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地球最后一个修真者》 作者：喵神的爪爪 内容简介： “师父，我们能不能不要飞升？” “不可以，天地灵气即将枯竭，这是最后的机会。” “师父，天地灵气终有一天会复苏，为什么我们不能等到那一天？” “因为末法时代，我们修真者将很快失去全部力量，我们会很快变老，很快死去。没有人可以等到那一天。” “师父，如果真的有人能够熬到灵气复苏的那一天呢？” “......那他，将成为新纪元的神！” 第一章 十面埋伏 铮铮铮！ 铮铮铮！ 是夜，瓦莱塔近郊，一座中世纪古堡中，淡雅的琴声似有若无，如静水深流。 一架间谍无人机，悄无声息的爬过翠绿藤蔓蜿蜒的外墙，在夜色中一闪而过，恰是黑夜中的幽灵。 它搭载的高清镜头，将实时的画面和声音，传到半英里外的前线指挥车中。 “目标还在弹琴？”指挥官问道。 “是的。”操纵无人机的特战队员无奈的回答。 “这到底是什么乐器？” “总部的接线员说，这是古琴，华国古代的一种乐器。” “这么说，目标是华国人？为什么我们的文化遗产建筑中会住着一个黄种人？” “因为华国人都是土豪。”特战队员耸耸肩答道，“土豪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 半天前，总部针对古堡的监控就已经全部就位。根据情报，此间的主人控制着一个名为玄门的神秘组织，该组织打着文物保护的旗号，为世界各地许多恐怖组织提供资金。 但这个神秘的人物到底是谁，是男是女，目的究竟为何，总部一无所知。因此需要先利用无人机从远处拍摄照片，传回总部的数据库进行匹配，之后再进行抓捕。 遗憾的是，此间的主人一直呆在古堡顶层的大厅中演奏着莫名其妙的古代乐器，未曾露面。 “长官，下令吧！”操纵无人机的部下恳求道。 古堡中传来的旋律，优美中带着焦虑和急切，不自觉的感染了所有人。 指挥官捏着下巴，这旋律让他想到了战火纷飞的中东战场，那时候，他还只是一名普通的少尉。 他再次确认一番画面中的情况。 一位肥胖的厨师，正在一层的厨房里煮汤。一位年轻的女仆，正在二层打扫房间。唯一可以称得上防卫力量的，只有一条哈士奇，正在外墙边撒欢刨土。 这只是一户富裕，但是没有任何防备之心的家庭，门口连保安都没有。 指挥官思索片刻，下令抓捕开始。与其疑神疑鬼的瞎猜，不如抓起来审问一番，和部下们一样，他可不愿意在这偏僻荒芜的地方耗上一整夜。 他信任自己的部下。 三支战术小队，一共28名全副武装的精英特战队员。这样堪称豪华的配置，甚至可以左右一场非洲小国战争的胜负。 他不相信，这座毫无戒备的城堡，能够产生任何意外。 “是！长官！” 特战小队业务熟练，配合默契，在指挥官下达命令的同时，整个城堡的三个入口就已经被突破。 机动绳索带着特战队员们，不费吹灰之力越过了高耸的外墙。他们互相掩护，交替前进，脚步紧凑，却无声无息。 夜幕中，只有纷乱的红外瞄线四处扫动，随时准备粉碎可能出现的抵抗。 但是并没有任何抵抗，只有琴声依旧。 三分队在古堡一楼的厨房，抓获了城堡的厨师。这个胖子专心的摆弄锅子，被溜到身后的特战队员一枪托砸晕。 二分队在二层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他们在前进时，迎面撞上了那个年轻女仆。就在特战队员举枪准备射杀她时，这位柔弱的女仆两眼一翻，竟然直接吓晕过去。 一名特战队员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她，还有她手中端着的茶壶，让她缓缓倒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不到一分钟，古堡的一层和二层被完全控制，特战队员们控制了各个关键战术位置。一分队顺着战友们开辟的通道，进入古堡三层。 那里，正是目标所在。 此时，半英里外的指挥车中，指挥官捏着下巴思索。 太顺利了，顺利得让这位经验丰富的军官，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太安静了，好像除了琴声外，没有任何动静。 “不对！” 指挥官猛然察觉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大喊道，“杰夫，那条狗呢！” 进攻前，无人机侦察到城堡外墙根有一条哈士奇。第三分队专门派了一名特战队员携带麻醉枪去对付这条狗，按理说，就算不成功，这条狗现在也应该开始大吼大叫了。 名叫杰夫的特战队员，立刻调转无人机的镜头。外墙的角落里，原本哈士奇的位置上，没有狗。 只有一具特战队员的尸体。 “敌袭！” 指挥官立刻抓起通讯器大声咆哮，但是在通讯接通的一瞬间，指挥车的电力机组，爆发出一阵火花。 电力全部中断，黑暗笼罩车厢，只有应急灯洒下惨绿色的微弱光芒。 某种远古的，带着野性的危险的气息，在狭窄的车厢中蔓延。 哈！哈！哈！ 指挥官大口喘气，他感到口干舌燥，肾上腺素急速分泌。右手，紧紧的握住了腰际的手枪。 “长长官，狗！狗！” 黑暗中，传来部下惊吓过度的哽咽声。 “什么狗？” “那条狗！” 指挥官猛然转身。 他看到的，是一双冰蓝色的竖瞳，野兽的竖瞳 第一分队的一名队员，负责在厨房看守厨师。这是一个轻松的任务，他把巨肥的厨师绑在椅子上，又用胶带封住了他的嘴。 就算这样，肥胖的厨师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甚至打起了鼾，睡得正香。 “真是头猪。” 特战队员鄙视的骂了一句，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呼呼冒着蒸汽的锅子上。刚才他从背后偷袭时，这个厨师正在忙活。 这种富豪，晚餐会吃些什么呢？特战队员心里，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好奇心。 他用枪口，将锅盖扫开。 沸水中，翻滚着洋葱，胡椒，迷迭香等调料，散发着阵阵浓香。但是 “肉呢？”特战队员疑惑的说。 “你不就是肉吗？” 肥胖的厨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贴在了他的身后。 第二分队的队长，温香软玉在怀。他刚才抱住了那个女仆，没让她摔倒在地上。 此时细看怀中的女孩子，越看越可爱，越看越迷人。那蜜糖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让队长越看越入迷，他仿佛看到了女孩睁开了眼睛，冲他微笑。 他情不自禁的，吻上了她的唇。 如血一般鲜红的唇。 一分队的特战队员鱼贯进入三层。 他们以为会看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堂，精美的软装壁纸，手工编织的厚重地毯，装饰墙壁的盔甲刀剑，金碧辉煌的灯火，洁白毫无褶皱的桌布，光可鉴人的银质茶具。 就像电影中那样。 但是三层什么都没有，只有挂满整个大厅的水墨画。这些水墨画层层叠叠，遮住了视线，只能根据琴声判断，此间的主人正在这些画卷的深处。 特战队长谨慎的用手拨开几幅垂挂下的画卷，空气中传来带着尘土味的墨香。他不懂华国的绘画艺术，只是看成色，这些画卷大多年代久远，恐怕价值连城。 画卷中，有日月星辰、名山大川、花鸟鱼虫，人间百态。行走其中，如同行走在浩瀚无穷的宇宙中，心神不宁，只觉大千世界森罗万象，人类悲惨渺小。 他们紧紧靠在一起，戒备前进。周围隐约传来厮杀的声音，再一转眼，两骑彪悍的蛮族骑兵挥舞着弯刀向他们冲来。 骑兵的脸上笑容残忍，弯刀上滴着血，腰间系着割下的头颅。 惊恐中，几名特战队员举枪射击，但是子弹穿过了冲杀而来的骑兵，如同穿过空气。 “怎么回事？”队员们惊恐的询问队长，这是任何战术课程中都没有出现过的状况，已经超过了常人的认知。 队长将恐惧压在心底，沉声答道：“应该是幻觉，我们可能吸入了某种致幻气体，不要慌乱，靠在一起前进。” “向哪前进？” “向着琴声走。” 铮铮铮！铮铮铮！ 错杂急切的琴声已全无慵懒徜徉的意境，两耳间尽是刀光剑影的杀伐。队长看到，蛮族的骑兵如洪水般淹没抵抗的军队，接着席卷了军队后一整个繁华的世界。 他们穿过断壁残垣的战场，来到一处山崖，崖下是大海。天空下着雨，海面上升起雾气。 崖顶，一个七八岁的孩童，目光懵懂，一位朱衣峨冠的官员跪下来，对他说道： “先皇受辱已太多，陛下不可再这样！” 说完，他抱着孩童，纵身跳入大海。 队长站在崖边向下看，只有翻滚的波涛，拍打着亘古不变的黑色礁石。 琴声更加急切。 火光！ 冲天的火光穿透黑夜！ 一位悲痛欲绝的父亲，执剑长啸： 奈何生在帝王家！ 他竟然亲手砍杀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 他丢下剑，失魂落魄的走出太庙。 这里曾经是一个辉煌帝国的中心，现在却在混乱的火焰中轰然倒塌。 朱梁画栋的建筑，烧成锦绣的灰烬。 宫女和太监哭喊着四散而逃，特战队员们被人群裹挟着，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小山之上。 他们看到刚才的中年男人，已经孤独的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队长，我走不动了。” 一名队员忽然双膝跪地，手掌死撑地面，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原来，这些幻象并非仅仅是幻象，那些痛苦、愤怒和悲伤，并没有就此消散，而是一直盘旋在这片大地的上空，如千钧之力压在这些误入者的肩头。 没有谁可以背负这么这么沉重的事物前进，恐怕只有脚下的大地可以承载这一切。 队员们被压垮在地，脸庞埋入尘土，只剩下队长一个人咬牙坚持。 他看到一处战乱后的城市，城中堆尸贮积，手足相枕，血流入水中，化为五彩颜色，池塘都被尸体填平。他蹒跚着爬过一处小巷，巷中垒尸及顶，遮蔽天空。 队长力气已然用尽，他滚入尸堆中，即将闭上双眼。 一声婴儿的啼哭，惊醒了他。 幻境陡然化为了大段大段的空白，无数的景象倏然而过。巨大的战舰，炮火的轰鸣，狂热的人群，平地而起的现代高楼。 白驹过隙间，队长甚至认出了许多自己熟悉的面孔。 最后的最后，他顺着琴声，来到了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冷风如刀， 万里飞雪。 天寒地冻的世界，飞禽走兽不见踪迹，天地间唯有古朴的琴声回荡。冰封的大河中，破碎的冰川断裂碰撞，发出尖锐的爆鸣，似乎成为这琴声唯一的注脚。 河边，两株枯树冰凌垂挂。树下，一张石案，一名男子跪坐抚琴。他的衣着简单，一尘不染。他闭着眼睛，脸却过分年轻。 铮！铮！铮！ 一曲十面埋伏，已近尾声。抚琴的男子睁开眼睛，他的目光无悲无喜，看向不请自来的客人。 队长用尽最后的力量问道：“你是谁？” “在下孙象，道号灵墟。” 第二章 掌门的训斥 孙象双手按在古琴上，脸色阴沉，几乎要滴出水。 他闭关将近一年，忽然被几个特工闯入自己的心境，理所当然心情很差。 大厅外的楼梯口，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女仆和厨师已经在那里了。他们实力有限，只拦下两队特工，打扰了师父的清修，实在罪该万死。 因此两人探头探脑，不敢擅自进来。 孙象单手扶额。 “进来吧。” 两人走了进来，女仆路过几名气绝身亡的特战队员的尸体时，瞥了一眼，心想：胆真肥！ 孙象闭关时，会开放自己的心境，和悬挂的那些古代画卷进行沟通。误入其中的人，心灵会承受和孙象同样的重压。 对于凡人来说，这样的压力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就算女仆和厨师并非普通人，他们也不过能多抵抗片刻而已。师父的威能，恐怖如斯！ 两人规规矩矩的站好，孙象刚想说话，忽然抽了抽鼻子，闻到空气中飘来的许许肉香。 顿时勃然大怒。 “哈赞！你又在家里煮肉！” 哈赞，也就是那个巨肥的厨师，非常委屈。心想师父你辟谷不需要吃东西，我等凡夫俗子，不开荤还不饿死了。但是他也不敢顶嘴，对特战队员他重拳出击，对师父他唯唯诺诺，不敢杵逆。 孙象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个二十多岁出头的年轻人，实际上是个不知活了多久的老怪物，比哈赞还要怪物的怪物。因此哈赞瞪大了小眼睛，被师父劈里啪啦一顿臭骂，显得分外可怜。 高挑漂亮的女仆站了出来，想替自己的师弟，也就是厨师哈赞辩白一番。擅自在家开火，也有她的一份。她的心思比较活跃，知道师父疼她，一般不会重罚她。 但是孙象伸出手掌，示意她闭嘴： “丽姬，说话前先把嘴擦干净！” 女仆丽姬惊叫一声，赶忙背过身去掏出化妆镜和纸巾。果然嘴唇上还滴着血呢，她不禁为自己的失误感到懊恼万分。 孙象继续面无表情，半晌，又问道：“闪电呢？” “闪电去追踪入侵者了，师父要联系他吗？”女仆丽姬已经擦好嘴，还补上了桃红色的唇彩。 孙象半闭着眼睛，抬了抬一根手指，示意丽姬接通通讯。 丽姬赶忙从女仆裙里拿出手机，按下免提：“闪电！师父叫你汇报情况！” 闪电：“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b “闪电说人话”丽姬小声提醒。 孙象放弃了，他深深的把头埋进了双手中。 他现在非常后悔收了这几个外国畜生当弟子。 怪不得古人反复强调，非我族类其心必二。 果然二！ 真特么二！ 但是事已至此，孙象总不能把他们逐出师门吧。玄门现在只剩下这小猫小狗三两只，如果都赶走了，自己可不就是孤家寡人了。这三个记名弟子蠢是蠢了点，忠心倒是毋庸置疑。 还是应当好好教导，就当是自己的魔障吧。教育还是有效的，至少他们现在喊自己“师父”，而不是“西夫”，进步巨大。 想到这里，孙象抬起头，语重心长的开始训话： “为师和你们说了多少遍！我上古玄门乃名门正派，泱泱大帮！行事讲究光明磊落，以德服人。出手定是降妖除魔，替天行道！ 你看看你们是个什么德行！行事和那些邪魔外道有何区别！” 说到这里，掌门孙象痛心疾首，把桌子拍的山响： “一个！两个！三个！不学无术，胡作非为！我们是名门正派！不是黑帮！更不是魔教总坛！” 孙大掌门一顿训斥猛如虎，几个弟子低头不敢吭声。主要是因为孙掌门每次生气，就会大段大段的飙，还是古文。三个徒弟都是歪果仁，这可真是对牛弹琴。 不过女仆丽姬除外，她为了讨师父欢心，很努力的学过一点，听得似懂非懂。 她看师父发完火了，赶紧上前辩解：“师父！是他们先闯进来攻击我们的，我们这是把奇人知道还给奇人知道！” 这半生不熟的真是醉人呐！ 孙象翻了翻白眼，纠正道：“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丽姬恍然大悟：“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唉心好累。 孙象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决定不再纠结徒弟的教育问题，还是先办正事。 “闪电，汇报！”他说，又补充了一句，“人话！” 此时半英里外的指挥车上，一条巨大的哈士奇正在摇着尾巴操作电脑，画面说不上来的喜感。电力早就恢复，当然指挥官和其他人员肯定都被干掉了。 大狗口吐人言，汇报道：“师父，是i6的特工。” 意外好听的男中音，是阳光大男孩的声音。 孙象问道：“军情六处怎么会盯上我们？” “我从这里入侵了i6的数据库，发现了一份备忘录。”名叫闪电的大狗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六个月前，陆合集团向cia提供了一份资料，其中包括我们向陆合提供资金的绝密账号，cia顺着钱找到了我们，还发现我们和许多中东的抵抗组织有秘密资金来往。五眼联盟内部共享了这条情报，而i6具体策划了这次抓捕行动。” 听取了闪电的汇报，孙象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他缓缓开口：“不，闪电，你的情报有误。孙玉兰不可能背叛我。” 闪电立刻答道：“孙玉兰确实没有背叛，她在六个月前因病辞去陆合集团董事长职务，现在陆合集团由其子俞兴文主持大局。” 孙象愣了一下：“因病？什么病？” “淋巴癌晚期”闪电答道。 “不可能！！！” 听到这个消息，孙象完全失态。如果闪电在他面前，保不定被一掌劈死。暴风骤雨般的怒火在凝聚，闪电隔着半英里狗毛直竖，他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师父，孙玉兰只是个普通人，她今年八十六岁了！” 八十多岁的老人，罹患恶疾命不久矣，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应该说，这才是正常的情况。 显然孙象也理解这一点，他刚才情急失态，现在长出一口气。 如山的压力顿时消弭。 女仆丽姬从桌子底下爬出来。 她刚才被吓得躲起来，现在却有点不服气。师父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风淡云清的高人做派，唯独在孙玉兰的事情上容易失态。 不止一次了！ 丽姬很生气！ 丽姬她这个种族吧，对自身的容貌相当有自信，她一直隐秘的对师父有某些方面的期待。孙玉兰的资料她看过，陆合能源集团的总裁，华国的传奇女商人。 但是丽姬并不觉得这些身份会对师父产生什么吸引力，因为陆合集团能够迅速崛起的原因之一，就是师父这边在前期的巨额资金注入。 她私下和闪电，还有哈赞讨论过这件事。师兄妹几人认定，孙玉兰一定是师父以前的小情人，否则哪会这样处处护着她。有好几次陆合集团受到致命威胁，丽姬被派出去杀得人头滚滚，才把麻烦摆平。 这么多年来，组织里大量资金，都被无偿提供给孙玉兰，那边连句谢谢都没有。现在倒好，还让cia弄到了情报，找到了他们的驻地，被人打上门来。 丽姬越想越委屈，这么多年没名没份的侍奉师父，还经常被师父劈头盖脸的臭骂。这城堡她每天都要打扫三遍，三遍啊！一尘不染，院子里的花草都是她精心培育的，她还苦练那么难的。她为师父立下这么多功劳流了这么多汗，哪一点比不上孙云兰那个老太太！ 就这么旧情难忘吗！ 今天一定要把话给我说清楚！ “师父，你跟那个孙玉兰到底什么关系！” 丽姬超大声。 她的眼睛红红的，厨师哈赞偷偷拉她裙子，被她一脚踢开。丽姬决定了，如果师父再搪塞她，她就 背叛师门！ 孙象瞪了丽姬一眼，答道：“孙玉兰是我女儿，有什么问题吗？” 哦，那没事了。丽姬缩缩脑袋，不再吭声。 老爹疼女儿，还轮得到她说三到四？ 孙象陷入沉思，大厅里安静下来。不一会儿一条大狗跑了进来，这是闪电已经打扫好战场。 他狗头狗脑看了一下情况，抖了抖身体化作人形，老老实实站在丽姬和哈赞旁边。这是一位标准的年轻帅哥，亚麻色的卷发和深灰色的眼睛相得益彰。 沉思许久，孙象下了决定。 “首先，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i6都已经找上门，我们也得回份大礼。哈赞，你去一趟伦敦。” 听到师父招呼，大胖子厨师嘿嘿直笑搓着手，看来准备大干一番。 孙象看了他一眼，又语重心长的补充道：“哈赞，我玄门乃名门正派！泱泱大帮！做事不可有伤天和。给他们送点温暖就可以了，我不希望以后在地图上找不到伦敦。” “师父，核电站爆炸算不算温暖？”胖子天真的问道。 孙象手指着门外。 “滚出去！” 哈赞灰溜溜的滚了。 “然后是闪电。”孙象捏着下巴考虑片刻，吩咐道，“似乎cia最近有点清闲啊，居然有空调查陆合的事情，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大狗闪电心领神会，答道：“师父，我去一趟中东，再训练几支恐怖抵抗力量和他们玩游戏。” 孙象点点头，这大弟子比较让人放心，就是偶尔不说人话，其他方面都算不错。于是说道： “如此甚好。唔，多带几套防空导弹过去，那些圣zhan分子倒都是些豪勇之士，就是打飞机的水平太臭！” “明白！” 最后他把目光转向女仆丽姬。 “这个驻地已经暴露，必须放弃。丽姬，你负责驻地的转移。你喜欢大海还是草原，这次地方给你来挑吧。” 作为神秘组织，孙象他们显然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个据点。 丽姬有点开心的点点头，然后问道：“这些水墨画怎么办？” 女仆丽姬平日里的工作，除了洒扫照顾师父起居，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替师父满世界搜罗华国的古代水墨画卷。这大厅里满满当当挂着的，都是丽姬用各种办法弄来的。在百多年前，华国经历过一场惨痛的战争，许多这样的画作流落在外。当然，现在基本上又集中在了孙象这里。 孙象并不是高雅的收藏家，他知道某副画对他至关重要，但是他不知道是哪一副，所以只能采取这种大海捞针的笨办法。 他闭关一年，就是试着在心境中和这些画卷进行沟通。但是显然，这里并没有他需要寻找的那一副。 他叹了口气，吩咐道：“找个合适的渠道，把它们秘密捐给华国的博物馆吧，也算物归原主。” 丽姬撇撇嘴，心想师父倒真是大方，也不知道是谁辛辛苦苦搜罗了这么多。于是开口问道：“那以后还需要为您找新的水墨画吗？” 孙象犹豫了一下，答道：“不必了，可能只是为师的执念而已，机缘未到，放下便可。” “师父你要去哪？” “陆合集团的麻烦似乎不小，所以我亲自去一趟华国。”孙象的目光穿过窗外，望向外头无尽的黑夜，“也该回去看看了。” 第三章 云中冷梦 狭长的机翼划过云层，表面带起一层薄薄的涡流，远方微弯的地平线上，朝阳冉冉而出。 感受到朝阳的光芒，孙象体内的初阳引气诀自行运转，试图将微弱的灵力吸纳入体内。 然而这注定是无用功。 这是一个灵气断绝的末法时代，这朝阳的光芒，有形而无实，内里并没有任何灵气的存在。 孙象眯着眼睛，逆转心法，停下过于积极的引气诀。在很久很久以前，天地灵力充沛，玄门一片繁荣时，这部初级功法属于低阶弟子的标配。每天清晨，可以看到上万弟子呼吸吐纳，吸收天地馈赠的盛景。 可惜这样的好景，再也不会有了，这是一个科技的时代。 从几千年前开始，天地灵气逐渐枯竭，修真者们早已离开，成为了神话传说的一部分。 除了孙象，他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存在。他不知为何留在了地球，亦不知为何，他体内的灵力，并没有随着天地灵气的消散而消散。而且因为长生太玄经的缘故，一口灵气生生不息，绵延数百年。 但是，孙象并不能将灵力用于自身之外。每当他想施展外丹，符箓，阵法这些神通时，离开身体的灵力，会立即消散。 如同一滴水滴入沙漠，倏然无影，大概和这灵力断绝的天地环境有关。 孙象还面临一个比灵力无法外放更加严重的问题：三魂七魄中，他的体内只有两魂，天魂胎光不知去向。 天魂胎光是修道者的主魂，所谓修炼，修的就是胎光。这胎光主管人的记忆，不仅是此世的记忆，更有前生累世的记忆。 因为缺了天魂，孙象不但几百年来修为无法寸进，而且记忆混乱不堪。他记得许多修炼的事情，记得门派中的一些细节，但是关于自己的记忆，除了名字，完全是一片空白。他甚至无法分清脑海中的那些画面，究竟属于自己，还是别人。 无论是为了继续修行下去，还是为了搞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孙象都必须找回自己的天魂。 但这谈何容易，在这科学当道的世界中，看似物质极度丰富，有钱什么都能买到。可对于修真者来说，现在的蓝星不过是一片废墟，灵力的废墟。他就算悬赏几百亿美刀，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胎光在哪里。 连天魂胎光是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不过，孙象本人倒是有一条线索，他大约知道是谁拿走了自己的胎光。 这条线索一个梦境，关于一副画卷的梦境。孙象看向飞机的舷窗，外面是白茫茫的云海。这样单调纯粹的白色，与那个一直重复的梦境，何其相似。 在那个梦中 冷风如刀，以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熔天地为白银。 天寒地冻的北境，飞禽走兽也不见踪迹，唯有浮冰的大河亘古流淌，空气中传来噼啪爆鸣，那是浮冰碰撞碎裂的声音。 河边，两株枯树，一张石案。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对着这冰雪的世界，在冰凌垂挂的枯树下挥毫作画。 他似乎感觉不到寒冷，欶欶的雪花落在画卷上，亦无法让笔尖停留片刻。 一直侍奉在近旁的孙象，悄悄的踮起脚尖，想看看师父究竟在画些什么，竟然在这里画了三天三夜。 “灵墟，莫看，时候未到。” 老者出声，并未抬头。 孙象低下眼睛，乖巧的退后半步。 又是几天过去，老者依旧没有停笔。 但此时的笔触，似乎重逾千斤。每一笔，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老者的形容枯槁，眼窝深陷，不复仙风道骨的模样。似乎他的灵魂，已经顺着笔尖流入画卷之中。 孙象陪着师父，已经在这里站了七天七夜。作为心动中期的修士，这样极端的低温，并不能对他产生太大的威胁。可是此时，不知为何，他的血液，几乎已经冻结。 “师父徒儿好冷” 孙象终于坚持不住，扑倒在雪地中。一粒淡黄色的金光，随之从他的额头中飞出。 老者没有抬头，他招招手，孙象额头飞出的金光落入他的手中，流入他的笔尖，最后绘满了整个画卷。 “灵墟，快了，就快了” 孙象感到心中的寒冷，比这冰天雪地的世界更加的刻骨。 夺人天魂，是比直接杀人更加恶毒的行为。因为人死，尚可轮回，天魂被毁，则万劫不复。 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师父 孙象从半梦半醒间睁开眼睛，看到邻座的小女孩，正在把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叔叔，我看到你一直喊冷，所以我把我的毯子分给你。” 看到孙象睁开眼睛盯着她，小姑娘怯生生的解释了一番。 这是一个原本应该很可爱的小姑娘，大约七八岁。但是因为过度消瘦，小脸颧骨高耸，眼睛显得很大，面色有些惨白。 刚刚小女孩看到邻座的孙象在睡梦中一直喊冷，她担心可别感冒了，就好心的把自己的毯子分了出来。 真是一个非常懂事善良的小孩子。 “谢谢你，真是非常暖和的毯子，现在我已经不觉得冷了。” 这个世界上，从不缺乏胡作非为的熊孩子，但偏偏有些小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痛。孙象注意到，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头上戴着白色的毛线帽子，仔细的遮住了整个脑袋。这并不是为了好看，而是她的头上并没有头发。 结合脸色和消瘦的身体来看，小姑娘恐怕是得了极重的病。 命运就是如此，疾病并不会因为谁懂事善良年纪小，而不找上谁。 孙象的目光越过小女孩，看到旁座一位男子正在微笑的看着他们，他的笑容中略带苦涩的悲伤。 看来是孩子的父亲。 “你好。” “你好。” “孩子真可爱，叫什么名字？” “叔叔，我叫徐艺珊。”小姑娘抢着回答。 “名字真好听。” 孙象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他比较喜欢小孩子，但是在欧洲，这个动作会被认为是骚扰，他以前为此惹过几次不大不小的麻烦，真是哔了狗了。 还是同胞好哇 此时飞机已经飞过了浩瀚的沙漠，舷窗外云层消散，可以逐渐看到属于中原地区的绿色，还有一会才能飞抵目的地滨海市，孙象自然而然的和孩子的父亲攀谈起来。 这位父亲名叫徐勇志，相貌儒雅随和。不到四十岁，已经是滨海大学的粒子物理学教授，可谓真正的科研精英。 可惜他在事业上一帆风顺，家庭上却颇多坎坷。先是离婚，又是年幼的女儿罹患恶疾。 小姑娘徐艺珊年纪虽小，已经是恶性淋巴癌晚期，几番化疗下来，头发早已掉完。此番徐勇志不顾医生劝阻，带着女儿去欧洲短暂游玩，也是为了满足小孩子一直以来的心愿。 她一直希望能够亲眼见一见阿尔卑斯山的雪景，而不是在医院的电视上。 徐勇志，这是在满足孩子的最后心愿。 当然，对于徐艺珊患有重病一事，徐勇志没有提，孙象也没有点破。 也许有的人喜欢将自己的不幸放在网络上大肆宣扬，赚取陌生人的眼泪。但是对于徐勇志，对于大多数华国人来说，面对不幸大多选择负重前行，只有在无人的夜晚，才会默默吞下苦涩的泪水。 忍辱负重，是刻在这个民族灵魂中的品质。 徐勇志岔开话题，恭维道：“没想到孙先生这么年轻，居然在德累斯顿执教，果然是青年才俊啊！” “不敢当，历史在德累斯顿只是边缘学科，我只是凑数的教授罢了。” “在我们滨海大学，历史系可不是边缘学科，孙教授可以来考察一番，徐某一定热情接待。” “徐教授客气了，一定前往，一定！” 原来攀谈中，孙象自称并非国内的游客，而是长期旅居在外的华裔，在德累斯顿大学担任历史学教授。现在看到华国蒸蒸日上，便动了回国发展的心思。此番归国，便是要到处拜访，谋个好的去处。 这个不是孙象忽悠徐勇志，德累斯顿历史学教授是他的真实身份，或者说真实身份之一。此番归国，用的正是这个身份。 他回来是探亲，不是搞事情，所以一切低调行事。如果需要大张旗鼓，他大可以坐着自己的私人专机，前簇后拥的飞到帝都。而不是挤在民航的经济舱里。 徐艺珊小姑娘的病，孙象无可奈何。如果他有办法，何至于自己的女儿孙玉兰都救不了。前面说了，他的力量仅限于自身，离开身体就会立刻消散。 癌症这种东西，即使对于修真者来说，也相当麻烦。 现代医学认为，癌症是一种疾病，只是尚未开发出针对性的药物，所以难以治愈。 然而癌症实际上并不是一种疾病。 癌症是一种诅咒，一种由人类的共业变化而来的咒毒。 医学可以治愈一小部分人的癌症，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可以被治愈。然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医治根本无效，反而会越治越糟。 解咒的方法孙象不是没有，但需要外丹之术配合。他曾经尝试过许多次，可因为自身的灵力无法离体，都以失败告终。 小姑娘已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孙象稍微开了一下天眼，看到她胸中的魂火，微弱的跳动。而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魂火应该是明亮而活跃的。 唉可怜的孩子。 孙象叹了口气，又揉了揉徐艺珊的小脑袋，看看她的小脸。玉兰小时候，也似这般懂事可爱呀。 “叔叔送你个礼物，等一下。” 孙象把座位前的旅游单页拿出来折叠。在修真者的巧手中，不一会儿，折出了一只结构异常复杂的纸鸢。 徐艺珊用手碰了一下纸鸢的头部，纸鸢的翅膀就扑腾扑腾的扇了起来，小姑娘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连徐勇志都被勾起了兴趣，他职业病发作，试图从力学角度分析纸鸢的结构，但是越看头越晕，简直不知所云。 也不怪他看不懂，这其实这是机关术中的一个小窍门，并不需要灵力的支撑。三国时，诸葛亮用它制作了木牛流马运送粮草。而孙象，用它来逗小萝莉。 高下立判！ 第四章 我退出 走下飞机，孙象和徐志勇，以及徐艺珊小朋友友好告别，一个人走出闸口。 机场的出站口，有许多人翘首以盼，那是接机的人群。刚刚和孙象同乘一趟飞机的一些旅客，这时候如释重负的放下行李，和前来接机的亲朋好友一个大大的拥抱，诉说着旅途的趣事。 孙象旁若无人的经过他们，假装毫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的。百多年前，他在滨海定居过几十年，甚至娶妻生女，有着许多知己好友。 而现在，好友们恐怕早已入了黄土。 不会有人迎接他的归来 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 “唉” 物是人非。长生的烦恼就是如此，孙象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叹完，斜里忽然杀出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一把抱住了他。 “老公！我好想你，呜呜呜为什么要离开这么久，呜呜呜” 那声音甜得流蜜。当然，哭声是假的。 孙象？？？？？ 等一下什么情况？ 抱住他的女孩子看起来不到二十岁，长得靓丽可爱，气质娴静清雅，秀美的头发飘啊飘的扫过孙象的鼻子，带着点淡淡的少女体香。 这断然不会是那种想男人想疯了的痴女。 难道我孙象，竟然帅到路遇美女便会投怀送抱的程度？ 你可拉倒吧！ 这种好事，他孙象行走江湖几百年，真还从来就没遇见过。 他恍然大悟，然后把自己的裤子口袋翻出来，给陌生少女看。 “你看，我是个一毛钱都没有的穷逼。”孙象一脸真诚，“孩子你还是换个目标吧。” 现在身边没有弟子，孙象放下思想包袱。他大可不必像在城堡中一样维持一派掌门的高人形象，那样超累的。 孙象把陌生少女当成了骗子，大概就是神仙跳之类的把戏吧。据说火车站门口很多，怎么现在业务都已经发展到机场诈骗友邦人士了？ 经济形势已经这么不乐观了吗？ 陌生的女孩子眼中闪过一阵怒色，她是一个非常骄傲的女生，哪受过这种误解。 只是想到身后那个麻烦，不禁一阵头痛，还是要硬着头皮演下去。 她的嘴唇贴近孙象的耳朵，悄悄说道：“配合演一下，事后少不了你好处。” 孙象想问问她到底配合个啥，所谓的好处又有什么。这时候，一个年轻的男人，一脸不善的走了过来。 “笑月，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我怎么不知道？”他问这句话的时候，一脸居高临下的神情，他用手指了指一脸痴呆的孙象，“就他？” 名叫笑月的女生，虽然正虚抱着孙象，但她可不是省油的灯。还不待孙象答话，她回过头讥诮道： “邵金言，我找谁当男朋友还用得着你同意？你算哪根葱！” 被人当众这么怼，名叫邵金言的男子脸上隐约的闪过一丝怒气，他的拳头握紧。 但是下一秒，又松开了。他尽量温和的劝道：“好了笑月，不要闹了，这么多人看着。你哥在等着我们吃饭呢。” 笑月两眼一瞪：“俞向晨不是我哥！” 话到这里，少女怒了，破口大骂：“邵金言，我告诉你，我就算路上随便嫁一个人，都不会嫁给你这种人渣！你死心吧！” 这个女生名叫俞笑月，哥哥安排了她和邵金言的相亲。这两家都是滨海市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双方结亲也是好事一桩。 但是俞笑月心里一百个不答应，首先，那个所谓的“哥哥”，就没安过好心。 然后，别看那个邵金言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样子，实际上在圈子里风评很差，小字辈里鼎鼎大名的渣男。 仗着有钱有势，不知道背地里祸害了多少无知少女。 俞笑月虽然是大富之家，但是她觉得自己跟邵金言这样的家伙，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她是一个有正义感女孩子！ 她这个时候溜到机场，是为了接一个朋友。这个朋友答应可以假装她的男朋友，去打邵金言的脸，以便推掉这门可怕的婚事。 她的这个朋友，可是个超厉害的人物！ 他的身份如果说出来，能吓死人！ 结果约好了机场见，朋友却没有来，因为他临时要处理一件天那么大的麻烦事！ 俞笑月大度的原谅了朋友放自己鸽子，男人嘛，以事业为重。但是为了摆脱背后跟着的大麻烦，她不得不出此下策，随便拉了一个顺眼的路人顶包。 这个路人就是无辜的孙象，他这刚下飞机，就被卷入了这种豪门恩怨，也不知该哭该笑。 邵金言皱了皱眉头，被女人骂的这么难堪，他恨不得撕烂了这小碧池的嘴。可他不能这么干。 这位，可不是他玩过的那些平民女孩，那些女孩随便弄死了都没关系。 这位可不行，她的身份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不过让邵金言继续热脸贴冷屁股，他也没这耐心，索性换个目标。 邵金言转过头，将目标对准还在神游天外的孙象，趾高气昂的问道： “小子，你是她男朋友？你是什么人！” 他的身后，这时候走上来几个大花膀子的保镖，抱着双手增加说服力。这位邵金言，亏心事做的多了，到哪都要带几个保镖，否则心里不踏实。 他们邵家，在这南方地区，是有名的黑白两道通吃。邵金言是家中独苗，家人不仅不管教他胡作非为，还总是利用通天的手段替他擦屁股。 一来二去，就养成了他这种目空一切的恶劣品行。虽说现在在机场门口，大庭广众之下，他就算把孙象的双手双脚打断，也不会有多少麻烦。 至多，让其中一个保镖顶罪就是。 孙象对这样的威胁置若罔闻，他愁眉苦脸，冥思苦想，抓耳挠腮，忽然一巴掌拍在大腿上。 “啊！我懂了！” 感情孙象孙大掌门现在才捋顺了思路，搞清楚眼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既然搞清楚了就好办了，这个叫笑月的小女生不是让他配合嘛，那孙象肯定好好配合！ 只见孙象上前一步，对着邵金言伸出了右手。 这个动作让后面的几个保镖齐齐警惕。 但是很快放松了下来。 原来，孙象将手搭在邵金言的肩膀上，诚恳的说道： “这位兄弟，看你一表人才，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凡人！ 笑月跟着你，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我决定了！”孙象拉过俞笑月的手。 这丫头吓得战术后仰： “你想干什么？” 孙象强行拉着她的手放在邵金言的手中，然后按住两个人的手，沉痛的说道：“做出这个决定，我心里也很难受，但是，那个，笑月对吧，为了你的幸福，我决定退出！” “祝你们幸福！” “永别了！” 深情的告别之后，孙象转过身挥挥手离开，只给了目瞪口呆的两人一个萧索悲伤的背影。 这演技，能得个小金人吧。孙象心想，要不等新基地安顿下来之后，拍个电影什么的。丽姬应该很喜欢当明星吧。 其实孙象看得出来，刚才那个叫邵金言的男人，不是个好东西。那个叫什么笑月的女孩子，如果最后嫁给他了，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 关我屁事啊！！！ 孙象是回来探亲的，他的女儿身患绝症，他烦着呢！ 有空跟你们玩过家家？ 的确，刚才那个叫邵金言的是对孙象出言不逊，理应给点教训。但是，这一般是大弟子闪电的工作。上古玄门乃名门正派，泱泱大帮！掌门大人大庭广众之下亲自出手教训小混混，这成何体统！ 孙大掌门丢不起这个人！ 再说了，看到头顶那些圆溜溜的小东西了吗？那叫摄像头！孙象要是在这里把邵金言一拳轰杀成渣，一小时之内保证上头条。 然后就是警方的各种调查。 这是信息时代，还是低调一点吧。 当然，如果以后在没人的地方遇到了那个叫邵金言的小子，孙象肯定会给他点苦头尝尝。 如果遇不到 遇不到算他运气好呗！ 孙象活了几百年，惹过他的人多了去了。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干过不少一言不合杀人全家的好事。 无数的杀戮之后，某日，他在乞力马扎罗的火山口，枯坐悟道。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他悟出了一条天地间的至理。 这条真理叫做傻逼守恒定律。 沙雕守恒定律：人群中，傻逼的比例是守恒的。一百个人中，必有二十个傻逼。 如果把这二十个傻逼杀完，是不是就没有傻逼了吗？ 大错特错！ 这个定律告诉我们，杀掉二十个傻逼后，剩下的八十个人中，会自动生成十六个傻逼，精确的保持着百分之二十的比例。就特么跟中了邪似的。 如果把人全部都杀了，是不是就没有傻逼了呢。 错！ 因为那时候，你自己就成了唯一一个傻逼。 这就是傻逼守恒定律！ 孙象摆脱麻烦，一身轻松的溜掉。留在原地的邵金言赞许的点了点头，心想，这小子真上道，如果以后还能遇到，定要给些好处。 “笑月，跟我回去吧。”他得意洋洋，差点笑了出来，“你的男朋友已经退出了。” 俞笑月简直气疯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一向对自己的容貌有点小自信，她心想，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是个男人都会为她出头。 没想到，孙象居然摆了她一道。 是不是男人啊，该不会是个死玻璃吧！她恶意的揣摩孙象。 第五章 给爷爬 “放手！”俞笑月挣脱了邵金言的手，“给我滚啊！！！” 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又大吵一架，最后邵金言也没办法对她动粗，只好阴沉着脸离开。 此时围观的人群已经有不少，无聊的人对邵金言指指点点，就令他更为不爽。 “滚开！” 他一声令下，几个保镖立刻上前，把围观的群众轰开。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但看几个保镖的大花臂大金链子，都敢怒不敢言，乖乖给这位邵爷让出路来。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正好挡在了邵金言的前面。她的爸爸徐勇志科学家的职业病发作，拿着机关术折成的纸鸢冥思苦想，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看到邵金言朝这里走过来，懂事的徐艺珊赶紧推着行李箱，为这个可怕的大人让开一条路。 但是行李箱对于她来说还是太大太重了，小姑娘又比较虚弱，只推开一点点。 邵金言走路，那是眼高于顶，哪里看到这些。他被行李箱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顿时恼羞成怒。 无法对俞笑月撒的火，一下子蹭的全窜上来。 他一脚踹翻行李箱，破口大骂：“谁家的熊孩子！？没人管老子替你管！” 小女孩被大行李箱撞翻，她勉强的说了一声“对不起”，就两眼一黑昏了过去。真是乖孩子，这时候第一反应是道歉。她本来就是重病在身，被成年男性奋力踹了一脚，这一下就丢了半条命。 “艺珊！” 一切发生的太快，徐勇志扔了纸鸢跑过来阻止，已是来不及。 看到女儿昏死在地上，徐勇志悲愤无以复加，冲过来就要揍邵金言。但是他一个文弱书生，哪能过得了保镖那一关。 一个保镖抡起一拳，就把他打倒在地，和女儿徐艺珊躺在一起。 他流着鼻血，仰面朝天喘了好几下，才艰难的爬到女儿的旁边。徐艺珊这个时候牙关紧闭，气若游丝，小脸苍白，还泛出令人担忧的死灰色。 她的毛线帽子掉了，露出只剩几根头发的头顶。 邵金言看到一惊：“我擦，还是个畸形？真是晦气！” 徐勇志把帽子捡起来给女儿带上，抱着女儿声泪俱下的哀嚎：“她不是畸形，她是生病了啊，谁来救救她！快点救救她！艺珊！” 那声音，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偏偏邵金言毫无感觉，甚至还想笑。 “得了吧！找个死小孩，碰瓷就敢碰到本大爷身上了，活腻了吧！” 昏死过去的小女孩，明显就不行了。但是周围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徐勇志说句公道话。路人都是胆小怕事的，站出来，搞不好会被那些凶神恶煞的保镖们揍一顿。 再说，说不定真的是碰瓷的呢？还是明哲保身为妙。 徐勇志孤独抱着女儿，感受到分外的寒冷。他最心疼的女儿，被人像对待小野猫一样一脚被踢死，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邵金言！你特么是畜生吧！” 正义少女俞笑月站了出来，情急之下，她连大小姐的形象也不要了，直接飙出脏话。 对小孩子动手的人渣！ 骂的不解气，俞笑月扬起巴掌，冲过来给了邵金言一个耳光。 邵金言，脸上火辣辣的痛。他哪是受气的主，顿时怒火中烧，父亲的千叮咛万嘱咐全部抛在脑后。 “碧池！给你脸不要脸！等老太婆死了，看谁还能罩着你！” 他反手一拳，就朝俞笑月的脸上招呼。 俞笑月身体一矮，躲过了这一拳，还顺势又踹了邵金言一脚，在他裤裆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鞋印子。 邵金言捂着下身，气得发疯。他指挥保镖把这个上蹿下跳的大小姐架住，然后一巴掌扇过去。 这下子俞笑月没办法躲了，她只是个比较爱运动的女孩子，并不是什么格斗大师。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架住她，她可没有办法挣脱。 巴掌在眼前慢慢放大，俞笑月闭上了眼睛，但是预想到的打击并没有到来。她睁开眼睛，看到一只手抓住了邵金言的手，任他再努力也没法寸进。 原来是孙象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邵金言的背后。 “我说这位大兄弟。”孙象责备道，“刚刚祝福你们，怎么就动起手来了。说好的幸福呢？” 邵金言挣扎了两下，怎么也挣不开孙象的手，不禁恶狠狠的威胁：“小子，别多管闲事！” 还不等他说完，周围的五个保镖就一拥而上。刚才孙象神不知鬼不觉的近了邵金言的身，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失职了。 现在正是将功补过的好时机。 孙象的灵力无法离开身体使用，修真者的实力大打折扣，十不存一。但就算只剩百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实力，那也不是区区几个花膀子能奈何得了。 被碰着都算他输。 孙象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头顶的摄像头，如果一拳把人打爆，难免会被有心人惦记上。孙象只是强，又不是大罗金仙不败金身，正面来一个装甲师他照样要跪。 左右寻思，还是乱战吧。 孙象提溜一下举起邵金言，拿他当武器和保镖们战成一团。 讲道理，直接把一个成年人举起来当人棍使，已经够强大了。不过毕竟视觉冲击力方面，肯定是没有一拳打爆那么夸张。 几个保镖投鼠忌器，即使怀里揣着刀子，也不敢拿出来使，左右兜截挪腾中，倒是被孙象屡屡得手。 说来也是怪，这几个保镖膀大腰圆，身体素质也算不错，但是被孙象举着的邵金言人棍碰了几下，便纷纷倒地，挣扎着也站不起来。 这不是邵金言自带十万伏特电压，而是孙象用他当武器，看似慢腾腾软绵绵，实际上用了隔山打牛的技巧。巨大的力量隔着邵金言，在保镖身上爆发出来，造成了可怕的伤害。 只不过外人看起来，这五个大花膀子也忒不经打了，碰一下就倒地不起，哀嚎痛哭，泪流满面。看来真是败絮其中，那胳膊上的虎狼纹身，怕不是猫咪跟哈士奇！ 包括邵金言也是如此。 他被孙象抡得七晕八素，恍恍惚惚得站回地面，一看自己依仗的保镖，全都躺在地上哼哼。 心里顿时下了决定，回去之后就开除这几个软脚虾。 但是对自己的安全，邵金言并不担心。在这滨海的地头，谁敢对他动手，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子，放手!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啊！！！” 邵金言话说一半，惨叫一声，跪在地上。他只觉得被孙象捏着的拳头，像被卷进了液压机中，不可抗拒的庞大力量，压得他的手骨咯咯作响。 “公共场所，不要大声喧哗。” 孙象微笑着，在邵金言的喉咙上点了一下。杀猪般的惨叫戛然而止。 邵金言如遭雷劈，喉咙里丝丝冷气往外冒，额头上哗哗冒出冷汗，牙齿打颤，但愣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一点之力，险些碎了他的喉骨。 孙象笑眯眯，凑近他的脸，说道： “小子，听好了。 我看得出来，你家里有点势力。 你是不是在想，只要回去之后，立刻带人来找我报仇？ 你是不是在想，逮住我之后，一定要把我挫骨扬灰？ 你是不是在想，就算一次不成功，也要找更厉害的人过来治住我？” 邵金言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小声说：“不敢，小的不敢” 孙象哈哈一笑，道：“别急着否认，我也没有威胁你，不要这么干对不对。” “我想告诉你的是”他把邵金言拎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特么不在乎！” 说完，捏着邵金言拳头的手掌猛然发力。空气中咔嚓一声闷响，令人牙酸。这只手的骨头一下被捏碎。 邵金言再不复一开始目空一切的样子，他嘴巴一张一合，像极了离开了水的鱼。再一细看，裤子上弥漫出一丝水渍，居然是疼的尿了出来。 其实孙象刚才都已经离开，只不过邵金言好死不死非要一脚踹倒徐艺珊。 而且还讥讽小姑娘没有头发。 这个行为挑动了孙象心中某根敏感的神经。他的女儿，孙玉兰，也被同样的病痛折磨。 好一会儿，孙象看差不多了，这才善意的把邵金言扶起来，还好心的替他整理好衣服，笑眯眯的说道：“好了，这位小哥，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对不对，今天我时间紧，就到此为止吧。同不同意？” 好汉不吃眼前亏，邵金言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这就好。”孙象看他答应了，便指着出站口的门，“看到那门了没有？” 邵金言颤抖着捂着自己的断手，好半天才木然的点点头。 “聪明！” 孙象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脸，像是熟识多年的好朋友，指着门口，笑道： “给爷爬出去。” 如果不是手断了，孙象的这态度这笑容，别人还以为他是朋友之间开玩笑呢。 邵金言现在聪明了，他看到孙象笑眯眯，眼神却很冰冷。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他有任何犹豫，那就绝对不止断一只手这么简单了。 他低下头，将怨毒的眼神藏在头发的阴影中。然后像狗一样在地上慢慢爬开，还是断了一条腿的狗。 周围围观的人窃窃私语，有的人拿出手机开始拍。如果不出意外，邵家大少爷邵金言明天可得上热搜了。 孙象很满意， 直到俞笑月尖叫一声：“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 她把徐艺珊抱起来，但是徐勇志她可照顾不过来了，这父女两真惨，爸爸挨了一拳，现在还歪歪倒倒。 刚才保镖给他那一下可不轻。 徐艺珊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她被俞笑月半抱起来，稍微睁开了一点眼睛，可是不能说话，呼吸很急促。脸上依旧没有血色。 “我来看看。” 孙象拉过小姑娘的手，又摸了摸额头。 “不太妙，要马上送医院。 第六章 好好好 “开我的车！”俞笑月当机立断，走在前面带路。 孙象一只胳膊抱起徐艺珊，另一只胳膊架起徐勇志，问道：“徐教授，你还好吧？” 徐勇志用袖子抹了一把鼻血，看到女儿生死不知的样子，顿时四十多岁的大男人，鼻涕眼泪一把流了下来。 模样说不出的狼狈。 他恨自己，一生所学的知识文化，屁用没有，还不如学些拳脚功夫来得实在。他一时间哽咽着无法说话。 “好了，没有过不去的坎，先去医院，你能走吗？” “能走！”徐勇志咬着牙，捂着胸口努力跟上。 “孙大哥，谢谢你！” 他感谢孙象的仗义出手，连称呼都变成了大哥，其实看起来孙象可没他年纪大。 孙象笑笑，脚步不停，安慰道：“别担心，有我在，小朋友不会有事。” 有着俞笑月带路，几人很快在地下停车场上车。俞笑月的座驾是一辆奥迪tt，这让孙象稍稍的惊讶了一下。 他虽是修真者的身份，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啦。他有很多车，其中许多都是专门的定制款。在世界各地的主要城市，丽姬都准备了专门的私人车库。 刚刚出站楼大闹一番，明显感觉俞笑月的家里是巨富，没想到她开的车这么普通。 几个人上了车，孙象抱着徐艺珊坐在副驾驶。俞笑月一脚油门到底，在繁忙的机场路口，险险的避开前面龟速的车辆，风驰电掣而过。 后面的司机们纷纷破口大骂。 强大的女司机！ 孙象感觉担惊受怕，不放心的问道：“那个，笑月，你成年了吗？有驾照吗？我告诉你，你刚才压双黄线了哦。” 俞笑月目视前方，右手打开座舱，抽出自己的驾照，狠狠扔在孙象脸上。她是急着救人，平时根本不会开这么快。 “靠，脾气这么爆！刚分手，也不要这么绝情吧！” “你给我闭嘴！” 俞笑月气得要死。虽然最后孙象仗义出手，但她绝对不会原谅他的臭嘴。 这是两码事。 孙象自讨没趣，心想，这姑娘真是没教养，也不知谁家养的。 哪像徐艺珊小朋友，这么可爱这么乖，还给自己盖毯子呢。他的手贴在徐艺珊的额头上，用特殊的手法按摩她的玉枕穴。其实徐艺珊的情况真的很危险，孙象只能用这种办法先吊住她的命。 从某些方面来说，孙象并不强大，他无法逆转生死，也无法解开内心的疑惑。但他并不愿意这个可爱的小朋友在自己面前死去，那会让他反复回忆几十年无法安睡。 车开了十分钟，哧溜一声停在一家医院的大门口，上面写着“滨海望安医院”，整个医院看起来很气派。俞笑月开门下车，直接就把车留在大门口也不开走。 “没素质！”孙象心里大大的鄙视。 “病历在我这里，我去挂号！” 徐勇志从衣袋里拿出徐艺珊的病历，他们的行李丢在了机场，但是病历这些他都是贴身携带。 “不用挂号，带着病历跟我来。” 进了医院之后，俞笑月好像气势都不一样了，指挥若定。 孙象心想： 哈，看吧，这就是富家子弟，散发着资产阶级的腐臭！看起来善良，实际上利用自己的特权，看病居然插队。 再次鄙视。 俞笑月带着几人上到医院的顶楼，然后把院长室的大门拍的山响。 “谁啊！” 门内传来一个老成的声音，片刻，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打开房门。 这是望安医院的杨院长，在这所滨海市，他悬壶济世几十年，中西医术并驾齐驱，颇有名声。 他刚要看看谁这么没礼貌，这么砸自己的门。但是看到门外的人之后，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慈祥的问道： “啊，笑月，你怎么来了？” “杨院长，快点救救我的朋友！” 俞笑月把昏迷中的徐艺珊推给了杨院长，语气很焦急。 医生嘛，治病救人是天职。既然是病患，杨院长也不跟这个优秀的晚辈寒暄了。 他拿过小姑娘的手腕，拇指垫下，食指中指下压五次，听起脉搏。虽然医院里有更好的诊断仪器，但是这些仪器通常要一些时间才能出结果。在最争分夺秒的时候，杨院长还是习惯用听脉的方法快速诊断。 只是他这个摸脉的手法很眼熟啊！孙象的眼皮跳了跳，不过并没有多问。 “立刻抢救！” 杨院长听好了脉，直接指挥几个医生，把徐艺珊放在推床上推进诊疗室。 孙象左右看了看，问道：“笑月，你和这个杨院长很熟啊？看个病都不排队挂号，啧啧！” 摇摇头，表示自己的不屑。 俞笑月一直担心这徐艺珊小朋友的情况，才不像孙象这么没心没肺。现在把小朋友交给了医生，终于放下了一半的心。 毒舌终于爆发！ “这位先生！别笑月笑月的了，我跟你很熟吗？” 她小脸一昂，有点得意的宣告：“还有一点！我不是跟杨院长熟，是跟这家医院很熟。因为望安医院就是我家开的！” “我在自己家，还要排队吗？！” 呃 “望安医院不是孙玉兰的产业吗？” 徐勇志反问一句，然后好像明白了点什么，问道：“孙玉兰是你的？” “对，是我的奶奶” 俞笑月小脸又是一昂，她一直把奶奶当成偶像，为自己是孙玉兰的孙女感到骄傲。 咚！ 孙象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孙玉兰是他的女儿，那俞笑月岂不是他的曾外孙女？ 俞笑月不知孙象内心的震撼，还以为他被自己的家世吓到了。陆和能源集团这些年在华国风生水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孙玉兰的大名，普通人有这个反应也很正常啦。 呵呵，果然奶奶的名号搬出来就是好用，看吧，被吓住了吧。 看到孙象腿一软坐下，俞笑月心里有点小得意。心想，看你还敢在本小姐面前胡言乱语，知道本小姐是谁了，还不马上成了软脚虾。 俞笑月是正义的少女，不会用自己的家世欺负别人，不过谁叫这个面目可憎的家伙先欺负自己呢。先是在机场的时候，直接把自己卖给了邵金言，然后这一路上又不停的挤兑自己，俞笑月是骄傲的女孩子，哪咽的下这口气！ 当下继续挖苦孙象： “这位不知道名字的先生，我们这望安医院呢，医疗条件是数一数二的，就是费用有点贵。要不这位先生先把小朋友住院的费用垫付一下？你不是说资产阶级恶臭吗，你倒是先把钱掏出来啊！ 哦啦！我想起来了，你口袋里一毛钱都没有！” 孙象毫无反应，徐勇志抢着站出来，他硬着头皮说：“艺珊是我女儿，钱肯定是我出，俞小姐，费用是多少。” 俞笑月眼一瞪：“没你的事！” 徐勇志头一缩，退下来，俞小姐气场太强大。他心虚的看了孙象一眼，心想，兄弟只能帮你到这了。 俞笑月当然不可能让徐勇志出这笔钱，望安医院本来就贵，如果劳烦杨院长亲自出诊，那费用是天价。但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哪有收钱的道理。 她就是要恶心一下孙象。记不记得一开始孙象以为她是骗子，跟她说自己一毛钱都没有。 哼哼，看你还敢趾高气昂的欺负本小姐，还不快点道歉！ 孙象深深的呼了口气，缓缓的站了起来，用一种难以名状的温柔念叨：“笑月！” 就这两个字，把大小姐吓得全身暴起鸡皮疙瘩，她捂住胸口战术后仰。 “你，你想干什么！” “笑月，你怎么这么瘦，平时多吃点饭啊。”孙象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想摸摸俞笑月的脑袋。 俞笑月哧溜一下钻到另一边，娇喝道：“喂，你别过来！离我远点！还有，我警告你！你不要这么跟我说话！” 孙象说的话没多大问题，问题是他的态度。这么慈祥是什么鬼？ 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一听说我家有钱就换了个态度对吧！ 告辞！ 孙大掌门被一顿骂，也不恼火。 不但不恼火，反而暗暗点头，觉得俞笑月这丫头，生得俊俏，人也机灵。顿时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就是瘦了点。要是胖乎乎得该多好？ 憾甚！ 孙象直勾勾的看着俞笑月，大小姐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心想这人是不是有病，要么顺便也让杨院长给他电一下。 她不想再搭理孙象，就和一旁默不作声得徐勇志攀谈。 她对这位焦虑的父亲说，不要担心治疗费用，因为她会告诉杨院长免去徐艺珊的全部费用。 其实俞笑月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徐勇志这对父女，她就是心地善良，看到徐艺珊的悲惨模样，便不由自主的伸出援手。 她虽然现在是大富之家，却有一段悲惨的童年时光，所以生得一副侠义心肠。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不平事，俞大小姐一定要管上一管。 孙象在一旁看的不住点头赞许，心道，真是一个好丫头，秀外慧中！ 好！好！好！ 俞笑月又咨询了徐艺珊的病情。说到这里，徐勇志脸色暗沉，将女儿徐艺珊的病情如实告知。听到这么小年纪居然罹患这种绝症，俞笑月也有些哑然，只好尽量安慰徐勇志，告诉他杨院长一定会想办法。 至于什么办法，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孙象在一旁看的不住点头赞许，心道，真是一个好丫头，心地善良！ 好！好！好！ 俞笑月忍无可忍，暴跳如雷：“你够了啊！别用这么大声自言自语好不好！全世界都听到了啊笨蛋！” 孙象不复一开始的挖苦，都是溢美之词，但是这样子真的会犯尴尬癌啊喂！ 孙象现在根本不会对俞笑月生气，别说不痛不痒的骂两句，俞笑月就算拿刀捅他，他恐怕还会担心小丫头别伤了自己。 但是有一件事情必须搞清楚！ 第七章 介入针 孙象不悦的问道：“机场那个邵金言是个什么情况，他是不是纠缠你？”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孙象的目光中仿佛有一整座地狱，空气完全凝固。 俞笑月被这气势所迫，声音有点结结巴巴，解释一番。这邵家原本是滨海市有名的黑白两道通吃，像地下钱庄，高利贷，黑网贷这些灰色的生意，都是邵家的囊中之物。 邵家这几年成功洗白上岸，成立了邵氏安保公司。最近几个月，陆合集团董事长俞兴文决定和邵氏安保公司结成战略同盟。而邵家的公子邵金言一直对俞笑月有想法，所以两边家长一合计，干脆见个面吧。 今天呢，说的是见面，其实就是相亲，只不过他们显然没有考虑过俞笑月的想法。 嘭！ 孙象拍案而起，暴怒道：“就邵金言那个死妈样，也配得上我家笑月？！” 俞笑月和徐勇志目光炯炯有神。 不是因为孙象说漏嘴了“我家笑月”，而是刚才他拍案而起，把桌子拍得四分五裂散落满地。 这是一张全金属的工作台！等闲几个壮汉站在上面跳舞都没事。 一掌之下，变成了金属垃圾。 孙象悻悻的踢了踢桌子的碎片，心虚的抱怨道：“这桌子质量好差啊，看来是网购的垃圾货。” “不说这个了，笑月，那个邵金言是不是总是骚扰你啊，要不我去把他全家都给杀了？” 孙象岔开话题。 俞笑月苦着脸双手合十：“拜托不要用这么随便的语气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啊！和邵金言见面也是家里的安排，只是我个人非常非常讨厌他而已。” 正在这个时候，杨院长走了过来。 他低下头，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 徐勇志悲惨的怒吼。这位悲伤的父亲流着泪冲进手术室。 俞笑月目瞪口呆，回过神的时候，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孙象凝重了看了杨院长一眼，跟着徐勇志走进了手术室。 徐艺珊平静的躺在洁白的抢救台上，刺目的手术灯打在她的小脸上，让她看起来更加的苍白。她的父亲抱着她悲伤的哭泣，只是懂事的她再也不能替父亲擦掉眼泪。一旁的体征监测仪上面，一条直线宣告着她的心跳已经停止。 孙象捏着下巴思索着，他知道徐艺珊还没有死。因为他的眼睛可以比别人看到更多的东西，小姑娘胸中的魂火尚未熄灭，现在应该是一种假死的状态。 问题是，该怎么把她从鬼门关上拉回来。这人世间每个凡人皆有命数，孙象不会去干涉。徐艺珊或许会因为癌症失去生命，但不应该在今天，因为一个无知的小混混而枉死。 那不是她的命数。 杨院长和俞笑月跟了进来。善良的大小姐还在哀求杨院长，能不能试着再抢救一次。这位老医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他行医多年，见过无数这样的场景，可以理解但是始终不能认同。逝者离去，家人们却不肯接受这样的现实，在一旁哭天抢地的哀求他继续抢救。 殊不知这同样也是一种对死者的不尊重。一个人想安安静静的活着，固然困难。但若想安安静静的死去，恐怕更是一种奢求。 “笑月，我已经尽力了。”杨院长拍拍俞笑月的肩膀。 大小姐低下了头，她也知道再求下去，就成了无理取闹。心电监测仪她也看到了，知道一条直线意味着什么。 “我觉得你确实应该再试一下，现在还能救回来。” 孙象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一出口，杨院长没反驳，倒是身边的两个参与抢救的助手跳了起来。 “这位先生，你的意思是我们院长错诊了？这人死没死难道你比我们还清楚？咱们院长说死了，那就肯定死了。” “你知道我们院长是什么人吗！医学泰斗，妙手回春懂不懂！” 杨院长瞪了这两个马屁精一眼：“好了，都闭嘴。” 两个马屁精助手退下。 杨院长不愿得罪大小姐的朋友，但是孙象的口气，确实令他很不爽。他说道：“这位小兄弟，如果你是家属无法接受小朋友走了，我可以理解。但如果你说我错诊了” 孙象：“对，我就是说你错诊了。” 杨院长忍住怒火，推了推眼镜，威严的问道：“小伙子，不要乱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孙象不耐烦的回答：“我不知道你姓甚名谁，我就知道你是王逢春的徒弟，对不对？” 杨院长呆若木鸡。 他原本想把自己一大堆头衔和名号搬出来震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但是“王逢春”这陌生又熟悉的三个字如山一般压住了他。 没错，他正是一代名医王逢春的弟子，只是后来被师父除名，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这段经历。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师父的名字已经逐渐被世人遗忘，但是杨院长不会忘记。 这些年，他医术越是精深，越发对自己的师父逢春先生高山仰止。因此孙象说出师父的名字时，老杨顿时感到，自己获得的那些荣誉和头衔，是多么的可笑。仿佛自己又变成了当年的那个懵懂的小学徒。 既然这个年轻人知道这段秘辛，那必定不是普通人。杨院长放下轻慢之心，慎重的回答：“逢春先生正是家师，不知您怎么知道” 孙象捂脸：“果然” 刚刚杨院长接诊徐艺珊的时候，用了“下五扣”的手法听脉。这手法是孙象当年传给王逢春的，他当然认得出来。 不仅认得出来，还有些不悦。孙象接着问道：“这下五扣的手法，应该不能传于他人，王逢春为什么会教你？” 杨院长大惊失色，他拉着孙象，丢下满脸问号的俞笑月，来到隔壁的房间，关上门。 “这位小兄弟，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孙象也不答他，只是淡淡的看着。当年王逢春不顾个人名利安危，专门为战乱中穷苦的百姓治病行医。孙象与他一见如故，感动于这位医生的伟大人格，孙象将这手“上三下五”的听脉手法传给了王逢春。 但是孙象当时再三告诫王逢春，此法只能自己使用，切不可传于他人。 这不是孙象藏私，而是因为这手“上三下五”不是医术，而是仙术。 是玄门静流宗水灵宝法中的一手诊脉法门。仙术落到凡人手中，稍有不慎，轻则伤了自己的性命，重则为祸人间。 孙象相信王逢春的人格，不会用此法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没想到王逢春最终还是将其传给了自己的弟子。 所以孙象其实非常不悦。 眼前的年轻人不咸不淡的看着他，无声的压力让杨院长如芒在背，最终将当年的情景和盘托出。 原来当年杨院长还是学徒小杨的时候，心思活络，敏而好学，深得逢春先生的喜爱。每次疑难杂症，便将小杨叫到一旁指导。 未料小杨心思缜密，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在一次次的诊疗中，将师父这上三下五的手法学了个七七八八。 待到逢春先生发现时，已是来不及阻止。老医生一声叹息，不顾小杨苦苦哀求，和小杨断绝师徒关系，将他除名赶了出去。 不久之后逢春先生仙逝，而被扫地出门的小杨一怒之下考上了西医的学院，彻彻底底的背叛了师门。 可是老杨多年行医，时时想起师父的教导，不自觉的又将中医的手法用在了西医的治疗上。阴差阳错，老杨竟然成了中西医结合的大家，真可谓造化弄人。 听完之后，孙象闭目片刻，叹道：“逢春先生是个信人，倒是我错怪他了。” 这口气，大得惊人。 杨院长畏惧的问道：“敢问先生是？” “好了，不要问了。”孙象打断了杨院长的询问，催促道，“先救人。” 两人回到抢救室，将俞笑月和徐勇志赶了出去，悲伤的徐勇志听到医生还要再试一次，马上升起了渺茫的希望。而俞大小姐继续满头问号，心想这臭嘴的家伙难道真的是个医生。 关上门之后，杨院长立刻问道：“怎么做？” 抢救徐艺珊他是真的尽力了，可是在他眼里，小姑娘确实已经停止了心跳，不可能救回来了。 孙象一边摘掉徐艺珊身上的监测线缆，一边答道：“你下五扣学的不错，但是上三扣应该尚未学成吧？” 杨院长更加恭敬了，像个学生一样，站在一边拱手答道：“当年刚有眉目，便被师父发现赶了出去，上三扣始终不得章法。” “是了。”孙象将徐艺珊托起来，在她后背的三个位置上分别按了三下，继续说道，“小姑娘脉象虚阳外越，这种绝脉是因为她癌症晚期，而不是今天受伤的表征，你忽视了这个问题。不过不怪你，你毕竟没有学全。把你的手拿过来。” 杨院长像个小学生一样，在孙象的指导下，将食指贴上小姑娘后心的某一处。多年摸脉的敏锐触觉，让他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律动这是仪器都无法抓住的律动。 果然，小姑娘还活着！ “这些仪器就是废铁！我当年就不该学西医，搞什么中西医结合，真是不伦不类。” 杨院长恨恨的瞪了心跳监测仪一眼，他有点懊悔当年没有坚持继续中医的道路。 孙象笑了笑，道：“不要厚此薄彼。中医有中医的好，西医有西医的妙，都是治病救人，只是方法不同，没有高下之分。中西医结合，你做的不错，现在看来还真的需要结合一下。” 孙象让杨院长听脉几十息，问道：“小杨，说出你的判断。” 不知不觉，孙象对杨院长的称呼发生了改变，而杨院长本人甚至毫无察觉。他好像又回到当年当小学徒时的状态，那时候，师父也是这样问他。 他思索片刻，答道：“病人长期恶疾，经脉虚乏，今天受到外力冲击，导致心脉涣散，真阳不守。” “不错。”孙象点点头，“治疗方案？” “桂枝汤回阳救逆！” “不行，汤药起效太慢，她最多撑不过半小时。”孙象否决了这个方案。 “毫针引渡？”杨院长不确定的问道。 “思路正确，但是毫针只能刺激一个点，我们现在需要把病人闭塞的心脉撑开。”孙象摇摇头。 徐艺珊的心脉涣散，需要将这条经脉在物理上撑开，再引导心阳上抬。如果孙象的真力可以外放，他大可以将自己的真力渡入徐艺珊的体内，完成这个疗伤的过程。 可是他的灵力离开自身，便会立刻消散。 杨院长冥思苦想，但并没有什么办法。中医本就不擅长这种急症。 孙象斟酌着商量道：“小杨，不要把思路困在中医里面，发挥你的优势！西医我不太懂，但是西医应该有一种极细的，可以在体内进行精确操纵的针线吧？” 这句提示让老杨两眼亮了起来，他的思路确实一直困在中医的理论中，忘记了还有一条现成的道路： “我想到我们需要什么了！” 杨院长拍案而起，兴奋得像个八十多岁的巨婴：“脑血栓介入针！” 第八章 感谢科学 “让开让开！快让开！” 杨院长推着病床，在医院走廊上一路狂奔。路过的护士和医生惊讶万分，赶紧为德高望重的院长让开一条路。心想这病床上躺着的小姑娘到底什么身份，竟然劳烦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院长这么失态。 孙象紧随其后，两人很快把病床推进了神经内科的诊疗室。 小袁医生名叫袁少刚，二十五岁左右，在医生中，算是非常年轻。但是相比于自己的同学，他又显得非常的幸运。同龄人还在苦逼的大小轮转熬资历的时候，小袁医生凭借着一手熟练的介入针技术，坐稳了科室主任的宝座。 当然，其中也离不开杨院长对他的欣赏，他是杨院长的学生，所谓近水楼台嘛。 作为科室主任，小袁医生可以独享一个办公室。这是私立医院，费用昂贵，医生通常不会太忙。 这不，当杨院长十万火急的把人推进来的时候，小袁医生正在自娱自乐。病人进来，至少也会先敲门吧。 杨院长可不会给他先敲门，他把病床扶稳，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呼喝道：“小袁，准备介入针！” 接着对孙象介绍道：“这是小袁，技术很不错，我们院的重点培养对象。由他来主刀。” 孙象看了一眼，点点头，表示了认可。老杨存了点私心，他预感到接下来会有大场面，所以希望自己的学生见见世面。 “啥？” 小袁医生一边答应，一边手忙脚乱的把屏幕关掉，幸好电脑的屏幕背对着门口。 他愣了几秒钟，这才反应过来是要给病床上的小姑娘做介入治疗。 不过好像今天并没有手术安排啊，介入针是个大手术，一般要在手术之前进行会诊敲定手术方案。小袁医生作为操刀人，必然会参加会诊。这急急忙忙的忽然推过来一个人，哪有这么儿戏的？ “愣着干啥，准备啊！人都快不行了！” “啊？这人不是已经死了吗？”小袁医生伸头看了看，这小姑娘明显早就没气了。不过看到杨院长不容置疑的神情，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哦，好吧。” 你是领导你说的算，杨院长平日里对青年才俊袁少刚厚爱有加，小袁医生也不好多说什么。就当上解剖课啦，医生嘛，这方面没什么顾忌。他打开设备，将配套的针管拆封推入镜头，然后手一伸：“片子呢？” 做介入手术之前，需要先对病灶部位进行核磁共振扫描，确定血管瘤的位置。 “没有。” ？ 小袁医生莫名其妙的看着院长。 孙象站了出来，说道：“我大致说一下治疗方案。”他用手指着徐艺珊心口下方的一个位置，“我需要你将介入针推进到这个位置，然后我再对你进行精确引导进入心脉。” “然后用什么方式打开？”孙象回头问杨院长。 “介入针可以留置记忆合金管，孔径70微米，够不够真阳流动？”杨院长严肃的回答。 “差不多。” “那就开始吧！” 两人转头看向小袁医生。 小袁医生哈哈一笑： “我拒绝！你们疯了吗？！” 小袁医生是一位有操守的医生，他尊敬杨院长，并且对薪水很满意。但这不代表他会跟着院长胡作非为。 “什么心脉？什么真阳？这是医院，不是在拍武侠电影！杨院长，您是不是老糊涂了！这孩子已经死了，你们还想复活她吗？” 小袁医生豁出去了。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他对杨院长严重违反医师操典的行为严词拒绝。 “我，袁少刚，是一个有道德有操守的医生，我拒绝做这种荒唐的手术！就算是死者也不行！”他将介入针的操纵端接口接上电脑，打开屏幕，对杨院长说道，“医院是你的，你要胡闹请自己来！” 说完，抄着手站在一边冷笑。 屏幕渐渐亮起来，屏幕中，东京非常非常热！ 孙象和杨院长一齐看向小袁医生，又一齐看向屏幕中的小电影，目光异常深邃。 “小袁这孩子，品味倒是不错。”老杨哈哈一笑，对小电影里的女优指指点点。 “瘦了点。”孙大掌门看了看，评价道。 小袁医生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不动声色的伸手叉掉小电影，坐上操作台，平静的问道：“请各位不要谈与治疗无关的话题，可以开始了吗？” 孙象赞许的点了点头，感叹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杨院长，你这徒弟优秀啊！” 杨院长深以为然，笑道：“确实，就这样，手都不带抖一下，是个主刀的好苗子。” 小袁医生，那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被两个老东西这么讥讽，他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介入针说是针，其实是一条细小的导管。这条导管可以从人体的股静脉进入血管，然后沿着错综复杂血管系统，最终进入大脑的某根堵塞的血管。 到达位置之后，导管稍后位置的操作段可以弹出一根合金支架，撑开闭塞的血管。这样病人脑中的血栓就被清除了。 孙象正是要利用这一点，打通徐艺珊闭塞的心脉。至于能不能成死马当活马医吧。 “已经到达预定的位置。” 小袁医生双手离开操作杆，等待孙象的指示。这个操纵杆可以控制导管在血管中的前进方向。而且，导管前面还带有镜头，可以将体内实时的情况反馈到屏幕中。 总之是非常先进的医疗仪器。 小袁医生技术娴熟，而且这个位置并非血管密布丛生的大脑，路径清晰，也并不是太难。 孙象感受着徐艺珊心口下的介入针，指着屏幕道：“从这里出去，到达这个位置。” 小袁医生皱着眉头，孙象指着的地方是一处隔膜组织，在医学生并没有太大意义。他问道：“是需要针头到达这里吗？” “是。” “那我不建议这么做。”小袁医生明确的提出反对意见，“我不理解你们在搞什么封建迷信活动，但是我知道，我们现在正在一条动脉中，这样破壁而出，会造成血管损伤。如果这个孩子如你所说，真的能活过来，那她将会立刻面临最危险的内出血。” 孙象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道：“说出你的想法。” “我们需要换一条路。” 说着，小袁医生操纵介入针退回少许，重新饶了几根血管，来到一条靠近目的地的细小静脉。 “这样可以了。”他穿刺通过静脉内壁，到达了孙象指定的位置，“静脉损伤的危害要小得多，这处损伤会自行封闭。” “做得好。现在，按我的引导来，首先，斜下73度，前进2毫米” 在孙象的引导下，小袁医生操纵介入针继续进发。一开始，这位年轻有为的医生还能游刃有余，但是不过一会，他的额头上开始渗出星星点点的汗珠。 因为孙象的指挥越来越快，越来越精确，甚至出现了微米级的操作。小袁医生甚至不得不借助灵敏度调试，才能完成孙象的指令。 他很想问问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因为从镜头中传来的景象，介入针一直在肌肉和组织液中游走，只是路径异常复杂。其中最后一厘米的距离，小袁医生已经做了连续五十次的变向。 在现代医学上，这样做毫无道理，现代医学做任何操作，并不需要刻意的绕开某条肌肉，只需要简单的切开。因为肌肉可以愈合。 小袁医生心中疑惑，手却很稳定，忠实的执行了孙象的命令。不是因为杨院长的要求，而是他隐隐的感觉到，他正在进行另一个更深层面上的探索。 没错，他是位有天赋的外科手术医生，他记得自己使用介入针走过的所有路径。当这些路径在自己的脑海中重组成型时，一副玄奥的图景逐渐清晰，它比任何血管图神经图都来得宏大复杂，但是似乎又很简单，只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生生不息的意味。 小袁医生看得目眩神迷，意识逐渐靠近那玄奥的图景，只想看得更清楚些。 一只宽大的手拍了拍他的头，将他拉回现实。 小袁医生眨眨眼睛，发现孙象正温和的看着他。 “不要想。”孙象告诫，“那不是你可以理解的事物。” “现在，放出支架。” 小袁医生懵懂的点了点头。 俞笑月和徐勇志自然又一次被挡在了手术室外面，两人焦急的等了大约半小时，忽然听见里面爆出一句粗口。 “卧槽！真特么神了！”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杨院长和孙象并排走了出来。 徐勇志心惊胆战的盯着杨院长，生怕又一次听到“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这时孙象只是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 “孩子已经醒了，不要担心。” 直到这时，徐勇志整个人像被抽干了一样，晃了晃，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今天一天，从下飞机开始，一直担惊受怕，生怕女儿一去不回。而且在机场的时候还挨了一拳，这时候放松下来，这位文弱的书生终于支撑不住。 小袁医生在抢救室里给徐艺珊做最后的手术收尾，这家伙现在非常兴奋，恨不得立刻将今天抢救的过程写成病例论文发表在柳叶刀上。当然他非常清楚，柳叶刀绝对会把他的论文丢进垃圾桶。 杨院长留下来询问徐勇志的情况，这位父亲的情况也不太好，可能需要敷些伤药什么的。他本人很想和神秘的孙象多聊聊，但孙象显然没有继续和他掰扯下去的意思。 杨院长人老成精，知道此事不急，两人互相留下通讯方式后，简单拜别。 孙象走出医院大门，在门口的喷泉旁坐了一会。实际上这次治疗，孙象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轻松，因此稍许有些疲惫。 感谢现代科学！如果没有介入针，孙象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朋友死去。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此时华灯初上，滨海的夜，缓缓笼罩大地。一天就这样过去。 在许多年以前，孙象也曾这样仰望滨海的夜色，那个时候，身边总会有一个小女孩，缠着他，问他关于月亮的故事。 一杯红豆奶茶出现在眼前。 第九章 陆合集团 孙象抬头，看到俞笑月站在面前。 “今天谢谢你了。” 少女将奶茶塞到孙象的手中，自己捧起另一杯奶茶，挤到孙象旁边。 孙象稍微往旁边给她挪了点地方,然后吸溜了一口奶茶。 行吧，味道还可以！ 孙象在几年前就对奶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是碍于面子，从未尝试过。 试想一下，不食人间烟火的师父忽然对丽姬下令：“丽姬，把你的奶茶给为师喝两口。” 那场面该有多幻灭，丽姬一定会认为所谓“奶茶”另有所指。 那孙象就会很被动。 掌门也有掌门的难处啊。 俞笑月吸溜了一会奶茶，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并不打算继续挤兑自己，于是决定先开口：“我没想到你是一位很厉害的医生啊。” “哈，几手江湖卖艺的把式罢了。” 孙象打了个哈哈，他现在并不太想搭理这位“曾外孙女”，因为后来他悄悄的闻了一下，俞笑月的身体里并没有自己的血脉。 她肯定不是自己的血亲，这让孙象从惊喜变成了失望。 但是俞笑月自称孙玉兰的孙女，杨院长似乎也和她很熟，看来里面确实有些故事。 俞笑月理了理自己的长发，又道：“你骗不了我的，后来杨院长对你的态度那么恭敬，我想你肯定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吧。” 孙象摸摸鼻子，俞笑月的发梢划过，带着少女的体香，有点痒。 “有什么事，就说吧” 俞笑月说道：“孙先生，我希望聘请你做家庭医生，我奶奶淋巴癌晚期，她现在拒绝一切治疗。” 孙象低着头摆弄着吸管，似乎对奶茶中的红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沉默了很久很久，他开口道：“抱歉，我个人对癌症无能为力。” “我并不奢望你能治好我的奶奶，但是我希望你能为她减轻一些痛苦。而且”俞笑月站起来，严肃的说道，“今天你把邵金言打成重伤，邵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来抓你的人，很有可能已经在路上了。但只要你成了我奶奶的家庭医生，他们总不敢闯进我们家要人。” 俞笑月用力将空了的奶茶丢出去，纸杯划着曲线，准确的落入了十几米外的一个垃圾桶。 “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孙先生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 孙象看看她，唔，好像也不只是个傻白甜嘛。 俞笑月没有猜错，在另外一家医院的豪华病房中，针对孙象的报复计划已经开始。 “啊！！！” 邵金言躺在病床上，发出杀猪般的惨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夫正在为他进行治疗。 “金言少爷，忍着点啊！” 邵金言手上的伤非常麻烦，可真难为了这位老大夫。孙大掌门是个讲究人，他非常精确的将邵金言右手的每一块手骨都捏成了4片，也就是说，27块手骨变成了108块碎片，一片不多，一片不少。 老医生啧啧称奇，还没见过骨头碎得这么整齐划一的，是个高人呐。这种情况下，就需要动许多刀，切开许多肌肉，才能将骨头一块一块接回去。 邵金言可是受了大罪，尽管打了麻药，钻心的痛苦还是一阵阵涌上来。手术差不多做了两个小时才结束，老医生还没来得及擦一下额头上的汗，猛的被一个耳光扇在脸上。 “艹！把老子搞得这么疼，你特么会不会看病！” 老医生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痛，心中愤懑，他看向另一边坐着的一位威严的中年男人。 此人正是邵氏安保公司的当家，滨海市响当当的黑道大头目，邵金言的父亲邵正业。 “金言，不得无礼。”这位老大淡淡的训斥了一句，然后向自己的秘书吩咐道，“多付些诊金给王医生。”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试图安慰一下无端挨打的王医生。 王医生低下头，将怒火仔细的隐藏起来。他同样也是一位成名已久的大夫，根本不在乎那一点诊金。他今天本来休息在家，被邵正业派人请来医治邵金言的手伤。 老头医术高超，本来接好了邵金言的手还有点小得意，因为他自认除了自己，还真没有谁能处理这么复杂的骨折。但没想到忙活了几小时，一声感谢都没有，反而被甩了一巴掌。儿子不懂事也就罢了，老子同样无所顾忌。 罢了，自己小小一个医生，哪能顶撞这些个大人物。他本来想告诉邵正业，能把邵金言的手骨捏成这样的人物，绝对不是普通人。但是既然这样，老头到底把这些警告的话吞回肚里。反正你们这么牛逼哪在乎这些。 王医生理了理自己的白大褂，低头退出病房。 “爸，你要为我报仇啊！！” 医生前脚刚走，邵金言苦着脸哭嚎开来。反正每次闯祸，最后他都会这么求老爸。 “唉。” 邵正业叹了口气，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他清楚的很，怕不是又惹了什么厉害的人物。 但是打了邵金言，就是打了他邵正业的脸，这事无论如何不能善罢甘休，必须十倍百倍的奉还。邵氏安保公司的名头，可不是靠讲道理讲出来的。 “金言，你不是去接俞笑月了吗，到底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就是俞笑月那个碧池，她旁边的一个小子。他先把老四他们放倒了，又把我的手打断，最后还让我大庭广众的爬出去。我这脸，没地方放了啊！” 邵金言泪流满面，一辈子的委屈都没有今天受过的多，他当着邵正业的面跪下：“爹啊，他们这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嗯？打你的是俞家的人？”邵正业愣了。 这可就真的不好办了。 邵金言是个纨绔子弟，脑子里除了钱和女人什么都没有。他根本不清楚俞家的陆合能源集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大概以为，陆合集团和邵氏安保同在滨海市，实力应该差不多。他天真的认为，陆合能源集团，就是一个卖电池的公司 但是邵正业太清楚了。 陆合能源集团和前董事长孙玉兰，都是真正的怪物！ 在十几年前，华国和太平洋彼岸的米国，开启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贸易战，世界第一和世界第二，为了商业利润打得焦头烂额。他们从商业领域打到科技领域，从外交领域打到政治领域，可以说除了直接的军事对抗，在所有方面都开启了全面争端。 当蓝星所有人都认为这场战争必将旷日持久时，这场声势浩大的争端以一种突兀的方式被强行终止。 那一年，华国的陆合能源集团横空出世。 陆合集团面向市场推出一款廉价新型电池，该电池突破了人类现有能源技术的瓶颈，单位容量比米国最好的电池高出了百分之五十。 能源是现代社会的基础，是真正的硬通货。无论电子产品，新能源汽车，航天科技，军事武器运用，在此之前无比渴望更高容量的电池。 一时间，陆合新型电池的出口订单蜂拥而至。甚至米国，也不得不将陆合集团移出实体清单，敞开大门进口。陆合集团的董事长孙玉兰，被米国两院奉为座上宾，西方各大媒体纷纷吹捧，称其为“人类科技的先驱”。 这似乎是一个关于财富奇迹的故事，但如果孙玉兰做的仅仅只有这些，那就称不上真正的传奇了。 在陆合电池推出两年，几乎覆盖了现代社会的方方面面后，孙玉兰某日忽然宣布，陆合集团将单方面制裁米国，对米国实施禁运。 当现场的记者提问，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决定时，孙玉兰答道：“华国有句古话，出来混，终归是要还的！” 举世哗然！ 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由一个公司单方面挑战一个超级大国。可怕的是，她还真的做成了。 没有陆合集团提供的新型电池，米国的各项新能源升级计划将成为废纸，数以百亿级的设备将成为摆设。 米国怎么可能甘心沦落为二流国家。你不卖，我们自己还不会造么。在米国的协调下，各所大学，研究院，科技公司抽调出最精锐的科研力量，组建出一支超级科学家团队，联合破解陆合集团的电池技术。 米国科技的强大众所周知，许多人认为米国逆向复制出陆合电池不过是时间问题。或许一年，甚至六个月，以米国的力量，应该能破解出陆合超级电池的关键技术。 没有人料到，仅过去三周时间，这支顶尖科学家团队便对外宣布，技术破解失败。 在米国国会作证时，政客们大发雷霆，质问破解团队的负责人为何这么无能，为什么举国之力都无法破解一个公司的技术。 该负责人无奈的辩解道：“我们设法弄到了陆合集团的催化剂样品但是，我们无法弄明白那是什么它不符合一切人类已知的理论我们认为，陆合集团得到了外星人的技术。” 米国终于放弃治疗，在华国的协调下，米国和陆合集团签订谅解备忘录，三方和解。当然，其中米国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世人无从得知。 而陆合能源的新型超级电池，随着世界贸易走进千家万户，最终成为了标准能源模块，广泛运用与现代社会的方方面面。 以上便是陆合能源集团的前身今世，随着时间的积淀，陆合集团已经逐渐退居幕后，孙玉兰本人也很少在媒体上露面。 这样的一座庞然大物，哪怕是邵正业，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陆合能源的电池技术到底是什么原理，为何完全无法破解，他们初期天量的启动资金又是从何而来，每次陆合遇到危机，那些神秘助阵的高手又是哪方人马？围绕着陆合能源集团以及董事长孙玉兰的谜团，就是一个巨大的深渊，无数有心人前赴后继，最后粉身碎骨。 但是这一切，在六个月前孙玉兰宣布退休的时候，迎来了转机。孙玉兰是一个真正的商业奇才，她做事滴水不漏，整个陆合集团被她经营得如同铁桶。 可惜再强大的人，也终有衰老的一天。孙玉兰退休后，其子俞兴文接手陆合集团。他的母亲如果是铁桶的话，那他就是真正的饭桶，做事颠三倒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各方势力嗅到了机会，蠢蠢欲动。邵正业的邵氏安保，实际上属于这些势力中的一支，他受到上面大佬的安排，接近俞兴文的儿子俞向晨。 邵正业向俞家的公子俞向晨赠送了许多礼物，并且隐晦的表示，邵氏安保手下的这些人马，可以助俞公子在集团中争取到更高的地位。 俞向晨自小养尊处优，是真正的纨绔子弟，他酷爱泡妞逗狗，对邵正业的归附毫无兴趣。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一来二去间，俞向晨居然和邵金言成了莫逆之交。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位公子哥同为纨绔，沆瀣一气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嘛。俞向晨甚至打算把妹妹俞笑月嫁给邵金言，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邵正业背后的大佬都被此事惊动，决定亲自来滨海进行褒奖。 邵正业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一生中最大最重要的工作，居然因不务正业的儿子而达成。可见娇生惯养胡作非为，同样可以成为栋梁之才嘛！ 但俞笑月身边多出了一个高手，还把儿子打成这模样，此事到底是俞家的意思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邵正业拿不准。 正犹豫呢，病房门被推开，一个年轻人风风火火的冲进来。 第十章 池鱼思故渊 “我的好兄弟，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我俞向晨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来者正是俞家的公子，俞笑月的哥哥俞向晨。和妹妹比较朴素的打扮不同，这位哥哥可真是极品，他穿得珠光宝气，上身的皮草套了一层又一层，远远看过去，还以为来了一头穿金戴银的毛熊呢。 可惜的是，因为长期沉迷与酒色，他的脸颊浮肿，目光涣散，没了精气神，再好的穿着也会显得不伦不类。 “俞哥！” “邵弟！” 邵金言看到俞向晨，心中更加悲愤，他大喊一声，两个好兄弟紧紧拥抱在一起。 一旁的邵正业摸摸脸，一口槽卡在嗓子眼，憋得好难受。这位黑帮大佬阅人无数，他看得出来，俞向晨和儿子之间是真正的兄弟情谊。这对自己混入陆合集团的大计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但是 用得着这么夸张吗！亲兄弟也不止于此吧！你们有毛病吧对吧，一定是吧！真当自己是刘关张吗？你们只是两个混吃等死的废柴啊混蛋！ 不过这么看来，动手伤了邵金言，应该不是俞家的意思。邵正业点点头。 在好兄弟的安慰下，邵金言终于恢复平静，便将今天在机场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俞向晨听完，眉头紧皱，暴躁的骂道：“俞笑月！老子把你许配给邵贤弟，是你天大的福气，特么的这么不识抬举，野种就是野种！” 邵正业犹豫道：“俞笑月身边的那个高手，是你们俞家的人？” 俞向晨想了一下好兄弟的描述，否定道：“不是，我没有见过你说的这个人。可能是那个碧池自己在外面勾搭的不三不四的东西。兄弟你放心，我会尽快查清此人的身份！” 他向邵正业拱拱手，告罪道：“伯父，今天是我安排不周，让弟弟受苦了。” 邵正业巴结他都来不及，哪敢向他兴师问罪，赶紧劝道：“贤侄说笑了，这件事哪能怪罪到贤侄头上。只是这婚事” “这婚事由不得那个小碧池！现在她仗着老太婆还活着，有人护着她。等到老太婆蹬了腿，我看她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孙象跟着俞大小姐进入了俞家的位于滨海郊外的豪宅。现代城市里的富翁们，喜好附庸风雅，将宅子安置在风景优美的森林中。 但是和别的富豪比起来，这俞家有些区别。别的富豪都是“家在森林里”，而俞家则是“森林在家里”。阔气可见一斑。 不仅有森林，还有山有河呢。 孙玉兰的住处，正在一处小山的半山腰的两层小楼中。老人家选择退休之后，便搬到了这里，不再同外界交流。原本小楼旁边还临时建了一所医院，配置了完备的医疗设备和经验丰富的医师团队。 这些，都是为孙玉兰一人的健康服务。但是老人似乎并没有那么爱惜生命，反而找了个理由，将医生们统统赶走。 孙象坐着俞笑月的车，缓缓驶到小楼下。一路上，孙象注意到整个俞家大宅的外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整个区域戒备森严。有些是陆合集团自己的保安力量，有一些有着明显的军队风格，甚至还有一些带着西方人的面孔。 看来孙玉兰的处境相当的微妙。 在接近目的地时，最后一处关卡拦下了俞笑月的车。一个目光冷峻的中年人扫了一眼俞笑月，然后盯着副驾驶座的孙象盯了半天。孙象微笑着向他点点头。 他沉默片刻，挥挥手，示意放行。看来如果不是跟着俞笑月，孙象想混进来也要费些功夫。 这是一栋有些年头的二层小洋楼，下面是连着院子的客厅，上面是两间卧室，卧室外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种满了月季花。这样风格的建筑，现在已无处可寻。但在百多年前的华国，这样的公馆，是达官贵人们常见的宅邸。 孙象踏上狭窄的楼梯，榉木板的楼梯发出吱呀的声响。他的手指拂过斑驳的砖墙，雕花的窗棂上，依稀可以看到淘气的孩子当年留下的涂鸦。 这是他的家，他魂牵梦绕的地方。 走在前面的俞笑月看到孙象落在后面，步路蹒跚，还以为他被狭窄的楼梯所困扰，不由小声告罪： “抱歉啊，这是奶奶的祖宅，还是上个世纪初的建筑，所以楼梯又窄又陡。” “这栋房子原本不在这里的吧？”孙象沉声问道。 俞笑月有点惊讶，答道：“孙先生看来对建筑有些了解呢。这栋房子原来在城中心，十几年前商业开发，本来准备拆除的。后来奶奶花了好大一笔钱，把整栋房子挪到了这里。当时这件事还上了新闻，好多人不理解，觉得奶奶是在炫富。” 说到这里，俞笑月还是有些不舒服，她见不得有人说奶奶不好。 孙象道：“飞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兽类尚且恋旧，人就更是如此了。” 俞笑月回过身，歪着头想了一下，说道：“可我觉得奶奶并不只是恋旧，我觉得，她像是在等什么人。她把房子带着，是怕房子拆了的话，那个人就找不到她了吧。唉，也不知道哪个没良心的让奶奶等这么久。” 俞笑月还想说些什么，没想到孙象冷冷的甩了她一句：“你可以闭嘴了！” 女孩子被孙大掌门的气势所迫，吓得后退两步，差点摔倒。她一阵恼怒，心想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发起火来，我有做错什么吗。 还有，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可怕啊，吓死宝宝了！ 她果然不再说话，嘟着嘴把孙象带到了房间门口。门内传来吵闹的声音，原来有人先来一步。 俞兴文是孙玉兰的独子，在母亲退休的现在，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陆合能源集团的董事长。 他今年五十有三，正是年富力强的时段。可惜他的才能相当有限，不说管理陆合集团这样的巨无霸，就是给他经营一间街边的奶茶铺子，都太过为难他的智商了。 偏偏他还毫无自知之明，觉得自己比老年痴呆的母亲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今天，他受了几个股东的鼓动，又来到母亲的小楼，向母亲讨要陆合电池的绝密配方。 “妈，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把催化剂的配方交给我！” 俞兴文觉得很委屈，自己堂堂陆合集团的总裁，竟然没法掌握集团的核心机密。陆合集团的超级电池，最关键的部分就是催化剂。孙玉兰每次都会给他足够一个月生产的催化剂，但是就是不肯把催化剂的配方交给他。 这分明就是不想放权！ 孙玉兰满头银发，病痛将她折磨的行销骨瘦。但尽管如此，她也没有将痛苦表现出来。孙玉兰将手中的书放下，又摘下了自己的老花镜搁在桌上，问道： “兴文，你要配方做什么，昨天给你的催化剂，现在就用完了？” “我要扩大产量！”俞兴文的眼中放射出狂热的光芒，“妈，我们的订单已经排到三年后了，现在的产能根本不够。” 孙玉兰双手支成塔型，撑着自己的下巴，态度冷酷的说道：“超级电池现在的产量，是世界各方妥协的最终结果。贸然增大产量，沙漠里那些石油土豪国家会首先崩溃，极端势力则会更加猖獗。这不符合陆合集团的利益，也会破坏国家在那里的地缘战略。兴文，这个问题我在公司战略备忘录中已经写得很清楚，你都不看的吗。” “妈！哪有放着钱不赚的道理！你这不是是老糊涂了吗！” 俞兴文觉得孙玉兰才是不可理喻。 孙玉兰叹了口气，低下头不再多说。可怜她一世聪明，怎会生出这么蠢笨如猪的儿子。 俞兴文看到母亲不再说话，以为母亲被自己说动，赶紧端茶倒水，假意殷勤： “妈，你就把配方给我吧。我听你的，暂时不扩大产能，但是你总得给我吧。你身体不好，假如哪一天你不在了，我手上又没有配方，这陆合集团还不得立马完蛋？” 孙玉兰悲伤又怜悯的看着他：“兴文，我要是把配方交给你，你恐怕死的比妈还要快。” 俞兴文脸上殷勤的表情凝固了。 “老不死的！” 啪得一声响，他恨恨的把茶碗砸在地上。 孙玉兰看看一地的碎片，只觉胸中气血翻涌，眼前发黑，软软向一边歪倒。 哐啷！ 俞笑月夺门而入，护住奶奶。 “俞兴文，你给我滚出去！” 为了保护奶奶，俞笑月像炸了毛的小老虎一般，对着俞兴文张牙舞爪，才不管俞兴文可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俞兴文阴沉着脸，驻足片刻退了出去，还有外人在，他不好做的太过分。和孙象擦身而过的时候，他阴狠的瞪了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一眼。 孙象苦笑着摇了摇头。 俞笑月把奶奶扶稳了，又是捶背，又是揉胸口，终于把老人胸中那口气给顺了出来。孙玉兰拍拍她的手： “好孩子，奶奶没事了。” “奶奶！”俞笑月脸上挂着泪珠。 “好了，孩子别哭。”孙玉兰怜爱的擦去少女的眼泪，“奶奶还死不了。” “对了奶奶。”俞笑月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了，她把孙象拉进来，“这位孙先生是一个超厉害的医生，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 孙玉兰抬头看到孙象，四目相对，空气突然宁静。 俞笑月莫名其妙的左看看，右看看，气氛怎么这么奇怪。 “笑月，我有些话要和这位孙先生谈。”孙玉兰道，“你先出去吧。” “唉？我好吧。”俞笑月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这情景看起来，自己怎么那么像个小三，于是乖乖的退出房间。 第十一章 今看摇落 “玉兰，我回来了。” 孙象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孙玉兰双手撑着桌子，慢慢的站了起来： “爹！七十二年，我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 九十多年前，因为一段美丽的错误，孙象在滨海定居结婚，有了女儿孙玉兰。对于漂泊百年居无定所的他来说，这是一段温馨甜蜜的时光。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孙象越来越被有心人注意。因为二十多年过去了，他的相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在孙玉兰14岁那年，事情终于藏不住了。孙象的领导要求他，向组织上交代清楚自己的情况。 那是一个狂热的年代，孙象再强大，也无法对抗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那一夜，他告别妻女，离开滨海，离开了生养他的土地。 那一夜，他告诉女儿，自己一定会回来。 没想到这一转身，就是七十二年。 父女两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诉说多年来的故事，有欢乐，也有悲伤。近些年来，孙象一直秘密向孙玉兰提供资金，在危机的关头，也会派人过来解决麻烦。但是他本人并没有直接联系过孙玉兰。 孙玉兰知道账户上突然出现的天量资金，每次遇到危机时出现助阵的神秘力量，都是出自父亲的手，因为在她的心中，父亲无所不能。但是多年以来，她的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和不甘心。 “爹。”她问道，“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肯来见我！” 最近十几年来，知道当年孙象事情的有心人，大多已经作古。而且以孙玉兰的财富和地位，为孙象安排一个妥善的身份并非难事。她埋怨自己的父亲，为什么拖到自己快要入土，才肯回来。 这个问题令孙象沉默半晌，他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前尘往事历历在目。早上还是三千青丝青春少女，现在已是满头白雪垂暮老妪。 “唉。”他轻叹一声，忍住悲痛，“爹就是不忍心看到你这个样子。” 长生不老的悲剧就在于此，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一个个苍老，化作尘土。每一次失去亲人，都是巨大的痛苦。 许多修真者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最终灵根枯萎，身死道消。另一些修真者选择太上忘情，斩断一切尘缘。 在修道的世界中，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关于亲朋的话题都是一个巨大的禁忌，没有人愿意提及。 孙象也是如此，他当然非常思念自己的女儿。但是一想到女儿会变老会死去，他的内心便会被巨大的恐惧吞噬。如果可以，他愿意把自己永恒的生命转交给女儿。 孙玉兰听了孙象的解释，终于释然。 “爹，你不要太勉强自己，我并不恐惧死亡。” “玉兰，我只想让你活下去。”孙象道，“现在有一种冷冻延续生命的方法，我确认过，应该可行。躺进冷冻仓的人，三魂七魄不会离开身体。只要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搞清楚自己的身世，恢复力量，我一定可以救你。” “你还在找那副画？”孙玉兰问道。 孙玉兰自幼就知道父亲一直在寻找一副水墨画卷，里面有解开一切秘密的答案。她没想到七十多年了，孙象还是一无所获。 “那副画，会不会并不存在？” “不，那副画一定在。我甚至经常能感觉到，它就在眼前。”孙象看着自己的手心，“可是当我伸手的时候，只能抓到一片虚无。” “玉兰，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医院，接受冷冻仓方案吧。” 孙玉兰沉默片刻。 “冷冻仓，他们前些日子倒是送过来一副，让我给退回去了。”孙玉兰笑笑，“爹，你拥有永恒的生命，反而看不破生死。子曰未知生焉知死，生与死本就是和谐的整体，我早已看破。反而是爹，你着相了。” 她戴上老花镜，拿过桌面上的相框，抚摸着照片上的亡夫。 “老俞走了十六年了，我也该去陪他了。” 空气沉默而凝重。 孙象难过的低下头，不再说话。 孙玉兰离开椅子，艰难的跪下，恭恭敬敬给孙象磕了个头。 “爹，女儿不孝。”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哎 孙象忍住心中的悲痛，把孙玉兰扶了起来。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爹不会怪你，起来吧。” 按照孙象原本的打算，用冷冻仓保留孙玉兰的生命。等到他力量恢复之后，先施展外丹之法，治疗癌症，再想方设法让女儿返老还童。这样，女儿就可以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刚刚孙玉兰的一席话，让孙象忽然明白，自己太自私了。他没有考虑过孙玉兰的想法，只想女儿回到当年的模样陪在自己身边。他没有想过，孙玉兰有着自己的生命轨迹，她的生命非常辉煌而精彩，她并不是属于他的一个物件。 况且，这世间，唯独道心不可强求。孙玉兰没有长生的心，强行为之只会适得其反。 既然想通，孙象也不再强求，话归正题，他将几日前被i6特工围攻的情况说出，询问孙玉兰的想法。 孙玉兰沉思片刻，说道： “我预料到我退下来之后，肯定会出乱子，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心急。不知死活，居然找到你那边去了。” “你准备怎么处理整个集团？”孙象问道。陆合能源集团现在已成为超级巨无霸，放手不管会引发巨大混乱。 “陆合超级电池事关重大，是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兴文这孩子，又蠢又坏，交给他就是害了他。” “兴文就是刚刚出去的那个？”孙象火冒冒，“要不要我顺手把他给弄死。” 刚刚要不是俞笑月先冲进来，孙象可就直接动手了。不肖子孙，打断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难道孙象作为老祖宗还没这权力？ 孙玉兰哑然失笑，调侃道：“你下得了手？那可是你亲外孙。” 孙象想了一下，苦笑着承认：“确实下不了手。” 孙玉兰陪他一起苦笑：“下得了手我早下手了，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畜生！” 唉两人一起叹气。 遇到人渣，就地打死当然爽快。但假如人渣恰好是自己的后代，那咋办嘛！ 你说咋办嘛！ “爹，我求你两件事情。” “你说。” “第一件事情关于俞笑月，她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你能在我走后，帮我照顾她。” 孙玉兰向孙象交待俞笑月的身世。 俞笑月的父母都是孙玉兰的亡夫的学生，同在一个研究院，从事高能物理研究。十几年前，研究所发生实验事故，夫妻两双双殒命，留下7岁大的女儿。 小笑月被交给亲戚收养，结果亲戚不是什么好人，小姑娘受尽了欺负和白眼，最后她一咬牙，自己跑到孤儿院不愿回去。 孙玉兰夫妇得知后，念其可怜，就收养了她。 “笑月虽然不是亲生，但这么多年来对我恭恭敬敬真情实意，比那些亲生的畜生不知强了多少倍。笑月这孩子，是我晚年唯一的安慰，我希望她有一个好的归宿。” “笑月确实是个好孩子。”孙象回想了今天的接触，虽然时间不长，可以感觉到俞笑月是一个坚强善良又富有同情心的女孩子还很机智。这样的品性，现在已经不多见了。所以连孙大掌门这样严格的人，也忍不住开了金口夸上一句。 “我会照顾好她，其他人呢？” 其他人，指的是俞兴文父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亲戚。 “其他人留条狗命吧。”孙玉兰想起这一大家人的破烂德行，痛苦得直揉额头，“除了笑月，没有一个好东西，爹你看着办吧。” “嗯。”孙象点头。 “这第二件事情，关于陆合能源集团。”孙玉兰接着说道，“陆合超级电池事关重大，无论交给谁都是怀璧其罪。我原本打算在死后交给国家，但既然爹你来了，我想交由你处置再合适不过。” 说完这些，孙玉兰转身，艰难的打开了保险柜，从中取出一根液氮罐。 “这是陆合超级电池的核心秘密，常温金属氢催化剂。各大势力的研究所都想方设法的搞到了样品。但是他们花了二十多年，始终无法分析出它的成分。” 孙玉兰的眼中闪着明亮的光，在这件事情上，她非常得意。因为这是她和亡夫半生研究的结晶。 她输入密码，打开液氮罐，从中抽取了一根试管交给孙象。云雾缭绕中，可以看到里面装着的银灰色的粉末。 孙象凝视着银灰色的粉末，忽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很难描述孙象的天眼中看到的景象，如果真的要形容试管里的物质，那就是：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果然，这么多年了，只有爹你看出了它的特别之处。”孙玉兰沧桑的脸上居然露出得意的笑容，“爹，女儿没有辱没家门吧？” “你没有辱没家门，我为我的女儿感到自豪！” “常温金属氢催化剂没有配方。”孙玉兰在孙象的手心写下几个字，“想要得到催化剂，你需要去找这个人。” 孙象收回手掌，露出思索的神情。 怎么会是他？ 第十二章 散散心 俞笑月在一楼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孙象和奶奶谈话结束。她和奶奶告别之后，就带着孙象，准备安排他住进客房。 俞家很大，前来拜访的客人、还有家里的服务员相当多，总不至于一个一个安排在主宅中。所以所谓客房，都是一座座的独栋别墅。这样的客房，有二十多座，由专门的客房服务公司提供服务当然，客人并不需要为此付钱。 “谢谢你孙先生，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奶奶这么开心了。” 俞笑月挥挥手，一名保安开着礼宾车停靠过来。客房区离得很远，依靠脚程恐怕要半小时才能到。 “叫我孙象吧，先生什么的，太过生分了。”孙象温和的说道。 两人一同上车，驶向客房。俞笑月侧过头，看看孙象英俊的脸，有些莫名熟悉的好感。 也就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呢，干嘛说话做事这么严肃认真。好像自己的长辈一样，不过靠在孙象的旁边真的觉得好安心啊。 “好的。”俞笑月笑嘻嘻的说，“孙象大人！” 呵。 两人正说笑呢，礼宾车被路边等着的俞兴文给拦了下来。 “站住！” 陆合集团董事长俞兴文拉长了老脸，他等在这里，自然是为了找回场子。刚刚在孙玉兰那里，俞笑月向他大声咆哮，这还了得！ 自己乃堂堂董事长，岂容他人如此折辱。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矣！ 从十几年前，孙玉兰领回俞笑月的时候，俞兴文就对这野丫头没好感，想方设法刁难她。但是有孙玉兰护着，俞笑月不仅不怕他，还处处和他作对。 真是岂有此理！ 开车的保安停下车，尴尬的左右看看，不知如何是好。 俞笑月跳下车，挺了挺小胸脯：“我站住了，你想怎么样！” 俞兴文愣住，向后退了一步。他为人就是如此，别人一旦刚正面，他就会立刻变怂。俞笑月被孙玉兰护着，俞兴文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所以邵金言说想娶俞笑月的时候，他是一百个乐意。早点把这野丫头送出去才是他的心愿。 可惜今天的见面好像吹了，据说邵金言还被揍得生活不能自理，这让俞兴文的如意算盘落空，蒙上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他只能期待等孙玉兰死了之后，再好好的折磨这个死丫头。 当下，改换目标，对着孙象开炮。 “他是什么人！”俞兴文质问俞笑月，“母亲现在身体不好，你还带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去打扰，真是不知廉耻！” 说得好像他多么关心孙玉兰的健康似的。 俞笑月冷笑道：“这位是孙先生是来给奶奶看病的，孙先生是了不起的医生，杨院长在他面前，就像小学生一样！” “呵呵，这种江湖骗子我见得多了！”俞兴文轻蔑的冷笑。 医生是越老越香，孙象这么年轻，能有多么高明的医术？一定是个骗子。 假如真的是神医？ 假如是真的，俞兴文那是更不能忍。假如这位年轻的医生真的很厉害，万一把孙玉兰的病给治好了，那岂不是要遭。 自己的董事长的宝座恐怕不保啊！ 当下就指挥保安要把孙象赶出去。 俞笑月和俞兴文大吵起来，保安们可管不了这种家庭纠纷，站在一边不知所措。至于孙象，他很不耐烦，准备把俞兴文扔到湖里的时候，旁边又停下一辆车。 这是俞向晨从邵金言那边回来了，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看到孙象，眼珠一转，心道，俞笑月带着的，不就正是伤了自己好兄弟邵金言的贼人吗。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俞向晨心中恨不得把孙象生吞活剥，表面上却笑嘻嘻。他拉住父亲，客客气气的道：“爸，这位孙神医可是鼎鼎大名，我们不能怠慢了。” “向晨，你在乱说什么？” 俞向晨一番胡言乱语，终于连哄带骗把他老爸俞兴文给劝走了。而他之所以要如此行事，是担心孙象跑了，他还要到处寻找，岂不是耽误了为兄弟报仇。 他俞向晨什么人物，哪能容得下隔夜仇。当下做出大气的样子，哈哈大笑搂住孙象的肩膀： “孙神医的医术，在下久仰了，今天一定要好好设宴款待一番。先说好了，你可别拒绝，否则就是不给我俞向晨面子！” 俞笑月在一旁急忙向孙象使眼色，但孙象似乎没有看到一样，微微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孙神医果然是个爽快人，我这就安排。” 俞向晨回到车里打电话，俞笑月赶紧拉过孙象，焦急道：“他跟邵金言是一伙的，你千万不要去！他们肯定给你下圈套。” 孙象平淡的说道：“我心情不好，需要散散心。” “你！”俞笑月气疯了，“不可理喻！” 这边俞向晨在车上，自然是给邵金言打电话。 “兄弟，人我马上给带到怀月楼，要杀要剐你们随意。不过处理干净点，否则俞笑月那小碧池又要找我拼命。” 他低声说道。 得到了邵金言肯定的答复之后，俞向晨把孙象拉上车。 “走！咱们上怀月楼！” 两人扬长而去。 留下俞笑月在原地目瞪口呆。 因为孙玉兰的事情，孙象确实心情很糟，他需要散散心。而他散心的方式通常都会很暴力，当然俞笑月现在肯定不知道这一点。 邵金言放下手机后陷入了犹豫，他第一反应是带上几十个刀手，去把孙象大卸八块。但是联想到今日在机场，孙象给自己的压力，心里先是胆怯了半分。假如几十个刀手也干不过那个狠人呢？ 邵正业看出了儿子的犹豫，教育道：“金言，做事要动脑子，我们是正规的公司，不要整天就知道亮刀子砍人！” “爸，你有什么好办法？” “这样吧，我把青雪借给你用一用。” 邵金言眼睛一亮，这就妥了，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计是个好办法！ 邵正业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个美艳无双的年轻女孩走了进来。如果有普通人在场，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她正是最近当红的流量小花，各大电视台曝光率超高的偶像歌手周青雪。 周青雪自带高冷气质，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因此收获了大批的粉丝。邵金言上下打量周青雪一番，忽然嘿嘿笑了一下。 那些脑残粉，大概不会知道自己的女神，在床上有多浪。他心中得意的想。 男人嘛，都是如此，喜欢这种人无我有的感觉。为什么这么多富豪喜欢包养明星，并不是明星真的能美出真爱，而是为了这种，你们求而不得，我却想吐的感觉。 “董事长、金言少爷。”周青雪规规矩矩的和父子两打了招呼。签下她的娱乐公司，背后的金主正是邵氏安保集团，所以对于周青雪来说，这父子两才是真正的大老板。 邵正业道：“青雪，一会你去怀月楼陪个客人。” 听到“陪个客人”，周青雪当然知道什么意思。她脸色一阵苍白，略带哀求道：“董事长我刚做完手术。” 邵正业还没发话，儿子邵金言先愣住了。 “什么手术？”他问。 他前几天刚在厕所周青雪，要是这碧池身上有什么病，自己不是晦气吗。所以要赶快弄清楚。 他老爹对他哈哈一笑：“就是个绝育手术，这是严老的意思，没你的事。” 邵金言安心了，称赞道：“这手术好！严老就是严老，做事讲究！” 他们这些富豪，最烦的就是不慎留种。绝育手术等于说绝了他们的后患，哪有不喜欢的。而且做了绝育之后，女性每个月就不会来那几天，等于可以全天开业。邵金言心里打算好了，一定要把这个手术在公司旗下的女艺人当中，全面推广开来。 父子两在那里喜笑颜开，周青雪低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 “董事长，我不想做了，我想回家” 啪！ 她话未说完，就被邵金言一个耳光抽在脸上。 邵正业急了，怒斥道：“败家子！别打脸啊！” 邵金言的手缩了缩：“爹，我错了！” 他是打人打习惯了，忘了这女人的脸可值钱了。 邵正业把周青雪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上下其手一会，才安慰道：“青雪宝贝，就是一个小手术嘛，不要太在意。 公司为了捧红你，花了多少钱你也清楚，总不能让公司做赔本买卖吧。 而且现在严老看上你了，你以后可就要飞黄腾达，成为真正的大明星了。坚持一下！新人想出头，哪有不奋斗的道理，对不对？” 周青雪努力点点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 “这才乖。”邵正业替她擦干眼泪，夸奖了一番，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塞到周青雪手中，命令道，“找机会下到客人的酒里，后面的事不用你管。” 周青雪接过瓶子，很熟悉，这是一种强力药剂。这对父子为了，有时候也会在办公室里对她用这个。 她紧紧的握住小瓶子。 “我明白了。” 第十三章 萤火虫 俞向晨载着孙象，一路上噼里啪啦打了无数个电话呼朋唤友。半个小时时间，倒也真的凑了一堆狐朋狗友来为“孙神医”接风。 他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浑水摸鱼。若是一对一请客，事后孙象人没了，俞笑月肯定找到他的头上。这一下呼来二十多人，只要中途自己退场，事后谁还说得清楚孙象跟谁走了呢。 半小时之后，车停在滨海郊区的怀月楼门口。 这怀月楼虽然在郊区，但却是滨海有名的销金窟。外面其貌不扬，内里别有洞天。普通人哪怕想进来看一眼，也会被五十万的会员费拒之门外。 这怀月楼正是邵正业的产业，黑道起家的商人，做这一行也并不奇怪。反而因为黑白两道的背景，这生意也是风生水起。半夜时分，怀月楼灯火通明，门口的豪车排起了长队。 俞向晨自然不屑与这些土包子为伍，只见他招招手，一个迎宾小哥立刻接过车钥匙，将俞向晨的车开走，另一个小哥点头哈腰的，将两人引到俞向晨的私人包厢。 这包厢是邵金言为他的好兄弟俞向晨专门留下的，哪怕生意爆满，也不会动用。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场。 大厅里，俞向晨的几个朋友已经提前一步等在那里，一见正主来了，赶紧的围过来大献殷勤。 俞向晨不耐烦的呼喝道：“今天的正主，是这位孙神医，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们今天不把孙神医陪好了，就是不给我俞向晨面子！” 谁敢不给陆合集团的俞大少爷面子，赶紧的围着孙象，众星捧月般送进了俞向晨的专属包厢。 孙象好笑的看看这十几个男男女女的歪瓜裂枣，一个个都被酒色掏空了身体。难道俞向晨打算用这些人把自己灌酒灌死？那干脆一刀一个了事，回去睡觉是正经。 包厢门打开，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孩子站了起来，款款向俞向晨点头微笑。 “周青雪！哇偶！俞少今天请了大明星啊陪酒啊，孙神医真是面子大！” 俞向晨的狐朋狗友们发出哄闹声。 俞大少爷经常带些小明星到包厢里玩一些不可描述，没想到今天竟把当红偶像带了过来。 今天可算是赚大了！ 俞大少爷看了看周青雪，忽然嘿嘿一笑，那笑声和他的好兄弟邵金言如出一辙。他捏了捏周青雪冷艳的脸蛋，然后吩咐道：“这位孙神医，是今晚的贵客，青雪，你可要好好招待哦。” 然后又回头对着孙象，露出了男人都懂的微笑，问道：“孙神医满不满意我的安排啊？” 孙象懒洋洋的答道：“满意得很，快点开始吧。” 孙象不知道俞向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也懒得搞清楚。这无非是一次鸿门宴，他就等着图穷匕见的那一刻。 只不过俞向晨的这个“图”，铺垫的未免也太长。他以为包厢里埋伏着五百刀斧手，结果只有一个衣着清凉的小妞。 难道这小妞是秘密培养出来的高手，杀人不眨眼那种？不像啊。 不一会儿，又是几个相当漂亮的女孩子，穿着清凉的晚礼服走进包厢。毕竟是职业的，相当会来事，很快，包厢里的气氛热闹起来，老婆老公的乱喊，闹成一团。 周青雪没有参与，而是乖乖的坐在孙象旁边，不着痕迹的把身体往孙象身上贴。 哦，美人计啊，孙象这时明白了。这多少年了，世人的花招，来来回回还是这么几手。 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孙象心想，就算美人计也找个专业点的啊。 因为周青雪自从坐到他旁边之后，已经敬了孙象八杯酒了，可孙象还没来得及端杯子，这傻妞已经八杯酒全下肚。 这小妞有心事，但孙象也懒得拆穿，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心事，皆在的漩涡中纠缠。看看这包厢中的每一个人：左拥右抱的俞向晨；巴结他轮流向他敬酒的朋友；因为得到了两千块的红包，紧紧搂住客人亲吻的小姐；目光闪烁，计算着喝了多少瓶酒，自己能有多少分成的妈妈桑。 这人世间，大致如此，这包厢中的情景，不过是这个世界的缩影。道家讲逍遥，就是从这污浊的红尘俗世中解脱出来。 只是，难啊。 纵然世间污浊，终有割舍不了的点滴美好。比如，自己的女儿 孙象陷入了沉默，坐在一边的周青雪看着他冷峻的侧脸，一筹莫展。一般的男人看到了她，百分之九十就已经把持不住，如果她再主动一下，剩下百分之九十，咸猪手肯定要伸了过来。 这位怎么了，完全无动于衷。而且刚刚周青雪心一横准备直接躺在他怀里。 结果孙象随手一扫，周青雪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回到了原位。 只好继续一杯一杯自己喝着闷酒。 俞向晨左拥右抱看似沉醉，其实眼角一直盯着孙象这边。看到这都好一会了，周青雪一杯酒还没劝进去，不由心中大怒。心道这是明星当久了耍起了大牌是吧，竟敢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事后定要好好操练操练这小贱人。 不过现在还是先把正事办了，他招招手，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家伙立刻爬了过来。 “俞少，什么事？” 俞向晨抬抬下巴，示意孙象那边。他的意思是让这些狐朋狗友围上去，不管硬的软的先灌他十几瓶酒。 结果他这个酒肉朋友喝得有点多，一下会错了意，他以为俞大少爷指的是周青雪。讲道理这也不是他的错，俞大少爷一般都是灌女人，哪有对男人感兴趣的时候，所以孙象被他选择性的忽略了。 这位朋友是个事儿精，两手一挥，在包厢里聒噪起来：“青雪！唱一个！青雪！来一个！” 大家都是酒过三巡，跟着稀里糊涂的喊起来。终于周青雪拗不过众人的邀请，站到包厢里小小的舞台上。她唱的是自己出道的曲子萤火虫，背后巨幕电视上放出tv，正是她在选秀中唱这首歌的情景。 所有人都大声的鼓掌，毕竟大明星为自己唱歌，也是个吹嘘的资本。 除了孙象。 孙大掌门已经失去耐心。 孙象明知是鸿门宴，偏偏来赴约，为的就是宰上几个不长眼的畜生，抒发自己郁闷的心情。 结果现在更郁闷了。 总不能因为俞向晨推了个小美女投怀送抱，他就大开杀戒吧。 这要是传出去，外人难免腹诽，这孙大掌门，也太不解风情了吧！难道是个基佬，得送俊俏的小奶狗？ 那孙象真的可以一头撞死了！ 想到这里，孙象正打算起身离开，周青雪的歌声已经响起。 萤火虫 让我漫无目的的闪亮 装饰这宇宙橱窗 让跌荡如流沙的映像 漆黑中擦亮檀香 让我如火屑般舞动 直到流金的岁月留在星空 孙大掌门抬了抬眉毛，哎呦，好听！这丫头唱歌真好听！ 孙象颇懂些音律，闲来无事，便会抚琴弄箫打发时间。懒了的时候，也会让丽姬唱几个小曲听听。 丽姬唱歌也很好听，但是丽姬的嗓音是那种很空灵甜美的类型，也就是所谓的花腔女高音。 但孙象更加偏爱的，还是乡音。 就像周青雪的歌声，带有着东方女性所特有的细腻的温柔，和略带委屈的坚强。这是他在异国他乡无法寻觅的感觉。 周青雪一曲终了，拿着麦环顾四周。没有人意识到她已经唱完了，因为一对对的男女正在忙着成年人喜欢做的事情，哪里注意到其他。 屏幕中的tv还没有结束，这是选秀现场的ive。屏幕中，导师问道：“周青雪，你的愿望是什么？” 屏幕中的周青雪大声回答：“我希望我的歌声能被别人听到。” 屏幕外的周青雪轻轻笑了一下，闭上眼睛。 蓦然响起了一阵掌声，并不热烈，却很坚定。周青雪睁开眼睛，看到孙象看着她微笑。这位一整晚不苟言笑，看都不看她一眼的男人，正毫不吝啬的将掌声送给她。 “孙先生喜欢听歌？”周青雪再次坐回孙象的身旁，惊喜的问道。 孙象呵呵一笑答道：“你的声音太美，让我想起了许多开心的事情。” 孙象觉得，至少今晚不虚此行。生命精彩的地方在于，你明明想去揍人，结果却听了一场相当不错的演唱会。 怎么说，也不能算亏吧。 周青雪美目流转，问道：“孙先生有什么想听的吗，我唱给你听。” “啊，那就太感谢了。无锡景可以唱吗？”说到这里，孙象苦恼的拍拍自己的头，“抱歉，这首歌太老了，你可能没听过，换一个吧。” “不用换！”周青雪开心的在屏幕上点歌，“我的外婆教过我。” 豪华ktv的歌单果然全，这种老歌居然也能找得到。周青雪点好歌，又回到舞台上唱了起来。 天下第二泉呀 惠山脚半边 泉水碧青茶叶泡香片呀 锡山末相对那惠泉山呀 山脚下两半边 开个泥佛店呀 这是一首吴侬方言的民歌，年代相当久远，周青雪难能可贵的完全用方言唱出了这首歌。 孙象好久没有听过，记忆一时间被拉到了一个遥远的年代，阳光明媚的春天，梅园游玩，泛舟太湖。他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快活得像个真正的大爷。 回味半晌，再一睁眼，发现唱歌的周青雪已经不见踪影，自己依旧身处这乌烟瘴气的包厢中，顿觉索然无味。 第十四章 仙人抚我顶 周青雪唱完无锡景，还想问问孙先生还要听什么，但被俞向晨强硬的拉出包厢。 “俞少？”周青雪弱弱的问道，不知俞向晨什么意思。 俞向晨狠狠的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周青雪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因为她肚子里的手术伤口还没有愈合，这一拳让她疼的冷汗直冒，跌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俞向晨抓住她的头发，恶狠狠的骂道：“碧池，你特么唱歌唱上瘾了啊？叫你做的事情呢？” 周青雪流着泪哀求道：“俞少，对不起！那个孙先生，他一口酒都不喝。” “那你不会卖骚卖浪么？那不是你最擅长的吗碧池！” 俞向晨想了想，命令道：“一会，我让他送你去房间，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你得把他给我放倒了，否则你知道的！” 周青雪流着泪点点头，俞向晨这才放过她。 这时孙象打开包厢门，打算离开。虽然今天没有找到借口把邵金言和俞向晨揍一顿，但是既然苦主邵金言不急，他有什么好急的？今天又不是孙象爬出机场的。 俞向晨看到他走出来，赶紧把周青雪推到孙象手中。 “孙神医。”他哈哈笑了一下，后来想想这时候不应该笑，赶紧换上紧张的神情，焦急的说道，“青雪她好像哪里不舒服，能不能请你帮忙看看。” 孙象愣了一下，看了看抱着的周青雪，面色苍白虚浮，咦，好像真的生病了。刚才唱歌时不是好好的吗。 俞向晨急道：“哎呀，这里太吵，旁边就是休息的房间，你去那里看吧。” 接着不由分说，把孙象和周青雪推到休息间里。 说是休息间，其实是方便猴急的客人办事的客房。而俞向晨的休息间，自然是一间豪华的总统套房。为了不被打扰，隔音效果相当好。 孙象把周青雪放到床上，回头打开灯，再一回头，发现周青雪已经坐起来了。 她长发飘啊飘，眼神迷离，衣衫凌乱。 呦，这是临时加戏么。 孙大掌门也不说话，就这么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看周青雪表演。毕竟刚才免费听了别人两首歌，有点好感，现在直接拆穿面子上不太能过得去。 周青雪缓缓走近，上衣滑落，露出光滑粉嫩的香肩。她弯下腰，媚眼如丝，慢慢的，慢慢的贴近孙象。温热的呼吸，已经吹在孙象的脸上。 再怎么假正经的男人，这时候也应该忍不住了吧。 可是孙象只是单手托着下巴，面无表情的和她对视。 周青雪演不下去了，她本就不会这些事情，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离开。 “孙先生，一起喝杯酒吧。”周青雪背着孙象，倒了两杯酒，递给孙象一杯。 孙象拿着高脚杯摇了摇，杯中的葡萄酒均匀挂杯，看来是不错的酒。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周青雪，发现她咬着嘴唇，眼神很是紧张。 “我喝这杯酒，是因为你的无锡景。” 孙象说完，就要把酒喝下。 周青雪夺走了他手中的酒杯。 孙象很意外。他看到周青雪的眼中，大滴大滴的流着眼泪。 “孙先生，你快逃！邵金言让我在你的酒里下，俞向晨和他是一伙的。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他们都是畜生啊！” 孙象伸了伸手，没想到周青雪像触电般爬开：“你不要碰我，我很脏！真的很脏！我每天都要接好多客人，我连纪女都不如他们昨天给我做了绝育手术，我永远都没法嫁人，永远没法生孩子了！畜生啊！！！” 周青雪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 啧，情况复杂了啊。 孙象懊恼的看看加了料的酒，心想刚才直接一饮而尽该多好。 那样就可以大喊一声“酒里有毒”，然后毫无负担的宰了这小妞，接着把门口守着的俞向晨狗腿打断。 这一闹，还怎么下手？孙大掌门撇撇嘴，问道：“可以问一句，为什么要救我吗？” “因为，孙先生，你是一位真正的正人君子。”周青雪凄凉的抽噎道，“还有，你是唯一一个认真听我唱歌的人。” 唉 孙大掌门长叹一声，走到周青雪面前，抚了抚她的头顶。 周青雪跪在地上，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暖。她抬起头，看到孙象低垂着眼，慈悲怜悯的看着她。 孙象的眼神，让周青雪全身战栗。 因为这样的眼神，她只在一个地方见过。那就是在寺庙中，当她跪在那些巍峨宏大的佛像面前，祈求神佛的拯救时，那些没有生命的佛像，就是这样低垂着眼睛，用这样慈悲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丫头。”孙象威严的问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孙象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四面八方而来。周青雪的心神被震慑，但是心底的那句话无论怎样也无法被压抑： “我希望我的歌声能被别人听到！” 委屈的泪水，哗哗的流淌。 “不忘初心，倒是难能可贵。那你就唱给那些，喜欢听你唱歌的人听吧。” 孙象放开了手，拿起那杯加了料的酒。 “剩下的事情与你无关，去吧，去做你一直想做的事情。” 说完，孙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孙象先是被人架起来丢到一辆车上，然后头上还被套了一个黑色的布套，两个壮汉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身旁夹住他。 车辆加速离开怀月楼，在颠簸的郊区公路上行驶许久。孙象一声不吭没有反抗，心中阵阵疲倦袭来。倒不是说堂堂上古玄门的孙大掌门就被区区一杯毒酒放倒了。 他体内的力量运行没有丝毫问题，因此凡间的毒药对他是没有效果的。想放倒他，那最起码也得是九天玄尸的尸毒。 问题出在仙人抚顶上。 别看孙象只是轻飘飘的把手搁在周青雪的头顶，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鸡汤。这其实是一门名叫“仙人抚顶”的仙术，而且几乎是玄门道统中，最顶尖的仙术。 这个仙术奇异的地方在于它不需要灵力的支撑，对修为也没有任何的要求，连弟子级别的修真者也可以对凡人使用。 但是仙人抚顶会极大的耗费修真者的心力，因为使用这个仙术的修真者，是借用自己的意志，强行将天道和被抚顶的凡人联通在一起。 这门仙术的作用是将凡人的心愿直接反馈到天道中，但不要以为这是一个许愿的法门，绝对不是！实际上，仙人抚顶的成功率低的可怕。 在连通天道之后，天道会对周青雪的本心，做出最冷酷的审问。这是一个玄之又玄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外力可以帮助周青雪，孙象不能，灵力不能，命运也不能。一切只能依靠她自己的本心。 如果她的本心能挺过天道的审问，那么天道将会给她一个契机一个超越命运的机会。 丫头，只能帮你到这了，孙象疲惫的想着，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 车开了大约一个小时，缓缓停下，两个大汉把孙象架着走了一截，然后把他推到一张椅子上。接着咔咔几声，四肢被手铐铐住，过了一会，身上又被粗大的钢索呼啦啦绑了好几圈。 直到这时，才有人把孙象头上的黑色布套摘下来。 孙象眯着眼睛看了一看，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好嘛，苦主邵金言看来还没到。孙象两眼一闭，懒得和这些打手多逼逼。 这七个大汉，为首的名叫赵刚，是一个小鼻子小眼睛的矮胖子，貌似忠厚老实还有点搞笑。实际上，这赵刚专门替邵正业做些脏活，这次也不例外。 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少爷的手打断了，果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赵刚看孙象又闭上了眼，只当是那药水的药效还没过，便提起一桶水，作势泼上去。 一个小弟问道：“老大，不等金言少爷吗？” 赵刚顺手给了他一巴掌，吓道：“你小子懂个屁，金言少爷那是斯文人。咱们先好好款待款待这小子，把他的傲气给灭了，省的少爷来了，这小子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顶撞了少爷那可就是我们办事不力了。” 小弟们听了赵刚的一席话，茅塞顿开，心道老大就是老大，这为人处世可算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孙象吓了一跳，赶紧睁开眼睛，出声阻止道：“好好，我自己醒了，你先把水桶放下。” 那水桶里飘着机油和抹布，天知道有多脏，要是被这么劈头盖脸的浇下去，这身衣服谁帮他洗呢。 赵刚一看孙象醒了，倒也放下水桶，笑道：“小兄弟，知道自己惹了谁吗？” 孙象没有回答，左右看了看。这里应该是某处偏僻的厂房，房顶上发黑，挂着厚厚的蛛网，四盏昏黄的吊灯因为电压不稳忽明忽暗。 整个厂房被彻底的封闭，除了远处一扇金属的小门，连顶部的通风窗口都被木板仔细的钉死。地面上，大大小小的散落着一些笨重的机器，看锈蚀程度，都是年代久远。 唯一算得上干净的，便是锁住孙象的这张铁椅，是用一些粗大的角钢胡乱的焊接而成，看起来十分坚固。椅子因为经常使用，所以经常清洗，但是在缝隙和角落里，似乎还遗留了一些暗红色的残渣，散发着阵阵不详的气息。 真是一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啊。 第十五章 勿谓言之不预也 孙象动了动，发现沉重的金属椅子被焊死在一张钢板上。 赵刚轻蔑一笑：“小兄弟，省点力气，一会有你乱动的时候！” “邵金言什么时候到？”孙象答非所问，态度既不胆怯，也不嚣张，好像在问现在几点了。 孙象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像所有的拖延症患者一样，他喜欢一次性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如果邵金言能够及时赶到，那就太好了，孙大掌门就可以一次性杀光所有的人，然后拍拍屁股回家睡觉。 这就是为什么赵刚这几个家伙能活到现在的原因，孙象可不想先乱杀一通，然后无聊的坐等邵金言送上门，接着再乱杀一通。 搞得自己像个杀人魔王似的。 而赵刚显然不知道孙象的想法，他哈哈一笑，称赞道： “小兄弟，好胆识！” 赵刚就喜欢这样的硬骨头，如果上来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会让赵刚失去许多乐趣。他最喜欢慢慢的折磨人，让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跪地求饶只求速死，是一件非常有趣的工作。 他对这样的工作，已经相当熟练。一个小弟心领神会的把工具箱搬上来，赵刚提了一张椅子，坐在孙象的对面。 只见他把工具箱里的物件拿出来，然后慢慢的，一件件摆在孙象前面的台面上。 先是一把锯子，锯齿已经锈蚀。锯面上还有一些黑色的污渍，想当然也知道来自哪里。 赵刚来回把玩着锯子，故意让孙象看得真切，然后装作很失望的摇摇头，道：“这锯子锈得厉害，待会儿锯骨头的时候可能不太利索，小兄弟还多担待着点啊！” 然后又抽出一把锃亮的剔骨刀，笑道：“小兄弟，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啊。看这刀多利索，一会划开肚皮的时候，滋啦一下，都不带疼的。” 一件又一件罪恶的工具被摆上台面，赵刚一一向孙象说明用处。他这么做，自然有目的，是为了增加恐怖的气氛。 好多个惹了邵氏集团的人，进来的时候还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但是只要赵刚把东西一样样这么摆出来，还不等动手呢，一个个心理崩溃，吓得尿都出来了。 审讯是个技术活，可不是蛮干，赵刚一向自诩手艺人。 可惜孙象对他的手艺毫无兴趣，他轻笑一声，道：“你们手上的血债，未免也太多了吧。” 话音未落，赵刚只觉得脖子嗖嗖发凉，有点疑神疑鬼的左顾右盼，心道这是哪里吹来的阴风。 这不是阴风，而是孙象动了杀机，他决定不再等邵金言到场。 孙象是上古玄门的掌门，什么是玄门？ 它的意思是：孙象可以游戏人间，可以躲在洞府中逍遥自在不问世事，可以对这人世间一切看不见的罪恶和苦难装聋作哑。 但是！ 当饱受欺辱的弱者流干血泪向他祈求时，他必须伸出双手； 当善良蒙冤，光天化日之下之下尽是重重黑暗时，他必须带来光明； 当无可辩驳的罪证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呈现在眼前时，他必须做出审判； 当无辜者的鲜血尚未干涸，而罪无可恕之徒还在洋洋得意时，他必须以雷霆手段将他们诛杀殆尽！ 什么是玄门？ 雷霆雨露，就是玄门！ 孙象睁开眼睛，冷漠的问道：“尸体怎么处理？” 赵刚晃了晃神，这个问题一般他都会作为最后一个恐吓手段，有很多人看到自己死后会被怎么处理，会立刻被吓疯。还真没见过有人自己问的。 “尸体啊，你放心。” 赵刚拍拍手，指着一个不远处一个干枯的蓄水池。这池子两米见方，旁边还停着一辆水泥搅拌车，输送管正好悬在池子的上方。 “完事之后，会把你的零碎下水全部扔到那个池子里，然后倒上水泥砂浆，不出三天就能干，大好的一副水泥棺材。” 孙象看了一眼，有些失望的评论道：“太小了，有没有大一点的？” “呦呵，嫌小！你当你是皇帝老儿，还要躺多大一个坑？” 赵刚的俏皮话引来其他几个小弟哄堂大笑。 孙象诚恳的建议道：“一二三四五六七，你们七个人，躺这一个坑，确实太挤了点。” 赵刚和小弟们再次哄堂大笑。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们？你想怎么杀？”赵刚笑嘻嘻的问道。 “我打算这么杀。”孙象一本正经的对赵刚说起了经过： “首先，我会崩断钢索，然后拿起面前的这把剔骨刀。这时候你们都呆住了，那边那个小黑皮会不可思议的大喊一声怎么可能，我直接一刀塞进他的嘴里，省的他聒噪。 血喷得到处都是，你们终于反应过来。那边那个壮汉，顺手抄起旁边的扳手就照着我的面门砸，我刀花一转，直接把他的手腕连着扳手都给卸了下来。他捂着手腕张大嘴巴想喊疼，被我紧随一刀来了个透心凉，这也就消停了。 背后的这个大兄弟这时候飞扑在半空中，他本来打算把我撞倒按住。没想到我这么一侧身，他直接撞上刀尖，从头划到尾，落到地上就没气了。 七个人，一个照面就损了三个，还剩四个，你一边大喊一起上，一边悄悄后退。你左右两边的两个家伙，看起来机灵一些，没有上当，也随着你一起退，只有这边这个铁憨憨，赤手空拳的迎上了我。 看他的下盘，也是练过三两天，对自己的拳头有点信心。他一个左勾拳过来，我一个右勾拳迎上去，一拳把他的拳头连同胳膊连同脑袋都砸碎了。 剩下两个小弟，有一个当场吓哭，他摊在地上动弹不得，反而把后面这个绊倒在地，两人滚成一团，情急之下还真站不起来。 我顺手把旁边的机床举起来，直接给他们盖上，几十吨的大家伙，这两个也就直接被压扁了。 这时候你哆哆嗦嗦的从裤裆里掏出了一把小手枪，指着我喊道，站住。我没有搭理你，于是你扣动了扳机。” “两颗子弹就这么朝我飞来，最后你猜怎么着？”孙象最后居然还有心思留了个悬念。 孙象说的这么圆溜，赵刚和身旁的小弟面面相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骂道：“你特么说天书呢！拇指粗的钢索你怎么挣开？！” “就这么挣开啊。” 孙象轻轻松松的站起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崩裂声，那是一道道绑着他的钢索，受到了巨大的外力冲击，甚至来不及变形就寸寸断裂崩开。连带着铐着孙象的手铐，还有困着他的钢铁椅子，也一并崩裂成碎片，飞的到处都是。 孙象理好了的衣服，掸了掸肩头的灰尘，拿起面前的剔骨刀。 赵刚和一众小弟都呆住了。 一个矮黑的小弟失声的喊道：“怎么可能？！” 孙象一刀塞进他嘴里，结束了他的聒噪。 血喷得到处都是。 前面的壮汉条件反射的抄起扳手向孙象脸上砸过来，后面另一个大兄弟飞身扑过来。 两人都是凭本能做出了这样的举动，但是进行到半途时，猛然想起，这情形怎么特么的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一迟疑，已是来不及，两人双双倒地，没了气息。 赵刚从巨大的震撼中清醒，高喊“一起上”，扭头便跑。两个机灵的小弟如孙象所言，跟着逃跑。 但是那个铁憨憨果然没有跑，他挡在孙象的面前。 “你少唬我！”他摆开生死一搏的架势道，“你能一拳把我的拳头连同胳膊和头一起砸碎？我学拳二十年，我不信！因为人类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孙象笑道：“所以说你是个铁憨憨，人类就能崩断拇指粗的钢索？” 说完一拳把铁憨憨连人带拳轰杀成渣。 跑在前面的机灵小弟，他知道自己不该看，他也知道自己更不应该被吓哭。 但是真的没法控制啊，太吓人了！ 真特么的轰杀成渣啊！！字面意思的“渣”啊！ 他吓得大喊妈妈，像烂泥一样歪在地上。 另一个果然被他绊倒在地。 “哎呦我擦，你特么给我放手啊！” 被绊倒的小弟还有逃跑的勇气，奈何吓哭了的小弟抓着他，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绝望中死死不肯放开。 孙象抬着机床，悬在他们的头顶。 “数三声就松手了哦，三！二！一！” 手松开。 啪叽。 孙象扭头看向赵刚 赵刚哆哆嗦嗦的用小手枪指着孙象：“别过来，你是什么怪物！” 声音颤抖，还带着一点哭腔。 孙象信步闲庭的向他走近：“在下孙象，道号灵墟。” 赵刚咬着牙，连发两枪。 孙象的身前一阵虚影晃动，那是挥刀太快而产生的残像。紧接着两声刺耳的切割声传来，孙象两刀把两颗子弹劈成了四半。 四块子弹的碎片，弹射到空中，击中房顶的吊灯。 整个厂房中，陷入最深沉的黑暗。 赵刚可以听到自己嘶哑的呼吸声，还能听到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似远似近。他终于忍受不住，四下胡乱开枪。 砰！砰！ 砰！砰！砰！ 子弹很快打完，只剩下枪机空发的滴答声。 脚步声依旧。 他扔掉枪，飞快的逃跑。黑暗中不知被什么绊倒，滚落在无可名状的粘腻中，无法爬起来。他哭泣着，全身上下摸索，终于摸出了打火机。 火苗窜起，为他带来了一点点的光亮。然而这点光亮，反而让黑暗更加深邃。他借着火光，看到面对面的，是一张死人的脸。 这张脸，是小五的脸，一开始被杀死的那个小弟，他应该很熟悉。但是光影曈曈中，这张脸变幻莫测，又浮现出别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个被他残酷折磨而死的人，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到九霄云外，没想到现在却历历在目。 他看到这张脸向他咧开嘴，每一张脸都咧嘴大笑，汹涌的血海倒灌，淹没了他的双脚，他的胸膛，他的眼睛和口鼻。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孙象拉起一盏应急灯，看到赵刚蜷缩在一个墙角，他的口鼻歪斜，留着口水，脸上被自己的双手抓得血肉模糊。 呵！ 孙象冷笑一声，三两脚把几具尸体踢到蓄水池中。 “最后，这个坑果然装不下七个人，我一开始就没说错。” 孙象替赵刚回答了这个问题，然后拉下水泥车的操纵杆。 此间事了，只剩一个彻底疯了的赵刚。孙象懒得跟个疯子计较，没想到疯子却不肯放过他。 “有鬼啊！麻子！有鬼啊！”他抱着孙象的腿大喊大叫，“我是谁！有鬼啊！” 孙象蹲下来，对他认真的说道：“你是一只毛毛虫。” 然后离开。 第十六章 复活 孙象为什么放过赵刚，有两点原因。 第一点，他实在懒得对一个疯子出手。 第二点，还是那个问题，坑不够大，只能装下六个人。 孙大掌门非常在意规矩，在他看来，管杀不管埋是一种非常非常恶劣的行为。如果把赵刚弄死，那孙象还得亲自为他挖个坑。 孙大掌门那是什么身份的人？能做这种下作的事情？ 干脆先出去吧，如果运气好能逮着邵金言，可以让他来挖坑，岂不美哉。 外面天已微亮。 孙象左右看看，此处是一片旧厂区，他的对面是一排仓库，上面用红漆写着几个大字“严禁烟火”。再远处是一片稀疏的树林，几只早起的鸟儿欢乐鸣叫。 孙大掌门散心结束，现在心情好极了，他伸了个懒腰。真是一个美好的清晨啊！不过为什么有什么烧焦的味道？ 仓库在他的面前轰然爆炸，变成一团漂亮的大火球！ 孙象保持着伸懒腰的造型，整个人呆若木鸡，看上去倒好像在投降一般。 嗖的一声，斜里窜出个黑猴拽住孙象。 “快走！” 痴痴呆呆的孙象回神一看，呦，这哪是黑猴，这不是俞大小姐俞笑月吗！ 原来俞向晨在家中拉走孙象去吃什么接风宴的时候，俞笑月就知道俞向晨没安好心，但是无奈孙象不听她的啊。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坐立不安，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就开着车也到了怀月楼，准备打探情况。 没想到还没下车，就看到赵刚几个人从怀月楼后门出来，把孙象架进了一辆车。 俞笑月心想，坏了。她虽然不认得赵刚等马仔，但看这情况也不会是送孙象出来醒酒。 她于是一边拨打妖妖灵报警，一边开车远远的吊着赵刚的车，一直开到接近厂房的地方才停下。俞笑月倒是有点东西嘛，深夜里跟车跟了大半小时，愣是没被发现。 妖妖灵的接线员记录了俞笑月的姓名和车牌后就没了下文，俞大小姐在厂房外面守得心急如焚。人被带进去有半小时了，天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她溜到厂房外面打探，无奈门窗全部封死，只能隐约听到有人说话。 情急之下俞笑月决定冒险行事。她看到对面严禁烟火的警示，一查看，仓库里果然堆着好几十桶油料。 俞大小姐心生一计，她跑回车里，用点烟器点着了自己的围巾，然后把围巾扔到油桶上，自己转头就跑，远远的趴在一条土沟里。 俞笑月的打算是浑水摸鱼。 这么近仓库爆炸，厂房里面的人肯定要出来打探情况。而且这么样火光冲天，很快就会吸引警方的注意，那么这群歹徒应该会停下犯罪动作，进行转移。 那样俞笑月就还有机会趁乱救出孙象。 只是她没有想到，爆炸的威力太大，把她熏得一脸黑灰。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走出厂房的人会是孙象。 俞笑月拉着孙象跑到树林边，看到没人追来，这才停下喘气。 气喘顺了，这才巴拉巴拉把上面的这些经过说给了孙象听，说到最后，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她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可爱女孩子，如此孤身涉险救人，还不是因为孙象不听话，非要去那个什么不三不四的怀月楼。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绑架你的那些人呢？”俞笑月对孙象横眉竖眼。 “他们在里面休息。”孙象打了个哈哈，反问道，“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俞笑月大声呵斥：“不救你看着你送死啊？！奶奶看到你之后好像很开心，我可不想你不明不白的人就没了。而且” 俞大小姐对着手指，心虚的补充道：“而且，邵金言的事情，也算是我把你拖下水的，所以说到底，这是我的错，我有责任保护你。” “保护我？哈哈哈！” 孙象闻言，仰天大笑。 “喂！你是不是在嘲笑我不自量力？” “并没有。”孙象止住笑，温和的说道，“笑月，谢谢你。我只是第一次被人保护，感觉有些奇妙。” 两人说着说着往树林外的小路走，俞笑月的车停在那里。结果到了地方看到邵金言的车也停在那里，几个黑衣保镖围着打转。 金言少爷举着自己打了石膏的手，站在那里看着燃烧的仓库发呆，直到孙象走到身前才惊醒。 “赵刚呢？” 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孙象生龙活虎的走过来，赵刚还不是被干掉了吗。邵金言这时候不是逃跑，居然质问赵刚在哪里。 孙象左右为难，他想立刻把这人渣给宰了，又担心俞笑月不习惯血腥的场面。 “赵刚啊”孙象犹犹豫豫的回答，“他的情况比较复杂” 说到一半孙象闭上了嘴，因为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 此时小路上，赵刚模仿着虫子，屁股一撅一撅的拱过来。 “赵刚，你发什么神经？！” 邵金言破口大骂，一脚把赵刚踢翻。 赵刚在地上圆溜的滚了几圈才恢复平衡，昂起头凶狠的对邵金言吼道：“滚！老子是一条毛毛虫！” 然后继续慢悠悠的拱到一片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嚼着青草。 毛毛虫赵刚强势插入，成为了视觉意义上的主角。此时无论孙象、俞笑月、邵金言还是那群饭桶一样的保镖，不得不在毛毛虫的淫威下沦为三流配角。 大家面面相觑，气氛迷之尴尬，最后只能作鸟兽散。至于未了的恩怨，还是待日后再说。 周青雪犹豫在站在城市的正中心。 昨晚孙象喝下加了药的酒之后，赵刚带着几个人就把他抬走。俞向晨给邵金言打了个电话也就离开了。 似乎领班的经理和她说了些什么，但是她没有听进去。不知为何，她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一句话在回响： 那你就唱给那些，喜欢听你唱歌的人听吧。 这是那位孙先生最后对她说的话，似乎很简单，但又似乎很玄奥，让她失魂落魄。 她走出怀月楼，走出了这个纸醉金迷的欢场。她走过霓虹灯刺眼的街道，走过路边摆满了烧烤摊的饮食街。 “周青雪！” 似乎有人认出了她，在尖叫，她没有听见，没有看见。 此时头顶的天已全黑，那不仅是夜间的黑暗，仿佛还有极低的云层，压在那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上空，继又渐渐浮起，满布苍穹。但是，由于月亮正升上来，穹苍中也还留着一点月光的余辉，浮云朵朵，在天空构成了一种乳白的圆顶，一线微光从那顶上反照下来。 因此地面反比天空显得稍亮一些，小颗的石子拉出极长的黑影。这是一种特别阴森的景色，那些低矮的轮廓，荒凉枯瘦，被黑暗的天边衬托得模糊难辨，色如死灰。所有这一切都是丑恶、卑陋、黯淡、无意义的。在宽阔道路的两边，空无所有。一阵冷峭的北风吹来，使她四周的东西都呈现出愁惨的景象。几棵矮树，摇着枯枝，带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愤怒，仿佛要恐吓追扑什么人似的。 她感到一种惊心动魄的凄凉意味，本能让她读出自然界的浓浓恶意。她回过头，怀月楼就在身后，她向前，投身一无所有的黑暗。 天和地变成纯粹的虚无，只有正中的无穷树干，化作道道分隔天际线的光栅。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紫色的浓雾自光栅中腾起。 周身不着片缕，荆棘密布前路，绝望哭嚎亦无回音。 不知苦痛挣扎多久，点点萤火升起，如同漫天飞舞的魂魄。在树林的尽头，烈日升起，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眨眨眼睛，看到一处繁忙的施工工地。 建筑工地在清晨就会开工，因为中午的太阳太过毒辣，没法干活。刚吃过早饭的工人们，光着膀子，将一车车渣土，一车车钢筋，有序的安排在正确的位置上。 “一、二、三、起嘞！” 几个靠的近的工人，喊着号子，奋力将一台柴油水泵抬上车。他们穿着厚实粗糙的工作服，污渍斑斑，汗水打湿了黝黑通红的脸。 许多人可能会觉得这些工人肮脏、粗鲁，可周青雪此时却觉得很亲切。因为她的父亲，正是这样一位建筑工人，许多年前，当她还只有一点点大的时候，就这样在工地上，看着父亲干活。直到父亲病逝，才不得不走进城市，期望能够找到自己的未来。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样的人，会真心喜欢听她唱歌。 周青雪迎着清晨，大声歌唱。她的歌，没有词，只有优美的旋律。这是一种哼唱，或许是音乐最纯粹的模样。 天籁之声飘过整片工地，建筑工人们有的偶尔抬头看了周青雪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工作。 但好几百人，再没有人喊号子，也没有人互相说话打趣，所有人都是默默地。工人们不会因为歌声而停下手中的活计，但是不代表他们没有认真在听。 周青雪一曲唱完，零零散散的响起了一些掌声。赵友光，这是离得近的一个工头，大概五十上下的年纪。他把铁锹插在土里，手扶着锹把，调笑道：“丫头，再唱一个呗。” 这姑娘人美歌甜，就是全身脏兮兮，看不出原本是个什么模样。不过哪有工人在乎这些，要是真的全身衣袖飘飘一尘不染，工人们反而不会和你搭话。 周围的几个工人也跟着起哄：“再唱一个呗！” 周青雪笑了，她说道：“可以啊！但是你们能不能管我一顿饭，我都快饿死了！” 赵小光哈哈大笑：“咱们这里啥都没有，就是饭管够。三儿！”他向后大喊一声，“馒头包子稀饭来一套！” 第十七章 打断腿 孙象和俞笑月回到了俞家的大宅子，俞笑月把孙象安排在客房住下，就打着哈欠溜了。 孙象躺在床上，盯着水晶装饰的天花板发呆。他是修真者，睡眠对他来说和吃饭差不多，可有可无。但他现在确实感到一丝疲惫。联想到一天之前，他还在瓦莱塔的机场，丽姬哭哭唧唧的向他告别，一天之内，来来回回发生了这许多的事情。 想着想着，倒也这么睡去。当听到敲门声，睁开眼睛，发现竟已是日上三竿。 门口一位穿着服务员装扮的清秀女孩子，抱歉的笑笑： “孙先生，老董事长请您一起吃中饭。” 孙象皱了皱眉，才明白过来“老董事长”指的是孙玉兰。于是叫服务员带路。如果是俞兴文的邀请，他才懒得理会。 礼宾车开了十多分钟，来到一个独立的餐厅。一路上，清秀的女服务员一直在偷偷打量孙象，心想老董事长亲自招待的这位孙医生，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真的是可以妙手回春的神医。 餐厅中，除了孙玉兰和俞笑月，俞兴文和他的儿子俞向晨也围坐在桌子上。 四周，站着厨师和服务员，外面还守着保安。 陆合集团原董事长孙玉兰自因病宣布退休后，一直深居不出。今天破天荒的召集家宴，甚至不顾身体状况，亲自下厨炒了两个小菜。这让所有人吃惊不已，因为哪怕去年米国总统亲自拜访，也没这待遇。 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孙象风轻云淡的对孙玉兰和俞笑月点点头。桌上摆着的都是些家常菜，是他喜欢的口味。不过在落座之前，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做。 他看向俞向晨，看到俞向晨也在盯着他，目光相当复杂。 孙象问孙玉兰：“戒尺放在哪？” “没有。”孙玉兰端起茶，垂下眼睛吸溜一口，“家里不放那东西，你随便找个趁手的吧。” 孙象左右看看，伸手把椅背上的横木拽下来。咔嚓一声，吓了所有人一大跳。这餐椅是上好的红木打造，这人得是多大的力气！ 孙象对众人的讶异毫不在意，他把横木一手掂量掂量，呵，还挺趁手。 他走到俞大少爷俞向晨的旁边，冷冷道：“站起来！” 俞向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目而对：“你想怎么着？！” 俞向晨自然从好兄弟邵金言那里得到了消息，不过也不是那么真切。邵正业上午派人前去厂房查看，只找到了6具破碎的尸体，还有一个彻底疯了的赵刚。 这下他们明白遇上高人了，当然，具体怎么个“高”法，他们是不知道的，否则俞向晨现在也没有胆子横眉冷对孙象。 他觉着吧，自己堂堂俞家大少爷，超级巨无霸陆合集团的少主，在自己家里，门外还站着十几个保镖。这光天化日之下，你就算是高人，还能拿我怎么着。你要是真敢动手，老子就把这桌子，吃掉！ 咔！ 孙象一棒子打断了俞向晨的腿！ “啊！！！” 俞向晨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翻在地上抱着腿打滚。 俞笑月瞪圆了眼睛，惊讶的捂住嘴。孙玉兰就像没看到一样，继续喝茶。俞兴文愤怒到几乎失语，他站起来，手指颤抖指着孙象： “你！你！来人啊！” 其实不用他喊，站在远处的几个保镖已经抽出格斗棍冲过来。虽然不知道这位客人为什么会忽然动起手来，但是保护孙玉兰及其家人是他们的职责。 至于内情是如何，还是等他们先把孙象按倒，交给董事长发落吧。 “退下！” 孙玉兰冷冷的把茶碗顿在桌上，她的声音不大，可一如既往的充满威严。几个保镖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 俞兴文是真的火了，他指着几个停下的保镖，怒喝道：“愣着干什么？！” 保镖们看看董事长俞兴文，又看看老董事长孙玉兰，犹犹豫豫不知所措。俞兴文是陆合集团董事长没有错，但是哪怕外人也知道，他就是个样子货。如果孙玉兰愿意站出来，根本就不会有他说话的份。 俞兴文气的七窍冒烟，在心里把孙象一遍遍的碎尸万段。按理说孙象把他的宝贝儿子打断了腿，他作为父亲怎么也应该上来拼命了。但他看了看孙象冰冷的眼神，又看看孙象手中的棍子，居然怂了。 喊不动人的情况下，他可不敢跟人动手。最后头一扭，居然扑通一声跪在孙玉兰身前。 “妈！”俞兴文一把鼻涕一把泪，“向晨是你孙子啊，你就看着一个外人把他腿打断？” “呵，现在想起我是你妈了？”老太这是报了昨晚的一箭之仇。她这些日子，被她这个“好儿子”以及“好孙子”整天找茬，气得心绞痛。 她没有办法只能忍受，因为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俞家最后还是要交到这个混账手里。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有靠山了！ 她爹回来了！ 哪个不愿意有座大靠山，只有无依无靠的人才会自己坚强。 孙玉兰这说话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孙象对俞兴文这个外孙失望透顶，如果俞兴文有勇气向他挥拳头，也许他会高兴一点。结果现在这个样子，孙象连动手教育的心思都没了，随手把手中的木棍丢在一边。 送他过来的那个面貌清秀的服务员，异常机灵的搬来一张新椅子，然后把被孙象损坏的椅子撤走。 孙象对她笑着点点头，大马金刀的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 “我从来没有惯过他们，也从来没有放松过教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他们会变成这么个样子。”孙玉兰看出孙象的不满，为自己失败的教育辩解一句。 她说的自然是儿子俞兴文和孙子俞向晨，老太也曾努力教育子女，但她的努力都成了空气。 孙象安慰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坏种，怪不到你头上。你就是运气不太好。” 孙玉兰笑了笑：“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一些。” 接着她踢了踢还跪在地上痛哭的巨婴俞兴文：“好了！多大的人了，要点脸吧！带向晨去医生那里。” 孙玉兰发话了，几个保镖赶紧的抬起疼晕过去的俞向晨，又好说歹说把俞兴文也给劝走了。 这废物父子两一走，餐厅顿时清净许多。 俞笑月看看奶奶，又看看孙象，张着嘴巴不知该说什么。 孙象命令道：“吃饭！” “哦。”俞笑月乖乖拿起筷子。 孙象对食物的需求可有可无，遇到感兴趣的东西，偶尔也会尝尝。在欧洲的近百年时间中，他参加过许多次豪华晚宴，甚至是国宴，可他几乎没有吃过什么。 但是今天这一顿，尽管只是一些普通的家常菜，孙象吃的格外认真。 特别是一盘韭黄炒鸡蛋，几乎被他一个人承包。 这盘韭黄炒鸡蛋，是孙玉兰特地为父亲亲手做的。她知道父亲喜欢吃她做的菜，因此五十多年了，头一次下厨。老太太不顾医生、厨师和服务员们的严重抗议，亲自择菜洗菜，上锅翻炒，端上桌子。她的年纪太大，只做了这些，就累的气喘吁吁。但看到孙象吃的狼吞虎咽，又觉得特别高兴。 “呵呵。” 看着看着，孙玉兰忽然笑了出来。 “奶奶你在笑什么啊？”俞笑月好奇的问。 孙玉兰答道：“奶奶记起了自己七八岁时的一件事。有一天我不想做功课，又担心被父亲用戒尺打，所以我就偷偷把戒尺藏了起来。” “然后呢？”俞笑月好奇的问道。 “然后啊，父亲回来，到处找不到戒尺，就拆了一把椅子把我揍了一顿。” “哇！太爷爷也太凶了啪！”俞笑月感叹道。 孙象敲敲桌子：“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哦。” 一顿饭吃完，孙玉兰敲敲桌子。一旁伺候的服务员立刻将杯盘撤下，另外两个服务员赶紧餐厅的落地隔窗，外面是一汪清澈的池塘，池塘里飘着几朵睡莲，水里游着一群金鱼。 老董事长喜欢在午饭后喂金鱼，这个习惯服务员们牢记于心。俞笑月把奶奶的轮椅推到池塘的栏杆边，一个服务员将乘着鱼饵的木盒端上来。 孙象和孙玉兰一人拿起一个，向池塘中的金鱼喂食。 “我要和孙医生单独谈谈，你们都退下吧。”孙玉兰淡淡的抬了抬手。 服务人员依言离开，俞笑月也站起来，向两人鞠躬离开。 只剩下孙象和孙玉兰，父女两人在暖和的阳光中闲散的投掷鱼饵，金鱼欢快的游来争抢，将平静的池塘翻起阵阵涟漪。 “你昨晚和我提到的cia拿到了你的情报的事情，我今天稍微整理了一下。”孙玉兰首先开口。 她六个月前退休之后，陆合集团中有人将孙象的秘密情报交给了cia，导致孙象在瓦莱塔的住所暴露。这是孙象启程回国的一个原因，无论如何，家中有人勾结外贼，必须调查清楚。 孙玉兰看着金鱼，继续说道：“在我退休后的第二次董事会议上，俞兴文将集团的数份秘密文件向股东们公开，其中就包括了你的绝密账户。一部分股东是我们的朋友，另外有五个股东有嫌疑。不过我已经没有精力进行调查，需要你自己进行确认。” 第十八章 小本买卖 孙象把玩着手中的鱼食，笑道：“公司的经营我不大懂，我一直以为陆合集团是你一人所有，没想到有这么多股东。” 孙玉兰道：“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能一个人独占全球能源贸易吧？十几年前和米国和解之后，各方面陆陆续续的安插股东进来。现在陆合集团是整个世界经济的风暴眼，严格的说，我只是维持平衡的那个人。” “哪些股东有嫌疑？”孙象问道。 “第一位是沙马什，他的背后是整个犹太财团，他们控制着世界上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商业银行和一半以上的高科技企业。” “第二位是洛维汉爵士，他同时是阿里桑德罗利亚商会的执行董事。这个商会代表欧洲传统势力的利益，他们占据了整个世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铁矿，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铝和铜，还有其他一些矿产，份额也相当巨大。” “第三位是哈希姆殿下，他的家族代表了整个沙漠民族的利益，他的家族控制着世界上绝大部分的石油贸易。陆合集团的崛起，对他们的生意打击巨大，但是他们在我这里，赚的也并不少。” “第四位是帕蒂女士，她的背后是米国的军火巨头。” “那么她的嫌疑最大？”孙象插嘴问道。 米国的军火商和米国的cia，难道不是穿一条裤子的？ “不，我甚至觉得她的嫌疑最小。”孙玉兰否定了孙象的猜测，“只要利润足够，米国的军火商甚至愿意挑起米国内战只要有钱赚。他们并不会和米国的zf一条心。” “第五位是源裕一，他的背后是三尚株式会社，他代表了全球it新贵们的利益。通过多年的投资，三尚控股了世界五百强中的至少三百强，同样不容忽视。” “这五位股东，都有嫌疑，其他七位股东，要么是朋友，要么置身事外。具体是哪一个，需要你调查清楚。只要证据确凿，我可以联合其他股东，将他赶出股东会。但是，一定要证据确凿。” 孙玉兰说完，孙象笑道：“是不是只有做鹿和鼎的生意人，才有资格做陆合的股东？” “是这样没错。至于那些小商小贩，卖衣服开饭店的，跑外卖开出租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无论财力如何，都没有资格在我这里坐上桌子。” “那你这些年辛苦了。”孙象感慨道。 孙玉兰苦笑：“的确太艰难了。即使我手上拿着催化剂的配方，也常常感到如履薄冰，几次九死一生。兴文这孩子，还真以为自己有能力控制得住这些股东，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性！真把集团交给他，只怕死的比我还快吧。” 两人沉默片刻。 “你打算怎么做。”孙玉兰反问。 这五个股东，背后都是不亚于陆合集团的庞然大物，调查困难重重。 “既然他们顺着钱找到了我，那我同样也可以顺着钱找到他们。我会派人对这些股东的资金流进行监控，如果有异动，很容易顺藤摸瓜找到和cia的联系。” 孙玉兰认为这个方案可能性不大：“他们的资金池相当雄厚，恐怕你很难抓到泄密者和cia的资金交换。” “你知道做鹿和鼎的生意人，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孙象笑道道。 银行，矿产，军火，石油，这些都是关乎国家生命线的领域，做这些生意的人，能够极大的影响一个，甚至许多国家的命运。这样的人，弱点会是什么呢？ 孙玉兰沉默了。 “他们的弱点是” 孙象抓起一把鱼饵，洒向池塘，“只要有鹿和鼎，他们总是要争一争。” 池塘里的金鱼们翻腾起来，激烈争抢鱼食。 “我们需要下一个他们不得不咬的饵。”孙象放下鱼饵盒，拨通了丽姬的电话，“丽姬，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孙玉兰待孙象打完电话，偏头看了看他，问道：“爹，你的好东西不少啊。” “烂船也有三斤钉嘛。”孙象洋洋得意。 “可怜我嫁给老俞的时候，陪嫁的锅碗瓢盆一样没有。爹，有你的啊。”孙玉兰调笑道。 “这哈哈。” 孙大掌门一阵尬笑。 商议结束，孙象告别孙玉兰，离开餐厅。未料没走几步，被俞笑月堵在半路上。 “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俞笑月觉得自己上当了，明明孙象是自己随便从机场拉住挡枪的路人，阴差阳错带回家。但是为什么孙象看起来和奶奶认识了很久的样子，这里面肯定有着什么惊天的大阴谋！ 而且他今天二话不说，就把俞向晨的腿打断了。俞笑月虽然觉得孙象很帅，大快人心。但是站在俞家一员的角度上，必须象征性的训斥孙象一番。 孙象好笑的看着她，说道：“大小姐，我有什么瞒着你的，我只是个无辜被你卷进来的路人，现在是一个不得不躲在俞家躲避邵金言追杀的可怜人。” “得了吧你！”俞笑月嗤之以鼻。 她虽然偶尔有点迷糊，不过智商绝对在线。既然孙象不说，俞笑月双手叉腰，大胆的拆穿孙象的伪装： “你一定是一个隐藏世家派出来历练的子弟，我说的对不对！” “因为你的家族和奶奶的家族，祖上有些渊源，所以要来协助奶奶，我说的对不对！” 俞大小姐咄咄逼人，孙象招架不住：“对，你说的都对，大小姐，能放我走了吗？” 说完，丢下俞笑月，上车往客房开去。他有点事情还需要和闪电交待一番，需要个稍微安静的地方。 “停车。” 没开十几米，孙象无奈的让服务员停下礼宾车。因为俞笑月一直站在原地，咬着嘴唇低着头。 “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孙象又返回原地。 “孙象大人，其实我刚才不该对你发脾气，你来了让奶奶很开心，我能看得出来，所以我应该谢谢你。” “那你为什么伤心？” “因为我不想做一个多余的人。”俞笑月咬着嘴唇，“我知道你和奶奶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你们不愿意告诉我，让我离开再讨论。是因为我只是一个捡回来的野孩子吗？” 俞笑月平日里笑口常开，果然心里还是很在意这件事情啊。她在这个家中孤立无援，只有奶奶孙玉兰疼她。 如果奶奶走了，她大概只能立刻离开这个家吧。俞兴文和俞向晨绝对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俞笑月不贪图俞家的富贵，她能够养活自己，她只是很害怕没有家的感觉。又会变成小时候那样，到处流浪。 孙象不知俞笑月心中所想，但能看出她很伤心，便劝慰道：“笑月，没有人把你当成外人，你的奶奶视你为己出，你应该很清楚。我和她讨论的事情你暂时还不太适合参与。” 俞笑月听出了孙象的犹豫，立刻拉住他的手摇来摇去：“我很厉害的，我还能拉来一个很厉害的帮手，求求你带上我吧！求你啦，我再请你喝红豆奶茶好不好。”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蹭来蹭去。 “呃好吧。”孙象硬着头皮答应，“有机会我会带上你。” “蟹蟹孙象大人！要不要一个感谢的拥抱？” “免了。” 本来孙玉兰就拜托他照顾俞笑月，带在身边也没什么。 不过怎么感觉好像被套路了呢。 第十九章 一场直播 孙象就这么在俞家住了下来。因为从住下的第一天，他就打断了这家少主人的腿，所以俞家上下，不知内情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外人看来，这可不就是一个恶霸鸠占鹊巢，还把主人打得半死嘛。 我们从道理上来说，孙象的做法也是错误的。因为这并不是他的家，这是他女儿家。他这老丈人的做法不太地道。不过孙大掌门肯定不会在乎这些俗人的看法，敬而远之更好，他倒落个清静。 但是，在这个喧闹的信息时代中，梦想如古代那样“结庐在人境，心远地自偏”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譬如孙象住的这栋客房别墅中，另一位房客就不是个安生的主。 下午三点， 袁少刚对着镜子仔细整理了一番头发，用发胶把头发抹得锃亮。看了看时间，他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咧嘴一笑，露出白灿灿的牙齿。 拿起手机，打开南瓜app，登入直播厅。 “老铁们！嗨起来！” “看到了没有，我说到做到，昨天说带你们看豪宅，现在这就是真正的神豪住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资产阶级的腐臭！” “卧槽！你们看这地毯！一掌厚的羊毛，多么温暖柔软！我现在来打个滚，你们看我打个滚！镜头有点晃请注意，真特么爽！” “你们再看这浴室，这浴缸是不是很眼熟？是不是在小电影里经常看到！这就是真正的按摩浴缸，最起码能装下三个人，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喊两个妹子一起洗澡。但是不能洗，会被拉闸封房！” “嗯？我听到有黑子说我这是在高级酒店的套房？这要是酒店套房，我袁少刚吃六千顿屎！看看这是什么？衣柜！看见了没有！全部挂满prada当季新款，尺码到xx。你以为这是优衣库吗，这是给没有带行李的客人随意换的衣服！不要钱！你跟我说这是酒店？” “让我们打开门，看看外面有什么，你再跟我说这是酒店，老子给你天降正义！看到这位美女没有，这是真正的女仆，不是二次元，不是拍写真，这是这间客房的专属女仆！礼物呢！我要看到礼物刷爆！美女不要害羞，来，接受一下老铁们的采访。你叫什么名字，你有男朋友吗？” 长相清秀的女服务员，露出为难的神色：“客人您好，我是客房服务员，不是女仆。客人，我们这里是不可以开直播的啊啊啊！” “看来我们的女仆小姐太害羞了，来，大家看看这栋别墅的陈设，下面就是大厅，二楼是两间客房，我们来看看跟我们同住的是什么人，说不定也是一个美女。让我们来敲门。” “客人，不可以啊！”服务员大声哀求。 咚！咚！咚！ 孙象莫名其妙的打开门。 “哇！没想到我们在这里偶遇了孙先生！太可惜了不是一个穿着睡衣的软妹子。忍他一手，不要急，孙先生也很好。孙先生在我们医院救回来一个心跳停止的孩子，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一般用两个字来形容，神医！孙神医，请问你早饭吃了什么？” 孙象：“你有毛病？” “给孙神医倒杯茶！女仆妹子，快点给孙神医倒杯茶！让我们看看神医的居家生活，哇偶，孙神医正在用笔记本视频通话。” “这是哪里，孙神医还认识外国人，还是个外国大帅哥！太厉害了，有没有人给他发一张6！来我来采访一下。小哥，你懂吗？你手上拿的是98k吗？” 屏幕那头的闪电，沉默不语。 “看来这位歪果仁不懂，但是我们还是要善意的提醒一下，快点找三级头！否则落地成盒！” “啪！” 孙象忍无可忍，瞬间出手把袁少刚的手机抢过来，丢进抽水马桶。 然后按下冲水键。 袁少刚毫不在意，从口袋里又拿出一个新的手机，打算继续。 “你够了啊，再闹就把你赶出去。”孙象对闪电点点头，然后关闭了通话。 一天之前，望安医院的小袁医生袁少刚，被安排来俞家，为整个俞家大宅的工作人员做年度体检。这个体检属于员工福利之一。 望安医院原本就是孙玉兰的私产，当然会全力配合。杨院长便把袁少刚派了过来，随行的还有几名护士。 小袁医生恰好被安排和孙象同住一栋别墅。孙象和他只是点头之交，但袁少刚是个自来熟。他觉得孙象和他年纪相仿，便自作主张的称兄道弟。 这不，连直播都开上了。 眼看孙象发火，小袁医生也不是没眼色的人，他这便下了播，美滋滋的查看后台数据。 这一期走进神豪人气过千，他增加了6个粉丝，收了十几个棒棒糖。 赞啊！ “所以你每天就搞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消磨时间，不知道多看点医书？”孙象语重心长的教育道，“我认识的一些医生，悬壶济世，荣辱不惊，在战火中，在瘟疫中，拯救了无数百姓。可没一个你这样嬉皮笑脸的德性。” 杨院长算他半个后生，小袁医生是杨院长的学生，也算是徒子徒孙，因此孙大掌门有必要进行掌门的训斥。 只是他的训斥，被小袁医生完全当成了空气。这位业余主播躺在孙象的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喝着孙象的茶，满不在乎的说道：“安啦，现在是和平时期，哪来的前线医生。而且，做直播怎么能是歪门邪道呢？” “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子还不是歪门邪道？” 孙象指的是被袁少刚骚扰的女服务员，此时正立在门口欲哭无泪。这位长相清秀的小服务员名叫颜小冰，是这栋客房的服务员，负责洒扫事宜。 袁少刚打了个哈哈，盖过此事，现代社会，直播时骚聊两句也不能算是骚扰吧。但是涉及到医德，他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番。 “我可是一名光荣的养生博主，平时直播都是些有用的医学小知识，怎么能叫歪门邪道呢。” 怕孙象不信，便把自己往期的视频点出来给孙想看。 孙大掌门低头瞥了两眼，都是一些“老年人在家中跌倒怎么办”、“切菜时划到手怎么处理”、“遇到中暑该怎么办”这样闲散的小知识点。视频中袁少刚嬉皮笑脸，插科打诨，但是条理分明，讲的非常详细扎实。 这让孙大掌门重视起来，他问道：“这就叫直播？” 孙象不是个不问世事，还活在古代的老怪物，他实际上挺关心科技的发展，也经常使用手机。 只是对于草根年轻人的潮流，他这么一个老人家，毕竟要慢上半拍。像这直播，孙象一直都有耳闻。但他觉得吧，这和电视台采访的记者又有什么不同。 今天经过小袁医生这么一安利，顿时有点大开眼界的感觉。 “小袁医生，你说你这一个中风紧急处置，当真有几万人看过？”孙象指着其中一个视频问道。 袁少刚扬扬眉毛：“那还有假？几万人有什么好奇怪，你看首页里那些大主播，哪一个视频不是几百万的点击，我就一小虾米，每天靠仰望大佬勉强生活。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是我有大奈子，几百万的点击也就是信手拈来，这是性别的天然劣势，没办法。” 孙象放下手机，感慨的叹了口气。 “小袁医生。”他说道，“你这是大功德！” 孙象这么感慨并非没有道理。当年他和名医王逢春治病救人的时候，他注意到，王逢春总是不厌其烦的向病人们传授各种预防疾病的小知识。按照王逢春的说法，疾病重在预防，普及医学知识是比治病更加重要的事情。 孙象将这种行为理解为一种“传道”，因此相当尊敬。可是想想冯春先生当年，口干舌燥一天下来，能传道几人。 这小袁医生嬉皮笑脸的一次主播，就有上万人获益。相比之下，冯春先生倒是真的不如他的这位徒子徒孙小袁医生了。 果真是科技改变世界！ “兄弟你这是说笑了，哪有那么神。”袁少刚就是这么个人，你跟他一本正经，他反而有点不自在。 “我也就是赚点人气，满足自己的一点虚荣心。至于这直播嘛，大家就是图个乐。你看这些大主播，倒也都是跳跳舞，露露大腿，没那么正经。功德什么的，不敢当不敢当！” 孙象笑道：“所谓上善若水，润物无形，你将正确的医道传播众生，自然是大功德。” 说完，拱手虚拜，以示佩服。 袁少刚摸摸头，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老铁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吧。”他说，“怎么搞得像个老古董一样？大家都是年轻人，能不能好好说话。” 孙象提出，要赔偿袁少刚一个手机，因为他刚刚扔进马桶一个，显然不能用了。 小袁医生一番婉拒，表示那就是个便宜货，又不是苹果，赔啥啊太见外了。没看到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吗？咱们住在神豪的家里，就要沾点神豪的豪气，这手机就该用一次就扔，就像用面纸一样。 孙象从抽屉里取出了自己的备用手机交给袁少刚。 “咦？这是什么牌子的手机？我怎么没见过？”小袁医生是个潮男，他都没见过的手机，那肯定就是什么藏得很深的山寨货了。不由见猎心喜，拿在手上把玩。 这个是丽姬专门为孙象准备的手机，外观其貌不扬，可以像所有正常手机一样使用。但是它有个很重要的特征。 这部手机没有电话卡，不需要缴费。甚至如果需要，这部手机是无法被追踪的。 因为这部手机的信号并不依赖通讯基站，而是由一颗专门的同步卫星负责。这颗卫星收发信号之后，再用瞒天过海的手段进入国际通讯网络中。 如果有人想追查手机信号的来源，最后自然需要调取这颗卫星的应答数据。但是他们永远无法得到，因为这颗卫星是孙象本人的。 孙大掌门有几颗卫星很奇怪吗？他还有架航天飞机呢。土豪本来就是为所欲为！ 第二十章 下坠 对于整天在世界各地“搞事情”的闪电，哈赞等弟子来说，专用的卫星手机是标配。但是对于孙象来说，他也就打打电话之类。所以送一部给小袁医生也没什么。 小袁主播对这部手机的神奇之处将信将疑，心道无法追查信号，那岂不是说，下小电影时再也不用担心被网警警告了？ 美滋滋！ 先收下，万一是真的呢。 闲扯一番，孙象起身，决定下午去一趟滨海大学。安排丽姬的“钓鱼”事务需要很长时间的筹备，急不得。他现在要去滨海大学见一见徐勇志。 不知道徐艺珊小朋友出院后情况好不好，几天不见，还挺想念。 小袁医生得知孙象的目的地是滨海大学，怎么说也要开车载着孙象一起。他毕业自滨海大学的医学部，对母校有着很深的感情。当然这是他自己的说法。 滨海大学的医学部离大学本部有十万八千里远，你怀念母校跟本部也没啥关系啊。 实际上袁少刚在滨海大学的本部认识了一个很可爱的学妹，这才是他心心念念往学校跑的原因。 “老铁，你看，我这学妹正不正？”小袁医生一边开车，一边把手机里，学妹的照片调出来向孙象炫耀，“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要不要我也给你介绍一个？像孙哥这样的成功人士，在女生中可是很受欢迎的。只要展现那么一点点财力，马上就可以左拥右抱走上人生巅峰。” “免了。”孙象看都没看一眼，偏头看向车窗外。 袁少刚悻悻的将手机收起来，道：“孙哥，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就是太古板了。都是年轻人，笑一笑很难吗？” 孙象看了看后视镜，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我真的应该多笑笑？” 孙玉兰昨天也和他提了这个问题，批评他架子太大，搞得像魔教教主似的。女儿的话他比较在意，没想到今天袁少刚也说了同样的话。 “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没人真的欠你一碗面。你整天心事重重，别人都不敢跟你说话。”小袁医生抱怨道，“我指的就是俞大小姐，你没发现她经常想和你说话，但是又不敢开口？” 俞笑月是顶级白富美，小袁医生哪有不大献殷勤的道理。但是俞笑月不怎么搭理他，反而经常借故找孙象说话。小袁医生因此心中充满了怨念。 “有这事？笑月不敢跟我说话？” “那还有假？老大你气场太强，一般人还真受不了。除了我这种没心没肺的滚刀肉啊呸！”小袁医生啐了自己一口，接着说道，“总而言之，孙哥，不要整天那么吓人。” “我并不觉得自己平时的样子很严厉。”孙象道，“我觉得我已经很平易近人。” 可不是嘛，堂堂上古玄门的掌门大人，不顾滔滔威仪，和一个养生博主在一辆破车里讨论学妹的问题，孙象觉得自己假装普通人已经装得很用功了！ 但是显然还不够。 小袁医生教育道：“孙哥，上次在医院救回小姑娘，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凡人。不过我这人吧，你不说，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但既然话说到这” 小袁医生一脚刹车到底，把车嘎吱一声停到路边，又把学妹的照片拿出来给孙象看：“孙哥，多大年纪做多大事，你这二十出头大好的小哥哥，凭啥温柔可爱的学妹不感兴趣！你说你凭个啥？” 孙象恍然大悟，拿过学妹的照片仔细观瞻。 “哦哦哦！”他发出一阵惊叹，“真是貌美如花啊！有没有穿的少点的照片。” “啧！这就对了！”小袁医生拿回手机，“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小袁医生说知道孙象“不是凡人”，意思是不是普通人，所以才这么无所顾忌。不知他如果知晓孙象不是凡人是仙人，又该作何感想。 车到滨海大学后，两人分开。孙象需要到高能物理研究所找徐勇志，而袁少刚则打电话约他的学妹。 孙象在办公楼里找了一圈，找到了徐教授的办公室，但是里面空无一人。一位路过穿着白大褂的女研究员告知他，徐教授人在强子对撞机处调试永磁体。 孙象问：“强子对撞机在哪？” 研究员很骄傲的用手指对着地面画了一个大圈： “这里就是，绕整个滨海市一圈。” 强子对撞机是一个超级大的科学实验仪器，最主要的部件是环形加速管道，长达几百公里。这条加速管道被埋在地下十米深，几乎和滨海市的六环线平行。 研究员把徐教授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孙象，并提示道，加速管道内有非常严格的电磁屏蔽，现在打电话肯定没人接。 可以等下班之后。 下班之后，孙象还要陪孙玉兰和俞笑月吃晚饭呢，今天只能作罢。 他走出研究所，走过女生宿舍的时候，看到袁少刚站在楼下拿着手机发呆。 “小袁医生怎么了？”孙象问道，“貌美如花的学妹呢？” 袁少刚答道：“不知怎么了，电话一直在占线。” “搞不好人家早就把你拉黑名单了。”孙象笑道，“舔狗最后一无所有。” “我舔狗？！”袁少刚笑骂道，“不是我吹，我就是玩玩她而已。我馋她身子，我诚实” 他的话音未落，忽然看到孙象的眼神陡然变化，烈烈的罡风周身而起。 袁少刚吓呆，心道难道孙哥看不惯渣男行径，这就要把我揍一顿！冤枉啊，我不就是开个嘴炮嘛！ 孙象当然不是要揍他，在袁少刚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孙象双手虚抱提气，在停顿了一个微不可查的瞬间后，他双掌交错而过，朝着空气骤然出掌。 原本轻盈的空气，被孙象的掌力极度压缩，形成一个粘稠致密的空气团，急速飞过，甚至在飞行轨迹上，留下了肉眼可见的波纹涟漪。 几十米外，高速下坠的女孩子，在砸到地面之前的一瞬间，被这将将赶来的空气炮弹缓冲弹飞。她没有当场砸到地面，而是滚落到旁边几床晾晒的棉被当中。 虽然孙象紧急出手，但是女孩子受到的冲击力并不低。 她哇得一声吐了很多血。 巨大的动静吸引了许多人，但是学生们都不敢上前查看。毕竟，跳楼死亡的尸体，不是那么好看。 小袁医生推开学生，这才看清了跳楼的人。 女孩子躺在洁白的被子中，黑发飘散遮住了眼睛。触目惊心的血迹自她的身下汩汩流出，在白色的被子上，逐渐绽放出一朵鲜红的花。 “安安！” 小袁医生崩溃，跪在女孩子面前，泣不成声。 孙象看了看女孩子的脸，竟然是小袁医生一直在吹嘘的学妹。这可真是 小袁医生哭花了眼，他拉着孙象的胳膊，喃喃道：“孙哥，怎么办？怎么办？” 孙象道：“你冷静点！” 小袁医生充耳不闻，还在问“怎么办怎么办。”，孙象看他的眼睛，没有任何焦距，显然关心则乱迷了心智。 于是抬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打得袁少刚一侧脸颊肿起来。 “你是医生！”孙大掌门向他吼道，“冷静下来！” 小袁医生捂着脸，喃喃道，我是医生！我是医生！ 呆滞片刻后，他点点头，眼睛恢复清明，看来是从刺激中摆脱出来。 袁少刚在女孩子的身边跪下来，先摸摸颈侧，然后趴下，把耳朵贴在女孩的心口倾听。之后他小心翼翼扶起女孩的脑袋，仔细检查。 “心跳消失，血压消失头部未见挫伤，排除颅脑损伤” 他自言自语，又用手掌摸索女孩的后颈。 “颈椎自然下垂，未见骨折高度怀疑强撞击造成心脏骤停，cpr心肺复苏。” 袁少刚跪在女孩的右侧，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嘴对嘴吹气进行人工呼吸。三息之后，双手交叠，在女孩前胸用力进行按压。 孙象赞许的点点头，袁少刚施救时，全神贯注，在这么紧张的条件下，双手反而越发精准而稳定。 确实是个好苗子。 刚刚女孩跳楼，快落到地面的时候孙象才注意到。情急之下他用掌风将其救下。不过因为是情急，所以女孩子虽然没有身死当场，依旧受了很严重的伤害。 孙象可以救她，但那必须是在袁少刚无能为力的前提下。在这世间如此多年，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不要试图一个人包揽所有的事情，因为这样不但会非常累，还会掩盖了身边人的光芒。那会让他们最终变成一群无能之辈。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掌门心态吧。 第二十一章 危险尝试 小袁医生不负众望，在施展心肺复苏几十秒后，女孩忽然咳出血，恢复了呼吸。她半睁开眼，双目眼神虚无，她似乎认出了袁少刚，想要说些什么，又没有什么声音。 围观的学生发出一阵欢呼，他们中很多热心的家伙早已拨打了急救电话，没想到有帅气的小哥哥真的把跳楼的女同学救醒，不禁鼓起掌来。 小袁医生没有丝毫的喜悦，因为他知道最艰难的部分尚未开始。心肺复苏可以避免安安在五分钟之内迅速死亡，但是大出血一样会带走她的性命。 现在，必须立即查清大出血的位置。 不是正面，袁少刚将安安稍微翻过来，看到她的背后，靠近腰部的位置渗出大片血迹。 这个出血量，非常危险。 “谁有小刀？！快！”他向围观的学生大吼一声。 一个机灵的男生二话不说，冲进一旁的食堂，在几秒钟之后抢了一把水果刀出来，交给袁少刚。 袁少刚拿起刀子，割开安安背后的衣服。 在安安后腰的位置，有一大片紫色的淤伤，而出血口正在淤伤的中心。因为受到的撞击力太大，那里的皮肤已经完全破损，从裂开的皮肤中间，汩汩血液就像倾倒的水壶一样向外冒。 孙大掌门的掌风，可不是开玩笑的，虽然已经刻意压低了威力，但这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可以承受的。实事求是的说，这个伤口实际上是由孙象造成。 “脾脏破裂造成大出血。”小袁医生根据位置和出血规模，冷静的做出正确的判断，“这个出血量，熬不到救护车来必须立刻输血但是这里没有设备和血袋血压濒临消失，预计生命体征将在十分钟之内完全消失” 袁少刚扭过头，捏着刀子，目光中竟带着一丝狰狞。他的脑海里跳出了一个疯狂的手术方案。 “孙哥。”他喊道。 孙象答：“我听着。” “孙哥，我该不该赌一把？” 孙象捏住他的肩膀，鼓励道：“去做，不要让自己后悔，有我在，她不会死。” “好！我信你！”袁少刚咬咬牙，“你按住她，不要让她动。” 孙象托住安安的后脑，在某个位置上轻抚，女孩子逐渐失去意识。 袁少刚没有注意到这些，无论怎样的犹豫挣扎，但当他拿起小刀的那一刻，他就获得了绝对的专注。 围观的学生们开始惊叫，任何人都没有想到，这位医生竟然直接在现场，用一把水果刀开始外科手术。有的女孩子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两眼一闭晕倒。就是很多男学生，也止不住喉头干呕，今天是别想吃饭了。 袁少刚对这些纷扰充耳不闻，他的眼神冷酷而坚定。不知为何，有孙象在，他心中的最后一丝恐惧消失。 为何外科手术要在专门的手术室中进行，除了专业的工具之外，手术室主要提供三种支援。 第一个是无菌。在外部暴露环境进行手术，病人在手术后会并发大规模感染。但是此时事急从权，术后感染可以用抗生素压制，但是如果现在不止血，安安马上会死。 第二个是麻醉。病人必须处于麻醉状态才可以进行手术，否则可能会因为剧痛而挣扎。但是孙象完美的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手术灯光，人体内的组织非常复杂，如果没有手术无影灯的照射，医生很难找到正确的手术位置。 但是这一点对于袁少刚来说并不算困难，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介入针操作者，对于人体的血管位置，可能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 他利索的割开皮肤，打开腹腔，绕过组织，在十秒内精确的找到了腹动脉的第三分支动脉。 这条分支动脉承担着为脾脏供血的重任，相当于自来水的总管。但现在，它的末端分支大量破裂，将安安的生命不断向外喷流。袁少刚没有止血钳进行结扎，不得不将用手指将它捏紧闭死。 袁少刚的手术远离并不复杂。人体在大出血时，比如胳膊里的动脉破裂时，可以用绳索死死绑住胳膊的上端来止血。其中的原理就是止住了胳膊里动脉的流动。只要卡死了动脉，伤口的血液就无法流出去。 脾脏破裂也是同一个道理，理论上可以用卡死动脉的方式止血，难的是脾脏的动脉在腹腔深处，普通人别说认不出，就算照着百度的血管图，你敢在室外用一把水果刀动手术吗？ 袁少刚就敢！腹腔大面积感染可以后面慢慢收拾，他现在必须保住学妹的命。 “如果你撑不住，可以换我来。” 孙象建议。捏住主动脉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轻松，主动脉滑腻而且不停涌动，稍有不慎就会从指间滑脱。 “我没问题，孙哥，麻烦你把她搬上救护车。” 此时救护车鸣着笛声呼啸而来，两个小护士跳下车，她们看到现场，吓了一大跳。 “我是医生，我的手不能松开她的动脉，立刻送抢救室。” 袁少刚简明扼要的指挥，让急救人员冷静下来。她们和孙象一起，将安安抬上担架，抬上救护车。在整个过程中，袁少刚的手一直没有离开。 到了医院的抢救室后，孙象被关在门外。这里不是望安医院，可没有杨院长卖他面子。里面的抢救如火如荼，孙象隔着抢救室的大门看了一会，发现里面一团虚弱的魂火逐渐稳定下来。 看来小袁医生成功救回了自己的学妹，联想到这家伙一开始的时候吹嘘自己只是玩玩，到最后这么紧张的样子，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这时，安安的手机响了起来。在推进抢救室之前，她的外衣全部被扒下来扔在一边，手机正是在上衣的口袋中。 孙象拿起手机，来电是一串很长的数字，看来并非手机号啊。他想了一下，按下接通。 对面传来一阵咆哮：“臭xx，五点已经到了，你的钱怎么还没打过来！ 老子警告你，四十万一分不少，马上还款，否则老子爆你通讯录，还有你的果照，给你亲戚朋友同学家长一人一份！” 孙象看了看手术室的门，沉声道：“我是安安同学的家长，请问你是谁。” 对面明显愣了一下，过了一会，里面换了一个人说话，语气稍微缓和正式了一点：“你好，这里是善德财务管理有限公司，安安同学在我们这里有一份借款，今天到期，本息共计四十二万八千六百四十元整。你看，要不你和她确认一下？” “欠了这么多？”孙象问道，“一个没有收入能力的学生，你们可以借给她这么多钱？你们是放高利贷的吗？” 对面的语气生冷了一些，回答道：“先生，我们是正规的财务公司，这里有白纸黑字的合同，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孙象道：“你们公司在什么地方，我会登门拜访。” 对方将详细的地址告知，并提醒道：“这位先生，您最好尽快过来，而且把钱准备好。安安的还款今天已经逾期了，我相信你也不希望她这么小一个学生，就上了诚信黑名单，影响一辈子的前途吧。” “你放心，我明天一定会到。” 孙象啪得挂掉电话。 里面的抢救，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但是似乎不再会有生命危险。时间已不不早，孙象离开医院，回到俞家大宅。 自从上次打断了俞向晨的腿之后，那对不成器的父子两就绕着他走，不过想来，肯定在背后策划着什么针对他的阴谋。 孙象害怕吗？ 如果孙玉兰想针对他，没准他还会发憷。但如果俞兴文俞向晨父子两，一个怂一个坏，共同特点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们要是能搞出什么花样弄死孙象，那孙象真的可以含笑九泉！毕竟有那本事，也不算辱没家门吧。 可比现在这种怂包样子好多了。 少了这两位，等着他吃饭的就只有孙玉兰和俞笑月。老太太因为身体已经很虚弱，不能总是移驾半公里外的餐厅，所以每晚的这顿饭，就在孙玉兰的小楼里进行。 今天有一点不同，孙象在回家的路边，摘了两朵野花，一朵送给孙玉兰，一朵送给俞笑月。小袁医生今天在车上说的话，对他启发很大。对待家人，确实应该多笑笑。 “我觉得你真抠门。” 饭后的归途上，俞笑月手上拿着小野花，舍不得扔掉，又不好意思戴在头上，就故做生气的样子说道：“哪有在路边摘朵野花就送女孩子的？” “哦？你喜欢什么花，我记下来。” 俞笑月超开心，她跳起来用手指着孙象：“真的？你是不是想送我花？如果是你送的我就勉强收下了。那我告诉你，我喜欢月季，蔷薇，茉莉花，嗯，还有百合。” 孙象点点头，表示记下了，然后自言自语道：“月季，蔷薇，茉莉、百合，记住了，以后这四种花绝对不要带回家。” “你！” 俞大小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怎么了我？这花，是我摘给你奶奶的，你能见者有份捞一朵，可就知足吧！还不快戴上！” “我！” 俞大小姐出离愤怒。 孙象可不跟她继续废话，把小野花插在俞笑月的头上，左右看看。 “嗯，果然像个村姑咦，人怎么跑了。” 俞笑月气的掉头跑开，孙象看着她活力的背影，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下像个年轻人了吧？ 第二十二章 刺鼻的气味 袁少刚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孙象抬了抬眼，并没有立刻找他。 这位小袁医生今天可是累得够呛，不管心理上还是生理上，所以，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吧。 直到日上三竿，孙象在小楼里陪孙玉兰喝过早茶，回到别墅中看了一个多小时新闻时，小袁医生这才走出房间。 “小冰，给我弄点吃的。” 袁少刚对颜小冰抱怨自己好饿，要服务员小姐给自己赶快弄点豆浆油条啥的。小冰告罪一声，结束了和孙象大人的愉快聊天，打电话让餐厅送一份早餐过来。 豆浆和油条自然很美味，但小袁医生吃得却是愁眉苦脸，因为此时新闻中恰好插播了一条特别“有味道”的突发新闻： “各位观众，当地时间晚间十点，伦敦南区的城市污水处理中心发生不明原因的爆炸。至少十二个巨型化粪池被爆炸摧毁，现场目击者称听到巨响和闪光，之后看到污水处理中心附近升起浓烟。 化粪池爆炸引发了大规模的污水倒灌。据工作人员介绍，至少有五十万吨的污水，沿着排污管道，回到了产生它们的地方。 许多市民抱怨，当时他们正在准备睡觉，卫生间的马桶忽然涌出几米高的污水，其中还夹杂着粪便，居民们纷纷穿着睡衣跑到街上躲避。一些市民当时正在使用马桶，正好遭到打击。卫生署的官员表示，目前尚未接到有人员伤亡的报告，但是许多市民的心理遭受了巨大伤害。 各位观众，我是y视记者xxx，我现在正在伦敦著名的裁缝街，大家可以看到，情况很不乐观，街道两旁到处都是粪便和卫生纸，雾都伦敦恐怕今后要换上“粪都”的头衔。啊，太臭了！观众朋友们隔着屏幕闻不到，但是我们的摄像师已经吐了，抱歉我也要吐了，呕 画面晃动 让我们参访几位当地居民，听听他们对于这场灾难的看法。” 一位白人老头大声怒骂：“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生化袭击！我的天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打扫自己的房子和院子！” 一位朋克少年：“这挺不错的，真的。嘿哥们儿，我猜这是一场大型行为艺术。” 一位主妇大妈：“上帝保佑！我这辈子都不想上厕所了，太可怕了！” 一位忧郁的大学教授：“事实上这并不奇怪，我得告诉你们，这并不奇怪。整个中世纪的伦敦都是这个样字。当时的伦敦泡在至少一尺的粪便中，高贵的查理和他的大臣们就是像我这样踩着粪便巡视自己的领地。我们现在不过是回到了祖先们生活的环境中。” 记者再次拿起话筒面对镜头：“各位观众，据了解，目前伦敦各街区已经开始有人群聚集，顶着恶臭进行抗议活动。有消息称，军情六处在爆炸之前收到了警告，声称本次袭击是针对上周i6无礼行为的回击。但是相关负责人拒绝就此事进行评论。” “哈哈哈！” 孙象看得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哈哈大笑，哈赞总是能让他如此欢乐。这就是他一直没有把哈赞逐出师门的缘故。虽然孙象同样觉得哈赞整的这么一出很恶心，但是既然别人先来恶心他，也怨不得自己恶心回去。 反正他自己又不在现场，隔着屏幕看个热闹呗。 小袁医生可郁闷了，他正吃着呢，只好端着豆浆喝油条躲回自己的房间。 等他吃完之后，孙象已经把电视关起来，因为画面越来越重口味。航怕画面上，大本钟前，凭空而起几道十几米高的shi喷泉，蔚为壮观。孙象自己也有点受不了。 袁少刚昨天配合医院，将学妹从死亡边缘给拉了回来。结果学妹人一苏醒，看到学长，嘤嘤嘤的哭了出来。 此事虽然说来话长，但是因为太过常见，很好理解。学妹安安即将毕业，所谓毕业等于失业，因为家里条件很一般，安安决定自力更生，自主创业。 但是自主创业谈何容易，要么需要技术，要么需要资金。她只是一个文科学生，这两样都没有。就在她准备放弃，先找一份兼职工作的时候，善德财务公司通过求职信息，找到了她。 公司的推销人员告诉她，现在有一个非常好的电商项目可以做，利润非常丰厚。而且启动资金只要三千元。 推销人员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安安被忽悠得动了心。因为这个项目不仅看起来非常合理，而且最重要的是，善德公司承诺，会为她提供一笔创业贷款，正好三千元。 在签下一大堆合同之后，安安拿到了三千元的贷款，开始了自己的创业生涯。 现实给了她迎头痛击。 她以为会有生意，但是并没有，竞争太激烈了，她的店铺，排名远远靠后，消费者根本看不到。 这时候，善德公司的创业指导人员非常贴心的找到她，告诉她，想要有流量，就要烧钱打榜，把自己的店铺顶到销售榜前列。而善德公司支持大学生创业，可以继续为她提供贷款。 安安很犹豫，她担心贷款太多还不上钱。但是看到那些排名靠前的店铺，一天的利润非常可观。只要再花几千元，自己离成功只差几千元！ 她再次签了贷款协议。 就这样，几个月过去了，安安的店铺生意根本没有起色。她渐渐有点发现，那些排在前面的店铺，好像并不是真实的销量，甚至好像不是真的在卖东西。 安安终于打算退出，这时候，善德公司的催款员找上了门。要求她按照贷款协议，立即归还本息共计十三万元的贷款。 安安惊呆了，她拿出自己的账本，她一共只借了八千元。原本她心想，大不了自己去餐厅端盘子，苦点累点几个月就可以还清了。 但是怎么会有十三万！ 催款员拿出她的借款合同，一笔一笔的给她计算。安安听得头昏脑涨，她只记住了催款员的两句话。 第一句话：如果不还款，就会上征信黑名单，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第二句话：如果不还款，根据合同，善德公司有权力按照她的手机通讯录，联系她所有的同学，朋友，家人，老师，进行催收！ 安安崩溃了，她在朋友和家人的眼里，一直都是一个乖乖女，她不敢想象大家知道她的丑事之后，会怎么看待她。 安安哭着跪在催款员的面前，求他救救自己。这个催款员就是一开始的销售员，但是跟一开始推销的时候不同，那时候，他非常温和，非常体贴，安安甚至把他当成了暖心的小哥哥。 但是这个时候，这个男人变得非常的冷酷。他告诉安安，公司可以宽限几天，但是她必须到公司办理贷款延展手续。 走投无路的安安被催款员拉到公司，所谓的延展手续，就是安安手持身份证，拍下果体的视频。 整个过程，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反抗，就一直在哭。但是那些拍摄的工作人员，没有丝毫的怜悯。他们告诉安安，公司可以宽限她三个月，但是利息的计算不会停止。 可是，安安只是个家境一般的毕业生而已，就算给她三个月，她到哪找十三万还钱呢。和朋友借？她开不了口。和父母坦白？可是父母为了供她上学，已经用光了家里的积蓄，还借了亲戚不少钱。她这次闯下这么大的祸，哪有脸再去求父母。 三个月后，催款员再次在宿舍楼下堵住了她。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大汉。而且十三万的欠款，已经利滚利翻到了四十多万。 催款员告诉她，五十万可以今后找她的父母慢慢要，但是今天四千元的利息必须马上拿出来。当然，如果真的没有钱，也不是没有办法。 催款员笑嘻嘻的对她说，有一位好心的老哥，看了她的视频之后，愿意帮她还利息，只要她愿意去宾馆，陪老哥“聊聊天”。 安安麻木的点头答应，善德公司的人告诉她宾馆的地址和时间，就心满意足的离开。安安回到宿舍，给父母发了短信。 “爸爸妈妈对不起，女儿不孝，来生做牛做马回报你们。” 发完短信，安安用最后十块钱，买了一杯奶茶一饮而尽，然后从宿舍楼顶纵身跳下。她本应该身死当场，没想到却被孙象和袁少刚救下。 “安安现在的情况还稳定吗？”孙象问。 “她生命体征良好，但是精神状态很差。我和她稍微谈了一会，她的父母从老家赶了过来，我就回来了。” 小袁医生失去了平日里的朝气，整个人闷沉沉。学妹的悲惨遭遇让他无比愤怒，只是四十多万而已，为什么不跟他开口。而且，这样明显的套路贷，不知道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吗。 二十岁的人了！这么多年的学白上了吗？为什么这么蠢？ 第二十三章 手续费 “她不是蠢，她只是不成熟。”孙象拍拍小袁医生的肩膀，安慰道，“没有人生来就可以知对错、明是非，这些都是在生活的挫折中慢慢学会的。 在古代，十四五岁的女孩就要嫁人，十七八岁就要生孩子，到二十岁的时候，可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当然会懂得许多。 但是现代人的二十岁，大多还没有完全脱离父母的保护，对生活，对世界懵懵懂懂。这是时代的问题，不是安安一个人的错。 你觉得她愚蠢，但是我看到的是一个心痛父母的孩子，一个哪怕自己身临绝境也不愿和身边人借钱的善良的人。” 小袁医生听了孙象的话之后，认真的点头，道：“孙哥，你说的有道理。听你一番话，我觉得好多了。我该怎么做，替她找一个律师还是直接报警？但是安安似乎不同意我报警，她昨天醒了之后对我说，都是她贪图虚荣，妄想一夜暴富，才会落入圈套，都是她自己的错。” 孙象肯定道：“一个人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是难能可贵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只有在这样的挫折中，才能学会成长。况且，这也并非完全是她的错，她只是一个对社会几乎一无所知的学生，而对方，则是经过无数实践千锤百炼的套路，本身就不是一个公平的高度。”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小袁医生问道，“虽然五十万我能拿出来，但是一想到善德公司的卑鄙行径，我就觉得不可原谅。” “当然不可原谅！”孙象目露寒光，“我跟他们说过，今天会登门拜访。” 孙象将昨天接到善德公司电话的事情告诉了袁少刚，两人一合计，干脆一起前往。 善德财务公司坐落在一条繁华商业街的写字楼上，当两人赶到时，已是下午时分。 几个声音甜美的女性客服，正在坐席上打电话，听对话的内容，显然是在介绍某某创业项目的无数优点。 另一个房间中，客服变成了五大三粗的汉子。这些大汉在电话里破口大骂，种种威胁，肯定是进行催收无疑了。 公司老总董振海在经理办公室接洽了孙象和袁少刚，当得知两人是来处理安安的负债事务时，这个满脸精明的生意人故作出厌倦的态度。 “啊，滨海大学那个女学生是吧。”他将烟摁灭，从办公桌上找出一叠厚厚的合同，随手翻阅了一番，道，“一共四十三万四千五百元，零头不要你们的了，就四十三万四千吧。准备怎么付钱，现金还是转账？” 袁少刚冷笑一声，问道：“我今天就是想来问问，八千块钱的本金，六个月的时间，怎么能利滚利到四十三万？你这砍头贷，玩的比旧社会的地主还狠啊！” 董振海将安安的拮据合同丢在桌上，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位朋友，屎能乱吃，话不要乱讲。我们这是正规的财务公司，一切按照法律办事，哪里来得砍头贷？” “呵！”小袁医生气的跳起来，“国家规定，无论什么贷款，一年利息不得超过百分之三十六，你倒是给我算算，八千块怎么能算到四十三万。” 董振海轻蔑的笑了笑，他敲了敲玻璃的隔断，旁边催收办公室中，四个大汉涌了进来。这家伙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只是抱着膀子坐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眼神不善的盯着孙象和袁少刚。 人数占优，董振海更加有了底气，他又拿起合同，侃侃而谈：“我们善德财务公司，当然不可能违反国家的法律法规。安安同学的借款，利息确实只有年化百分之三十六。 但是，她也不止借了八千块啊。” 袁少刚接过借款合同看了起来，厚厚的几百页的合同，当然不是马上能看出什么门道。董振海假装好心的给袁少刚指出来，原来在其中的某一个条款底下备注的小字当中，写到所谓的“服务费”条款。 原来安安的每次借款，善德公司都会收取高额的服务费。不止是借款，甚至包括每一次催款，每一次延期，每一次所谓的“创业指导”，都是收费的。 安安稀里糊涂的签下合同，哪里知道这里面有这么深的门道。况且，善德公司故意把合同做成这么厚厚的一本，就是为了防止真的有人一条一条往下看，发现其中服务费的猫腻。 这些服务费，一并计入了安安的借款，而且理所当然的，被利滚利，直到今天的四十三万元。 “所以，我们的业务完全合法。”董振海靠到自己的老板椅中，又点起一根烟。他吸了一口，把烟喷在小袁医生的脸上，“我们的这份合同文本，经过了三个专业法务公司的审核，绝对完全合法。到目前为止，确实已经有十几个客户起诉过我，可惜他们全部败诉。最后不但要分文不少的把钱还了，还得贴上诉讼费和律师费。” “所以两位先生，是打算起诉我吗？”董振海哈哈大笑。 袁少刚气的手都在抖，他仔细看了安安的拮据详单，一笔一笔算得非常清楚，几乎找不到漏洞。但是 “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服务费。”小袁医生不服气的喊道，“而且，她还是一个学生，你们怎么能借给她这么多钱？” “我有求她借吗？！”董振海撕开了伪善的笑容，疯狂叫嚣，“嫌服务费贵，她可以不接受啊！合同放在这里我有拦着不让她看了吗？手长在她自己身上，我有拽着她的手强迫她签字了吗！” 小袁医生哑口无言，他心中一万个不服气，但是，不知如何辩驳。 孙象平静的开口问道：“安安说，你们强迫她拍了照片，还让她钱债肉偿，这总是违法行为了吧。” 董振海瞪着眼睛说道：“这位先生，这是法律社会，说话要讲证据。你有证据吗？” 孙象无所谓的笑笑：“我没有证据。” “呵！”董振海伸手指了指孙象，然后回头训斥沙发上的四个手下，“你们是不是有人背着我干了拍果照，逼人身债肉偿的事情？” 四个手下马上站起来，装作诚惶诚恐的说道：“老板，绝对没有，我们哪能做这种事情！” “嗯，量你们也不敢。要是真有，被我知道了，立刻把你们统统开除！” 装模作样的训斥完下属，董振海又问道：“那么，两位先生，不知道还有没有疑问。如果没有，请把还款打到账户里来。哦，现在四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银行就会关账，你们如果不是现金，那可要抓紧时间了。” 袁少刚还想争辩，这时孙象站来来，吩咐道：“小袁，把钱转给他们。” “可是” 袁少刚肯定不愿意，但是他看到孙象不容置疑的眼神，点点头。 “好的，孙哥，我听你的。” 一番手续之后，小袁医生不甘不愿的将四十三万四千元全部转进了善德公司的还款账号。原本还有一个五百元的尾巴，不过董振海非常大度的免掉了这个零头。 两人走出善德公司的时候，小袁医生唉声叹气。他一方面心疼这些钱，望安医院的收入虽然很高，但这也是差不多一年的工资了。 另一方面，心里觉得好气啊！就这么被骗！ 非常生气！ 孙象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波动。他站在写字楼的大门外，抬头看看。这栋大楼显然是大量贷款公司的聚集地，玻璃幕墙上，一个个“xxx财务公司”、“xxx理财公司”、“xxx担保公司”闪烁着灯光，密密麻麻的铺满整个楼面的外墙。 川流不息的人来来去去，主要有两种人。一种西装革履，干净整齐，面带傲慢的微笑。就像一个个的董振海。 另一种，眼神或惊恐，或呆滞，或渴望。就像一个个的安安。 孙象长叹，问道：“小袁，告诉我，善德财务这样的公司，多不多？” 小袁医生闷闷的回答：“当然多，应该说，多如牛毛。现在这年头，还有谁比他们还能吸血还能赚钱？我就不明白了，明知道借了就永世不得翻身，这些人为什么还选择找他们借钱！” “小袁我问你一个问题。”孙象问道，“如果有人拿着枪指着你，让你选择杀了你的父亲，或者杀了自己的母亲，否则你们全家都要死。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杀了你的父亲还是杀了你的母亲呢？” “我会选择杀了那个逼我做这个选择的混蛋。”小袁医生回答。 孙象笑道：“这就对了。人性经不起考验，这是人类的原罪，无法避免。而真正的罪人，是提供选项的那个人。” “孙哥，你为什么说这个？” “呵，你很快就会知道。” 小袁医生眼睛一亮：“孙哥，你是要弄那个董振海对不对。我知道按照江湖规矩，这种事情是不能报警的，孙哥肯定有很多野路子料理这个董振海对不对。 社会我孙哥，人狠路子野！” 小袁医生各种吹捧孙象，把孙大掌门逗得哈哈大笑。他知道孙象肯定有点门路，说不定，既能把安安的仇报了，又能拿回自己的钱。 可是孙象的路子，显然超出了小袁医生的想象力。 第二十四章 路子很野 袁少刚回到别墅之后，把鞋一脱上床睡觉。颜小冰敲门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他也不搭理。 闭上眼睛看到的都是学妹的眼泪，董振海的嚣张，还有自己银行卡上只剩下三位数的存款，心中无比烦闷。 虽然相信孙象路子很野，肯定会想办法把钱拿回来。但是万一董振海也有路子呢，做这一行的，肯定黑白两道都吃得很开。万一董振海上面的人比孙哥厉害，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而且孙哥就算再有门路，这来回打电话找人找关系，肯定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吧。 就在这样左思右想中，他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直到夜半时分被敲门声吵醒。他打开门，发现孙象站在外面，正在看时间。 “我要出趟门，顺便把董振海的事情处理一下，你一起来吧。”孙象这么说道。 小袁医生顿时清醒，并且有了一种要去干大事的兴奋。 “孙哥，是要去把董振海拖出来揍一顿吗？” 一边说，一边从行李箱里抽出一根球棒。这家伙，上学的时候打过不少次群架，有那么些心得。现在半夜被叫起来，有了那么一点梦回峥嵘岁月的味道。 孙大掌门哈哈大笑，说道：“球棒不用带了，多带一件外套吧，山区可能有点冷。” “山区？” 两人通过门禁，离开俞家大宅。夜色中，三辆黑色的suv等在那里。小袁医生上车之后，发现董振海躺在车厢里，生死不知。 “好！” 孙哥办事就是利索，看我先出口气。袁少刚举起拳头就要揍董振海，但是被孙象拉住。 “到地方再说吧，不要在这里动手，不要给公安的同志们添麻烦，他们平时为市民找猫找狗已经够辛苦了。” 小袁医生觉得有道理，肯定应该找个妥善的地方料理董振海。他心中对这种公然的绑架有那么点抵触，但是想到董振海和他的善德财务公司的罪行，心中的正义感战胜了对法律的敬畏。对付这种人，如果法律不能伸张正义，就应该像这样绑起来，揍得他妈都不认识。 车越开越远，穿过郊区，最后停在一处机场的侧门。还要坐飞机？他心想。 孙象和袁少刚下车，而董振海则被司机和另外两个随行人员装进一个黑色的大行李箱，推进机场。 袁少刚还在猜测，就这样装箱，怎么通过机场安检，恐怕会被立刻发现。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走安检通道，而是从另外一个私人通道通过，来到停机坪。 他们面前停着的，是一架庞巴迪客机。飞行员和机组人员毕恭毕敬的向孙象行礼之后，一行人登上了这架私人飞机。 直到此时，袁少刚终于明白过来。他的这趟旅途，看来要朝着魔幻的方向发展。孙哥的路子，恐怕是他无法想象的。 飞机飞了几个小时，一直穿过国境线。又飞了一会，盘旋在坎大哈的上空。 天空中，他们并不孤单，一架架正在转场的战斗机从客机旁呼啸而过。隔着舷窗，甚至可以看到米军飞行员，戴着面罩的模样。 机场塔台禁止庞巴迪降落，并警告道，这里刚刚设立禁飞区，非常危险，请立刻转飞白沙瓦。 远方飞来铺天盖地的火箭弹，将机场塔台和导航员的警告淹没，机场陷入一片火海。庞巴迪漂亮的一个回旋，然后粗暴的降落在一条军事跑道上。 一行人下了飞机，换乘吉普车，一路向北。 开车的是一位目光忧郁的胡子大叔，他叼着雪茄，木讷不善言谈。吉普车的两旁，不时驶过载满士兵的运兵车和隆隆作响的坦克。有士兵试图盘问吉普车车队，但是看到挡风玻璃上贴着的特别通行证之后，他们敬了个礼，迅速退开。 但是这张通行证也不是万试万灵，一处政府军的哨卡拦住了他们。 “前面是战区，回去！”哨兵举着枪大喊大叫。 开车的胡子大叔是一个真正的谈判专家，他用一秒钟说服了这名哨兵，车队鱼贯通过这个哨卡。 嗯？怎么说服的？ 当然是从车座底下抽出一具rpg，用火箭弹把整个哨卡炸上天。就是这么说服的。 穿过哨卡之后，车队在颠簸的山路上飞驰，一边是嶙峋的悬崖，另一边是漆黑的深谷。袁少刚探头往下看，只有深不可测的黑暗，以及黑暗中星星点点闪烁的枪火。 他们在两个小时之后进入被武装分子控制的北部山区。这里的战事更加激烈，远远的传来各种交火的声音。 此时已是清晨，天光从远处升起。空中，一架米军的石榴姐f16发现他们。飞行员掉头盘旋，发射机炮，将车队四周打得尘土飞扬。 小袁医生躲在座位下面抱头惨叫，孙象把他拉起来。战机已经锁定了他们，挂载的地狱火火箭巢全部打开。 山谷中升起一发s300pu2防空导弹，以4马赫的时速结束了飞行员的个人秀，漂亮的石榴姐在空中炸成一朵绚丽的烟花。在爆炸前一秒，飞行员拉下弹射，背着降落伞挂在了一株高大的山毛榉树冠上。 当吉普车从树下通过时，小袁医生无辜的看着上面的米军飞行员。四目相对，好不尴尬，小袁医生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特写，而飞行员对他比了个中指。 小袁医生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或者这个世界完全疯了。在十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是华国滨海市的一名年轻有为的医生，他想象中的最大的冒险，不过就是把董振海抓起来揍一顿，并在事后逃脱警方的调查。 十几个小时之后，他坐在颠簸的吉普车上，穿过遍布杀机的丛林，到处都是雷区。 一架长弓阿帕奇呼啸飞过，紧急救援跳伞的飞行员，远处的战火甚至盖过了逐渐亮起的天光。扛着ak蒙着头巾的大汉们冷不丁的从阴影中跳出来，在看清车上的人之后后，他们又退入阴影，就像不曾出现过的幽魂。 穿过无数复杂的山路，吉普车最终停到了一处山谷中。许多武装分子驻扎在这里，似乎是个军营。几十个胡子大叔围着一具s300防空导弹发射架跳舞，他们高高举起自动步枪，哈哈大笑向着天空倾泻子弹。 山谷中唯一的固定建筑半镶嵌在山腰中，这是一处坚固的防御工事，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孙象在下车，闪电从工事中走出，恭恭敬敬的向孙象行师徒礼。 跟在他身后的几十名武装分子，纷纷拍枪，高喊着听不懂的鸟语。整个山谷沸腾了，许多人从帐篷里钻出来，争先恐后的对着孙象抚胸举拳，用自己民族特有的方式表达对孙象的尊敬。 “吉米罗喇！吉米罗喇！” 众人高喊。 孙象点点头，表示收到了士兵们的敬意。 “他们在喊什么？” 小袁医生问道。 “他们喊的是。”回答他的是闪电，“将军！” 小袁医生觉得不害怕了。他感觉简直是棒极了！ 至于孙象到底什么身份，这些武装分子又是什么人，迎接他们的东欧小帅哥和孙象是什么关系？这些重要吗？ 重要吗！ 孙哥牛逼就完事了！ 社会我孙哥，人狠路子野！ 这路子真特么狂野！ 第二十五章 天高地厚 董振海从昏迷中醒来，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和床，显得分外迷茫。 他记得昨天，自己全额收回了一笔四十多万欠款，非常得意。因此晚上和员工一起去酒吧狂欢。 那两个傻逼，自己一番恐吓，还真的把钱交了出来，一分不少。百分之几千的利润到手，喝酒好不开心。他和几个下属挥舞着钞票，找了好几个陪酒的娘们，昏天暗地一番。 然后就不记得了。 再一睁眼，董振海就身处这么一个陌生的房间中。 这似乎是某个很差劲的小宾馆，灯光昏暗，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就只有一张桌子。马桶居然堂而皇之的就在床的旁边，还是蹲坑式的，臭气熏天。 被子十分单薄，董振海觉得气温很低，有点不真实的虚弱感。 他爬起来，看到床的对面的桌子上放着几瓶矿泉水和泡面。有一个电热水壶，上面还挂着一个尺寸很小的液晶电视。除此以外，一无所有。 真的是条件很差的街边小宾馆，怕不是20元一天的吧。董振海心想，难道昨晚喝醉了，就被随便丢在这种垃圾地方？自己可是个有钱人，怎么能住这种地方。 想到钱，他周身摸摸，还好手机还在。不过已经没电了，没法开机。 总之，先出去看看吧。 董振海穿上鞋，想打开房门，看看自己究竟在哪。可是房门紧锁。徒劳的尝试几次后，他拍着门大喊： “有没有人？服务员！服务员！有没有人！” 门外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隐隐可以听到一些炮火的声音。难道老板正在看什么战争片，听不到他叫门？ 看看窗子。 他拉开窗帘，窗外正对着一面墙壁。 情况不太对，董振海心想，难道我被绑架了。因为他酒量相当不错，从没有出现过这种喝断片的经历。冷静下来，他告诉自己，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总的看来，情况不是太糟。因为如果是穷凶极恶的绑匪，他现在势必已经被绑在什么暗不见日的地牢中，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伺候着。更不可能把手机留给自己。 但既然对方将自己安排在一个条件糟糕的宾馆中，还留下了手机，明显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董振海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样的行为方式，他很熟悉。因为，这就是善德公司讨债的套路之一。华国法制健全，他们这样的贷款公司断然不可能明目张胆的绑架要债。 但是如果把欠债人安排在宾馆中，好吃好喝的供着，同时不断用冷暴力威胁。这样最后即使警方找到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只是财务纠纷。 想到这里，董振海放松下来，不就是钱么，他有的是！他做这一行，财务纠纷那是多如牛毛，指不定哪个散仔被他的借款合同坑得太痛，想不通就把他给绑了。 那就谈判呗！ 既然没有生命安全，那还慌什么。董振海把手机丢在一边，打开电视消磨时间。 电视的信号非常的差，似乎并不是常见的有线电视。只有一个频道。画面中，三个蒙面的大汉，左边的端着火箭炮，右边的举着ak，中间的家伙拿着一张纸，读着完全听不懂的鸟语。 “啥玩意啊！”董振海莫名其妙，“的视频吗？现在电视台还放这个？” 他在房间里坐立难安，走来走去，外面没有人进来，只有炮火的声音时断时续。话说这战争电影的音响效果也太好了点吧，怎么像真的一样。 此时董振海才感觉腹中饥饿难忍。毕竟也不知多久没吃饭了。 桌上放着两包泡面和两瓶矿泉水，旁边还竖着一块价目单，上面写着“泡面 5元，矿泉水 2元 ” “嘁！” 董振海发出了有钱人特有的笑声，随手把价目单扔一边。他拿起水壶，倒了两瓶矿泉水烧开，然后给自己泡了一碗泡面。 真别说，平时看都不看一眼的垃圾食品，现在吃起来格外的香。都说现在的泡面不香了，真的饿极了的时候能不香吗。 稀里哗啦的扒拉完泡面，董振海舒坦了，决定如果再没人来，他就用椅子砸门。到时候，总该有人来了吧。 正在这时，门打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喧哗：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各位老铁，刚才真的是走错片场了！啊？我听到有人说恐怖分子？绝对没有，那是在拍电影，我对天发誓！” 董振海目瞪口呆的看到一个男人，带着v字仇杀队的笑脸面具，举着手机大咧咧的闯了进来。 “好的，我们终于见到善德财务有限公司的董振海董老板。你们可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这董老板可是真正的土豪。他这两年靠着给女大学生放果贷，赚了至少一千万！一千万啊亲！可以刷两万个大火箭啧啧啧！来，董老板和观众们打个招呼。” 说完，面具男把手机对准了董振海。 董振海感到完全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什么整人节目。 “够了！别在这里胡言乱语。”他用手机遮住手机镜头，毕竟套路贷这种事情不能再明面上说，更不能被拍下视频，“把手机关上！” 面具男倒也配合，他暂停了直播，问道：“董总，有何吩咐？” 董振海故作倨傲的态度：“小子，哪条道上的？知道老子谁罩着吗？邵氏安保你听过吗？” 董振海做这贷款生意，自然有那么点背景，黑白两道的人都认识些。他见过最牛逼的黑道，是邵氏安保集团的邵正业。他的业务中的很大一部分利润，都要进贡给这位滨海的黑帮大佬。有一次，有一个女学生的男朋友，召集了篮球队的十几个人打上善德公司的门，要为女朋友讨回公道。 结果董振海一个电话打给邵正业，不到十分钟，十辆一水黑色的卡宴围到楼下，呼啦啦下来四五十个大花臂，愣是把篮球队的毛头小子们吓怂了。 面具男回答：“邵氏安保，没听说过啊，很厉害吗？” 因为戴着v字仇杀队的面具，董振海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他指了指面具男，教训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问问你们老大知不知道邵正业邵老大。不要以为凑几个人，这滨海你们就能横着走了。” 面具男默不作声，董振海轻蔑的笑笑，看来邵总的名号把他给吓到了。他绕开面具男，离开房间。 门外是一条长廊，还有两个房间。他懒得理会，继续往外走。拐过弯之后，他看到了出口，外面就是阳光。 董振海走出大门，看到外面的营地。前方坐着至少四十个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 这些人不是华国人，他们留着大胡子，用头巾蒙着面，看起来懒懒散散，穿的灰头土脸。他们有的人在给枪管上油，有的正在给自己的伤口换绷带。稍远一点的地方，几个武装分子正在围着一个发射架，嗖得一声巨响，一发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飞向远方。 董振海终于搞清楚了在房间里听到的炮声是怎么回事。 拍电影？不，董振海心里还是有点b数的。这些人死寂的眼神，身上还未散尽的硝烟味和血腥味，还有他们手中的ak，清晰的告诉董振海：这些人绝对不是演员！ 武装分子看到有人闯出，齐刷刷的站起来，说不上紧张，也说不上威胁。其中一个头目样的汉子，朝着董振海喊了一句什么，听不懂的外文，似乎是命令他回去。看到董振海愣着，这个冷漠的汉子从腰间抽出一把硕大的战术匕首，一步步向董振海走过来。 看着明晃晃的匕首，董振海两腿发软，慌不择路的逃回一开始的房间。 啪！ 董振海关上门，老老实实的坐回椅子上。 面具男忍住笑问道：“董总，你倒是说说那个邵正业有多厉害啊，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你倒是说说看啊。” 董振海脸都绿了，邵正业手下那些打手，再牛逼能比的上外面的那些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概念好嘛！完全就是渣渣啊！ 董振海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他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哇得一声哭出来：“兄弟，我董振海何德何能！犯得着上这么大的阵仗？杀只鸡还用得上屠龙刀吗？” 面具男笑道：“你可别自作多情了。我孙哥啊呸，我老大来这里办事，顺便把你给捎上了。你要是懂了，就配合一点，要是不懂，我就喊门外的大兄弟给你解释解释。” 董振海：“不必了，我已经完全懂了。” “那我们继续直播。” 面具男再次打开手机，开始对善德公司的老板董振海进行直播采访。内容都是关于各种小贷公司里的各种套路。 董振海认命，把他们这一行业内的秘密全部交代出来，怎么忽悠人贷款，怎么在合同中设置陷阱，怎么暴力催收，怎么逼迫借款人，甚至包括怎么拍果照，怎么联系好色之徒交易，董振海倒了个清清楚楚。 比如安安的这个“创业贷”，看起来没什么毛病，很能抓住年轻人想自主创业的心态。 但是，那个项目中看起来很繁荣的电商平台，根本都是假的，那些店铺，都是用程序自动生成的。创业者初期似乎能有几笔生意，但是那些生意也全都是善德的工作人员冒充的，都是为了骗创业者贷更多的款。 第二十六章 公开处刑 访谈类的直播，一般都不会很火。现代人喜欢偏向生活化的直播，比如说游戏和美食。所以这个刚刚注册的，名叫“学长来一把”的一级主播的访谈节目，没什么人点。 一开始零零散散进来的几个老铁，纯粹因为画面中晃过去的武装分子，他们还以为这是一期真人穿越火线节目。 但是这个名叫公开处刑董振海的直播，在开始二十多分钟的时候流量开始直线上升。这种套路贷的话题本来就非常敏感，深受其害的人不少。大家很好奇，但是这种缺德生意的老板现身说法，从来没有过！ 在线人数很快破万。 当董振海讲到，曾经放过一笔400元的贷款，最后逼着学生卖肾还债的时候，弹幕沸腾了。 所有人都开始化身祖安人，各种口吐芬芳。直播平台的房管，禁言禁到手忙脚乱，最后干脆不管了。 他原本应该直接把房间拉闸，但是这个房管恰好也是个套路贷的受害者，所以很快也加入祖安人弹幕大军的行列。 在直播到三十分钟的时候，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二十万。此时舆情开始扩散到各大社交平台，热搜上已经出现“董振海”、“套路贷”、“直播处刑”的词条。 贴吧，超话，鹅群的朋友纷纷骚动起来，开始扒这个位于滨海的善德公司的黑料，其中许多曾经被董振海骗过的网民站出来现身说法，印证直播室中董振海的说法。 所有人都知道，善德公司和其老板董振海绝对药丸，这样当着全国人民的面，供述自己罪状的直播，还真是头一遭！事后恐怕会被直接判刑，证据都不需要搜集。 这时候，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有的大播眼红“学长来一把”这个一级小号迅速蹿红，便在自己的房间里讽刺说：有些人为了人气真是不择手段，为了人气吃屎的，为了人气自残的，现在居然为了人气开播认罪，真是哗众取宠！ 确实，许多观看直播的人也认为这是董振海自导自演的一场秀，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发什么疯。 直播平台方显然也不喜欢这种吸引人气的方式，在直播室在线人数达到一百万时，平台方开始有意识的降低热度，许多后来的人无法连接进房间，而本来在房间里的人，也开始频繁掉线。 像许多一时火爆的直播一样，似乎这一场董振海的直播也会很快散去热度。 但就在这个时候，超话中爆出了一颗重磅！ 有人贴出了警方的立案文书，报案的是善德公司的员工。立案文书证实了善德公司的老板董振海在三天前被人绑架，目前不知所踪！ 联想到刚开播时一晃而过的武装分子，主播“学长来一把”的笑脸面具。那么说，董振海因为被绑架，在绑匪的逼迫下被迫在全国人民面前认罪。 这场直播根本不是在作秀，这一次真正的犯罪现场！不，不应该说犯罪现场，这是果然是一次公开处刑的现场直播！ 这哪是，这特么就是一颗核弹！华国全网炸穿！ 替天行道！ 法治社会，天下承平久矣，多少年了，华国人多少年都没有听过这四个字？！ 有许多人，痛恨善德这样为非作歹的公司，恨不得把董振海这样的人拖出来千刀万剐，但是现实冷却了他们的一腔热血。这时候，有人站了出来，做了大家都想做的事情。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 在线人数，瞬间达到了耸人听闻的五千万人，直播平台的服务器不堪重负，甚至不得不联系“友商”平台，开通分播室分摊流量。 面具男看了看直播人数，在面具背后乐开了花。这时，董振海也停下了自己的坦白，倒不是说他的事情说完了，而是骗过的人太多，也不是一次直播能够说完的。 弹幕中，留言中，甚至后台提示中，几千万的观众的意见逐渐统一。 “死刑！死刑！死刑！” 两个字密密麻麻的刷出来。 面具男将镜头又对准了自己，笑着说道：“各位老铁，不要这么残暴哈！这是法治社会，哪能随便杀人呢，吓坏了小朋友可不好！” 他说完这句话，屏幕后许多人发出了一阵叹息。是啦，这位主播做的已经够多了，虽然他是替天行道，但是事后恐怕免不了会被绑架罪起诉。 也许法院会从轻发落，但是如果他真的把董振海杀了，还是当着全国人民的面，恐怕法官无论如何也要治他的罪。 看来董振海之后会被交给警方处理，虽然这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但是，观众们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董振海对自己引起的轩然大波全然不知，他以为只是拍个视频什么的。直播？别开玩笑了，哪个绑匪会开直播？不怕警察找到自己吗？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现在有几千万双眼睛盯着自己。 董振海说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口干舌燥。他想拿瓶矿泉水，但手伸出去才想起来，桌上放着的两瓶矿泉水刚才已经被煮了泡面。 “嘿，兄弟。”董振海示意面具男，“给我拿瓶水好么？” 面具男又把镜头对准了董振海，声音中带着点装模作样的为难。 “董总。”面具男说，“我们可比不上你做大生意，我们这里是小本买卖，矿泉水不是免费提供，还有泡面也是要收钱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泡面5元，矿泉水2元对吧，刚才我看过标价牌。”董振海打了个哈哈，“不过我身上可没现金。” “啊，你可以扫码支付。”面具男东翻西找，掏出一个二维码支付牌。 “还挺先进嘛！”董振海拿出手机扫了码，“两瓶矿泉水4元，加一桶泡面5元，再加一瓶矿泉水2元，一共11元，好了！咦？这鬼地方，电话打不通，付钱倒是挺利索。” 面具男站着一动不动，只有镜头依旧对着董振海。 董振海莫名其妙的抬头问道：“我已经付钱了啊，请帮我把矿泉水拿来。” 面具男道：“董总，是这样，我们这里买东西，除了要付标价，还要付服务费。毕竟服务员跑上跑下也辛苦，收点服务费也是应该的吧。” 董振海的眼睛转了一圈，然后故作豪爽的哈哈一笑，又掏出手机付了一百元过去。 “一百块行了吧！快帮我把水拿来，我说了这么多口渴得很。” 面具男依旧一动不动，道：“董总，一百块不够呢。” “什么？你们这里服务费是多少钱？不就是拿个水吗？”董振海不耐烦的又掏出手机。 面具男冷冰冰的说出了一个数字：“我们这里拿瓶水的服务费是一百万元整，概不赊欠。” “多少？” “一百万。” 董振海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 在镜头的另一边，几千万的直播观众，眼前一亮！ 没有结束，还有好戏！ 董振海知道自己的处境，他知道自己无法反抗，但是当别人真的要从自己手上拿走一百万时，他的内心涌起了无边的怒火。 其实这很好理解，做他这种生意的人，本来就是贪得无厌之徒，把钱看得比自己的命可重要的多。 “你特么开什么玩笑！一瓶水要一百万！我特么饿死也不会给钱！”董振海咆哮。 面具男丝毫不慌，慢条斯理的说道：“董总，屎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讲！我们可是正经的生意人！什么叫一瓶水一百万？我们明码标价一瓶水2元，你眼睛瞎了吗！” 还不待董振海回答，面具男将镜头又对准自己，喊麦道：“老铁们，告诉我，一瓶矿泉水2元贵不贵？” 整个神州大地，无数的城市，无数的家庭，无数的屏幕背后，爆发出整齐划一的惊天呐喊： 不贵！ “一桶方便面5元贵不贵？” 不贵！ 面具男对董振海两手一摊：“你看，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公平合理的价格。” 董振海出离愤怒，再次咆哮：“我说的是服务费！一百万的服务费！你有病吧！” 面具男说道：“董总，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我有强迫你接受服务吗？我有按着你的手让你付钱吗？我有骗你不告诉你手续费是多少吗？没有吧？你要是嫌服务费太贵，你完全可以不接受服务嘛！” “我如果不接受服务，怎么才能拿到水？你们是想渴死我对不对？” “董总，你错了。你已经有一瓶水了，因为刚才你已经付过2元钱。我们是正经生意人，你买了的东西，当然是你的。” “你不给我拿来我怎么能喝到我的水？” “董总，我们这里，拿水是要付服务费的，一百万元整，概不赊欠。” “拿瓶水怎么可能要一百万的服务费？！” “嫌贵您可以不接受服务啊。” “不接受服务我怎么拿到水” 董振海话说到一半，啪得一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这面具男明明在玩他，还争辩个屁啊。 他所看不到的，屏幕后面的几千万的在线观众，全部被逗得喜笑颜开。 太欢乐了！ 太解气了！ 对待董振海这样的恶棍，最好的解气方法不是把他千刀万剐，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董振海利用“服务费”的圈套，坑的多少人家破人亡，现在，终于轮到他自己被服务费坑到死了。 董振海像是想通了，垂头丧气的躺在椅子上，道：“好了，不要绕弯子了，我知道你们想要钱，开个价吧。” “董总，说了很多遍，我们是正经生意人，怎么可能像绑匪一样要钱呢？”面具男笑道，“这样吧，服务费的问题，您再好好考虑考虑。” “考虑多久我也不可能出一百万买瓶矿泉水。”董振海道。他忽然想到了，那个马桶里的自来水，热热也可以喝。 “话可别说的太满。”面具男的语气忽然变得异常冰冷，“快饿死的时候，你也许就不觉得贵了。” 留下这句话，面具男推门离开。 门外又是一阵喧嚣： “各位老铁，我先下播了啊，咱们下期再见！” 第二十七章 侠之大者 面具男，也就是小袁医生离开关押董振海的房间之后，在另一个房间中找到孙象。他摘下笑脸面具，问道：“孙哥，效果怎么样？” 孙象和电脑前监控数据的闪电对视一眼，笑道：“效果非常不错，七千万人观看，小袁，你做的很好。” 孙象看袁少刚欲言又止的神情，笑道：“小袁医生，你知道你这次直播收了多少打赏吗？” “哦，我看看。”袁少刚刚才比较激动，居然忘了正事。直播的时候他是注意到屏幕上不断有礼物刷过，因为密密麻麻的根本看不清，最后他直接把礼物显示和弹幕统统关了。 现在打开后台一看，收入结余一栏，十位数的数字晃花了他的眼。 “十五亿？！我擦我袁少刚也有今天！” 这是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数字。那些个花枝招展的女主播露露大腿晃晃屁股，都有好事者万儿八千的打赏。 那些女主播能和今天的主播比？ 这可是替天行道，公开处刑！它激发了华国人民深藏内心的侠义精神。这个民族的历史上从来不缺乏侠义精神，无论信陵君窃符救赵、巨伯轻生重义，哪怕现在看起来这些行为再迂腐，也从来没有华国人说这些古人是傻逼。 因为侠义精神永远存在于这个民族的灵魂深处，当面对这世界的黑暗，有侠之大者愤而出手时。请问，这种时候，你会舍不得打赏吗？ 袁少刚听了孙象的分析，有点不好意思的抓抓头，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侠士，他觉得自己只是个在工作岗位上偷看小视频的丝而已。 “侠就不能看小视频？侠就必须高大全伟光正？侠就不能是个普通人？侠就必须时时刻刻为侠？”孙象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小袁医生，你是一个真正的侠士。你今天的直播，影响了数以万亿计的人。你把这些网贷公司的内幕揭露出来，不仅震慑了像董振海这样的为非作歹之徒，更是教育了许多的普通人。他们中的大多数，或许会因为你的这次直播，远离网贷，避免了家破人亡的命运。” 袁少刚想想，又问道：“所以这就是我们没有直接把董振海揍一顿，而是弄了这么大一个动静的原因。” 孙象答道：“是的。区区一个善德公司，我抬抬手，也就化作了灰尘。但是，这世上，像善德公司，像董振海这样的人，又有多少。杀是杀不完的。行侠仗义，不是一刀捅死董振海这么简单。那是暴力，不是侠义！侠义不是逞匹夫之勇，而要讲究方法。” “孙哥我懂了，不过我觉得，您才是真正的大侠。没你的安排，我屁都不是，顶多揍他一顿。”袁少刚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师生礼，表示受教了。 “好了，你去休息吧。这几天，还会陆续送来一些网贷公司的老板，你的直播任务很重啊。” 小袁医生告别孙象，在营地中随便找了个帐篷，不一会儿就在硝烟中沉沉睡去。 他倒是睡得香了，整个滨海的警方彻底炸了！董振海是滨海人，在滨海被绑走，案子肯定落到他们头上。 这个名叫“学长来一把”的匿名主播，堂而皇之的在全国人民面前绑架一位公民，必须将他绳之以法。另外，董振海的确罪大恶极，但公安机关必须先把他营救出来，然后再让他在法庭上接受公正的审判。 问题是，怎么做？ 直播结束后五个小时，面对汹涌澎湃的舆论压力，滨海市公安系统不得不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市民说明情况。 当有记者问到公安机关是否正在准备抓捕这位匿名主播的时候，滨海市公安系统的负责人沉默了整整一分钟，才开口道： “事实上，我们做不到这一点。” 全场哗然。 没有人会怀疑华国公安工作者的战斗力，他们勤奋，努力，服务人民，一直广受好评。这样的一支深受信赖的队伍，怎么会说出这么无能的话？ 负责人或许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或许也是为自己甩锅，权衡之下，在大屏幕上公布了一些调查结果。 “大家看，我们已经通过信号追踪到了本次事件的直播地点。”负责人指着屏幕上显示的地图。这张地图不是华国地图，比较陌生。但是有几个现场的记者反应过来，他们惊叫一声。 负责人点点头，继续介绍：“看来已经有记者朋友认出来了，这里是坎大哈北部山区，直播地点在反武装控制的区域内。” 他又沉默了一下，无奈的说道：“二十四小时前，米军配合当地军对该地区发动了地面攻势，米军在损失了十架战斗机，丢下了一百多具尸体后，于两小时前宣告行动失败。” “我部刚刚和坎大哈方面进行了交涉，对方表示，将在战事结束之后，配合我方的调查。” “但实事求是的说，我个人对此不抱希望。” 负责人垂头丧气的结束了新闻发布会，他预感到自己和自己的部门将被汹涌澎湃的口水给淹死。 但事实恰恰相反。 网络媒体上，根本没有针对公安系统的批评，到处都是粉饰太平的声音。 “哎呀，警察叔叔辛苦了！” “警察叔叔好棒棒！” “这种外交的事情，也不该警方管吧？不要什么事都往警察身上推，他们已经够忙了！” “米军那么厉害，都打不进去。我们的警察同志根本不应该冒这个险，去救一个人渣。”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等到打完那天再说吧。” 当然没有人希望这个神秘的主播“学长来一把”被抓，也没有人希望董振海被救出来。所以说，英雄并不孤单，因为每一个普通人都会用自己的方式帮助英雄。也许每一个普通人的力量很微小，但是当成千上万普通人的努力汇聚起来，便成为了力量强大的舆论洪流。 滨海市警方长出了一口气，看来不用背锅了。而且负责人食髓知味忽然转过了弯：我干嘛要和全国人民对着干呢？我干嘛要顶着炮火趟着为了一个人渣，和全国人民对着干呢？ 我特么有病吗！？ 于是滨海警方在次日发布公告称：董振海案件已经命令专门的工作组进行调查，因处于案件的侦办期，在调查结束前，不再对外公布相关信息。当然，鉴于案情复杂，本次调查势必旷日持久，请各位市民耐心等待。 另外，我部举一反三，决定对善德公司这样违法犯罪的网贷公司，进行一次全面的调查行动，以正视听！ 全网纷纷称赞滨海警方的高风亮节，深明大义。当天，滨海警方收到了至少一百面锦旗。 有土豪请了舞狮队，敲锣打鼓放鞭炮，将一面“正大光明”的牌匾送到了滨海警方的大楼。最后该土豪因为在城区燃放烟花爆竹被滨海警方逮捕。 此事引发一片遗憾之声。 滨海警方的行为，让直播平台看到了希望。本来这次直播之后，平台方迫于警方的压力，彻底封杀了主播“学长来一把”和他的直播室。但是既然警方已经释放出不愿追究的信号，平台方便悄咪咪的解除了对“学长来一把”的封禁。 毕竟，这可是一小时刷了几十亿真金白银的神级主播，平台方一小时可以分到十亿以上的现金，哪个平台都会全力以赴的保下来。 于是在停播了72小时之后，小袁医生的直播又开始了。 这次董振海可没觉得贵了，他已经整整饿了三天。饮水可以靠马桶里的自来水解决，但是食物可没法补充。 小袁医生戴着面具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董振海双眼血红，正在啃桌子。他以前听说过先辈们在的时候可以啃树皮充饥，所以现在董振海试着木头的桌子是不是也有用。 “董老板，怎么样，有没有考虑好？” “能不能便宜一点，十万行不行，十万给我一碗泡面。”董振海现在可没有当初的精神了，饥饿的感觉让他几乎发疯。这个年代的人，谁还挨过饿啊。 “不行。”小袁医生答道，然后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董振海的面前。 自从和孙象谈话之后，小袁医生觉得这直播更加自在了。尽管知道现在有几千万双眼睛盯着自己，但是他依旧津津有味的吃起了薯片是的，他在面具上挖了一个洞。 董振海看到有人吃东西，口水哗啦啦的流下来。他发出某种困兽的嘶吼，一步步向小袁医生靠近。 小袁医生晃了晃手中的枪，董振海畏惧的缩了缩。 “董总，你是想吃薯片？想吃你就说嘛，我可以给你吃。放心，这个不会收你手续费。毕竟咱们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嘛。” 小袁医生大度的将还剩一点点的薯片袋子丢在地上。 董振海爬过来，疯狂的撕扯袋子。只一秒就把几片薯片囫囵吞下。这还不够，他吃完之后又开始舔包装袋，恨不得把塑料的包装袋也给吞下去。 小袁医生遗憾的叹气，说道：“董老板看来还是没有考虑清楚啊，我过几天再来看看吧。” 说完站起来就要走，但是他的裤脚被人拉住。 “我付钱！一百万，我给！” 董振海终于顶不住了。刚刚下肚的几片薯片摧毁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人在饥饿到极点的时候，往往因为身体的自我保护，渐渐不觉得饿了。但是如果这时候来几片薯片，那就像洪水决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董振海并没有花一百万零五元，实际上当天他整整花了五百万零二十五元吃了整整五碗泡面。 全网在线观众在屏幕后面盯着他吃面。他吃的是那么香，吃的那么认真，足以让所有的吃播播主们自惭形秽。 董振海吃的这个泡面同款，瞬间在某宝上爆火，一秒被抢空。以至于该品牌的泡面公司，紧急冲进直播室，一把刷了两千万的礼物，充当广告费。 当然，这些暂时都与孙象无关。在一天前，孙象就已经登上了飞往滨海的飞机。 第二十八章 鞋子脱掉 孙象现在只要有空闲，就会陪在女儿身边。孙玉兰时日无多，父女两心照不宣，非常珍惜这最后的日子。孙象看事情差不多了，就急急忙忙的往回赶。 陪他去机场的只有闪电，小袁医生被暂时留在这里，直到榨干董振海身上最后一毛钱。 “你就送我到这里吧，下午还有谈判会议吧，别耽误了筹备事宜。米军有时候也喜欢玩花招，你可别翻船喽。”孙象自嘲的笑了笑，“闪电，原谅为师多嘴。为师忘了你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这次的任务做的很好，为师特地跑过来，结果根本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反而是麻烦你准备了直播的场地。” 闪电说道：“师父您别这么说，就因为你在，我的心里踏实了许多，战士们的士气也非常高涨。这一次，cia估计没空再找我们的麻烦了。” 师徒两人相视一笑。 此次闪电回到北部山区召集旧部，就是因为cia闲得无聊招惹孙象和陆合集团。既然他们没事做，孙象肯定要给他们安排点工作。 作为米军的军事情报组织，cia能量巨大。但是坎大哈这里一开火，他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把大量力量调集到这片区域，再也没有精力做其他事情。 “闪电，丽姬那边正在筹备的事情，变数很大，我很担心她。” “师父放心，我早已挑选了几百好手派过去，现在正在分批前往和她汇合。” 孙象愣了愣，再次笑道：“你这大师兄当的，却是认真负责。辛苦了。” 他拍了拍闪电的肩膀，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俞笑月躺在床上，双手枕着脑袋，对着天花板发呆。 孙象大人已经离开好几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自从孙象大人出现之后，自己在这个家里就好过了很多。以前，只要奶奶不在，俞向晨就会各种欺负她。可现在俞向晨只要看到她，就会赶紧按电钮，他屁股下的遥控轮椅，就会滋溜一下把他带走。 是的，孙象那天把他腿打断了，现在只能呆在轮椅上。模样说不出的好笑。 俞笑月很想念孙象，虽然孙象也经常欺负她，但是她觉得这个和俞向晨的欺负是两码事的啦，不要在意。 总之，她今天来回敲了三次门，发现孙象还没有回来，也不知怎么了，就找颜小冰讨了钥匙，溜进孙象的房间。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孙象本人似乎生活很简单，除了放在书架上的几本书。俞笑月翻了翻，觉得无聊，干脆躺在床上，双手枕着脑袋，心里胡思乱想嘿嘿傻笑，不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夜已深。房间里的台灯开着，一个身影在灯下阅读。 “孙象？”俞笑月揉揉眼睛，不确定的问。 “嗯。”孙象合上书，有些不满的说道，“以后不要穿着鞋子上床。” 俞笑月这才发现自己光着脚，鞋子放在床边。看来刚才睡着的时候孙象把她的鞋袜给脱下来了。想到这里她涨红了脸，以至于后面孙象又说了啥根本听不进去。 偷偷睡孙象大人的床已经够丢人啦！ 鞋子和袜子还是孙象大人给脱下的！ 嫁不出去了！ 其实孙象本人没啥想法，在他眼里，俞笑月是自己的晚辈，甚至可以说是晚辈的晚辈。小孩子爬上自己的床胡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记得把鞋脱了就好。 问题是俞笑月不这么认为啊！她把孙象当成了同龄人，是可靠温和又强大的小哥哥。 看到俞笑月不吱声，脸通红，孙象以为她是不是没盖被子着凉了。这就从行李中取出一条围巾给她披上。 这是一条黑紫色的围巾，是坎大哈当地的紫色羔羊皮，虽然不算贵，但胜在柔软暖和。 “我买了两条，还有一条是你奶奶的。” “蟹蟹” 房间再次沉默下来，孙象继续看书，没有赶俞笑月走。他对睡眠的要求很低，坐着休息一会也成。俞笑月围着围巾，各种小心思活跃，但是又不忍打扰这样一种温馨的感觉。她就这样看着他，在半梦半醒中度过了一夜。 在城市的另一处，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怀月楼，最顶层的包厢中。 邵正业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为坐着的老者倒酒点烟。这邵正业是怀月楼的老板，本不应服侍别人。但这老者是邵正业的老板，所以邵总也只能干这下人的活计。 这老者名为严永昌，年过六十，知道他身份的人，都尊一声“严老”。他顶着一颗光头，精神矍铄，相貌威严，手中盘着串大佛珠，两眼中偶尔闪过锋芒。 严老此番前来，是为陆合集团的事宜。自孙玉兰因病辞职之后，大小势力闻风而动，都想在这具庞然大物的身上分下一块肉来。 原本进程顺利，手下邵正业的儿子邵金言和俞家的公子俞向晨称兄道弟，想来打入俞家内部也就是时间问题。未料半路杀出个不知底细的孙象，上来断了邵金言的手，再来断了俞向晨的腿。 这一对也算是难兄难弟，一个打着石膏吊着膀子，一个坐着轮椅，凄凄惨惨。若是旁人将他们伤成这样，怕是早已被挫骨扬灰。但这孙象，不是两人不想报复，只是这人不知深浅着实可怕。 赵刚带着六个好手绑了他，结果莫名其妙的死了六个疯了一个，这赵刚可是带着枪的！ 俞向晨更好，被这人直接一棒子打断腿。孙玉兰就在跟前，亲孙子被打断腿她只字不提，反而和这孙象有说有笑。 这个局面，邵正业不敢动了。天知道这个孙象是什么来头，他又不是里智商欠费的智障反派。 再加上这几天他的日子着实难过。原本他的放贷生意如火如荼，未曾想直播平台爆出了这么大的雷。不但滨海警方开始调查他，更可气的是，手下好几个网贷公司，被形势吓到，居然主动联系欠债人退还各种多收的利息和服务费。 这几天那个直播还在继续，不仅董振海倒了霉，连着又有十几个网贷公司的老板被莫名其妙的绑架过去，放到全网公开处刑。他们中有一半是邵正业的手下，问题是邵正业也没那个胆子去救人啊。 他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黑社会，不是军阀啊亲！ 形势如此艰难，邵正业不得不求助顶头上司严永昌。这严老金口一开，果然大大小小的事情捋顺不少。邵氏安保从树倒狐猴散的边缘撑了过来。现在，只剩下孙象这个烦没法解决。 “严老，那孙象根本不是人！”邵金言跪在老大的面前泣不成声，“打我也就罢了，他竟敢把我大哥的腿都给打断了。严老，你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俞向晨从轮椅上翻滚下来，抱住邵金言：“贤弟，是我对不住你啊！我宁可两条腿都断了，也不想你受这种苦哇！” “大哥！” “贤弟！” 严永昌一向风轻云淡，此时禁不止眼皮跳了跳。 “正业。”他偏头问道，“他们两什么毛病，也被那孙象吓疯了？” 邵正业尴尬的解释：“我也不清楚，从一开始就这样，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基情吧。” “不过这个孙象确实很难对付，按照几个死掉的手下身上的伤来判断，此人的力量极强，远超人类的极限。所以我到现在也不敢进行进一步的试探。” 邵正业事后派人勘察过仓库里留下的六具尸体，惨不忍睹。按照邵金言的说法，简直像被高达乱拳打死的一样。 严老闻言微微一笑，道：“正业，你的层次太低，许多事情并不清楚。世界之大，奇人异事还是不少的。” 说完，他稍微使了个眼色。他身后的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走上前来。 只见这个保镖拿起一只玻璃杯，手掌猛然发力。这杯子便在他手中化成了碎渣，而且他的手掌完好无损，没有被碎片划伤。 邵正业悚然，这是多大的掌力！ “伤了你儿子的，应该是这一手。”严老放下佛珠，淡淡的喝了口茶，道，“不要大惊小怪，你跟着我，这些事，早晚会知道。” “有严老在，我就不担心了。”邵正业哈哈一笑，“我还以为那孙象是什么三头六臂，原来在严老眼里根本就不算个东西。” “天宇，照片你也看过，如果对上这个孙象，你有几成把握能胜？” 这名保镖名叫于天宇，三十出头。他出身武术世家，自幼习武。后来参军，又在部队中经过高人指点，练就了一番好本事。可惜后来因为和上级不和，他离开军队，在严永昌手下谋生。 于天宇皱眉沉思片刻，朗声道：“从尸体的伤痕来看，对方似乎相当擅长使用匕首。如果只是这样，我有六成的把握击败他。但是其中有一具尸体完全破碎，我看不懂是什么手法。如果说真的是他本人的力量将人一拳轰杀成渣，那我一成把握也没有。” “严老，对不起！” 最后，于天宇抱拳向严永昌低头。他拿着一份惊人的高薪，现在却没有必胜的把握，这令于天宇觉得很难堪。 严永昌没有生气，反而大度的说道：“你没有骗我，这一点就很好。天宇，不要太在意，我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你天下无敌。做好自己的事情，尽到自己的本分，就对得起你的薪水了。” “谢严老！”于天宇拱手退下。 “这”邵正业惊疑不定，如果于天宇都没有必胜的把握，那该如何是好。 严永昌却是哈哈一笑：“正业，你这人，江湖气太重，什么事情就想着用拳头解决。你这个心态，难成大事。” 邵正业眼珠一转，赔笑道：“我跟着严老就行，哪需要成什么大事。” 严老头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赔笑的邵金言和俞向晨，教训道：“你们啊，太年轻，遇事也要动动脑子。 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弱点，区别只是你们能不能敏锐的发现这个弱点。 孙象这个人，我没见过。但是孙象这类人，我严永昌这辈子见过太多。他们最后，都成了我脚下的尸体。 知道他们的弱点是什么吗？” 严永昌忽然狡黠的笑出来。 被训斥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女人？好像没用啊。钱？他好像也不缺啊。除了钱和女人，他们几个的脑子里也没啥其他东西值得重视。 看到效果差不多了，严永昌靠在椅子上，志得意满的公布答案：“孙象这类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他们站在正义的那一方。” 邵金言闻言大惊：“什么，难道不是我们站在正义这一方？” 严永昌被这句话堵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好在邵正业有眼色，立刻一个大嘴巴子抽到邵金言脸上： “严老说话不要插嘴！” “爹，我错了！”邵金言捂着脸好委屈。 “知道错了就好，严老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邵正业威严的教育道。 严永昌额头上青筋泛起，怎么会有这样的蠢货？！他好一下才忍住怒气：“所以，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束手待毙！” 说完，他挥掌示意。两个保镖很快把一个女子押了进来。邵正业定睛一看，这不是失踪了好久的周青雪吗。 第二十九章 正人君子 “哈！臭表子！你这几天死哪去了！” 邵正业一脚把周青雪踹翻在地。 周青雪咬着牙，没有像往常一样惨叫求饶，而是用愤怒的目光死死盯着这些人。 这反抗的目光令邵正业非常不快，甚至在心底产生了一丝畏惧。 “你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烂货！” 骂完，邵正业就满桌子找小刀要动手。严永昌抬手拦住他：“好了正业，她还有用。” 说完，严永昌顺手拿起了自己的拐杖，身后的保镖于天宇赶紧将他从椅子中扶起来。 严永昌拄着拐杖缓缓走到周青雪身前，用拐杖挑起她的下巴，貌似慈祥的说道：“小青雪，干爹对你不好吗？你怎么就跑了呢？难道当大明星，还比不上在工地上给那群泥腿子唱歌？” “她躲工地上？给那群土里刨食的泥腿子唱歌？”邵正业简直不可思议，“真是自甘堕落的贱胚！” “畜生！”周青雪破口大骂。 邵正业立刻抡起巴掌扇过去，把周青雪打得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她好一会才喘过气，吐出一口血。 “严老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不知好歹的东西！躲工地上，怪不得找不到人！” 严永昌对自己“干女儿”的惨状未置可否，实际上他有好几十个干女儿，也不缺周青雪这一个。 但是就算再不缺，他也不会允许其中任何一个私自逃跑。这些女人都是他的东西，他可以玩腻了扔掉，但东西不可以自己逃跑。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周青雪那一夜离开怀月楼后，邵正业确实一时半会没有找到她，就把事情报告给了严永昌。严永昌的实力，不是邵氏安保可以比的。他的眼线很轻易的就找到了在一个建筑工地上落脚的周青雪，接着派人直接把她给绑了回来。 “你们知道她为什么逃跑吗？” “不知道。”邵正业老老实实的回答，“那天晚上我和金言派她，去给孙象的酒里下毒，结果事后她就溜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确实这件事，邵正业父子，还有俞向晨三个主谋，都被蒙在鼓里。 严永昌长叹一声，道：“你们还是太年轻。这样的事，没遇到过，确实不好理解。我就来给你们好好上一课吧。” “谢严老指点！” 严永昌令人，将周青雪推倒沙发上，之后他笑眯眯的问道：“小青雪，孙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孙先生是个正人君子，你们敢动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周青雪色厉内荏，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惊慌。 周青雪这几天在工地上，也担忧过孙象的情况，毕竟孙象是为她饮下毒酒。但是现在看来，这几个畜生还在密谋对付孙先生，那证明孙先生还好好的活着。这让周青雪很开心，但是想到眼前几个畜生的势力，她又非常害怕。 严永昌笑了，他施施然坐回太师椅，盘着佛珠对几个手下教导到：“看到没有，她被那个孙象感化了，所以会生出逃跑的心思。我不知道一个怎么样才能感化一个表子，我只要知道孙象是个正人君子就可以了。” “正人君子，总喜欢拯救他人。而当他发现，曾经被他拯救过的弱女子，再次陷入险境时，你们觉得，他会不管不顾吗？这就是他的弱点，哈哈哈！” 严永昌扬天长笑。 孙象打孙玉兰处离开，当他走过一条河边长廊时，被早已守候多时的俞向晨堵住去路。 只见俞家大公子控制着电动轮椅，在前面一个潇洒的漂移，吱溜一下停稳。他这几天腿断了，不得不依靠轮椅行动，这一来二去，居然悟出了许多使用轮椅的乐趣。 “有人找你！” 俞向晨低着眼睛把手机交给孙象，然后挂挡启动轮椅又吱溜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讲道理，他心里还是非常害怕孙象，如果不是替兄弟办事，断然不敢出现在孙象面前。 孙象莫名其妙的拿起手机，原来是视频电话，那头邵金言嚣张的叫嚣：“姓孙的，老子找你有事！” 孙象皱了皱眉，问道：“请问你是谁？” 邵金言对孙象，自然恨得是刻骨铭心，但是孙大掌门什么身份的人，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心中念想都是天下大事。邵金言的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哪会记得这号垃圾人物。 邵金言被问得气堵，谩骂道：“老子是邵金言，别给我装逼！”他亮亮自己还打着石膏的手，“老子的手就是被你打断的！” 孙象恍然大悟，这才想起了邵金言是谁，接着他大惊失色的问道： “你不是死了吗？！” 这末法时代，难道人能死而复活？孙大掌门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事情是这样的，仓库那天遇到邵金言的时候，俞笑月也在场，孙象不想让她看到太血腥的场面，就没有直接宰了这垃圾。 后来他似乎忘了这件事，潜意识里认为邵金言已经被自己给弄死了。 好吧，事实上，孙大掌门的记性不太好。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般不放在心上，所以事情记得不清楚也很正常。就像一般人，并不会记得一周前的晚饭，都吃了些什么。也许吃点了蔬菜，谁在乎呢。 邵金言大怒：“死你马！老子活的好好的！” 孙象点点头：“好的，你活着，感谢告知。你在什么位置，发个导航过来，我现在就过去把你杀了。” 那语气，那态度，平淡的好像在玩刀塔“啊，我去把上路杀了吧。”大概就是这么个感觉。 邵金言有点被吓住，但是转念一想，他有严老做靠山，到底怕个球。他手上还有人质呢！ 想到做到，邵金言一把扯住周青雪的头发，把她拉过来面对镜头：“孙象，你不记得我，那你可记得她？” 周青雪看到屏幕对面的孙象，顿时泪流满面，哀求道：“孙先生，别管我！千万不要管我！” 邵金言把周青雪推开：“滚一边去！” 然后得意的问道：“怎么样，姓孙的！看清楚这是谁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警告你，你不要伤害她！” 孙象表面上义正言辞的恐吓，实际上心虚的很。原因无他周青雪他也给忘了，毕竟连名字都没问过。 不过这姑娘既然是邵金言绑来威胁他，而且还好心提醒他，肯定也是和他有关的人吧。 “我想做什么？”邵金言狞笑，“很简单，你想她没事，就自己乖乖束手就擒，爬到老子面前求饶！告诉你，今晚十二点之前你不出现，老子就把她先x后x，再x再x，又x” 孙象啪得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电话又打过来，邵金言气急败坏：“你干嘛挂老子电话，老子话还没说完！” 孙象：“没兴趣听。” 邵金言急了，劝道：“等一下，先别挂电话。如果你觉得时间太紧，我给你三天时间好不好？” 孙象：“妈的智障” 邵金言继续，他生怕孙象不配合：“姓孙的，你别忘了，你是个正人君子！正人君子怎么可以不救落难的弱女子？你给我有点觉悟好不好！” 孙象认输，他苦恼的捂着额头：“好吧，金言少爷，我不得不承认你赢了，不用三天，就今晚，你把定位发过来。” “哼！算你识相！” 邵金言挂了电话，不一会儿，定位信息被发到手机上，还跟着一大堆的要求。不能报警，不能带人，不能什么什么。孙象看了一眼地点，就把手机塞口袋里，实在懒得琢磨。 但是有一个问题深深的困扰着孙象，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的自言自语： “我就这么像正人君子？” 无论在电影里，还是书本里，正人君子总免不了被邪恶势力用人质要挟。一般都是一个蠢得像猪一样的女主被反派势力绑架，然后天下无敌的主角被迫答应反派们的一系列无理要求，变得束手束脚。而那个猪一样的女主就在旁边不停的哭唧唧让主角分心，惹得观众破口大骂。但是最后在绝境中时，反派总会因为嘴炮太多，被主角奋起反杀。 观众们都爱这种套路，但是孙大掌门显然懒得迎合他人的口味。他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闪电，让他帮忙调查一下邵氏集团，以及该集团背后的势力。 毕竟，如果家里总有蟑螂爬出来恶心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一壶开水灌进蟑螂窝里。 孙象信赖闪电的情报能力，而闪电也没有辜负他。在下午孙象正在看午间新闻的时候，闪电就把邵氏安保公司挖了个底朝天，当然还包括了邵正业背后的严永昌。 这严永昌，是真正的房地产大鳄，旗下资产惊人，是华国的一方豪强。仗着有钱有势，他在南方地区翻云覆雨好不嚣张，手上血债累累。但是由于他早就加入了米国国籍，在米国那边洒下了无数金钱，倒也结识了不少所谓的“要员”。 上面因此诸多顾虑，也不好轻易动他。 按理说，严永昌的情报，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弄到。那么闪电为什么能在短短几小时之内拿到严永昌全部的情报呢。 答案很简单，闪电直接联系了cia，要来了严永昌的资料，代价是释放五个在坎大哈突袭战中被抓住的米军飞行员。严永昌聪明一世，认了米国当野爹，没想到几个小时之内就被米国野爹卖的干干净净。 当然，严永昌本人现在并不知道这一点。 闪电做了最后的总结： “严永昌及邵正业家族，及他们家族的产业，已经全部在清单内。师父，你打算怎么做。” “我需要一些人手。”孙象道。 闪电停了一下，查阅手中的表格，然后向师父汇报：“有一批前往支援丽姬的人手正好途经华国，师父需要命令他们做什么。” “邵正业家族、及严永昌家族，九族内全员，除了未成年人，全部给我绑过来。”孙象冷冷的下了命令。 只有小孩子才会玩什么孤身救美，大人们都是玩人质交换。孙大掌门看电视的时候终于想起了周青雪是谁，他对这个唱歌贼好听的丫头到底还有那么点印象。能够在灭了邵金言这只苍蝇的同时，救下周青雪自然好。 如果在这个暴躁的过程中，周青雪不小心死了，那就是她命不好，怨不得谁。再说孙象也为她报了仇不是。 所以为啥你们会认为我是个正人君子，孙象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其他人都没问题，但是严永昌和邵正业两人本人，他们正在滨海市状元楼会见帕蒂雅女士。”闪电提醒道。这条情报在清单里发给了师父，但是师父显然并没有看。 “帕蒂雅女士是谁。”孙象问道。 “米火联盟的利益代表，陆合能源集团的大股东之一。”闪电无奈的耸耸肩，“她身边的护卫力量很强，我的人搞不定。” 孙象哦了一声想起来这个帕蒂雅女士，孙玉兰之前也和他提过一嘴。 “我亲自把他们两带走，顺便会会这位女士。” 孙象起身离开客厅，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对颜小冰吩咐道：“告诉笑月和玉兰，我晚点回来吃晚饭，韭黄炒鸡蛋给我留一点！” “是，孙象大人！” 第三十章 龙蛇有道 与风月场所的怀月楼相比，状元楼就正式了许多。这座湖滨酒店门脸气派，适合正式的商务会谈。 严永昌正在内里的一间会议室中约谈来自米国的军火商代理人帕蒂雅女士，而手下滨海市马仔邵正业坐在次席。他的内心非常兴奋，终于见到了真正的大人物，感觉自己瞬间跻身名流社会。 这帕蒂雅女士，看起来非常年轻，不超过二十五岁。但她面容冷艳，身材玲珑，嘴角不时的上翘，浮现出一缕嘲讽的微笑。自有一番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严永昌这个老头子，在她面前彬彬有礼，言辞之中非常谨慎。而邵正业就更不敢有任何轻薄之心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次临时会见，完全是个意外。 原本严永昌打算亲自主持对孙象的绝杀行动，他一向喜欢享受将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踩在脚下的乐趣。 为此，他在囚禁周青雪的地方，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孙象敢来，必然插翅难飞。 但是帕蒂雅女士的秘书忽然联络他，告诉他女士有几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可以召见他。严永昌便立刻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把人先交给邵金言看着。 毕竟，围杀孙象只是他的一个小小乐趣。个人乐趣显然不能凌驾于事业之上。此次严永昌前来滨海，一个主要目的就是和帕蒂雅商谈在瓜分陆合能源集团的合作事宜。 严老头在米国有那么点人脉，通过关系搭上了帕蒂雅的线。而米火集团的利益代表帕蒂雅，也需要一个华国面孔的代理人，双方可谓一拍即合。 两人讨论的内容非常敏感，因此安保力量相当充足。不仅会议室内被详细的排查过是否有间谍设备，外围更是早就清场完毕。 几十个黑衣保镖神色冷峻，在场外来回巡逻，可谓戒备森严。几个打扫卫生的酒店工作人员，被他们一把推远，只能敢怒不敢言。 孙象远远的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说实话，他很惊讶。当然不是惊讶这么多保镖，再多保镖在他眼里就是个屁。 他惊讶的是，居然有人比他还先到。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一大群，隐秘的分散在状元楼四周的大街小巷中。 小工头赵友光是这群人的头领，他焦急的等待，不时伸头看看状元楼的后门。 几分钟之后，他等的人出现。 一辆运送海鲜的冷藏车，从状元楼的后门驶出。在饶了几个小弯之后，司机将车停在赵友光的旁边，跳了下来。 “三儿，里面什么情况？青雪妹子在不在？” “不在。”名叫三儿的矮子狠狠的锤了车门一把，“不过老五说，严老头和邵正业两个畜生在里面，端菜的妹子是他外甥女，偷偷告诉他的。” “赵哥，怎么办？！” 周围几个工友纷纷出声。 而赵友光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周青雪在几周前忽然出现在赵友光的工地上，仗着人美歌甜，在工地食堂骗吃骗喝赖着不走。倒是也没人赶她走，这工地上跑进来三两条野猫都有工人喂，何况一个大活人。诚如赵友光所言，他这里别的没有，包子馒头那是管够。 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建筑工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累，回到食堂中下上几锅猪肉炖粉条，倒上两杯老白干，佐上一个美得冒泡的丫头，在旁边唱两小曲，倒也是神仙般的有滋有味。 大家都很喜欢她！ 半夜，赵友光打着手电筒巡逻工地，发现周青雪裹着一大堆报纸，躲在一根水泥管子里睡觉，抖得像个筛子。 老赵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当时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把周青雪拽起来，塞进工地的保安室里，又给她找来两床被子和一个取暖器。被子旧是旧了点，但是棉花很厚实。取暖器插上电源，放着刺眼又温暖的光芒。 第二天，几个工友用现成的建材给她支了个活动板房，还接了条水管让她能洗洗脸。 周青雪就这么在工地上住下来。 工人们猜测，这姑娘大概是和父母吵架了离家出走的小姐，或是被哪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糟蹋了，一时想不开跑出来流浪。不过也没有人问些什么。 建筑工人，大多像候鸟一样，随着工地迁徙。大家来自，都是背井离乡，这姑娘呆在这里也好，有吃有喝，哪天想开了，自然也就回去了。如果不放在工地上看着，想不开投了河可怎么办。 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娃娃，那就太可惜了。 所以说，人类的悲喜无法共通。这工地上几百号人，愣是没一个认出这是当红偶像周青雪。 这也不难理解，也许有的粉丝认为自家的偶像天下谁人不识君，但实际上，这人世是折叠的，分层次的。许许多多不同世界的人，生活在同一片大地上。每一个误入别的世界的人，都是这片大地上的异乡者。 对于赵友光和他的工友兄弟们来说，对音乐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四大天王”的时期，他们认不出这位偶像小花，也就不足为奇了。 周青雪本人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她终于可以像小时候那样，无拘无束的歌唱，想唱什么就唱什么，想什么时候唱就什么时候唱。最妙的是，无论任何时候，一曲终了，总少不了听众，总有工人大声叫好。 吾心安处，便是故乡，周青雪终于找到了自己心灵的归宿。不是在舞台上对着那些狂热的粉丝，不是在包厢里对着那些无耻的达官贵人，不是疯狂打榜砸流量炒作话题。而是在这里，面对这些最普通的劳动人民，唱最简单的歌。 周青雪在这不堪的人世间找到了一处幸福的小窝，而赵友光和他的工友们，捡到了一个能歌善舞的软妹子，可谓皆大欢喜。 但是偏偏有人要破坏这样一种小小的幸福。 两天前，严永昌的手下终于找到了周青雪，当时周青雪正好在远离工地的一个小卖部，给几个工友买烟。 两个墨镜男，跳下车把周青雪塞进车里，司机一脚油门就开得老远。等赵友光带人赶到的时候，人早就无影无踪。 这架势，可不是家人找到女儿的模样。老赵很担心，他报了警做了笔录之后，愁眉苦脸的回到工地。 工人们不干了！ 到底特么的谁，有种敢来我们的地盘上抢人，还抢走了唯一的妹子！这是搞事情啊！ 老赵一看群情激昂，干脆安全帽往地上一扔，咱们停工开大会！ 这开会，自然是商讨怎么把青雪妹子救回来，但这无影无踪的事情，一时半会还真没个头绪。 这时候，小卖部的老板提供了关键线索。他不认得那几个墨镜男，但是他认得那辆豪车。这辆车是他一个表姐夫厂里的老板的，小卖部老板有一次还亲手摸过。 老赵他们找到了小卖部老板的表姐夫，这是一个制造厂的钳工。他把老板的司机拉出来，塞了一包烟。司机说他搞不清楚情况，但这车当天上午确实被老板的朋友借走。老板的朋友叫啥在哪不知道，就知道老板喊他刘总。但刘总有一个跟班的马仔，司机和他喝过酒，知道他是哪里人，有他的手机。 三儿打了这个手机号码，假装是家里来的老乡，把这个马仔给骗了出来。小卖部老板跳出来指认，这正是绑走周青雪的墨镜男之一。 老赵等人一拥而上，把这马仔揍得鼻青脸肿。 这马仔硬气，愣是对周青雪的下落一声不吭。老赵没法，就把他先带回工地绑起来。 没想到这一回工地，一个工人认出了这马仔。 “哎呦！”他大喊一声，“这不是老周家的小田喜吗，你不是说你干上白领了吗！原来是混上黑社会了啊，出息了啊你！老子特么现在打电话给你老娘！” 老乡作势要打电话，硬气的马仔田喜立刻崩溃。 “别唉李二叔，我说还不行吗！” 田喜交待，他和其他几个马仔，受到于天宇的指派，把周青雪绑了交给了大老板严永昌。赵友光马上询问现在他们人在哪。 “我不知道啊！”田喜哀嚎，“大老板神出鬼没的，我这种小马仔哪里有资格知道唉等等，我有天宇哥的v信，天宇哥喜欢发朋友圈，你把我手机给我。” 田喜打开v信朋友圈翻找，果然半小时前于天宇发了一条朋友圈。这条朋友圈配了一张满桌都是顶级名酒的照片。上面写着：怀念和战友们喝二锅头的时光。 定位显示，他正在滨海市状元楼。 “天宇哥是大老板的贴身保镖，天宇哥在状元楼，大老板肯定在！” 这就是赵友光找到状元楼的前因后果，也是孙象赶到时，发现有人先来一步的原因。严永昌此人，多年来谨小慎微做事滴水不漏，很少露出马脚。 但是这次，他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 第一，他没想到他的米帝野爹会毫不犹豫的把他卖了，所以孙象轻易的找到了他。 第二，他万万没想到，那些被他视为草芥和蝼蚁的最底层的人民，有着他无法理解的力量。赵友光等人，用劳动人民自己的方式找到了这里。 现在，是轮到他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老赵！怎么说！” 工友们拿着撬棍、钢管，头戴安全帽，身穿工作服，全副武装早就做好准备。大家这时看向工头赵友光。派进状元楼探路的三儿没有发现周青雪，只确定恶首严永昌在里面。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冲还是散。 赵友光一咬牙： “冲进去，把严老狗绑起来，青雪妹子在哪他肯定知道。” “好！” 众将士轰然允诺！ 第三十一章 摘叶飞花 庄曼是状元楼的大堂经理，她年龄三十有二，风韵不凡。但是能让她担任滨海最顶级酒店状元楼的大堂经理的，不是她的那双美腿，而是她识人说话的能力。 一个顶级酒店能够生存，其中最重要的诀窍就是款待好那些达官贵人，而且无论这些人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服务员们都必须用最好的态度做到。 当然，没有人可以记住整个华国所有位高权重者的脸，万一忽略了其中某位，惹得天下大乱怎么办。 这就是庄曼的工作，她站在酒店辉煌的大堂中，目光紧紧盯着每一个走进来的陌生人。从这些陌生人的行为举止衣着气度，她可以敏锐的分辨出来者大致的身份地位。 如果是贵人，庄曼会立刻如沐春风的迎上去，用温柔甜美的语调欢迎大驾光临。 如果是普通人，庄曼就会走上去，生硬的说道：“您好先生，这里的最低消费是五千元。” 赵友光走进大堂的时候，大堂经理庄曼一眼就分辨出他的身份。这位女经理立刻冲上去拦住他。 “哎哎哎，工人不能走这个门，要从后面的修理通道进出！”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跟进来的迎宾小姐，心想怎么工作的啊，竟然把这种人放进来，污了贵人们的眼可怎么办。 跟进来的迎宾小姐都快哭了，她疯狂的和庄曼打眼色，但是庄经理显然忽视了这一点。 她对着东张西望的赵友光娇喝道：“说你呢，快出去。保安！保安人呢！” 赵友光一挥手把她拨开：“大妹子，一边凉快去，没你的事。” 庄曼腿一软被推到休息沙发上，她哪能和建筑工人比力气。她爬起来刚想发飙，忽然头一缩闭上了嘴。 因为此时，大厅里陆续涌进来百把号大汉。这些汉子头戴安全帽，身穿工作服，手上拿着扳手榔头撬棍钢管，气势惊人。 门口的几个保安，还有迎宾的小哥，硬着头皮也不敢上前阻拦。有几个原本正在休息区抽烟高谈阔论，西装笔挺的名流人士，像见了鬼一样，灰溜溜的躲到墙角。 全场静的可怕。这时候，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客人，扶了扶老花镜站了出来。他原本正在等候办理入住，看起来似乎是位大领导。他看到此情此景，走上前来，威严的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赵友光袖子一捋：“我们是工人！这个国家有什么地方是工人不能进的？” “说得好！” 跟在身后的工友们纷纷何彩，赵友光这工头当得好，确实会说话。 一句“我们是工人”把老领导堵得干瞪眼，满腹经纶也不知从何说起。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汗如雨下，口气变得讨好：“这位工人朋友” 他讨好的商量道：“有什么问题，可以坐下来谈。是不是欠薪了，你不要急，坐下来，我马上打电话给你协调！” “老同志，是你坐下！” 赵友光把这老领导按到沙发上，对着整个大厅的人朗声道：“我们今天来，是因为有一个黑社会王八蛋，在光天化日之下抢走了我们大家的小妹子！这个王八蛋，现在就在后面的包厢里吃饭！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今天一不砸二不抢，但必须把人要回来！” 说到这里，他居高临下的问道：“老同志，我们这不算无理取闹吧？” “不算不算！”老头满头大汗，建议道，“如果真的是绑架，可以马上报警，让警方来处理。” “警察过来，他们早跑了！” “那个王八蛋才不会承认！” “早就报过警了，还不是我们先找到人？” 工人们七嘴八舌的骂起来，赵友光大手一挥，所有人闭嘴。 “老同志！”他按了按老者的肩膀，“你们领导有领导的方式，我们工人有我们工人的方式，平时，我们听你们的，但是现在，我们的亲人正在危险中，十万火急，由不得你们磨磨唧唧了。抱歉，您老担待着点呐！” 老者无话可说。 啪啪啪！ 大厅的一角，响起掌声。赵友光定睛一看，一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走上前来。 “小兄弟，你要拦着？”赵友光不善的问道。 “哈哈哈。”孙象开怀大笑，“我想说，救人，算我一个！” “谢了小兄弟！” 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自然是再好不过。赵友光不再废话，他一声令下，众人浩浩荡荡的冲向后面的包厢区。 严永昌做事一向谨慎，他出门在外，除了贴身保镖于天宇，一向还会带着三十好几个保镖保护自己的安全。 这些保镖，也算尽职，在严永昌会客的会议室外清场巡逻。就算真的有仇家敢上门，他们也能将其拒之门外。 但是，当一群百多号工人挥舞着扳手榔头冲过来时，这些保镖懵逼了。 这些保镖，平时别看一个个雕龙画凤的，其实说到底也就是人多欺负人少。普通人见到几十号人统一的黑西装黑墨镜冲过来，未战先怯了三分。 真说体力和团结性，他们还真不如工地上整天干活的建筑工人。况且现在他们的人数也不占优势。 “站住！” 一个黑西装急忙赶来喝止。 赵友光一马当先，哪跟他废话，抡起撬棍把这个黑西装打倒在地。他躺在地上哀嚎半晌，愣是没爬起来，看来这一下不轻。 这甫一动手，保镖们都知道来者不善，刷刷全部抽出怀中的跳刀。只见手腕一抖，白晃晃的刀刃就亮了出来。 这种匕首的震慑能力很强，黑帮们喜欢人手一把充场面。但是实际上，匕首的使用非常讲究技巧，不经过刻苦的训练还真不一定比棍棒有用。 他们只是严永昌手下的打手而已，一群乌合之众，可不是特种兵出身。 一个保镖挥舞着手中的刀子，对上了一个工人。这个工人抡起手中的钢管就砸上去。这一寸长一寸强，保镖慌忙之下竟然用小匕首格挡，试图挡住钢管的攻击。 然而屁用没有，他被一钢管砸到肩膀，咔嚓一声锁骨塌了半边，跪在地上直哼哼。 他身边另一个保镖似乎有些胆色，他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然后胡乱的挥舞匕首向人堆里冲，这就是混混们典型的疯狗战术，试图用疯狂震慑对方。几个工人果然被他癫狂的模样吓到，稍微往后退了两步。 后面的几个工人见状，直接一板砖扔过去。胡乱挥刀的保镖被搬砖砸中额头，顿时血流如注。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不动弹。 群架和古代冷兵器战争相似，非常在乎士气。这一边，赵友光带领着工友们越战越勇，三下五除二把几个冲在前面的保镖掀翻在地。另一边，后面的保镖就有点退缩。 他们且战且退，不停向老大严永昌所在的会议室方向退。 站在最后面的四人，似乎是保镖们的小头目。他们看工人们人数众多，恐怕手下马仔难以抵挡。四人互相示意一番之后，其中一人转身离开 ，向老大报信。 另外三人，将手伸入怀中。 华国是一个枪支管控特别严厉的国家，在大庭广众之下开枪，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这些小头目并不想这么做，但是如果威胁到老大严永昌的安全，他们也不得不把怀中的手枪亮出来。 枪支的震慑力非常强大，如果这三个小头目开火，工人们不但会死伤惨重，而且剩下的人恐怕会因为害怕而逃跑。 赵友光暂时还没有发现这个危机，但他身后的孙象早就把一切看在眼里。他伸手从旁边的桂花树上扯下三片树叶，手指一弹飞向三个小头目。 这几个家伙本来枪已经拿出来，枪口已经对准了冲在最前头的赵友光。赵友光抬头一看，三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当时就吓了一大跳，冷汗哗得冒出来。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机，几道黑影飞过。接着三个小头目各自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手枪应声落地。 孙象的这手摘叶飞花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神通，那些江湖人士，武功练到深处，都能来这么一手。但修真者一般不用，不是不会，而是因为品阶太低上不了台面，使出来丢人。 但孙象使出这摘叶飞花可没啥心理负担，左右这天下也就剩他一个修真者，丢不丢人还不是他自己说的算。 从效果来看，不但不丢人，还特别震撼。三个小头目的手枪扳机，连同他们的食指，全都被破空而来的叶子切断。手指和手枪掉在地上，剩下的半截叶子还嵌在枪身中。 小头目们捂着断指傻了眼，赵友光看着地上的叶子也是不可思议。不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高人暗中相助，自然是再好不过。 “揍他丫的！”赵友光振臂一呼，没看到前因后果的工友们兴高采烈的蜂拥而上，将这几个小头目打翻在地。殊不知自己已经是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 只有赵友光深深的看了孙象一眼，孙大掌门微笑向他点点头，老赵也便不再多问，继续带领着工人们杀向会议厅。 状元楼是滨海顶级的酒店，这贵宾包厢自然不同凡响。整个包厢包括了一间超级大的会议室，一间豪华餐厅，及四间休息室。整个建筑风格完全复古，雕梁画栋，坐落在酒店后院一片湖泊的中心。往来出入，只靠一条玻璃栈桥连接。 一个身影，抱着双手，守在桥上。他站的笔直，工人们气势汹汹的涌上来，也不见他有什么异样。 一个在冲在最前面的工人，伸手想把他推开。就听一声闷响，几乎看不清这人的动作，伸手的工人便这么倒着飞回来。 赵友光接住工友放在地上，只见他口鼻流血，双臂颤抖，显然受了极重的伤。 第三十二章 不要脸 站在桥上阻拦众人的，正是严永昌手下的头号打手，贴身保镖于天宇。先前外面有手下报信，外头打进来一群工人。严永昌便派于天宇出来把人赶走。 于天宇站在桥头，守着后方会议室的大门，占着地利的优势。工人们除非把他给办了，否则还真绕不开。 但是这于天宇岂是等闲之辈，他出身武术世家，自幼勤奋习武。年少参军，更是经过高人指点，一身八极拳刚猛威武。 另一个工人不信邪，他看到自己的朋友被打成重伤，顿时红了眼，扬起铁锹就往于天宇头上劈过去。 于天宇一手捏住，锋利的铁锹在他的手中竟然不能寸进。这工人涨红了脸拽着锹柄，居然无法夺回。 这工人一咬牙，放开铁锹，合身扑向于天宇。他心中打算，就算打不过，也要把这人撞倒抱住。后面再上来几个自家兄弟一齐压上，他一个人还能翻了身吗。 “垃圾。” 于天宇轻蔑一声冷笑，这工人合身扑来，中门大开，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老子就成全你。 于天宇化掌为拳，手指骨节凸起。看似身形不松不跨，实则强大的力量在其中越绷越紧。 终于在工人冲到近前时，于天宇的崩拳蓄力到达极点，以万钧之力轰向来者的前胸。 这一拳打到实处，工人免不了胸骨塌陷，身死当场。严永昌权势滔天，打死个把工人还真不是多大的事情，因此于天宇这一下就是死手。 危急时刻，一只手握住了于天宇发力的手腕，将他的绷劲消弭于无形。这是孙象后发而先至，阻拦了于天宇的致死攻击。 “退后。”他放开于天宇，手一扫把差点横死的工人推到赵友光的身旁，“他不是你们可以对付的人。” 孙大掌门是一个活了很久很久的人，他的阅历，赋予了他非凡的智慧，他对人心洞若观火。 孙象一个人就可以杀光包括于天宇在内的所有人，然后抓住严永昌，把周青雪平安的换回来。这对于他来说和饭后散步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当他发现赵友光这样一群普通人，用自己的方式在拯救周青雪时，他的选择是后退一步，作一个配角。 这不是吃瓜看戏，而是他对于普通人的最基本尊重。这个世界上，对待普通人最大的恶，就是所谓的圣母心。 当你看到一个风雨中拼命拉货，为孩子赚学费的父亲。当你看到起早贪黑忙碌，只为尽早能够拥有一间安身之处的小商贩。当你看到刻骨学习的学生，只为今后能够有一份高收入的工作，能够报效父母的养育之恩。 他们或许成功，或许失败，但这些努力的本身，就是普通人最后的倔强和尊严。如果这个时候，圣母心爆发的人，直接给他们一大笔钱，或者直接帮他们解决麻烦，这恰恰是践踏了普通人的尊严。 因为你这是在用自己的地位和财富，否定他的一切。所有奋不顾身的努力，都比不上你随心所欲的一点所谓“善意”。其实生活中有许多这样的悲剧。比如原本是工作努力上进的青年，忽然有一天老家拆迁，得到了一辈子花不完的钱。比如忽然双色球中奖几千万。 他们中很多人会立刻辞职，放弃之前一切美好的品德，然后就是五毒俱全。很快他们就会发现，所谓一辈子花不完的钱，并不是真的花不完。 这就是孙象对待普通人的方式，他的善意是克制的，智慧的，平等的。他可以坐下来，陪一位贫苦的农民聊聊收成，聊聊生活。但是他不会居高临下的扔下一张几百万的支票，享受他人廉价的感恩戴德。 今天也是如此，当他看到赵友光带领着工人，直接对上权势滔天的黑帮大佬。他意识到这是属于工人们自己的荣耀，孙象无意抢夺。 孙象只有在普通人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时，才会站出来。比如刚才的几个小头目手中的枪，比如现在正站在桥头的于天宇。 实事求是的说，这是一位力量强大的武者，因为经过刻苦的训练和高人的指点，他在某些方面已经少许突破了人类的极限。 这不是赵友光仗着人数可以对付的敌人，况且于天宇还占着地利。别看一百多号工人浩浩荡荡的，真的能近身摸到他的不超过三个人。或许工人们不计死活最终能够把于天宇累趴下，但那时候恐怕这一方已经死伤惨重。这不是孙象想看到的结局。 今天应该是个开心的日子。 孙象在观察于天宇，于天宇当然也在观察孙象。来者轻易的化解了自己蓄势待发的崩拳，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他打量负手而立的孙象，皱眉片刻。想到邵正业父子的描述，不确定的问道：“你是孙象？” “正是。” 听到这句话，于天宇周身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他这是打算拼命了！ 于天宇查看过仓库里的尸体，诚如他对老大严永昌的坦白，他认为自己对上孙象，最多也就是六成把握这六成还有个前提，就是是那具粉碎的尸体并不是孙象造成的。 于天宇知道，孙象是自己平生罕见的大敌。作为一个武者，他有挑战的心思。但是作为一名务实的保镖，他尽量避免与这个神秘的孙象正面接战。所以严永昌提出利用周青雪诱杀孙象的方案，于天宇内心是举双手赞成的。 只是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这孙象竟然自己摸过来，还带着这么多的人手。于天宇知道今日之事难以善了，便振奋起十二分的精神，摆出殊死一搏的架势。 反观孙象这里，可是轻松写意得很。他负手而立，在栈桥上远眺湖光。虽然已是夜晚，对岸依旧可以看到的杨柳郁郁葱葱。想来如果是个晴好的天气，此地当时观景的绝好位置。 这状元楼，品味不俗！ 孙大掌门点点头，打定主意今后可以把俞笑月给拖出来，多在此地看看风景。省的整天对着手机刷刷刷，对视力不好。 这老人家啊，就是看不惯低头族，俞笑月什么都好，但就是整天刷手机这一点，孙象大人很不满意。 孙象这么云淡风轻的点点头，未料给了于天宇莫大的压力，令他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似乎小时候练拳时，父辈旁观也是如此点头。难道眼前这神秘的强敌，竟单单凭一个架势，看出了自己拳路的门道。 他根本没想过，孙大掌门这是走神了。但这也不怪孙象。这就像一个成年人，看到有个小孩，拿着一把小水枪向自己比划，成年人难免会走神。要不难道摆出严阵以待的姿势？ 于天宇沉声道：“阁下看来对我这八极拳有所了解，不知师从哪位高人？” 孙象哦了一声回过神，为了掩饰，他打了个哈哈道：“你这六大开还行，还可以！不错不错！练得有那味了！” 任谁都能听出孙象口中的敷衍之意，于天宇更是如此。他承认自己很可能不是孙象的对手，但是他是一名武者，武者的尊严不容亵渎！ 于天宇的眼中喷出怒火，咬牙道：“阁下这态度，看来是不把沧州八极拳放在眼里了。我于天宇自不量力，今天便有请阁下指教一二。” 玻璃栈道，在他的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响。于天宇上手，便要拼尽全力。 从武者口中说出“指教一二”，那当然是拳脚上见真章。但孙象却叹了口气，他不想动手。 “指教便指教一下吧”，他说道。 沧州八极拳孙象当然认得，这路拳法的祖师爷，跟他有点渊源。这八极拳的创立，跟他也脱不开关系。但是孙象并不打算在这里和于天宇掰扯这些，毕竟只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多了别人还当他年纪大了就知道啰嗦陈年往事。 孙象正了正嗓子，对严阵以待的于天宇说道：“你的问题不在拳法上，你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不要脸！ 你的师门祖上都是保镖，你也是保镖，这一点倒是不假。但你门祖上，在大革命时期，每一个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他们保护的都是为国为民的革命家、军事家、大科学家。你呢，给一个黑社会当保镖，可真有出息啊。这才不到一百年，八极拳的门脸给你丢尽了，你说你是不是不要脸？不但自己不要脸，师门的脸都不要了！” “你住口！” 于天宇被激得气血翻涌，双目血红，他的铁拳早已按奈不住，当下含恨而出： 撼山崩！ 八极拳拳风刚猛，于天宇愤怒的铁拳，有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甚至带起了丝丝罡风。这一拳如果落实了，可以一击立毙一头健壮的公牛。一般的武术高手，被这气势震慑，恐怕也是抵挡不及含恨当场。 然而孙象不是公牛，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 他是修真者，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事情。 虽说孙象的灵力无法离开本体，但是单说拼拳头，这地球上还真找不到对手。 孙象五指依次合拢，强大的劲力自腰间蔓延，提升涌动，最后凝聚于拳心，含而不发。 于天宇的拳头在视野中慢慢放大，孙象目光一滞！ 撼山崩！ 同样的拳法，由孙象使出，简直是天壤云泥之别。 于天宇看到眼前残阳似血，百战雄师全军覆没，只剩残军不足百人被敌军团团围住。他们甲已碎，剑已断，全身浴血。他们向天发出最后一声咆哮，最后一次举起断剑，向敌人发动最后的决死冲锋！ 惨烈如斯！ 只一息，于天宇的拳势破碎消弭于无形，他龇牙颤抖站在那里等死，额角冷汗如注。再一转眼，才察觉耳畔有雷鸣电闪之声呼啸而过。 原来孙象这一记崩拳，并没有直接轰烂他的脑袋，而是擦着他的耳畔，击在空气中。 这打空的一拳，余势不减，拳风飞出几十米外。湖边依依杨柳林中，一时间风雷大作，几欲折断。 这当然不是孙象打偏了，而是孙象并不是一个喜欢随意取人性命的人。这于天宇手上的血腥味并不是很重，似乎身上并没有什么血债。的确，于天宇作为保镖，主要工作是保护严永昌的安全。严永昌也知道这一点，平日里那些脏活，另有人去做。 没想到阴差阳错，于天宇竟因为这一点，今日在孙象手下保住了一条性命。只是他现在并没有这个觉悟，孙象已经收拳，于天宇还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睛瞪得老大，额头冷汗依旧。 孙大掌门这惊世骇俗的一拳，直接把于天宇的傲气和尊严统统打散了。以至于他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于天宇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怕不是练了个假八极拳吧。 撼山崩是这样的？ 撼山崩还能这样！ 孙象似乎看出他的迷惑，冷笑道：“有啥好愣着的？你们祖师爷当年，就是这个水平。” 说完，一脚把斗志全无的于天宇踹到湖里。 “别挡道！好好在湖里凉快凉快，丢人现眼的东西！” 第三十三章 邪魅一笑 失去了最后的阻拦，赵友光一声令下，工人们浩浩荡荡的冲进严永昌所在的包厢。但是他本人倒是退后一步，看向孙象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为什么帮我们。”他小声问道，“你是青雪妹子的朋友吗？” 再怎么看，这位神秘出现助阵的年轻人，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得上的人物。这一拳有多厉害赵友光看不出来，他只知道远远超过了那个于天宇。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力量。 赵友光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这些人都是普通工人，烂命一条，还不值得这样传说中的人物出手相救。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青雪妹子的朋友了。 毕竟整个工地这么多号人，也就周青雪看起来像认识大人物的样子。 孙象微微一笑，答道：“不，我不是她的朋友，我是你们的朋友。” “啊？” 赵友光张大了嘴巴。 孙象微笑打量着赵友光，这是一个典型的建筑工人。他的脸因为长期风吹日晒而显得黝黑，一双大手布满厚厚的老茧。 孙象的目光越过了他，看向了一个遥远的岁月。 “在许多年前。”他对赵友光说道，“我曾经有幸与你们并肩作战，我见证了你们最辉煌的时刻。我很高兴你们现在依旧没有改变，你们的荣耀虽然蒙尘，但在需要的时候，永远会绽放自己的光华。” “老伙计，辛苦了！”孙象感慨的拍了拍赵友光的肩膀。 老赵一脸懵逼，心想这高人就是高人，说话真是玄乎。当下道：“小伙子，我老赵是个粗人，听不懂你们文化人说的话。今天还有正事要办，以后有机会，到我们工地上喝杯酒，我们大家也好好谢谢你。” “一定一定！” 作为黑帮大佬邵正业，还有大佬的大佬严永昌，当然不可能只有于天宇这么一个保命符。 当先前那个小头目报告于天宇被孙象击败，被扔到湖里生死不知。严永昌也只是暗骂了一声，然后他命令邵正业和其他几个保镖拿出枪准备开火。 严永昌的心中其实不慌，因为除了他的手下，包厢里还有帕蒂雅女士的一众随从。作为米火集团的代表，他们手中的家伙相当不赖。 就是几个拿着棍棒的工人罢了，和拿着草叉的农夫有什么区别。唯一比较诧异的是孙象怎么摸到了他的位置，他知道孙象很难对付，但是他并不认为有什么人可以在十几把枪开火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他算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帕蒂雅并不是他的盟友。这位美丽的女士娇笑一声，下令自己的手下把邵正业等人全部缴械。 因为太过突然，而帕蒂雅的随从全部带的是自动步枪，严永昌这边的小手枪就不够看了。三两下就全部被押着跪在地上。 “为什么？我们不是盟友吗？” 严老头不甘的怒吼。 帕蒂雅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盟友？就你也配？” 说完，下令把严永昌等人统统扔出会议室外的客厅，又死死关上大门。 这时候工人们已经冲进来，邵正业最先反应过来，他拉着老头，躲进一旁的休息室。赵友光并不认识严永昌，但人群中的小田喜大喊一声，就是他！ 那就不会有错了，工人们尾随杀过去，他们把几个保镖全部揍翻之后，从休息室的桌子底下把严永昌和邵正业给纠了出来。 “你把青雪妹子藏在哪里了！” 一个工人上手就给邵正业一个大嘴巴子。这位黑道大佬原本还凶神恶煞的摆着架子，挨了一巴掌瞬间哗啦一下眼泪流下来。他平时最喜欢顺手就给人一个大嘴巴，今天第一次知道，原来打脸是这么痛啊！ “饶命，饶命！别打了！我说，我全都说！” 邵正业瘫在地上如烂泥，哭的稀里哗啦，完全看不出平日里人五人六的威风。倒是严永昌这老头还有那么点气势，他怒吼道：“放开！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这上位者的气势，确实镇住了场子，工人们有点畏惧的松开手。 严永昌站直了，理了理衣服，不屑的说道：“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是米国人！我拿的是米国护照！” 饶是孙大掌门这种见过世面的人，都被这话给惊呆了，遑论其他人。整个场面整整定格了三秒钟，忽然三儿一声吼：“打你马的米国人！假洋鬼子！” 拳头巴掌暴风雨般落在严永昌身上，一时间老头也是顾头不顾腚，爬在地上翻来滚去，脸上也不知道落下多少个脚印子。他这就叫自作自受，平日里巴结自己的米国爹，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 竟然在工人面前摆这个谱，要知道华国老百姓，最恨的就是这种假洋鬼子。不是讨打是什么。 孙象笑笑，也懒得插手，先让大家好好招呼一下消消气。他嘱咐赵友光别把人打死了，然后回到正厅。 会议室的大门紧闭，显然里面的人不想掺和外面的事情。孙象感觉了一下，里面戒备森严，有数道杀气锁定了门外的人。看来帕蒂雅女士随行的好手不少啊，怪不得闪电说，自己的人搞不定。 不过孙象还是决定会会这位女士，毕竟是陆合集团的大股东之一，说不定能套出点什么。 他敲了敲门，不出意外的毫无动静。这是一扇实木的大门，上面包着厚厚的铜皮，雕着精美的花纹。从里面锁上，外人确实很难打开。 按照孙大掌门的脾气，一般就是一掌过去把门拍碎了。不过里面是位女士，事情肯定不能做得这么糙，孙大掌门还是有那么点风度的。 会议室内，帕蒂雅的随从兼保镖有十多人，各个都是面容刚毅，身板厚重的标准大兵样。他们都是米军中退役下来的好手，被总部安排来保护帕蒂雅的安全。 领队的中尉对敲门声置若罔闻，他不想掺和外面华国人的纠纷，他对所有的华国人没有好感。如果有人敢闯进来，他不介意用手中的自动步枪好好招呼一番。当然也不会有人闯进来，这会议室的大门格外结实，恐怕挨上几发都不会倒下。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扇大门的厚重门栓，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孙象推开门走进来，无辜的笑了笑： “哎呀，这门的质量不太好啊。” 坐在会议桌尽头的是一位冷艳的美女，她的一根手指点在鲜红的嘴唇上，另一只手拿着高脚杯。看来就是陆合集团的大股东，军火商联盟的代表帕蒂雅女士了。 她现在正用冷冰冰的眼神盯着孙象，看来很不欢迎这位擅自闯入的不速之客。中尉抬了抬枪口，对孙象喊道： “滚出去！” 孙象用英文答道：“好的。” 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孙象的身影似快似慢，待到其他人再看清他时，这位出言不逊的中尉已经滚出了大门。 真的滚出去！脑袋夹在两腿间，整个身子成一个球状咕噜咕噜滚了出去。 这是难得一见的稀奇景象，众人目送中尉呼啦啦的滚出去之后，才想起来要反击。 帕蒂雅拍拍手，阻止其他随从的围攻，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冷笑道：“孙象先生果真身手不凡，请问有何贵干？” 孙象邪魅的笑笑，把那些如临大敌的随从和枪口当成了空气，就这么轻浮的走过去，用手捏住帕蒂雅的下巴： “小妞，干嘛这么高冷，陪大爷喝杯酒！” 孙大掌门为何邪魅一笑，这里有必要解释一番。孙大掌门是个很传统的华国人，他虽然漂泊海外将近百年，但始终没有学会怎么对付洋妞。特别是帕蒂雅这种类型，孙大掌门看到这种又冷又艳的脸，就想上去扇两巴掌。 当然，他也知道这么做肯定不对。 孙大掌门看了一些歪果电影西部片，他发现里面的男主遇到冷艳的美女，都是邪魅一笑，然后捏住别人的下巴，说一些轻佻的话，之后这个冷艳的女主就会投怀送抱。 孙大掌门于是觉得自己得了真传。 他在和陌生的冷艳洋妞打交道的时候，都会先这么邪魅一笑，然后去调戏人家。当然，这么做后果通常不是美女投怀送抱，而是爆发冲突。 孙象可不怕打架，他宁可跟人打架，也不愿和冷艳的洋妞搭讪。 被捏住下巴的帕蒂雅呆住，她的随从们也呆住，孙象洋洋得意，做好了揍人的准备。只要把这些人都打趴下了，你这洋妞还不就老实了？ 然而事情朝着孙象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发展，先是那些随从，像见了鬼一样。接着是正主帕蒂雅，只见她脸颊绯红，眼中弥漫起秋波，不但没有移开，还把脸往孙象的手掌上面贴。 孙象吓得把手缩回来，惹得帕蒂雅嗔怪的瞥了他一眼。 孙大掌门心想，卧槽，这一手还真有成功的时候？！ “你们都出去，把门带上！”帕蒂雅娇喝，把随从保镖统统赶走。之后她拿起高脚杯，为孙象斟上酒。 “大人” 那温柔恭敬仰慕的样子，怕是丽姬也不曾有过。 孙大掌门心里毛毛的，但总不能临阵逃跑吧，毕竟也是他先撩起来的。 当下挺了挺腰板，咳嗽一声，故作威严道：“嗯，酒不错。” 帕蒂雅又为他倒上一杯，在递酒杯的时候，小指的指尾轻轻滑过孙象的手心，孙象觉得手心麻麻的，想挠挠，又觉得不妥。 帕蒂雅眼睛盯着他，媚眼如丝，自己也吞了一小口红酒。喝完之后，还伸出香舌，舔了舔嘴唇。 就像见到耗子的猫一样。 孙大掌门，果然不太会对付洋妞啊。他疑神疑鬼的到处看了看，确定丽姬不在，然后有点拘谨的挑明： “严永昌是你们的人？” “孙象大人这么急着谈公事？” “先谈公事吧。”孙象摸了摸脸。 “好吧。”帕蒂雅怅惘的叹了口气，答道，“严永昌？不入流的小角色而已，你想杀了便杀了吧。” “不问原因？” “有必要问原因？” 孙象笑了笑，决定直入主题：“帕蒂雅，我代表孙玉兰而来，我希望知道你们军火联盟的需求。” 帕蒂雅无辜的两手一摊：“孙先生，我的老板们需要的是陆合集团保持现状。” “但是你们最近的动作不小。” “这也是被逼无奈。”帕蒂雅道，“俞兴文就是一头蠢猪，我们只是被动做出反应，否则其他股东恐怕就会把我们一脚踢开。” 孙象考虑片刻，道：“维持现状也是我们的目的。” “看来我们达成一致了。” 两人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孙先生，我们现在知道您对孙玉兰有着非凡的影响力，因此，我们希望陆合集团能够有一个稳定的继承人。” “这件事我们自有安排，你们停下手中的小动作便可。” “如您所愿，孙象大人。”帕蒂雅起身，将一张卡片交给孙象，媚笑道，“现在可以谈谈私事吗？” 孙象将写着号码的卡片放进自己的口袋： “改日。” 第三十四章 我不代表天理 这边孙象和帕蒂雅谈妥，慌不择路的离开，那边工人们对严永昌和邵正业的围殴也算告一段落。 毕竟也都是普通工人，知道不能闹出人命，下手有点分寸。不过这两个混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揍得猪头狗面，仰面躺在地上直哼哼。 孙象一时半会还真没认出来。 “啧，问出点什么没有？”孙象问赵友光。 赵友光：“问出来了，青雪妹子被关在邵正业的家里，离这边一百多里的路，得赶紧过去。” 孙象转念一想，把他拉到一边，商量道：“老赵，邵正业家里是龙潭虎穴，人手不一定比你少，你们这样过去讨不到什么好处。” 赵友光牙一咬：“我们手上有他们两个，应该可以把青雪妹子交换过来。而且我在别的工厂里还有不少兄弟，大不了叫上一起过去。” 孙象沉吟片刻，赵友光这是有些轻敌啊。讲道理，工人们虽然很团结，但是武器装备的差距并不是团结可以弥补的。严永昌和邵正业能被抓住，也是因为他们匆匆忙忙的过来见帕蒂雅，身边没有带太多人手。 但是他们的老巢里可就不一样了，邵正业的家里现在为孙象布置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他们在滨海市经营这么多年，说不定还藏了不少重武器。赵友光这些人过去，恐怕有死无生。如果是这样，倒是孙象害了他们。 于是孙象商量道：“老赵，你这样办事行不通，就算把周青雪换回来了，后面严永昌等人的报复，你们恐怕也招架不住。” 赵友光脖子横着，一言不发。他当然想到过这一茬，但是救人要紧，暂时考虑不了那么多。 孙象知道他心中所想，正色道：“老赵，你信得过我吗？” “孙先生是高人，我自然是信得过。那些小的没眼色，其实刚刚我就看出来了。有几个王八蛋带着枪，如果不是孙先生出手，我们这些人恐怕早就死伤惨重。” “信得过你就听我安排吧。”孙象道，“你把严永昌和邵正业带着，跟我来，其他人去邵正业家里接人，他的儿子邵金言应该正等在那里。” 老赵一寻思，左右自己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不如相信孙象。这位高人神秘莫测，但是老赵能够感受到他的友谊，大家都是豪爽之人，这便够了。 赵友光简单的和大家说明了一下，然后一群人兵分两步，大部分工人在田喜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杀向邵正业位于郊外的宅子。而三儿载着孙象和老赵，开向孙象指定的地点。 至于严永昌和邵正业两个王八蛋，他们被拔掉外衣锁在海鲜车的冷冻厢中，凉快得很。 老赵心里其实是有那么点疑惑的，他寻思着孙象到底有什么门路，可以完美的解决这一个困局。 邵氏安保公司，在滨海横行霸道这么久，赵友光就算没见过，听也肯定听过。这严永昌虽然不了解，但是他是邵正业的老大，想来势力更是不得了。 他当初是有考虑过今后的事情，大概的打算就是先把周青雪抢回来，然后给妹子一笔钱，让她远走高飞。 至于自己，就呆在这工地上。一人做事一人当，希望严永昌的报复只针对自己一个人，别连累了兄弟们呢。 至于值不值，为了一个认识不过几周的小丫头，值不值自己送掉一条老命。赵友光没有想那么多。多好的一个孩子，能从火坑里爬出来不容易，自己光棍一条，没了也就没了。但这孩子能活下来，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这就是老赵的想法，朴实无华，没有那么多的豪言壮语，只是包含了一些长辈对晚辈的爱护，还有对他人的悲惨命运的怜悯。 可正是在这样朴实无华的思想下，这个民族诞生出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其中唯一的不同，是有的人为国为民为天下舍生取义，而老赵只是个小人物，他只能做周青雪一个人的英雄。 但他们都是英雄！ 赵友光一路上神游天外，担忧未来。待到回过神来，三儿的车已经开到了一处炼钢厂中。 现代的炼钢企业，管理比较严格。外人想开车进入，是万万不可以的。但是三儿的海鲜送货车，一路竟然畅通无阻，最后停在了高炉车间外。 这里其实是玄门在滨海的一处秘密产业，女儿在滨海，他说什么也会在这里设一处据点。 这钢铁厂的员工都是正常的钢铁工人，只有高管才是玄门的外围成员。闪电接到孙大掌门的命令之后，决定启用这里。 毕竟严家加上邵家九族之内，乱七八糟凑在一起也是四百多号人，乌压压一片。腾挪出这么一大片场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左右寻思，还是这高炉车间比较符合掌门的要求。 闪电打过招呼之后，钢铁厂的高管便将闲杂人等清场，高炉车间里全部换上自己人。从天擦黑开始，陆陆续续的厢式货车开进车间，把人放下绑成一团。 这些武装人员原本都是闪电派出去支援丽姬的武装力量，途径华国，被掌门抓了壮丁。 他们在战场上身经百战，在和平的国度绑几个平民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严家和邵家确实有一些保镖，但在真正的战士面前可就不够看了。他们唯一没有动的就是邵家位于郊区的主宅，因为周青雪被囚禁在那里，孙象担心邵金言那个智障惊慌失措之下直接撕票。 那孙大掌门的声誉可就全完了。 当赵友光下车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番景象，黑压压的绑了一大片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共同特征就是看起来都是锦衣玉食之辈，他们抱成一团哭天抢地。 不过和生产车间的巨大噪音比起来，也不算什么。 一些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围着几百号人质来回巡逻，看到有闹事的和不老实的，毫不客气的一枪托砸上去。看到孙象前来，其中一个面目凶恶的大汉走上来，向孙象行了个礼： “将军！”他大声报告，“412个目标已经全部抓获！” 孙象的玄门，组织庞大，有的成员认为他是将军，有的成员喊他老板，只有核心的记名弟子才会喊他师父。其中的意义，自然不同。 “你们辛苦了。”孙象简单回礼，然后问道，“为什么还有一条狗？” 脚边，一条锁链拴着一条大狼狗，朝孙象汪汪大叫。 凶恶的大汉严肃的汇报：“报告将军，整个抓捕行动当中，只有这条狗进行了坚决抵抗。这么多人，也只有这条狗像个人，我们出于尊敬，也把它给俘虏了。” “噗”孙象憋住笑，“好吧，你们做的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格鲁。” “好的格鲁，我记住你了。” 说完挥挥手，让这名头目把车厢里的两根冰棍给卸下来。 严永昌一路上被塞在冷冻车厢中，抖得像个筛子，但是他比邵正业要好一点。因为他把邵正业的衬衫和毛裤扒下来穿在了自己身上。而他忠心耿耿的小弟邵正业，只穿了一条短裤，半个身体硬邦邦得，一脸白霜。 严永昌还不知道自己九族之内全部被绑了，但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不过他心中并不是很急。不就是一个碧池吗，大不了，先把人放了，这些人还敢拿自己怎么样。 严家家大业大，只要他过了眼前这一关，安全回到自己的堡垒中。到那时，他将调动家族资源，让整个滨海市感受到他的雷霆怒火。 至于他的米国爹把他卖了，严永昌是万万不敢报复的，只能把委屈的眼泪流在心里。 所以当严永昌被抬下车，看到自己家族全员都被绑着时，没有什么词语可以形容他内心的震撼。 “三叔、五弟、女婿、表舅、大儿媳” 严老头看不过来了，这全家团圆的年夜饭也没这么热闹，能凑齐这么多人啊！这里面大部分人他很熟悉，也有一些并不熟悉。毕竟他是一家之主，家族人丁兴旺，也不是每个都有接触。 这些家族成员看到严永昌被推出来，有的开始哭天抢地求饶，有的对着严永昌破口大骂，这架势，任谁都知道威风八面的严家，惹到了绝对惹不起的人物。而始作俑者，恐怕就是家主严永昌了。 严老头对这些聒噪置若罔闻，他明白整个家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个人的荣辱已经毫无意义。试问，这世间有几人，能够以霹雳手段将他整个家族连根拔起。他终于明白，孙象是他无法匹敌的存在。 他挣扎着扑倒在孙象的脚下，猛的磕头： “我严永昌有眼不识泰山，其错全部在我，与家人无关。杀了我吧，饶了他们，杀了我吧！” 两个人把他架起来，但是老头依旧不死心，伸出手不停的扇自己耳光，抽得直流鼻血：“饶了他们，大人，饶了他们！” 孙象捏着下巴，为难的砸砸嘴。 “其实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周青雪这件事，确实和你的家人没有什么关系。” 严永昌的眼中射出希望的光芒。 “但是。”孙象又道，“你们整个家族，这么多年来横行霸道，作恶多端，可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大包大揽的了的。” “不，很多人根本没有参与。”老头惊恐的辩解，“那些女人，她们什么都不知道。还有那些晚辈，他们还在上大学，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严永昌拼命，也要多保下几个人。 孙象冷笑道：“是的，你们家族很多人的手上，确实没有血腥味。可是他们平日里锦衣玉食，享受这个社会最好的资源，如果有一个普通人挡住了他们的路，就会被当做草芥一般一脚踢开。他们这一切的优越条件，无不建立在那些无辜者的尸骨之上。他们有没有罪？ 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说，他们无罪。 但我不是法律，我从天理的角度判决，他们每个人都有罪！” “不！！！你凭什么代表天理！”严永昌惨叫谩骂。 “你错了，我不是代表天理。”孙象不耐烦的挥挥手，让格鲁把聒噪的严永昌拖走， “我就是天理。” “你到底是谁？！”严永昌挣扎着叫骂。 “在下孙象，道号灵墟。” 第三十五章 钢铁是怎么炼成的 “好了，咱们办正事，交换人质。” 孙象拿出手机，正是邵金言给他的那一个。 赵友光悄悄的向后退了半步。 孙象有点诧异，温和的问道：“老伙计，怎么了？是我吓到你了？” 赵友光抓抓头。“是吧。”他说，“其实我只是个普通工人，但是这么多人” 虽然老赵很痛恨严永昌这样的人，也很焦急的想把周青雪救回来。但是这么大的阵势，他是绝对没有料到的。而且听刚才孙象和严永昌对话的意思，这几百号人，孙象统统要杀了？ 这一点，老赵不能接受。看看哭嚎的人群里面，还有不少半大的孩子，大概还在上大学吧。不管他们的家族怎样，就这么杀了？ 孙象哈哈一笑，道：“我刚才当然是骗他的，对于他这样恶贯满盈的混蛋来说，我觉得让他带着绝望去死，是个不错的安排。” 赵友光： “啊？” 孙象继续解释：“老赵，我有我的原则，杀人偿命，你能不能接受。” “当然能接受。” “那这就对了。”孙象带着他登上半空中的起重机操作台，站定了后说道，“他们中，手上有血债的，今天必须死在这里。这一点，你不要阻止我。其他的人，我会让他们得到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当他们以后还想仗势欺人，还想利用手中的特权为非作歹的时候，他们将会想起，这个世界，还是有天理的。” 老赵默然，似乎没法反驳，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不觉得孙象这种大人物会错杀一个好人。 更不会漏掉一个坏人。 孙象打开手机，接通视频。邵金言早就等在视频那边。 他老爸和严老匆匆离开的时候，把整个围杀孙象的任务交给他。邵金言得到了一大票严老的持枪保镖，觉得自己牛到爆炸，恨不得立刻指挥冲出去，打下一片大好的江山。 当然，老爸和老大的任务肯定优先完成，所以邵金言决定先通过视频电话威胁孙象一番。看到孙象再次接通电话，邵金言当即嚣张大笑： “怎么，姓孙的！你怎么不嚣张了？受不了想你的小情人了？我呸！老子绝对不会让你见到她，除非你打断自己的四肢，自己爬过来，听懂了没有！” 为了增加说服力，邵金言招招手，手下把周青雪给推到了镜头前。 邵金言抓住周青雪的头发，让孙象看得更清楚。 “看清了没有！你要是不听话，老子就把她碎尸万段！” 周青雪的模样凄惨无比，但是眼神确是不服输，她大喊：“孙先生，别管我！” 邵金言看到效果达到，嘎嘎怪笑两声，又把周青雪推走。 “怎么样，姓孙的！想清楚了没有。只要你打断自己的四肢爬过来，老子就会放了她。” 因为事出突然，邵金言委实不知道自己的老爸还有老大都已经落到孙象的手中。 孙象无奈的摇摇头，真心懒得跟这个智障废话。他示意格鲁操作推杆，把抓料斗抬到操作台旁边。 这个巨型抓料斗本来是对钢水炉进行投料的，但是现在里面装的不是炼钢原料，而是严永昌，邵正业等一票核心人物，也就是孙象说的，“手上有血腥味”的家伙。一共十四个人左右，被绑好丢在了抓料斗中逃脱不了。 孙象把手机镜头摇向那边，笑道：“邵金言，看看这些都是谁，认识不。” 邵金言的嚣张凝固在脸上，变成了无比的惶恐。 “不可能！”他嚎叫着，“你怎么可能？” 孙象耸耸肩，“既然你不相信。”他招招手，示意抓料斗靠近点，“邵正业，跟儿子打个招呼呗。” 邵正业这时候已经解冻，他现在不觉得冷了，应该说，是热的发疯。 抓料斗的下面是巨大的坩埚，亮红色的沸腾钢水向上丝丝冒着高温蒸汽，这是凡胎根本无法抵抗的高温。哪怕被那白气儿撩过，皮肤上马上就会爆起一溜血泡。 “金言，快救我！快救我啊！快点把那个碧池！阿不，快点把周小姐给放了！” 邵正业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严永昌则是一言不发，他心若死灰。他知道，孙象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大人物，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唱歌的小妞饶了他们。 “老爸！老板！” 邵金言真的六神无主。他平日里最大的依仗就是他爹邵正业，现在连他爹的依仗严永昌都被抓了，这位纨绔公子哥终于轮到自己做决定的时刻了。 “你想怎么样？”他咬着牙问孙象。 孙象呵呵一笑，答道：“我想怎么样？很简单啊，你先放了周青雪，然后把自己的四肢打断爬到我这里。” 竟是跟邵金言一模一样的条件。 “绝不！” 邵金言怎么可能有勇气做出这么豪勇的事情。 他情急之下，脑子居然转了起来。 “不对，你不会对他们动手。”他忽然跳起来，哈哈大笑，“你是在吓唬我！” 邵金言这是想到了严永昌的话，这么想来，越发觉得有道理。 他指着孙象骂道：“你是正人君子，根本不可能动手杀人！你是想骗我放了周青雪，然后把我爸他们交给警察！我呸！想骗我邵金言，你还早了” 孙象反手推在控制杆上，抓料斗在电机的带动下瞬间打开。不到一秒钟时间，料斗中的十几个人就掉进了底下沸腾的钢水中。他们只在空中发出半声惊恐的惨叫，之后惨叫迅速消失。钢水的密度很大，邵正业和严永昌甚至没有溅起什么水花，只冒出了几缕白烟。 邵金言全程看到了整个过程，他呆若木鸡，说到一半的话堵在嗓子里，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孙大掌门看看钢水炉，觉得很满意。前面说过，这位老先生对管杀不管埋的行为深恶痛绝，但是又不愿因放下身段去挖坑。这大好的钢水炉，真是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但是脸上还是挂上了真诚的歉意，对邵金言说道：“抱歉，刚才手滑了一下。金言少爷，你刚才要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听着呢。我好像听到了正人君子这个词。” 趁这个时候，格鲁放下料斗，又装了十几个人升上来，在镜头前晃。 邵金言那边的画面一阵晃动，他的手机掉落。他跪在地上，面若死灰，他知道自己完了。 孙象在这边不紧不慢的说道，他知道对面的人听得见。 “邵金言，你说的没有错，我是个正人君子，所以我今天已经不想再杀人。一会有一些工人会到你那里，把周青雪交给他们。然后你过来这里，把你的这些蛇鼠一窝的亲戚们全部给带走。 记住，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交待完之后，孙大掌门按下扩音器，对下面的人进行训斥。这些都是严家和邵家的残党。失去了严永昌和邵正业，他们元气大伤，但也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们中很多人在胆怯的抽噎，但也有一些人，低下头，将仇恨的眼光藏在阴影中。 放在过去，孙大掌门肯定要斩草除根。不过现在嘛，时代变了，不兴这个了。咱们要讲点人权，讲点文明。 “本座今天，放你们一条生路，是因为你们的手上没有血债。你们中，很多人肯定在想，今后一定要找我报仇对不对。 肯定在想，抓住我之后一定要把我挫骨扬灰对不对。 肯定在想，就算一次不成功，也要寻些更厉害的帮手治住我对不对。” “哈哈哈。”孙大掌门长笑三声，“不用否认，这是人之常情，我也没有阻止你们复仇对不对。我只想告诉你们一句话。” 孙象顿了顿，确保所有人都听清楚了：“我特么不在乎！” 一个晴朗的中午，孙象带着俞笑月出门。俞大小姐坐在副驾驶，小心脏砰砰的跳动，心想孙象大人这是要和自己约会吗，一定是吧。 她脑袋里面闪过种种的画面，想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去处，想着想着，倒是自己的脸先红起来。结果到了地头，不禁大失所望，原来只是一片建筑工地。 “干嘛带我到工地来？”俞笑月翘着嘴巴不太开心，她暗示过很多次，希望孙象能带她去电玩城玩电动游戏，但是孙象明显没有放在心上。 “带你和我的几个朋友喝酒，不乐意？” “也不是不乐意啦，但是我不喜欢喝酒，除非是比较甜的梅酒。而且干嘛来工地喝酒，你是不是想骗我搬砖？” “我看你整天窜来窜去，搬砖应该蛮适合你。” 两人下了车，边斗嘴边走，穿过已经打好地基的工地。俞笑月看到一根根横空的钢架，顿时来了兴趣，像个野丫头一样爬上去，在钢梁之间跳来跳去玩。 孙象没有阻止，笑呵呵的和迎过来的赵友光打了个招呼：“老赵，我应邀来喝酒了。” 老赵看看蹦蹦跳跳的俞笑月，笑道：“还带了个丫头，哈哈。里面请。” 其实赵友光这里的条件还不错，食堂窗明几净，餐桌灶台一尘不染，这些都是平日里三儿收拾得好。 三儿得知今天有贵客要来，下了血本，他买了好几十斤牛羊肉，杀了几十只鸡，又搬了好几箱好酒。工人们口水直流，但是等着孙象，谁也没动筷子。这时看到孙象和老赵进来，他们纷纷喧闹起来闹酒。 “孙哥，今天知道你来，伙计们早就安排上了。” 一个工人嬉笑道，然后众人把正中间的一张桌子让出来。 这张桌子上啥都没有，只满满的摆上了几百个玻璃杯子，倒满了白酒。 工人们只知道孙象在湖心桥的地方大战于天宇，三两下把对面的厉害人物给吓趴下了。因此他们对这位“孙哥”充满敬佩，但不至于敬畏。 后面的事情，实际上只有老赵和三儿清楚。他们心中惴惴，担心这群糙汉唐突了这位真正的大人物。 但是看来他们的担心很多余，孙大掌门拿起一溜杯子，在桌上排好：“敬酒可以，一个一个来，谁怂谁趴下！” “呵，好大的口气，来，先干为敬。” 这时候周青雪正好从厨房里把菜盆端出来，她穿着明显过大的工作服，带着安全帽。虽然简朴，但是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看到孙象，周青雪的身体晃了晃。她把手上的东西丢在一旁的桌上，然后推开所有人，跳起来把孙象扑倒。 围观的众人发出各种各样的嘘声和嬉笑声，只有俞笑月死命的拽周青雪。 “你给我放手啊！不要脸的女人！放开孙象大人！” 第三十六章 鉴定大师 这场发生在工地上的，男人之间的拼酒，最终只有两个女人喝醉。 一个是周青雪，一个是俞笑月。 这种尴尬的情形，令在场所有的男人面面相觑。 周青雪是因为开心，她一边哭一边笑，咕咚咕咚喝个没完。 俞笑月则比较奇怪，她原本不会碰这种辛辣的白酒，她顶多也就喝一点水果酒，工人们也没有人故意捉弄她这样的大小姐。 但是俞笑月看到大家一个一个轮着敬孙象，不禁担心孙象大人身体健康。于是护主心切的正义少女拍着桌子站起来，自告奋勇的为孙大掌门挡酒。 两杯之后果断断片。 最后，孙象抱着俞笑月往车里走。老赵他们已经离开，只有周青雪亦步亦趋的跟在孙象的身后。她因为醉酒摇摇晃晃，低着头一言不发，思绪万千。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 孙象把俞笑月的手掰开，这傻妞醉到云里雾里，在他脸上乱抓，“又不是永远见不到了，有机会还要听你给我唱两个小曲。” “孙先生，谢谢你，谢谢你！” 周青雪忍不住，泪如雨下。这是一个将她从绝望的深渊中两次拯救出来的男人，而且对她毫无所求。这让周青雪不知如何回报，如果孙象让她陪两晚，也许她会好受些。可惜，孙象大人明显没这个想法，而且周青雪也觉得自己配不上。 “啊，你最应该谢的是你自己，然后是老赵他们。”孙象笑笑，把俞笑月放在副驾驶上，又找了个靠枕塞到她怀里。 这丫头终于消停了一点。 “好了，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了”周青雪低下了头。 “好的，再见” 孙象开着车绝尘而去，周青雪一直目送他驶向远方。她想告诉孙先生，她很羡慕俞笑月，她很想像俞笑月那样，被孙象大人抱着。 只是，果然还是自己太贪心了吧。 hk，苏富比拍卖行总部。 曹建桢放下手中的放大镜，拢了拢满头的银发。他看向窗外，一艘外表银光闪闪、奢华无比的游轮停靠在维多利亚湾。 这艘挂着开曼群岛旗帜，名叫亚得里亚海女王号的豪华游轮一天前驶入港口，引得市民们议论纷纷，猜测是哪位富豪在炫富。 曹建桢对这种没文化的行为嗤之以鼻，他认为，一件东西的价值，在于它的内涵与代表的意义，而不是表面用了多少金银装饰。 好吧，工作中的开小差结束，曹建桢平复下心情，脸上再次堆出商业微笑。 “先生请回吧。”他把桌上的一个青铜小鼎推还给办公桌对面，一个神色焦急的中年人，“您的传家宝，恕我行不予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不接受？这可是我家祖上传了几十代的传家宝。你只要给我一万块钱，我就把它卖给你，你们一转手就能赚几百万！”男人变得非常激动，“你是不是不相信这是西周的青铜鼎，我有证据，我能证明！” 曹建桢无奈的揉着额头，说道：“你不用证明，我知道它是西周产的，鼎下面写的很清楚，adexizhou，我又没瞎。” “那你还不赶快付钱？！”男人跳了起来。 “保安，把这位先生请出去。” 两个保安，把上蹿下跳的男人架出去，哦，还有他的西周青铜鼎。 “什么玩意！玛德智障！” 直到办公室门被带起来，曹建桢这才忍不住骂出来。作为世界上知名的拍卖行，作为拍卖行首席鉴定师，曹建桢有自己的尊严，不会在人前做出失态的举动。 但是这真的太过分了，现在的人都想发财想疯了吗！还有门口负责接待的那些傻妞，什么人都放进来浪费自己的时间吗！ 这苏富比的接待员，必须有那么一点鉴定知识。这种仗着和老板有一腿就为所欲为的碧池，总有一天要把拍卖行的脸给丢尽了呃。 曹建桢老头认真的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退休了，他有着极为丰富的古董鉴定知识，在业内，享有崇高的声誉。 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鉴定过真正有价值的古董了。 大部分都是一些愚昧的市民，拿着地摊上买到的传家宝，兴冲冲的跑到他这里来。曹建桢的鉴定费用并不低，比如刚才那个男人，付了整整一万hk币的手续费用。 拍卖行日常的流水很大一部分来自他的鉴定费用，老头也理应对这些财主们感恩戴德。但是他真的很想问问那些蠢货，是不是真的钱多了烧的慌 曹建桢在办公室里满腹怨气尚未消退，前面又响起了敲门声。不待他回应，一个妆容妖艳的女孩子从门缝里探出头： “曹老。”她说，“有人要鉴定！” “又特么是西周制造吗！”老头暴躁的大声咆哮。 女孩子吓得头一缩，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另外一些人，没有理会他的咆哮，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最近，常常听说，曹建桢大师的脾气不好。今天一看，果然如此。” 曹老抬起头，看到一个高挑秀丽的身影当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另外两个随从。领头的这是一位典型的英伦美女，看来来二十五岁左右，她穿着纤细合身的黑色西装，挽着有些古板的发辫，看起来十分干练。她面容姣好，笑容得体，却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曹建桢愣了片刻，站起来，和来者握手。 “你好，我是丽姬。” “你好，丽姬女士。” 手中的触感很冰冷。 曹建桢是一位古董鉴定大师，但凡做这一行的，不止鉴定古董，鉴人的水平通常也相当不错。他一眼就看出，这位丽姬女士，来历非同凡响。 而且，这位女士应该不是正主，她的气质和穿着，是一位典型的助手。曹建桢可以想象，拥有这样一位助手的主人，一定是一位历史悠久，低调内敛，遵从传统，而且财力惊人。 是笔大生意，他心想。 两人寒暄片刻，曹建桢正了正，开口问道：“不知丽姬女士，今天前来，所为何事。如果是委托拍卖，我们拍卖行可以承担从宣传到付讫的所有业务，如果是单纯的鉴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刚才跑掉的接待小妞又闯了进来。曹老刚想发火，这孩子把一份合同交给他，然后贴在他耳边说了四个字： “已经到账。” 年轻女孩的气息吹在耳朵里，让老头子心烦意乱，以至于没有在意已经到账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拿起签好的合同，扫了一眼，是一份鉴定委托。 “刚才我们在外面，已经和经理签好了委托鉴定的合同，至于拍卖，我方自己会自行组织，但是也希望贵行提供宣传上的支持。作为我个人，想亲眼见一见古董界著名的曹建桢大师，因此冒昧打扰。” 丽姬优雅的喝着随从带着的红茶，恭维道，“这段时间，许多人在不同的场合向我提起您，说您参与鉴定死海卷轴，对三星堆和奥杜威文化遗址的发掘鉴定做出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 “哪里哪里，不过是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 老头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丽姬说的这些，都是他生平最为得意的几项工作。此时被一位晚辈，还是一位这样优雅美丽的女士恭维，让他的老脸笑开了花。 “学界对您的评价如此之高，因为，我们决定，委托您来领导本次的鉴定工作，不知曹大师意下如何。” 丽姬说得这是客气话，合同都签了，也由不得曹建桢不来。但是这话说出来老头高兴啊，他甚至还喝起了丽姬的随从为他泡的红茶，忘记了喝客人的茶是多么失礼的行为。 “哦，这茶真不错。”曹大师点了个赞，拿起自己的老花镜，好好的看起了合同。 合同注明委托鉴定的是两间拍品，一件华国古代玉器，一件欧洲古代木器。但是详细的门类并没有写清楚，这也可以理解，只有经过鉴定，这一栏才可以写得非常详细。 然后一些毫无意义的法律条款，直接翻过。最后是委托金额，当老头的目光落到“20000000”这个数字上时，一长串的零晃花了他的老眼。以至于他不得不用手指点着，一个一个的数过来。 “两千万港币，我的天！” 老头拍案而起。 丽姬淡淡的品了一口红茶，纠正道：“是欧元。” 嘶 老头子觉得心脏一阵紧缩。他又仔细看了一遍标价，确定了这两千万的确是欧元之后，他变得痛心疾首。这下子他彻底明白了刚才接待小姐专门跟他说“已经到账”是什么意思。 “女士，你家的主人，也太败家了吧！”他对丽姬的印象太好，以至于说出了自己的立场上不应该说的话，“哪有这么花钱的？鉴定没这么贵！” “哦？”丽姬有点意外的抬抬眼睛，笑道，“曹大师认为两千万欧元的鉴定费用太高了？但是从立场上来说，您就算认为经理收费不合理，也应该保持沉默吧。” 何止是贵，简直是贵的离谱。按照行业规矩，一件拍品的鉴定费用，大约占该拍品市场价格的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三。如果拍品的鉴定费用高达两千万欧元，那实际价值该是多少？ 二十亿欧元？ 别特么开玩笑了！ 这世界上就算有这么贵的古董，也不会有这么土豪的冤大头。实际上，古董及艺术品拍卖市场的水分很大，有很多天价拍品，不是说它真的值那么多，而是作为某些不可告人的洗钱的手段而已。 曹建桢是个有操守的鉴定师，他或许有些傲慢，脾气有些火爆，但是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不愿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士上当受骗。 因此他再次苦口婆心的劝道：“丽姬女士，请您慎重考虑这份委托。两千万欧元，实在是太多了。” 为了增强说服力，老头子摆出事例： “我本人在几年前，有幸鉴定了一副唐伯虎的真迹。但那一次的鉴定费也只有五十万美金。” 听到唐伯虎三个字，丽姬睁圆了美丽的眼睛。 “唐伯虎噗！” 她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不过很快加以掩饰，恢复优雅的姿态。 丽姬的这个小动作，让曹建桢很不爽。 因为她的这个反应，明确无误的对曹建桢传达了这么一个讯息： 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的把我逗笑了，但是因为礼貌，我不得不忍着不笑真的好辛苦啊！ 曹建桢真的怒了，他对丽姬的好感荡然无存。他忽然明白过来丽姬女士身上那种淡淡的疏离是怎么回事，那不是老派贵族的礼仪，而是一种傲慢到骨髓里的轻蔑。 “是的，唐伯虎。”他冷冷的回应丽姬的嘲讽，“这是一位可以与达芬奇齐名的东方画家，他的水墨画是画中圣品。当然，作为西方人，你没有听过他的大名我也不惊讶。” “我听过，也看过。”丽姬恢复了淡然，“还不错。” 这个素质三连把曹建桢气的发抖，他不允许丽姬这么侮辱他心中的画圣，他必须找回场子。 第三十七章 文物界的盛会 “女士，您的玉器和木器呢？拿出来吧，我们现在就可以鉴定！立刻马上！但是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是赝品，这两千万欧元概不退还！” 曹建桢出离愤怒，他要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打这位傲慢到令人发指的小姐的脸。 是的，曹建桢承认，也许这位丽姬女士可能拿出一件不可多得的古董，甚至比唐伯虎真迹更为贵重的古董，比如掏出一件北宋天青釉洗。 但那又如何！ 北宋天青釉洗是瓷器圣品，但它的鉴定费用绝对不会超过两百万美金。是美金，还不是欧元！ 这世界上有史以来最贵的拍品，是达芬奇的圣母像真迹，成交价高达45亿美金。但它的鉴定费用不过三百万美金。 你凭什么叫两千万欧的鉴定费！有什么古董价值20亿欧！疯了吗？两件也不行！ 丽姬将茶具交还给随从，又拿过精致的手绢擦拭自己每一片指甲。 在老头耐心耗尽，马上就要发作的时候，丽姬冷淡的说道：“藏品不便携带，还有劳曹大师走一趟。” “没问题啊，我们现在就出发，立刻马上，我倒要看看你们那有什么宝贝！” “曹大师不用带工具和资料吗？” “先得让我看看，我还不知道你们的玉器和木器，值不值得用到鉴定工具和资料呢。” “那好，如您所愿。” 十辆黑色劳斯莱斯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的行驶在hk狭窄的街头。有些目光敏锐的狗仔，发出疯狂的尖叫，拿着长枪短炮尾随拍摄。 然后被车队后面的随行车辆逼退。 这些狗仔并不清楚车里载着的是什么人，但是他们清楚黑色的莱斯莱斯代表着什么。 两个字：王室。 哪怕米国总统，也只能屈尊乘坐灰色款，因为黑色款仅提供给王室成员。 曹建桢看了看邻座不动声色的丽姬，心想，好吧，小看你们了，原来你的主子是个小国的王室。 但是没有什么古董值那么多！王室也不行！ 车队没有开进某个高级酒店，而是一路开进维多利亚湾，通过放下的玻璃渡桥，开进那艘银光闪闪的豪华游轮当中。 这艘神秘而奢侈的游轮已经停靠维多利亚湾好几日，引起了许多市民的好奇。曹建桢本人也好奇的看了好几眼，没想到自己的目的地竟然是在这里。 好吧，该死的有钱人！曹建桢心想，小看你们了，你们还有一艘好船。 但是没有古董值那么多！土豪也不行！ 丽姬带着曹建桢下车，走过厚重波斯手工地毯堆砌的迎宾通道，走上一架纯金的观光电梯。一路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许多目光锐利的大胡子抱着自动步枪来回巡视。 好吧，全都对上了。曹建桢终于明白了，这应该某个中东国家的王室成员，反正他们的王室成员成百上千，谁能记得清楚，只要知道他们都是土豪就可以了。 土豪为所欲为，随便扔两千万欧的鉴定费又算个多大的事情呢。 但是曹建桢依旧坚持，没有什么古董可以价值二十亿欧。而且，他心中不无鄙视的想，就你们那穷山恶水的沙漠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叮！ 电梯门打开。 一阵熙熙攘攘的喧闹。电梯直通的是游轮的一个主厅。巨大的玻璃穹顶在三层楼的高度，拱卫出一个大约三分之一足球场大小的宴会厅。厅中陈设豪华，服务更是周道。穿着考究的男女服务生穿梭其中，带着白色手套托着银质餐盘，其中放着一杯杯的酒水和精美的食物。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其间乐不思蜀的客人们，绝大多数都是曹建桢曹大师的老熟人。 他呆愣当场。 “咦！老曹，你终于来了，我们刚才还在说，人都来得这么齐了，怎么能少了你。” 打招呼的是一位和曹建桢年纪相仿的老头，此人名叫山荣，是曹建桢的故交，也是古董界的一位大佬。 和曹建桢不同，山荣并不坐班鉴定。但是由于他家世显赫，藏有颇多玉器，对这方面的研究相当有造诣。所以每当有出土玉器鉴定时，两人常常合作。 曹建桢这还没来得及寒暄，旁边又走过来一位中年女士。 “曹先生。”她用标准的英文问候道，“我是克里斯蒂安，我们曾在开罗合作过一段时间，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克里斯蒂安博士！”曹建桢高兴的同这位多年不见的朋友握手，“您在楔形文字上的成就瞩目，我经常读到您的论文。” 周围陆陆续续的有人捧着酒杯走过来，向曹建桢这位文物界的泰斗打招呼。他们虽然来自世界各地，但是都是这方面的专家，因此彼此之间哪怕没有直接接触过，彼此也耳闻过曹大师的大名。 这可真是一场文物界的盛会，但是曹建桢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问题。 “山荣。”他把这位老伙计拉到一边，悄悄问道，“怎么这么多人到场？都是来做鉴定的？” “是啊 ，要不然呢？丽姬女士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马尼拉研究当地的传统玉饰。这位天使般的女士开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价钱，我这就上船了。” “两千万欧元？” “当然是两千万欧元。”山荣莫名其妙的回答，“这里每个人都收到了两千万欧元的鉴定费，这可真是惊人的财力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山荣艳慕的举起酒杯，敬了丽姬背后不知名的主人一杯。这样的活，再来一百次也不会嫌多。 其实在场许多文物界的专家，一开始也对这笔天价鉴定费产生了巨大的疑惑，心想该不会是逼自己做什么不可思议的犯罪行为吧，比如在石像中藏毒。 但是人嘛，都有从众的心理。当得知每个人都得到了这么多之后，大家都变得心安理得起来什么毒贩能花几十亿美金藏毒？ 疯了吧。 丽姬的游轮开了好几周，陆续把世界各地，这在场的一百多位古董专家聚集在一起。今天请来曹建桢，正是最后一人。因此他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视为理所当然。 “老山，你清醒点，这里一百多人，鉴定费差不多二十亿美金，这只是鉴定费啊！”曹建桢摇晃自己的老伙计，眼镜差点被自己打掉，“哪怕按照最高的百分之三的鉴定费率来算，那藏品的市场价格应该超过六百五十亿美金，怎么可能！！！” 六百五十亿美金！说起来很简单，但是这个星球上，有几个国家的国民生产总值能超过这个数？数得过来的就那么几个。 这是不可思议的天价！一件玉器加一件木器能值这么多？ 除非是外星科技！ 山荣无所谓的撇撇嘴，其实这个问题他也考虑过。不过管他呢，两千万美金已经到账，这里大部分的专家都已经把钱转给家人。所以哪怕这里就是一个圈套，哪怕那个神秘的丽姬小姐身后的主人，是一个无法揣测的变态，酷爱猎杀文物专家。那也随他去吧，反正怎么也不亏。 “至少这里的酒不错，老曹，你这个人就是想法太多。”山荣把酒塞到曹建桢手中，“喝酒！” 曹建桢心事重重的饮了一杯。 哦呦，确实是好酒！当他回过神来，再次寻觅丽姬时，发现这位神秘的女士，已经走远，似乎在和护卫们吩咐着什么。 一小时后再看到丽姬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她穿着一袭朴素的白袍，蜜糖色的卷发如瀑布流淌，整个人看起来不再是个精明的女管家，而是有了那么点圣洁的味道。 她站上大厅尽头的舞台上，这个舞台很大，正常的作用是供邀请而来的乐队演奏使用。而现在，几队护卫小心翼翼的将两个大型的展柜推上来。展柜上盖着白色的丝绢，暂时看不到是什么东西。 舞台上的丽姬轻轻咳嗽两声，酒过三巡的文物专家们安静下来。他们知道，重点来了。 他们每个人得到了巨额的鉴定费鉴定一件玉器和一件木器，此时推上两个展柜，明显就是他们的工作所在。 曹建桢站在最前面，不仅是因为他在这个行业中资格最老，还因为他依旧心中有火。他倒要看看，这样的败家行为的背后，究竟是怎样的两件古董。 如果品格太低，他就会立刻哈哈大笑，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痛斥丽姬的烧钱行为，最后把两千万欧元的合约扔到她脸上。 丽姬看到所有人安静下来，并没有急着揭开丝绢，而是稍事说明一番： “几周以来，我们陆续将各位专家接到这里，便是为了这两件藏品的鉴定。但是事实上，对于这两件藏品的真实程度，我们非常肯定。它们历代主人的保管记录，也都在我们手上，诸位可以随时查阅，对比其他出土的古籍进行验证。但是请注意，这些保管记录，本身也都是价值连城的文物，请注意妥善使用。” 每一件昂贵的古董藏品，背后都有这么一个由历代主人所做的保管记录。这个记录就像藏品的身份证，将它的来历和流转的记录详实的记下。如果一件古董没有这样的一份记录，那它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因为其来历存疑，可能是赝品，甚至是古代的人的仿品。 第三十八章 鹿和鼎 丽姬一上来就交待了这两件藏品有完备的收藏记录，就是表示对真实程度的自信。 但曹建桢并不买账，他嘲讽道：“既然是真的，你们直接开拍就是，喊我们来做什么？希望你们的拍卖能回本，哈哈哈！” 山荣在旁边拽了拽他，但是曹建桢犟着脸，绝不退让。 丽姬轻笑一声：“我的主人并不缺钱，这两件藏品本来是想物归原主。但是原主到底是谁，这一点可真的难倒我们了。所以数周后，如大家所知，我们将会举办一场拍卖会。按照价高者得的原则决定两件藏品的归属，应该是一个妥善的方法。 至于为何我们明知真伪还要劳请各位前来，原因在于这两件文物关系重大，我们必须经过整个文物鉴定界全体各位的联合确认，才能让世人明白无误的得知这两件文物的真伪。” 丽姬这一席话引来了台下嘘声一片，大咖曹建桢冷喝道： “好大的口气，要全球文物鉴定界为你们背书？我告诉你，如果是假的，给我多少钱我也不会在鉴定证书上签字！” 丽姬微微一笑：“当然，鉴定真伪正是各位的工作。” 说完，她点点头。一旁的侍卫，将白色的丝绢揭开。 两件文物，被妥善安置在特别的展示柜中。这种柜子恒温恒湿，甚至恒光，它防弹防爆，里面充满了惰性气体，防止内里珍贵的藏品被空气中的成分腐蚀。在文物的底座上，有着精密的螺旋悬挂结构。这种结构的作用是，保证藏品的绝对稳定。这个展示柜哪怕整个翻到，里面的藏品也不会有颠覆之虞。 这样昂贵的藏品柜，哪怕曹建桢也平生仅见。但是他很快忽略了这些外在的东西，被两件藏品牢牢的吸引了目光。 第一件文物，是一块天苍色的玉质大印，巴掌大小，上纽五条金龙。 第二件文物，是一个外表异常华丽的包金柜子，一张方椅大小。柜顶有两个天使相对，另外有两根横木穿过柜耳，以便前后两人可以将其抬起来，而不触碰到柜子本身。 曹建桢难以置信的回望，看向山荣，他在自己的老搭档的眼中，看到了同样惊骇欲绝的神情。 他们寒毛直竖，冷汗顺着脑门哗哗流下，震在当场诺诺不知所言。 但是，他们还算是正常的。 在场的一百多位文物界专家，来自世界各地，但是其中有不少教徒。这些教徒此时眼中饱含热泪，口中念念有词，缓缓的靠近那个包金的柜子。 但是在靠近到十米之外的时候，大家都不敢再靠近。一个人扑通跪下，其他人紧跟着跪下。汩汩的热泪从眼中涌出，他们口中高喊“圣哉”，手在胸前划着十字。 丽姬并不意外众人的反应，尽管已经没有必要说出这两件藏品的名字，但是，谁叫曹建桢刚才一直在怼她呢。 “第一件藏品秦始皇帝嬴政制，相斯书，工寿镌，五龙交纽苍色璞玉，传国天子玺！” “第二件藏品至圣之所，怜悯之座，摩西受命而制，皂荚木包金柜，内置玛瑙石板，金罐，亚伦仗，西奈山十诫律约柜！” 丽姬朗声宣告完成之后，微笑问道：“曹大师，不知这两件藏品，比不比得上唐伯虎的真迹？” 曹建桢无法从巨大的震撼中清醒，丽姬的嘲讽他根本就听不进去。现在根本不是考虑面子的时候。他一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丽姬拿出个没人见过的瓶子，拿出件传说中的金饰，甚至拿出兰亭序的真迹，那么真假还是另说。 但是她拿出的这两件东西太过可怕，可怕到根本不会有人去伪造赝品。而且，丽姬敢当着整个文物界拿出来，让所有人自由鉴定。甚至还能提供出收藏记录。 这就说明，这两件文物，极有可能就是历史上记载的那两件东西。 如果是真的 曹建桢福至心灵，他看向笑吟吟的丽姬，他忽然明白了这位女士，以及她背后的势力，做出这些种种不可思议行为的原因。 他们的目的，不是开拍卖会，不是鉴定真伪，甚至不是在炫富。 他们这分明是要搞事情啊！！！ 先说第一件文物，五龙交纽天子玺的名号也许陌生，但是它的俗称，在整个东方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传国玉玺！ 估价多少？ 不，没法估价。 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无价之宝。平时有些古董号称“无价之宝”，但是实际上只要钱足够，总可以交易。但是传国玉玺绝对不是这么回事。 它代表的只有两个字： 正统！ 传国玉玺是秦代丞相李斯奉始皇帝之命，用著名的和氏璧镌刻而成，为华夏文明历代正统皇帝的证凭。 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李斯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以作为“皇权天授、正统合法”之信物。秦之后，历代帝王皆以得此玺为国之神器。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 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会被嘲笑为“白版皇帝”，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宋靖康元年，金兵破汴梁，徽钦二帝被掠，传国玉玺被金国掠走，此后便在历史长河中销声匿迹。 作为一枚玉玺，传国玉玺本身的价值有限。但是它代表的华夏正统，是无法估量的价值。 譬如说，两个女人争吵谁才是小三。 第一个女人列举了诸多证据：他对我好，他和我青梅竹马，他对我做过多少承诺，他有多么爱我。 另一个女人根本不需要列出证据，她冷冷的拿出了一张结婚证甩对方脸上！ 谁是小三，一目了然！ 传国玉玺，就是这么一份凭证。不同的是，结婚证证明的是婚姻的归属，而传国玉玺，证明的是整个华夏的归属。 你若认为它只是一枚印章，那么它就只是一枚印章。你若认为它不止是印章，那么它可以是一切！ 第二件藏品，十诫约柜，就是西方世界的传国玉玺，甚至地位比传国玉玺还要高很多。因为，传国玉玺代表的是至高的皇权，而十诫约柜，代表的是至高的神权。 约柜的“约”，是指上帝跟人类所订立的契约，而约柜就是放置了这份契约的柜子。 距今三千五百多年前，上帝耶和华在西奈山的山顶，用两块玛瑙石板写下了十条戒律交给摩西。上帝耶和华告诉摩西，这十条戒律，凡遵守者，可入我的国。这便是上帝和人类的十诫契约。 摩西按照上帝耶和华的要求，用皂荚木打造了收藏契约的柜子。柜中除了十诫石板，还放有一根手杖和一只金罐。手杖名为亚伦杖，是生命之杖，可以令死者复活。金罐中装的是玛娜，那是人类的全部灵性所在。 约柜内外包金，外表华丽。因为约柜过于神圣，任何人类的直接触碰行为都是不可饶恕的亵渎。所以约柜侧面有两根木杠穿过柜耳，以便前后两人将其抬动而不会触摸约柜本身。 在柜子的上面有两尊用黄金打造的天使，这两尊天使面对面的用翅膀围出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就是上帝所在的地方：怜悯之所。 约柜在哪里，就代表神在哪里。掌握约柜，代表与神同在。 三千多年前，巴比伦毁灭大卫王第一圣殿，供奉在圣殿中的约柜自此不知所踪。约柜的去向，成为西方历史上最大的谜团。 约柜所代表的意义，从在场所有哭泣祈祷的教徒们的反应就已经可以得出。上帝耶和华是闪米特三教共同的唯一神，所以约柜是所有西方绝大多数宗教共同的神器。 有了约柜，一切宗教的纷争都毫无意义，因为神在我们这边。一切领土的纷争都失去依据，因为这是神应许我们的土地。 而且，它的意义还不止宗教的或者世俗的象征意义，还在于十诫石板本身。在西方世界有着一个旷日持久的争论，那就是人类是否能够得到拯救。 他们认为人类唯一的救赎之道便是建立地上的天国，回到上帝的身边。但是上帝是否和我们的真实世界有联系，这是争论的核心。 因为实际上，无论新约还是旧约，都没有耶和华本身直接接触这个世界的记载。神的意志和律法，都是通过神的使徒间接传达给世人。哪怕是圣子本人，他的母亲圣母玛利亚也是处女怀孕，根本没有直接的接触。 这就带来了一个巨大的疑惑：是不是说，天国和人间根本不可能连接，地上的天国根本不可能实现，因而人类，永远不可能得到救赎。 这个终极问题的唯一答案，就是十诫石板。 因为根据旧约记载，这两块石板上的十条律法，是由上帝亲自用手指，在玛瑙石板上书写出来的。 如果十诫石板真的存在，如果石板上的字迹真的存在，那无疑就代表了神与这个世界有过真实的接触。那么这就是无可辩驳的铁证，人类必将获得拯救。 而且，从信徒的角度出发来看，神本身留下的笔迹，本身就拥有不可思议的价值。一位名人的笔迹就可以拍出天价，那么神的笔迹呢。 无论从任何角度而言，十诫约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事物，甚至没有之一。在场的信徒跪地祈祷，热泪盈眶，他们甚至连是否是赝品这个可能都省略了。 在至高的神圣之前，人类只有服从，没有怀疑！ 第三十九章 应该没事 沸腾的游厅，直到午夜才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是文物界的专家，因为见到了传奇文物，不免一时激动。但是最终，还是冷静下来。 毕竟文物鉴定是一门科学，而做科学的专家中，很少有狂热的信徒。跪着的人陆续站起来，想起来自己的工作。虽然大家很希望这两件文物都是货真价实的，但是本着科学的精神，必须进行严格的鉴定才能得出最终的结论。 况且传国玉玺和十诫约柜的关系重大，他们的工作更不能有一丝的马虎。 至于说到鉴定工作，肯定不能立刻打开展示柜。对于这种重宝，任何人为的损伤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行。必须得事先敲定一个工作方案。 一百多位专家分成了玉玺组和约柜组，两个工作小组，吵吵嚷嚷的讨论了一宿。没人觉得累，连曹建桢这样的老人家都精神亢奋满面红光。 能够有幸参与这种级别的鉴定工作，将会是这些文物专家终身的荣耀，他们将被载入史册，每个人都沉浸在创造历史的庄严感中。 其中传国玉玺的鉴定相对简单，曹建桢拟定了整体的方案。他们决定暂时不对玉玺本身进行开柜检测，而是先对丽姬提供的保管文书进行真伪验证。 这些文书记录了传国玉玺从靖康之难被金队带走，一路的流转过程，各类不同年代，不同风格的文书差不多有一千页的分量。 曹建桢认真阅读了这些文书的照片，他根据经验，初步判断都是真品。因为从纸张的年代，字迹风格和各种印鉴来看，如果是伪造的，那么工序之巨可谓重建历史。 但是为稳妥起见，还需要对这些文书的记录，进行史料比对。 在考古研究中，强调“孤证不立”，也就是说，如果这些文书中记载的事件，如果不能从正式的史料中找到旁证，那么即使这些文书本身没有问题，也不能作为事实的依据。 譬如文书中有一段提到，金朝末年，大将粘罕有一支后人，迁居中亚躲避战乱，传国玉玺当时正是在他们的手中。 曹建桢必须找到在那个时代，确实有粘罕后人迁居中亚的证据。或者至少找到有金朝贵族成规模的迁居中亚地区的证据。这些证据，大多散落在地方志等浩繁的史料中。如果找不到，那么传国玉玺在这五十多年里的去向，就会存疑。前后证据无法连接，就不能确实的证明真伪。 如果整个一千多年的流传过程都能够得到印证，那么就可以证实保管文书的真实性。下一步，曹建桢会组织开柜，对玉玺特征位置进行极微量采样，做碳14的年代鉴定。如果鉴定结果确认玉料为战国时期，篆刻为秦朝时期，便可以确认这正是历史上记载的那一枚传国玉玺。 至于十诫约柜，大体的鉴定流程也是如此。但是这件神器有个非常特别的地方。那就是约柜的内部，还存放有比约柜本身更珍贵物品。 分别是耶和华和人类订立契约的两块琥珀石板，一根生命之杖，还有一金罐的玛娜。考古学家们很希望现在就打开柜子，确认这三样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 如果里面空无一物，那大家可就非常非常失望了。 其实最主要就是确认契约石板在不在，理论上上面的字迹是耶和华亲手留下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神迹。 另外两件就相形见绌了，生命之杖据说是一根带着新叶的手杖，如果有，经过三千年的时光，别说新叶了，木头都已经腐朽的差不多。在场的都是严肃的学者，没人指望一截枯木真的能复活死人。 至于金罐，那就更加无所谓了。据说里面装了一瓶玛娜，鬼才知道什么是玛娜，没准玛娜就是空气呢。 现场打开约柜不是不可以，在侧厅中，丽姬为专家们准备了一间设施完善的实验室，可以达到无尘级别的操作。但问题是，谁来打开约柜。 自摩西受命制造了约柜，将三件圣物放入之后，这柜子就没被打开过。而且围绕着“不能打开”这一点，在旧约中留下了大量的可怕传说。 有人不小心用手碰了一下约柜，然后立刻就被天上的雷霆劈死。有人派遣大军抢夺约柜，结果地动山摇，天上落下大量流星把这支大军全部砸死一个不留。 一百多个文物专家中，有一半是信徒，他们虽然很迫切的想看看柜子里是什么，但是因为信仰，他们甚至连接近约柜都不敢。 剩下的大部分是东方的专家，大家不是一个信仰体系，但是东方也有敬鬼神而远之的思想。东方的专家被西方的同僚们搞得心慌意乱。以至于争吵了几个小时，愣是没人敢动手。 最后山荣看不下去，他撸起袖子一咬牙：“我来开！” 曹建桢拉住他：“老山，你想清楚点。这上帝老人家如果发火，你这身板可扛不住啊。” 山荣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没事，我是党员，应该没事！” 嗯，这话在理。同僚们纷纷赞誉老山高风亮节，然后赶紧站远了，给他空出位置。 山荣穿上防护服，套上特制的手套，做好一切的准备。此时精密展示柜已经由船上的工作人员打开，无尘系统启动，空气中轻微传来电离的声音。 老山隔着防护镜，仔细观察约柜的外表，很快从黄金纹饰繁复的表面，找到了柜门的缝隙。他伸出手，想将柜门拉开。 就在那一瞬间，一道闪电忽然劈在游轮的避雷针上。因为不知名的故障，似乎避雷针应有的作用并未起效。 只听唰得一声，强大的电流穿过整个船体。游轮的照明电路瞬间过载，噼里啪啦的爆了一大堆的空气开关。 船舱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当然，女王号是一条非常奢华的游轮，自然有备用线路。舱底的电轮机在三秒钟之后切换线路，船舱再次恢复明亮。 然而当灯光亮起的时候，曹建桢发现，在场的除了自己，所有人都吓得跪在地上，包括不信教的那些。 最惨的是山荣，他瘫倒在地，两眼发直，哆嗦着说不出话。 曹建桢心想，这约柜的真伪，似乎已经有了定论。 数周之后，一则拍卖公告引来了全球舆论的冷嘲热讽。 一位神秘的卖家，决定拍卖传国玉玺和十诫约柜。时间是两周之后，地点位于南太平洋公海停泊的一艘名叫亚得里亚海女王号的豪华游轮上。 社交媒体上哄堂大笑，纷纷询问。到底是哪个哗众取宠的家伙，从地摊上淘到这种好东西，就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开拍卖会。 传国玉玺？十诫约柜？还是一次两件拍卖？骗鬼啊！ 当媒体编辑们还在组织辞藻，准备撰文抨击这种哗众取宠的行为时。地球的另一端，又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 由鉴定界泰斗曹建桢领衔，其他十几位来自世界各地的重量级的文物学者，共同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召开了这场记者发布会。 发布会上，曹建桢宣读了由一百二十二位顶级文物专家共同签署的鉴定报告。 该报告确认，两周后的于亚得里亚海女王号上开拍的两件文物，来源清晰，记录详实，拥有无可辩驳的真实性。即将拍卖的传国玉玺和十诫约柜，确系真品，全体鉴定人员以人格和行业信誉做出担保。 发布会结束之后，曹建桢立刻离场，和山荣坐上一架私人飞机飞向亚马逊丛林不知所踪。他们选择布宜诺斯艾利斯这种混乱之地召开这场发布会的目的也正在于此。 他们两，甚至包括参与鉴定的许多专家都非常明白，很快就要天下大乱。此时，还是暂避风头才是明智之举。 他们的预感没有错。 新闻发布会结束四小时后，犹太宗教组织首先站出来宣称，毫无疑问，约柜属于他们这些大卫王的后裔。约柜的制造者摩西是犹太人，这一点也毋庸置疑。声明的最后，犹太宗教组织敦促拍卖的主办方，尽快将约柜归还。 主办方没有回应，但两小时之后，梵蒂冈发出教宗圣诏，痛斥犹太宗教组织的异端行为。 圣诏称：众所周知，十诫乃上帝与全体教徒签订的契约，其归属必然属于全体信主者。三千年前大卫王不过是暂行保护约柜的职权，但是显而易见，他的后裔失职，造成约柜失踪长达几千年。 教宗反问，这种令主的荣光蒙羞的行为，是否还会再度重演？这个问题不弄清楚，恐怕全世界的信徒都不会安心。 为今之计，约柜还是暂由梵蒂冈保管比较妥当。众所周知，罗马教廷屹立千年，门庭森严，圣保罗大教堂恢弘巍峨，乃是供奉约柜的不二之选。 犹太宗教组织立刻反唇相讥，几乎撕破脸皮般的质问：我教令主蒙羞？请问，贵教保管的受难十字架在哪里？贵教保卫的圣者遗骸又在哪里？ 双方大佬眼看着就要公然开撕，这时候，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东正教教廷发表声明。 大牧首昭告：根据君士坦丁大帝于公元325年召开的尼西亚世界宗教大会，第1721次讨论的会议纪要，主持人优西比乌的确认，约柜如果在审判日之前再度出现在人间，其保管权归属于罗马教廷而非希腊教廷。 而世人周知，1453年君士坦丁堡陷落，罗马教廷的法统由东正教继承。作为天主教的正统，约柜的保管权理应归属东正教。 毛子那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立刻引发众怒。 不到一小时，罗马教廷和犹太教廷联合向东正教廷开炮：正统？我呸！金帐汗国的狗也配谈正统！玛德智障！ 在曹建桢召开新闻发布会十二小时之后，整个闪米特三教已经吵成一团。虽然大家近些年来相安无事，但是过去几千年，一笔一笔的血债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在历史书上呢。 教主亲自下场撕，教众们哪有围观看戏的道理？宗教的争论很快波及到世俗界，许多政要发表讲话，公然代表国家声索约柜的归属权。西方所有的主要国家，按照信仰的不同，分成三大阵营，在国际舆论上剑拔弩张。 第四十章 竞拍团 与西方世界的宗教狂热不同，东方世界此时是安静的。 华国官方发表了几则不咸不淡的声明，奉劝西方诸国不要以邻为壑。什么事情，都可以坐下来谈虽然你们谈了一千多年都没谈好，但是还是可以继续谈的嘛。 至于东方世界都感兴趣的传国玉玺，华国表示，不过是一件文物而已。让它按照国际惯例，回到原来的地方不就可以了嘛。 华国虽然嘴上说不在乎，身体还是很想要的，毕竟传国玉玺意义重大。虽然咱们现在是新社会，不兴封建迷信那一套。但是能在自己的手上拿回来，历史书上也是可以记功一笔的呦。 华国认为迎回传国玉玺这件事情很稳，包括华国全体的民众，也认为此事稳的一批。这传国玉玺，本来就是咱们老祖宗的东西嘛。 直到北边的h国发表声明，华国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h国宣称，自古以来，长江以北都属于h国，传国玉玺当然属于h国。 华国全体被h国的无耻惊呆了，心道你们连“自古以来”都要偷？！还不等反击，东边的岛国跟进发表了声明。但是这个声明比h国的高明一些。 岛国称，众所周知，岛国历史上是华国的藩属国。先是唐武则天皇帝赐国名，后有明万历皇帝正式册封足利义满为王。所以在法统上，岛国同样拥有华夏文明的继承权。 而中原王朝的皇室已经断绝，但岛国的菊花皇朝健在，所以岛国对传国玉玺同样有继承权。 为了增强说服力，岛国还把南面的越国拉着。越国发表了和岛国类似的声索主张。 华国的外交发言人怒斥，反问道：难道你们是华国人？ 这三个国家异口同声：我们都是华国人！ 所以说正统这种事情，一旦失去传承依据，极其容易落入这种喋喋不休的争吵。这就是传国玉玺为何意义如此重大的原因。 说到底，秦失其鹿，世人共逐之，就是这么个道理。传国玉玺确实是华国自己没有保住，怨不得别人。 东西方世界，因为两件传奇宝物的现世，同时陷入一定程度的混乱。这时候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拍卖方所说的“不知道该归还给谁”是什么意思了。 确实给谁都是错。 那么这样看来，如儿戏一般拍卖这两件宝物，反而成为了最靠谱的方式。按照价高者得的原则，应该是最公平，各方都能接受的选择了。 于是东西方社会在吵吵嚷嚷一周后，终于都闭上了嘴，各方势力掌握的巨型财团，纷纷调动资金。目标，正是此时停靠在大洋中心的亚得里亚海女王号。 “嗨呀嗨！嗨呀嗨！西湖美景三月天呐” 小袁医生戴着海贼王的草帽，穿着短裤，对着大海高声歌唱。如果面前的是西湖，而不是南太平洋，此时不是十一月而是三月，那就更应景了。 当然，他全然不顾这些，自打从坎大哈回来之后，小袁医生觉得自己是一个真正见过世面的人了，于是越发膨胀。只要他孙哥在旁边，哪怕让他吃六千顿屎，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俞笑月对袁少刚的这种油嘴滑舌的家伙很不感冒，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戴着一顶荷叶边的软帽子，板着脸坐在孙象旁边喝汽水。 “孙象大人，为什么一定要带上这种人啊，真讨厌！” “你说什么？” 孙大掌门老神在在的躺在躺椅上。 俞笑月扑过去，把孙象耳朵里的耳塞拿掉，抱怨道：“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带着一个小混混啊！这次拍卖很重要，要是搞砸了，我们可就全国人民面前丢人现眼了啊！” 俞大小姐超大声，可惜小袁医生毫无反应。他在直播的时候天天被黑子黑，这种程度的含沙射影完全无视。 孙象抓抓耳朵，心想你们两一个比一个吵，嘴上却说：“小袁医生是本次竞拍代表团的医生，和一般的小混混还是有点区别的，而且这次拍卖的负责人也不是你，为什么不能好好的看看海景呢？” “我可是竞拍团的团长，孙象，你叫他别老是在我的视线里晃来晃去。” 孙象心想，那你也别老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啊，真是睡个午觉都不得安生。他无奈的从躺椅中爬起来，想了想，喊道：“小袁，笑月，都过来，教你们剑法。” 这两个家伙顿时不吵了，赶紧搬个椅子过来坐好。他们都知道孙象大人肯定身怀绝技，早就吵着要学，只不过孙象一直没有答应。 功夫的名头在全世界都很响亮，但是即使对于华国人自己来说，那些上天入地功夫高手也只是电影里的存在。只要有机会，谁都想学两手嘛。 “那就教你们两招太极剑吧，平日里练练，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孙象说着，从甲板栏杆旁抄起了一把扫帚你总不能指望在驱逐舰上找到一把大宝剑吧。 “我想学可以行侠仗义打遍天下的剑法！”俞笑月举手表示反对。 孙象无视了俞笑月的抗议，自顾自的慢悠悠的比划起来。 “松腰没跨，收臀开膝，第一式，并步点剑” “沉肩附肘，第二式，撤步挂批” 俞笑月和袁少刚大失所望，这不就是公园里老太太比划的东西嘛。孙象慢悠悠的舞剑，两人看得昏昏欲睡。 “万事都要从基础学习，不要好高骛远。”孙象笑呵呵的解释，手上并没有停下，“这三十二路太极剑你们能练好了，我就传点高级货给你们。” “唉，好吧！”俞笑月比较乖，认认真真的学起来，直到视线里可以看到挂着开曼旗帜的亚得里亚海女王号。 因为传国玉玺的特殊性，一周前，华国官方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买回来。 对于华国上下来说，也许传国玉玺并没有那么重要，但是保证玉玺不让所谓的“友邦”得到，这一点很重要！ 考虑到此次竞拍，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最终的成交价必然是一个天文数字，财政方面恐怕压力巨大。左思右想之下，官方换了个思路，决定发动社会力量，采取“团购”的方式，将传国玉玺带回家。毕竟这件国宝本来就属于全体国民。 华国官方带头以财政拨款的方式，出资五百亿欧元。社会各界爱国热情高涨，纷纷慷慨解囊，最终凑出了接近三千亿欧元的资金池。 而且，几大商业银行联合提供了一个同等规模的无息贷款。如果情况危急，可以在经过领导批准的情况下，动用这笔贷款。 至于怎么还另说。 孙玉兰作为华国首富，她个人出资最多，因而成为了此次华国“竞拍代表团”的名誉团长。当然，由于孙玉兰年事已高，不便行动，团长一职由俞笑月担任。 代表团的民间人士在滨海市集合，乘坐军方的飞机直接飞到了南太平洋的一个补给基地中。该基地提供了一艘重型驱逐舰给大家充门面，运送代表团前往拍卖游轮。同时，还有十多名军政代表在补给港口加入团队。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军方代表才是本次竞拍的真正负责人。俞大小姐作为民间代表，起到了形象大使的作用。因为，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不会显得华国盛气凌人。 军方那边的带队军官，是一名名叫魏开成的中年人，军衔上校。魏上校严肃的审视了一番孙象，之后和俞笑月交谈片刻，便回到指挥塔中不复多言。 驱逐舰朝着目标开了一天一夜，众人在船舱里呆的无聊，纷纷换上海边度假的行头，跑到甲板上晒太阳。期间出了点小插曲，小袁医生手贱想要直播“xxx型驱逐舰探秘”，被及时赶到的水兵制止。水兵们没收了他的手机，而孙象根本不愿意替他出头。 就这样胡乱又闹了一个上午，终于远远的可以看到亚得里亚海女王号高高飘扬的旗帜。 驱逐舰在公共频道中表明了身份，并现场将一亿欧元的现金转到一个专门的信托账户上。游轮那边的工作人员收到了转账，发出了同意接驳的信号。 这一亿欧元就是拍卖的资格门票，否则什么人都涌上来，女王号再大也装不下。当然，这是一个第三方的基金保管账户，拍卖结束之后一亿欧元会悉数退还。 原本大家可以乘坐小艇登上游轮，但是此时平静的南太平洋忽然起了风浪。考虑到大部分竞拍团成员都不太适应强烈颠簸的风浪，魏开成上校决定调用驱逐舰上的直升机，分批将十几人送上目的地。 作为豪华游轮，女王号的船尾有一个直升机停机坪。平时停放着一架观光直升机。接到驱逐舰的请求后，船员们将直升机的螺旋桨折起，用起降台收到下层的机库中。 孙象和俞笑月，还有小袁医生是最后一批登上游轮。他们离开直升机坪的时候，发现外面的甲板上，是一片盛大嘉年华的景象。 一支摇滚乐队正在甲板的舞台上演出，暴躁的贝斯震耳欲聋。这支乐队的成员个个杀马特造型，染得五颜六色的爆炸头，全身裸露的皮肤上都是花里胡哨的纹身。孙象意外的看了鼓手一眼。 下面是一排排的冷餐桌，堆满了高热量高脂肪的美味佳肴。一个大厨模样的人，不顾消防条例，直接在甲板上点起一堆巨大的篝火。旁边的帮手用一个小型的吊车，将一整头处理好的骆驼吊在篝火上烤。骆驼的油脂滴在篝火中，滋滋冒着白烟。 除此之外，就是四处挤满的各式各样的人群，大多看起来非富即贵。 想来也是，本次神秘的船主拍卖两件传说中的宝物，而这两件宝物背后代表的意义重大。因此，像华国竞拍团这样的团队不少就算没有实力争夺，近距离看看也是很开心的嘛。 反正一亿欧元的入场券事后会全额退还，就当是免费旅游啦，这船上吃住还免费呢。 俞笑月拿着汽水东张西望，因为人太多，魏开成他们淹没在人潮中，已经看不到踪影。俞大小姐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人，这下赶忙拉着孙象到处大呼小叫。生怕竞拍团的其他人走丢了，找不到回家的路。那她这位团长大人可就是严重的失职。 她的声音没有招呼到不见踪影的华国竞拍团，倒是吸引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家伙。 一位搂着两位美貌侍女的阿拉伯青年，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位阿拉伯青年看上去相貌不凡，他头上裹着黑色的头巾，身穿丝织白袍，腰间佩戴者镶满宝石的弯刀。他搂着的两位美女，明显不是阿拉伯人，但是穿着阿拉伯传统服饰，脸上蒙着半透明的面纱，身上缀满珠宝。 青年看到俞笑月，热情洋溢的说道：“” 俞笑月当然不懂他的鸟语，这个时候青年的后面，走出来一位个头很矮皮肤黝黑的翻译官，看起来像个阿三。 阿三翻译傲慢的扬起下巴，对着孙象和俞笑月宣称：“在你们面前的是伟大的哈希姆殿下！殿下说，去年一别，没想到俞小姐长得越亮。” 俞笑月睁大眼睛愣在那里，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去年确实有一位名叫哈希姆殿下的股东拜访过奶奶。当时她在旁边一边倒茶，一边玩手机，可没有太过留意这位歪果仁。 当然，她是一个懂礼貌的好孩子。既然别人夸自己长得漂亮，肯定要谢谢。她这便像个淑女一样，向哈希姆微微行礼：“哦，想起来了。殿下，您好！” 哈希姆威严的点点头，道：“” 这句话说完之后，孙象皱了皱眉头，但阿三翻译官并没有注意到。他继续翻译：“哈希姆殿下说，俞小姐的美貌让他觉得找到了生命的真谛，不知俞小姐愿不愿意和殿下共度良宵。” 俞笑月 b 第四十一章 一切都是翻译的错 当说完了那段鸟语之后，哈希姆殿下身边的两位美女吵闹起来。这位殿下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一把将两人轰开，向俞笑月伸出自己的双手。 俞笑月捂着胸，后退一步避开。 她脸涨的通红，想立刻骂人。但是因为顾忌到是集团的股东，俞笑月决定先好好的讲道理。 她对翻译官说：“请告诉殿下，我们两个民族的风俗完全不同。在我们华国，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如果一个男人刚见面就提出这种要求，是非常非常恶劣的行为！如果放在过去，是要被流氓罪起诉的！我尊重贵国的民族风俗，但是他必须向我道歉！” 阿三不满的瞪了俞笑月一下，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将原话翻译给了哈希姆殿下。 哈希姆果然发怒，他是一位真正的王子，在自己的国家，从来没有 人敢不留情面的拒绝他。就算是在别的国家，当年轻漂亮的女人知道他的身份地位和财富，每一个都是自己贴上来跪舔。 自己这么喜欢俞笑月，甚至屈尊亲自开口邀请。 这是何等的恩宠！这是何等的真爱！ 她竟敢拒绝！竟敢要求自己道歉！ 他激动的指手画脚大声嚷嚷，嘴里飚出大段的鸟语，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俞笑月问阿三：“他在说什么？” 阿三还没回答，孙象笑了笑，说：“殿下说，他有点口渴，想喝点水。” 说完，从旁边的餐桌上拿起一瓶酒，整个塞进哈希姆的嘴里。 这位殿下当时正在大喊大叫，他大张着嘴巴，冷不丁一根粗大的玻璃瓶直接塞进来。讲道理人的口腔哪里塞得进一个酒瓶，但孙象那是何等的力量。他大手一托，哈希姆的下巴立时脱臼，半个瓶子就这么硬生生的塞进了嘴里。 这瓶酒前面的盖子是打开的，里面的液体几乎没动。这么直接塞进喉咙，立刻咕咚咕咚的往哈希姆的喉咙里灌。 这位尊贵的殿下突然遭到如此打击，口中伸出半个酒瓶，顿时没了尊贵，反而看起来很外星。他双手乱划，想把酒瓶拔出来。 但是玻璃卡在牙齿上，徒劳无功。咕咚咕咚灌进去的酒塞满了他的气管，他被呛得全身颤抖，大声惨嚎却被闷在嘴里，变成了低声的呜咽。 阿三吓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孙象拍拍他的脸问道：“殿下呜呜呜的是在说什么？是不是说没有吸管？” “但是喝酒为什么要用吸管？” 孙象奇怪的自言自语，然后又从桌子上抽了两根吸管，直接整根插进哈希姆殿下的鼻孔里。 这下子，尊贵的殿下连挣扎的气都没了。他脸色红紫，倒在地上身体一动一动的抽搐。 阿三惨叫：“别啊！殿下不是要吸管！殿下是说” 话还没有说完，五个亲卫抽出弯刀大喊大叫的冲过来。 他们本来是贴身保护殿下的护卫，也就在十米范围内进行警戒。但没想到孙象的速度太快，动手毫无预兆，这一眨眼就把殿下虐了个半死。讲不讲道理啊，怎么说也应该事先嘴炮一番吧！ 这五个弯刀勇士，训练有素。其中两个扑上去把哈希姆拖到一旁，一个用力拔出嘴里的酒瓶，另一个拔出鼻孔里的吸管。好险哈希姆没有当场窒息而亡。当然活罪少不了，他的下巴脱臼，牙齿磕掉不知多少，食道和气管中各处都是挫伤。 另外三个亲卫，自然是挥舞弯刀，大喊大叫的扑向始作俑者孙象。 而孙象，再次问阿三：“翻译，他们又是在喊什么？” 孙象当然听得懂阿拉伯语，他只是在装疯卖傻。 阿三傻愣愣的，结结巴巴道：“他们要” “药？”孙象严肃的摇摇头，“殿下刚喝过酒怎么能吃药！喝酒的同时吃药，会造成” “呕吐！” 孙象一拳揍在一个侍卫的肚子上，这个侍卫本来跳起来，大力用弯刀朝孙象头顶劈来。 但是这个浮夸的动作让他中门大开。孙象这一拳把他打得胃部翻江倒海，跌倒在地上哇得一下把苦胆都给吐出来了。 “头晕！” 第二个亲卫更加花里胡哨，前一个跳到空中，他在地上翻滚一圈，试图玩一手蹚地刀，攻击孙象的下盘。 没想到他在地上滚到一半，手中的弯刀却不见了。 他傻乎乎的半蹲在地上到处找自己的刀，抬头发现孙象手里拿着两把弯刀。一把是先前呕吐的那位的，另一把自然是他的。 孙象冲他笑笑，他也跟着傻乎乎的笑了一下。孙象笑完瞬间出手，用两把弯刀的刀面给他来了一招结结实实的双峰贯耳。 两把弯刀左右大力拍在这名侍卫的双耳，巨大的风压一下子就破坏了他耳蜗深处的半规管。这家伙立马左摇右晃，别说站起来，蹲着都蹲不稳。就看他捂着头，歪歪扭扭满地乱爬。 “最后，还会引起” 孙象闭上了嘴。 因为最后一名亲卫，本来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他已经举起弯刀。 但是突如其来的强大水流把这名侍卫瞬间冲到十几米外，撞在甲板上生死不知。 俞大小姐扔掉了手中的消防高压水枪，跑过来关切的拉住孙象：“孙象，你没事吧？” 孙大掌门不知该哭该笑，心道这丫头好厉害啊，到底怎么养出来的。别家的丫头，遇到危险情况，要么吓得哇哇大哭，要么做一些人神共愤的蠢事。比如该跑的时候不跑，不该跑的时候拼命跑。 俞笑月倒好，应敌临危不惧，机智果敢，富有行动力。嗯，倒是有些大将之风。不过就这小身板，太冲动也不好，这一点需要进行训斥。 三名弯刀侍卫被放倒，但是此时事情还没有结束。这些侍卫穿着传统服饰，拿着传统武器，是一种仪仗队性质的东西。哈希姆殿下可不是生活在几千年前的老古董。 这不，另外两名侍卫把他拖到安全的地方后，立刻招来保镖。这些保镖就很现代化了，个个膀大腰圆，一身黑西装，带着墨镜，手中拿着消声手枪，迅速的围拢过来。 甲板上欢度嘉年华的游客们纷纷逃开，原本孙象在和弯刀侍卫对打的时候，许多喝醉了的家伙还在围观叫好，大概以为这是一场功夫表演。但是现在一个个慌不择路的作鸟兽散。 孙象和俞笑月附近空出了一大块，几十个保镖很快就要把他们包围，甚至可以看到他们中许多人打开了手枪的保险。俞笑月感到大事不妙，赶忙想拉着孙象逃回直升机坪。 不过很意外的，居然出现了帮手。 另一帮黑衣人从斜方向涌出来，挡在了孙象和俞笑月的前方。他们人数不少，同样持枪。哈希姆的保镖见状急急停下脚步，双方拿枪互相指着，场面非常紧张，但是暂时没人开火。 这种近距离持枪火拼，基本上十死无生，只要有其他选择，大家都是成年人，都不愿意这么玩。所以说虽然场面看上去很凶险，但是也没有人真的先开枪。 甲板上的人群很快跑空，只留下一只孤零零的火鸡优雅的迈着步子，啄食散落的面包屑。这只扁毛畜生本来应该成为厨师的刀下亡魂，却因这突然的变故重获自由。 一位中年绅士从阴影中走出来，他的长相有点滑稽，还留着漂亮的胡须。 俞笑月看到来人，知道应该是安全了。她用磕磕巴巴的英文打招呼：“爵爷您好” 来者正是陆合集团的大股东之一，欧陆商会的洛维汉爵士。俞笑月对他的印象比较深刻，因为这位爵爷有一次在会晤孙玉兰的时候，偶然得知当天是俞笑月的生日。这位大方的爵爷当即赠送美丽的小姐一份生日礼物：一座位于波旁的葡萄酒庄。 洛维汉爵士抬了抬礼帽，“小姐您好。”他对这位可爱的小姐印象深刻，但是现在的目的并非如此。 他向孙象伸出手，用标准的汉语说道：“我是欧陆商会的洛维汉，想必您就是孙象先生了。最近时常听说您的传闻，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孙象同他握了握手，笑道：“恐怕不是什么好听的传闻。” 爵爷哈哈大笑，转而否定道：“孙先生，我和帕蒂雅女士的意见一致，我们都希望陆合集团维持现状。” 俞兴文父子的愚蠢模样确实令整个股东会大失所望，股东们大多打算在孙玉兰去世后，把陆合集团整个瓜分掉。但是孙象这个神秘人物的出现，让局势产生了变化。不知什么原因，他对孙玉兰有着非凡的影响力。很多股东分析认为，孙象背后的神秘势力，可能就是陆合崛起的关键因素。 那么说不定，孙玉兰会把催化剂的关键配方交给他。甚至有可能，催化剂就是由这位神秘的先生提供的。 几乎每一位股东，都对两个人同姓“孙”，产生了一些联想，或许是某个古老家族的旁系分支。但是没有人猜到孙象和孙玉兰的真正关系，毕竟那太过违反常识。 洛维汉爵士此番，本来就有向孙象示好的任务在身。刚才领略到孙象当众教训哈希姆，令他老怀大慰，向孙象示好变成了真情实意。 因为欧洲和中东沙漠民族本来就不对付，几千年的新仇旧恨是一笔烂账。这次竞拍十诫约柜，哈希姆家族居然也来横插一杠，令洛维汉以及他所代表的势力异常愤慨。 他笑道：“那位尊贵的哈希姆殿下，这次恐怕要戒酒一段时间，太可惜了。他原本除了喝酒豪爽，全身再也找不到任何优点。” 孙象笑呵呵的说道：“这都是翻译的问题，哈希姆殿下如果能像爵爷一样说流利的汉语，哪里会造成这么大的误会。” “这一切，完全是翻译的错！” 说着，孙象把阿三翻译官拎起来，扔回到哈希姆的人当中。 第四十二章 眼神杀 这个倒霉的阿三，被自己人一顿拳打脚踢。虽然说，每个人都知道他是无辜的。但是现在除了他，也没人能揍，这便成了哈希姆那边的出气筒。 两边继续僵持，一方是爵爷的人马，一方是哈希姆的人马，大家互相用枪指着，谁也不肯这么认怂。这时候，舞台上的摇滚乐就更加令人心烦意乱。 赤发妖魔得道， 佯装替天行道 江河包罗其中， 融化在下水道 空把一腔热血， 倾洒在人间道 末法难度仇恨， 火自从地中生 是的，没有错。整个甲板都因为这场冲突跑空了，但是这支乐队居然还在演奏，也可以说是非常的敬业了。也许游轮乐队有这种光荣的传统？据记载，在泰坦尼克号沉没的时候，四位小提琴手一直在演奏华尔兹，直到冰冷的海水冻僵他们的手指。 哈希姆的人离舞台更近，一个头目模样的家伙忍无可忍，他看起来是个萨拉森人，以脾气火爆著称。 “” 他暴躁的怒吼，拔枪开火，一枪打掉了贝斯手手中的琴把。这位头目开枪恐吓，当然是为了终止狂乱的音乐，并让舞台上的乐队立刻滚。 但这位暴躁的头目显然无法理解艺术。 演奏贝斯的杀马特老哥原本正在狂乱的摇动着自己满头长发，沉浸在金属乐的快乐中，他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可忽然两手一空，发现贝斯在手中断成两截。 我们可以想象这位艺术家的惊愕与愤怒。他扔掉乐器，从巨型音响的背后抽出一把雷明顿，顶着萨拉森人的头，一枪把这个头目打了个对穿。 事发突然，哈希姆的同伙们甚至惊得忘记了立刻开火还击。 相比贝斯手，鼓手更加的愤怒，他一开始就看到了将军在场。作为一个典型军人，他一直卖力的演奏，甚至所有人都跑空了，乐队也没有停下。他非常希望得到将军的肯定。 但是这群杂种显然毁了整场演奏 出离愤怒的鼓手一脚踹翻脚鼓，露出了稳稳当当的安放在脚鼓后面的加特林机枪，他原本就一直坐在射击位上。暴躁的鼓手死死的按下扳机，加特林转管在电机的带动下嗡嗡旋转。下一秒钟，底下的哈希姆的保镖们，包括那个愚蠢的贝斯手，都将被打成蜂窝。 一只漂亮的手按住了疯狂旋转的枪管。 “好了格鲁，不要吓坏我们的贵客。”丽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她礼貌的朝众人笑了笑，然后把整台加特林掀起来扔到海里。 噗咚一声。 “我向各位参与竞拍的客人们保证，刚才那只是一个儿童玩具，这是嘉年华的一个娱乐项目。就像鬼屋探险一样，只是看起来吓人。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嘛，哈哈哈。” 丽姬捂嘴轻笑，而底下幸免于难的人群也跟着哈哈大笑，包括洛维汉爵爷。不过大家都笑的很假你也知道没有鬼啊，只有鬼才信你！ 这场客人之间的冲突，因为主人的强势介入而消弭于无形。双方人马收起枪支，互相交换了一番眼神杀之后，作鸟兽散。 身穿黑色西装丽姬，领着乐手们离开。在擦身而过时，俞笑月正拉着孙象的衣袖。 丽姬停下脚步，深深的看了孙象一眼，并且盯着俞笑月的手盯了好久好久。一直盯到俞笑月心里毛毛的，放开了孙象的衣袖，她才一言不发的离开。 “俞小姐如果是在寻找华国的竞拍团。”看到事情已经结束，洛维汉爵士说道，“大部分成员已经回到船舱，而魏开成上校正在办理竞拍手续。他在前台碰到我，拜托我接你们。幸好及时赶到，幸不辱命。我带你们过去吧。” “笑月，我有点事要办，你和小袁先过去。” 孙象打了个招呼，就把两个小的丢下，独自向丽姬离开的方向走去。 穿过几扇舱门之后，孙象果然看到格鲁靠在墙上，他拿着两把鼓槌，垂头丧气的等着他。 “将军。”他喊了一声，“跟我来。” 看起来他对失败的演出耿耿于怀。 “今天的曲子不错，格鲁。”孙象安慰道。 听到这话，这位灰心的鼓手立马活了过来。“将军。”他惊喜道，“您果然记得我的名字，他们还说您记性不好。” “他们是谁？”孙象严肃的问道。 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的格鲁，给了自己一个巴掌，然后一路上紧闭嘴巴。 在他的带领下，两人很快通过游轮的地上建筑，通过检修通道。在走到一半的时候，格鲁打开一个隐蔽的舱门，输入密码之后，他们进入了亚得里亚海女王号的隐秘房间。 意外的是，等着他的不是丽姬，而是闪电。这位英俊的大弟子当时正在数据平台上进行监控，看到孙象进来，他连忙起身，想行一个师徒礼。 “不必多礼了，先忙着吧。”孙象按住他的肩膀，又把他按回座位，“你怎么跑来了。” “坎大哈那边比较顺利，米军撤换了好几个准将，估计又要忙上好几年。我看丽姬这边缺人手，半天前飞过来支援她。师父，你没有看到我给你发的邮件吗？” 孙象打了个哈哈，他其实不怎么喜欢用电子设备，还经常训斥俞笑月做低头族。于是转移话题。 “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查到cia的账户异动。” “暂时没有。”闪电从屏幕上调取了一份图表，也不管你孙象看不看得懂，自顾自的解释起来，“有一些流水账，但都在正常范围。其他五个被列入怀疑目标的股东，我也同时进行了资金监控，并没有太大的发现。但是有一点可能要注意一下，沙马什的犹太财团和欧陆商会互换了竞拍资金池的信用凭证。”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们互相可以使用对方的钱，很有可能洛维汉爵士和沙马什达成了协议。” “看来他们对约柜志在必得。”孙象道。 “至少不会让哈希姆拿到手，这一点和华国防着岛国拿到玉玺一样。” “参加竞拍的还有哪些势力？”孙象又问。 闪电回答：“参加竞拍的目前为止有87支团队，不过最有实力的还是陆合集团的五大股东，当然，还有毛子那边也派了一些人过来，但是他们一直穷得很，纯粹凑个热闹。此外南美的几个大毒枭也派了人参加，也不知道他们想争什么。” 闪电的数据操作台前，还有几十个监控画面。女王号的一些隐藏小角落里，装满了摄像头，可以整个女王号的情况。 作为拍卖的主办方，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许多实力雄厚的竞拍团，对这些摄像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破坏了自己房间里的监控。 但是他们显然也没有发现全部的监控探头，女王号是孙象的一个主要基地，布置不可谓不严密。 “这些是哪边的人马？”孙象指着一个屏幕问道。画面里，一群黑衣蒙面的家伙潜在水里，紧紧的贴着船底，似乎在查看有没有暗门。他们的后背上还背着刀。 “平宁麻吕的人，好像是什么忍者吧。” “嘁，岛国的人就知道装神弄鬼。对了，丽姬呢。”孙象左右查看，闪电在这里，但是丽姬居然没有等着师父，这一点很罕见。 这个问题闪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丽姬是他的师妹，孙象是他的师父，他也不知道该站哪边。 而且这种感情的事情，怎么站都觉得别扭。于是支支吾吾，言左右而顾其他。 孙象也只是随口一问，很快被监控中的另一个画面吸引了注意力。他看到俞笑月正在偷偷摸摸的潜入工作区。 “这丫头怎么这么能闹腾！” 时间提前十几分钟，孙象借故离开之后，俞笑月就一脸不爽。等到安排入住回到船舱之后，她又开始坐立难安。她觉得孙象此行大有蹊跷，联想到那个可怕女人盯着自己的眼神。孙象这么过去，很有可能会吃亏。 想到做到，俞笑月离开自己的豪华单人间，然后摸到了袁少刚的门口。她现在孤立无援，需要找个帮手。魏开成上校肯定不会鸟她，所以她就把主意打到小袁医生身上。 啪啪啪门敲了半天，袁少刚不情不愿的把门打开。俞笑月不顾阻拦的闯了进去，这才发现袁少刚不愿开门的原因。 他的房间里，两个大美妞正坐在一起，嘴里含着温度计。这正是刚刚哈希姆殿下身边的两位美貌女子。这两位美女以为傍上了土豪，没想到却被无情抛弃，所以伤心欲绝。 这个时候小袁医生找到了机会，他安慰了两个美女破碎的心，并且花言巧语的把她们骗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进行体检。 “总之你帮不帮我？”俞笑月威胁道，“你不帮我就把你的丑事告诉孙象大人。” “哎呦男欢女爱的事情哪里算丑事。”袁少刚心慌意乱，狡辩道，“而且孙哥哪里是要帮忙的人，你太不了解他了。” 袁少刚又不是眼睛瞎了，看那情况就知道孙哥和那个叫丽姬的船主关系很不一般，说不定也是嘿嘿嘿的那种关系。这郎才女貌小别胜新欢，说不定现在正在哪里风流快活，俞大小姐您可就别掺和了。 袁少刚这么一说，俞笑月就更加不答应。软磨硬泡威胁恐吓之下，小袁医生苦着脸，赶走了哈希姆殿下的两位美女。 第四十三章 妖怪受死！ “你说怎么办吧。” 把美女赶走之后，袁少刚两手一摊。以前俞大小姐找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现在被坏了好事，就觉得特别讨厌。 俞笑月抓耳挠腮片刻，道：“我们先弄两套服务员的衣服，这样可以混到他们的后方服务区，再想办法。” 两人想了各种办法，比如说喊一个服务员进来，然后袁少刚从后面把人打晕。但是这个提议被小袁医生严词拒绝，因为从背后敲人的后脑勺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很容易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而且衣服的尺寸也是问题，谁又能保证进来被敲晕的人的衣服，正好是两人可以穿的呢。 两人正在愁眉苦脸，这时好巧一个客房服务员敲门进来，询问需不需要洗衣服务。她推着一个小推车，挨个房间询问。如果客人有需要，她就会把衣服放在单独的洗衣袋里，写上号码牌，丢进这辆小推车。 俞笑月眼睛一亮，大喊：“我有好多衣服要洗。”然后把服务员哄骗到自己的房间中。 小袁医生心领神会，趁着俞笑月把服务员拉走缠住，他赶紧搜查留在原地的小推车。果然在其中一层中发现了十几套服务员的衣服。因为在客房区同样也有服务员居住，也会产生一些换洗衣服。 袁少刚挑了两套差不多大小的衣服，塞进被子里，然后把翻乱的衣物车恢复原状。过了没一会，服务员才从俞笑月那边脱身，推着衣物车离开。一边走还一边抱怨：“一会洗一会又说不洗，纯粹拿我寻开心。” 等她走远之后，两个人换上服务员的衣服，尺寸马马虎虎，看不出异常。在戴上一顶服务员的小帽，看上去就和船上四处可见的工作人员没什么区别。 两个人按着记忆，找到了孙象离开的地方，他们推门进去，穿过过道之后，发现后面是一个很大的厨房。 许许多多戴着白色帽子的厨师正在热火朝天的忙活，川流不息的传菜员将这些厨师的劳动成果端出去，喂饱船上的那些贵客。 贸然闯入的两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俞笑月和袁少刚左顾右盼，穿过厨房区，走进一条过道。中途俞笑月还顺手拎了一桶油。 “你拿油做什么？”袁少刚小声问。 “也许有用呢，紧急关头可放火。”俞笑月理所当然的回答，“你带打火机没有。” “我不抽烟，谢谢。”袁少刚翻翻白眼，“而且，打火机能点着色拉油吗。” 俞大小姐听了之后垂头丧气，但是又不肯服输把油扔掉，只好拎着继续前进。 过道的尽头有一扇铁丝网的小门，透过铁丝网可以看到对面似乎有灯光。袁少刚试了试，小门锁得很紧没法打开。 俞笑月放下油，摘下自己的发卡，扭了几下，对着锁眼捣鼓起来。 袁少刚笑道：“大小姐，你电影看多了吧。演员这么开锁看起来转两下就开了，实际上哪有那么容易。我们还是回去吧。” 他话还没说完，咔哒一声，锁被打开。 俞笑月得意洋洋的挥挥发卡，然后掰直了，又别到自己头上。 “我发现你真不像个大小姐。” “我这叫智慧与美貌并存！” 两人斗着嘴，通过小门，悄悄的摸到了对面亮着灯光的走廊。这里似乎很少有人经过，气氛有点压抑，远远的听到阵阵有规律的脚步声。俞笑月从转弯的地方悄悄伸头观察，发现这后面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一个持枪的保镖正在来回巡逻。 “走吧。”小袁医生悄悄的说，“他手上有枪。” “我也有。” 俞笑月从衣裙中拿出一把小手枪，天知道她从哪里搞来的。俞家家大业大，单说家里的保镖都有好几百，大小姐想找把枪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她毕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让她用枪偷袭一位无冤无仇的保安，实在超过了她可接受的范围。 但是后退是不可能的，俞笑月心中有一颗冒险的心灵。她此时的眼睛闪闪发亮，觉得这样可比闷在家里好玩多了。 收起手枪，看到手中的色拉油，俞笑月心生一计。 想到做到，她把色拉油倾洒在地面上，然后把莫名其妙的袁少刚按在墙上，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过道里果然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听到呼救的保安跑过来，看到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纠缠在一起。 “放开她！” 保安举起枪，冲过来要把袁少刚逼退。但是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没有注意脚下。他的脚踩上一大滩色拉油，顿时头下脚上的狠狠撞倒在地上。这一下摔得可真狠，保安手中的枪脱手而出，自己仰面朝天直哼哼，缓不过神。 俞笑月指挥小袁医生用保安的皮带把他绑在铁丝网上，为保险起见，还在他的嘴里堵上了他自己的臭袜子。 尽管看到鼻青脸肿的保安，俞笑月心中有点负罪感。但是就觉得这样超开心。 离开的时候，俞笑月还顺手撕下了保安的胸牌。这次袁少刚没有嘲笑了。假如也有用呢，就像刚才那桶油一样。 两人匆匆忙忙的跑过通道，头顶的灯光有些昏暗。出口在远远的地方，墙壁中传来隆隆的响声，隔壁似乎是轮机机舱。 如果在这种前后都没有掩护遮蔽的地方被人发现，那可就糟糕了。小袁医生真恨自己为什么陪着俞笑月发疯，他想赶快跑到出口的地方，然后说什么也要把俞笑月拉回去。 “唉等一下。”奔跑中的大小姐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张望，眼睛里都是疑惑，“我好像觉得哪里不对。” “你又怎么了。”袁少刚急死了。 俞笑月说：“我总感觉我错过了什么，刚才感觉声音不太对，咱们往回走。” 袁少刚还在发愣，俞笑月转头往后搜寻，他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发现俞笑月的身影消失在通道中。 于是赶忙也跑过去，这才发现，在长长通道的中间，居然还隐藏了一条岔路。只不过这个入口恰好处于两盏灯的中间，在一个视觉死角的阴影处，如果不留意，绝对发现不了。 “孙象大人肯定在里面，而且现在很危险。” 俞笑月信誓旦旦，拉着小袁医生继续前进。话说你怎么知道孙象大人很危险啊。 孙象不仅不危险，而且还优哉游哉的喝着红茶。不过因为泡茶的是闪电，不是丽姬，所以味道差强人意。 “他们从这里能通到哪里？”孙象看着监控屏幕问道。 “那边有一个仓库。”闪电答道，“仓库里放着一个真理。” “所以笑月手上拿着的身份牌，能打开仓库的门禁？” “是的。”闪电无奈的答道，鬼知道这小丫头怎么这么敏感，“不过他们无法靠近，丽姬的人守在那里。他们一冒头就会被撕成碎片。” 孙象吹了吹茶，眯着眼睛道：“告诉丽姬的人，把那两个小家伙抓起来，给点苦头吃。 否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整天乱跑！” “后面的人怎么办？”闪电又问。 “后面的人是个熟人，我一会去打个招呼。” 孙象云淡风轻的答道。 闪电不着痕迹的看了师父一眼，心里各种嘀咕。 在隐藏通道的尽头有一扇电子门禁，俞笑月在扫描孔前面晃了晃从保安身上撕下的身份牌，果然红灯变成绿灯。 “俞大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在客房里玩玩游戏吃吃东西不香吗？我觉得心里毛毛的，说不定前面有什么危险。” 小袁医生很害怕，但是俞笑月根本不听他的。 “你怕就自己回去！” 要是一般的女孩子，袁少刚肯定转头就走。但是他看得出来孙象很在意俞大小姐。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在意吧，总之他肯定不能不管。否则时候他孙哥绝对不会让他好看。 只好可怜巴巴的跟着。 自动门向两边打开，俞笑月和袁少刚走进去之后，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一个奢华的客厅中。 整个客厅的装饰风格带着明显的巴洛克风格，到处都是暗红色的帷幕和镀成金色的金属镶边，只是灯光比较昏暗。 两男两女正围着桌子打扑克，每个人手边还放着红酒。 当看到有人闯入的时候，四个人抬起头，鲜红的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 小袁医生敏锐的发现，两位女士美得不像真人，皮肤也过于苍白。当然，另外两位同样俊美的男士被他忽略了。 他把俞笑月拉到身后，装作很无辜，用蹩脚的英文口语问道：“here is c？” 四个人把牌扔回牌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向俞笑月和袁少刚靠近。 袁少刚回头，发现门已经合上无法打开。他面对围上来得四人，义正言辞的喝道：“我是华国人，你们想见识见识真正的功夫吗！” 说完，阿哒阿哒，摆出咏春拳的架势。 四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点点头，其中一个男人上前一步。 这原本是一位非常俊美的男士，但是他的脸陡然变得黑暗阴森，嘴巴裂开老大，支出锋利的牙齿，如同梦魇中的恶鬼！ “鬼啊！” 小袁医生抱头鼠窜。 可并不是每个人害怕时都会逃跑，俞笑月也是吓得花容失色。但是她并没有尖叫，而是抱起旁边一个花盆就砸上去。 “妖怪受死！” 俞大小姐超凶的！ 这位吓唬人的帅哥显然没料到这么一出。他平时变成战斗形态时，普通人早就吓瘫。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反击。 这一时不查，居然被俞笑月得手。花盆在脑袋上破碎，最后剩下一株波斯菊稳稳当当的立在头顶。 扭曲邪恶的脸，配上这么一朵鲜艳的小花，倒是分外和谐。 “噗！” 他的三个同伴顿时笑场。 这位顶着小花的帅哥生气了，他拉住俞笑月的胳膊，把这个活蹦乱跳的小妞掀翻扔向天花板。 俞笑月在空中哇哇大叫，接着小腰一扭，恢复了平衡。她双手抓住巨大的水晶吊灯，晃荡两下，又落下来。 “不要反抗。”顶着花的帅哥用别捏的命令道，“主人要你们接受惩罚” “哎嘿！接受制裁吧！” 半空中还未落地的俞笑月，忽然从身后亮出一根锋利的黄铜烛插，向帅哥刺过去。原来她双手挂在吊灯上时，顺手掰下了烛台上的一根烛插。这根烛插有十几厘米长，尖端很锋利。俞笑月一直藏在自己的手背里，现在就要一击杀掉眼前可怕的敌人。 第四十四章 真武太清剑 俞笑月只是个爱动的可爱女孩子，力量并不强大，一只烛插也并不是威力强大的武器。 但是俞笑月从天而降劈向敌人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幅幅的画面。那是在驱逐舰上，孙象教她的太极剑。 莫名的，她的动作开始模仿孙象的样子。 “噗！” 另一边，孙象对着屏幕，嘴里的茶全部喷了出来。俞笑月这一招把他吓得不轻。 这一招他认得，尽管俞笑月使得非常别捏，尽管因为没有灵力支撑，这一式剑招是徒具其表的花架子。 但是，这的的确确是那一招。 真武太清剑第一式：君临天下！ 如果俞笑月哪怕有筑基期的修为，这一剑下去，船底都要被凿穿！ 你从哪学来的？ 顶着花的帅哥，面对俞笑月的进攻，可就没那么轻松了。他是个异种，力量和速度可以秒杀任何普通人类。但是俞笑月的这一剑带着不可名状的气势，彻底震慑了他的心神。 以至于两腿发软，忘了躲避。 “小心！” 他的一名同伴提醒，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把他拉出俞笑月的攻击范围。虽然一根烛插很难致命，但是如果被这位大小姐伤到，一会不是要被丽姬主人骂死。 另外两人，从旁边策应过来，一左一右，想要抓住俞笑月。 俞笑月虚退一步，下一刻猛然发力，烛插抡了一个扇面，将两个强敌逼开。 好吧。 真武太清剑第二式：怒斩八荒！ 俞笑月真的在用真武太清剑法，不是巧合。 孙象无语了，他有点明白俞笑月从哪学来的这些剑仙招式，一切都得怪他自己。 在驱逐舰上，孙象传了几手太极剑给俞笑月，本意是让她安静一点，没事练练可以强身健体。 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太极剑实际上是剑仙门派真武太清剑的低配版本。 当年真武宗在向世人传道时，特别对这套剑法进行了改编。 他们去掉了威力强大的杀招，和需要灵力催发的招式，只保留下一些基础的强身健体的功能。 一来担心世人以剑法为恶，二来担忧保留灵力的部分，许多习剑者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 所以说，为什么俞笑月仅凭观看孙象演示了一番太极剑，就溯流而上推演出了真武太清剑的剑招？ 你是真武大帝的女儿吗？ 孙大掌门嘴里吐着槽，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他的记忆中似乎有个场景，有一次，他问师父，自己是不是一个修炼天才。 他的师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目光异常深邃。 这样的目光他永远无法释怀。 俞笑月可不知道孙象大人正在偷看她，她只觉得心中有些东西逐渐明朗，就好像某些东西就要破体而出。借着这个气势，她越战越勇，居然把四个强敌逼到角落里。 这时候，藏在暗处的丽姬终于看不下去，跳出来悍然出手。她早就看俞笑月不顺眼，只是自持身份不好亲自动手而已。 丽姬上来就是一套凌厉的掌法，打得俞笑月抱头鼠窜。这掌法是师父孙象传授给她的，名字是很难记的，她给忘了。但是特别适合她这种速度超快的体质。 丽姬早就看出来俞笑月的剑法空有花架子，一点威力都没有。自己四个手下，不过是被骇人的气势震慑，变得畏首畏尾。 实际上也很好理解啊，真武太清剑法属于纯阳流派，自有一股浩然正气。他们这样生活在阴暗中的种族遇上了，不就像老鼠遇见猫儿一样么。 丽姬可不怕她，丽姬在孙象身边跟了这么久，早就克服了许多自身的缺陷。于是三拳两脚之下，俞笑月只有挨揍的份。最后被丽姬的一式通背穿透防御，小胸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 “哎呀！”俞大小姐尖叫一声被揍趴，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哼！”丽姬一副高人做派的样子，抖抖手腕，用半生不熟的讽刺道，“平胸！残废！” 俞大小姐气得发疯，要和丽姬拼命，但是很快就被丽姬的四个手下按倒，用绳子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 这下她终于消停了。 丽姬下手当然有分寸，不会真的伤了俞大小姐，但是不讨厌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个不要脸的小妞今天居然敢拉着师父的袖子。 那是你有资格做的事情吗？只有我才有资格你给我搞清楚！ 既然师父交代了，要给你们一点教训，那就让你们度过难忘的一夜吧。丽姬的嘴角浮现出诡异的微笑，而失去反抗能力的俞笑月觉得身体凉飕飕，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带走！” 她心满意足的带着手下，押着俞笑月和袁少刚离开，奢华的房间里又安静下来。过了很久，沙发边一处不起眼的帷幕挂帘，忽然一阵晃动。 帕蒂雅掀开自己的斗篷，大大的出了一口气。感觉刚才那些人的战斗力都很惊人，如果被发现真的会死掉啊。 她身上的斗篷，是军火巨头马丁公司的最新科技，光学隐身衣。这种斗篷用了特殊的面料制成，这种面料由许多束光导纤维构成，一束光打到布料上，就会沿着纤维的方向毫无阻碍的传播到另一面。 也就是说帕蒂雅如果穿着这种斗篷站在别人面前，别人看到的是帕蒂雅背后的景色，根本看不到她本人。这就是光学迷彩衣的原理。 帕蒂雅此行的任务是调查即将拍卖的两件传奇宝物，当然如果方便，顺便带走更好。传国玉玺和十诫约柜出现的十分蹊跷，所以军火商们希望搞清楚这背后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她的调查困难重重，但是看到俞笑月和袁少刚偷偷摸摸的混进厨房的时候，她觉得可以利用这两个笨蛋在前面探探路。 俞笑月和袁少刚在前面开路，帕蒂雅就披着隐身斗篷在后面跟着，一路过关斩将。最后进入这间客厅的时候，她和袁少刚前后脚闯进来，然后她就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直到尘埃落定的时候才钻出来。 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帕蒂雅心中想着，向另一扇门走去。她作为军火商联盟的代表，这几天仗着隐身斗篷，把整个女王号溜了个遍。只剩下几处防卫严密的黑洞区域，比如这个房间以及房间之后的仓库，就是她从未踏足的地方。 想来传国玉玺和十诫约柜应该就存放在这里。 但是这个房间里居然还有人。 “如果你是找约柜。”黑暗中蓦然传来警告声，“那么很抱歉，里面并不是。” 帕蒂雅怔在当场，额头冒出点点冷汗。怎么被发现的，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她缓缓的将身体转过来，看到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她坐在牌桌上，漫不经心的翻看刚才未完成的牌局。 帕蒂雅把手向大腿滑去，她在裙子里还藏了一把枪。只是摸到一半，她带着点不确定的问道：“是孙象大人吗？” 孙象一动不动，将脸藏在一张铁面人的面具之后。他冷笑道：“呵帕蒂雅女士，你认错人了” “孙象大人！！！” 帕蒂雅扑过来，亲热的抱住孙象的胳膊蹭啊蹭啊。 孙大掌门装逼失败，他一只手举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一掌把帕蒂雅给劈死。转念一想算了，毕竟确实是一位很迷人的女士啊。 “孙象大人，你答应过我，到宾馆找我聊私事，为什么我等了你三天你都没有来！” “这你先放手”孙大掌门不知如何回答，推了推怀中的美人，把自己的胳膊从温香软玉中抽出来，“工作太忙，没时间。” 顺手摘下了自己的铁面人面具，现在已经没有必要戴着了，鬼知道帕蒂雅怎么识破了他的伪装。 “那我们现在谈谈私事？” “先谈公事！” “好吧。”帕蒂雅失望的摇了摇头，下一秒恢复了冰冷的商业微笑。她大大方方的坐上牌桌，将自己迷人的棕色的长卷发撩到一侧。 “看来孙象大人，竟然就是这次拍卖的幕后主使呢。” 帕蒂雅的隐身斗篷下，穿着短到不能再短的礼服裙，而且不仅短，还很薄，隔着酒红色的衣料，可以看到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她的腿修长笔直，蒙着深灰色的丝袜，穿着露趾的高跟鞋。 孙象看得心烦意乱，他确实不擅长和这种类型的女人打交道。不过也不至于直接动手杀了。毕竟男人嘛，对主动倒贴的美女都有些好感。 “女士您的身份，似乎也不简单啊。”孙大掌门默认了帕蒂雅的猜测，“你身上的，就是光学隐身衣？马克埃姆呆在实验室二十年，看来没有浪费时间。” 帕蒂雅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孙象说出了自己老板的名字，道：“马克埃姆是我的老板之一，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销售员。如果孙象大人感兴趣，这件光学隐身衣原型，也不是不能谈价钱。” 然后接着妩媚一笑：“包括我在内，都可以卖给孙象大人。” 孙象心虚的哈哈笑道：“是个好东西，不过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直说吧，帕蒂雅女士，你此行的目的。现在是公事时间，希望我们彼此能够坦诚交流。如果您的目的是约柜，那么请在拍卖会上准备好足够的现金。” 帕蒂雅美目流转，决定开诚布公：“孙象大人，您知道的，我的老板们，都是一群该下地狱的军火商。” 孙象笑笑：“你不该这么评价自己的老板。” “这是老板们自己的评价，他们自称该下地狱的军火贩子。” “好吧。”孙象耸耸肩，“你的老板们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那我们继续，那群该下地狱的军火贩子，对约柜，对上帝，对天国毫无兴趣。他们很清楚自己一定会下地狱。”帕蒂雅的两手撑住下巴，道，“但是他们对约柜可能引发的战争很感兴趣。 如您所知，天主教，犹太教和东正教已经吵成一团，宗教界的争端已经波及到世俗界，在许多地区的边境，各国的军队开始频繁调动。 这个现象让我的老板们欣喜若狂。他们想知道，此次拍卖的幕后主使，是否有兴趣借利用约柜，引导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如果您有兴趣，老板们承诺，因为此次争端而产生的军火订单，孙象大人可以拿到其中的” “没兴趣。” 孙大掌门断然拒绝。 上古玄门乃名门正派泱泱大帮，绝无可能参与这种人血馒头的买卖。孙大掌门虽然一向不把异族当人看，但是他把异族当成生命对待。 为了一笔钱，别说死成千上万的人了，就算死了成千上万条狗，心里也会不舒服。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嘛。 帕蒂雅显然没有料到孙象会这么干脆的拒接，她的美目又转了两圈，决定下重注。 “孙象大人，我这里有条情报，您一定会感兴趣。” “哦？说说看吧，我听着。” “在三十小时之前，米军的第七舰队，秘密从横须贺港出发，他们将在四小时之后汇合早已出发的米军第四舰队。您可以猜猜，这支双航母编队的目标是哪里。” 帕蒂雅笑眯眯的问道，当然答案不言而喻。 孙象皱了皱眉头，这条至关重要的情报显然并不在他的掌握之内。 不过虽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吧。对于十诫约柜的争夺，新教以及信仰新教的米国竟然全程没有参与，令人意外。 原来米国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明抢，而不是在拍卖会上花上一大笔钱。安啦，看中什么直接抢，米国自古以来不是一向如此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帕蒂雅看到孙象沉默，以为这位神秘的大人终于害怕了，便继续劝道：“我的老板们，出于友谊向您提供了这份情报。如果孙象大人愿意接受这份友谊，那么我的老板们，愿意施加一些影响，让海军终止本次行动。” “将你们的友谊留给需要的人吧。帕蒂雅女士，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休息了。”孙象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帕蒂雅拍案而起，她就没有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混蛋：“孙象，你真的以为华国海军会为了你和米军开战？还是说你觉得坎大哈那些穷山沟里的垃圾民兵能帮你对抗双航母编队？” 孙象对帕蒂雅的愤怒无动于衷：“女士，您太激动了。这样说吧，我不认为有寻求外援的必要性。亚得里亚海女王号很安全，无论是双航母编队还是十航母编队，她同样安全，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帕蒂雅深吸一口气，最后说道：“孙象大人，无知不是原罪，傲慢才是！” “我不是傲慢，我是相信真理。” “真理呵不可理喻！” 帕蒂雅轻蔑的感叹一声，转身离去。 孙象看着她窈窕的背影伸了伸手，他还准备聊聊“私事”呢。 啧啧。 第四十五章 竞拍规则 这一夜的女王号暗潮涌动，除了帕蒂雅，还有诸多势力暗通款曲。 其中犹太财团的沙马什和欧陆商会的洛维汉爵爷整晚待在一起，如果不是基情，大概商量着什么阴谋吧。 哈希姆殿下在自己的豪华客房中哀嚎一宿，随行的医生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的下巴给合上。 三尚株式会社的会长平宁麻吕，站在船舷上吹了一晚冷风。他抬眼看着星空，嘴角不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此外，魏开成上校和h国竞拍团代表在吸烟室偶遇，双方就传国玉玺的历史进行了一番“坦诚的交流”。最后h国代表被打得上衣都找不着了，可以说是真正的“坦诚相见”。 北边毛子的代表团霸占了女王号上的酒吧，一行人几乎喝空了女王号的酒窖，最后丽姬不得不搬出许多酒精燃料救场。毛子的代表是班克罗夫特准将，他是一位真正的高加索大汉。 本次毛子的东正教加入约柜的争夺，属于有枣没枣打一杆。当然他们也很想要，无奈囊中羞涩。他们已经穷了很多年，好在只要有伏特加就会很开心。 总统先生一共给班特洛夫特准备了一百万欧元的拍卖准备金，而准将先生觉得与其参加竞拍丢人现眼，不如把这些钱统统换成烈酒更为划来。 总而言之，这就是竞拍前夜八十几只竞拍团队的大致情况。有实力参与竞争的就那么几个，其他都是来旅游，顺便近距离膜拜神器。 这些都由闪电盯着，暂时与孙象没有什么关系。孙大掌门回到属于华国竞拍团的客舱，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听到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原来是俞笑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她不知道从哪搞来了钥匙，偷偷溜进孙象的房间。然后趴在孙象床头哇哇大哭。 孙大掌门打着哈欠坐起来，装作毫不知情的问道：“笑月，怎么了？” 他先前恼怒于俞笑月不听话到处乱跑，所以下令给她一点教训。现在有点后悔，因为看到平日里没心没肺的俞大小姐这么委屈，心想丽姬也教训的太狠了吧。 到底多大仇！ 俞大小姐哭唧唧，说话断断续续。 “我晚上拉着袁少刚溜进了他们的厨房哭唧唧” “嗯，然后呢。” “然后被那个女人抓住了哭唧唧” “再然后呢？” “那个女人好可怕她拿指着我们逼我们哭唧唧” “逼你们什么？” “逼我们洗了一千个碗！呜呜呜呜呜呜累死我了累死我了啊啊啊！！！” 俞大小姐哭天抢地，忽然觉得床有点抖动。 她立刻擦干眼泪，威胁道：“你是不是在笑？” 孙象：“我没有啊，这么伤心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笑？” “你的嘴角为什么在往上翘！” “那是我的嘴巴有点干，我想我需要喝一杯水。” 孙象起来，拿起杯子。背过身去喝了一口水。然后 “噗！” 没忍住，全喷出来。 俞大小姐气得咬住嘴唇，她跳起来把枕头丢在孙象的头上，然后摔门而去。 “等一下。” 孙象擦干嘴，叫住她。 “干什么！”俞大小姐一脸不善。 “笑月，你以后，每天都要跟我练剑。”孙大掌门认真的说道。 “唉？” 在当日上午十点的时候，就是拍卖公告上开始的时间。一早的，许多参加竞拍的人士就已经占据了拍卖大厅，也就是一开始专家们鉴定的那个大厅。 孙象和俞笑月走进大厅的时候，上校魏开成早就带着华国的竞拍团占据了前面的位置。他似乎在来之前受到了上面的关照，因此对俞笑月完全不管不顾，也许是出于什么政治考虑吧。 但是态度上，还是很客气的。 看到两人走来，他站起来和孙象握了握手寒暄起来。俞笑月看到展柜中的玉玺，马上兴冲冲的跑过去，隔着栏杆围观。而孙象站在原地和魏上校攀谈。 “孙先生昨晚睡得可好？海上风浪颠簸，很多人第一晚晕船会比较厉害。” “有华国的军队在身边，我们老百姓无论哪里都会睡得很安心。”孙象笑道。 这句恰到好处的恭维显然令魏开成很受用，他放下有些拘谨的军官架子，客气道：“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们军人什么都不是。比如这次竞拍，如果不是全国老百姓纷纷解囊，我们恐怕也带不回玉玺。” 这次拍卖，目的是为了清查陆合集团内部勾结米国的叛徒，但是孙象的目的也不止如此。 传国玉玺已经由他保管了许多年。 几百年的时光中，很多时候，不是他舍不得将玉玺交给当局。 而是那时候华国积贫积弱，民不聊生，他并不愿意将这象征华夏正统的宝物交给不争气的当局。 但是最近几十年，华国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已经隐隐有了汉唐雄风。孙象觉得，此时将传国玉玺，以一种适当的方式交还，就非常的名正言顺了。 所以说，从一开始孙象把传国玉玺内定给了华国的竞拍团。至于钱，不过是左手换右手，最后还是留在华国。 当下孙象随口问道：“竞争激烈吗？听说你昨晚跟h国的代表打了一架。” 魏开成犹豫了一下，说道：“h国和越国那边问题不大，我们银联进行了调查，他们的资金池很浅，对我们构不成威胁。我担心的是那边。” 魏开成说着，下巴抬了抬，指的是岛国竞拍团。 那边带队的正是三尚株式会社的会长平宁麻吕。 这是一位看上去有些咄咄逼人的中年男人，眼睛瞪得老大，让人怀疑这是一个甲亢患者。 而且他高大强壮的身躯让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岛国人。 作为岛国的最大财团，平宁麻吕此次受到岛国和皇室的委托，前来竞拍。岛国本就很富裕。而三尚株式会社在岛国经营数百年，屹立不倒，他们的资金池亦是深不见底。 此时他站在传国玉玺的展示柜前，并没有像自己的同伴一样流露出渴望的目光。而是捏着下巴，不知思索着什么。 或许注意到了孙象和魏开成的目光，他向孙象这里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交汇，然后迅速错开。 “怎么了？”魏开成发觉孙象忽然陷入了沉默，出声问道。 “不，没什么。” 孙象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默默将平宁麻吕的名字给牢牢记住。 这是一个值得孙大掌门重点关注的人。 与传国玉玺这边的谨慎围观相比，十诫约柜那边可就严肃了许多。 欧洲方面几乎所有的竞拍团排队觐见。他们跪着哭着，以各自的宗教仪式对着约柜祈祷，然后站起来换下一批人。 好端端的一场拍卖会，被他们搞得像庙会拜佛一样热闹。 对于十诫约柜的处置，孙象的目的纯粹就是赚钱了。 孙大掌门家大业大，平日里那些花费，可都是真金白银。否则他的那些飞机，那些卫星哪里来的？难道真以为是孙大掌门用纸叠了架飞机，吹口气就成真了？ 本着物归原主的原则，孙象是很想把约柜直接卖给原主人。但是闪米特三教的历史，完全就是一笔烂账，甚至直到今天，还是越算越乱。 看看这段时间几乎就要打起来的几个宗教势力，一个比一个有道理，一个比一个有正统。孙象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应该卖给谁，他也懒得操这种外国心思，那就干脆价高者得吧。 在十点过半的时候，丽姬终于从会台后面走了出来。她穿着相当干练的执事衣服，还弄了副金丝边的平光眼镜带着，一副精英经理人的做派。 当走过俞笑月身边时，两人互瞪一眼，发出冷冷的笑声。 “诸位，拍卖会现在开始。由我来先讲解拍卖规则。” 因为本次拍卖的是两件传奇宝物，而参与竞拍的都是国家、地区的超级势力，交易金额最终肯定以天量计算。因此拍卖规则有别于普通的拍卖会。 首先是交易方式，本次女王号的拍卖接受任何货币，但是为了便于计算，币值最终要按照实时汇率换算成欧元计数。 此外，除了现金，本次拍卖接受一切通过验证的信用凭证。包括股票、期权，债券和各类商业契约。 所有竞拍团队，在竞拍前，需要将所有的现金和凭证存到主办方的信托账号中，形成一个固定的资金池。竞拍人的报价，只能报在资金池的范围内。如果有溢出部分，必须当场补齐资金池缺口，否则报价无效。 其次，现场拍卖并不是采取举牌叫价的方式，而是采用竞标方式。竞拍方将最终报价写在密封的信封中，交给拍卖方。最终价高者得，但是赢下拍卖的人，只需要支付次高者的出价加一元。 比如甲出价1亿，乙出价2亿，自然是乙赢下了竞拍，但是最终乙方只需要支付1亿加1元。 这种竞标的拍卖方式似乎不够刺激，没有那种现场叫价，互相斗富的乐趣。也没有拍卖师拿着小木锤蛊惑人心的喊道：一千万第一次！一千万第二次！ 但是请想想看拍卖的是什么，能一样吗？这次拍卖的不是一个瓶子一份书稿这样的收藏品，而是东西方社会各自的正统权和信仰权。 最终成交价格必然骇人听闻！ 这样的拍卖，是不可能搞现场叫价那种小孩子的游戏的。每一支竞拍团队的报价，都是经过国内财政团队深思熟虑综合考量而得出来的数字。没有哪个竞拍代表会因为一时激动或者为了装逼，陡然将自己的报价提高。 所以说，这是一种在过程上乏善可陈的竞拍，成功与否，完全在于己方提交的资金池的深度。 值得一提的是，报价胜出的人，最终只需要支付次高出价者的价钱。这看上去伤害了拍卖方的利益。 实际上如果对这种竞拍规则深入的研究，会明白这样的方式，恰恰可以保证每位竞拍者出到最高价。而且这也是一种非常公平的机制，可以同时确保买卖双方的正当利益。 第四十六章 奇怪的数字 所以在八十多支竞拍团的翘首以盼中，竞拍正式开始。 前面说了，既不会有喊价牌，也不会有小木锤。每个有意参加的团队，都将早已准备好的密封信封，现场递交到丽姬这里。 其中传国玉玺一摞，十诫约柜一摞。因为其实很多人纯粹是交了一亿欧的保证金看热闹，所以实际上真正参与的并不多。玉玺这边交了七份信封，而约柜多一些，交了十五份。 值得一提的是，基本上，竞争传国玉玺的都是东方国家，而竞争约柜的都是西方国家。但是h国两边都交了信封，显然他们认为自己的国家同时拥有对东西方世界的正统权。 此举引来现场所有代表破口大骂。 丽姬先走到玉玺这一边，现场拆开信封，并报出该竞争者的报价。第一个是跟着岛国过来凑热闹的越国。 “越国，45亿欧。” 现场传来一片低低的笑声，惹得越国的代表团怒目而视。 这个报价不可谓不高，甚至直接将全球拍卖最高价的记录向上翻了四倍。越国也不是不努力，他们真的很想拿到玉玺。以便在东南亚势力范围内，得到更多的话语权。 他们的官方，用手头上所有的闲置资金，还有大量的矿产资源凭证，组建了一个50亿欧元规模的资金池。 但是越国的实力毕竟太弱，在场的都是全球范围的资本大佬，50亿欧元买东方世界的正统权？就算是西方的大佬听了也会发笑啊。 丽姬等了几秒钟，确定越国代表对自己的报价无异议，又拆开第二个信封。 “淡马锡，233亿欧元。” 淡马锡是坡村的一个历史悠久的公司，虽然在社交媒体上鲜有被提及，但是却是全球航运业的龙头老大。 该公司占据马六甲要冲，垄断了全球60以上的船只和50以上的航线，属于闷声发大财的典型。 坡村本身对传国玉玺的需求不大，但是由于该国有许多华人后裔，国民对这件历史上频繁出现的重宝充满兴趣。因此淡马锡拿出资金，象征性的参与竞拍。目的也就是对内对外展示一番坡村的实力。 他们的代表是一个脸堂红黑的汉子，他向丽姬确认了233亿欧的报价后，冲着魏开成上校抱歉的笑笑。 魏开成上校点点头，示意收到。两人常年在南海上跑，是老熟人。但是现在各为其国，立场不同。 “h国，报价470亿欧元，但该报价无效。” 丽姬拆开第三个信封后，面无表情的宣布。 “凭什么！” h国代表拍案而起，怒发冲冠，摆出平日里在公司训斥下属的气势。但是因为昨晚被魏上校揍了一顿，他此时鼻青脸肿的样子很没有说服力。 “我们的资金池有470亿欧元，你凭什么说无效！” “因为你方同时竞拍了约柜，难道你在那个信封里的报价是零元？我可以现在就打开。如果资金池溢出，请你方立刻补齐。” 实际上，h国两个报价都是470亿欧元。他们觉得这是一笔巨款，两边都可以碰一下运气。反正拍卖方也没有规定一个资金池不可以两笔押注。 假如运气好，两边都竞拍成功，那h国还可以利用规则，加价转让给那些特别想要的势力。这一来一回说不定白捞一件宝物，还有的赚头呢。 “这你不用管，谁规定了一个资金池不可以同时竞拍玉玺和约柜。”h国代表倨傲的嘲讽，“你不过就是一个打工的，有你说话的份吗！叫你们老板出来解释解释！” 该国就是如此，喜欢胡搅蛮缠。在国际上，他们因为这种做派，有时候可以占到一点小便宜。但是在丽姬这里，孙象这里，他这一套可行不通了。 丽姬面对h国代表的叫嚣并没有动怒，只是向维持会场秩序的警卫们示意了一下，吩咐道：“把他扔出去。” 四个持枪走上前将人按住。 这下整个h国竞拍团不干了，他们一共有三十多人，放开嗓门吵嚷。这个国家的人嗓门本来就超大： “抗议！我们抗议！” “不公平！这是裸的歧视！” “主办方不按规矩办事，今天无论什么结果我h国断然不会接受！” 他们大喊大叫，甚至开始鼓动旁边的其他代表团一起抗议。警卫们想制止，结果手刚一碰到他们人，那个人就会立刻倒下满地打滚撒泼。 全场一千多人看着h国代表团的巨婴表演，纷纷皱起眉头。无论什么情况，这样也太丢人了吧。 丽姬失去耐心，她按下耳麦说了几句。不到十几秒钟，格鲁带着十几个手下冲进来，每个人还拿着一把造型怪异的枪。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格鲁。 “哈？主办方还敢公然开枪？”h国代表来劲了，他终于如愿以偿的把事情搞大。 他对着怪异的枪械，腰杆一挺，朗声向整个大厅的各方代表团喊话：“各位看到了没有！这根本不是一场拍卖，而是一场阴谋。这是一个圈套，他们想把我们的钱全部抢走，把我们一网打尽！” 这个说法难免让现场的其他人疑虑重重，毕竟大家都是文明人，参加的是文明的竞拍，价高者得。 可以理解主办方为了安全，增派了许多防卫力量。但是如果仅仅因为口舌之争，直接枪杀参加拍卖的贵宾，那也太过了。 每个人都会担心自己的安全，更会担心拍卖资金池的安全。 格鲁当然把现场的情况看在了眼里，他哈哈一笑，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巨大嗓门喊道：“一网打尽，我喜欢这个说法！” 说完之后，格鲁对着h国的代表按下了发射按钮。 一张大网从枪管中喷出，从天而降，把h国代表整个人击倒网住。 其他手下也纷纷发射防爆网，不到两轮射击，整个h国竞拍团三十多人，真的就是一网打尽了。他们在网子中疯狂咒骂撕扯，想要摆脱。奈何这种防爆网就是专门针对这些顽固分子的，反而越挣扎越紧。 最后全身只剩下嘴能动。 然后格鲁又下令堵住他们的嘴，这下子真的全都消停了。 丽姬挥挥手，格鲁和手下一人拖着两张网，把h国竞拍团全员拖出会场。一路上磕磕碰碰也不知道撞了多少桌椅和台阶，痛的网中的人闷哼连连。 只是现在可没有人同情他们，本来h国同时竞拍玉玺和约柜的行为就惹人生厌。 拍卖方使用防爆网这种非杀伤武器，迅速的处置了骚乱，这种文明又不失果敢的做派令在场许多人感到敬佩。设身处地的想，自己在同样的位置上，似乎做不到更好了。 果然，能拿出传国玉玺和十诫约柜的神秘低调的势力，不可小觑。这么精明干练的女管家丽姬，这么强悍又缜密的警备队长格鲁，也只有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隐世大家族才能拥有啊！ 看到骚乱平息，丽姬笑了笑，向台下说了一句大实话：“如果不是这么多人看着，我会把他们统统丢进海里喂鱼。。” 台下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大家把丽姬的这句大实话听成了玩笑话。谁能相信这么美的一位女士，能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呢。 “我的主人，是一位爱好和平的人。”丽姬甜蜜的看向前排的孙象，而孙大掌门同样微笑向她点点头。两人因为俞笑月而产生的小小隔阂，就在这微微一笑中化解。 丽姬继续说道：“他最喜欢的，就是每个人，都像真正的文明人一样，彼此友善，彬彬有礼，按照规矩行事。” “那我们继续。华国竞拍团，报价1700亿欧元。” 这是一个震撼人心的数字，现场到处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华国，竟土豪如斯！ 一些人直接站起来！ 哈哈，被震撼的当然是一些凑热闹的小势力，前排的大佬们不动声色。华国的这个报价，并不在大佬们的意料之外。 实际上，各方的资金池并不算一个太大的秘密。 这么大的一笔钱，是不可能藏在电脑机箱里的，它的来源必然是各方公开的收支账户上。只要有心，各方大致抽调了多少资金都是有迹可循的。 闪电也正在用同样的方法，监控陆合五大股东的资金异动。如果谁有来自米国的巨额资金注入，那么就可以确定内部叛徒的身份。不过到现在闪电还是一无所获，也许等到临时追加资金池的环节，答案才会揭晓。 华国近几十年来，国力蒸蒸日上，特别是陆合集团的强势崛起，让华国在新能源革命中对米国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所以，华国能拿出这么一比巨额财富竞拍国宝，也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大家真正不确定的，是岛国那边的报价。 “下一个，岛国的报价” 丽姬动手拆信封，而台下的魏开成有点紧张的舔了舔嘴唇。 来之前，分析团队就已经得出，岛国的资金池规模在1400亿到1900亿之间，和华国的资金池与自己几乎旗鼓相当。 华国并不是拿不出更多的钱。只是上峰认为，用更多的钱买一个象征意义上的古董，不太划来。毕竟钱还是花在改善人民生活和国防上面比较实惠，买一个古代皇帝的大印回来做什么，难道还真的用它来给文件盖章吗？ 另一个令魏开成紧张的原因，是本次拍卖竞价的规则，就是所谓“价高者得，付次高的价钱”。 到现在为止，传国玉玺报价最高的是华国1700亿欧元，次高价是淡马锡的233亿欧元。也就是说如果不出变动，那么华国只需要付233亿加1欧元，就可以把遗失多年的国之重器带回家。 这个价钱相当划来，简直是意外之喜。 但是如果岛国报出一个1500亿欧元的价格，那么尽管传国玉玺最终还是属于华国，但是需要支付的价格就变成了1500亿欧元。 那可就真的太恶心人了！ 正想着呢，岛国的最终竞拍价报出： “岛国报价11270420欧元。” 全场哗然。 第四十七章 不速之客 一千一百万欧元，确定不是一千一百亿？这个报价，不仅低的可怕，与岛国三尚会社的实力不符。而且数字也很稀奇，有零有整。 会场议论纷纷，大家被这个玩笑般的数字吸引注意。直到三尚的会长平宁麻吕向丽姬点头确认了这个数字之后，众人才确定了，这应该是岛国的竞拍团放弃了这次拍卖。 岛国近年来和华国，在大方向上关系较为正常。但是在小事情上，特别特别喜欢给华国捣乱。这次竞拍，外界纷纷猜测，岛国肯定会让华国白白损失一大笔钱。这也是魏开成上校真正担忧的地方。 没想到这次他们竟然直接放弃了，几乎是将传国玉玺拱手相让。这和前一段时间，岛国在国际舆论上的造势可不相符。 但无论如何，结局是好的。剩下的对手都无足轻重，魏上校喜笑颜开。甚至看岛国代表团，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只有孙象低头默念：“11270420”，真是一串特别令人在意的数字啊。他抬起头，看到岛国竞拍团那边，平宁麻吕也正看着他。 这位咄咄逼人中年人的眼神，似乎非常奇怪。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上，他微不可查的向孙象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孙象轻轻颔首，表示明白。 喧闹之后，拍卖继续，但是玉玺的归属已经没有悬念。剩下参与竞拍的势力中，报价没有高于淡马锡的。 当丽姬放下最后一个信封，宣布华国代表团赢得了传国玉玺的竞拍后，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基本上，这也是一个众望所归的结局。东方文明的正统在华国，是全球的一个基本共识。令大家羡慕的是，华国居然只用了233亿欧元就把这件象征着正统与悠久历史传承的传奇宝物带回家。而根据大佬们原本的预估，华国至少要付出这个数字四倍的代价才能成功。 从此以后，华国在外交战场上，除了“自古以来”这个大杀器外，又多了一个“受命于天”的大杀器。 像岛国，h国，越国这些个国家，就会陷入非常郁闷的局面。 原因很简单，他们在竞争玉玺的过程中，大肆吹嘘自己历史上和中原王朝的联系，现在可算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既然你们自己承认受过册封，是藩属国拥有继承权。那么出于相同的原因，你们藩属国也应该接受玉玺的号令不是吗？ 今后华国在逢年过节有喜事的时候，就可以发国书，要求这些国家的元首过来随份子。国书的落款上，就端端正正的用传国玉玺盖上大印，拍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多有排面！ 虽然他们的元首肯定不会来，但是想想他们国民憋屈的样子，就会觉得这233亿欧元花的太值了。 传国玉玺花落种花家是大多数人预料到的结果，但是下一件拍品十诫约柜，可就没法预测了。 竞争太激烈！ 闪米特三教的争端，将整个西方世界加中东全部牵扯进去，各方摩拳擦掌，几乎倾其所有的准备争夺。 因为约柜和玉玺的意义不同，一个代表神，一个代表帝王。帝王挂了大不了再立一个，神没了可怎么办？难道从阿三那里认个野神回来？当然阿三自己肯定不在乎，他们的神比全球人口还要多。 丽姬报出第一份约柜竞价的时候，空气中就充满了亿欧元。 报价的是圣赫勒拿岛茶叶公司。 卖茶叶的这么有钱？ 这家公司不是卖茶叶的，它的前身就是鼎鼎大名的东印度公司，天知道他们在大殖民时期存了多少钱，总之也许到地球毁灭的时候也用不完吧。 他们的背后，显然站着英王室。但是由于英国的新教在正统问题上有硬伤，女王不好直接站出来竞拍，所以双方再次合作。 也可以说是传统艺能吧。 第二份报价来自马耳他宫，他们的历史前身是赫赫有名的医院骑士团。 这支骑士团在历史上，打着救助穷苦的人民旗号，赚了不知道多少座金山。特别需要提的一点是，银行、存款、高利贷和利滚利这些文明的小玩意儿，几乎都是来自医院骑士团在几千年前的发明。 他们报出了1800亿欧元的价格，但是主要以公正过的地契为主。马尔他宫这几百年来经营惨淡，也只剩下这些祖上传下来的土地。 第三份报价来自威瑞制药，这家医药垄断巨头，出人意料的加入到约柜的竞争中。 他们对上帝不感兴趣，但是对约柜中的生命之杖很感兴趣。这根传说中可以起死回生的魔杖还有没有效，威瑞的股东并不在乎。但是他们非常清楚，可以利用这根魔杖销售。哪怕是生理盐水，只要宣称泡过生命之杖，就可以卖出一百倍的价钱。他们的报价是2100亿欧元。 这属于嘴里都是信仰，心里全是生意。 最高价来自洛维汉爵爷，他报出了3750亿欧元的天价。这个价钱令人侧目，原因在于欧陆商会的资金池较为透明，外界经过调查，估计在1570亿到1850亿之间。 那么他们怎么能报出3750亿的竞拍价？ 洛维汉爵爷捏了捏胡须，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他抬抬礼帽，向不远处犹太竞拍团的沙马什代表致敬。 沙马什代表是一位精明的犹太银行家，因为行业的便利，他非常清楚无论是欧陆商会，还是犹太银行联盟，都无法赢得约柜。 因为土豪哈希姆家族抵押了未来十年的石油收益，组建了一个超过3000亿规模的资金池。王室家族可以这么任性，沙马什和洛维汉可不敢这么干。如果他们抵押商会未来十年的收益，会直接被股东们鲨掉。 权衡之下，犹太教廷和梵蒂冈暂时放下争端，一致对外。他们认为，约柜可以属于犹太，也可以属于天主欧洲，但是绝对不可以属于哈希姆家族。 那真的是令主蒙羞。 所以最终双方达成了秘密协议，互换信用凭证。爵爷的这个报价，是双方资金池合并的结果。至于成功拍下后，双方怎么处置约柜，那就是他们内部的事情。 洛维汉爵爷的报价令哈希姆殿下恼羞成怒，他知道自己被耍了。 并不是说哈希姆家族拿不出3750亿的巨款，而是他们是根据竞争对手的情况，认为3000亿欧元的报价绰绰有余。 没想到竟然被这两个老家伙摆了一道。其实也不怪他背后的分析团队，谁能想到两个在舆论上天天打嘴炮的势力，居然会在关键时刻站在一起。 简直比华国和米国结盟还要不可思议嘛。 这位可怜的殿下昨天被孙象整治一番，现在下巴上还打着石膏。他站起来大喊大叫，可惜全都被石膏堵在嘴里，旁人听不清，以为这位殿下受到刺激发了疯。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位傲慢的殿下，居然就这么吵嚷着离席，退出了会场。这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要知道这位殿下随行带了许多保镖，真要是闹起来，说不定今天的拍卖都要被搅黄了。 洛维汉爵士同样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忧的是哈希姆临时追加资金池。要知道沙漠民族，啥都没有，就是石油多。假如他临时往资金池里加二十块油田，爵爷和犹太人未必顶得住。双方为了保险，近一周来一直暗搓搓的在布伦特原油头寸上做手脚，硬生生的让原油价格下降了十几个百分点。现在哈希姆直接退出，这个杀招竟也用不上了。 果然，剩下的竞拍者，再也没有能够给爵爷带来麻烦。最终，欧陆商会联合犹太商业银行联盟，以3750亿欧元的竞拍价赢得十诫约柜。 而次高价正是已经退场的哈希姆殿下报出的3000亿欧元。 爵爷喜不胜收，他是一位虔诚的信徒，他相信主一定会记得自己的功劳。过几年自己进天国的时候，一定可以直接住进富人区。 会场上再次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总的来说，这也是一个大家勉强可以接受的结果。 如果哈希姆家族拿到了约柜，他们会把这件圣物锁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而欧洲那边至少会允许信徒们参拜。 似乎这场声势浩大的拍卖就会这样落下帷幕。 但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人甩出王炸。 在所有人都在关注会台上的拍卖时，会场各个入口，陆陆续续涌进了许多米军特种部队的成员。也不能说女王号的保安不称职没有发现这样的威胁。而是这些米军，一直伪装成哈希姆殿下随从。 接到命令之后，这些特战队员行动利落，迅速的解决了外围的那些保安，并将整个拍卖会的出入口都彻底封锁。 此时，他们扯掉头上的头巾，从袍子下面端出卡宾枪。到这个时候，现场的嘉宾们，终于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头了。 华国竞拍团这边，魏开成上校在这个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听了几句话之后脸色大变。而俞笑月东张西望，因为这一眨眼的功夫，孙象大人就不见了。 其他竞拍团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多非常紧张。大家都知道米军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倒霉，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出现在自己头上。 大型的竞拍团，为了安全，都带了一些保镖上船。但是战斗力方面，肯定不能和米军的特种部队抗衡。再说人家早已把各个战略位置都占领了，此时反抗，无异于死路一条。 这个时候会场里还能保持大致的安静，是因为一来，大家都是来自全球的达官贵人，并不是普通的富豪。加在一起能量巨大。就算是米军，应该也不敢轻易乱来。 另一方面，则是对此次的拍卖方寄予了一些希望。这次组织拍卖的神秘势力，说不定有什么厉害的手段可以对付现场这一百多名特战队员。 就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观望时，哈希姆殿下弯着腰，以一种摇尾乞怜的态度，迎接一位米军军官走进会场大门。 这是一位精瘦干练的军人，穿着迷彩服，背着双手，双眼如刀。他毫不客气的推开挡路的哈希姆殿下，直面会台上的丽姬。 会场安静下来。 “女士，我是本次行动的指挥官哈德森第纳尔中校，你可以叫我哈德森。”军官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生硬语气说道：“这里已经被米军接管，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第四十八章 王炸 面对米军指挥官的咄咄逼人，丽姬毫无惧色。她冷冷的招了招手。只一瞬间，她所在的会台上，许多地板立了起来。这些坚硬的合金地板，瞬间形成了数十个坚固的战斗掩体，牢牢的把丽姬和两个展柜保护在后方。 格鲁领着几十名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从丽姬后方的后台通道涌出来，占据了这些忽然出现的防守位置。 除此之外，整个会场大厅的十几处墙壁上，忽然冒出黑洞洞的枪管。 看来女王号早有准备。 米军指挥官安德森上校皱皱眉头，吐了口吐沫。 他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一天的时间里，他和他的部下们，假扮成哈希姆殿下的护卫。他们已经尽力对全船进行侦查。但是女王号太大，秘密又太多，难免有疏漏。 现在果然形成了这种骑虎难下的局势，如果硬拼，一定会死伤惨重。而且会场里还有那么多的大佬级人物，他并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否则事后绝对被推出来当替罪羊。 毕竟，卸磨杀驴，是米军的优良传统。 想到这一层，安德森中校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看了看严阵以待的格鲁等人，点头承认道：“女士，你有非常优秀的部下！” “承蒙中校夸奖。”丽姬毫无诚意。 安德森中校压下耳麦，对后方汇报了现场的情况。 会场里许多人开始交头接耳，洛维汉等大佬赞许的看着丽姬，心道果然是历史悠久的大家族，面对米军直接选择硬刚，竟然逼得米军选择谈判。 安德森结束通讯，然后抬头说道：“女士，有人想和你谈谈，请打开会场屏幕。” 悬挂在会场上方的三块巨屏很快被打开，在接通了公共频道之后，一位年近七十的老者，穿着海军军装，端坐在指挥席正中。他有着奇异的混血的相貌，因此第一眼，许多还在现场的大佬认出了他。 “哈里斯上帝啊！”洛维汉爵爷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今天绝对带不走约柜了。无论丽姬背后站着的到底是谁，今天都不可能赢。 “女士，您好。”老者和善的打了个招呼，“我是米军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官哈里斯，我们长话短说吧。有米国公民在田纳西地方法院起诉你们从事非法的文物买卖，根据米国联邦法律规定，贵方现在必须随我们回米国接受调查。” “当然，所有的文物和拍卖资金将作为证据，暂时交由米军妥善保管。” 尽管哈里斯司令官态度谦和，礼貌友善，但是这么无耻的话还是引发了轩然大波。整个会场直接炸了！ 怪不得米国没有参加这场声势浩大的竞拍，国际上还以为米国搅屎棍转性了呢。原来人家早就打算好了，不仅传国玉玺和十诫约柜全要，而且要把各方参加竞拍的资金一扫而空！ 果然符合米国传统，看上什么直接抢。 一个大佬跳起来叫骂，这是威瑞制药的老板： “哈里斯你这个杂种，老子的钱你也敢抢？！” 威瑞制药是米国本国的企业，这位大佬甚至和哈里斯有不浅的交情。 这时候沙马什也站出来威胁： “将军，请注意，贵方的行为，将会彻底改变华尔街对米国的态度。” 一个又一个竞拍代表站出来表明态度，毕竟，玉玺和约柜是别人的，但是拍卖资金可是自己的，谁不心痛钱呢。 哈里斯司令把这些威胁都当做耳旁风，他的脸皮厚到主炮也未必能击穿。实际上，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丽姬的身上，毕竟这个神秘的势力，他有些摸不透。 哪怕现在这种情况，丽姬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她带着嘲讽的笑容，彬彬有礼的问道：“司令官阁下，米国的地方法律，能管到这里？” 哈里斯哈哈一笑：“米国的航母在哪里，米国的法律就在哪里，小姑娘，这与国境无关。” 丽姬又问道：“我们拍卖的两件文物，来源完全合法，并且经过了全球拍卖师的鉴定。不知这样，违反了米国的哪一条法律。” 听到这样的问题，哈里斯笑的更加矜持。他说道：“女士，你的理由，可以向法官说明，我只是负责带你回去。” “最后一个问题。”丽姬脸上的嘲讽依旧不变，“米国现在已经穷到脸都不要了吗？！” 这个问题顿时把哈里斯噎住，而许多竞拍团队，站起来鼓掌为丽姬喝彩。 自从十几年前，米国从新能源竞赛中败下阵来之后，米国国力日渐衰落。他们滥发的美金不好使了，再也不能用别的国家的钱为非作歹。 米国真的穷的叮当响，但是还是死撑着面子不肯裁军，依旧保持着十个满编的航母编队。因为他们知道，军事力量是他们最后的体面他们终于理解了毛子们的苦难。 但是谁也没想到，米国居然真的沦落到公然开抢的地步。本次拍卖，女王号的信托账号上聚拢了差不多三万亿欧元的资金池，再加上两件传奇宝物还可以倒腾出手。米国如果这次得手，那可就真的赚翻了！ 拍卖会现场群情激昂，哈里斯司令官被这么打脸，顿时装模作样的笑容也挂不住。他自家人知自家事。 前段时间，坎大哈那边好不容易平息了几年，事态又失去控制。联合司令部又发动了一场失败的军事行动，又是一大笔钱扔进了无底洞。 他今天脸都不要了，确实是因为穷疯了。 哈里斯鼻孔里喷出一阵冷笑，略微偏过头向自己身边的舰长示意开始。 强烈的轰鸣自远而近，起先只是天边的嗡响，转瞬化作耳畔的惊雷。从福特级核动力航母上起飞的一个大队的f35联合攻击机，以近乎贴海的方式掠过女王号。在抵达女王号的瞬间，飞行员们恶意的开启加力燃烧，战机的前端纷纷爆起锥形云雾，他们在女王号的近旁瞬间突破音障。 这是空军惯用的恐吓动作，抵近突破音障，强大的声波一息之内粉碎了拍卖大厅的玻璃穹顶。颗粒状的玻璃碎片如同冰雹般纷纷落下。而下面参加拍卖的人群，一边痛苦的捂着耳朵，一边翻滚躲避。 只是一个战术恐吓动作，拍卖会现场已经一片狼藉。但这还不算完。 奇异低沉的声响从大洋的深处逐渐靠近，像是某种远古巨兽的动静。在所有人暂时忘了已经飞远的f35，疑神疑鬼的盯着脚下时。 突然间，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如同粉笔在黑板上打滑摩擦放大千百倍，骤然从船底爆发。 整个女王号一阵晃动，船头甚至被带歪了五度。女王号的右舷不到一百码处，从海底涌出股股白色波涛。刹那间，一个巨大漆黑的影子，以直插云霄的方式从海底冲出。 海狼级攻击核潜艇！ 这艘潜艇早已在海底尾随女王号多时，接到哈里斯司令官的命令后，舰长故意从女王号船底的龙骨处擦过，发出令人惊恐的巨响。而海狼级潜艇的外壳是由特种耐压钢材制成，它在女王号的船底留下了一条丑陋的疤痕，自己不过是蹭掉了一层漆皮。 此时，潜艇上浮，打开所有的舰载机炮对准女王号。以一种耀武扬威的方式伴航。 联合舰队的实力当然不止于此，在哈里斯和丽姬隔着屏幕相对沉默的时间里，先后有四艘阿利伯克级导弹驱逐舰，三艘佩里级护卫舰，以战斗编队的方式驶到女王号三海里范围内。 最后的主角，两艘福特级核动力航母，以泰山压低的方式，前后夹在女王号的航线上。 至此，亚得里亚海女王号终于动弹不得。 这是这颗星球上最强大的武力，女王号插翅难飞！ 看到一切就位，联合舰队总司令官哈里斯心情终于再次好起来。他彬彬有礼的问道：“女士，请问考虑清楚没有？” 丽姬沉默不语，而台下的魏开成上校睚眦欲裂。作为太平洋舰队的主要对手，华国的南海舰队当然也不是吃素的。 但是华国要脸啊！ 要脸的人怎能想到，太平洋舰队居然直接干海盗的勾当。刚刚舰队方面联系他，米国海军向女王号靠近，他还以为米军至少也会遮掩一番。 怎能想到上来就抢！要不要脸啊！ 你可是压在华国头上近百年的大敌，居然能做这么掉价的事情！这让几代人努力华国海军情何以堪。 但是魏开成别无他法，实际上，南海舰队正在别处修整。附近唯一的军事力量，就是送华国竞拍团过来的那艘重型驱逐舰。 而且为了避免误会，这艘驱逐舰还远在几百海里之外。 不止是魏开成，其他参加拍卖的大佬们，纷纷停下聒噪，沉默不语。面对这颗星球上最强大的武力，一切的威胁和计谋都不再有效。 这就是一力降十会，这就是王炸！他们只能认栽，先考虑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所有人都放弃了反抗，只有俞笑月跳出来。她才不管这些呢，她是华国竞拍团的团长！ “华国竞拍团已经赢得了传国玉玺的所有权。”俞笑月站在丽姬旁边，毫无惧色的面对联合舰队司令官哈里斯，“如果贵方一意孤行，那我将代表陆合集团宣布，无限期停止对贵方的电池供应。此外。” 俞笑月拿出自己的小手枪，对准展柜中的传国玉玺。下一秒钟，她就要彻底毁了玉玺。 小小的女孩子，语气却很坚毅： “华国在千年前丢了玉玺，这样的耻辱，我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第二次！” 魏开成惊讶的看着这个小姑娘，这个他以为是花瓶的小女孩，正用自己的方式宣示华夏民族的倔强。 除了他之外，洛维汉、平宁麻吕，还有其他各方大佬，默默的点了点头。许多人知道孙玉兰有这么一个养女，但一直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孩子。没想到性子是这样的坚毅果决，颇有孙玉兰当年的气势。 屏幕里的哈里斯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听了下属的翻译之后，觉得有些麻烦。传国玉玺毁不毁他不在乎，但是陆合集团的制裁他不能不当回事。 毕竟，太多的战争武器需要陆合电池进行供能。 第四十九章 这就是真理 女王号和太平洋舰队的对峙，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但哈里斯并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因为这是联合参谋部的命令。失去陆合电池，也许会很麻烦。但是如果失去了眼前的这笔巨款，米国海军下一个季度就发不出军饷了。 这可是比战舰趴窝更可怕的事情。 女王号上的钱，至少可以维持米军五年的开销，太重要了。再说，不是还有俞笑月么，直接把人抢过来，威胁孙玉兰，想来就算费点周折，陆合也不会真正的断供。 顶多损失一块玉玺，失去了恶心华国的机会。哈里斯不在乎，他失去耐心，打算下令陆战队强行占领女王号。 这时，丽姬压了压耳麦，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 “稍等，司令官阁下。我的主人也希望和你谈谈。” “哦，那再好不过。” 哈里斯知道丽姬并不是做决定的人。他不仅对这个神秘势力的老大很感兴趣，对这个老大的钱更感兴趣。无论这个神秘拍卖会的主人到底是谁，无论他是否配合米军的行动，哈里斯司令官已经打定主意。最后，他一定会把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榨干。 丽姬抢过俞笑月手中的小手枪，俞笑月还想义正言辞的反抗，不料被丽姬拎着领子扔到一边。 俞大小姐嘤嘤嘤，打不过丽姬她也没办法啊。 丽姬按着俞笑月的头，两个人一起低头弯腰行礼。现场女王号的武装力量也都收起了枪，在格鲁的带领下，一齐向着会台的后方敬礼。 这个架势，参与竞拍的每个人都知道，本次拍卖的神秘主人终于要现身。 其实所有人都很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势力，居然一次性能拿出东西方文明的至宝。大家都是能量巨大的人，通过吉光片羽的证据，大致判断出这个神秘的势力，似乎和孙玉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具体如何，便不得而知。仅仅是对孙玉兰的调查，都是困难重重死伤无数，更别说她背后的势力。 所以如果此间的主人能够自己站出来，那是再好不过。 会台的背面是一条通道，通往本次拍卖的后台，也是女王号的核心区域。此时，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的漂浮出来，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他坐在一处巨大的钢铁王座上，王座下面似乎有什么磁悬浮的装置，离地几尺漂浮不定。王座上的人，一手拿着巨剑，穿着巨大的金属铠甲，罩着黑色的披风，头上戴着狰狞的金属面具。面具的脸面处看不分明，只有一片漆黑。其中两粒红眼，散发着炭火般的红芒。 这个邪恶的造型，成功的震慑了现场所有的人。只有平宁麻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显得很突兀。 孙象暂时不打算现身，他比较讨厌麻烦，所以花了点时间在后面改扮了一番。悬浮的王座停稳之后，孙象的面具中发出巨大的音量，带着某种低沉的电磁爆炸的声音。 “司令官阁下，你们的军事力量令我印象深刻！” 联合舰队指挥官哈里斯不屑的笑笑，真是装神弄鬼的家伙，难道指望手中的剑和邪恶的造型吓退太平洋舰队。他本来对这个神秘的主人有些好奇，现在变为了鄙视。 当下不客气的回应道：“阁下似乎连真面目示人的胆量都没有，看来，阁下和中东那些蒙着脸的家伙没有任何区别。” 铁王座上的巨大身影沉默片刻，煤球般的双眼放射着邪恶的光芒。 “我的真面目，涉及到一个巨大的秘密，你们看到了，一定会后悔万分。” “文明人之间的交谈，至少不会戴着面具。”哈里斯司令官讽刺道。 “好吧，我喜欢文明的交谈方式。司令官阁下，既然你坚持。”铁王座上的邪恶主角，将戴着铁手套的双手扶上头盔，缓缓的摘下来。 现场所有的人，包括哈里斯，和米军舰队指挥席上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是谁？ 他到底是谁？ 他的真面目，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狰狞的钢铁面具被摘下，露出了一张 擎天柱的脸。 “地球人，恭喜你们发现我们汽车人的存在！” 擎天柱的嘴巴处，代表正在通话的光源板一闪一闪，擎天柱大哥宽厚威严的声线响彻大厅。 昨晚的铁面人造型，不知为何被帕蒂雅一眼拆穿。孙象左右寻思，决定加两层面具。果然，现在起到了效果。 这个玩笑成功的逗笑拍卖会现场所有的人，本来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俞大小姐笑得肚子疼，刚才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知道哪里去了。 只有哈里斯没有笑，他知道自己被愚弄了。 “够了！”他砸着桌子大声咆哮，“女王号立刻接受米国海军的接管，或者我派陆战队上去接管！如果你不肯摘下面具，到时我会亲自帮你扯下来！” 擎天柱孙象对哈里斯的咆哮置若罔闻，实际上，他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让这位怒不可遏的司令官阁下平静下来。 “将军，稍安勿躁。”孙象说道，“无论米军采取什么行动，至少也要等到第三件拍卖品亮相再说。” 哗！喧闹一下止住。 果然，“第三件拍品”这个词一出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竞拍的大佬们停下笑声，联合舰队也暂停了动作。 此番女王号的拍卖，两件拍品都是不可思议的重宝，引得全世界纷纷扰扰，甚至米军联合舰队亲自下场。 竟然还有第三件拍卖品！ 究竟是什么，能和传国玉玺以及十诫约柜齐名？ 诺亚方舟？ 轩辕剑？ 难道是赛博坦人的飞船？ 原谅众人枯竭的想象力，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比得上玉玺和约柜。 “第三件拍品是什么？”现场已经有人忍不住喊起来。 孙象坐在王座上，带着钢铁手套的双手，十指依次对点，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他耐心的说道：“传国玉玺，是至高的王权。十诫约柜，是至高的神权。而第三件拍品。是至高的真理。” “我原本并不打算公开这第三件拍品，直到有人试图用武力破坏今天的拍卖。”孙象对着哈里斯司令官遗憾的摊开双手， “我想让所有人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武力，还有真理的存在。哪怕是阁下的双航母联合舰队，是这颗星球上最强大的武力。但是，真理永远可以凌驾在武力之上。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联合舰队司令官哈里斯哈哈大笑，眼泪几乎要笑出来。 “真理？那好，阁下请让我们见识一下所谓的真理吧。” “如您所愿。” 会台后方的帘幕，被完全掀开。 先是两辆牵引车驶出。牵引车的后面，四条钢索绷直了，吃力的将后面的大家伙拖出来。 看来第三件拍品，至少重量上相当可观。 牵引车终于停稳，驾驶员将钢索卸下，扔进车里，又立刻开回原路。只剩下一个罩着白布的东西留在会台上。 这个不知名的物体呈梭形，几乎占据了半个会台，有三个人那么高，底下安置着方便拖曳的滑轮。 这就是真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钢丝绳逐渐收拢，将覆盖其上的白布扯下。 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枚造型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炸弹。它前圆后尖，带着稳定尾翼。除了特别巨大，只有弹头部位的小鸭子涂鸦令人感到疑惑。 所有人都疑惑了一秒钟。 一枚？能和传国玉玺和十诫约柜相提并论？ 就这个能号称真理？ 但是现场，偏偏还真有人识货！ 班克罗夫特将军刚刚把酒瓶塞进嘴里准备来上一口，看到这枚炸弹之后，他惊讶的几乎把酒瓶咬碎。 “我的上帝啊！”他站起来惊叫道，“大伊万！！！” 班克罗夫特显然说出了正确的答案，全场大佬从回忆中，找到了这三个字对应的东西，一时之间会场陷入绝对的死寂。 大伊万，又名沙皇，人类历史上最丧心病狂的武器。这颗空前绝后的，当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一亿吨当量。 如果对当量没有什么概念，那么还有一个直观的类比：这颗炸弹之王爆炸时的功率，达到了太阳的百分之五。 想象一下百分之五颗太阳在地球的某处点燃，在几秒钟的时间中，爆炸中心一千公里范围内，无论海水，人类还是军舰飞机，一切都将被直接汽化。 爆炸中心两千公里范围内，所有的物体将会受到严重灼烧，面对爆炸方向面将会呈熔融状态。 爆炸产生的威力，将在全球引发超过里氏五级地震，而爆炸所在的地球板块，会被强制移动几厘米。 这颗如此强力，以至于无法直接进行核实验，不得不对当量减半。 毛子当年一共就制造了两颗，完全没有造第三颗的必要性。因为它们一颗覆盖东半球，一颗覆盖西半球，完全足够！ 什么是真理？ 这就是真理！ 场面一度失控，许多人反应过来之后猛的向后闪躲，本能促使他们离这件旷世凶器远一些。但是转念一想，跑个屁啊，沙皇炸弹杀伤半径两千公里，开飞机也跑不掉啊。 不止飞机跑不掉，第七舰队和第四舰队铁定跑不了，包括水下那几艘耀武扬威的海狼级攻击核潜艇。 联合舰队司令官哈里斯为了炫耀武力，震慑各方达到目的，上来用两支舰队将女王号团团围住，这下算是骑虎难下了。 他艰难的维持着表情轻松，装出不上当的样子。 “确实挺像大伊万，就和你脸上的面具一样逼真。”他说，“但是我并不认为是真的，就像你并不是擎天柱，它也不会是大伊万。” 孙象笑道：“的确，没准这就是个样子货，里面装的是十万响的嘉年华烟花。 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大伊万弹头部分的小鸭子上弹出一个操作台，附带一个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倒计时牌。 倒计时一百秒，开始！ 第五十章 似是故人来 迅速跳动的秒表令所有人感到惊慌，大佬们维持表面平静，实际上如坐针毡。 而孙象不紧不慢的玩弄着手上的钢铁手套。这玩意颇为沉重，关节部分却很精密，是古代盔甲锻造技术和现代精密加工的结晶。 “我已经启动了引爆倒计时。”孙象无所谓的说道，“从现在开始，只有在我输入密码之后，一百秒倒计时才会重新开始。 请注意，是重新开始倒计时，不是结束。 友情提示，每次的密码都不相同，而密码本只有一份。” 孙象用钢铁的手指点点自己的头：“就在我的脑子里。” 听懂了这番话后，安德森中校遗憾的放下枪。 他原本已经接近了，打算不顾一切的控制住孙象，逼他停下倒计时。 现在听到这么一个疯狂的倒计时方案，他不认为自己有机会成功。 魏开成上校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用了很大的意志才让自己坐在椅子上没有逃跑。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视死如归的军人，直到一颗一亿吨级的炸弹在眼前倒计时，才知道压力到底有多大。 沙马什和洛维汉两位老爷抱头鼠窜，在随从的护送下匆匆离开拍卖大厅。安德森中校的人没有管他们，直接放行。 此时逃跑是一种很可笑的行为。如果大伊万是真的，那坐火箭都来不及了。如果是假的，那逃跑毫无必要。 在倒计时还有五十秒的时候，原本还能坐得住的各方大佬，终于崩溃。所有人都跳起来叫嚷，要求孙象停下倒计时。大家都是穿鞋的，不是亡命之徒，没有人愿意拿命去赌。 况且赢了也没奖品啊，这一点特别不能接受！ 只有班特洛夫特将军哈哈大笑，他拎着酒瓶大吵大闹：“干的漂亮阁下！把米国佬全部炸上天！大伊万本来就是为了这个才造出来的！” 屏幕那边的哈里斯显然认出了这位酒鬼将军，他咆哮道：“班特洛夫特你这个混蛋，苏联的核武器为什么会流落到恐怖分子手里！” 班特洛夫特毫不示弱，他狠狠的把酒瓶扔向头顶的大屏幕。咒骂道： “因为伟大的苏维埃已经没有了！就是因为你们这群卑鄙的小丑！” 哈里斯怒火冲天不仅仅是因为班特洛夫特，而是因为刚刚副官传来的情报。 在一百秒倒计时开始的时候，航母上的盖革探测器便开始疯狂报警。 大伊万是一颗氢弹，需要一颗原子弹引信进行引爆。 当倒计时开始的时候，弹头内的原子弹首先开始运行，厚重的铅保护罩打开，在短轨上缓缓的将两颗铀球推向彼此。在这个过程中，辐射量暴涨，因而被航母上的探测器捕捉。 舰队司令官哈里斯知道，女王号上那颗大家伙，十有是真的了。这个认知让他懊恼万分，鬼特么会想到，真有人丧心病狂的随身带一发氢弹。 但是想想看，如果有谁能同时拿出传国玉玺和十诫约柜，他再拿出一颗沙皇炸弹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也许那个神秘的主人并不会引爆大伊万，但是哈里斯并不想冒这个险。他很爱惜自己的生命，更不愿意太平洋舰队冒这个险。 正常人肯定不会随手引爆氢弹，但万一他不正常呢？ 而且那个擎天柱看起来就很不正常好不好！ 哈里斯可不想赌对方的精神状态，假如太平洋舰队毁灭，那么明天华国的南海舰队就会直接开到东海岸。最后，在倒计时还有三十秒的时候，他无奈的说道：“好吧，阁下，你赢了，请停下倒计时。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孙象看了看倒计时，笑着问道：“要不你再考虑一下，还有三十秒呢。哦现在只有二十五秒了。” “够了阁下！”司令官又想咆哮，但是看着倒计时，气势又短了几分。不得不把怒气送回自己的肚子中，“我们现在离开，安德森中校，归队！” 说完这一席话，联合舰队关闭了通讯。 一直呆在一旁等候指令的安德森向哈里斯敬了个军礼，然后收枪下令部下撤离。此时离倒计时接受还有十五秒，现场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时间！”有人忍不住大声提醒孙象。 孙象恍然大悟，差点忘了这一茬。 “你，去输入重置密码，六个一。”他随手指了指丽姬旁边的俞笑月。 俞大小姐愣了一下，干嘛叫我，我们很熟吗？但是时间可不等人，此时倒计时已经跳到最后五秒，有的人吓得后退，有人甚至已经闭上眼睛开始祈祷。 俞大小姐不再犹豫，她一跃而起，冲到鸭子操作台上，准确的按下六个一。 倒计时重归一百秒。 谢天谢地。 但就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孙象却皱起了眉头。 “哎呀，下一轮密码是多少，好像想不起来了。”孙象在面具底下憋着笑，对俞笑月说道，“要不你试试六个二？” 俞笑月是一个很认真的女孩子，她先花了五十秒和眼前这个不认识的擎天柱吵架，然后问道：“如果密码错了怎么办？” “轰！”孙象意简言赅。 “给我去死！” 这个愉快的小游戏，在众人的心惊胆战中完了二十多轮，直到确认联合舰队离开后，孙象才输入了最后的终止密码。 当然，这第三件名为真理的拍卖品，最终流派。大家纷纷表示，真理还是由主人留着吧。这可以说是本次拍卖唯一的遗憾。钢铁王座载着擎天柱离开，好一会儿孙象才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魏开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但是没有说话。但是俞笑月却是一个劲的抱怨。抱怨到处找不到孙象，抱怨刚才被那个神秘的擎天柱，还有被丽姬欺负的好惨。总之巴拉巴拉，把所有的委屈都埋怨在孙象身上。 下一个环节就是拍卖品的交割。 魏开成上校和洛维汉爵爷分别确认了信托账号上资金的转移。但是由于太平洋舰队的一处好戏，两人坚决拒绝直接带着宝物离开。 万一路上又被抢了呢。 最后双方商议，女王号先驶向华国的补给港口，在那里华国的竞拍团和本国舰队汇合，由他们保护回到华国本土。 而女王号则护送欧陆商会的洛维汉等人回到位于地中海的贝鲁特。他们缺乏武装力量的保护，因此额外支付了女王号一笔钱，作为护送费用。 天主教廷和犹太教厅将在贝鲁特决定约柜的归属，当然这就是后面的事情了。 总而言之，这是一次相当奇妙的拍卖经历。许多参与者虽然最终一无所获，但是亲眼看到传说中的两件至宝，甚至还亲眼见证了神秘的主人妙计逼退太平洋舰队，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这可是横行了一百多年的米国海军，神一般的存在，此次竟然无功而返刷羽而归。可谓奇景！ 所有人都好奇这位不可思议的主人究竟是谁，其中有些人心中有了明确的猜测。不过由于种种原因，这些猜测被摆在心中。因此，暂时还没有人来找孙象的麻烦。 当孙象终于安顿好一切，找到平宁麻吕时，这位看上去咄咄逼人的中年大叔，正一个人喝着闷酒。 岛国竞拍团对他临时放弃对玉玺的争夺非常愤怒，已经早早离开。但是平宁麻吕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想法，他的目的早已达到。 而孙象找到他，是因为两人在拍卖进行时，曾隐秘的交换手势，约定了一次私下的会面。另外，在孙象穿着铠甲带着面具戏弄哈里斯时，唯独平宁麻吕笑了一声，明显看穿了他所有的伪装。 所以于情于理，都应该有这次的见面。 “11270420是个令人很在意的数字。”孙象坐下来，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用英文说道，“似乎是个日期。” 平宁麻吕抄起双手，不善的瞪着孙象好一会，开口道：“少特么给我整洋文。” 竟是地道的东北口音。 虽然看起来已经不需要英文交流，但孙象皱起眉头，因为这个情况好像更复杂了。他斟酌的回应道：“阁下是华人吗，这口音” “阁下？”平宁麻吕对阁下这个称呼更不满意，纠正道，“老子叫吕宁，正宗华国人。平宁麻吕这个名字太像搞笑艺人，你可以给我忘了。” 真是令人出人意料的对话。平宁麻吕是岛国巨头三尚株式会社的社长，据说首相的任免都要经过他点头同意。 随着米华争霸分出胜负，岛国也逐渐向华国靠拢，这几十年来，民间互动越发友好。但是也有顽固势力，比如这个三尚株式会社。这个岛国的垄断巨头对华国就很不友好，经常发表一些令国人非常愤慨的言论。 孙象有几次派人潜入岛国，筹划干掉这个反动势力的大头目，但是几次都一无所获，无功而返。 谁能料到，这个国的大头目，居然自称华国人，名叫吕宁，还操着一口地道的东北腔。 里面故事很多啊！ 当然，孙象此次会面的目的并不是理清这位神秘的会长的国籍问题。毕竟人上一百形形，一个偌大的民族，总会出一些鹤立鸡群的蛇精病。逆向爱国者又不是什么罕见的玩意儿。 比如，在米国社交媒体上活跃着一位知名的批评家。这个家伙逢华必反。华国无论有了什么喜事，在他的嘴里都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然后对米国各种歌功颂德。诡异的是，此人就是一个地道的华国人。他毕业于华国的知名大学，背井离乡抛家弃子偷渡到米国。他每天睡大街，从垃圾桶里掏剩饭吃，唯一的乐趣就是在社交媒体上辱骂华国。 可以说是非常的个性了。 眼前这位自称吕宁的中年，莫非也是这样一类人。孙象对此并不关心，他只需要一个答案。 “那么好吧，吕兄。请告知11270420到底代表什么，我个人似乎觉得很熟悉，但是却想不起来。” 吕宁抄着双手，瞪了孙象好一会，确认对方不是在演戏。这才叹了口气，似乎放下了一些敌意。 他开口道：“看来你真的不知道。 公元1127年4月20日，也就是宋靖康二年，金军破东京汴梁。看到大宋气数已尽，一位老朋友当日从皇宫中带走传国玉玺，留待交给后世明君。 我听说传国玉玺出世，以为这位老朋友又出山了，便立刻赶了过来。我有一笔账还要跟他算一算，没想到见到的是你。” 说到这里，吕宁靠过来，顶着孙象的头，恶狠狠的问道：“孙潜虚是你什么人？！” 第五十一章 大难临头 孙！潜！虚！ 这三个字如洪钟大吕，震得孙象的识海中一片混乱。 他似乎记得这三个字，记得这个人，但是再去想，却了无踪迹。越是去想，越是头痛难忍，孙象抱着头苦苦支撑，冷汗滴滴下落。 “孙潜虚是谁” 吕宁看到孙象不似作假，便放弃了咄咄逼人的态度，似乎有些担忧： “你什么情况？” 还不待孙象回答，斜里突然杀出个俞大小姐。她把孙大掌门牢牢护在身后，把桌子拍的山响： “大胆，你对孙象大人做了什么！” 俞笑月是孙大掌门的跟屁虫，自从孙象开始教她练剑，她总是围绕在孙象身边不远处。刚刚俞笑月看到孙象忽然脸色苍白，冷汗如雨下。她充满冒险精神的脑子里立刻蹦出来事情的经过： 一定是这个卑鄙无耻之徒在孙象大人的酒里下了毒！ 俞笑月护主心切，窜出来就要和吕宁拼命。 吕宁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问道：“小姑娘，他是你男朋友？” “啊，还不是，你别乱说！” 吕宁一句话就把俞大小姐彻底打败，她脸色通红，进退失据，完全没了拼命的气势。 “啧啧！” 吕宁点了根雪茄，也不说话，只是把烟喷在俞笑月的脸上。俞大小姐不得不偏头躲开。 “好了笑笑，你先到别处玩。”这时候孙象稍微恢复过来，摆摆手让俞笑月先离开。 “可是我担心你！” 俞笑月当然不愿离开，直到孙象瞪了她一眼，她才不情不愿的溜走。 吕宁叼着雪茄，目光戏谑的盯着俞大小姐的背影，漫不经心道：“你这个小女朋友不错啊。” “这是在下的一位晚辈，吕兄请慎言！” “哦，晚辈啊。”吕宁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是女儿还是学生？小老弟果然是个有品位的人，居然好这一口！” “喂！” “好了，我闭嘴。”看到孙象真的要发火，吕宁哈哈一笑，换了个话题，“所以说，你到底什么情况？” 孙象因为天魂丢失，所以记忆残缺不全。当然这是个比较核心的秘密，他不愿意透露给面前这个不知深浅的家伙。于是换了个说法：“我的记忆出了点问题，以前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孙潜虚这个名字我似乎很熟悉，还望吕兄告知。” “你既然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何必在这里跟你废话。” 吕宁把雪茄摁灭在酒杯中。 “如果想起什么，就到京都来找我。” 留下这句话，这位神秘的社长起身离开酒吧。 吕宁的话让孙象陷入了巨大的疑惑，这个神秘的家伙似乎知道孙象的一些事情。在左思右想之后，第二天，孙象打算再找吕宁谈谈。但是这个时候他得知，平宁麻吕吕宁以及岛国竞拍团，已经在几小时之前离开女王号，搭乘补给港口的另一艘游轮返航。 华国竞拍团也随之下船，大家将在华国海军的保护下，一路浩浩荡荡的开回滨海。最后将传国玉玺交到国家手中。 华国新闻媒体早已接到信息，将这个喜讯通告全国。上下一片喜气洋洋。许多博物馆开始闭馆打扫，准备迎接玉玺在国内的巡回展出。不过，米军的恶劣行径以及大伊万的事情，未见报端。 这是单独属于上层的笑料，贸然公布，容易引起人民的恐慌。 当然对于孙象而言，最重要的是抓出了陆合集团中，和米军勾结的蛀虫。也就是哈希姆和他的家族。 依照一开始的计划，闪电将从资金调度上找出蛛丝马迹。没想到米军不按套路出牌，公然抢劫。哈德森中校的人混在哈希姆殿下的随从中，与米军联合舰队里应外合。 在拍卖会现场，哈希姆殿下领着哈德森出现，这是每个人亲眼所见。所以孙玉兰需要的铁证亦已完备，相信在接下来的股东大会中，孙玉兰开除哈希姆家族的股东位置，不会有任何人反对。 所以总的来说，这次声势浩大的搞事拍卖会算是圆满结束。魏开成上校领着俞笑月、袁少刚以及华国竞拍团的其他成员，坐直升机依次飞回港口，就像来时那样。 孙大掌门则耽误了一点时间，因为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交待给闪电。此外丽姬缠住他，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尝尝新做的下午茶蛋糕。 孙大掌门对下午茶和蛋糕都毫无兴趣，但是他知道自己就这么走了丽姬保证要哭得死去活来，最后还是要自己来收拾烂摊子。 最终，孙象硬生生吃下了十人份的蛋糕，喝下了满满五壶红茶，丽姬才肯放过他。两人约定，在女王号护送至贝鲁特之后，丽姬就直接飞到华国和孙象汇合。 理由则是丽姬认为孙象大人的衣服上有褶皱，孙象大人的发型有些乱，孙象大人的袜子和鞋子不搭配，孙象大人的气色不佳看起来没有吃饱。 而这一切，显然都是那个“贼眉鼠眼的小妞”没有尽心尽力的照顾师父的起居。而且毫无教养，放肆至极！ 贼眉鼠眼的小妞指的就是俞笑月俞大小姐，但是实际上她被冤枉了，因为照顾孙象起居的是颜小冰。 孙象走在女王号的长廊上，此时客人们大多已经下船，和一天前热闹的嘉年华相比，船上冷清了许多。 他捏了捏手，上面还有一些奶油的残渣。刚才被迫吃下许多蛋糕，有些奶油留在手上没有擦干净。 孙象左右寻找，看到了一个洗手间。便走进去，找了个洗手池冲洗双手。正洗着呢，他抬头从洗手台上的镜子中，看到洗手间里还有一个人，正站在小便池前。 此人身着酒红色的连衣礼裙，金色的长卷发划过曲线优美的脊背。她有笔直丰润的双腿，覆盖着灰色的丝袜，加上脚上的12厘米的黑色高跟，真是一个绝色尤物啊！ 原来是帕蒂亚女士。 孙象烘了烘手，准备打个招呼。 那晚不欢而散之后，帕蒂亚就不知跑到哪里，连拍卖会也没有参加。看来她对孙象的固执非常生气。但无论如何，孙象欠这位女士一个人情。毕竟太平洋舰队的情报是她提供的。 大伊万启动之前的准备工作非常繁琐，至少需要两个小时时间。如果被哈里斯的舰队摸到身边才察觉，那肯定会手忙脚乱一番。 孙大掌门脸上带着微笑，正寻思着怎么感谢这位外表冷艳，对他却异常火热的女士。但突然，一阵大难临头的感觉升起。 孙象惊疑不定的退出洗手间，抬头看了看门牌。 男洗手间！没错啊！ 孙象脸上的笑容僵住，站在那里像个丢了钱包的凯子。他浑浑噩噩，以至于忘了立刻躲起来。正在这个时候，帕蒂雅已经洗好手走出卫生间。看到孙象，她脸颊绯红。 “孙象大人，真有你的！哈里斯那个老混蛋居然被你吓走了！”帕蒂雅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强者的爱慕，“害我一直白白担心你！” 一边说着，一边向孙象的身上贴。 “孙象大人你真的好厉害，要不然我回去就和老板们打辞职报告。我为大人工作吧！大人需要秘书吗？我做什么都可以！” 孙大掌门谨慎的后退两步，与帕蒂雅保持至少五米的距离： “不了，谢谢，我的人手足够，待遇很低，还不买保险。” 帕蒂雅步步紧逼，把孙大掌门逼退到墙角。这位“女士”眼梢带着媚笑，身体里散发着一种很好闻的香味。 “只要能和大人在一起。”她痴痴的笑，“有情饮水饱啊。要不要现在就办私事，就在卫生间里。” 说完，柔若无骨的身子晃了晃，倒向孙象。 “你饱我不饱。” 孙大掌门施展身法，如燕子三抄水般，嗖嗖嗖的闪到十米之外。帕蒂雅抱了个空。 她还不死心，还想再来。 “好了，你别过来。”孙大掌门哪有平时耀武扬威的气势，紧张的像个无知少女，“就站在那边说话！” 帕蒂雅脸色变了变，泫然欲泣道：“大人这是嫌弃我了吗？我以为大人这样卓尔不群的人物，不会有俗人的那些想法，会理解我没想到” 孙大掌门行走天下几百年，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物。但是女装大佬毕竟是个新兴事物，成功的吓到了孙象。以至于他不知道该接受呢，还是一巴掌拍死这个妖孽。 但是这段孽缘，毕竟是孙大掌门自己撩起来的。如果不是他当日邪魅一笑勾搭，帕蒂雅也不会这么主动的倒贴对不对。 所以孙大掌门就是典型的渣男行径尽管对方是个女装大佬。 左右寻思，孙象斟字酌句道：“这个，怎么说呢，我也不是不理解。牝女宗有些心法，练多了也是这个样子！没关系，没关系的，你开心就好！” 帕蒂雅终于明白了孙象的态度，她失望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恢复冰冷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老板们对阁下很感兴趣，期待下一次的合作。” 丢下这句话，帕蒂雅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走廊的地板上，留下一串咯噔咯噔的声音由近及远。 看着她孤独纤弱的背影，孙大掌门张着嘴想说点什么。但是一想到对方是带把的，心中不免一阵恶寒。 第五十二章 论道 孙大掌门，以及两个小跟班俞笑月和小袁医生，在海军舰队的保护下，风风光光的回到滨海。 到站之后还有一次民间举办的盛大欢迎仪式，俞大小姐作为华国竞拍团的名誉团长，要被众人围观半天。 而孙象对这种热热闹闹的场合兴趣缺缺，因此丢下众人先回俞家大宅。他本次回到国内，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想办法劝女儿躺进冷冻舱，他会在以后想办法复活女儿。 但是孙玉兰拒绝了永生的尝试，孙象别无他法。只能尽量在最后的时光中，多陪伴女儿。他作为父亲，缺席了女儿的一生，这是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 孙玉兰坐在阳台的太师椅上，就着敞亮的天光读一本书。阳台边沿上的月季开的鲜艳，这几天俞笑月不在，都是颜小冰帮着浇水。 或许是因为孙象的强势，或许是计划着什么别的阴谋，俞兴文和俞向晨这对父子，这几天也没来骚扰孙玉兰。因此老太太这几天难得清闲。 当然，这种清闲指的是心理上的放松。生理上而言，孙云兰体内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强烈的痛苦折磨着她。她的手边，放着强力镇痛剂，每隔几小时，就要服用一次。 这是孙玉兰唯一肯吃的药。 当孙象走上小楼二层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多年以前，这张太师椅是他的位置。后来女儿大了一点，喜欢占着爸爸的座位，孙象就把这个最好的位置让给了她。 岁月会带走许多东西，但是岁月也会留下许多东西。女儿当年在这里读的是三字经，现在读的却是周易。 看到周易的封面，孙象的心中悲恸万分，回家的喜悦荡然无存。 孙玉兰抬眼看了看孙象。 “回来了？” “回来了。” “笑笑呢？” “正在参加迎接玉玺回国的活动。” 孙玉兰将老花镜摘下来，随手搁在一边，有些欣慰：“洛维汗爵爷昨晚和我通了电话，笑笑这次的表现不错。” “是不错。”孙象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孙玉兰的对面。 “你好像不高兴。”孙玉兰问。 孙象没有回答，随手拿过女儿手中的书翻了翻。这是一本线装版的周易，有些年头，不过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孙玉兰知道他的想法，怅惘的叹了口气，说道：“爹，我的死期将至。 小时候，你教过我，一个典型华人知识分子的一生，应当从学习三字经开始，到周易结束。我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研究易是我的最后工作。” 孙大掌门烦恼的抓抓头发，把书还给了女儿。女儿说的当然没有错，但是作为一位父亲，很难接受女儿即将离去的事实。 孙玉兰看出父亲的纠结。 “西塞罗说过，一部伟大的戏剧必然包括两个要素无可避免的死亡，和必将继续的生活。 我想这句话送给我们两正合适，或许你应当将这出人生的戏剧其视做为平常。” 孙大掌门被女儿说教，瞪了一眼，纠正道：“这句话是塔西佗说的！” “是不是在父亲眼里，我永远都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要不然呢？孩子在父母眼中永远是孩子。” 孙玉兰笑了笑，这个争论永远不会有结果。 而且此情此景，让她想到了许多的趣事。许多年前，她在这张椅子上，缠着父亲问过许多的问题。 她那时问，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鸟儿为什么能飞，彩虹到底是什么。父亲带着无奈的表情，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她，和她讲一个又一个的道理。 在此后的人生道路上，尽管没有父亲的陪伴，但是父亲教育的道理，始终伴随着孙玉兰。并且一步步随着她走上巅峰。 想到这里，孙玉兰心中有了计较。她问道：“父亲，这本周易，我有许多地方不懂。能否为我答疑？” 孙象看出了女儿眼中的认真，他意识到，孙玉兰将要问的问题非同寻常。 他振作精神，道：“你问，我答只要我知道。” 孙玉兰点点头。 “第一个问题：人死后，是否有灵魂？” 孙象答曰：“人有三魂七魄，分别对应人类的三我和七感。死亡后，七魄立刻消散于天地之间，而三魂带着此世所得，回归本源。” 孙玉兰追问：“回归什么本源？天堂地狱？还是阴曹地府？佛家所说的轮回转世，是否存在？” 孙象答曰：“轮回转世，是在上一个灵气纪元，修真者们建造的大型修炼体系。在灵气枯竭之后，这个系统已经崩溃。现在的人类死亡，三魂会直接回归本源。” 孙玉兰问：“到底什么是本源？” 孙象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具体的描述，因为本源是一个纯概念的存在，有的人称其为识海，有的人称其为高等意志。在你的论文中，你称其为第十一维度。” 孙玉兰听了这话，有些不敢相信。她有点惊喜，有点忐忑的问道：“父亲，你看过我的论文？你不是修道的吗？” 孙象道：“怎么，修道的人就不懂科学？科学难道不是一种道？你的论文，我每一篇都仔细看过。有些论点很有见地，有些纯粹就是胡说八道。” “哪些是错误的，请指正！” 孙玉兰在成立陆合集团之前，是一位相当成功的大数学家。如果有人当面说她的论文是胡说八道，她一定会据理力争。 但是如果是老爸说的，那有什么办法？孙大掌门训起话来，谁都得认真听着。因为在幼年时的记忆中，父亲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这个印象太深刻，直到现在依旧如此。 孙象抬抬手，示意孙玉兰稍安勿躁，听他慢慢道来： “你记不记得你的那篇超维宇宙的几何性质？” “我当然记得，但是那篇论文因为推导第十一维宇宙时，公式有瑕疵，受到同行的广泛批评，最终被期刊撤稿。” “你的思路没有问题，你的那篇论文，几乎摸到了边。你只犯了一个错误，就是在演算11个维度的时候，错误的把时间维度当成了一条轴线。但是真实的情况是，时间维度在那个地方恰恰坍塌成了一个点。” 孙象遗憾的叹了口气，补充道：“那几年，我给你寄了几本佛经，如果你肯耐心的翻一翻，或许就能纠正这个致命的错误。” 孙玉兰疑惑道：“我是做研究的，很少会看关于宗教的书。” 孙象道：“佛宗不是宗教，而是玄门中传道最成功的一个宗派。许多佛经，开篇第一句话便是：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这已经把答案写得清清楚楚了。 你以为孤独园是什么地方？” 孙玉兰老太太真的惊呆了，她不可思议的轻呼：“老天爷！” 孙象继续答疑：“是的，孤独园就是十一维空间，也就是本源识海。在这个维度上，过去现在和未来同时存在于一点。 这就是为什么每次佛陀时，总会有多过恒河沙的比丘尼旁听的原因。 因为他的道，跨越了时间和空间。所有智慧生命的最终归宿都是本源，所有智慧生命的最初起源依旧是本源。在本源中泛起一朵浪花，那就是一个新的人格。当浪花落下水面恢复平静时，这个独立的人格便重归本源。 生命，就是这样起起落落的过程。” “如果生命就是如此，那么父亲，你为何悲伤？” “我悲伤的事情是。”孙象忍住悲痛，抚摸女儿满头银发，“我再也见不到这一片浪花。” 两人沉默许久，孙玉兰收拾心情，再度开口询问。 “第二个问题，道是什么？是一种不变的最终的真理，还是一种最初的推动力？” 孙象摇了摇头，回答道：“你这个问题太过庞大，是所有像我一样修道之人毕生追求的答案。我无法系统的回答你，只能告诉你一些我所知的部分。” “第一点，道和真理，是一种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关系。 老子说，道的本质是虚无，实际上真理亦是如此。 这不分前后的两者，最初都是空与虚无。 你们现代科学天真的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条或者几条不变的真理，比如说质能方程这样的公式。你们认为，这些公式或者说真理可以解释整个世界，唯一的遗憾就是人类现阶段还无法完全掌握这些真理。” “事实并非如此？”孙玉兰问。 孙象点头确认：“的确并非如此。真理，或者说道，本质是虚无。而正是因为智慧生命的探索，道才会应运而生。修道之人讲究证道。何谓证道，就是将自己心中的道化为现实的道。” 孙玉兰考虑许久，又问到：“你的意思是，在宇宙中，原本没有质能方程，因为爱因斯坦的研究，于是太阳依照质能方程的方式进行核聚变？ 但是这个说法逻辑上行不通。因为在爱因斯坦之前，难道太阳是按照另一套原理运行的？这太过唯心了吧？” 孙象回答：“这难道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情吗？在三百年前，人类认为太阳是宇宙的中心。在往前，天圆地方，地球才是宇宙的中心。 在上一个灵气纪元，太阳是一只三足金乌，那同样也是公认的真理。” 孙玉兰道：“不，我无法理解。古人认为天圆地方，是因为技术水平无法观测的原因。如果古人有宇宙飞船飞到太空，他们就不会认可这个理论。人类的认知受到智力和技术条件的局限性，对世界的认识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孙象：“你提到了人类的局限性，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观点。但是这并非是人类的局限性，而是道路的局限性。当几千年前，天地灵气彻底枯竭，人类转而踏上科学这条道路的时候，科学本身的某些局限性就已经注定。 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根据你们科学观测的理论，电子是有质量的，但是电子却没有体积。那么根据最简单的密度公式，我们用质量除以体积得到的结果是，电子的密度是无穷大的。请问，电子为何没有坍塌成黑洞？” 孙玉兰：“这” 孙象：“再问一个问题，在量子物理的核心实验，杨氏双缝干涉实验中，为什么观测者会影响事件的结果。” 孙玉兰答：“因为根据量子物理的理论，观测者会造成概率的波函数坍塌。当然，我本人对这种不确定理论持怀疑态度。” 孙象：“那么让我来告诉你答案吧，因为电子是虚无的，不存在的，更加精确的说法是，电子的存在并不完整。 因为人类现有科学体系的局限性，尚不能找到一种完美的真理解释电子的存在。因此，电子只能尴尬的处于虚无与现实之间。人类现有的理论，只可以满足电子的六个性质的存在，尚不足以让它跨越虚空成为真实的存在。 量子理论也是同样的道理，当代科学觉得量子的世界不可思议，所谓测不准理论大行其道。其实不是量子测不准，而是你们人类对微观世界的认知，是自相矛盾的。因此反映到量子尺度，世界就会变得自相矛盾。” 孙玉兰这一次思考了很久，最后叹息道：“看来我用了一生的时间，都没有追上父亲的脚步。” 孙象给予她的教导，伴随了孙玉兰的一生。她用一生的时间去追赶，现在却发现，父亲依旧是那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不要妄自菲薄。”孙象安慰道，“我们原本就是走在两条不同的道路上。你在你的道路上已经登峰造极。玉兰，我为你骄傲。” “好那么，第三个问题” 第五十三章 各方的一夜 “灵气的本质，是道的二度流溢。因为灵气，万物得以有形有实” 孙大掌门说到一半，发现孙玉兰已经靠在躺椅上睡着。 此时天色已晚。远处，城市的灯火点亮，宣告滨海的夜生活开始。这一次答疑，竟不知不觉从下午进行到傍晚。 孙象停下滔滔不绝，将女儿抱起来，放到床上。在许多年以前，孙玉兰也经常听到一半睡着。那时候，是因为小孩子容易困。而现在，则是因为孙玉兰刚刚服过镇痛剂，无法对抗药物带来的困意。 孙象把女儿的被子盖好，然后回到阳台上，看着远处滨海的灯光。 这是一座有着两千多万人口的城市，辉煌的灯火中，每一天都会有无数的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在其中发生。 当他以修道者的身份，居高临下的俯视这些人间的悲欢时，他会认为这一切不过是一种规律与循环。但是当具体到他自己的身上时，才会发现这是一种怎样难言的痛苦与悲伤。 上天入地，移山填海的修真者，终逃不开七情六欲，终究不过是会些神通的凡人罢了。 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夜无话。 洛维汉爵爷结束了这次意义非凡的旅途，他婉拒了与教宗面谈的荣誉。在交还了约柜之后，这位欧陆商会的会长，从贝鲁特乘坐自己的湾流飞机，直接回到了位于安纳西的庄园中。 爵爷此行，将十诫约柜成功带回，已经算是功成身退。至于后面具体的分配事宜，他不再关心。 这次拍卖，他为信仰而战，联合沙马什，妙计阴掉哈希姆家族，已经是耗费心力。没想到还在太平洋舰队的炮口下走了一遭，最后不得不在一颗1亿吨级的核弹面前假装自己的心脏没有问题。 如果爵爷再年轻四十岁，说不定会认为这是一趟值得大吹特吹的惊奇冒险。但是现在，他只是觉得非常疲惫。 一想到那个一百秒的倒计时，爵爷现在还直哆嗦。心想，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会玩！一点也不考虑老年人的想法。 带着这样的抱怨，他走进庄园中的土耳其浴室。两位年纪不小，却依旧风姿绰约的女仆笑着替爵爷换下衣服，披上浴袍。第三位女仆为他点上一壶水烟。 爵爷讨厌沙漠民族，但是对他们的享乐方式，大加赞誉。在蒸汽和烟雾的缭绕中，老头放松的假寐。直到管家的脚步声，打扰了他的清梦。 “不是要紧的事，就明天再说吧。” “爵爷。”管家拿着一张打印好的邮件，恭敬道，“孙玉兰女士的邮件，她通知18小时以后召开全体股东大会。” 洛维汉爵爷听到这个消息，睁开了眼睛。他吸了一口水烟，笑道：“看来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地球的另一边，多伦多，一间灯光昏暗的会议室。 十几个会议屏幕环绕着帕蒂雅。而这位雌雄莫辨的女士，正在向老板们视频进行工作汇报。 “综合所有的情报分析，我认为，孙象此人，很大可能是那个神秘玄门的高层人物。而且，他是玄门和孙玉兰之间的直接联系人。我们有理由认为，孙象很有可能掌握了陆合电池的催化剂，甚至催化剂本身就是由他提供给孙玉兰的。” 帕蒂雅一本正经的进行总结陈词，但是她的老板们的注意力可不在这方面。 身侧一个屏幕中，传来一个轻浮的声音问道：“帕蒂雅，你和那位孙象先生有没有发生点什么啊？” “请和我们描述一下，那位不可思议的孙象先生，掀开你的裙子的时候，表情有多惊恐。”另一个声音添油加醋。 周围传来低低的笑声，帕蒂雅脸色愠怒，把手中的报告捏成一团。但是这群躲在屏幕后的绅士，明显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詹姆斯，你错了。”又一个声音插嘴进来，“当时那位孙象先生，没准大喜过望呢？就像你一样。” “哈哈哈哈！” 帕蒂雅抄起桌上的麦克风，狠狠的砸向屏幕。可惜这些屏幕都是钢化玻璃的，未损分毫。 “尤里闭嘴！”帕蒂雅尖叫，“否则老娘现在就去你家扯烂你的臭嘴！” “别啊帕蒂雅，我给你涨工资，嘿嘿嘿！” “好了，不要闹了。”一个显得很老成的声音中止了这场闹剧。 他说道，“帕蒂雅，你的意思是，那位神秘而强大的孙象先生拒绝了我们的友谊。根据你的判断，这是他本人的意愿，还是他背后整个组织的意愿。” 帕蒂雅好不容易平复了怒火，继续汇报：“根据我的判断，孙象先生并非抗拒我们，但是他似乎不喜欢战争。” “哦天哪，一个无趣的家伙！”一个声音插进来。 “文森特，你不能这么说。那伙计弄了颗大伊万带在身边，简直特么的太朋克了！你们真应该看看哈里斯的嘴脸，他刚刚打电话，疯狂诅咒我们把核武器卖给恐怖组织。” “尤里，大伊万是你卖给这个可敬的孙象先生的吗？” “闭嘴詹姆斯，如果我有大伊万，第一个扔到你的总部！” “用我卖给你的洲际导弹吗，蠢货！” “安静！”老成的声音再度出现，“为什么我们的组织，不能像文明人那样一个一个发言？” “因为我们都是该下地狱的混蛋。”一个声音小声逼逼，不过因为后来没有了附和的声音，他也安静下来。 帕蒂雅揉了揉头发，这群老板永远是这个德行，永远不能正常一点。 但是这位女士好像忘记了她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一个。 “我认为有必要和这位孙象先生继续保持联络。”帕蒂雅说道。 “理由？” “近十几年来，以哈里斯为代表的米军军方势力，已经越来越脱离米国联邦的控制。根据战略分析部的调查，我们认为米军在不远的未来，将走上彻底军阀化的道路。”帕提亚道。 “这似乎对我们是个好消息。”老成的声音道，“我们需要混乱和战争。” “但不是全面的战争。”帕蒂雅争锋相对，“我们需要的是一个碎片化的世界，一个局部纷争不断的地球，低烈度的局部战争才能使我们的利益最大化。 如果米军彻底脱离政治的控制，那么战争规模同样也将彻底脱离我们的控制。如果华国和米国爆发全面战争，那我们的生意会非常难做就像二战时那样。 这位孙象先生既然轻而易举的拿出核武器，拿出十诫约柜，并且在中东地区拥有广泛的影响力，我认为，他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这将是我们的一个重要盟友，特别是在对抗米军的相关行动上。” “有道理。” “附议。” “帕蒂雅说得对。” “涨薪水！” 老成的声音犹豫片刻，又问道：“这位孙象先生需要什么，或许我们应该进一步展现我们的友谊。” 正在这个时候，帕蒂雅的手机亮了一下，跳出一封邮件。 她扫了一眼，笑道：“孙玉兰将在18小时之后召开全体股东大会，看来这会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京都，花悦馆。 光头，面色虔诚的料理大师，身穿玄色的传统僧衣。他跪坐在矮几前，将一只精致的木盒捧上来。 这只木盒，看似毫无装点。但是木纹清疏，造型古朴，别有一番雅致的情趣。用这样一只木盒盛放的料理，当然不会简单。 盘中，一朵精雕的昙花层层绽放，旁人甚至很难分辨出这洁白的花朵，竟是萝卜整根雕成。 几丝素色的蘑菇错落有致的堆叠，而旁边是这盘料理的主体部分两块近乎完美的水豆腐。 这盘料理，名为“花玉”，象征着生命如花期短暂美好樱花不行，花期还是太长，无法表达对生命短暂的惋惜。 跪坐奉上这份“花玉”的僧人，乃是京都最顶级料理大师。这份苦心孤诣的料理的意境，不仅仅在这木盒之中。 还在这品味美食的环境。 这食厅的前半部分，是正常的和室风格。两位端庄娴静的和服女子，跪坐侍奉。 她们一位执香，一位执茶。 执香的女子正在用玉质的香扫将丝丝香灰抖落。这是一种高超的香道技巧，尚有兰花余香的香灰弥漫，将会使周遭的香味，增加更为丰富的，带有颗粒感的层次。 另一位执茶的女子，尚在静坐等候。只有主宾用膳完毕之后，她才会奉上最严谨的茶道，令主宾在最后，感受到茶的真谛。 这是和室的一边。而另一边，竟是一个开放的庭院。庭院中有一座异常精美的枯山水，片片绯红的落叶洒在沙粒铺就的地面。此时月光正好，冷风习习。宁静中，“啪”的一声，原来是惊鹿盛满了水，敲击在青苔掩映的岩石上。 不愧是花月馆，京都最顶级的怀石料理。这“花玉”，这兰香，这庭院，完美的配合在一起，诠释了一种意境 一种在吕宁看来狗屁不通的傻雕玩意儿。 这位社长大佬面目狰狞，嘴里的雪茄冒出大量的烟雾，把旁边那个香道女孩呛得够呛。但是出于礼仪，女孩默默忍受。只有微微抖动的双肩，出卖了她。 一名精干的下属，端正的跪坐在吕宁的身旁。他低下眼，恭敬说道：“社长，请享用幸村大师的无上手艺。” 吕宁叹了口气，他知道岛国的人都是这么样的臭毛病。但问题是，多少年了他还是没办法忍。 “原田君，我平日里对你不薄吧？”吕宁郁闷的问道。 听了社长这样的问话，跪坐的原田立刻俯下身体，诚惶诚恐：“社长对我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原田原本只是三尚集团的一位普通分析师，后来平宁麻吕吕宁社长慧眼识珠，将他提拔到重要部门，现在原田已经是集团高管之一。多年来，原田一直想报答社长的知遇之恩，但直到今天，社长才答应了他的延请。 为了表达对社长的感恩，原田花费巨资，在花悦馆请到料理之神幸村大师亲自主厨。这是他能想到最高敬意，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这马屁拍得完全不是地方。 吕宁把雪茄摁灭在那盘菜的豆腐上，愤怒的咆哮：“你感恩就请我吃这？！饿了五个小时就吃这？你特么的是在喂鸟呢？！” 第五十四章 杀猪汤 吕宁粗鄙的举动，吓坏了两个端庄跪坐的女孩子，她们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而耗尽心力做好这盘料理的料理之神幸村大师，看到自己的得意之作上面插着一根雪茄，当时就觉得心脏绞痛难忍。 他捂着胸口，瘫倒一旁。 受到惊吓最大的当然是身为下属的原田，他不知道社长大人为什么暴怒，还以为是料理不和胃口。 “嗨！属下该死！”原田君上手自己给了自己两个耳光，“社长大人想吃什么，属下马上更换！” 吕宁厌烦的抹脸，狠狠的一拳砸在矮几上，发出巨大的噪音：“到底特么的说多少遍！老子爱吃的是杀猪汤！杀！猪！汤！听不懂人话吗？” 可怜的原田当然听不懂，杀猪汤三个字太精妙，日语无法表达，所以吕宁说的是汉语。 原田急中生智，赶紧把料理之神幸村大师拉过来，道：“幸村大师一定知道怎么做！” 大师当然对这位粗鄙的社长没有任何好感，但是三尚集团的老大，可不是他能得罪的顶尖大佬。所有再多的不满，也要埋在心中。 幸好幸村大师是一位见过世面的人物，他心中悲愤，表面却客气：“在下确实未曾听闻杀猪汤这道菜肴，不知做法如何？如果程序简单，现在筹备，也来得及。” 吕宁这么一听，来了点兴趣，主要是因为他确实很饿。 “这菜简单，快得很！” 他撸起袖子，眉飞色舞，“杀猪的时候，那些猪下水什么的，猪血猪舌猪腰子猪大肠！统统洗干净下锅。但是猪大肠也不能洗的太干净，要不然没内味了。下锅之后什么大葱大姜胡椒辣椒这些个大料，有什么下什么！切上两斤肥膘，扔进锅里，再切点酸菜放进去去去油猩，那味道啧啧啧！” 吕宁说到这里，仿佛又闻到了家乡那浓郁的肉香，忍不住擦了一把口水。 可惜的是他注定大失所望，这位怀石料理的大师，平日里做的都是超级高端的料理，哪里研究过这等重口味的“硬菜”。听着这位社长的描述，这位料理大师脑海里有了各种猪下水横飞的画面感。 这位清心寡欲的大师受不了这等刺激，干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什么玩意！连个娘们都不如。” 吕宁一脚把幸村大师踹到一边，他就知道这个沙雕一般的国家不能抱有任何期待。这都多少年了，嘴里真特么淡出个鸟来。 吕宁最爱吃鲶鱼炖粉条，但是这个地方鱼都是生吃，智障一样！每次他都要把生鱼片在煤气灶上烤熟了才能吃下去。 他想回东北老家，他想念家乡的傻狍子。但是由于誓约，他不能回去。只能隔着一衣带水望洋兴叹。 “特么的别哭了！再哭老子把你们xxxxxxx” 吕宁对那两个抱在一起哭唧唧的傻妞咆哮，吓得两个小妞赶紧低头跪好。 整间屋子的大家都不敢作声，因为平宁社长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说不定就会被揍得鼻青脸肿。 这时候门外的一位下属进来，替大家解了围。 “社长，孙玉兰女士的邮件。” “哦？” 吕宁抬了抬眉毛，接过下属奉上的手机看了起来。 “看来孙玉兰已经下定了决心，孙象孙玉兰孙潜虚啧啧啧。”吕宁自言自语，“老头！你徒弟明显脑子出了问题，我去帮一把，可不算违反誓约对不对！大不了老子吃一顿杀猪汤就回来，哈哈哈哈！” 孙玉兰因病退休之后，就把陆合集团的管理工作悉数交给了独子俞兴文。然而这位新任董事长实在是无勇无谋，惹得股东们怨声载道，甚至各自打起了小算盘。 各方势力都在等孙玉兰去世之后，瓜分整个集团。但是对于大多数股东而言，他们其实并不愿意看到集团分裂。因为一个稳定、垄断世界的能源公司，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 因此当孙玉兰召集召开股东大会的时候，陆合十三位股东悉数出席。当然，由于这些股东分散在世界各地，所以这场股东会是一次在线的视频会议。 集团董事长俞兴文当然也得到了消息，他预感到灭顶之灾就要到来。他想阻止这次会议，显而易见的是，根本就没有人听他的。 每个人都知道，常温金属氢催化剂的配方还在孙玉兰手中，这才是陆合集团的核心财富。况且，实际上俞兴文手上也并没有股权。董事长、包括整个陆合的董事局，都是由股东会任命的。因此他的努力注定是无用功。 孙玉兰在这次会议上做了两个决定。 第一个是清退哈希姆殿下的股份，由其他股东平分。 这个决定无人表示异议。 不久前在亚得里亚海女王号上的拍卖会，这位哈希姆殿下公然勾结米军，甚至威胁到现场好几位股东的财产安全。他的这种行为令全体股东震怒。 米国一直将陆合集团视为心腹大患，如果内部出现了勾结米国的叛徒，那整个集团就容易陷入分崩离析的险境。到时候大家都没有钱赚。 哈希姆本人当然进行了强烈的抗议，甚至威胁他们的家族将发起军事打击。他的话根本没有人理睬，就他们那些老爷兵能有什么威胁？装备着最豪华的武器，连拿土枪的游击队都奈何不了。 而且由于陆合电池引发的新能源革命，现在全球石油贸易日渐萎缩。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哈希姆家族的财富将很快枯竭。到时候就是树倒狐猴散，谁还会在乎呢。 哈希姆石油家族，多年前能进入陆合集团的股东会，完全是因为他们当时在传统能源市场的地位。现在新的技术早已取代石油，所以其实就算他们没有勾结米国，被赶走也是迟早的事情。 第二个决定，是关于陆合集团的归属问题。 孙玉兰宣布，她的股份和催化剂配方，将在她死后，全部由养女俞笑月继承。但是由于俞笑月尚且年少，所以过渡期间，由孙象代为管理。 这个决定可以说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因为俞兴文大半年来的糟糕表现，许多股东猜测孙玉兰最终会改变主意。但是没想到她会把股份和催化剂全部交给养女俞笑月。 这个女孩的情报各方势力也一直有搜集。因为她和孙玉兰没有血缘关系的缘故，多年以来，俞笑月也不曾参与陆合集团的任何事务。毕业后，一直赋闲在家。 所以大多数人认为，俞笑月只是单纯的养女，和那些养来作为陪伴的猫猫狗狗差不多。 其实孙玉兰并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心思，但是她比较担心俞笑月自身的安全。她掌管集团几十年，深知每一个股东，每一方势力都是深不可测的怪物。她非常宠爱俞笑月，担心这样巨大的财富和权柄交到她手上反而会害了她。 但是既然孙象愿意出面保俞笑月，那就完全没有了这方面的顾忌，她认为她爹无所不能。 股东们窃窃私语，担忧俞笑月会是另一个俞兴文。但是洛维汉爵爷和沙马什强烈赞成这个提议。 别忘了，当日在拍卖会上，停下核弹倒计时的人可是俞笑月，所以实际上这两位爷承了小姑娘的救命之恩。 这这两位举足轻重的股东，向其他人描述了在拍卖会现场时，俞笑月的英勇事迹。在所有人被米军吓得瑟瑟发抖时，这个小姑娘站出来硬顶，宁可毁掉传国玉玺，也不让米军得到。 这样的勇气难能可贵，是俞兴文父子身上最缺乏的气质。一个人的经验的不足可以通过时间学习，智慧的欠缺可以通过集思广益弥补。但是唯独危难时的勇气，关键时刻的决断，是与生俱来的特质。这是一位领导者最重要的品质。 俞笑月恰恰具备这一关键品质。 其他的股东们很快被说服，同意了这个决定。当然这不仅是爵爷的慷慨陈词，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关于孙象的情报，各方势力已经多有掌握。 这位神秘出现的年轻人，对孙云兰拥有巨大的影响力。大多数分析认为，他是孙玉兰的背后势力的关键人物，甚至催化剂本身都是由这个势力提供出来的。既然孙象明显的站在俞笑月身后，那么把俞笑月当成孙玉兰又有何不可呢。 第五十五章 你去死吧！ 这次至关重要的股东会，是前一天孙玉兰和孙象商议的最终方案。 两人商定，分头行事。孙玉兰负责搞定股东会，而孙象负责向俞笑月说明这件事情。 原因也很简单，俞笑月今年不过十九岁，性格上天真活泼，但是似乎从未想过继承陆合集团这件事情。 她自认为是个奶奶捡回来的野孩子，虽然改姓了俞，但是俞家的产业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因为除了奶奶之外，她在俞家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俞笑月原本打算，孙玉兰过世之后，自己就无声无息的离开。 也许会去别的城市，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只要记得清明冬至时，来滨海给奶奶上坟烧纸钱就可以了。她清楚这件事俞兴文父子两是指望不上的。她感谢孙玉兰给了她一个家，把她养大成人。 孙象出现之后，俞笑月改变了主意。她觉得似乎跟着孙象大人也不错。虽然孙象时不时的捉弄她，但是孙象长得帅啊，孙象超级厉害啊，孙象还很温柔。孙象大人做什么都可以！ 当孙玉兰在视频会议室开会宣布俞笑月继承陆合集团的时候，俞笑月正在跟着孙象练剑。 上次在女王号，孙象传了俞笑月两手太极剑。而俞笑月自己悟出了太极剑的仙剑版本真武太清剑，并大发神威。 在此之后，孙象对俞笑月产生了一些别样的兴趣。 俞笑月这样的天分，放在上个灵气纪元，恐怕会被各大门派的掌门疯抢。 掌门这种东西，最重要的工作实际上只有两件事。其一是拥有可以保得门派安全的实力。其二就是指导教育弟子，将门派的道统传承下去。而俞笑月这样的弟子，是不可多得的。 孙象现在有三名记名弟子，分别是闪电丽姬和哈赞。当初收下他们，是因为这三个家伙，在灵气断绝的现在，居然还稍许保留了一些特殊的能力。 虽说和他们的先祖无法同日而语，但是依旧比普通人强大太多。孙象想在他们身上寻找灵气衰退的秘密，但是最终一无所获。 这三名弟子对他很忠诚。但是或许因为这三人都是异族，路子不太对，在修行中，并没有展现出令他惊艳的天分。 孙大掌门平日里，会传授他们一些呼吸吐纳，静心调气的法门。高级的传授不了，因为天地灵气早已断绝，无法修炼。 孙象能传授的，都是在修炼中旁枝末节的东西，但是对闪电等人却是大有裨益。他们修炼了之后不仅实力翻倍，而且成功的遏制了血脉中的嗜血冲动，让他们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 所以闪电等人对孙象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俞笑月就不一样了，这等灵根天分，让孙象起了收徒的心思。不是记名弟子，而是真正的亲传弟子。 正如此时，他们正在俞家大宅里一处湖边的林中练剑。前面说过，俞家的大宅里面有山有水有森林，寻找一个幽深僻静处并非难事。 此时孙玉兰正在开股东会，而孙象则要找机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俞笑月。孙玉兰担心俞笑月的性子，可能会直接拒绝，所以还是由孙象来告诉她比较好。 俞笑月拿着一把健身用的练习剑，穿着宽松的练功服。她站在河岸边，有模有样的比划。衣服虽然宽松，但是掩盖不了少女婀娜的体态。 既然俞笑月能够单单凭借老太太练习的太极剑，就能摸着真武太清剑的路数，那孙象也不好继续忽悠她了。 这次是正式传授，教的是天守宗的天痕不动剑。 真武太清剑并不适合俞笑月，这套剑法杀意太过旺盛，适合桀骜不驯杀伐果决的人。 而俞大小姐本质上是个非常善良的女孩子，在心境上无法匹配。因此孙象左思右想，为她挑选了天守宗的这路剑法。 天痕不动剑威力强大，是玄门各宗的顶级剑法。但是这路剑法非常特别，与其他强调杀戮的剑法不同，天痕不动剑是因为守护而创立出来。 天守宗顾名思义，是一个以防守见长的门派。但是，他们的功法并不是金钟罩铁布衫那样单纯挨打的功夫，而是一种守护的信念。 这个就比较适合俞笑月了。作为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她从来不期望他人的保护，反而特别喜欢保护其他人。 孙象不在的时候，她保护自己的奶奶不被俞兴文骚扰。孙象出现之后，她总是从各种奇怪的角度跳出来保护孙象大人。 孙大掌门不需要她的保护，但是这样一种精神值得肯定。孙象传她这一手专精于守护的剑法，就是希望俞笑月能够坚持自己的本性与信念。 虽说在灵气断绝的现代，天痕不动剑失去了引发天地气机的神通，威力百不存一。但是只要守护他人的剑意尚在，这套剑法永远可以施展开来。 天地灵气如同飞机大炮这样的武器装备，而剑意，则是人的战斗精神。失去了武器装备，尚可一战。但是如果失去精神，再好的武器也只是不可靠的外物而已。 俞笑月只要练成这套剑法，等闲十几个打手都奈何不了她。这是孙象精心为她挑选的修行路线，只要俞笑月按照孙大掌门的指导，按部就班的修炼。最后不仅自保有余，还能成长得比闪电和丽姬更加强大。 以上，是孙象身为掌门，身为师父的拳拳之心。 问题在于，俞大小姐可不这么想啊！ 只见她练着练着，脸色逐渐变红，招式慌腔走板。一点也不似当日大战丽姬四名手下的神勇，反而真正像个四体不勤的大小姐了。 “嗯？” 孙大掌门挑了挑眉毛。他从树下走过来，把俞笑月的小腰扶正，指导道：“说了好几遍了，意守丹田。你这样歪歪扭扭，可怎么守啊？” 俞大小姐正心猿意马，这时孙象又把手掌放在了她的腰际。她隔着衣服，感觉到孙象手掌中的温热，只觉得身子发软，心里像猫抓的一样。 这下子，脸就更红了。 也许俞笑月的天赋异禀，可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罢了。她一直把孙象当成了同龄人，当成了神秘强大，稳重可靠，又偏偏帅气温柔的小哥哥。 这样的男孩子谁不喜欢嘛！ 两人独处，当着孙象的面练剑，让这位平日里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心乱如麻。她一直在担心自己的身材不够好，担心自己的腿上有一点肉，担心自己的小胸脯比不过丽姬。 这就是俞笑月练剑练得一塌糊涂的原因。 但是，同样的，孙大掌门不知道哇！ 他看到俞笑月的脸更红了，不由沉思。是不是自己记性不好，天痕不动剑的运气法门出了问题。 这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练出岔子来，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当下便有些焦虑，他把俞笑月软绵绵的胳膊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臂弯中，询问：“是不是觉得气力受阻，心中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俞笑月：“是的！” 孙象道：“嗯，这可能是因为你半路出家，没有练过童子功，所以经脉中先天真阳不足。来，我们换个思路。” 说到这里，孙大掌门的手掌贴上俞笑月的檀中穴，指点道：“试着感受这里，出剑运气时从檀中调动力量。可能一开始不太习惯，会有点脱力，你试试，是不是感觉身体发软？” 俞笑月：“是的！” 孙象点点头，心想这就对了。 于是便继续指教道：“不要担心，这是修炼中的正常现象。这就是一道小小的坎，笑笑，不要有畏惧情绪。你平时是一个很果决的人，这种时候不要犹犹豫豫，勇敢一点跨过去！” 脸已经红得要滴水的俞大小姐，听了这话之后，抬起头看着孙象的脸。孙象惊讶的发现，她的眼中水波荡漾。 咦？这又是哪条经脉出了岔子？ 俞笑月狠狠地捏了一下拳头，给自己打气：“不要犹豫，我懂了！” 说完，她扔掉剑，果断的抱住孙象。 孙大掌门一时不察，被俞笑月推得靠在树干上。他还没搞清楚到底什么情况，这时候俞大小姐已经闭上眼睛踮起脚尖。 孙大掌门被俞大小姐壁咚了！ 孙象脑子一阵混乱，但是俞笑月可没给他犹豫的机会。女孩子的嘴唇上，有一层薄薄的桃红色的唇釉，看上去分外诱人。 俞大小姐要亲亲。 俞笑月的唇越来越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女孩子温热的呼吸，近到可以嗅到淡淡的少女体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俞笑月感觉自己离幸福越来越近。 下一刻，她被猛的推开。孙象因为心中震惊，所以用力有点大。俞笑月没有站稳，摔倒在草地上。 她侧跪在草地上低着头，肩膀颤抖。长长的秀发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到她的表情。 这时候孙象已经恢复了冷静，他发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为今之计还是要让俞笑月打消这个不可能的念头。 但是看到俞笑月这个可怜的样子，又觉得心中十分不忍。 “抱歉。”他艰难的开口，想把俞笑月拉起来，“没伤着你吧？” 俞大小姐挣脱他的手，擦了擦眼泪。 “我不要你管，你又不喜欢我！你觉得我很可笑对吧！” 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颤抖的音调出卖了她的内心。 孙大掌门头痛欲裂。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沉默了好久，他才说到：“笑笑，我很喜欢你。但是这种喜欢，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你明白吗？” “我一点都不明白！”俞笑月哇的一声哭出来，“你去死吧！我讨厌你！呜呜呜呜” 俞大小姐爬起来，捂着脸跑远。孙象看着她的背影，伸了伸手，终究没有追上去。 第五十六章 不知所言 当孙象见到女儿孙玉兰的时候，孙玉兰已经开完了股东会，回到了自己的小楼当中。 看到父亲心事重重，她有些担忧。 “怎么了，笑笑不同意？”她问道。 孙象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总不能告诉女儿说，你的养女爱上了我。 虽说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也太乱来了吧。 于是支支吾吾半天，就说出了点问题。他告诉孙玉兰，此事自己一定会处理好。 老太太哦了一声，她显然知道点什么，便意有所指道：“笑笑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犟。她认准的死理，我可说不通她。” “这事不用你愁，就算她不愿意接管陆合，我也不会让陆合垮了。”孙大掌门直接拍板。 反正本来就是他代管，大不了从门派中抽调一些职业经理人过来。有闪电看着，集团不会出多大的问题。 至于俞笑月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这种事情，就算孙大掌门有一掌灭世的本事，也是无可奈何的啊！ 孙玉兰默不作声。 孙象岔开话题，问道孙玉兰那边的情况。今天的两件事，开除哈希姆的股东资格，还有免掉俞兴文的董事长职务。这两件事动作都不算小，对于当事人来说，难免反抗。 孙玉兰回答道：“哈希姆家族本来就是日薄西山，开除他没有人投反对票，除了他自己。但是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考虑，我们还需要增补一个中东方面的股东，不知道你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孙象在中东经营多年，暗中支持的游击队多如牛毛，找个势力相当的人选问题不大。便当场答应下来。当然，具体选谁，还要和闪电讨论一番。 此事盖过不谈，孙玉兰又说道：“至于免除兴文的董事长职务，这算是我的家事。从情理的角度，股东们没有反对的立场。从生意的角度，他们忍兴文许久了。我担心我死之后，他们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他。所以这次免掉他的一切职务，只保留一份衣食无忧的分红，我觉得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解脱吧。” 俞兴文是孙玉兰的亲儿子，孙象的亲外孙。落到现在这种尴尬的地步，是大家不愿看到的事情。但是他确实太令人失望了。 孙象长叹息，道：“恐怕他并不会这么想啊。” 孙玉兰长叹，望着窗外。 俞兴文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他没有回到俞家大宅，而是躲到了自己另外的一处宅邸中，乱发脾气。 这处宅邸，是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时候，为了避开母亲的耳目，而专门买下的。 俞向晨当然知道这里。 当他得到消息父亲被赶出董事局之后，知道大事不好，便立刻启动轮椅，以70码的速度赶了过来。 “老爸！” “向晨！” “伯父！” “贤侄！” 三个大男子汉，眼泪汪汪，相拥而泣。 至于为什么是三个人，因为俞向晨的轮椅上还载着他的好兄弟邵金言。 邵金言当然没有死啦，但是可以说是生不如死。那一天，孙象在视频中，当着他的面，把他的父亲扔进了钢水炉中。 邵金言当时就吓傻了，连报复都做不到。 后来老老实实的释放了周青雪，孙大掌门也没有继续找他麻烦，甚至还陆陆续续的把他的其他亲人放了回来。 邵家家族中失去了那些重要力量，实力大不如前。原来的纨绔子弟，变成了落魄公子。 但是他的好兄弟俞向晨并没有抛弃他，反而更加亲近他。两人一个断手一个断腿，整天挂在一辆电动轮椅上风驰电掣，也别有一番风味。 对孙象的仇恨，将他们紧紧的维系在一起。而今天，这恨意更是入木三分。 孙象一出现，就剥夺了邵金言的一切。而今天，如法炮制的剥夺了俞兴文父子的一切。 “今天的股东会，绝对是孙象的阴谋！”俞向晨咬牙切齿，“那个死老太婆什么都听他的。” “还有俞笑月，早知道这个野种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是贪图我俞家的产业！” 俞兴文狠狠的把酒瓶扔到墙上砸的粉碎，满墙漂亮的手绘就这么被糟蹋了。 而俞向晨，激动得拍打着自己的轮椅。 他们现在认定了俞笑月就是跟孙象还有孙玉兰是一伙的。亏他们以前还以为这野丫头没什么心机。 没想到不仅有心机，还深得可怕！ 恐怕她在六岁进俞家门的时候，就计划好了今天的这一切！ 好歹毒的女人！ 亏我当初还想将她许配给邵金言，幸好没有害了贤弟！ “爹，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看到老爸不是喝酒就是咒骂，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作为儿子俞向晨也急了。他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爸是陆合集团的董事长，而他是陆合集团的少公子。 而今天这一切都没有了！ 没有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股东会上，孙玉兰还是给他们爷俩留了丰厚的分红，足够他们衣食无忧花天酒地几辈子的花销。 但是这一点，被他们选择性的忽略了。俞向晨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之前，他每周都会买一辆新车兜风，撞坏了就原地扔掉。 但是从今以后，车撞坏了就不能扔掉了，得去修，修好了还得继续开！ 这能忍？！ 天都塌了好不好！ 他质问老爸有没有办法把董事长的位子拿回来，但是他老爸能有什么办法。俞兴文要是有这能耐，至于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吗。 但是儿子既然问了，说自己不知道也过丢脸。俞兴文一拳砸在桌子上，闷声道：“我找人做了那个孙象。” “伯父，千万别！” 邵金言吓得直接跪下了。 那个孙象，根本不是人啊好不好！邵金言就是因为试图动孙象，差点被灭门！一夜之间两家四百多口人，抓得干干净净。 这是什么能量？ 公安抓人也没这么利索啊！ 俞向晨也觉得老爸的这个策略不妥，邵家和严家的事情他知道。孙象在其中展现出来的实力，确实是他的知识盲区。 他虽然又蠢又坏，平日里认为天大地大老子最大。但是孙象用绝对的实力让他明白了，无论他多大，孙象肯定比他大。 “那难不成就算了？” 俞兴文两手一摊，又开始做甩手掌柜。他这五十多岁的人了，做事从来都没有一点主见。如果他真的敢操起刀子冲过去捅孙象，没准孙大掌门还就认可他了呢。 看到两人都指望不上，俞向晨只好自己拿主意。 “为今之计，我们可以对俞笑月下手。” “哥，这也不行啊。我们上次拿周青雪威胁孙象，但是他根本就不在乎。”邵金言小心翼翼的提出反对意见。 俞向晨皱了皱眉头，解释道：“那个死老太婆，除了我们和俞笑月，就没后人了。只要除掉俞笑月那个小贱人，死老太婆也没别的选择。难不成她现在还能再领一个野种回来？” 俞兴文听了，眼睛一亮：“对啊，反正她快死了。只要没了俞笑月，她只能把陆合传给我。就这么办！” 邵金言依旧大气不敢吭，他是真的被孙象吓怕了。 “不好吧。”他说，“就算孙玉兰没的选择，但是如果弄死俞笑月，孙象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可就完蛋了！” 俞向晨听了这话，有些不悦。 “贤弟啊，你这是被那个孙象吓破胆了？”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也没说一定要弄死她。”俞向晨呵呵一笑，“我们只要把她藏到一个孙象找不到的地方，到时候董事长一职长期空缺，最后还不是得请老爸出马。如果事情坏了，被孙象找到我们，我们也可以说只是送俞笑月出国玩几天而已。俞笑月可是我的好妹妹啊，我送她出去玩玩怎么了，他孙象不过是一个外人，怎么也管不到我们俞家的家务事。” “这个主意好！”俞兴文心中充满了欣慰，不愧是自己的好儿子啊。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找谁动手呢。 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个大活人绑了送出国，俞兴文父子两可没这个本事。或许俞家的那些保镖中有能人，但是那些保镖现在恐怕根本不会听他们的。 “我有一个人选！”邵金言想到了一个人，“非常合适。” 邵氏安保虽然因为邵正业身亡而落魄了，但是以前的人脉还有一些。其中有一位，正好适合处理这个情况。 其实除了俞兴文这边惦记着俞笑月，还有很多人在惦记她。 因为孙玉兰将陆合的继承人改变成了俞笑月，因此这个原本无足轻重的大小姐一下子吸引了各方的关注。 只是作为当事人的她来说，显然尚且没有成为大人物的自觉。接手陆合的事情，本来应当由孙象亲自向她宣布。但是结局大家都知道，孙大掌门还没开口呢，俞笑月就哭着跑了。 俞笑月趴在自己的床上哭了好久，一方面是因为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另一方面则是她作为一个女孩子，鼓起勇气告白，没想到被毫不留情的拒绝。 这让她觉得好丢脸，羞愧欲死！ 哭了一会，俞大小姐觉得没意思。 这样反而显得自己，和言情里面那些傻白甜的女主没区别。她一向觉得那些只会哭的女孩子都是废物，自己和她们不一样。 不就是男人嘛，有什么了不起，姐不稀罕！她擦干眼泪，把愤怒的心情都发泄在无辜的毛毛熊身上。她拿起空调遥控器，不停的敲打毛毛熊的头。 “让你装！让你装！你才是小孩子！” 毛毛熊当然不会反抗大小姐的虐待。俞笑月最不服气的就是，孙象根本没有把她当成女孩子看待。而是当成一个小孩！ 太讨厌了！ 你凭什么啊！就算你再厉害，也最多比我大岁而已。把自己装成老头子很有趣吗！ 你才是小孩子！ 也就是说，孙象根本没有平等的看待她。他对她的温柔和关爱，都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情感。也就是他说的，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俞笑月会错意，还以为那是爱情。她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又主动告白，这件事情就稳了。 说不定今晚就可以把孙象大人吃掉！ 没想到啊没想到！俞大小姐长这么大，拒绝了也不知道多少人，今天竟然会被人拒绝。 第五十七章 超级大的大人物 俞笑月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实际上是越想越难受。真心喜欢一个人，哪有这么容易忘掉。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去尝试爱上一个人，这是她的初恋，可不是随随便便自己说两句大话，就可以忘掉的。 眼看着马上又要眼泪汪汪，俞笑月赶紧拿起手机，给自己的闺蜜打电话： “欣欣！快出来陪老娘喝酒，老娘被男人甩了！甩了！喝酒！” 和闺蜜说话，可就不用装成可爱的小白兔了。黄欣欣是她的女校同学，两人平时很要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然后才是黄欣欣无奈的声音传来： “我的大小姐，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几点！上午十点啊亲！你大小姐不用上班，老娘不上班可就要饿死了！” “你到底是不是好姐妹！我又被男人甩了啊魂淡！” “嗯？你为什么说又，搞得好像你谈过恋爱一样。是那个孙象大人甩了你吗？” 黄欣欣知道孙象的一些事情，俞笑月和她说过。 当下她的声音变得兴高采烈，说道： “俞笑月啊俞笑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想想有多少被你狠狠拒绝的男同学的眼泪吧。这叫天道好循环，苍天饶过谁！” “敲你妈，跟你绝交了啊喂！老娘刚哭过！” “呃好吧。” 既然话说到这里，黄欣欣知道俞笑月是来真的了。好姐妹可以互损，但是也不可能真的希望对方难过对不对。 她停了一会，显然是在写字楼里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这才慢慢说道： “这么说你今天和孙象小哥哥告白了？” “是啊，然后他就把我拒绝了。” “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我看看有没有挽救的余地。” 俞笑月把当时和孙象练剑，被孙象摸这里摸那里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注：谭中穴在胸口 “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黄欣欣对孙象下了断言，“都摸胸了啊，怎么就拒了你呢。” 俞笑月又把自己忍不住想吻孙象，结果被直接推开。她特别强调，自己是被推开摔倒在地上。这是事实上动手打人！ 说到这里，再也忍受不住，嘤嘤嘤的哭出来。 黄欣欣听了当时就怒了，拒绝就拒绝，动手打女孩子算什么男人。她告诉俞笑月，下班之后她就来俞家这里找孙象麻烦，她要为自己的好姐妹出头。 俞笑月赶紧把好姐妹劝住，说自己也不是摔得太疼，而且孙象也向她道歉了。没事没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个，而是： “他为什么把我当成小孩子啊？欣欣，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幼稚？要怎么变成熟一点，你说孙象是不是喜欢那种特别成熟风骚，婊里婊气的类型？”俞笑月不服气的问。 “幼不幼稚要看和什么人比。”黄欣欣考虑了一下，开口劝道，“笑笑，你挺好的，别听渣男胡扯。你条件这么好，还会缺了人追？要不我给你介绍两个小哥哥？” “我不要！”俞笑月断然拒绝，“我就喜欢孙象大人！” “你呀” 黄欣欣痛苦的揉了揉额头，说真的她也就比俞笑月大一岁，很多事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按照那些鸡汤文里的说法开导自己的姐妹。 “我觉得吧，孙象可能是个有事业心的男人。他喜欢的类型应该是那种事业型的女孩子，能够和他并驾齐驱的类型。这在爱情分类里，叫做强攻强受型，因为也不是所有的男孩子都喜欢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你如果真的想让他喜欢上你，你可能需要改变思路。 你现在这样，整天围在他身边卖萌装可爱是行不通的。你需要作出一些令他刮目相看的事业来，你要变成一个女强人。你只有在气势上压过他，他才会喜欢你。” 俞笑月想了一下：“这个类型，是不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我在船上遇到的那个可怕的女人？” 黄欣欣道：“对对对，就是那个什么丽姬。就那样穿着黑鞋，笔挺的正装，眼神不怒自威。我跟你说，好多男人就喜欢这种调调，这叫制服诱惑。你今天穿着什么练功服去告白就是个巨大的错误。要是你今天穿着黑丝高跟，往他脸上甩一堆文件，说不定现在就已经睡在你小哥哥的床上了呢。” 俞笑月：“那也太羞耻了啪！我从来不那样穿喂！穿黑丝高跟我怕我会笑场。” 黄欣欣：“这叫决胜内衣你给我有点觉悟，你当每个男人都能叫小哥哥吗，要珍惜啊，老娘空窗期好久了！你不要，就把孙象大人介绍给我，我去制服诱惑他。” 至此楼歪。 两个女司姬在电话里开了半天的车，完全忘记了一开始讨论的内容。放下电话之后，俞笑月只记得一件事，就是必须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才能让孙象大人对她回心转意。 但是她只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能做出什么令人刮目相看的事业来呢。陆合集团虽说是个不错的平台。但是由于自己是养女的缘故，为了避嫌不让俞兴文产生误会，俞笑月也没有想过在集团里工作。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孙玉兰指定成了继承人。 而且孙象大人是那么强大，他财力惊人，身手不凡。想做出让他惊讶的非凡举动来，必须另辟蹊径。 想到这里，俞笑月心中有了计较。看来，必须请她的那个朋友出山了。 一位，真正的大人物！ 下午两点时，滨海市的某处kfc，俞笑月坐在店中一个最偏僻的角落里，东张西望。 尽管她努力装成很随意很路人的样子。但是每过几秒钟，她就看一下手机，或者拿起奶茶喝一口。显然她的内心并不平静，应该说是紧张兮兮。 她在等她的一个朋友，这个朋友是一个真正的大人物。虽说俞笑月很喜欢孙象，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孙象大人，身份也完全没法和这位朋友相比。 因为，这位朋友，可是一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 俞大小姐这还盯着玻璃外面的人群，一个身影忽然从她背后闪出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这是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男子，他穿着有些陈旧的套头卫衣和牛仔裤，脚上是匡威的板鞋。在人群中看起来非常普通。 但是他把卫衣的帽子套在了头上，遮住了半边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这一点反而显得有些显眼了。 男人坐下之后，先是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拉了拉帽檐，让俞笑月认出自己。 俞笑月惊喜的点点头，表示认出来了。 “有没有人跟踪？”男子小声问道。 “没有，我进来之前饶了三圈，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俞笑月伸着头，同样小声的回答。 这个男人再次用怀疑的目光审视了周围一圈，终于看起来放心了一些。 他低下头，再次把眼睛隐藏在帽子里。他用极快的语速问道：“找我什么事？我来见你是冒了巨大的风险的，以后不要这么随便的联系我！” 俞大小姐小鸡啄米般点头，然后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大事？” 这个男人如冰冷的雕塑般一动不动半晌，就在俞笑月以为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时候，他叹了口气。 “你本来不应该知道这些的。”他从自己的手机翻出了一条新闻，丢在桌上给俞笑月。 新闻的标题是神秘主播再次出手，又一套路贷老板被绑架。 俞笑月吃惊的捂住嘴。 一段时间以来，有一个叫“学长来一把”的神秘主播，专门直播惩治那些套路贷的老板。 这个主播把人绑架到坎大哈的深山中，被游击队看管。那里可是连米军都进不去的死地，警方更是拿这个主播毫无办法。 但是这个亦道亦侠的主播在民间收获了巨大的声望，每个人都喜欢他在直播中，用套路捉弄那些没良心的套路贷老板。 俞笑月当然也很喜欢这个“学长来一把”的直播，她特别喜欢这种替天行道的侠义之士。不过，她一直觉得那个神秘的主播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他这位朋友的手笔！ “是的。”坐在对面的神秘男子语气带着随意，“是我做的，这很简单。” “确切的说，那个主播是我的一个手下。我因为筹备这件事，耽误了一些时间。那次你约在机场我没有来，也是因为这件事耽误了。还请你原谅。” 俞笑月觉得自己心脏砰砰的乱跳，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幸得知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 “没关系。”她说，“你做这种大事，当然顾不上我的小事，我不怪你。玄机子，你可真是太棒了，我也超讨厌那些套路贷的” 俞大小姐话未说完，只见对面的男子勃然大怒。他赶紧捂住俞大小姐的嘴，激动道：“你疯了？！” 再次打量四周，确定还没有太大的异常之后，这男子才又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我的道号是个禁忌，那三个字千万不能说出口。” 俞笑月被捂着嘴，她知道自己差点酿成大祸，眼珠咕噜噜转，小鸡啄米般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男子这才放下手，犹豫了片刻说道： “这其实是为了保护你。因为我的道号被宣之于口时，会被魔门的人感知。他们会找到你，他们魔道中人诡计多端。甚至连我，都不一定能保你周全！” “我知道了，抱歉，我就是一下口误。下次再也不会了。” 俞大小姐赶紧道歉，为了表示诚意，她把自己的鸡米花全部给了这位神秘的玄机子。 玄机子对这种油炸的垃圾食品不屑的冷笑一声。但是奇怪的是他还是拿了起来，吃的津津有味。 第五十八章 隐藏人物 这个津津有味吃着鸡米花的人，是俞大小姐的一个网友。最开始的时候，是在一个仙侠的网游中认识的。 刚开始并不是很熟。但是有一天，此人在游戏里急匆匆的向她要了邮箱号码。然后发了一个加密文件给她。 他恳求俞笑月，请暂时帮他妥善保管这份文件，但是千万不要试着打开看，切记！在俞大小姐还没来得及拒绝的时候，他就断线，消失的无影无踪。 俞笑月哪有不看的道理嘛！ 把文件下载下来之后，她发现这是一个加密文件。不过俞笑月是什么人，想方设法也要弄开。在尝试了好多好多密码之后，她灵机一动，把这个人在游戏里的id输了进去。 果然，加密文件被打开了！ 俞笑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查看了这份文档。这不看还不打紧，看了之后，她知道自己可能不小心接触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份文件里写得什么，其实俞笑月一个字都看不懂。因为，这份短短十二页的文件，统统都是用自己看不懂的文字书写的。 俞笑月尝试网上查找了一下，这根本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文字！ 这绝对不是一份简单的文件，否则，怎么会用这种不知名的文字书写？而且，虽然字看不懂，但是文件里还有几幅插图。虽然画的很潦草，但是认出了那是一些地图。 地图上还用红色的线条，密密麻麻的划上了圈。 俞大小姐的小脑袋转过无数的念头，她确定，这些地图中，至少藏着一百万字的故事。但是这些故事，都被那个神秘的网友掌握着，她无从得知。 俞笑月是一个古灵精怪，特别富有活力的女孩子。她最大的渴望就是摆脱一尘不变的生活，追求那些神奇的冒险故事。 这么说，可能有点男孩子气，但是女孩子也会有仗剑天涯行侠仗义的梦想啊。如果放在大侠满天飞的神奇古代，或者哪怕是战火纷飞的近代，俞大小姐一定会走出家门闯出一番名头来。 她渴望在路途中遇上一些奇遇，解决一些看似无解的麻烦。 可惜这只是一个无聊的现代，无论哪个荒郊野岭，都会有电信的5g信号覆盖。不管遇到什么紧急事情，只要拨打妖妖灵，敬业的公安同志总会立刻赶到现场。 身边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只考虑一个问题，就是怎么赚钱。孙玉兰是她尊敬的奶奶，可她并不想像孙玉兰那样，整天呆在办公室里，审批那些永远也看不完的文件。 总而言之，俞大小姐有一颗向往冒险的心，只是无聊的现实生活困住了她。于是当她察觉到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可能涉及到“里世界”的惊人秘密在向她靠近时，她决心抓住这个机会！ 在几天之后，神秘人又联系了俞笑月，希望她把文件发到一个指定的账号中。 俞大小姐回复道，发给你可以，但必须面谈。 那一次的会面也是在kfc，俞笑月没想到这个神秘人居然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性。她还以为会是个成熟的大叔呢。 不过无所谓，又不是相亲。 神秘人刚见面，就非常紧张的追问，她是不是看过了那份文件。 俞大小姐当然矢口否认。 不过后来又忍不住说，自己“不小心”打开了，但是只是看了“一点点”。 神秘人顿时做出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他告诉俞笑月，她既然已经看过了，那就不可避免的卷进了“灵气复苏”的纷争，前路会是一片刀山火海。 俞大小姐哪管什么刀山火海，只要好玩就行！在她的再三追问下，神秘人终于把一切和盘托出。 原来，这人看起来是个普通人，但是实际上是一个活了几千年的修真者！他的名字不便透露，但是道号可以告诉她。 玄机子！ 这名号，一听就绝逼非常人！ 玄机子告诉他，天地灵气早已枯竭，同道中人都已经在几千年前飞升。他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师门的一个天大的使命。 但是这个使命太过骇人，为了不吓到俞笑月，玄机子断然不会告诉她。 至于俞笑月“不小心”打开的文件，那就更不得了了。那是一本无人能懂的天书，里面记载着灵气复苏的秘密！ 他当天被魔门追杀，当时情况非常危急。玄机子不得已，就把天书发给了一个完全无关的人，也就是俞笑月。而他自己，则把天书的孤本销毁，周旋许久，终于让魔门空手而归。 只是玄机子没有想到，俞笑月竟然打开了加密的天书，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这可是天书，任何人看了，都会被天书的神力影响，不可避免的陷入灵气复苏的纷争当中。 为了保证俞笑月的安全，玄机子要求她必须定时保持联络。在未来，很有可能需要她完成一些必须完成的任务。但是这些任务涉及到许多不可思议的秘密，所以暂时还不能告诉她。 说实话，俞笑月当时也是将信将疑。虽说她很希望这个玄机子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希望那些只手通天的修真者！ 变化莫测的法宝！ 温柔冷酷的大师兄！ 恐怖如斯的妖兽！ 威力强大的道术！ 神秘诡异的洞天福地！ 不可思议的因果报应！ 她希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俞笑月毕竟生活在一个很科学的世界中，她又不傻。 她怀疑这个玄机子是个骗子，但是又想不通玄机子想骗她什么。因为俞笑月留了个心眼，没有说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她自以为，除了“陆合集团董事长孙玉兰的养女”这个身份，自己就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了。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俞大小姐的怀疑产生了动摇。 玄机子有一次秘密联系她说，有一位神秘强大的男性即将出现，会拯救她脱出困境。 那时候她正在被俞兴文和邵金言逼婚，然后孙象大人强势出现！ 前段时间，玄机子又通过密信告诉她，一件关乎华夏正统的宝物即将出世。 没几天，传国玉玺开始公开拍卖！ 玄机子还告诉她，拍卖传国玉玺的船上，隐藏着魔门中人。这件事对她的影响最大，因为这是她亲眼所见的！ 她又没有跟玄机子说过自己参加了华国竞拍团，就在女王号上。 结果那天晚上她和袁少刚偷偷潜入，在一个客厅里遇到了四个苍白的不像活人的恶棍。记不记得，其中有一个，忽然变成了鬼怪的样子！ 当时差点把俞大小姐给吓死！ 俞大小姐一激动，差点把那个大变活鬼的帅哥活活砍死！ 至此，俞笑月终于相信这个玄机子是一位强大而神秘的隐藏人物。这世界的暗地里正发生着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而玄机子就是其中的一个关键人物。 所以现在，玄机子告诉她，那个神秘的直播就是他的手笔，俞笑月也只是惊讶，而没有怀疑。 玄机子把一盒鸡米花吃的干干净净，打了个饱嗝，有些意犹未尽的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我最近正在调查一件失落的法宝，时间非常有限。” 俞笑月睁大了眼睛，恳求道：“能不能带上我，求你了，我也想做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是啦，这就是俞笑月秘密约见玄机子的原因。她被心爱的孙象大人拒绝，而好姐妹告诉她，如果想让孙象回心转意，她必须成为一个事业型的女强人。 俞笑月想做一些令孙象刮目相看的大事情，让孙象大人再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小孩子。 简单的说，俞大小姐想搞事情！ 她希望玄机子真正的带她参与到暗黑修真界的争斗中。通过一番血腥的厮杀之后，俞大小姐有信心成为暗世界的女王。 直到有一天，孙象大人遇到了天大的麻烦，身败名裂，最后竟然住在狗窝里！这时候俞大小姐强势登场，她一个电话过去，十万将士回归，把孙象大人的敌人碾碎成渣。 到时候孙象大人肯定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自己的面前幡然悔悟，希望得到原谅。 到那个时候，俞大小姐就会说：对不起，在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喜欢我。但是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 想想就特别带感啊有没有，俞大小姐嘿嘿傻笑。 少女的笑容落在玄机子眼中，他的眼神隐藏在深深的兜帽中，他人无从分辨。过了好一会，像是下定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决心。玄机子道：“既然你已经看过天书，那这就是迟早的事情。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么” 他郑重的伸出一只手：“欢迎加入玄门！”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简单的交流之后，玄机子当机立断，表示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那件失落的法宝调查清楚。 俞笑月当然求之不得啦。她结好账后，两人便离开了kfc。 桌子上，只留下一些食物的包装盒，还没来得及被服务员收拾干净。 孙象不知从什么角落走了出来。 他坐上刚刚玄机子坐的位子上，拿起那只早已空了的鸡米花的盒子，眉头深锁。 “玄机子？”他心想，“玄门有这号人？我怎么不知道？” 第五十九章 绝对不行 俞大小姐加入玄门的第一次冒险正式开始，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 玄机子道长原本打算使用缩地成寸的神通直接赶到目的地，可现在加上俞笑月，可就没办法了。 俞大小姐为自己拖累了道长而感到惭愧，她表示如果不是太远，她可以开自己的小破车送道长前往。 目的地确实不是太远。 苍雾山是离滨海市区十几公里远的一处迷人的风景区。 这里水绿山青，空气清澈，是一个躲避拥挤的城市生活的好去处。滨海的市民们，喜欢在周末拖家带口，带着孩子来这里感受大自然反正不要门票钱。 但现在是上班时间，苍雾山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狭窄的山道上，有青石板铺就的曲折小路。路的两旁有潺潺的溪水流过，里面不时划过缕缕纤细的黑影，那是山涧中的小鱼。 原本是非常美好的环境，但是俞笑月大气不敢吭一声。只因玄机子道长沉默的在石板路上前行，兜帽下的面容看不真切。这是一种惊人的气势，仿佛原本可亲的大自然，被他感染，也变得肃杀。 就这样一人前行，一人跟着，走了半路。这时候玄机子终于出声了。 他问：“笑笑，你知道这苍雾山的传说吗？” 俞笑月仔细回忆了一下小学春游时，老师的说教，回答道：“嗯，我们老师说过的。这苍雾山因为经常莫名其妙的在中午起雾，而且雾带点青色，所以叫苍雾山。” “哈哈哈！” 玄机子闻言一阵大笑，这是笑声中带着说不出的悲凉。 “我不怪世人以讹传讹。”他说道，“毕竟已经太久远了。” “这山，名苍梧山，梧是梧桐的梧，不是雾气的雾。在一万多年前，此地生满青色的梧桐，故名苍梧山。” 俞笑月恍然大悟，然后好奇的问道：“玄道长，你怎么知道一万年前的事情的啊？” 玄机子没有立时答她，而是翘起嘴角，摸了摸路边凸起的一块石头。他的背影带着无比的历史厚重感。 俞笑月敏锐的察觉，这块看起来普通的石头，背后一定有几百万字的故事。 “梧桐，本是木之精英。而苍桐，乃是梧桐受到天上雷火千年淬炼，形成的顶级灵材。这种灵材兼具木的回春和雷的锋锐，用它祭炼的法宝，攻守兼备，是修真界不可多得的宝贝。” 短短几句话，俞大小姐听得热血沸腾。 我天！小学生春游专用公园，居然有这么仙侠的背景！ 她兴奋的问：“我们今天要找的宝物，是一件苍桐打造的法宝吗？” 玄机子神秘莫测的笑笑，回答道：“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我在寻找的，确实是一截苍桐木。但珍贵的，并非这截苍桐木的本身。”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站在山腰，回首眺望南边的天空，目光非常的温柔。 俞笑月赶紧也跟着瞅瞅。 可是那边啥也没有啊，只有几朵云彩。 这样看了好一会，玄机子才揭开谜底，说道：“凤很喜欢这里。” 他指了指南边的天空：“祂常常从那边飞过来，停在一株特别的苍桐的枝头。 我们寻找的，是凤凰栖木！” 俞笑月捂住了嘴。 老半天才支支吾吾的问道：“道长，你是不是跟那个凤有什么关系，祂是不是能变成漂亮的女孩子？” 玄机子的双眼盯着她，里面似乎能够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 俞笑月有点畏惧的后退。 玄机子自嘲的笑笑，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 “果然不记得了。” 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玄机子不再搭理她，继续拾阶而上。 俞笑月满头问号。 难道说，我是那个什么凤凰的转世，而且我的前世跟玄机子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不是吧？！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思走到了接近山顶的位置。这里有一个不大的无名山洞，但是有点深，从外面看起来黑咕隆咚的。因为里面长满了青苔，地面湿滑，经常有游客在里面崴了脚。 所以这个洞口立了一个牌子。 上面写着：“山洞湿滑，禁止入内” 但是也没有保安在牌子前站岗啦，所以可以看到山洞前面有许许多多的脚印，显然很多好奇心旺盛的游客进去一探究竟。 这个牌子的唯一作用就是，如果真有游客崴了脚想找景区赔偿的时候。景区就可以说，我已经尽到了告知的责任，是他们自己不听话！ 不出意外，玄机子走进了山洞。俞笑月跟着进去。 进去之后，走了差不多二十米，山洞到了尽头。这里也只有一个斗室大小的空间，头顶离洞顶不过尺余。有几缕光线从石缝中漏下来，因此勉强可以视物。 地上有白亮白亮的一片，这些都是大大小小的硬币。想来也都是游客留下的。华国的游客也不知道什么臭毛病，遇到什么景点都会拼命扔硬币，也不知道谁惯出来的。 话说真的很有钱你扔金币啊！ 俞笑月好奇的蹲下，看地上的硬币，但是她有了一个奇怪的发现。 她发现，这山洞的底端，那些凸起悬空的石头下面，密密麻麻的支了一根根的小木棍。 “道长，你看，这里支了许多小木棍。这里面是不是有我们要找的凤栖木啊？” 玄机子皱了皱眉头，道：“那些都是无聊的凡人的小把戏，不要管它。” 说完，他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吩咐道：“我要在此做法一个时辰，用先天灵觉沟通凤栖木，试着让它重见天日。但是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不能被任何人打扰，否则将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 你，站在洞外，替我守关。我的安危，全都交给你了。我能相信你吗？” 俞大小姐疯狂点头！ “道长，放心吧！一切交给我！” 俞笑月拍着小胸脯保证，她本来就很喜欢保护别人。 为了增强说服力，她随手从石头下面拔出一根小树枝当武器，在手里刷刷比划两下。 用的招式，正是孙象教她的天痕不动剑。 俞大小姐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出任务”，就被玄机子道长如此信赖。她瞪大了眼睛，抓紧小树枝，死死的守在洞口。生怕有什么邪魔外道溜进去，威胁到道长的安全。 都说打坐运功的时候最危险，多少强大的修真者，都是因为运功时被打扰而走火入魔，多年道行毁于一旦。 至于俞笑月为什么知道这些。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 但是万万没想到，怕什么就来什么。她是一丝不苟的守在洞口，没想到洞内忽然传来玄机子的一声闷哼。 因为距离有些远，嗡嗡嗡的声音传来有些不真切。俞笑月紧张的伸头听，只能听到似乎两个声音。 一个声音似乎是玄机子道长的，他的声音有些失真：“你是怎么进来的” 另一个声音有些尖细，似乎在狞笑：“玄机子，你这次在劫难逃，哈哈哈哈！” 而后这个尖细的声音忽然惨叫一声，再然后，洞内恢复了平静。 俞笑月这时候真的急了，哪管其他，急急忙忙的跑进去。一路上被青苔滑倒好几次，摔得好痛。 不过她可顾不上。因为道长拜托她守关，没想到居然有人偷偷溜进去，俞笑月简直不能原谅自己。 待到跑到洞底，果然看到玄机子道长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嘴角似乎有血迹。 这个时候俞大小姐谨慎起来。她紧紧的捏着树枝，后背靠上岩壁，像一只警觉的小猫。 观察了许久，确定没有第三人在场之后，俞大小姐这才担心的询问。 “道长，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 玄机子艰难的抬起头，这时候他不复一派高人的模样，而是非常凄惨。 他一边喘息一边说道：“是尸魅门的人！我已经击退了他。” 俞笑月大急，几乎要哭出来：“他是怎么进来的，我一直好好的守着洞口，连眼睛都没眨几下。怎么就闯进来了呢。” 玄机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尸魅门的人没有实体，你看不到他。是我的疏忽，我不怪你” 正说着，玄机子哇得一声吐出一口黑血，看来情况非常凶险。 俞大小姐急了，她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孩子。赶紧扶住道长。 “玄机子！玄机子！”她的声音带着点哭腔，“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玄机子此时眼睛紧闭，牙冠咬死。俞笑月还以为他不行了，但是这时候玄机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有一个办法可以救我。”他说，“但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俞笑月立刻答应：“我当然愿意！” 这件事说到底是她没有替道长守好关，虽然那个什么隐身的人自己看不见，但是也是自己不够谨慎的错。 “那好，我现在经脉逆流，用普通的调息根本无法恢复。但是我有一套双修的法门，只要你肯做我的炉鼎，我不仅能完全恢复，而且功力还能大增！” 俞大小姐问号脸：“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要在这里阴阳交合” 原本重伤倒地的玄机子，这时候手开始不老实了。他的手，伸到俞笑月的背后，想拉开她连衣裙的拉链。 俞笑月这才明白玄机子是什么意思，她直接把玄机子推开。 玄机子的头磕在石头上，眼冒金星。 “不行！” 俞大小姐的脸红的像熟透的龙虾。 “绝对不行！” 她断然拒绝。 第六十章 独孤傲天 玄机子看到俞笑月竟然拒绝，心念急转，又改口诱惑道： “这双修对你亦有天大的好处，不仅能洗髓伐骨，我的一身修为，你也可以” “真的不行啦！绝对不可以！” 俞笑月根本不听这些，她喜欢孙象，她是孙象大人的女人。怎么可以跟别的男人发生关系嘛。 就算是救人也不行！ 玄机子不甘心，故意发出阵阵惨嚎。 “凤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死？” 俞笑月为难了。根据她的想象，她自己可能是那个什么凤的转世，上辈子跟玄机子有过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 但是上辈子的事情，现在怎么能算嘛。 她急中生智，叫道：“唉，你只要有女人就可以恢复对不对？” 玄机子：“对！” “好！”俞笑月捏着小拳头保证，“我这就下山给你找个做生意的大姐姐，你等着！” 说完也不待玄机子答应，一溜烟的跑出了山洞。 玄机子在冰冷的山洞地面趴了好一会，直到确定俞笑月跑远了，这才捂着额头晃悠悠的站起来。 “妈的！” 刚才俞笑月推开他，他的额头撞在岩石的尖角上。这一下挺重，好像有点流血。 他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一边用手查看伤口有没有流血。他自以为演的已经很完美了，没想到还是被拒绝。 在山洞昏暗的环境中，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自己前面。 他就这么径直的撞上去，结果又被推了个仰八叉。这下不仅前额，后背也不知道被石头划出多少伤口。 那件深色的套头衫，也就直接在石头上挂成了抹布。 自称玄机子的道长，在湿润的地面爬了好几圈，才扶着墙壁又站起来。他现在看清了，眼前站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年纪的男人。 这个男人虽然平日里比较温和，但是现在，看起来超可怕。 正是一直跟在俞笑月身边保护她的孙象。 孙象非常担心俞笑月，如果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孙象根本没法和孙玉兰交待。但是现在的情况又非常尴尬，他不太好直接现身，把俞笑月带回家。 按照他对这丫头的了解，她现在绝对不会听自己的。 不仅不会听，而且一定会和自己对着干。 所以孙大掌门这种日理万机的大人物，只好一整天像个隐身的保镖一样。 此时俞笑月暂时跑远，那趁这个机会，需要把一些事情问明白。孙象觉得，这个玄机子，很诡异！ 玄机子有点害怕面前的人，但此人挡住了去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 “你干嘛？” 孙象没有回答他，而是淡淡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 玄机子觉得莫名其妙：“你谁啊？” 唰得一个大嘴巴，把他抽得顺时针转了好几圈。玄机子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闪过五颜六色。 好不容易站稳了，他掏出手机作势报警，叫嚣道：“你怎么随便打人，我报警了啊！” 又是一个大嘴巴子，把他抽得逆时针转了好几圈。手中的手机飞出去，砸在岩壁上，撞得四分五裂。 “我问，你答，懂了没？”孙象依旧是那淡漠的语气。 玄机子两边嘴巴肿的老高，他两手捂着脸，眼泪咕噜噜的流下来。他点点头，这次是真的懂了。 “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独孤傲天。” 啪！ 孙象又一个大嘴巴子抽上去。 这次下手就比较重了，玄机子嘴里的几颗牙混着鲜血飞了出去。他滚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 哀嚎道：“老大！大侠！爷爷！求求你别打了，我真的叫独孤傲天啊！” 一边嚎，一边巍巍颤颤的从口袋里翻出了身份证，爬过来呈给孙象。 孙象接过身份证扫了一眼。 孙象额角悄悄留下一滴冷汗。 真的叫独孤傲天！ 擦 当然，孙大掌门是不可能道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把主意打到俞笑月头上，打掉你几颗牙算是轻了。 “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接近俞笑月？” “嗯，笑笑的本名叫俞笑月吗？” 独孤傲天自言自语，笑笑是俞笑月的网名其实也是小名，但是他也没有问过她的真名。看到孙象作势又要给他大嘴巴子，独孤傲天这才赶紧回答： “我没有目的啊，我就想骗点吃的喝的，我都快饿死了，我就骗点鸡米花吃啊大侠！” 孙象冷冷道：“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可不是骗点鸡米花吧？” 独孤傲天明白了，这位可能是俞笑月的贴身高手。自己本以为骗一个普通身份的女孩子没什么关系，看来这是踢到铁板了。 想到这里，他声泪俱下，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他跪在孙象的前面，痛哭流涕： “老大！我今天就是鸡米花吃的太饱！我饱暖思y欲鬼迷心窍！我原本真的只想骗点吃喝，但是笑笑这样的女神妹子我我没忍住！” 孙象想了一下，一脚踹上去。这一脚用了巧劲，让独孤傲天疼的死去活来，但是又不会伤他性命。 不是孙大掌门手下留情，而是因为，这不还没有问完嘛。 好半天，这一脚的巧劲才散去，独孤傲天慢慢缓过来。 “第三个问题”孙象此时目露死光，手在背后悄然蓄力，“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我什么身份？我还有身份？”独孤傲天莫名其妙。身份这个词，离自己太遥远，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是问做什么工作的吗？”他怯懦的答道，“我是个写网络的写手。” “具体的说，是写仙侠类型的写手。” 孙大掌门惊呆了！ 孙大掌门也有惊呆的时候！ 他诧异的问：“你是写网文的？” “这世道，连饭都吃不上的，除了写网文的还能有谁？”说到伤心处，独孤傲天再次声泪俱下，“要不是实在饿得不行，我何至于做这些骗吃骗喝的勾当。” 孙象看他伤心的样子，不似作假。再看他一身的衣服，边沿已经洗的泛白，看来已经穿了很多年。再看他脚上的假鞋 啧啧，写网文的真可怜。 孙象：“那么，你跟俞笑月说的那些，都是胡说八道？那些灵气复苏，苍桐栖凤这些，都是胡说八道？” “也不算胡说八道吧。” 说到这里，独孤傲天死气沉沉的眼神，好像有了点光芒。他凑到孙象脚边，有点激动的开始介绍： “不是胡说八道，这是我新的设定。我的新书是一本灵气复苏背景的，主角很吸引人。他获得了一根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凤凰栖木，里面有一个顶级大美女的魂魄。这个美女其实就是金手指老爷爷，但是她比老爷爷好，因为她不仅能教主角修炼，还能双修！” 听到“双修”两个字，孙大掌门又作势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吓得独孤傲天咕噜又抱着头跪下了。 孙大掌门训斥道：“好好的书不去写，跑出来骗吃骗喝，还想骗炮。你自己选个死法吧。” 孙象当然是吓唬他。由于种种原因，他一开始动了杀心。但是看这写手这么可怜，原先也不过是想骗点吃的，便打算放他一马。 未料独孤傲天真的仔细的考虑了一番，他看了看四周，回答道： “这里好像就不错，大侠随便你怎么弄死我吧，但是求你弄几块石头把我埋起来。我不想尸体吓到小朋友，这里周末会来好多小学生。” 孙象有点意外，笑道：“不想活了？你不是还有新书要写吗？” “没有新书啦。” 独孤傲天长叹一声，干脆躺在又湿又冷的地面，摆出了躺平任君处置的姿态。 “编辑说我的新书，开头没有爽点，节奏太慢，读者没有期待感。所以注定是一本扑街货！死了正好。” 孙大掌门呵斥道：“没出息！” “是啊，没出息。”独孤傲天居然笑了笑。他换了一个更舒服的躺姿，盯着头顶石缝里漏下的几缕阳光，“我从高中毕业开始写网文，写了有五年了吧。每天都要写一万字，从来没有一天休息。我每天只吃一碗泡面，有时候会买一些咸菜。这样的辛苦，我可以忍受，这样的贫穷，我也可以忍受。如果仅仅是这样，我不至于放弃。大侠，你知道是什么让我绝望吗？” 这个问题令孙象默然。 当然，独孤傲天也没指望孙象回答，他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真正的绝望就是，我到现在，一个读者都没有。一开始，我渴望有人对我说，你的写得真好。而现在，我甚至渴望有人骂我写得垃圾。因为那至少说明，我的书有人在看。但我无论怎样努力，都得不到任何回应，这就是真正的残酷。” 孙大掌门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把这个可怜又可笑的家伙拉起来。 “你还是回去，继续写你的新书吧。” 独孤傲天没有捡回一条命的欣喜，而是自嘲的笑笑。他早已麻木，生命不过是无聊的消磨时间。 孙大掌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听你编辑的，你的这个脑洞，我觉得很不错。告诉我书的名字，我有空会去看一看。” 独孤傲天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读者了。但是下一秒钟，他又给跪下了。 “谢谢！谢谢！谢谢大侠。” 他千恩万谢之后，才把书名和网站告诉了孙象。又担心孙象忘了，还要了手机号码，又亲自把书名发到孙大掌门的手机上，这才欢天喜地的离去。 孙大掌门这种日理万机的大人物，会看一个扑街写手的垃圾吗？就因为这个写手很可怜？ 拜托，孙大掌门可不是圣母白莲花。 但是他也不是在骗人。 这本书他一定会看，这本书可能非常重要。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还有第三个人在，孙象甚至会逼独孤傲天就在这里，把整本书的剧情给他说清楚。 看到独孤傲天走远，孙大掌门这才离开山洞。 他站在洞口，笑道：“朋友，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出来了吧。” 第六十一章 褪灵 在山洞中审问独孤傲天时，孙象就已经发现外面有人偷听。现在，该探探不怀好意者的来意了。 一人背着双手，从山洞外树林的阴影处，不情不愿的走出来。孙象定睛一看，竟是吕宁。 此人乃是岛国顶级财阀，三尚株式会社的社长。在女王号拍卖时，和孙象有过一番意义不明的交流。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出现。 孙象不知他的来意，便笑道：“阁下不是约了我在京都一见，怎么这才没几天，自己就上门来了？你手上拿着什么？” 吕宁的双手一直背在身后，不由得孙象不起疑。 他的手中，究竟拿着什么？ 难道，是什么非凡的武器？ 吕宁看瞒不过去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身后藏着的东西拿出来。他的手上拿着十几个串，上面串满了不知名的肉类。 串串上洒满了孜然，散发着奇怪的骚味，还滋滋的冒着油。 “羊宝，吃不吃？”吕宁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孙象真的答应了。 孙大掌门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不吃。” “那好，等我吃完再说可以吧。” 吕宁终于放下心，他狼吞虎咽的把手上的羊宝串串全都消灭掉，然后摸出一张面纸。 “满足啊！” 吕宁意犹未尽的擦擦嘴，对已经很不耐烦的孙象说道，“还是家乡的味道好。” 孙象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此人不可轻视，因为他明显知道些什么。 “岛国住的不习惯，怎么不回国住呢，这几年华国发展的还不错，也不至于委屈了谁。” “哈，我倒是想呢。不提这个了，反正你也不知道。”吕宁打了个哈哈，他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小树枝。 这个小动作让孙象的眼皮一跳。 这根小树枝是俞笑月从山洞里拔出来的，本来她拿着小树枝当武器，替那个什么玄机子守关。 但是俞笑月刚刚慌慌张张的跑下山，就把这根小树棍给随手丢下。直到现在吕宁把它郑重的捡起来，捧在手中。 这根树枝，粗看之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但是色泽略微有点发红，而且通体看不到断口，似乎并不是从树上折下来的。而是天生就是如此。 “你可识得此物？”吕宁问道。 “有些印象，凤栖木，对吧？”孙象答道。 吕宁点点头，道：“看来你的脑子还没有彻底坏掉。” 吕宁手中的这根树枝，在灵气纪元时，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法宝。这件法宝在天地灵气断绝之后，失去了绝大多数的神通，又化为了最原本的模样。 凤栖木现在这样的状态，有个专门的术语，叫做“褪灵”。 天地灵气断绝之后，原本那些修真者留下的东西，并不是说，会凭空消失，而是会呈现出这样的褪灵状态。 处于这个状态的灵力物品，有形而无实。它们内部的结构，保留了炼化时的模样，因此孙象可以一眼认出凤栖木的不凡。 但是由于失去了灵气，这些灵气的造物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变得徒具其表。 如果做个比喻的话，就像原始社会的一台笔记本电脑。穿越过去的现代人当然可以认出这是一台笔记本，但是在那个没有电力的世界中，笔记本并不会比一把石斧来得更有用。 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法宝。万一哪天灵气再度复苏，说不定还可以继续使用。 吕宁小心的将凤栖木收起来，孙大掌门忍了忍没有说话，其实他也挺想要。 “你也不要眼红。”吕宁当然知道孙象的想法，他说道，“凤栖木是苍桐派的镇山之宝，他们的掌门凤晴子跟我有点渊源，所以这叫物归原主你懂么。” 孙象倒也没有太眼红，这样的好东西他多得很。只是有一事不明，所以问道：“这么说来，刚才那个独孤傲天，胡言乱语的一切都是真的？” 吕宁道：“不离十吧，但是你别问我为什么。那个家伙就是个最普通的人类，我也很纳闷，为什么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孙象刚才放过独孤傲天，就是因为此人忽悠俞笑月的那些桥段，几乎都是事实。 此地原本确实是苍梧山，而苍桐确实是祭炼剑胚时，一副主要的灵材。有许多剑修，不远千里，前来此地，就是为了寻得一段千年的苍桐。 而最极品的苍桐，当然就是停过凤凰的凤栖木。在上古时期，苍梧山确实挺招凤凰。只不过后来有大修在此地建立了门派，将凤栖木统统收归门派所有。 刚刚孙象走进山洞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山洞，很可能是一个上古门派的山门。 在灵气纪元，绝大多数门派都会有自己的洞天福地。而洞天和主世界相连的入口，就是山门。 失去了灵气，苍桐派的洞天应该早已在无尽的天外天中瓦解，消弭于无形。但是和世界相连的这个山门，却保留了下来。 这个山门经历了褪灵，恢复成了一个普通的山洞。但是不知为什么，其中却散落了一根凤栖木。也许是设立山门时作为阵眼使用的吧。 整个苍梧山的前尘往事，孙象知道一些，吕宁也知道一些，两人交换了一番情报，拼凑出了事情的原貌。 现在问题来了。 为什么一个扑街的网文写手，好像什么都知道。 此事对两人的打击很大，无论孙象还是吕宁，都算是上一灵气纪元的余孽。他们将这些玄而又玄的知识，当成了自己最宝贵的财富，谈论起来慎之又慎。 他们认为，这些禁忌的知识不宜让现代人知晓，否则容易引起天下大乱。 而一个扑街写手，把他们这些秘而不宣的宝贵知识全部写了出来，堂而皇之的放在网络上。 最关键的是，还没人看。 这就很尴尬了。 两人决定不再深追这件事情，就当一切都是巧合。吕宁正准备离开，但是孙象还有许多疑问，关于他本人的。 “这位吕兄。” 孙大掌门有事相求，所以使用了敬语客气一番。 孙象把吕宁也当成了修真者。既然地球上还有他一个修真者，那再有一个也并不奇怪吧。不过 他问道，“在这世间，像我们这样的修真者还有多少？” 吕宁奇怪的看了看他，回答道：“修真者？这天地灵气早已断绝，哪里来的修真者？” 听吕宁这么回答不似作假，孙象就更疑惑了。他问：“你如果不是修道中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吕宁老脸一红。 “你别管我，老子有的是办法。” 说到这里，吕宁忽然反应过来，面露不可思议的神情。 “等一下。”他说，“你的意思是，你还在修炼？” “也不算是修炼吧？”孙象考虑了一下，决定将自己的情况，有选择的向吕宁说明，“我的心法一直在运转，但是因为外界已经无法吸收灵气，所以多年来修为没有任何进步。” 吕宁以为孙象在诳他，便讥讽道：“无法吸收灵气？骗鬼呢，你怎么存住体内的灵气的？天地灵气断绝，修真者体内的灵力会不断散失，最后褪灵而亡。你还跟我谈吸收？” 孙象更是奇怪，道：“体内的灵气会散失？我并没有这种情况啊。而且就算平日里灵气有所消耗，不是还有先天长生诀生生不息么？” 吕宁捏着下巴，表情惊疑不定。孙象的情况让他非常惊讶。 “你点个三昧真火给我看看。”他说。 孙象拒绝了这个提议，不是说三昧真火他不会，而是前面说过，他的能力无法离开自己的身体。 孙象便把这个情况向吕宁说了一遍。 倒不是说他没有防人之心，而是吕宁这个人显然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能从他嘴里得知自己的身世，甚至追回自己的力量，那孙象就有办法救回自己的女儿。他在这世间漂泊多年，从未遇到过自己的同类。如今遇上吕宁，当下便有些急切，无论如何也想得到问题的答案。 “灵力无法离开体内？”吕宁沉默了一会，又问，“流沙覆可以吗？这个不算离开身体吧？” 这次孙象没有推脱，只见他亮出双手，两臂有灰白之色翻涌，从心口一直流淌到指间。 不一会儿，他的两手便似金似石，看起来坚不可摧。但是这时孙象又握了握拳，动作丝毫没有阻碍，看起来这凭空出现的强大的防御力，并不会像铁布衫那样使人肢体僵硬。 流沙覆是一个基础仙术。在化神期之前的修真者，本体相对脆弱。如果没有法宝保命，那流沙覆就是最后一道屏障。 这个仙术可以让身体覆盖一层坚硬的铁砂铠甲，一般刀枪难以寸进。而且并不像真正的铠甲那样会影响本身的灵活性，大多数身法依旧可以叠加施展。 这是一个攻防一体的仙术，几乎每一个低级修真者都会熟练的掌握。孙象会使用，并不奇怪。可是吕宁此时真的就像见了鬼一样。 “艹！”他惊叫着退后三尺，摆出戒备的架势，“你特么是什么怪物？！” 孙象挥挥手散去流沙覆，对于吕宁的反应很是不能理解。 “你不是如此？”他问。 吕宁当然不是这样，实际上他早已自己废掉了全部的道基，用了另外的法子活到现在。 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打算和孙象解释这些了。 “孙潜虚！你特么骗我！” 吕宁对着天空怒吼一声，然后唰唰抽出两把短刀。 “姓孙的！出招吧！”他叫嚣道，“老子今天一定要弄死你！” 唉，怎么说的好好的就要动手呢。 第六十二章 反派死于话多 只见吕宁抄起两把短刀，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他的身形飘忽不定，刀尖的气势却很凌厉。若是普通的功夫高手见了，定是会被惊在当场，无法闪躲。 孙大掌门当然不是普通人，他足尖一点，长身而退。刀尖烈烈的罡风带起了他额前的头发，但是寸许的距离，却始终不能缩短。 孙象显然尚有余力，他在后退途中，还不忘喊道：“你倒是有话好好说啊。” “好说你妹！老子今天一定要弄死你。” 吕宁面目扭曲，气到不行。当日孙潜虚告诫他，想在灵气断绝的世界里保得性命，必须毁掉道基，换那些旁门左道修炼。 他一番长篇大论说的好有道理，吕宁真的信了，真的毁了道基，修炼起那些狗屎一般的外道。 今天看到孙象居然依旧是道体之身，顿时明白孙潜虚忽悠了他。可怜他一身的修为啊！ 吕宁越想越气，眼看一刀碰不到孙象，便撤手变招。 孙象看他收刀，以为不打了，便站定收招。未料背后传来破空之声，孙大掌门险险扭身避开。可身上的衣服没那么幸运，被割开了一个好大的口子。 此时定睛一看，刚刚背后偷袭的，竟是又一个吕宁。 孙大掌门惊呼：“我天！一气化三清！” 一气化三清乃是道门顶级神通，能施展出来的，无一不是怪物级别的大修真者，最起码都是顶着“天尊”头衔的大佬。 这门神通，可以变化出三个和本体实力一模一样的分身，等于说自身的实力瞬间暴涨三倍。 眼前的这个吕宁，竟恐怖如斯？！这根本打不过啊。 未料吕宁听了孙象的惊呼，更加气愤的嚷嚷道： “你小子存心气老子对吧，一气化你妹啊！这叫影分身，不入流的东西！” 影分身看起来和一气化三清有点像，但是本质上区别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一气化三清是正经的三个本体，而影分身只有一个本体，其他的分身只是起到迷惑敌人的作用。 如果对方开了天眼，这分身屁用没有。 吕宁现在修炼的是岛国的忍术，他通过忍术中的各种禁忌的技术，让自己苟延残喘到现在。 忍术当然也有些精妙的地方，但是毕竟是外道。这个体系的修炼，无法踏上无上大道，因此吕宁本人对忍术充满了鄙视他毕竟曾经是个大修。 就好比在天朝锦衣玉食呆惯了的人，跑到英伦三岛天天啃仰望星空派，心中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他最恨的当然是忽悠他放弃修道，走上这条道路的人。虽然暂时搞不清楚孙象的身份，但是绝对和孙潜虚脱不了干系。 直接剁了就对了。 吕宁看影分身偷袭未得手，便在盛怒之下催发体内的查克拉。一时间，他的身体膨胀大了两圈，手臂更是胀大到象腿粗细。 这次他不再使用短刀，而是抡起一块巨大的岩石，拍向孙象。 孙象跳开，又避开这一击。 眼看吕宁又要追击，孙大掌门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当下冷喝道：“阁下再这样咄咄逼人，那可休怪在下无礼了！” “无礼？来啊来啊，来对我无礼啊！装模作样的狗东西！我吕宁活了几千年，就是学不会你们这群伪君子的说话方式！” 说完，他双手抱着巨石，以泰山压顶的姿态狠狠向孙象的天灵砸下去。 孙大掌门一拳冲天，将巨石轰得粉碎。其力道之大，把吕宁本人也轰飞了十几米远。 吕宁庞大的身体受到冲击，似乎漏了气。飞在半空中的时候，便逐渐恢复到正常大小。 孙大掌门不屑的撤手，他臂上的金铁之色逐渐消退。这正是先前展示过的流沙覆。 吕宁滚落在树丛里，看起来很狼狈。孙象讥诮道：“你就这点本事？” “呸呸！” 吕宁吐掉嘴里的土和杂草，心中非常郁闷。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一手肯定破不了流沙覆的防御。 流沙覆虽然只是最基础的仙术，而他刚刚激发的神威天人是最顶级的忍术之一。 但是力量层级上的差距太远了！ 要不修道为什么叫做正道呢？ 因为是真的厉害啊！拳头最大的才能叫正道不是么？ 吕宁虽然手底下没讨到便宜，嘴炮却没有落下。他爬起来叫骂道： “麻蛋一个化神期的小瘪三，老子当年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你！” 孙象哦啦一声，道：“哦，原来是分神期的大高手，失敬失敬！要不你再吃点羊宝，也许能恢复实力，之后咱们再来比过。” 这是在讽刺刚才吕宁吃串串的烂俗行为。修道中人怎么能吃串串，简直丢人现眼！孙大掌门就从来不吃串，他顶多从俞笑月那边骗点奶茶喝。 吕宁被怼得额头青筋泛起。他这些年在岛国风生水起，不仅是资本大鳄，还是暗世界的王者。 黑白两道见了他无不点头哈腰，哪能受过这种气。 “小子，你特么别狂。老子就让你见识见识忍术界的无上奥义！” 吕宁嘎嘎怪笑两声，做白鹤亮翅状向后跃起。他的后面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奇怪的是，吕宁的身体并没有撞上树干，而是在一阵朦胧中，融入了树干之中。 再一看，已是没有吕宁的身影。 但是他的声音，却是从这林间，从四面八方传来。 “哈哈哈！小子！你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 秘法树界降临！” 他高声喊出招式的名字之后，整个苍雾山林间的气息为之一变。原本是风景优美的郊外公园，现在却变得漆黑幽深，空气中都是肃杀的味道。 孙象抬头看了看，天空变得模糊昏黄，几乎分不清事物，只有苍茫一片。 原本还算稀疏的树林，似乎变成了异常茂盛的原始森林。那些树木，似乎活了过来，变成了树精的可怕样子，密密麻麻的向孙象挤过来。 那些树精灰色中泛着黑气的枝干，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扭曲抽动。它们的尖端化成了尖锐的匕首。可想而知，如果被它们缠住，下场绝对算不上美妙。 孙象抬了抬脚，想闪开。但这时候才发现，双脚早已被缠住。原来原本坚实的土地，现在已经化成了黑色的沼泽。他的双脚深陷其中。 不仅如此，在淤泥中，还泛起股股诡异的波纹。细看之下，一些树根状的细条在其中蜿蜒。不出意外，如果被这些根须缠住双腿，里面的人肯定插翅难飞。 “哈哈哈！” 这时候，吕宁的声音再次飘忽不定的传来。 “小子，你还想躲？这树界降临不仅攻防一体，而且这些魔化的树精，会对陷入其中的人，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进攻。 不要试图摧毁这些树精，它们来自自然界，无穷无尽。你也许可以摧毁一片森林，但你无法摧毁整个自然界。 可以说，当我使出这一招时，死亡就是你唯一的结局。 但是，这个树界降临还有一个唯一的弱点” “打住！” 孙象赶紧制止了吕宁的进一步吹嘘，他简直哭笑不得，“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这个树界降临的弱点？” “因为这样比较带感。”吕宁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也知道反派通常死于话多，但是特么的老子忍不住！ 不过既然你不想听，那就算了。 现在给我去死吧！” 话音刚落，无数锋利的枝杈，无数锋利的根须，以孙象为目标，疯狂刺了过来。 孙象双脚被缠住，已是避无可避！ 面对如此绝境，孙大掌门却是无聊的打了个哈欠，问道：“好端端的缠林阵，怎么给你搞了这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 抱怨完了之后，孙象又是一拳轰出。强烈的拳风没有指向那些迎面而来的树枝攻击，而是挥向自己侧下方十多米外的一处地面。 这一拳过去，诡异的环境立时消弭于无形。再一眨眼，天空还是那瓦蓝瓦蓝的天空，树林还是那翠绿翠绿的树林。 只有吕宁，以倒栽葱的方式插在土里，四肢乱划。 这个名字高大上的“树界降临”，尽管魔改了很多，但还是被孙象一眼认出。 这应该是五行道法中的缠林阵。 缠林阵是个比较无聊的阵法，它利用土与木的相生相克的原理，可以让一片树林变成普通人难以穿过的禁区。 贸然闯入的话，还会被那些树精化的大树一顿海扁。 当然，缠林阵也只能挡一挡那些力量低微的家伙。强大的修真者直接一片三昧真火喷出去，保证烧的连他妈都不认识。 其实普通人也不是没有脱困之法，那就是这个缠林阵有一个比较明显的阵眼。只要破坏了这个阵眼，整个阵法立刻就会像现在这样崩溃。 这个阵眼普通人很难察觉，但是孙大掌门可以开天眼啊。他一眼扫过去，就看到吕宁猥琐的蹲在那里装神弄鬼。他便这么一拳过去，这树界降临的大型娱乐现场就这么崩了。 “我特么就知道不顶用，还花了老子那么多钱，啊呸！” 吕宁终于又翻身起来，不过他明显是那种脸皮很厚的家伙。装逼失败不从自身找原因，反而抱怨起把这手“树界降临”传授给他的长老。 “打不打了？”孙象好笑的问。 “不打了，打不过还打个屁。”吕宁唉声叹气，心中很憋屈。 “不打咱们就继续谈谈吧。” 其实虽然做出不屑的样子，但是孙大掌门其实很惊讶。他的力量无法引出体外，所以无论什么阵法他都无法布置。 这个树界降临，明显有着五行阵法的痕迹，是缠林阵的魔改版。眼前的吕宁，为什么能够正常的施展出来呢。 孙象当下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吕宁倒也没有隐瞒。 “这不叫魔改版，这叫忍改版。岛国古代的时候从中原偷学了一点五行遁法带回去，经过千年的发展，牛黄狗宝的倒是也玩出了不少花样。” 花样可多了！这原版的缠林阵，也就是一群树精到处乱揍人，哪有这么多花里胡哨装神弄鬼的桥段。 毕竟只是一个基础阵法嘛，搞那么玄乎，容易被同道中人耻笑。但是对岛民就不一样了。 对岛民来说，这可是不可思议玄之又玄的五行之术！ 卧槽太特么高大上了，必须花里胡哨！ 岛国这个民族就这德行，包括喝茶也是如此。华国喝茶，顶多对茶叶讲究一些，再过分一点，对水有点要求。 而岛民呢，喝茶的时候先要把杯子这样转三圈，喝一口，然后那样转三圈，再喝一口。 喝杯茶都是屁事一大堆，也不怕把自己渴死！ 吕宁果然是个爱抱怨的人，他没完没了，从一个缠林阵开始，一直批评到岛国的茶道。他可真是太讨厌自己生活的地方了。 孙象制止了他没完没了的抱怨，他想知道的当然不是这个。 第六十三章 遍寻无果 孙象对岛国的风土人情不感兴趣，他在那里呆过几年，他对那个民族没有好感。孙象好奇的是为什么自己无法使用阵法，但是吕宁却可以布置“忍改版”的缠林阵。 这个问题让吕宁也有些为难，他盘腿坐在石头上，双手抱着，愁眉苦脸的想了半天。 “应该是力量体系的缘故。这个树界降临的阵法，内核的推动力是我体内的忍术力量，并非灵力。” 他这么说，孙象就更奇怪了。难道天地灵气枯竭，只是对修真者产生了影响，对吕宁这样的忍术没有影响。 “我觉得你对这个问题不应该感到惊讶，你的身边不就有好几个异类吗？” 吕宁口中的异类，指的是丽姬和闪电两个人。在女王号的拍卖会中，吕宁见过他们，当然认得出。 “天地灵气枯竭，修真者褪灵全灭。但是对于你的异族弟子，还有我这样的存在来说，影响要稍微小一些。他们通过激发自己血脉中的能力，可以获得一些超凡力量。而我这忍术，是通过一些特殊的锻炼和仪式，达到了这一点。” 但是也不是没有影响。在几千年前的岛国，像吕宁这样的忍术大师遍布四岛。但是随着灵气枯竭，似乎传承越来越艰难。至今，还保持着忍术修炼的，整个岛国也不过数十人。 丽姬也是如此。她的同族曾是欧洲夜色中的贵族，现在却只仅存几人，都在孙象的麾下。 吕宁怀疑，像修真这样的正道，对灵气的利用率最高，依赖度最高。所以灵气枯竭之后，受到的影响最大。 而忍术这样的外道，因为力量层次低微，受到的影响较小，所以反而能苟延残喘到现在。 孙象听了吕宁的分析，也暂时只能这样认为。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当日吕宁提到的名字。 孙潜虚到底是谁。 但是这个问题尚未开口，他发现了一件事情： 吕宁看似在那里一本正经的说话，但是这个说话的似乎是一个分身。他的本体早已不知去向。 孙大掌门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他阴沉着脸，喝道： “阁下什么意思！” 吕宁明白孙象看穿了他的把戏，当下嘿嘿一笑，接着怒骂道： “小子，你特么惹了老子，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呸！” “阁下要是不服气，大可以再来打过一场。”孙大掌门哈哈一笑，“不行的话我让你两只手？” “你别得意！” 吕宁的分身不屑的抓抓下巴，“老子打不过你，还打不过你的小女朋友吗，哈哈哈哈！” 糟了！俞笑月！ 孙象不笑了，心中升腾起滔天的怒火。但是为了稳住吕宁，不得不忍气吞声。他沉声道： “以阁下的身份，对一个普通人出手，未免太丢分了吧。” 吕宁的分身笑了起来。 “老子以前可是魔道！魔道啊魂淡！杀人不眨眼的那种！魔道做事就是这么不讲规矩，哈哈哈！！！” “你找死！” 孙大掌门双手捏住吕宁的脸，怒火回荡在双眼中。 吕宁毫不示弱，脑门顶着孙象的脑门，同样的瞪视。 “小子！老子跟你说过，你的脑子需要刺激一下。”他说，“我倒要看看给你点刺激，你能不能想起孙潜虚那个老王八蛋是谁了！” 孙大掌门双掌猛然用力，试图拧碎吕宁分身的头颅。 但是并没有血腥暴力的场面发生，因为他刚一用力，两手间就升起了一团烟雾。 吕宁的分身，当着他的面，变成了一截木桩。 啊，果然是超让人无语啊！ 苍雾山顶的这场争斗，暂时和俞笑月没有什么关系。 玄机子因为运功时被恶人打伤，命在旦夕。现在俞大小姐必须尽快给他找个女人当炉鼎，否则这位强大的修真者就会经脉逆流而亡。 俞笑月的心中，很紧张，但是又觉得特别刺激。她感觉到平凡的生活离自己远去，想想超带感啊。“运功”、“守关”、“炉鼎”、“经脉逆流”这些词组合在一起，顿时给了她一种参与到某件大事的错觉中。 她开着车在山路上风驰电掣，不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大小姐抓稳方向盘瞥了一眼，是孙象的电话。 不接！ 她还生气呢！ 至少，在做出一番大事之前，俞笑月并不想理孙象。她不想自己再被当成小孩子。 孙象的电话打了好几个，不一会儿又发来短信跳出来。 上面写着：速回电话，你很危险！ 俞笑月心想，废话，我当然知道自己很危险。那个叫尸魅门的人说不定已经盯上了自己，但是俞笑月并不打算和孙象说这件事情。 因为这件事情特别危险，这涉及到了暗黑修真界的巨大阴谋，俞大小姐不想孙象大人被卷进来。 孙象大人虽然看起来很有能力，也会两手功夫，但是他只是一个温和帅气的小哥哥。在涉及到神秘力量的世界里，孙象只是一个非常弱小的小白。 而俞笑月自认为，在这个特殊的世界当中，自己才是专家。她有着坚定的决心，这件事情决不能让孙象参与进来。暗世界的血雨腥风，由她替孙象大人遮挡。 想到这里，她把喋喋不休的手机直接给关了。 她要让小哥哥永远只看到世界光明的一面！ 也不知道孙象假如知道她的想法，到底是该哭该笑。 大小姐的车很快驶入了城区，但是她的冒险旅程迎来了第一个难关： 到哪找做生意的大姐姐？ 她在山洞里，信誓旦旦的要给玄机子找个做生意的大姐姐当炉鼎。但是实际操作时，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俞笑月当然知道风月场里，可以找到小姐。但是她没有门路啊。她毕竟只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平时哪会注意哪里有夜总会，哪里有按摩店。她又不是死肥宅！ 她唯一知道的风月场，就是怀月楼，因为俞向晨没事就往那里跑。但是不久前，邵家不知为啥垮了，怀月楼也就关门大吉了。 俞笑月开着车，大街小巷的转。眼神四处乱瞄，想看看有没有站在街边，穿着暴露，搔首弄姿的大姐姐。 可惜的是，滨海市的治安非常不错。如果有这样的大姐姐，早就被公安的同志带走盘问。 就算治安不好吧，拜托现在才下午四点多，哪有现在就上班的大姐姐啊。 当然俞大小姐不知道这一点，她这时看到路边有个头发染得花里胡哨，脸上烟熏妆，身上衣服都是破洞的杀马特小姐姐。看年纪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大。 俞笑月停下车，摇下车窗，和杀马特小姐姐对视。俞大小姐的长相，是那种即使女孩子看了，也会惊艳的类型。 而且她的气质很干净，一看就是家教特别好，特别优秀的女孩子。因为这些认知，杀马特小姐姐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她冲着俞笑月比了比中指，语带挑衅的问道：“看什么看？” 俞大小姐有些怯场，但是想到命在旦夕的玄机子，不由鼓起勇气道：“请问你做不做生意？我可以给你钱！” 杀马特小姐姐满头问号，不过生意上门哪有拒绝的，顶多等会忽悠这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多办几张会员卡。 “生意？做啊！”她指了指身后的理发店，“有什么想要的发型，进来看看吧。” 原来是个做洗剪吹的太妹。俞大小姐一脚油门落荒而逃，她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 又漫无目的的转了好几条街，还是一无所获。 是门技术活，女性有着天然的劣势。就和在网路上找小电影是一个道理，男人们就总是能找到。 这时候俞笑月的车经过一所大学的门口，现在这个点，许多大学生已经放学了。有许多女学生成群的走出校门。 这时候俞大小姐心生一计。 她听说过一个都市传闻，只要把车停在学校门口，并且在车顶放几瓶水，就有做生意的学生妹自己找上门。 虽然她很不赞成这种学生卖春的勾当，但是现在事急从权。玄机子还等着炉鼎呢！ 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暂时没必要那么讲究。 想到做到是俞笑月的优点，她立刻停车，在路边的书报亭买了许多饮料。据说在车顶摆水，饮料的品种也很讲究。什么2块钱的水代表什么，5块钱的水又代表什么。俞笑月不记得那么多，干脆常见的品种都买了一瓶，用一个大塑料袋装着。 然后又把车开到学校门口停好，把水一瓶一瓶的放在车顶。几十瓶水放上去，倒是满满当当的，远远看过去特别显眼。 果然，没过一分钟，五六个人就从后面走了过来。 可惜并不是做生意的女学生，而是几个高大强壮的男生。这群男生穿着运动服，汗流浃背，看起来刚刚打过篮球。 男生们怒气冲冲，其中还有一个顺手从路边捞起半截砖头。 也由不得他们不生气。 自从“车顶放水”这个套路流传开之后，就经常有好多社会上的好色之徒，开着自己的豪车，停在校园门口。 车顶上的那些水，特别刺眼。 好多市民也知道这个套路，他们远远的对着车和学校指指点点。 这可是一所名牌大学，里面的学生都非常优秀。这么一闹，反而搞得学校像个暗娼聚集地一样。 女生们看到这样的车，都赶紧绕道远离，生怕被人误解。 而男生们，为了维护学校，还有女生们的声誉，自发的组织起来。只要看到这样的车，就直接上去拍砖头，把人赶走。 一个男生跳起来一巴掌，就把车顶的饮料全部打翻。另外一个手上拿着半截砖头的，直接拍在奥迪tt的后窗玻璃上。 挡风玻璃非常坚硬，没有碎裂，但是车里的俞大小姐被巨响吓了一大跳。 她跳下车，急急忙忙的喊：“你们干什么砸我车！” 呃 五个男生呆住。 他们原本以为车主是一个猥琐的挺着大肚子的男中年，没想到居然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这么可爱的小姐，怎么看也不是来买春的对吧。 男生们很单纯，赶紧道歉加解释。他们啰啰嗦嗦一大堆，说自己误以为俞笑月是那些不良中年。 俞大小姐不住的点头，一个劲的附和：对对对！那些中年男人真不是东西，超恶心！ 但是最后还是有一个男生问了，他说，美女小姐姐，你在车顶放这么多水做什么。 俞笑月硬着头皮回答。而且为了增强说服力，不得不临时编了个故事： “我家里人说我只会花钱不会赚钱，所以我就要试试自己有没有经商天赋。这些水，是我从好远的地方批发过来的，想看看在学校门口能不能打开销路。” 问话的男生笑起来，他说：“小姐姐你真的没有经商天赋，你这么跑一趟下来，连汽油费都赚不到吧。” 俞笑月假装羞愧的低下了头。不过可爱的女孩子，做什么都会得到他人的善意。几个男生把钱全都掏出来，把那些打翻的饮料全部买了下来。反正正好打完篮球口渴。 男生们口袋里的零钱，加起来有两百多块。当然那些水肯定不值这么多，但是刚才他们用砖头砸了人家车，就当是赔偿吧。 所以俞大小姐在学校门口不仅招嫖失败，还赚了两百元。 她可真是太有经商天赋了！ 第六十四章 小姐姐好重的口味！ 最终，俞笑月找到了一处外面看起来特别豪华的夜总会会所。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正是风月场所特别活跃的时间。 这间会所，名为“红馆”，这名字一听就很不正经。会所的大门特别气派，下面是四根大型希腊风格的大理石罗马柱，屋顶是东方风格的青瓦层檐，整个门脸上又镶满了中东风格的马赛克装饰。 最妙的是楼梯的正前方的喷泉，其中还竖了一尊三米多高的山寨自由女神像。 这样狗屁不通的建筑风格，显然大受欢迎，土豪就是喜欢什么都有的调调。 俞大小姐经历了一下午的种种打击之后，终于不再贸然行事，而是先决定观察。 她把车停在外头看了一番，看到进进出出的客人都是肚大腰圆的体面人，似乎这里就是没错了。 她跟着前面的车，缓缓的把车开到红馆会所的门口。 门口站着不少迎宾的少爷，点头哈腰的打开车门。从豪车里出来的体面人，把钥匙丢给小哥。然后前呼后拥的路过女神像，摸一下女神像的大腿，之后才施施然走进红馆的大门。 轮到俞笑月的这辆车时，点头哈腰的小哥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不禁皱了皱眉头。他敲敲车窗，待俞笑月摇下玻璃之后，他不耐烦的说： “你怎么从前门进来了？公主要从后门进！” 俞笑月不明觉厉：“啊？” 小哥本来挺想发火，但是又仔细看了看车里坐着的俞笑月。 真是豆蔻之年，风华正茂，巧笑盼兮，我见犹怜！ 当然，这位小哥的脑子里肯定蹦不出这么多妙词。他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混世，因此他心里只有一句话： 卧槽！真他娘的漂亮！ 于是小哥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态度恭恭敬敬：“第一天来上班的吧？没事，我帮你把车开过去。” 每个小社会，都有江湖，都有自己的地位排序。在风月场所，当然也有这样的隐形阶级存在。 像俞大小姐这么年轻漂亮还偏偏看起来很清纯的女孩子，是真正的大型食肉动物。她们牢牢的占据着风月场食物链的顶端。 像小哥这样的，是处于食物链最低端的食草动物。因此这个小哥赶紧巴结。 这位美得不像话的公主，可不是自己能得罪的存在哪怕是第一天上班。 俞笑月当然不知道这么多弯弯绕绕，她以为女客有什么特殊安排，于是从善如流，坐上副驾驶。 小哥开着她的车，各种拐弯，各种绕路。下车之后又是上楼下楼。在俞笑月就快要绕晕的时候，终于来到一处隐秘的铁门外。 小哥用对讲机通知了里面把门的人，门脸上拉开一条小窗口。一双凶狠的褐色眼珠瞪出来。 “新来的。”小哥指了指俞笑月，“好像是汪姐的人。” 里面的人沉默的咕噜了一声，几秒钟之后，电动闸门缓缓打开。俞笑月想看看里面守着的到底是谁，但是门后却看不到什么人的踪影。 走进这里之后，明显感觉到这里应该是红馆夜总会的地下几层。因为头顶上传来各种嘈杂的音乐轰鸣，还有男人女人的尖笑声。这些声音隔着楼板，在长长的走廊里反复回荡，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不真实感。 俞笑月只真切的听全了一句歌词： 夜太美 尽管再危险 总有人黑着眼眶熬着夜 爱太美 尽管再危险 愿赔上一切超支千年的泪 这句歌词反反复复。 小哥把俞大小姐带进一个房间之后，就转身离去。俞笑月以为自己会走进一个乌烟瘴气，满屋子女人搔首弄姿的包厢里。 结果却是一间灯光明亮的会议室。 几十个穿着清凉的小姐，规规矩矩的站好，横平竖直的看上去还以为是在站军姿呢。不过她们都穿着高跟鞋，脸上涂着厚厚的粉，想来也与军训无关啦。 一个徐娘半老的大姐，穿着o的正装，站在前面正在训话。她的身后是一块大黑板，上面密密麻麻的贴满了各种看不懂的图表。 大姐猛烈的拍打黑板，咆哮道： “姑娘们！成功是属于有准备的人！你们今天准备好了吗？” 下面的小姐们报以更大声的回应：“准备好了！” 整齐划一！ 大姐看起来对姑娘们的精神状态还算满意。她点上一根烟，停了一会，然后透露了一点机密情报。 “上周的kpi已经出来了，好消息是，我们这个工作组，已经蝉联三周的销量冠军。坏消息是，我们组的投诉率，也是高居榜首！ 小涵，说得就是你，你特么到底怎么回事！” 下面一个看起来很小的女孩子，低下头，怯懦的支吾：“汪姐，我跟你说过的，上次那个客人” “我不要听这个！”暴躁大姐差点在线打人。她掐灭了烟，再次训话。 “我们也是凭本事吃饭，靠身体赚钱，是正儿八经的劳动人民！可外面的人都喊我们是，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没有服务意识！ 我们这种服务性行业，最重要的就是顾客的满意。无论客人有什么要求嗯，你是谁？” 霸道汪姐终于发现擅自闯入的俞笑月，她凌厉的双眼就这么一瞪，俞大小姐当下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一样，直接被人看穿。 于是有点畏惧的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挨训的小姐们纷纷回过头打量，当看到进来的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时，顿时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她们以为这是新来上班的姐妹。 她们这种行业，看脸吃饭。俞大小姐这张脸明显和她们这些庸脂俗粉不是一个级别的。她就算是新人，也立刻会被老板捧成头牌。 大家的熟客，搞不好也会被她抢走。这也太欺负人了。所以即使俞笑月什么也没做，现在已经得罪了所有的姑娘。 她们不善的盯着俞笑月，一边交头接耳，气氛有些压抑。有几个胸大的姑娘故意靠前站了站，因为这好像是俞笑月唯一的缺陷。 暴躁的汪姐皱了皱眉头。 “都别吵，站好了。” 她阻止了姑娘们进一步不友善的举动。她毕竟是很厉害的妈妈桑，她的绝活就是可以一眼分辨出人群中谁是。 至于俞笑月嘛，这丫头虽说面若桃花风情天成，不过小丫头眉眼未开，一看就是未经人事，肯定是个雏儿。 反正肯定不是来上班的。 “请问你有什么事？”汪姐不动声色的问道。 俞笑月结结巴巴，但是一想到玄机子危在旦夕，顿时有了勇气。 “我，我要找小姐！” 她闭上眼睛，喊出了羞耻的话。 小姐们哄堂大笑，上一秒还非常仇视，现在却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这一看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嘛，小姐们觉得自己都是“老人”，因此莫名的得意起来。 只有汪姐敲了敲桌子，让大家安静下来。 “我刚才怎么说的，什么叫服务意识？无论客人有什么要求，都要尽力满足。” 虽然这位大姐心里也在嘀咕，这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口味怎么这么刁钻，不过还是拿起手机： “喂，阿宽，有个客人走错了门怎么走到我这里来了，快点来给客人带路！” 名叫阿宽的经理一路小跑下来，当看到汪姐嘴里的客人是一位漂亮的大小姐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作为红馆夜总会的经理，阿宽擅长在不同种类的客人中游刃有余，还能讨到不少的小费。 他带节奏，搞事情，闹气氛，溜须拍马样样精通。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男客。 只有在一种情况下，红馆会所才会迎来女客。 那通常都是些气疯了的八婆，因为自己家的男人彻夜不归，而打上门来。 这位小姐，难道是来找男人的。阿宽心里一阵窃喜，虽然店里没有少爷，但是自己勉强也可以为工作牺牲一下的嘛。 可惜俞大小姐是来找女人的。 阿宽经理一阵无语，便领着俞笑月前往专门的“选秀房”。这是一间大型包厢改造的房间，俞笑月在沙发上坐坐好，正奇怪怎么一个小姐都没有时。 突然，天花板哗啦一声打开。 十几个衣料轻薄的小姐，挽着红绳子从天而降，吓了俞笑月一大跳。 这叫仙女下凡，经理得意的介绍道，这是红馆夜总会的保留项目。男人们见了纷纷叫好，至于俞笑月嘛，她觉得无论“仙女”还是“下凡”，都跟现在的情景完全不搭界嘛。 十几个姑娘把身上的绳子放开，上面的小哥把绳子收上去。姑娘们的腰上别着号码牌，客人们看上谁，报号码就可以了。 只是她们看到这次的贵客，居然是位漂亮的大小姐，顿时怒气冲冲。 其中的8号，这是小姐中最漂亮的那一个，指着俞笑月质问道：“阿宽，这是来踢馆的吗？” 长这么漂亮还来逛窑子，不是来踢馆是来干嘛的？但其实8号色厉内荏，只因俞大小姐的颜值太能打，她只能用这种暴躁的态度掩饰自己的怯战心情。 阿宽硬着头皮答道：“别闹，这位小姐这位女士是正经客人，都站站好了让客人挑！服务意识懂不！再吵扣钱！” 姑娘们这才放下敌意。 不过心中未免紧张，身体有些僵硬。她们擅长用身体对付男人，至于对付女人除了扯头发和撕衣服，她们实在没有更多建设性的想法。 阿宽做戏做全，弯腰恭敬的问道：“请问客人看上了几号？” 这个问题难住俞大小姐了。玄机子跟她说需要女人做炉鼎，可是好像没有跟她说需要几个啊。 一个？一个够吗？ 那可是不可思议的修真者，凡事肯定与众不同。 为了保险起见，俞大小姐大手一挥： “我全要了！” 我天！ 众人惊呼，这位漂亮小姐姐，好重的口味啊！ 第六十五章 我有罪 俞大小姐作为金主，一次点了十个姑娘。这样的大手笔可不多见。 因为这不仅是对财力的考验，更是对体力的极大考验。 不过对于姑娘们来说，有钱就是大爷，管你是男是女。一屋子的女人瞬间化敌为友，各种搔首弄姿。她们也不想想，对男人有用的招数，对女人到底起不起作用。 阿宽经理这一单最起码能抽成两千块，因此喜上眉梢。但是下一秒钟，他的脸色刷得变得惨白。 因为他腰间的对讲机上，忽然传来了滴滴滴的蜂鸣。不仅叫，还不停的闪着红灯。 所有的包厢墙上，这样的警报器也一齐响起。 这似乎是一个约定好的信号，整个红馆会所的喧闹为之一滞。然后所有的小姐们丢下金主爸爸们，满世界到处找衣服穿上。 而服务员和少爷小哥们先行一步，他们四处乱窜，有的机灵点的，试图从一些隐秘的通道脱离红馆会所。 然后被早已蹲守许久的公安干警们逮个正着！ 没错，这是一次公安部门精心组织的抓嫖行动。因为有市民举报，这红馆会所里做不正经生意，害的好多家庭不和闹离婚。 这种败坏社会风气违法乱纪的黑色产业，公安部门重拳出击。干警们在外围盯梢了好几天，终于在今天收网。 阿宽手里拿个警报器，其实只能应付一下例行检查。 这次可是专项行动，公安干警们到了行动时间，同时从四面八方破门而入。 因此，里面的小姐们和嫖客们，插翅难飞。当然还有汪姐这样的妈妈桑，阿宽这样的领班经理，他们是恶首，更不会放过。 问题是，俞大小姐可怎么办呀！ 阿宽和大姐姐们慌忙逃窜，俞笑月也跟着逃跑。她要是在这里被警察抓住，那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女孩子毕竟要考虑自己的名声。 她随着慌慌张张的大姐姐们跑到走廊中。这时候走廊两边的包厢门全部打开了，里面的小姐和客人们统统涌出来挤成一团。 这是一条闪烁着暧昧粉色灯光的走廊，很有情趣，但是看东西可不分明。 昏暗中，嫖客小姐们惊慌失措的窜来窜去，没头没脑像一群被掀了窝的蟑螂。昏暗中有人喊：公安在前面。她们就拼命向后跑。这时候又有人喊：后面也有公安，她们又掉过头跑回去。 俞大小姐被人群推搡着，觉得好想死。主要是各种各样的高跟鞋跟，踩在她小皮鞋的脚面上，疼的要命。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想想孙象的样子，又觉得充满了勇气。 现在不能慌，她对自己说，然后谨慎的将身体贴在墙角，观察四周。 果然，细看之下，走廊两边的包厢，有一个门牌号很不一样。咦，这不是刚刚自己跑出来的选秀房吗。 俞笑月推开人群，又躲了回去。 摆脱了混乱的人群，她暂时松了口气。但是困在包厢里肯定不是个办法，因为最终还是会被抓住。 但是俞大小姐之所以跑回来，就是因为她知道这间独特的包厢还有一个出口，可以逃离这一层。这一层已经被公安们前后堵住，一网打尽只是时间问题。 还记不记得红馆会所的“仙女下凡”的恶俗桥段，大姐姐们扯着红绳从天而降。红绳不是关键，关键是上面肯定有一个出口。 天花板很低矮，看起来问题不大。俞笑月嘿呦嘿呦的先把茶几挪到正下方，然后在上面架了一个高脚凳。 这下高度够了，她爬上去，用手顶了顶，其实根本就没有活板，这个通道只是略微覆盖了一层粉纱。在更上面一层的天顶上还固定着不少钢管，一根根的红色绳子系在上面。 它们现在被整齐的搭在一旁。 俞大小姐站在高脚凳上，双手趴着边缘，费力的爬了上去。 这里就不是包厢层了，而是员工通道。她跑过一截走廊，看到一边是休息室，当然现在里面的人已经跑光了。 而另一边是厨房，会所的厨房不大，也就是下点面条，切点果盘的活计。里面的厨师通常都是小哥兼职，现在也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俞大小姐拿了一把菜刀，后来想想很不妥。她是一个正义的少女，正义的少女永远不会伤害警察叔叔。 所以把菜刀换成了一个火龙果。 这时候前后已经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远远的可以听到威严的命令声： 出来，你已经被捕了！ 前面躲着的人已经被抓住！看来马上就要搜查到这里，躲不掉了！ 此时俞大小姐身处绝境，她的前后都有追兵，手中只有一个火龙果。 如果被警察抓住，免不了一阵盘问。她不仅担心奶奶知道她逛窑子，会气得犯病。还担心这一耽误，还在苍雾山上苦苦等着炉鼎的玄机子可不是没救了吗。 俞大小姐的小脑袋疯狂转，果然急中生智，还真给她想出了一个办法。她急急忙忙退进身旁的一间休息室中。 这间休息室面积很小，主要是给小姐们睡觉用的，所以只有一张床铺和一个小凳子。小姐们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上工，客人们没选到自己的时候，她们就会回到楼上的这些休息室里睡觉刷手机。 俞笑月把休息室的门反锁上。 她啪得一下把手上的火龙果砸碎，然后稀里哗啦的在脸上衣服上乱七八糟的抹了一大堆红色的果汁。最后，把火龙果的碎片全都踢到床底下。 做完这些之后，俞大小姐努力酝酿了一下情绪。 她闭上眼睛一秒钟，待再睁开时，已是戏精附体。 她身体晃了晃，软软的瘫倒在床铺上。嘴中，却撕破喉咙的尖叫： “救命啊！救命啊！” 果然，紧张的抓捕现场，这样一声刺耳的尖叫，足以崩断所有人的神经。 不过几秒钟，门外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一个厚重威严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谁在里面？出来！” 俞大小姐赶紧配合的尖叫：“救命啊！救命啊！” 外面的人拧了拧门锁，没有打开。他迟疑了不到一秒钟，下命令： “撞开！” “轰”得一声，休息室的小门被一名公安撞开。 这本来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休息室，门也只是单薄的木门。因此撞门的公安甚至没有用多大力气。 门口还站着另外两名公安，领队的是一个国字脸的大叔队长，他看起来一身正气。 他用手电筒照了照，看到了这么一副情景： 狭小黑暗的房间里，一位少女披头散发，眼神涣散带着泪花。她的身上还有点点血迹。 失足妇女？ 不是！ 公安队长一秒钟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他做这一行，具有相当的识人之术。这个女孩子一看就不是做生意的小姐。 因为她看上去太干净了。不是外表上的干净，而是那种气质上的干净。 既然并不是违法乱纪的家伙，公安队长就放下了些许戒心。 他将手电的强光照向别处，问道：“我们是警察。小妹妹，你是怎么了？” 他原本威严的声音中，带了点关爱的温度。 俞大小姐声音哽咽，话语因为抽噎而断断续续： “警察叔叔他们骗我来打工他们不让我走他们打我呜啊啊” 俞大小姐原本并没有几滴眼泪。可是一想起今天被孙象大人残忍的拒绝，心中悲伤不能自己，化作嚎啕大哭。 这一哭，门口的三个警察叔叔顿时有点慌。他们是铁血的汉子，可以直面歹徒的尖刀。可是小姑娘的眼泪，他们可顶不住。 俞笑月的话说的断断续续，但是干这一行的，哪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一想到原本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居然糟了这种罪，三个大男人顿时圣母心泛滥。 队长先在自己的制服上擦了擦手，然后尽量温柔的摸摸俞笑月的脑袋。 “不哭不哭，叔叔送你回家！” 队长把哭唧唧的俞笑月带到红馆会所大门外时，场面好不热闹。 几十辆警车，拉着警笛，呼啦啦的围着红馆会所一大圈。 正中央的小广场，也就是那个山寨胜利女神像的下面。密密麻麻的蹲着两群人。 一群是小姐们，她们用手捂着脸，生怕被新闻媒体拍到正脸。要是拍到了，以后可不好找下家了。 另外一群，当然是嫖客。他们形形色色不一而足。有的穿着大裤衩，有的趴在地上吐，显然喝多了还没醒。 荷枪实弹的公安们将这两大群人围着，还拉起了警戒线。一辆辆运送犯人的执法车开过来，把他们打包带走。 因为人数太多，所以要分好几批运。还没有拉走的，就先蹲在这里。有许多好奇的市民，站在警戒线外指指点点。 俞笑月当然不会和他们蹲在一起，她可是“受害人”。队长护着她走过小姐和嫖客们。有一些干警和他打招呼： “王队！” 这个王队也和他们点点头，然后说道：“这个丫头是被骗进来的，你们让她先在车里坐一会，一会回局里，做完笔录就送她回家。” 下属表示收到。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蹲着的人偷偷的抬头看，这又是什么情况。 俞笑月低着头，哭唧唧的跟在队长后面，其实小眼睛也在偷偷的乱瞄。她看到那个汪姐，还有那个阿宽等好几个人蹲成了一小群。其中还有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看起来好像醉醺醺的。 几个公安干警单独押着他们。因为这几个是红馆会所的犯罪骨干，不能轻饶。其中那个肥头大耳的油腻中年，就是会所的大老板。 汪姐和阿宽好像都认出了俞笑月，毕竟俞大小姐太让人印象深刻了。他们动了动嘴唇，好像想揭发俞笑月。 这可是戴罪立功的大好时机。 俞笑月低着头，眼珠转了转。 绝对不能让他们喊出来。 先下手为强！ 她小心的拉了拉王队的衣服，咬着嘴唇小声说道：“警察叔叔，就是他们。” 手指着的，当然是阿宽那一小群人。 王队长偏头看了看，然后对俞笑月说道：“叔叔知道了，放心。叔叔帮你出气！”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这位嫉恶如仇的公安队长几乎咬牙切齿。 他走上去，拎着那个胖子老板的衣领，把整个人拽起来。 “胡老三！！！” 王队长的咆哮就像惊雷，镇住了所有人，包括他的同事们。 “我以为你就做点皮肉生意，我小看你了啊！你特么还敢逼良为娼！！！” 一边咆哮，一边狠狠抽了这个胡老三几个大嘴巴子。 可怜的胖子两颊顿时肿的老高，他无辜的瞪着眼睛。 “王队！王队！我没有啊！有话好说！” 他可怜兮兮的辩解。 “还敢狡辩？！” 王队长又是一声爆喝，他歪歪头，示意胡老三看看他身后的人，“你对这孩子做了什么！” 胡老三瞪着俞笑月，俞笑月也瞪着他。然后俞大小姐有点不好意思的把头低下。 这时候其他的公安干警反应过来。两个同事冲过来拉住王队。 “王队王队！纪律纪律！别冲动！” 王队长挣脱开。 “好了。”他理了理制服，示意自己已经冷静下来。 他抱歉的对俞笑月笑了笑，亲自领着她走出警戒线，坐上自己的警车。 没想到在他们的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哭嚎。 红馆会所的大老板胡老三，忽然开始抽自己耳光，抽得啪啪响。 “我特么不是人！” “我特么有罪！” “我对不起那孩子啊！” 他一边抽自己，一边嚎啕大哭。 这回轮到俞大小姐目瞪口呆。 第六十六章 不要生气好不好 王队长处理好现场，已是下半夜。他一拍脑袋，想起来车里还有一个可怜的女孩子。现在这时候，她应该睡着了吧。 王队长心里想着，然后顺便在路边摊买了两个煎饼。这是他从警多年来，第一次想起体贴他人。 他不希望那个可怜的孩子饿着。可是等他拿着两个饼回到车里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没良心的俞笑月早就跑啦！ 俞大小姐的车停在地下车库，这个车库联通了周围好几个商务中心。所以公安们只是封锁了红馆会所的后门，并没有封锁车库出入口。 她开着自己的车，赶紧溜了溜了！直到彻底听不到警笛的地方，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这时已接近午夜，俞笑月心中焦急。她发现自己真是懦弱无能，连找个小姐都做不到，心中自怨自艾。 为今之计，还是先回苍雾山，看看玄机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苍雾山，午夜，盘山公路。 此时的山路上，车辆更加稀少。 轮胎压过柏油石子的路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山路的一边，是靠近山岩峭壁的排水渠。而另外一侧，则是防护栏。 防护栏中间，镶嵌着反光板。它们反射着车灯的灯光，在高速下，连成一条连绵起伏的光带。 而光带的后面，则是漆黑的悬崖。如果没有这些防护栏，夜晚行驶在这样的山路上是非常危险的。 四下里空无一人，后视镜中，后面的车辆离自己最起码有一公里远，绝对的安全车距。 俞笑月在行驶中思虑万千，她想到危在旦夕的玄机子，想到爱她的奶奶，又想到拒绝她的孙象。只觉得心头五味陈杂。 也许该趁这个时间哭一下。 她刚这么想，但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不对。 她稍微放慢了一点车速，眼睛紧紧的盯着后视镜。 果然，后面远远的那辆车，速度也放慢了一点。 有人跟踪！ 尸魅门的人？ 应该是！ 此时出现在这里的，除了偷袭打伤玄机子的人，还会有谁呢？ 不可力敌，必须逃脱，俞笑月心中有了计较。但是这谈何容易。 这是一条完全封闭的盘山公路，出口在苍雾山山脚下。如果现在掉头，肯定会被后面那辆车堵住。 加速前进？ 也不行。 因为后车这样吊着，说明前面还有堵截的人。今天上山时的路线，在俞笑月的脑中重现。一处处的弯道，急坡快速的闪过她的脑海。 这里！ 她想到了敌人会在哪里动手。 那是离这里大概还有五公里的一处隧道，对方一定会在隧道中把她前后堵住，堵在中间。 那样可以确定她插翅难飞，甚至跳下山崖都做不到。 这个隧道里现在的位置已经很近了，再有三个弯道就能看到，如果想要做些什么，必须就是现在。 远远吊着俞大小姐的车，是一辆路航suv。吕宁舒舒服服的坐在副驾驶上，嘴里还咬着个煎饼。 下午在山顶的时候，他用分身骗过了孙象，自己的本体早跑了。而且，他比孙象棋高一着，因为他早就派人盯着俞笑月了。 俞大小姐一晚上的所作所为，吕宁看在眼里，喜上眉梢。这孩子他喜欢，又鸡贼又爱胡闹。怪不得孙象那么着急她，正在满世界乱找。 “社长，宫源他们在前面的隧道里，已经布置好了陷阱。” 后座的下属结束了通话，向他汇报。 吕宁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三尚株式会社在滨海有隐藏很深的组织，表面上从事商业经营，实际上干些不干不净的勾当。 一天前，以前的业务伙伴，邵氏安保公司的少爷邵金言联络了这个隐匿机构的负责人，委托绑架俞笑月。 邵金言显然并不清楚，这个黑色组织的背景是三尚会社，也是陆合集团的大股东之一。这个组织怎么可能绑架自己这边未来的董事长呢。 但是当时恰好社长吕宁在场，他心生一计，便拍板接下了这个委托。 吕宁的想法很简单，他觉得孙象的记性不好是因为脑子出了问题，需要刺激一下。而刺激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不就是把他在乎的人给杀了么。 他想一刀宰了活蹦乱跳的俞笑月，然后看看孙象的反应。如果没啥反应，就再宰一个。反正他原来是魔门中人，做事就是这么随心所欲。 但是他现在已经改变了主意，因为他发现这个小妞确实很好玩，能给他带来无穷的乐趣。多好的一个女娃，只要好好教育一番，绝对能成为一个喜怒无常的杀人狂。 那可真是太美好了。 吕宁正在想着，忽然看到前面俞笑月的车，好像失去了控制。车辆歪歪扭扭的s形摆动，在入弯时，差点撞上了山岩。 险之又险的擦过岩石，俞笑月的车拐过弯道。有几秒钟，吕宁的视线被岩石阻挡，看不到俞笑月的车。 等车再次从视野中出现时，已经是直直的冲向路边的护栏，速度越来越快。 雾草，别啊！ 吕宁惊声喊出来，口中的煎饼一松，掉进裤裆里。 然而离得那么远，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车冲出护栏。 有一瞬间，似乎空气都凝结了。 在下一刻，轰！ 一声巨响，冲下悬崖的小车落地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火光冲天。 就这么死了？ 不会吧！ 喂，我是无辜的对吧？就算我是魔门，这件事情真的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啊！ 吕宁心中惊惧。他忽然想起来，他好像打不过孙象。啧，危险了啊！ 而司机急匆匆的把车开到车祸发生的地方，一行人下车，伸头向下张望。在五十多米深的悬崖下方，一辆小车的残骸，冒着熊熊的火焰。 这样子，绝对不会有活口呀。 司机和下属们面面相觑，吕宁暴躁的命令道：“下去看看啊！” 下属们苦着脸，又不得不接受这个过分的命令。平宁社长脾气喜怒无常是出了名的，谁敢违抗他啊。 两个手下不得不开始脱黑西装和皮鞋，他们做这一行的，身手还不错。但是穿着这样的衣服，可没法攀爬悬崖。 在距离他们一百多米外，俞笑月偷偷的从排水渠中探出小脑袋。在确认这群追兵都被掉下悬崖的车辆吸引了注意力后，她悄悄的，顺着一处缓坡，爬进茂密的山林。 刚刚在察觉到追踪者的布置之后，俞笑月当机立断定下了逃脱之策。 首先，她故意左右晃动车头，造成车辆失控的假象。 然后在拐弯之后，利用对方视线被阻挡的短短几秒钟，她先减速。 在车速允许的时候，俞笑月果断的打开安全带跳车。并且在跳车之前按下定速巡航。 后面的吕宁看到的，是车辆在定速巡航的控制下加速冲出护栏的假象。 而实际上这时候，俞大小姐已经钻到路旁的排水渠中。 吕宁的注意力完全被爆炸的车辆吸引了，他们的suv高速驶过俞笑月藏身的地方。此时是深夜，他们哪里有心思往旁边的排水沟多看一眼呢。 俞笑月就是利用了这个视觉差，悄悄的爬开了一百多米。在吕宁指挥着手下下山搜寻的时候，俞笑月已经爬到另一侧的山林中了。 俞笑月在深夜漆黑的山林中蹒跚前行，样子说不出的狼狈。 刚刚跳车，她的身上划出了好几处伤口，有些甚至很严重，在流着血。 膝盖撞在路面上，很痛很痛！ 俞笑月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她可以忍受痛苦。但是此时此刻，在这静谧的林间，她感到格外的无助。 在精力旺盛，食物和睡眠充足的情况下，俞大小姐不惧任何挑战。但是她现在真的累了。 不仅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她马不停蹄的奔走一下午加上一个晚上，到处受到挫折，各种倒霉。虽然她一次又一次的依靠勇气和机智化解。 但是她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子，再旺盛的精力，现在也该消耗完了。她萎靡不振，心中充满了失落感。 此时夜风冰冷，她抱着双肩，身体颤抖。薄薄的月光下，黑暗中的森林看不分明，许多漆黑的影子似乎自己动了起来，化作各种诡异的形象。 各种各样奇怪恐怖的故事涌上心头，俞大小姐终于顶不住。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刚刚跳车时，屏幕摔裂，好在还能用。 她拨通了孙象的号码，这是她最信任的人。 唉俞大小姐心中长长哀叹一声，果然我就是一个小孩子啊。 孙大掌门的形象下一秒钟就出现在屏幕上，他焦虑的问道：“笑笑，你在哪？” 俞笑月低低的抽噎了一会，细声细气的回答：“我在苍雾山附近，我把定位发给你，你快点来找我好不好。” “好。” 俞大小姐不太放心，又小声哀求：“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不会生气。” 俞大小姐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点点头，开启定位发给孙象。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影忽然窜出来抢走了她的手机。 “雾草！好感人，老子特么的差点都哭了。” 吕宁得意洋洋的拿着手机和孙象打招呼：“孙兄，没想到吧！哈哈哈哈！” 作为忍术大师，吕宁刚刚因为关心则乱，被俞大小姐骗了一小会。 但是如果一直反应不过来，他也真的不用混了。其实不过一分钟，俞笑月就已经被找到。 吕宁刚刚潜行在后面，弄了点装神弄鬼的手段吓唬小姑娘，没想到俞笑月直接联系了孙象。 俞笑月被抢了售后机，此时见势不妙，立刻腰一低准备逃走。吕宁伸手捞住她的领子，把她整个人提起来。 俞大小姐像被逮住的野猫一样张牙舞爪，吱哇乱叫。 吕宁咆哮一声凶相毕露，抬手作势要揍她。 俞笑月脑袋缩起来，不敢再反抗。 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吕宁！你想怎样！” 手机另一边，孙大掌门怒火滔天。 “我想怎样？”吕宁料理好了俞大小姐之后，抓抓头。这个问题他还真没考虑过。 “哦对了！我要捧红你的小女朋友。”吕宁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对孙象嬉皮笑脸道，“我要带她回岛国拍小电影，我要把她捧成最红的女优！” “我杀了你！” 孙大掌门再不复平日里的高人做派，他现在的心中只有强烈的杀意。 但吕宁不在乎，他最后说道：“小子，你最好早点想什么来。小姑娘我先带走了，想要回她，你一个人来京都找我。” 留下这句话，吕宁捏碎手机，带走了俞大小姐。 第六十七章 相亲节目 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孙象孙大掌门总是一副云淡风清的高人做派。他赏善罚恶，喜怒不形于色，外人永远无法揣摩他心中所思所想。 吕宁除外。 这个卑鄙的家伙曾经是个魔道，和所谓的名门正派不知斗争了多少年。他非常清楚怎么做，可以迅速的把孙象这样的正派人士心态搞爆炸。 实际上俞笑月被吕宁带走的当晚，孙象就直接飞到了京都。 一位看起来相当凶恶的极道大叔，将一份宣传材料交给孙象，然后转身逃跑。 这份宣传材料似乎是参加某个电视节目的合约。 合约背面写着一串号码，不像电话号码。孙象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v信号码。 互加了之后，吕宁打开视频，用手机照了一圈。 孙大掌门拉长了脸，第一句话就是：“笑月人呢？” 吕宁洋洋得意：“孙兄你别急啊，你看看我现在站的地方，是不是很熟悉？” 这里似乎是一处酒店，上面是三角形的玻璃顶棚，下面是一汪不大的游泳池。这是一个著名的景点，在无数的小电影中，片头场景就在这里。 吕宁拍完游泳池，打开客房的豪华大门。里面是一个大厅，围了一圈黑色的沙发。许多黑西装的大汉坐在沙发上。 有些人特别眼熟。 “你到底想做什么。”孙大掌门烦死了，“你特么有毛病吧！” “昨天我就跟你说过了，我要把你的小女朋友捧成全岛国最红的明星。” “我会把岛国杀得一人不剩。”孙象冷漠的表达了自己的决心，但是好像忘了反驳小女朋友这个说法。 吕宁自己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其他那些大汉赶紧站起来，恭声道：社长！ 这位社长挥挥手，让人全都离开。这才继续无所谓道：“这里死多少人与我无关。” 孙象沉默了一会，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开个价吧。” 听到交易的提议，吕宁勃然大怒：“你以为我会和你这样的正道人士做交易？做梦！自古正邪不两立，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孙大掌门 “不过也不是不能商量，毕竟世道不同了。”吕宁自己却忽然改口，“你看看你手上的那份合同。” 形势比人强，孙象不得不再次拿起那份宣传材料扫了几眼。 这是一份参加电视相亲节目的合同。 这档名为王者的电视相亲火爆整个岛国，无数单身男女竞相报名。 而拿到这份珍贵的合约，意味着就可以参加这个节目。据说这份合约，黑市上已经炒到了十万日元。吕宁搞到这份合同倒是没花一毛钱，因为电视台就是三尚会社的嘛。 吕宁解释道：“我这个人很固执，我既然说了要捧红俞笑月，她就一定会红。不过如果孙大掌门愿意替她红，那也行！反正你们是一家人。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去参加这档电视相亲。如果你能顺利牵手，我立刻放人！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你遵守节目的规则。 如果不成功呵呵” 吕宁挂掉电话，没有解释“呵呵”两个字的含义，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孙大掌门叹了口气，坐下开始仔细研究手上的合约。似乎，并不是一个太过分的要求。 为了应对岛国少子化严重，年轻人不愿结婚的现实，传媒上纷纷涌现各类相亲节目。但是三尚电视台的王者节目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一档节目是女选男，但是和那些男嘉宾站成一排，女嘉宾自我介绍，然后亮灯灭灯的桥段不同。 在王者节目当中，每一期有数个男嘉宾。其中一个，是顶级单身富豪，也就是所谓的“王者”。 而其余的男嘉宾，则是伪装成富豪的穷吊丝，被称为“小丑”。 但是究竟谁是王者谁是小丑，只有所有女嘉宾告白之后，才会公布。 所有的男女嘉宾在一处豪华庄园同生活一天，举行各种各样的活动。而女嘉宾，要在这个过程中，根据男嘉宾的举止谈吐，学识和习惯，识别出那个真正的王者并告白。 但是每个女嘉宾只有一次告白的机会，如果告白对象是穷吊丝那也没什么。那就和穷吊丝约会呗！ 这个节目在岛国的适龄女性中大受欢迎，因为这个国家绝大多数的女人，最终梦想就是嫁入豪门。王者节目显然给了她们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 报名的大多都是年轻漂亮身材好，又出身贫寒的女孩子。她们平时的生活中，根本接触不到真正的豪门。她们唯一的资本就是自己的青春。 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只要自己慧眼识珠，从穷吊丝中找出那个真正的王者！ 从此便可以鱼跃龙门，麻雀变凤凰。 吕宁给孙象安排的，当然是王者身份。孙大掌门按照时间来到三尚电视台时，负责接待他的是电视台的副社长，原田陆人。 这位原田显然知道些什么，他对孙象毕恭毕敬。但是他自己也不敢违背平宁社长的要求，所以显得有些矛盾。 他将一份表格交给孙象，要求孙象填写。这份表格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个人资产。 王者节目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就是所有女孩告白之后，整个节目会揭晓所有男嘉宾的真实资产。 如果真实资产是xx亿日元，正确告白的女孩就会流下激动的泪水，幸福拥抱爱情。 如果真实资产是xx日元，告白的女孩就会特别尴尬，对欺骗了自己的小丑破口大骂。因为该死的小丑不仅让她浪费了一次嫁入豪门的机会，而且等于还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自己是一个没有眼光的蠢货。这辈子都别想嫁入豪门。 关于自己到底有多少钱，这个问题成功的难住了孙象。这种事情值得花心思去记吗？ 或许丽姬知道，但是如果他现在胆敢打电话告诉丽姬自己正在参加相亲节目。孙象相信，整个节目中所有的女孩子活不过2个小时。 想了半天，只想起前段时间，卖约柜好像赚了3000亿欧元。 那就写上吧。 原田副社长被3后面的一大串零晃花了眼，更被那欧元的符号闪昏了头。 以往每一位“王者”，都会进行大致的资产审核，以免节目组自己被真实的“小丑”给骗了。 但是在此之前，吕宁已经关照好了原田。这位孙象，是和他本人差不多的富豪。 原田哪敢怀疑，确认了手续之后，就把孙象交给了节目组。 为了达到最大的节目效果，避免有人泄密。所以谁是真正的王者，这个答案只有原田副社长一个人知道，包括节目组和男嘉宾们都是不知道的。 孙象到达摄制节目的庄园时，五男六女已经先到一步。他们围坐在庄园大厅的沙发中，互相做一些简单的交流。 而摄影师们，架着设备，在一旁敬业的拍摄。 因为其实整个节目已经开始了，现在这样的交流，其实充满了勾心斗角。 比如，一个女孩子在问，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个简单的问题其实很讲究。 众所周知，神豪的职业肯定和普通人有所不同。如果回答自己是个搬砖的，那肯定不是神豪。 但是这个节目妙就妙在，没有规定男嘉宾必须说真话或者假话。所以对于职业的回答，更多的是看这个男嘉宾对“上流职业”的熟悉程度。 孙象走过来的时候，一名三十多岁相貌堂堂，穿着不菲西装的男士正在回答女嘉宾的问题。 “我原本是一名精算师，现在在纽约经营一家自己的会计事务所，个人资产五亿日元。” 说到这里，他谦虚的笑了笑：“这一行竞争比较激烈，所以生意一般般，这两年也就赚了这么点。” 生意一般般？骗鬼呢！这是六个女嘉宾心中的一致想法。本来一名精算师的起薪就高的可怕，而跳槽自己开办会计事务所，还是在会计之城纽约！ 好几个女士已经觉得这位名叫长谷俊佑的青年，非常像王者。 有一个叫里奈的女嘉宾这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似乎大学还没毕业她头脑聪明一点，装作很天真的追问道：“长谷君是哪所大学毕业的啊？” “我是东律系毕业的。”长谷俊佑的语气中，带着点含蓄的骄傲。 这个回答让女嘉宾们又发出一片惊呼，东律系，这可是神仙学校的神仙专业！ 其他五位女士开始围着长谷问东问西，只有提问题的雨宫里奈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东律系，这份学历确实很完美，但是精算师可不是文科啊。 沙发已经被占满，孙象站着看了一会。但似乎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长谷那边，没有人看到他的到来。 只有里奈发现了，她往旁边挪了挪，空出半个座位。 “坐这里吧。”她友善的冲孙象笑笑，“人有点多。” 孙象点点头，挨着这个学生妹坐下来。这个时候的人数是6男6女，正好一比一。其他人终于发现又多了一个人。 男士们的反应各不相同。长谷俊佑忙着应付女士们的话题，没有搭理孙象。 其他几个人向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另一个离得比较近点的，伸出手：“你好，我叫片桐翔太，请多关照。” 这位相貌腼腆的青年，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他从一开始介绍自己是个建筑商，个人资产3亿日元之后，就一声不吭。 但是他又想有点存在感，所以向孙象友好的伸手。 孙象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那眼神让这位片桐觉得莫名的压力。之后孙象笑了笑，压力随之消失。 “孙象。”他简单的和片桐碰了碰手。 片桐缩回手，念叨孙象这个名字，然后有点明白过来：“您是华国人吗？” “正是。” “您的日语可真好，几乎听不出是外国人呢。” “过奖，多年前，曾有些这里的朋友。” 两人的对话稍微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过来，特别是华国人这三个字。因为据说，华国人都是神豪嘛！ “这位先生。”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人，用动漫声优般的说话方式问道，“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位声音特别嗲的女孩子，名叫由纪。她的长相甜美，声音诱人。她是一名餐厅的女招待，平日里可以接触到很多人。但是因为一心想嫁入豪门，她拒绝了所有的追求者，因此至今单身。 “我的职业？” 孙大掌门再次被难住。他想回答自己的职业是掌门，但是“掌门”两个字他不知道日语怎么说，而且说出来也没人信吧。 “我应该算是老师吧。”孙象最后答道。 “哇，是先生呢！” 这是坐在旁边的雨宫里奈，她还是个学生，所以对老师有别样的好感。但是其他的女士就兴趣大减。 众所周知，教师这个职业，出不了土豪的。 只有里奈还在好奇的问：“先生教的是什么课程啊。” 这又是一个对孙象来说特别刁钻的问题。他教啥？月华凝心诀算什么课？思来想去，只好苦着脸回答：“我教育学生们怎样更快，更强，也更成熟。” “哦，原来是体育老师！” 动漫声优也彻底失去了兴趣，如果是教数学英语的，说不定还能靠补习班赚到很多外快。但是体育老师真的不值钱啊。 第六十八章 十亿美金 六位女嘉宾，现在只剩下坐在旁边的里奈对孙象还有点兴趣。因为她很喜欢高大英俊的男生。 里奈的身高只有155多一点点，她对高个子的男孩子充满了仰慕。孙象的身高超过180，这在岛国男性中可不多见。 包括正在侃侃而谈，引领话题的长谷俊佑，他还不到170。尽管装作满不在乎，但是孙象的身高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威胁。 “孙象先生。”他装作很开朗的问道，“女孩们正在讨论衣服，不知道你平时喜欢穿什么牌子的衣服？” 这是第三个对孙象来说特别刁钻的问题。 孙大掌门有很多衣服，根据不同的场合，丽姬会为他准备不同的服饰。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自然轮不到掌门大人操心。 衣服对他来说，款式不重要，合身就好。按照他的审美，他比较喜欢黑色的中山装。但是他也知道那样会显得很古板。丽姬对他说，衣服要和一个人的外在相配。师父看起来这么年轻，就应该穿休闲一些的衣服。 孙象当然从善如流。他的衣柜总是满满当当，丽姬总会从其中挑出最合适，为他准备好一切。 所以孙象从来不会操这份心。 所以当长谷俊佑真的衣服的品牌时，孙象真的一无所知。 “你就什么牌子都不知道？你至少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从哪里买的吧。如果是在超市买的，也可以把超市的牌子告诉我们嘛。” 长谷俊佑面带微笑，实际上却很嘲讽。在岛国，只有平民中的平民，才会购买超市的199日元一件的衣服。 孙象偏头想了一下，他记得丽姬似乎请了十几个老头，专门为他量身定做平日里的衣服鞋帽。于是回答道：“我的衣服都是裁缝做的。” 这个答案成功的惊吓了众人，大家好像在听一个古老的传说。而且是关于贫穷的传说。因为在岛国还不富裕的时候，市民们没钱购买服装，只能自己买了布料，请裁缝做衣服。 “我的天哪！”由纪用声优特有的夸张方式感叹，“现在还有裁缝嘛？我只在时代剧里看过耶！” “还是有裁缝的！”里奈大声的反驳，但是看到大家都看着她，她害羞的低下头，声音变得很小，“有些农村里的老人还会这门手艺。” “也就是说，孙象先生是从农村里走出来的喽。”一位名叫大友的年轻人调笑。 长谷俊佑出声驳斥了大友的讽刺，不过态度上不咸不淡。 “大友君，请慎言。”俊佑说道，“别忘了，这个节目中，每个参与者都有可能说谎，包括我在内。 没准，这位来自华国的孙象先生是一位真正的豪门大家族，裁缝也是专用的裁缝，而我不过是个猥琐的死宅。” 尽管长谷俊佑说自己可能是个穷鬼，是节目中的“小丑”，但是女嘉宾们并不相信。很显然，撒谎的人会尽量避免这个话题，而不是堂而皇之的摆出来假设。 “俊佑君太会说笑了，死宅哪会像俊佑君这样博学幽默。” 说出这番恭维话的，是一个叫直美的女人，她是一名护士。她认定了长谷俊佑就是“王者”，只待人少的时候就要拉住表白。 “呵呵，你也就会这些小把戏！” 片桐一直在被女士们无视，他痛恨长谷这种炫耀的做派。 他明显带着味的话，终于把六位女士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长谷俊佑也停下了夸夸其谈，看着他。 “你装有钱人倒是装的挺像？”片桐鄙夷的说道，“但是只有一个错误。” 他伸出一个手指，指了指参加节目的所有女士：“在有钱人的世界中，她们这样的姿色实在太普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主动，像没见过女人一样。” 这个问题有些出乎长谷的预料，他稍微停了一下，然后故作开朗道：“不让女士们感到谈话无聊，是最基本的绅士风度，难道你不知道吗？” 片桐冷笑一声，好像不屑回答这个问题。他干脆闭上眼，后仰躺在沙发上，再不搭理长谷俊佑。 片桐的这个做法，让女士们的想法产生了动摇。有钱人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们根本不知道否则也不用参加这档节目了不是么。 虽然长谷看起来很优秀，很像真的“王者”。但是片桐说的也有道理。长谷太积极也太炫耀了，看起来有些饥不择食。 那如果这样的话，说出这番话之后，闭目养神的片桐就很值得怀疑了。这位年轻人看起来腼腆不善言谈，但是万一并不是他不善言谈，而是不屑呢？ 有钱人对穷人的特有不屑。 女士们各怀鬼胎，各种心思。男人们勾心斗角，各种明褒暗贬。明明很危险的气氛，偏偏因为在拍摄，所以维持了表面的和谐。男士们看起来谈笑风生，女士们娴静优雅。如果换上古装，简直就是一场精彩的宫斗大戏最起码是死太子那么大的戏！ 孙象以极为罕见的耐心奉陪到现在，终于忍无可忍。他敲了敲桌子，示意所有人闭嘴。 “我需要一位女士向我告白。”他开门见山的说道，“无论谁，向我告白，我立刻给她十亿美金。” “不用约会，立刻支付。”孙象补充道。 吕宁释放俞笑月的条件是，孙象必须在王者中成功牵手。也就是说在场的六位女士，必须有个人向他告白。否则就呵呵，至于怎么呵呵，孙象并不想知道。 但是，这个节目的铜臭味令孙大掌门觉得很烦躁。这些男女的各种对话和互动，都是围绕着“有没有钱”这个核心展开。 无聊透顶。 还有那个叫长谷俊佑的家伙，油嘴滑舌的。孙大掌门很讨厌这种人，好几次忍不住想出手把他拍死。 再拖下去，孙象可真的忍不住大开杀戒了。所以他直接开价，省的在这里耽误时间。 只是他开出的这个价码，惹得哄堂大笑。 笑得最放肆的就是长谷俊佑，他问：“这位村里来的孙象先生，你知道十亿美金是多少日元吗？” “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是1200亿日元！” 这是一个震撼的数字，震得所有的女士捂住了嘴。这种天文数字，只有从新闻中，那些产业大臣或者首相口中说出来才比较正常吧！ 虽说王者打着豪门相亲的旗号，但是实际上每一期的王者，都是资产在2亿到20亿日元之间的男士。 他们属于富人，但并非顶级富豪。顶级富豪用得着上电视相亲？ 不过女嘉宾们已经很满足了，对于岛国的平民女孩来说，能嫁给“普普通通的富人”已经是可望不可即的梦想了。岛国不像华国，女孩很难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平民的女孩，通常会穷一辈子。 所以，1200亿日元！超过了在场所有人的想象。孙象随口这么一说，态度轻松的好像发一个红包。 明显就是骗人嘛！ 他一定是一个“小丑”！ 里奈的眼中，同样流露出失望的眼神，她原本对孙象挺有好感的。 长谷看到所有人达成共识，但是还不打算放过孙象，他又笑道：“看来孙先生对钱没有什么概念，你们知道1200亿日元放在一起，要占多大的地方吗？” “长谷君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们吧。” 长谷俊佑四下看了两眼。 “你们看那张桌子，差不多有十平方米的面积。”他找到了一个好的参照物，是沙发后面的一张餐桌，便指着做了一个形象的比喻，“1200亿日元，如果换成一千日元一张的钞票，整整齐齐的码在桌子上 会超过十米高，会撑破这个屋顶！” oo!!!! 女士们纷纷发出惊呼，她们抬起头，想象这么多钱放在一起的样子，脸上绽放出幸福的微笑。 这么多钱，哪怕只是想想也会觉得很幸福啊！ “孙象先生，现在明白十亿美金是多少钱了吗？”长谷俊佑问道。 孙大掌门看了看桌子，又看了看房顶，闷闷的问道：“真有这么高？” 对于孙象来说，不管一亿、十亿还是一百亿，不管是美金、欧元还是软妹币，完全没有区别。不过是一些不同的数字或者符号罢了。 今天第一次有了这种直观的印象，倒是觉得确实挺多。 “就是这么多。”长谷哈哈大笑，貌似好心的告诫孙象，“孙象先生，在这个节目中，钱是买不来爱情的。因为无论你号称自己有多少钱，都不过是镜花水月。” 王者节目是拍摄男女嘉宾在庄园处的半天时光。半天的时间，自然不可能只围着沙发聊天。 十二人都到齐之后，现场工作人员告诉大家可以开始第二个环节：花园冷餐会。 这个花园冷餐会环节，考察的可不仅仅是餐桌礼仪。所谓用餐，实际上是一次在花园草坪上的露天烧烤活动。 在平民的认知中，似乎这种花园烧烤是富裕阶层必不可少的活动之一。所以考察各位男士对此的熟悉程度，也是分辨谁是王者谁是小丑的重要方式。 第六十九章 你是个好人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大厅，进到庄园前面的草坪上。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这里的草坪生长得很茂盛，一看就是精心维护过的。 草坪中间是一张冷餐桌，旁边准备好了各种烧烤的工具。冰柜中有各种各样的肉，水果，还有一个酒柜。 更旁边还非常有情调的放着一台古典的留声机。长谷俊佑走上去，熟练的抽出一张黑胶唱片，然后把唱针抬上。 优美的女声从留声机的喇叭花中传出。 “哎呀怎么有这么好听的歌，长谷君，这是什么歌啊？好像不是英语哦。” 这是直美在问话，她的问题让长谷非常受用，因为这个问题可以表现自己的博学和品味。 但是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恶意的把问题抛给孙象：“直美你可以问问孙象先生，他好像很熟悉哦。” 刚刚在歌声响起的时候，孙象有点惊讶的挑了挑眉毛。这个动作落入了长谷的眼中。如果孙象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那么就会显得自己更博学。当然如果孙象知道歌曲的名字，长谷还可以进一步补充。反正怎么都是赚的。 直美不愿意跟装富豪的孙象说话，但是既然男神长谷要求了，她干巴巴的问孙象：“孙象先生，请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孙大掌门歉意的笑笑：“抱歉，我不知道名字。只是有人经常在我身边唱这首歌，所以感到很熟悉。” 丽姬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会在自己的房间唱这首歌。通常都是傍晚闲暇的时光，整个城堡都可以听到优美旋律的回响。孙象熟悉这个曲调，他每次听到，都会停下手头的事情，侧耳倾听一会。但是今天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丽姬这是什么歌。 孙象的这个回答正中长谷的下怀，他看似很礼貌的说道：“不知道名字也很正常，这个是歌剧，只在歌剧院演出。一般人肯定听不到的。” 言外之意，这是神豪们特有的享乐。 再言外之意，就是孙象说有人经常给他唱，是在吹牛逼。 正常人哪里会唱歌剧嘛。 长谷清了清嗓子，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公布答案：“这个是意大利语，是莫扎特的歌剧费加罗婚礼，其中的一个著名唱段。这个唱段名叫晚风轻柔吹拂树林。” 众人一阵惊呼，好高大上啊！ 由纪赶紧插嘴刷好感，她觉得直美离长谷越来越近，搞不好就要捷足先登。 她接着话题问道：“长谷君经常去歌剧院吗？” “谈不上经常，但是总有不得不去捧场的演出啊。” “长谷君真是交友广泛呢。” “哪里，只是一些普通朋友罢了。” 总之各种互吹。 在这个过程中，摄影团队终于把设备全部搬了出来。下面就是大家一起筹备花园烧烤。 这种多人配合的活动，肯定要有一个人指挥分配任务。女士们纷纷把目光投向长谷。但是在这个环节，能说会道的长谷俊佑忽然哑火。 他一开始以为烧烤就和家庭的聚餐差不多。但是看到工具箱中，单单叉子就有十几个种类将近一百多把时，他知道这肯定不是自己擅长的领域。 “我是一个减肥爱好者。”他灵机一动为自己开脱，“很少参加这种活动。” 一直跟他不对付的片桐终于找到了机会，他冷笑一声： “参不参加和会不会，根本不是一回事。” 讥讽了长谷之后，片桐翔太接下了指挥重任。他将男女搭配分成六组，分别做不同的工作。这样胸有成竹指挥若定的样子，又让女士们产生了别的想法。 能这么熟悉花园冷餐会流程，片桐肯定不是一般的人。但是长谷也很优秀，真的好难选啊。 女士们陷入了矛盾之中。王者节目对女士很不公平，因为女士只能对一个人告白。但是男士可以拒绝女士的告白。 只能选一次，而且还很有可能被拒绝。所以每一位女士都在慎重选择刷好感的对象。 包括和孙象分到一组的里奈，她虽然人和孙象在一起，眼神却始终在长谷和片桐之间漂移。 人群中，片桐将专用的点火圆碳，铺在干燥的葡萄藤上。然后用引火枪轻轻一点，圆碳很快就把藤条烤成微红的状态。 “真正的烤肉，必须用葡萄藤烤出来。” 他这一手，又引来由纪的夸张惊呼。似乎动画音的由纪已经改变了目标。 孙象将一条新鲜的生牛腿放到案板上，从刀架中翻找合适的刀子。他和里奈被分到了切肉这一组。一般人认为，有钱人肯定不会自己切肉，因为会把手弄脏。而且淑女也会自觉远离这种血腥的场所。 孙大掌门可不这么认为。在华国古典的认知中，切肉是一项充满象征性的工作。礼记所谓“执牛耳者”，身份必须是一家之主。所以孙大掌门认为片桐翔太的这个安排恰到好处。 “你就这么想嫁入豪门？” 孙大掌门一边切肉，一边问心不在焉的里奈。他对这个女学生有那么一丢丢的好感，但是里奈一直盯着长谷俊佑和片桐翔太，这让孙大掌门略感不爽。 孙大掌门是什么身份地位的人，女人见了他哪个不主动倒贴。但是在这个节目中，他却十分憋屈。 里奈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我当然想嫁入豪门啦，这个国家的女性谁不想呢。” 可能觉得这样说，在孙象这个外国人面前，显得太过拜金。里奈紧跟着解释了一番：“岛国的平民女孩是很可怜的，嫁入豪门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孙象当然不认同这个说法。 “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幸福是自己奋斗出来的。你自己正在上大学，又不是没有学识文凭，积极一点吧。” 里奈叹了口气：“孙象先生果然是来自华国的呢。我听说华国的女孩子，可以在公司担任高管，也可以自己创业。只要够努力够聪明，女孩也可以出人头地。比如说华国的女首富孙玉兰，她是我最佩服的女性哦。真的是非常令人羡慕呢！ 但是在岛国，这是不可能的啦。在我们国家，女性的工作就是相夫教子。偶尔有几个女性做到很高的位置，但那都是特例中的特例，而且不可以有自己的家庭。” 孙象哑口无言，自己确实多嘴了。眼前的这个女生，显然并没有单独对抗社会规则的力量。对她来说，嫁入豪门确实是最好的归宿。 他不再多言，继续沉默的切割着生牛腿。里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但是很快被孙象分割牛腿的动作吸引住了。 在普通人的认知里，剁肉这个词，大多和低俗油腻撇不开关系。因为总会不自觉的想到菜场里的那些粗鲁的肉贩。他们穿着脏兮兮黑乎乎油腻腻的围裙，大声叫卖。有人买肉的时候，呼啦一刀狠狠的剁下去，血渍和骨头渣子乱飞。 总之是淑女敬而远之的样子啦。 但是在里奈眼中，孙象切牛腿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他低着头，眉头颦蹙，似乎在摆弄一件精致的玩具。 一把寸许长的小刀这种刀通常用来切小块的脂肪在他的手中翻飞。倒不是说孙象的动作太快看不清楚，实际上他的速度不快不慢。只是在里奈看来，似乎孙象毫不费力。他偶尔放松，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小小的刀在指间甚是灵活，给人一种速度很快的感觉。 不过几十秒，一整条生牛腿，被仔细分割开来。鲜肉顺着纹理，被分成了大小均匀的若干小块。一整段牛腿骨上面干干净净，一丝血渍都没有。最难处理的，关节处的筋，同样自然的剥下。皮和脂肪，被完整而整齐的放在一边。最不可思议的是，鲜肉中，所有的血管都被分离出来，和其他的零碎堆在一起。 “好了。”孙象把整条切好的鲜肉摆上几个托盘，“给他们端过去吧。” 雨宫里奈愣愣的不吱声。 “怎么了？”孙象问道。 “我觉得好奇怪。”里奈有点羞涩的回答，“为什么你切牛腿的样子那么好看，感觉特别自然，看起来很舒服。里奈还想再看一遍。” “呵呵但是我们吃不了那么多。”孙象笑了一下，“对于合乎天道的事情，看起来都会非常的自然舒适，就如同呼吸新鲜的空气。” 里奈并没有明白孙象这句话的含义。 庖丁解牛是一个关于天道的预言，孙象虽然不是庖丁，但解牛刀还是会的。 在仙家弟子的修炼过程中，类似的解牛刀练习数不胜数。不过一般不是用牛腿，而是用整块的石英。修炼者需要用一片竹片，将脑袋那么大的石英完整的剥开。 柔韧的竹片怎么能切开坚硬的石英？当然有办法，因为万事万物皆有自然规律。 石英自大地深处生长，它有自己生长的脉络和轨迹。修炼者需要用心感受，在心中推演这块石英几千万年，从无到有的过程。然后轻轻一点，迎刃而解。 解牛，可比解石英简单多了。 孙象神乎其技的表演，见证者只有里奈一人。但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小学也没有学过庖丁解牛。所以惊讶之后，大概觉得孙象一定是一个屠夫，才会这么熟练。 另外一个更惊讶的人是正在指挥众人的片桐翔太。他看着里奈送过来的托盘，里面的牛肉虽然大小不一，但错落有致，仿佛本应如此。片桐甚至没有看到一丝肌肉纤维被割断的痕迹。 他长大了嘴巴，一时失言。 趁着其他人忙活，孙象把里奈拉到一边。 “里奈小姐。”孙大掌门的态度很诚恳，“因为种种原因，我需要你向我告白。” 没人告白，天知道吕宁会对俞笑月做什么。他这人明显脑子有问题，魔道嘛，都是蛇精病。 里奈听到孙象的提议，眼神飘忽不定。她是对孙象有好感，但是 “孙象先生，你为什么要找我呢，我觉得直美也很可爱啊。” 在岛国，这是比较明显的拒绝了，但是孙大掌门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他诚实的回答： “因为这里的人，我就看你稍微顺眼一点。这样吧，虽然我肯定不会娶你，但是只要你对我告白，我可以直接给你一个豪门的财富。你可以自己做豪门。” 里奈尴尬的笑了笑：“你是说十亿美金嘛嘻嘻。” “是的，十亿美金。”孙大掌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唉”里奈叹了口气，对孙翔说道，“孙象先生，你是个好人。” 第七十章 天地桥 “你才是好人呢！你全家都是好人！” 这么骂人的，并非孙大掌门，而是通过屏幕正在看现场的俞大小姐。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三尚电视台是吕宁的产业，把现场的信号接过来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俞笑月就特别生气。虽然孙象拒绝了她，但是她还是觉得孙象特别好。如果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实事求是的说，孙象本人并没有这么夸张的外貌条件，他只是气质非常独特，不由自主的吸引他人。但是俞大小姐这么认为也情有可原，毕竟情人眼里出潘安嘛。 通过摄像机，俞大小姐看清了孙象和雨宫里奈的互动，她破口大骂里奈有眼无珠。 话说回来了，如果里奈答应了，估计她会更气。 但是除了气愤之外，俞笑月心中酸楚。虽然知道孙象这么做是为了救她，但就是心里堵得慌。 心里堵，就要找人出气。 “老吕。”她大叫一声，“我要喝奶茶！甜的发齁的那种！” 吕宁舔着老脸迎过来。 “笑笑。”他为难道，“奶茶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俞大小姐危险的盯着他看。 “你是不是也把我当小孩子看了？！” 这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 吕宁在苍雾山附近抓了俞笑月之后，这丫头一路上哭唧唧，像个被吓坏的小女孩一样。 这种反应也很正常，吕宁根本没往心里去。他回到自己老巢中，就把俞笑月丢进一个房间，锁了门就离开。 他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应付孙象上面。 然后吕宁发现自己被俞笑月骗了，这丫头一路哭唧唧全部都是假的。被关进房间没到一个小时，这丫头就自己弄开了门锁。 吕宁的老巢是一所深山中的神社，戒备相当森严。等闲一个特种兵，都没什么机会从里面成功脱出。 但俞笑月愣是靠着坑蒙拐骗冲杀潜越闯了出来。一路上还偷袭弄伤吕宁好几个手下。 这些可都是下忍哦！ 吕宁事后调出监控，发现俞笑月用的招式很熟悉。 这不是天恒不动剑么？他摸着下巴寻思着，这小妞好像真的不是孙象的小女朋友。 这特么是亲传弟子啊。 此时再联想到抓俞笑月之前，这个小妞还通过跳车骗了他一回。这次逃脱，等于说骗了他第二回。 吕宁没有被骗的愤怒，反而觉得很欣喜。他早就觉得俞大小姐很不错，没想到这么有天分。 兴致勃勃的吕宁亲自出马，从深山里又把俞笑月给抓了回来。这回没有关起来了，而是好吃好喝的供着。 目的嘛，当然是收徒。他希望俞笑月接下自己的衣钵。虽然他道基尽毁，已经没了传道的可能。 但是可以教忍术嘛。 好徒弟谁不喜欢，管他教什么呢。 俞笑月拒绝了吕宁的好意，本来技多不压身你，多学个忍术好像也挺有用。但是俞大小姐好像本能的知道，如果接受了吕宁的传承，就是背叛了孙象。这一点是她不能接受的。 不过一来二去，两个人倒是关系好了很多。俞大小姐发现这个看起来很凶狠的大叔，也不是很令人讨厌嘛。 于是两人一起守着电视，看孙象在节目中出丑。这便是事情的前因后果。 俞大小姐吧唧吧唧的吮着奶茶，继续盯着孙象在节目中讨好里奈小姐。 尽管里奈已经无数次对孙象说“你是个好人”，但是孙象好像反而越来越带劲。他好像不明白“你是个好人”是什么意思。 俞笑月觉得自己应该有点难过，但孙象的样子实在是是太蠢了，结果俞笑月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鞋也没有脱。吕宁赔笑半天，心中还是不甘。 他说：“笑笑，你为什么就不肯当我的弟子呢？我这里待遇好啊，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的。你看孙象多抠门，你这练剑呢，他连一把好剑都不送你。你要不要天丛云剑，我现在就给你拿过来。” 俞大小姐赶忙拒绝：“不要啦，谢谢你老吕你也是个好人！天丛云剑听名字就知道好贵好贵吧，我已经白嫖了你这么多奶茶，怎么好意思吃着喝着又拿着呢。” “你只要肯认我做师父” “不行啦” 眼看俞笑月又要拒绝，吕宁眼珠一转，冒出个馊主意。他坐在俞笑月的旁边，叹气道：“丫头，你是喜欢孙象是吧。” 俞大小姐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坚定的点点头。 吕宁语重心长道：“但是你只要还是孙象的弟子，接受他的教导，他就永远不可能接受你的。” “为什么啊？师生恋不是挺好？我就喜欢看师生恋。” “他们正派人士都是这副虚伪的做派。” 吕宁以这句话开头，巴拉巴拉吐槽了一大堆玄门的作风问题。 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啦，什么男女大防啦。总而言之，如果师父和徒弟相爱，在玄门的伦理道德中算是，会被世人所唾弃！ 吕宁举了个例子，曾经有一个正派弟子，很有天赋，本来前程远大。结果仅仅是因为爱上了一只狐狸，就被逐出师门这不是破坏婚姻爱情自由是什么？！ 所谓名门正派就是这么邪恶！ 但吕宁的魔门就不一样了。魔门好啊！什么年下，什么下克上，什么男男，什么女女，甚至人鬼恋，人妖恋，自恋也行。这一切在魔门都不是问题。 开心就好！ 修道呢，最重要的是开心！修道不为逍遥自在，反而被那么多条条框框自缚其身，这算修哪门子的道。 吕宁的话让俞笑月有点动心，如果真的是师徒关系妨碍了她和孙象大人的进展的话，那还是背叛师门比较好。 不过俞大小姐对老吕口中所说的故事产生了浓厚兴趣。那些许多年前的故事，似乎和孙象有着莫大的关系。 “老吕，你的意思是，你和孙象大人也是修道中人？和玄机子一样？” 俞笑月大吃一鲸。 “呃玄机子的情况，我无法理解。”吕宁答道，“但是孙象，他是正统的修真者。而且，很有可能，是这地球上，最后的修真者。” “你是说，孙象大人是活了几万年的老怪物？！” 俞大小姐又吃一鲸！ “几万年？我呸！就他那点修为，撑死了也就五百年。” 老吕对孙象的修为不屑一顾，想当年，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阔过，眼界自然很高。 既然俞笑月有兴趣，吕宁便把那些前尘往事和她一一道来。兴许是在他乡呆了许久，许多话无人可说，此时老吕像所有老人一样，谈起往事便没完没了。 在差不多一万年前，地球上曾经有一个空前繁荣的修真文明。中心，自然是华夏这片大地。 那些夸父追日，精卫填海的神话传说大多也是真的。只不过世人以讹传讹，到现在已经是面目全非。 修真文明和现代的机械文明不一样，修真文明强调和自然的调和，不像机械文明那样大张旗鼓的改造自然。 所以这个修真文明并没有留下许多容易辨识的建筑遗迹。因而现代人常常怀疑上古时代的那些传说是否真实存在。 “那这个修真文明毁灭了吗？”俞笑月问道。 “可以说是毁灭，也可以说，他们去了另一个世界。” 吕宁继续说道。 在距今大概五千多年前，各地的修真者们同时观测到：天地灵气进入了急速的衰退期。 这应该不是个别现象，而是代表了又一次灵气潮汐的到来。 修真文明的绝大多数根基都是建立在充实的天地灵气这个基础之上。失去了灵力的支撑，不说那些开辟在天外天的洞天小世界，不说那些精妙无双的法宝。单单说修真者本身，也会因为外界灵气干涸，自身难保。 因为灵气干涸的环境，如同沙漠。修真者体内的灵气，会很快消散到外界。到那个时候，神通广大的修真者同样会很快老去，很快死亡。 “那最后大家都死了吗？”俞笑月有点害怕，她担心那些在她心中特别厉害的修真者统统身死道消。 吕宁笑了一下：“不会，因为修真者还有另外一个世界可以去。” “另外一个世界？”俞大小姐问道，“是火星吗？” 老吕被呛了一下，又不好直接发火。忍了一会又继续说下去。 “修真者大成之后，可以选择飞身大罗，位列仙界。” “就是说要渡劫喽？是不是好多道雷劈下来？” 俞大小姐兴奋起来，修真者渡天劫是她最喜欢的桥段。但她也不想想看，倘若整个世界所有的修真者一起渡劫，这天地之间该有多少劫雷劈下。 那画面太美，老吕都不敢想。 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壮观的情况发生。在确认了灵气潮汐不可逆转之后，整个修真世界达成了空前的共识。 玄魔两门，最强大的修真者们共同努力。他们花费了近三百年的时间，以昆仑山为地基，以无数的天材地宝为材料，炼化了一座空前绝后的阵法。 这个阵法名为天地桥。 但凡修为达到渡劫期的修真者，可以直接踏上天地桥，直通仙界。 听到这里，俞笑月又问：“那你干嘛不走？” 吕宁老脸一红：“我当时还比较小，修为不太够。” 天地桥为大修们打开了方便之门，但是修为不够的人，却无论怎样也无法通过天门。这是天道的铁则，无法打破。 没法通过的修真者们，只得回头继续修炼。期望赶在灵气彻底枯竭之前，达到能够飞升的修为。 这个灵气不断衰退的时期，差不多持续了三千年，但是通过天地桥逃离地球的修真者越来越少。 吕宁也曾刻苦修炼，但是在灵气越来越稀薄的环境中，修炼越发艰苦。 在最后的日子里，修真界乱作一团。大家都明白，天地桥快撑不下去了。要走，必须尽快。 有的人满山挖药材把许多灵草挖绝了种，有的人杀害同道中人只为夺丹增加修为，有的人大规模血祭凡人只为生魂中那点微弱的灵力。 在一千多年前的某一天，横跨在昆仑上上的天地桥忽然崩溃。天门关闭，最后的希望已经消失。 天地灵气彻底断绝，剩下的修真者们为了续命，纷纷陷入龟息，以期多活一段时间。但是他们中最多的，也不过撑了两百多年，便褪灵而亡。 吕宁，正是在两百多年后，在将死的边缘，遇到了孙潜虚。 第七十一章 悄然的危机 “孙潜虚是谁？” 俞笑月好像对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孙象从拍卖会回来之后，时常念叨。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孙潜虚应该是你那位孙象大人的师父，他的身上有太多孙潜虚的味道，隔几里路都能闻得到。”吕宁厌恶的捏捏鼻子，“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孙象竟然不记得他的名字。” “孙象大人的师父？那一定很厉害吧？” “三清之下第一人，大地真仙孙潜虚！你问我他厉不厉害，你逗我呢？” 老吕一副你真没见识的样子。 “不对啊老吕，你的话有矛盾。”俞笑月前后对照了一下，“你说孙潜虚那么厉害，他为什么没有通过天地桥离开，反而留下了。” “你别问我，我不知道。他的身上肯定有使命，但是他那种大佬自己不说的话，我也不敢问，我也不敢说。” 在混乱时期，每一个修真者都在想方设法的增加修为，祭炼凡人的生魂已经是最最常见的手段了。 但是为什么没有发生大规模的人口灭绝呢，就是因为有孙潜虚镇着。 这样的顶级大修没有通过天地桥离开，反而行走红尘间。堕入邪道的修真者们，在他面前，就是土鸡瓦狗。许多邪道没有等到褪灵而亡，却先一步被孙潜虚轰杀成渣。 吕宁当日遇到孙潜虚时，已是时日无多，紫府中只有一线真气的存在。但是看到孙潜虚，他还是吓得差点遁地逃跑。 原因是吕宁当时为了活命，同样也滥杀无辜，血祭了许多无辜的凡人。 吕宁自以为命数将尽，未料孙潜虚不但没有为难他，反而和他一起喝了几杯黄酒。 孙潜虚解释说，天地灵气断绝，道门凋落，现在哪还有正邪的区别。他已经许多年没有遇到过同类，如果现在把吕宁杀了，恐怕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在最孤独的世界中，哪怕是敌人，也格外亲切一些。 不过这滥杀之事，还是停了罢。为了表示惩处，孙潜虚令吕宁发下毒誓，不再跨入神州大陆一步。 吕宁不愿离开故土，他告诉孙潜虚，自己很快就会褪灵而亡，不会再有犯下杀孽的机会。 他说，自己想安葬在故土之上。 孙潜虚当时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告诉吕宁： 想活下去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需要废掉道基，走外道的路子。北方四岛上有一外道名为忍术，兴许有些延命的法门。 吕宁便是这样废掉道基，横舟东渡，在岛国落地生根。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但是说起来也不过十几分钟。吕宁也许是因为多来来第一次对人谈起，一时感慨万千。实际上，他和孙潜虚之间并没有多大仇恨。 顶多孙潜虚把他赶出了家乡，他再也吃不上一顿好饭。但是孙潜虚也保住了他的性命，这两个怎么也抵消了。如果不是东渡岛国，习得忍术秘法延命，他现在应该早已是一捧黄土了吧。 老吕一开始看孙象不爽，是因为他天生就这臭嘴的德行，要不怎么入了魔门呢。而现在抢走俞笑月，则是因为嫉妒。 他嫉妒孙象还是修道之身，而他自己道基已毁，与大道永世无缘。他怀疑孙潜虚骗了自己，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保住修为。但是冥冥中，他又觉得孙潜虚没有骗他，事情可能并不是那么简单。 孙象当然知道吕宁正通过各种手段看着他，但是他当然不知道俞笑月也在看他。不仅不是关在地牢里痛哭，反而是一边喝奶茶，一边笑话他的愚笨。 他确实不擅长追求女孩子，特别是在这么一个拜金的节目中。 一开始里奈对他说你是个好人的时候，孙象还以为有戏。他放下掌门的思想包袱，着实想尽办法讨好这位岛国的女士。 他端茶倒水，迎前忙后，当了足足一小时的舔狗。也不知丽姬看到师父大人这个样子，里奈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不是为了俞笑月，孙大掌门断然做不出这么下作的事情。 但是结局嘛，大家都知道。越是舔，越是没有。里奈对他越发不耐烦，当孙象削了一个苹果给她时，里奈决定把话说清楚。 “孙象君，我认为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但是抱歉，我不能选择你。”里奈低下头，觉得有些愧疚，“我妈妈病得很严重，我需要钱，为她支付治疗费用。如果这次节目失败了，我就只能辍学，去拍写真赚钱，你明白吗？” 孙大掌门拿着苹果站在那里，一时间觉得老脸火辣辣的。 看到孙象的表情很精彩，可能觉得自己太过无情，里奈把孙象拉到摄像机拍不到的角落里，小声对他说： “孙象君，其实，我的妈妈也是裁缝，我身上的衣服，也是妈妈做的。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能怪我们都太贫穷了吧。 但是孙象君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我很仰慕您。包括由纪和直美，也都有偷偷仰慕您哦，我是女人，能感觉到。可是，现实让我们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本心。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孙象君应该很受那些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的欢迎，我想她们才是您的良伴。如果我们在一起，里奈和妈妈只会成为您的负担。对不起了！” 里奈向孙象正式的鞠躬道歉。她含着眼泪，说完了这么一番话，转身离去。 在回到众人旁边时，她脸上悲伤消失不见，又变回了那个可爱甜美没心机的学生妹。也许这就是她的人设吧。 此时冷餐会差不多已经结束，女士们大致已经有了目标。谁是王者，谁是小丑，基本在她们心中已有定论。本来还有下一个环节，一起打球。 但是这个时候直美决定先发制人。 她一直想找到和长谷俊佑独处的机会，但是别的女士根本就不会给她这个机会。虽说这个节目任何时间都可以告白，但很多女士都会直到最后，才会选择告白对象。 就像考试一样，多看一会，总觉得更有把握。 但直美觉得自己应该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选择最后才告白，不是显得自己太拜金了吗，好像只冲着人家的“王者”身份去的。 她选择抢先告白，会体现自己不仅独具慧眼，还有一种爱情的冲动在里面。相信这个小小的心机会给长谷留下很好的印象。 直美认定了长谷俊佑就是王者，留声机放黑胶唱片那一幕让她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平民人家谁会这么熟练的使用留声机，恐怕见都没见过吧。 而且还有歌剧，费加罗的婚礼，晚风轻柔吹拂树林，这些名词离她的生活太过遥远，不自觉的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长谷君，请接受我的心意。” 直美鼓起勇气，把告白信封双手递给长谷俊佑。这个信封是节目的道具，女士可以拿来向心仪的男士告白。不过只有一个。 “谢谢你的偏爱直美，我想我会慎重考虑您的心意。” 长谷俊佑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他以标准的礼节，双手收下了信封。 但是现在并不是揭晓他身份的时候，因为后面还有可能有其他女士向他告白。这档王者节目有一个很下作的地方，就是节目结束之后，收到告白信封最多的男士，可以得到节目组赠送的十万日元。 王者自然不屑这十万日元，但是小丑们可都是穷光蛋，十万日元是个不小的数字。这就是小丑们卖力表演的原因。 直美的告白，打破了节目的平衡。本来六位女士还能勉强维持表面和谐。但是直美先发制人，让形式陡然变得险恶。 在里奈拒绝孙象不到五分钟之后，女士们纷纷对自己心中的王者告白。 其中长谷俊佑，除了直美之外，又接受了另一位女士的告白。漫画音的由纪出人意料的对片桐翔太告白。而一直没什么亮点的大友，也获得了一位女士的青睐。 或许有的人认为，不声不响，才是真正的王者的特征吧。 到现在为止，只剩下里奈一个人没有告白。所有人都盯着她，这让她有点孤立无援。 这一档节目，当六位女士全部告白之后，就会立刻结束，然后公布所有男士的真正身份。 那当然是最紧张刺激的时刻。 就像考试公布成绩，已经告白的女士希望越快揭晓越好。 长谷俊佑笑着问道：“里奈小姐，您还需要再考虑一下吗？也许你可以考虑一下孙象先生，我觉得你们走的很近哦，毕竟他承诺会支付十亿美金。” 这个玩笑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里奈也跟着尴尬的笑了。她再度抱歉的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孙象，拿出了自己的信封。 “我已经考虑好了，我选择” 这是激动人心的时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敬业的摄影师立刻把镜头对准了里奈的脸，给了个特写。 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来临。 一位身材消瘦的年轻男人，提着一把长刀，缓缓的走进别墅大厅。他的头发乱成一团麻，散发着可疑的气味，应该是许久没有洗了。 他的眼睛红肿，嘴唇苍白干裂。在下午暖暖的日光之下，歪歪扭扭的身形，反而像是孤魂野鬼一般。 本来这样豪华的庄园，安保力量应该相当不错。但是因为这栋庄园被租来拍摄节目，为了便于工作人员进出设备和道具，所以此时大门敞开。 直到这个年轻男人走进大厅时，才被现场的导演察觉。 “唉唉唉！你什么人，正在拍摄，请你出去。” 这位胖胖的现场导演被里奈的告白吸引，所以在赶人的时候，没有看仔细。他没有发现对方死气沉沉的眼睛，还有别在身后的砍刀。 导演正准备推搡他，但是手还没有碰到对方身体的时候。这个年轻男人猛的挥刀，砍在了导演伸过来的胳膊上。 胖导演只觉得胳膊上一凉，当场愣住。直到胳膊上喷出血液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砍了。 “啊！！！” 这才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第七十二章 王者 导演大叔的尖叫，成功的打断了里奈的告白。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在一开始的那几秒钟里，所有人都呆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长谷等人看到导演倒地翻滚，一瞬间还以为是节目组的什么特别安排。 但当另一个工作人员灯光师下意识的靠近帮助导演时，那个男子发出疯狂的叫喊。他朝着灯光师暴躁的挥舞手中的砍刀。 这是一个承平已久的国度，市民之间彬彬有礼且冷漠。很少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遇上这样暴力的场景。 这个拿着刀乱砍的男子，如果出现在中东，下一刻就会被路人按倒教训一顿。但是在岛国，可没有人有这样的勇气。 灯光师看着明晃敞亮的砍刀向自己砍过来，吓得全身僵硬，躲闪什么的根本做不到。 可他居然并没有受到伤害，因为持刀的男子本来就是一通乱砍。这个国家的男人有点怂，他们决定拼命的时候，通常会先扯破嗓子大吼一声，然后闭着眼睛冲上来。 这个持刀男子也是如此，他闭着眼睛乱刀剁下，倒是把灯光师声旁的一丛醉蝶花砍得七零八落，偏偏紧贴一旁的灯光师毫发无伤。 砍人的时候哪能闭着眼睛呢对吧。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别墅中绝大多数人还没有回过神。中间参加节目的五男六女，还不知所措的互相看来看去。 孙象在干嘛？ 孙象正坐在沙发上吃苹果。削好的苹果，既然里奈不吃，也不能扔了吧。多浪费。 导演捂着伤口在地上翻滚挣扎，伤口中涌出大蓬的血。他的动作很剧烈，一些血滴飞溅，洒在了里奈的脸上。 这位学生妹下意识的抹了抹脸，又舔了一口。 “咸的。”她傻乎乎的说，然后放声尖叫。 啊！！！ 番茄酱肯定是甜的，咸的只能是血，这不是演出！ 这一声尖叫让大厅中顿时炸锅，男的女的抱着头乱窜。片桐试图逃出大门。但是这个时候那个持刀男子又恢复了一点理智。 “所有人不许离开！”他后退一步，牢牢堵在门口，用还在滴血的长刀逼退了想逃跑的片桐翔太。 片桐双手护在身前，赶紧退回来。另一边长谷俊佑向相反的方向逃跑。他顺着楼梯逃到了二楼。可能觉得暂时安全了，长谷也没有立刻躲进房间锁上门，而是低头趴下，隔着栏杆小心翼翼观察下面的情况。 所有的男人都躲得远远，甚至到现在还没有人想到寻找武器反抗。 其实面对持刀的歹徒，找到一些长柄的工具，可以有效迟滞歹徒的攻击。比如一条拖把，甚至一把椅子。 但是做出这一切的前提是，拥有直面歹徒的勇气。可能华国还有不少这样有血性的路人，但是在岛国，这样的男人已经很少见。 他们被米国奴化的太久，也承平的太久，早已失去了曾经的那一份血性。 更何况，在这里的本就是一群“小丑”。 男士们都躲开了，只留下女士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女性在面对这种危机时有天然的心理劣势，当没有人命令她们的时候，她们通常会不知所措。当然俞大小姐是个绝对的例外 所以这名持刀男子，依靠着手中的砍刀和疯狂，成功的挟持了男女嘉宾和摄制组一共十几个人。 他看到场面基本得到控制，似乎稍微松了口气。 “我不找别人麻烦。”他声色俱厉的喊道，“我只要杀了王者！你们谁是王者！” 当然没有人回答。 持刀男子瞪着血红的眼睛，一个个扫视大厅中躲在各处的男士。 “你是不是王者！”他用刀指着长谷俊佑。 长谷俊佑赶紧双手乱摆：“我不是啊，我是小丑！” “你是不是王者！” 他的刀又指向躲在座钟后面的片桐翔太。 “我不是啊，我也是小丑！”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有人承认自己是王者呢？ 除了孙象。 孙大掌门终于啃完了最后一口苹果。 “我是王者。” 他把果核扔进果盘中，又用面纸擦了擦手，这才从沙发中站起来面对持刀男子。 “找我有什么事？”他态度平淡的问道。 持刀男子嘶吼道：“我要杀了你！” “哦，这可是令人为难的请求。”孙象轻笑道，“可以知道理由吗？我并不认识你，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仇恨。” “我恨的是王者！”男子咬牙切齿的握紧了手中的刀。 孙象点点头道：“看来是个漫长的故事。” 然后他随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沙发。“坐下说吧。”他说，然后自己当先落座。 持刀男子几乎犹豫了半秒钟，在他的计划中，得知谁是王者之后，就会立刻杀死王者。 但是孙象的态度和语言，看似平淡，实际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持刀男子仿佛看到了一位威严的帝王，正在高于云端的王座上俯视着自己的子民。而他自己作为子民中的一员，有着巨大的不满。这时候云端的帝王看到他，便开口说道：坐到我的身边来，告诉我你的痛苦。 持刀男子此时感受到的，是一种宏伟的慈悲，这种慈悲带来了庞大的压力。 他咬了咬牙，坐在了沙发上，不过手中的刀并没有放松。 其实不止是他感受到这种不可思议的威压，包括在场所有的人。持刀男子坐下之后，其他的人好像自然而然的，就分成两边，站在孙象的座下。 男子深吸了几口气，刚要开口。孙象抬了抬手，打断了他。 “里奈，给这位先生倒杯水。” 孙象说道，因为他看到男子的嘴唇苍白开裂，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喝水。 里奈本来就站在一旁恭候，此时嗨得一声鞠躬，立刻找杯子倒水。 孙象又指了指还在地上哀嚎的胖导演，对一旁恭候的直美吩咐道：“直美，替导演先生止血包扎。你是护士，做好自己的工作。” 直美：“嗨！” 她立刻领命去处理伤患，岛国的居家场所都会备有急救包。她在电视柜里找到了绷带和消毒液，立刻着手为导演包扎。直美感觉很荣幸，感觉好像被院长点名表扬一样精神抖擞。 孙象从容温和的态度感染了所有的人，包括坐在他身边的持刀男子。他接过里奈端来的水，还说了一声谢谢。 稍微润了润嘴唇，男子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这又是一个关于贫穷的故事。 故事的男主角，名叫夏树，而女主角，名叫绘子。 夏树和绘子是青梅竹马的邻居，也是同班的同学，他们的父辈是同一个工厂的好朋友，而两个小辈，感情同样好。在少不经事的年代，他们就已经偷尝禁果私定终生。 他们的家庭都很清贫，但是贫寒中也有着自己小小的幸福。当他们长大成人，终于要迈入婚姻的殿堂时，意外发生了。 其实意外并非车祸，疾病，而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他们父辈所在的工厂，裁员了。两人的父亲，同时失去了工作。 在岛国，成年男性是家中唯一的支柱。失去了收入来源，两家一下陷入了绝境。而必须定时偿还的银行房贷，成了压垮大家的沉重稻草。 不能按期偿还房贷，意味着大家都要从小小的房子中被赶出去，流落街头。岛国的穷人，其实没有任何抵抗风险的能力。 当时夏树鼓励绘子，说先不办婚礼。两人一起努力，一定可以帮家人还清贷款。 但是绘子明白，父亲等不了那么久。在岛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一家之主如果丢了工作无法养活家人，那他可以选择自杀换取保险金。 如果一个丢了工作的男人没有勇气自杀，让妻儿流落街头，那就是懦夫。会被众人唾弃。 绘子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是懦夫，她必须救自己的父亲。 绘子背着夏树报名参加了王者节目，因为长相甜美又独具慧眼，她节目中的王者看中。 当悲愤的夏树四处寻找绘子时，她已经和富豪去了酒店。 几天后，夏树家收到了一笔钱，一笔正好可以偿还银行债务的钱。家人们欣喜不已，而夏树知道，自己卖掉的，是和绘子的爱情。 如果事情只是这样，夏树也不会做出今天这样疯狂的举动。绘子嫁入豪门，他应该祝福她获得幸福。 从那之后，夏树再也没有见过绘子，直到一年后的一个雨夜。 那个夜晚，东京的雨下的很大。空气很冷，几乎没有路人。 夏树守着烧烤寮直到午夜，这才失望的熄火打烊。 这时候，他接到了绘子打来的电话。 电话中，绘子哭泣着，对他一遍一遍的喊：“树，我爱你！树，我爱你！我爱你！原谅我！” 在他还没来及阻止的时候，绘子纵身从楼顶跳下。 在这个国度中，自杀显得稀松平常，很少有人会真的关心每一个逝去生命背后的悲剧。夏树再次见到绘子时，已是在太平间中。 绘子的脸上没有什么痛苦，似乎只是睡着了。似乎夏树轻轻喊她的名字，她就会睁开眼睛，笑着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个玩笑。 但是她身上遍布的伤痕，令夏树怒不可遏。那根本不是跳楼的痕迹，而是新伤覆盖老伤，遍布全身。 绘子在一年中，惨遭富豪的虐待。但是法官并没有采纳这样的证据，法官告诉夏树，那就是跳楼的伤痕。 夏树不再相信法律，他决定亲手为绘子复仇。但是那位伤害绘子的富豪，此时早已移民海外。以夏树的力量，怎么可能找到。 最终，夏树把仇恨全部放在了王者节目上。如果没有这个节目，绘子就不会死。 他把这个节目中的王者，当成了那个害了绘子的人的替代品。他们同样卑劣，同样肮脏。 嫁入豪门？做梦吧！ 这样一个披着爱情外衣的节目，不过是充满了铜臭味的皮肉交易场所。不同的是，街边的风俗店，嫖客至少不会打小姐。而富豪和平民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们即使丧失人性，也很难被追究责任。 这就是夏树的故事，一名弱者反抗这个悲惨世界的方式。他说完的时候，声泪俱下，手中的刀早已掉落在地。 孙象一直认真的倾听夏树的故事。听完之后，他眉头深锁。 女士们围在一边，她们哭的稀里哗啦。一方面是因为凄美的爱情，另一方面她们也都是平民的女性，知道这样的痛苦。 参加这个节目，说不定自己就会步入绘子的后尘。 现场凄凄惨惨，连胖导演都抿嘴流泪。他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在一旁休息。他对绘子的事有点印象，但不知道背后的事情这么可怕。 最终，孙大掌门做出了决定。 “里奈。”他偏头问道，“告诉我，绘子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吗？” 里奈这时候哪敢对孙象先生轻慢，她赶紧鞠躬，老老实实的回答： “我是有听说过，这档节目配对的女孩子，有很多最后惨遭抛弃。但是，我不知道有这么极端的事情，如果我知道，我不会”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孙大掌门点点头，然后对着空气懒懒说道，“吕宁，我知道你听得见。 虽说你的地盘上的事，我不该多嘴。但是既然我看到了那么，这个败坏社会风气的节目，还是停了吧。” 第七十三章 突兀的结束 孙大掌门说完这句话，便等待吕宁的回应，他知道吕宁不会让他等太久。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但是落在旁人眼里，他的态度就有点神神叨叨了。 就算你真的是王者，真的有通天的手段。但这样冲着空气寒暄两句，就能把全岛国最受欢迎的电视节目给停了？ 王者可是三尚电视台的摇钱树，各种广告代言接到手软。三尚电视台背后的大佬是三尚财团，这是首相也无法撼动的巨无霸。孙象只是个华国人，就算在华国手眼通天，也管不到岛国的事情吧。 夏树捏着杯子低着头，在孙象面前，他失去了对抗的勇气。不知为何，这位孙象先生只是倾听，并没有什么安慰的话。但是夏树却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巨大的安慰。就好像晚辈，在长辈面前哭诉自己的委屈。 直美包扎伤口的手艺上当不错，那个胖导演已经恢复了一些平静。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这个现场自己是负责人。 拍摄现场横遭歹徒行凶，事后在工作会议上，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听到孙象说，要把王者节目停了，他简直不知该哭该笑。 “孙象大人。”他说，“绘子的事情非常令人遗憾，但是这个节目，也不是说停就停的。” 可能认为这样说话，有点站在了大家的对立面上，他急忙摆摆手，解释道：“不不不，就算我不干了，公司也会派其他导演继续拍。这个节目已经签下了无数的合约，贸然停止，公司需要支付打得赔偿金。董事会是不会妥协的。” 导演睁圆了自己的小眼睛，真诚的看着孙象。这位大人有着非凡的气魄，导演很害怕他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 孙象倒是没有为难他，只是提醒他，你的手机响了，接电话吧。 原来在说话的时候，导演的手机响起来了。但是因为正在对孙象汇报，导演觉得这时候接电话，可能会冒犯到孙象先生。 既然这位大人已经发话，胖导演感激的点点头，赶紧掏出手机。他看了看来电显示，吓得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来电的是三尚株式会社社长平宁麻吕！ 胖导演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大佬中的大佬，岛国金字塔顶端的存在。胖导演跟这位大神原本不应该存在任何交集。但是每一位三尚集团的中层领导，手机里都会存着社长的号码。 为的就是这种时候能认出打电话的人究竟是谁。 “社长大人！” 胖导演双手捧着手机，弯腰鞠躬，就像把手机当成了社长本人。这个国家的人就是这臭毛病，对着电话也能点头哈腰。 吕宁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音量有点大，所以在场所有的人都能听见。 “那个，你的名字算了，别跟老子说，老子记不住。就一件事，刚才孙大掌门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胖导演左右看了一下，才明白“孙大掌门”指的就是面前的孙象先生，赶紧点头哈腰道：“孙象大人说的话我听见了！” “听见了还不去办！”吕宁咆哮道，“孙大掌门都开了金口，你愣着作死呢？啊！停了！统统停了！电视台也给我停了！” 说完挂断了电话。 胖导演汗如雨下，睁大了迷茫的小眼睛。他看了看笑而不语的孙象，又看了看摄影师、灯光还有剧务等工作人员。 “散了散了！都散了吧！” 至此，这一期的王者节目，就以这样一种神奇的方式突然中断。至于怎么对那些守在电视机前忠实观众解释电视台都关了还解释个鬼啊。 现场剩下的男女嘉宾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最伤心的应该是那些小丑，他们原本卖力演出，就是为了那十万日元。现在节目停了，十万日元没有了，只有一份盒饭。看起来特别凄惨。 至于本期节目谁是王者谁是小丑，好像也没有揭晓的必要了。 孙象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不知道，但本节目自开播以来，一百多期的王者，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比他更王者。 人和人的差距，放在普通的环境中，或许并不是那么大。但是在最危急的关头，谁是小丑，谁是王者，一目了然。 王者不是怎么摇红酒，不是矫揉造作的派头或者不可思议的奢侈。 王者是任何危机下的从容不迫，是在所有人迷茫时带领每个人做好自己的事情，是认真倾听弱者的哭诉，并愿意伸出双手救助。 “先生，我该怎么办？” 夏树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疯狂，反而把孙象当成了唯一可以信任的人。节目被彻底关停，他的目的似乎达到了。但是此时他的心中空荡荡。这一段时间，他的内心被仇恨支配，准备和这个王者节目拼个鱼死网破。 可现在，节目已经没有了，他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你啊。”孙象拍拍他的肩膀，“先去向导演先生道歉，你毕竟伤害了无辜的人。” 夏树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道歉。 “然后你回家等着，我会给你一些东西。” 至于什么东西，孙象暂时没有明说。 此间事了，孙大掌门也不打算继续待下去。吕宁的这个游戏彻底被他玩崩了，此时需要和这位不知是敌是友的家伙谈一谈。 但是这个时候，孙大掌门居然意外的获得了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 里奈因为激动，身体有点颤抖。她双手捧着自己的信封，用了很大的勇气，低头递到孙象的眼前。 “孙象大人，请收下我的心意！” 可能是怕孙象先生误会，里奈赶紧又说道：“我不是想嫁给孙象大人啊，不是讨厌孙象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这是里奈的心意。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感谢大人您。” 里奈懊悔自己在这种时候语无伦次，但是孙象并没有责备她，而是收下了告白信封。 “谢谢你里奈，你的心意我已知晓。” “谢谢孙象大人。” 里奈鞠躬感谢，这位学生妹开心的心尖都在颤抖。她当然明白孙象大人不会和她交往。 这个告白，是她感谢孙象大人让她明白了许多事情，也感谢孙象大人为弱者主持公道。 她觉得孙象大人特别特别帅气，特别特别的耀眼，简直就像阳光照耀大地。 里奈是一个平民女孩，她最珍贵的，只有自己的告白。她要把告白献给令人尊敬的孙象大人。 她太激动，忘了一件事情：言而有信是一位王者最基本的品德。 里奈在节目结束之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医院照顾妈妈。她是单亲家庭，请不起护工。 护士小姐礼貌但是语气冰冷的再次向她催收治疗费用。她费尽唇舌，千方百计，终于把账单日期又往后拖了一周。 然后里奈在妈妈的病床旁边，用小本子制定了一个打工计划。学校的课暂时需要停了，明天就去申请休学。自己的伙食费，要进一步缩减。 她需要尽快找到时薪四百日元以上的工作，每天工作二十个小时，才能在一周后勉强凑到这笔钱。 这是一项艰苦的工作，但是里奈心中想想孙象大人的样子，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第二天深夜，当里奈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自己和妈妈那个只有十平米的蜗居时。 猜猜她看到了什么！ 她的家，只剩下了四面墙壁。墙壁中间，1000日元面额的钞票整整齐齐的码放。这些钞票堆起来，超过了十米高，把屋顶撑到半空中。 这可真是，“家徒四壁”，只有： 十亿美金。 夏树和导演道歉之后便离开了庄园，他漫无目的的游荡，最后到警局自首。 但是不知什么原因，无论三尚电视台还是导演本人，都不打算追究他的责任。在警局呆了一天之后，他只好返回家中。 他躺在床上，目光涣散的盯着天花板。他想起多年之前，绘子会这样躺在他的身旁。两人十指交缠，一起描绘着关于未来的梦想。 邮差打断了他的追忆，交给他一封不知寄信人的信。 他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个地址，一个名字。还有一张 单程机票。 以上这些大多来自闪电的安排，实际上孙象在节目终止没多久之后，就踏上了飞回滨海的飞机。 从庄园出来之后，孙象认为有必要和吕宁再联系一番。 吕宁刚刚的态度出奇的好，孙象原本也没有料到他会这么爽快的关闭节目，甚至连电视台也给关了。 他知道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吕宁肯定会卖自己一个面子。但是免不了会趁机挖苦他一番。 没想到二话不说就关了，搞得孙象怀疑吕宁难道转性了。 其实吕宁确实想到了许多捉弄挖苦孙象的方法，但是由于一条及时传来的情报，他忽然意识到，孙象马上会成为一颗超级炸弹。 还是赶紧躲开为妙。 当孙象拨打吕宁的电话时，这位平日里咄咄逼人的社长，眼神乱飘。 “啊，孙兄，你好啊。哈哈哈！！！” 孙大掌门皱了皱眉头，这人怎么了。不过疑惑的话放到一边，还是正事要紧。 “我已经拿到了道具。”孙象比了比手中，里奈的告白信封，“这场游戏可以结束了吗？” 孙象已经做好了准备，吕宁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放人，他肯定会提更过分的要求。 没有想到的是，电话那边的吕宁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好！既然孙兄没有食言，那就这么结束吧。俞笑月我已经送到了成田机场啊，这个点东京交通不便，我现在派一架直升机接你过去。机场有一架湾流送你们回滨海，我的飞机，不用还了，快走快走！” 吕宁的态度令孙象无所适从。 他不到几分钟就搭上了直升机，并在半小时之内落在成田机场。 他以为会是个圈套，可是俞笑月确实好端端的等在那里。手上还大包小包提了许多纪念品，都是吕宁顺便送给她的。 两人都没想到会这么轻易的再见，略微有些尴尬。但是一条信息弹出，让这份尴尬暂时消弭。 这条信息也让孙象明白过来，为何吕宁暂时不敢惹他。 这条信息只有四个字： 病危，速归。 第七十四章 花落 当孙象带着俞笑月风火一般赶回俞家孙玉兰的小楼时，已是午夜时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小楼外，保安们围起人墙，拦住了许多人。这些人有的是当局高官，有的是社会名流，也有不少陆合集团的高管。 他们几小时之前得到了消息，便纷纷涌来。目的不一而足，有些可能是真心想见上最后一面。但是更多的，考虑的还是自己的手中的利益。 老太太临终，已经不愿见其他人。因此忠诚的保安们把小楼围得密不透风，不管是谁，都不放行。 颜小冰站在门口，望眼欲穿的看着外面。当她终于看到孙象和俞笑月的身影时，她急急忙忙的冲过去，吩咐保安们为两人放行。 “快点！”她一边带路一边催促，“孙奶奶一直就在等着你们两。” 三人跑上二楼，卧室中传来低低的哭声。卧室外，杨院长带着小袁医生，低头站着，神情苦楚。 俞笑月看到杨院长，立刻噗通一声跪下。 “杨院长，求求你救救奶奶！求求你。” 她抱着老杨的腿，嚎啕大哭。 老杨痛苦的捂住脸。孙玉兰不仅是他的老板，也是他多年的至交。 小袁医生眼中带点泪花，他赶紧把俞笑月拖起来。 “先进去吧，老人等着你呢。”他劝道。 俞笑月点点头，她擦擦眼泪，和孙象一起推门进去。 小小的卧室中，孙玉兰躺在床上，眼睛闭着，脸色死灰。生命已经走到尽头，她只有一息尚存。 这一息，她硬顶了半天，只为等待最重要的人。 她的床边，守着俞兴文和俞向晨两个人。父子两此时并没有作妖，而是像所有即将失去至亲的子孙辈一样，低声哭泣。 也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谋。 只是孙玉兰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生中无法放下的执念，此时终于放下。俞兴文父子的真实想法，她已没有力气寻思。 寿终正寝，儿孙在旁，已是莫大的幸福。至于儿孙是好是坏，是喜是忧，亦不再重要。人生不如意，此时勿需苛责。 除了这两位，在小小的卧室中，还守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徐勇志，也就是徐艺珊小朋友的爸爸。 他的神情同样悲伤，当孙象走进来的时候，两人的眼神短暂交汇，各自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俞笑月小心翼翼的走近奶奶，她无端的担忧自己不小心发出什么动静，奶奶就再也无法醒来。 孙玉兰稍微撑开了一线眼皮，她气若游丝，声音已经很小很小。 “笑月，乖孩子，快过来。” “奶奶” 俞笑月跪在孙玉兰的床头，把脸埋在奶奶的胳膊上，小声的抽噎。少女的心中，被巨大的悲痛淹没。 她一直知道会有这一天，她一直回避知道会有这一天。 “孩子，别哭。”孙玉兰动了动手指，抚摸俞笑月的脑袋，“奶奶有话对你说。” “奶奶你说，我听着。” 接下来的话可能特别重要，孙玉兰重重的喘了几下，稍微睁开了眼睛。声音，也比之前大了一些。 “笑月，你七岁成为孤儿，我见你可怜，便收养你，将你养大成人。笑月，你可知恩？” 这话说的非常重，俞笑月不敢怠慢，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笑月知恩！” “知恩便好。”孙玉兰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俞笑月，“奶奶一生只求你一件事，你可答应？” “奶奶！”俞笑月泪流满面，“无论多少事” “这件事，奶奶只能求你你过来。” 孙玉兰抬了抬手，示意俞笑月把耳朵贴过去。 俞笑月把耳朵靠在孙玉兰的嘴唇旁仔细倾听。 孙玉兰用极轻的声音，在她的耳旁说出了最后的请求。 俞笑月听到了奶奶的请求，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脸上变幻出莫测的神采。她回头看了一眼孙象，又看了看孙玉兰深邃的目光。 矛盾折磨着少女的内心，她捂住脸，泪水从指间涌出。 “奶奶，我答应你！” 孙玉兰长出了一口气，看来终于放下了心中最大的心事。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老太太终于可以安心，“我和孙象先生，还有话要说。” “妈！” 俞兴文跳起来反对，他不甘心，他作为儿子居然没有资格陪母亲到最后？ “他是外人，怎么能” 可孙象瞪了他一眼，他马上就不敢做声。 孙象指着门口：“出去，把门带上” 门被重重关上。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父女两。 孙象坐在床边，握住了女儿的手。 “唉” 一幅幅开场的锣鼓，一曲曲落幕的悲歌。心头涌过千言万语，落到口头，便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孙玉兰知道他在叹息什么，想说些什么安慰自己的父亲。但是此时，她连连咳嗽数声，原本死灰的脸色，泛起不正常的嫣红。 她觉得眼前掠过巨大的黑影，无比的疲倦向她涌来。 她艰难的开口，口齿断续不清：“爸我的时候到了” 孙象靠近她的耳边，答道：“是的，快到了。” “爸出生时你在我身边临死时你在我身边谢谢谢你” 孙象温柔的回答：“你我父女，无需多礼。” 孙玉兰已经听不到了。 她的世界一片黑暗，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她伸出两只手，徒劳的抓着空气。 “爸爸你在哪我看不见你爸爸我怕！” 气息逐渐微弱。 孙象强忍住悲痛，紧紧的捏着她的手。 “玉兰，爸爸在这里，不要怕。” 似乎最后，孙玉兰又感觉到了父亲手心的温暖。她不再挣扎，身体舒展开来。 “爸对不起老俞我来了” 孙玉兰停止了呼吸。 孙象看着女儿的脸，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往事。杂乱无章，都是些闲情偶寄，想在记忆中抓住，又忘了何时何地。 他在衣服中摸索着，颤抖着摸出一包烟。他从不抽烟，却在吕宁的飞机上，鬼使神差的拿了一包。 打火机点了十几次，终于把手中的烟点着。烟草给孙象带来了少许的平静，他不再全身颤抖。 还有最后的一段路，女儿需要她的指引。 缭绕的烟雾中，他开始吟诵： 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皆承大道力，以伏诸魔精， 空中何灼灼，名曰泥丸仙，紫云覆黄老，是名三宝君 随着孙象的吟诵，一丝若有若无的灰白烟雾从孙玉兰的尸身中飘出，最后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光点。 孙象长身而起。他推开窗，指向了遥远星空的某一处。 “孩子，去吧！” 光点没有立刻向着那个方向飞远，而是绕着孙象的手指飞了几圈。 似是不舍，似是诉说。 孙象点点头，道：“我会永远的照顾她，放心的去吧。” 光点摇动片刻，迅速的上升，倏而消失在无尽的星空中。 窗外，玉兰树下一地落花。 第七十五章 关键人 接下来的两个月，除了孙玉兰的葬礼，孙象再未离开这座小楼一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俞笑月从痛苦中走出来之后，非常担心孙象的健康。颜小冰告诉她，自己给孙象大人送去的饭菜，每天都是原封不动的放在门口。里面的人这好多天，该不会粒米未进吧。 俞笑月于是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小心的端着想劝孙象吃一些。但是在门口，她遇到了丽姬。 “师父不想被人打扰。”丽姬冷漠的挡在门口，“回去！” 俞笑月心中郁闷，想好好和丽姬说道说道。可是她后来忙得脚不着地，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根据孙玉兰的遗嘱，和最后一次股东会的确认，由俞笑月接手陆合集团。 这个消息本来应该是孙象亲口告诉她，但是直到孙玉兰的葬礼上，才由匆匆赶来吊唁的洛维汉爵爷向她宣布。 股东会需要俞笑月立即确认就职流程，保证集团稳定，而俞笑月本人无法拒绝奶奶生前的安排。 俞笑月没有工作经验，但是她兼具聪慧与果决。爵爷很欣赏她，不辞劳苦亲自指点了她两周的时间。 两周之后闪电赶来，表明身份之后，正式辅佐俞笑月处理集团事务。爵爷看情况稳定，这才飞回自己的老家。 这忙里忙外，一转眼已经两个月之后。俞笑月在此期间迅速的成长，从一个没心没肺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初出茅庐的集团总裁。 这一天，她接到了一份报告，审阅之后，她驱车回家，来到孙玉兰的故居小楼前。 孙象还在里面没有出来，但是俞笑月今天必须见到他。 可丽姬依旧挡在门口。 “回去，师父不见任何人。”丽姬冷漠的下了逐客令。 “你让开。”俞笑月针锋相对，“我找他是公事。” 说完就要从丽姬旁边穿过。 丽姬冷冷道：“我说了，师父不见任何人！” 接着一掌拍向俞笑月的胸口。 俞笑月足尖轻点跳开一步，躲开丽姬的攻击。 下一刻，俞笑月也不废话了。她直接从身后抽出一把短剑，劈向丽姬。 她已经不是那个天真可爱只会耍小心机的大小姐了，而是一个庞大企业集团的领头人。尽管还很青涩，可过去两个月她在总裁位置上经受的历练，比过去二十年加起来还要多。 她没有掌握权力与财富的喜悦，只有沉重的责任负担，她这才理解孙玉兰这么多年来的疲惫。 俞笑月已经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小丫头，她有自己的尊严。所以当丽姬还像以前那样想揍她的时候，她直接抽出短剑反击。 另一个原因是，她本来就很讨厌丽姬。 丽姬肯定不会怕她，就算俞笑月学过两手天痕不动剑，但是最近也没有时间修行。 不过，她手上的剑太好了，丽姬没办法空手接，只能堪堪避开。一时间丽姬手忙脚乱，看起来俞笑月倒是占了上风。 这把剑是后来吕宁送给她的礼物，在她第一次召集股东，宣誓就职的时候，吕宁专门飞过来，和爵爷站在一起替她撑场面。 这次吕宁没有捉弄她，而是按照约定，送给她一把好剑。剑名天丛云，是岛国的国宝，吕宁就这么送人了。果然他对那个国家没有任何责任感可言。 这把剑似乎曾经是某位强大修真者的物品，虽然经历了褪灵，不再有光照十方的神通。但是坚固和锋利远超凡品。 丽姬手忙脚乱的接了几招，心头动了真火。当下便不再手下留情，一个抄手荡在俞笑月的剑脊上。 俞笑月被一股巨力击中，手中的剑把持不住，瞬间脱手。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丽姬的双掌紧随其后，就要拍在她的身上。 孙大掌门及时出现，化解了这次危机。 “好了，不要闹了。” 他一手接住飞出去的剑，一手抓住丽姬的手腕。 “师父！” 丽姬不满的嚷嚷，她还没好好教训这个死丫头呢。 “丽姬，我已经好了，谢谢你这些天守着我。” 孙大掌门似乎从难言的悲痛中摆脱出来，他放开了丽姬的手，还摸了摸她的头：“笑月有公事要商量，去给我们两泡杯茶，可以吗。” 丽姬没有办法，只好弯腰表示领命。 孙象和俞笑月上了小楼的二楼，这里曾经是孙玉兰的卧室。两个多月过去，这里的一切没有发生变化，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有柜子上放着孙玉兰的遗像和骨灰。遗像前没有香炉，而是结着一些黄绸，似乎是玄门的某种纪念方式。 俞笑月先是给奶奶磕了三个头，然后落座。她看向孙象，心中有许许多多话想对他说。但是想起此时自己的身份，还是公事要紧。 “常温金属氢催化剂用完了。”俞笑月开门见山，“俞兴文手里可能还有一些存货，但是现在已经找不到他们父子两。爵爷让我来问你，因为奶奶在最后一次股东会上确定，由你代管陆合集团。 如果你这里没有催化剂，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孙象点点头，俞笑月的进步很大，有了一点总裁的气势。 “催化剂掌握在另一个人手里。”他说，“我们现在需要去见他，你跟我来。” 俞笑月现在是集团总裁，配有专车和司机，还有八辆车的保镖。但是这次行动事关机密，需要掩人耳目，所以只有她和孙象两人。 驱车前往目的地的路途中，孙象把玩着手中的剑。刚刚俞笑月的剑被丽姬打飞，孙象接住了，但是暂时还没有还给俞笑月。 “这把剑你从哪里得到的？”孙象好奇的问。 “吕宁送给我的。”俞笑月一边开车，一边回答，“他说我既然练剑，就应该有把好剑。” “确实是不错的剑。”孙象把剑还给俞笑月，然后装作无所谓道，“我过几天送你一把更好的。” 俞笑月抿住嘴，掩饰嘴角的一丝笑意。 “你和吕宁关系不错？在东京那会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孙象又问。 “他挺好，就是比较口是心非，喜欢吓唬人。”俞笑月这时候想起了一件事，又接着说道，“吕宁跟我说过一些事情，孙象，你是修真者吧？” 孙象眉毛抬了抬，关于自己的身份，他正准备和俞笑月说清楚，没想到已经知道了。 “我是。他还说了什么？”孙象问。 俞笑月把车停在路边，将吕宁对自己说过的往事，原原本本的重复给了孙象。 “我当时觉得他说的有些多，现在想想看，吕宁可能是想让我把这些话带给你。” 孙大掌门没有答话，他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吕宁说的事情，绝大多数他都有印象。昆仑山上的天地桥，脱离此界的修真者，这些他似乎都记得。 但这些事情当中，他唯独找不到自己存在的影子。就像看一部纪录片，你看着别人的经历，自己不在其中。 但是，这些明明是自己的记忆啊。怎么会这样。 还有一点，对于孙潜虚他同样没有任何印象。他在那个冰天雪地的梦境中，常常可以看到那个挥毫作画的白发老道。吕宁说自己的师父是孙潜虚，那个梦境中的老道名叫孙潜虚？ 所有的事情，仿佛满地散落的拼图，而孙象，缺乏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将它们拼接完整。 俞笑月看到孙象一言不发，心中转过很多念头。她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她决定开诚布公。 “你是修真者，一定活了很多年吧。拒绝我，是因为年龄的差距吗？” 俞笑月努力让自己不要太紧张。她不相信孙象不喜欢自己，因为孙象对她真的很好。女人的直觉很准，她如果感觉孙象对自己没有好感，她也不会主动告白。 孙象把头偏向车窗外，他就知道这件事躲不过去。 该来的总是会来，还是应该直面，省的这丫头胡思乱想。 “不是因为年龄。” “那是因为什么？”俞笑月不甘心。 “因为孙玉兰是我的女儿！” 孙象看着俞笑月的眼睛，说出了这个答案。 俞笑月惊得目瞪口呆。她想说，不可能！但是猛然想起，这才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奶奶如此信任孙象，为什么孙象在俞家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为什么奶奶去世，孙象比自己还伤心百倍。 她原本以为孙象是某个和奶奶有特殊关系的神秘家族派出来的年轻人。可现在一想，答案竟然如此简单。 这个简单的答案被所有人忽略了，因为孙象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可想想孙象修真者的身份，他可是长生不老的啊，鬼知道活了多少年。 那这么算来，自己应该算是孙象的曾孙辈？俞笑月大受打击。 但是她忽然反应过来。 她连忙说：“哎等一下！我是奶奶捡来的，我们两又没有血缘关系！” “好了！”孙大掌门猛拍了一下座位，“开你的车！” “哦” 看来孙大掌门并不想讨论血缘关系这个话题。俞笑月不想激怒孙象，但是心里又升起了一点小小的希望。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开进了滨海大学。几个月前，孙象曾经和袁少刚一起来到这里，但是他并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 反而是半路救了一个跳楼的傻妞。 这几个月过去了，孙象一直忙忙碌碌，就把这件事情耽误了。 两人下车之后，走进了学校西侧的粒子物理物理研究所。孙象按照上次的记忆，找到了所长办公室。 他推开门，看到徐勇志教授正在电脑前处理实验数据。 徐教授看到两人，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你们终于来了。”他说，“我真没有想到，最终来我这里的，会是你们两。” 第七十六章 科学家 几个月前，孙象在返回华国的航班上，偶遇徐勇志教授，还有他懂事可爱的女儿徐艺珊。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料理了邵金言，在望安医院救活了小朋友。他原本以为双方缘分止于此，直到孙玉兰告诉他，催化剂掌握在徐勇志这位其貌不扬的教授身上。 “催化剂并非由我发明。”徐教授稍微纠正了孙象的表述，他说，“常温金属氢催化剂由俞正教授和孙玉兰教授夫妇两共同发现，而我，是俞教授的学生，孙玉兰教授是我的师娘。” 接着，徐勇志向两人描述了常温金属氢催化剂的发现过程。 在四十多年前，陆合集团尚未成立。那时，孙玉兰是理论数学的高级研究员，而俞正则研究高能物理。 物理学的尖端研究，离不开理论数学的支撑。而理论数学结论是否严密，离不开物理学的验证。两人结合，除了感情上情投意合，也有学术上的共同追求。 只不过他们并未料到，两人的结合，会对世界产生怎样深远的影响。 在婚后第五年，孙玉兰完成了一部庞大的系列论文超维宇宙的几何性质。这部论文从数学上讨论平行宇宙的各种特征，令她蜚声全球数学界。 但是因为该理论太过超前，也因为平行宇宙是否存在，在物理学上还是个巨大的争议。并且论文中第十一维度的推导过程有瑕疵。所以孙玉兰在其后，同样受到学界的各种批评和质疑。 俞正教授看到妻子郁郁寡欢，便决定从自己的研究方向上给妻子一定的支持。他仔细研究了这部论文，他发现：根据孙玉兰的数学理论，某些能级的平行宇宙，可能和我们所在的宇宙有着完美的几何对称性。 按照这个思路，如果将我们世界的物质，用特殊的方法改变能级，使物质跃迁到那些特定能级的平行宇宙中。那么因为对称耦合的性质，对面的宇宙，也会置换等量的物质到我们的宇宙。 这个特殊的方法，俞正恰好掌握。彼时，年少有为的俞正担任国家高能物理研究所的副所长，他的实验室正好有一套正负电子对撞机。 俞正按照孙玉兰的理论，设计了实验思路，并成功的从实验装置中置换出了一种不明物质，他们将该物质命名为Σ2005。 但该发现并未受到学界的重视，同行们嘲笑俞正发现的Σ2005是不知哪里搞来的“洗衣粉”。俞正教授的学术声誉大受打击，他不久之后辞去副所长一职。 外界盛传俞正是因为学术造假的负面压力，只有俞正和孙玉兰夫妇两自己清楚。他们深入的研究了这种不明物质的性质，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该物质可以在常温下，将气体氢催化为金属氢。 金属氢的意义太过重大，同样也太过危险。因为金属氢不仅能制造超级电池，更能制造威力远超核弹的武器。 俞正夫妇意识到该研究成果绝对不能公开。它不应被政客们利用，而应该被掌握在最良心的科学家手中，用于造福人类。 夫妇两人因此投资成立陆合能源公司，在此之前，他们先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解决大规模获取催化剂的手段。 俞正教授当年，从正负电子对撞机中获得的Σ2005是极微量的。用于科学研究可以，用于社会化大生产是远远不够的。 他们必须拥有正负电子对撞机的进化版本大型强子对撞机，才能获得足够的催化剂。 但是一台大型强子对撞机的造价及维护是天价，而且因为这台实验机器只能作为纯理论研究，并没有财富产生的价值。因此不会有任何资本有兴趣对俞正夫妇进行投资。 实际上，有许许多多的超前理论就是这样夭折的。或许意义重大，但是资方不感兴趣。那些无法获得资金，将自己的理论现实化的科学家们大多无奈接受现实，直到不可知的未来证明他们的正确性。 但是孙玉兰和这些科学家不一样，因为她爹是一位超级土豪。当年孙玉兰走投无路，只好给孙象写了封信求助。孙大掌门二话不说，支援了50亿欧元的启动资金。 为了掩人耳目，避免被有心人找到联系，最终建成的大型强子对撞机坐落在滨海大学内。对外宣称是该校的粒子物理科研合作项目，所有相关的研究员都可以申请使用。而极少有人知道，这座对撞机是属于孙玉兰夫妇的私产。 滨海大学的大型强子对撞机为陆合集团解决了常温金属氢的供应问题，而后面的事情，就是陆合集团及超级电池吊打全球的故事。 许多年里，各国研究机构从各种途径搞到了催化剂的样品。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分析，也无法弄明白这种物质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他们当然弄不明白，因为Σ2005根本就不是这个宇宙的东西。 滨海大学的大型强子对撞机，成功的骗过了所有人。在俞正过世之后，该项目被交给了俞正的得意门生徐勇志。 徐教授这些年来，一直顶着滨海大学高能物理研究所主任的头衔。他确实是一个很忠诚的人，他多年来一直为孙玉兰秘密提供催化剂，但口风牢不可破。 直到今天孙象带着俞笑月上门拜访。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孙象回来第一天，孙玉兰就告诉他催化剂在徐勇志这里。但是俞笑月至今一无所知，因此眼睛睁得大大。 “俞笑月哦，现在应该喊你董事长了。”徐勇志说道，“实际上这件事跟你有一些关系。当年你的父亲是我的师兄，我们同在俞正教授门下，只是可惜” 俞笑月低下了头，而徐教授没有继续说下去。 当年俞笑月的父母因为车祸而过早离世，她先是被亲戚收养，接着逃出那个虐待她的家庭，流落街头。她度过了一段非常悲惨的童年，如果不是孙玉兰最后找到她收养了她，她真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怎样。 看到俞笑月默不作声，徐勇志知道自己有点失言，便转换话题。 “要不要一起参观一下滨海大学的大型强子对撞机，今天正好要开机。”徐教授笑着提议，“这可是余教授和师娘毕生的研究成果。”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滨海大学的对撞机超级庞大，主体部分是一个周长达到四十公里，深埋地下的环形加速轨道。 这个超长的轨道内部是真空，外部排列着超导永磁体阵列。当启动时，两束粒子会被一正一反向两个方向发射，粒子束会被磁力不断加速，最终达到90%光速时，两束粒子会碰撞在一起。 撞击时，裸质子携带的能量达到了12兆电子伏特。在这样的巨大的能量下，两颗质子将克服电磁斥力，直接撞击在一起并粉碎。 质子是这个宇宙的基本构成之一，它就像一块小白面前的cpu，外表其貌不扬，内部却是玄之又玄的秘密。在宇宙形成的那一瞬间，能量通过希格斯场的作用生成电子和质子，整个宇宙达到四力平衡，世界的结构从此固定。 而大型强子对撞机，利用强大的能量，将质子破碎，实际上就是在模拟宇宙形成的那一瞬间的状态。 这个瞬间，包含着这个世界上所有最终极的秘密。 比如说，物质是如何跨越虚空成为存在？比如说，因果是否可以割裂？比如说，时空破碎会带来什么。 当然，这些终极问题暂时还没有答案，俞正教授和孙玉兰教授当年发现Σ2005，完全就是个意外。 徐勇志带着孙象和俞笑月参观的，可不是主体部分的环形加速轨道。这条轨道四十公里长，深埋在地下，可没有什么特别有趣的看头。 他带着两人参观的，是加速轨道上，五个探测节点中的一个超环面探测中心。 这个节点就在滨海大学内部，粒子物理研究所的地下。三人顺着电梯，下到了地下十层。 大型强子对撞机看起来非常高大上，常人一定认为很难接近。 但其实科学研究并非如此。 滨海大学的对撞机属于国际基础科研合作项目，任何科研组织和个人都可以申请参与研究，所以整个研究所是对外开放的。 科学家们并非不近人情的怪物，实际上他们很乐意在空闲的时候，向大众科普自己的研究。这是科研工作者的社会义务之一，当然，民众能否听懂他们可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当孙象和俞笑月进入地下探测节点时，意外的发现人还挺多。 这个探测节点的指挥大厅相当巨大，被布置成了航天发射指挥中心的样子。明亮的冷光从天花板上射下来，许多工作人员在屏幕前忙来忙去。 有人抬起头，正好看到了徐勇志所长。 “主任，冷却系统出了点故障，张院他们的人过去检修了，可能开机要推迟一小时。” “好的，我一会过去看看。”徐勇志教授点了点头。 俞笑月看到，大厅正前方隔着强化玻璃，有一个巨大的钢铁装备。 这个装备大约二十多米高，呈同心圆桶状，但是外层密布着各种管线和接口。一位看起来像导师的中年，对自己来参观的学生介绍道： “这就是大型强子对撞机的超环面装置，用于探测超越标准模型的粒子现象。在运行时，里面会产生微观上的破碎时空。” 参观的学生们拿着手机各种自拍，不过因为知道是科研场所，所以没有叽叽喳喳的吵闹。 孙象左右看了看，皱眉问道：“闲杂人等这么多，没问题么？” 他比较担心，把这么重要的机密藏在公开的地方，真的没问题？如果有研究员不小心打开了某个设备，发现了金属氢催化剂的秘密，岂不是要糟。 徐勇志教授笑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孙先生，您知道全世界一共有多少科学家参与大型强子对撞机的设计制造吗？” “我看过报道，有超过3500名科学家参与。”孙象环视了一下周围形形色色的科研人员，有些明显是外国人，这令他分外恼火，“但我不觉得这对保密工作是个好消息。” “是的，全世界超过了3500名科研工作者参与并设计了这套庞大的设备。”徐教授肯定了孙象的答案，“这是一台人类有史以来最复杂的机器，所以不得不协同这么多科学家共同完成。 但是这带来了一个好处，就是每一个人，都只了解自己领域内的东西，没有人了解整台设备的全貌。 只有总设计师俞正教授了解它的完整模样，当然，现在是我。” 第七十七章 开机运行 徐教授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门禁卡，打开了内部工作通道，请两人进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虽说整个研究所对外开放，但是设备运行区域显然不会供民众自由进出。 因为这些装置不仅精密容易损坏，而且很危险。在大型强子对撞机开机的时候，能级高达12兆电子伏特。如果不明真相的群众因为好奇而太过靠近，那可就不是电成焦炭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他会被强大的能量湮灭为等离子体，连骨灰都不会剩下。 徐教授带着两人走的，是一条设备的检修通道。他们先经过了一开始隔着强化玻璃看到的超环面装置。俞笑月好奇，把头伸近圆筒看了看，差点被炫光闪花了眼。 “好亮啊。”她感叹道。 孙象训斥道：“你不要乱碰东西！” “我不碰怎么能弄清楚！” 呦呵，俞笑月居然顶嘴了。孙大掌门意外的眨眨眼睛。 徐教授打圆场：“没关系，现在没有开机，没有危险性。超环面装置的特点就是完全反射性，一点点光打到反射表面，就会显得很亮。” 他们走过长达四十多米的超环面装置，在经过一个隔断舱门之后，进入一个高度惊人的走廊。走廊上方横跨着粒子加速轨道，许多管线从轨道中接下来。走廊两旁有一些小门，门上挂着说明牌。比如说“磁矩总控单元”、“信号同步单元”、“区间压力平衡单元”等等不一而足。一眼看过去，走廊上这样大大小小的房间有几十个。 这些还不是全部，走廊还有岔路，岔路上也是同样的布置。整个空间中，这样的模块化设备单元可能有一百多个。 “大型强子对撞机可不止环形加速轨道和七个主要探测器。为了维持整个机器的运行，还有超过八百五十二个辅助子系统。这每一个房间，都是不同子系统的中枢单元。”徐教授介绍道。 这里的人员极少，他们一路走过来超过一刻钟，只遇到了三个人。 “张院，情况怎么样？” 看来徐教授认识，他上前询问检修进度。 “病了，冷却系统的液氦泄露，已经解决。”这个张院自己带着两个学生，看到孙象和俞笑月，笑道，“徐所，这两位是你新招的研究生？” 徐勇志尴尬的笑了笑，这两位可是他的老板。于是连忙否认：“粒子通道那边有些延时，这两位是来进行调试的。” 这个张院哦了一声，表示粒子数据通路这一块自己一窍不通，可帮不上忙。他带着自己的两个学生离开，末了催徐勇志弄快点，今天有三十多个验证数据等着开机呢。 等他们走远，徐教授才对孙象笑道：“张院算是跨界很厉害的研究员了，但是他了解的子系统，不会超过十个。我们所在的这一探测段，辅助的子系统超过了177个，涵盖基础科研的几乎所有学科。” “所以，不会有任何人会察觉，这里多出了一个房间。” 徐教授终于停在了一个房间的门口，上面挂着说明牌：置换单元。他刷了自己的门禁卡，最后又用一把钥匙打开了门。 孙大掌门显然被这样一手藏东西的手法给镇住了，这不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而是“把水滴藏在大海里”。 在进门之前，他顿了一下，问道：“就算是总设计，但八百多个子系统，你全都了解全都能记住？” 徐勇志矜持的笑了笑。 “做我们这一行。”他说，“谁还不是个天才呢？” 这所房间面积并不大，开门之后，自动亮起了柔和的灯光。房间中主要的设备就是正中的一个自动操作台。 这个自动操作台有一个桌子大小的透明空间，里面完全真空，环绕了许多超导磁体。 房顶上，有一个倒三角锥的复杂结构垂下来，尖端正好悬在操作台上方二十厘米处。 “即使有人误入这里，也完全无法理解这个装置的含义。” 徐教授拍了拍上方垂挂的倒三角结构，进一步解释道。 “每一次大型强子对撞机运行，加速管道中还会剩余大量的粒子没有参与碰撞。这些粒子经过减速之后，会被当做无用的废品，自动逸散到空气中。 但是根据孙玉兰和俞正教授的共同理论，这其中有些粒子，经过了特定能级的跃迁。它们在经过超环面装置中的微观破碎时空时，会因为超对称性，和平行宇宙中的粒子发生置换。 所以，它们实际上已经不是原来宇宙的物质。 俞正教授设计了这个能级分离装置，可以从粒子束中分离出这种特定粒子。这些粒子经过下面这张凝聚态工作台的聚集，将会形成可见的物质形态。 这就是常温金属氢催化剂。” 啪啪啪，孙大掌门鼓掌。 “非常精彩的思路，我没想到你们科学家能走这么远。” 他真是感慨万千，不仅为自己的女儿，也为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婿。 当年，在得知女儿结婚的时候，他着实怨恨了很久这个名叫俞正家伙。在孙大掌门的心目中，俞正教授的形象一直等于地痞流氓下三滥。 没想到，确实有点本事嘛。他像徐教授那样，拍了拍倒三角的能级分离装置。想到这是自己女婿的杰作，一时觉得有些恍惚。 俞笑月一脸懵逼，她惊讶的问：“你能听懂？你不是修真你不是搞封建迷信的嘛？” 孙大掌门矜持的笑了笑：“我的时间比较多，在欧洲无聊的时候，稍微读了几个博士学位。” “做这一行，谁还不是个天才呢。” 孙大掌门和徐教授两人哈哈大笑，互相拍了拍肩膀。只有俞笑月俞大总裁干瞪着眼。 因为这个置换装置是收集对撞机运行结束后的副产物，现在肯定看不到工作情况。徐教授便建议大家可以回到中央大厅，观看开机运行。他是这个研究所的主任，只有他注入运行密码之后，整台对撞机才能开启。 这不是因为徐教授乾纲独断，没有他在就不给别人用。这里面有个技术性的问题：这台大型强子对撞机开机之后，每小时运行的电费高达两千多万元。 所以这不是笔记本电脑，想开就开，一切还要等他这个领导批准之后才能开动。 “那么，开机运行一次，可以得到多少金属氢催化剂？” 俞笑月已经开始从成本和运营的角度考虑问题了，她要确保催化剂的供应稳定。 “开机运行一个周期得到的催化剂，可供整个集团使用两周。我们这边的产量基本和集团的电池产量平衡。”徐教授回答。 “两周？时间挺紧啊。”俞笑月思索着，又问道，“不可以一次大量制备吗？” “那不行。”徐教授摇摇头，“整个系统的能量负荷已经达到满载边缘，再多可就要炸了。” “哦，好吧。” 三人回到中央大厅的时候，发现大部分的研究组已经就位。张院看到徐教授上来了，便问道：“故障排除了？” “排除了。”徐教授对同僚们点点头，道，“准备开始吧。” 他坐到自己的指挥台前，孙象和俞笑月站在两边，好奇观摩。 徐勇志的指挥台前面有六块屏幕，此时正显示各种复杂的动态数据。他将一把钥匙插进台前的钥匙孔，一位助手走过来递给他一份备忘录。他打开备忘录扫了两眼，然后对着麦克风开始指挥： 滨海大型强子对撞机第sc593次实验启动预备，系统诸元顺次点名。 能源管控系统 在线！ 数据交换系统 在线！ 冷却系统 在线！ 紧急停推系统 在线！ 超环面探测系统 在线！ 全截面弹性散射系统 在线！ 徐教授一口气对五十多个必要系统进行了点名，随着他的点名，每一个子系统的负责人确认自己那一块自检正常。 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负责人在这个大厅中，大部分的负责人通过屏幕，在线连接工作。俞笑月注意到，有一个金发的负责人回答“在线”时，他背后的窗外，是一片雪景。 看来对撞机项目的研究成员，真的是分布在世界各地。他们通过对撞机的实时数据共同参与研究，但并不是说一定要身在这座大厅之内。 在确认各系统自检正常，全部绿灯之后，徐志勇宣布：“滨海大型强子对撞机第sc593次实验，启动！” 同时，转动工作台上的钥匙。 随着引导程序的加载，大型强子对撞机这座庞然大物开始运行。粒子束的加速是在真空管道中进行，无法直接观测。但是由于巨量电能的加载，大厅中低沉的回响着嗡嗡的轰鸣。 不久之后，大厅正对面，隔着强化玻璃的超环面装置，外层管线的缝隙中露出红芒。它开始缓缓旋转，光芒逐渐耀眼。 俞笑月捂住眼睛。 “这个设计毫无必要，我们根本不需要亲眼看到它旋转发光。” 此时一切正常，徐勇志终于有机会向两人抱怨，“但是其他所有人都觉得这个设计很带感。” “我还以为科学家都是实用主义者。”俞笑月的想法很正常。 “不，科学家都是闷骚。”徐教授道出了世界的真相。 不过最后光还是越来越强烈了，整个大厅都被镀上了亮红色。本来兴趣满满的俞笑月，此时不得不背过身去。 大家都受不了了，徐勇志按下按钮，强化玻璃上的偏光栅栏瞬间关闭。 大厅里的光线恢复柔和。 俞笑月揉了揉眼睛，终于从强光中恢复。她左右看了一下，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情景。 刚刚还很严肃的指挥大厅，现在的气氛忽然变得非常生活。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有的人开始煮咖啡，有的人拿出零食，大多数人成群，扎在一起交流。 最过分的是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张院，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张折叠床。他把床放在自己的研究台旁边，又铺上了一层被单，看来准备睡上一觉。 孙象和俞笑月面面相觑，他们发现自己可能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 “徐教授。”孙大掌门结结巴巴的问道，“这个实验要持续多久？” “哦别担心，这次的实验流程很短。”徐志勇安慰道，“不出意外三十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孙象。。。。。。 俞笑月。。。。。。 说实话，这种尖端科技，偶尔参观一下，是会觉得很有趣。但是，拜托，三十多个小时，一直盯着这些看不懂的数据？ 怪不得研究员们带着食物和床铺，一个个都是有备而来啊。 第七十八章 异常 左右商量一番，孙象和俞笑月决定先行离开。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总之今天算是交接了工作。等三十个小时对撞机停机之后，徐教授会再联系两人。 然后大家一起去置换单元带走凝聚好的金属氢催化剂，这次的量足够供应两周的时间。 只要俞笑月能够稳定供应催化剂，那些雕龙画凤的股东们就会安分下来，她的总裁位置算是真正的稳了。 离开前，徐勇志教授挣扎了一番，向孙象提了一个请求。 “孙哥，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他的态度很诚恳，甚至有点卑微。 “徐教授，何必多礼，直说就是。” “孙哥，如果你不是太忙，能不能拜托你去望安医院看看我的女儿。她一直在说，希望睡着之前，能够再玩一次你给她折的那个纸鸢。” 徐教授的女儿徐艺珊罹患淋巴癌晚期，这是孙象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他有几次想去探望一下小朋友，但是都因故取消。 如今从其父徐勇志的口中听到“睡着”两个字，令孙象有些紧张。 小姑娘也不行了？ “那倒不是”徐教授解释了一番。 原来徐艺珊治疗无望，徐勇志已经有些放弃。后来孙玉兰找他谈了谈，建议他将徐艺珊送进冷冻休眠舱，直到科技发展到可以医治癌症的时候。 冷冻休眠舱价格昂贵且数量极为稀有，但是孙玉兰恰好有一套自己不用的，可以给徐艺珊用。徐教授当时就问师娘为什么自己不用，孙玉兰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他。 总之最后，望安医院的杨院长为徐艺珊敲定了一个休眠方案。小姑娘将会在一周后被冷冻起来，也就是大家告诉她的“睡一觉”。她自己可能也知道这一觉会非常的漫长，这段时间，除了缠着爸爸之外，就希望在玩一下孙象叔叔给她折的纸鸢。 孙象在飞机上给她折过一只机关术的纸鸢，可惜她还没玩够，就被徐勇志在机场给弄丢了。小朋友一直耿耿于怀。 这种逗小萝莉的工作，孙大掌门当仁不让，立刻应承下来。俞笑月很想跟着，但是她现在是大总裁了，集团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 因此最后三人在研究所的大门口分开。 孙象叫了一辆车，让司机送他去望安医院。司机师父是个话很多的人。他在后视镜中看到孙象不停的看着自己的手，便攀谈道：“小老弟，去医院看什么病啊，是不是手受伤了？” “不是。”孙象心不在焉的答道，“我觉得手心有点奇怪。” 刚刚一直在参观对撞机实验，加上俞笑月在旁边叽叽喳喳，所以孙象有点忽略了。此时静下来，忽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手掌，感觉非常的奇怪。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一样。 掌心越来越热，孙象下意识的在指尖掐了一个灵诀。 噗得一声。 一朵青色的火焰从孙象的掌心窜出来，妖娆燃烧。 三昧真火 孙象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中的三昧真火，司机师傅同样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愣了几秒钟之后，这位司机语重心长道：“小老弟，你这手上的病，恐怕不好治啊！” 孙象挥挥手，散去了手中的三昧真火，这玩意如果点着了出租车，司机师傅可就要哭死。在到了望安医院之后，孙象立刻下车。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将神通脱离自己的身体之外施展，意义非常重大。但是他在医院的僻静处又试了好几次，却怎么也无法抓住刚才的那种感觉。 这似乎是一个巧合，又或者是某种特殊的契机引发了他不知道的变化。孙大掌门牢牢的记下了这件事，只等应约探望徐艺珊小朋友过后，便着手调查。 疑惑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还有徐勇志教授。 当他和两人告别，回到指挥大厅时，他的助手将散射探测器的实时数据同步过来。 “情况不太对，今天的实验数据有异常波动。”助手皱着眉头，“但是暂时找不到问题出在哪。” “需要停推吗？”徐勇志问道。 “你是领导，你决定。”助手毫不客气的甩锅。 从各支撑子系统的运行状态来看，并没有发生严重事故的可能性。这种数据波动虽然罕见，但也并非没有先例。贸然停推对撞机，除了电费损失之外，按照流程，还需要全系统重新进行自检。 那所有人又要忙半天。 思来想去，徐勇志决定，先试着找出原因吧。 此时在滨海粒子物理研究所的大门外，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十几个人，虽然穿着研究人员的白大褂，但是他们锐利的眼神，坚定的步伐，完全不似科研工作者。 有些路过的学生疑惑的看了几眼，然后便摸不着头脑的离去。这里是学校，师生们大多和平而单纯。或许，是什么特别地方来的交流学者吧，他们心里想。 研究所的门卫大爷正在看报纸，当他看到一群陌生的面孔正在鱼贯进入时，便站了起来。 “有没有参观证？”他问领头的人，“没有的话要先去教务处办一张。” 领头的人用僵硬的回答：“参观证？有的。” 他侧着身，在内里的口袋里摸索一会，好像找到了。门岗大爷头伸过去想看清楚。 领头的人终于掏出了一把匕首，干净利落的割断了门岗大爷的喉咙。 此时的望安医院病房内。 “叔叔，为什么爸爸不会折这种纸鸢？他以前经常跟我吹牛说，他什么都懂。” 徐艺珊小朋友美梦成真，孙大掌门亲手为她折了十几个机关术的纸鸢。她高兴坏了，原本死气沉沉的苍白小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的红润。 “因为叔叔和你爸爸，走的是不同的道路。”孙大掌门笑呵呵的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叔叔会的，你爸爸不会。但是你爸爸会的，叔叔同样不会。就是这么个道理。” “哦。” 小丫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注意力完全被自己动起来的纸鸢吸引。 正玩闹着呢，这时候孙象的手机响了。他以为是俞笑月，但却是一个没想到的人帕蒂雅。 帕蒂雅一共就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孙象，你欠我们一个人情。” 第二句话：“刚刚得到的消息，安德森中校的人现在在滨海大学，我们不知道他的目标是什么，但是你应该明白！” 孙大掌门郑重的承诺：“这个人情我孙象记下了。” 说完，立刻飞奔出门。 徐勇志教授一直在埋头数据波动的源头，经过十几分钟的努力，有了一点眉头。 “嗯置换单元异常过载？”他喃喃自语。在某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周围有点过分的安静，同僚们的嘈杂声忽然消失。 他从屏幕中抬起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十几个陌生的外国人进入了大厅。他们似乎暂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但是气势却很吓人。研究员不自觉的停下交谈，疑惑的看着这些人。 有几个离门近的工作人员，似乎想悄悄的离开。但是陌生人中的其中两个，一左一右堵在了门口。想离开的人和他们对视了几秒钟，败下阵来，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徐勇志心中泛起不妙的感觉，但是身为负责人，这时候不得不站出来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低着头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陌生人群中，忽然钻出一个人来，指着徐勇志大喊道：“就是他！安德森中校，就是他！” 徐勇志定睛一看，指着他大喊大叫的，竟然是俞向晨。 坏了！徐教授心想。 孙玉兰一生谨小慎微，她一直非常完美的隐藏着催化剂的一切线索。但是临终前她犯了一个错误，她不该让俞兴文父子见到徐勇志。 孙玉兰临终的时候，是想把徐勇志这个最关键的人物，亲自交接给孙象和俞笑月。但是俞向晨当时就在怀疑，这个从未见过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孙玉兰临终时，除了家人谁都不见，为何单单留下这个从未听过的人。 俞向晨和他老爸不一样，他有点鬼主意的，而且他还有贤弟邵金言辅佐。他怀疑这个徐勇志和催化剂有关系，这条线索成为了他的底牌。 孙玉兰过世之后，俞笑月继承陆合集团。俞兴文父子看似悄无声息，实际上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谋划着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陆合集团的股东们都特别讨厌他们父子两，既然没有内应，他们决定找外援。这个外援就是米国。 米国对超级电池一直急红眼，可是苦于无法破解催化剂的配方。俞向晨找上门说可以提供催化剂的线索，米方当然求之不得。 双方一拍即合。 俞向晨的要求是，拿到催化剂配方之后，由米国投资设立新的超级电池公司，彻底打垮陆合集团，让俞笑月那个小贱人上街讨饭。 而在这个新的公司中，俞向晨要占股51，能够独断一切事物。 米国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他的条件。别说51了，就是百分之一万都可以答应啊。只要事后把你宰了不就成了。 当然，这一点就超过了俞向晨的智力范围。前面说了，他有点鬼主意，不过仅此而已。 俞向晨指认出徐勇志，他的任务就算到此结束。安德森中校走过来，严肃的命令道：“徐教授，请跟我们走一趟。” 徐勇志暂时克服内心的恐惧，正色道：“请注意，这里是华国！你们的行为等于宣战！” “我接到的命令是将你带回去。”艾德森中校不为所动，“现在，立刻，跟我们走。教授先生，我不想动粗，但是我不会在重复第三遍。” 两名伪装成研究员的米军大兵，已经站在了徐勇志的两旁。只要上校一声令下，两名强壮的士兵就会瞬间制服徐勇志。 徐勇志教授叹了口气，似乎放弃了。他摊开双手，问道：“我能带走自己的钥匙吗？” 如果徐勇志要求操纵电脑，或者打个电话，那安德森上校绝对不会允许。他和他的部下在华国的土地上行动，其实冒了天大的风险，他绝对不会让徐勇志有机会发出任何讯息。 但是带走自己的钥匙这种小事好吧，安德森上校不想把事情做绝。毕竟后续催化剂的事宜，还需要这位教授的配合。 “你可以带走你的钥匙。”这位严肃的上校点点头。 徐教授获得许可，便将主控台上插着的钥匙正向转了三圈，又逆向转了两圈。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发力，啪得折断了锁眼中的钥匙。 安德森上校一惊，立刻吼道：“抓住他！” 但是晚了，徐勇志在折断钥匙的同时，拍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 大厅前方的偏光栅栏在一瞬间打开，惊人的光线涌来。所有人像中了一样，条件反射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第七十九章 自毁程序 强化玻璃后面的超环面探测设备，在满载运行中会放射极为刺眼的光芒，所以大厅的玻璃上安装了一副专门的偏光栅栏。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安德森带着士兵们混进来的时候，这个偏光栅栏是关闭的，所以大厅内光线很柔和。这位尽职的军官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现场人员是否会出现抵抗这方面，比如说，会不会有人趁乱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手枪。 他没有料到真正的意外是光线，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本次行动的筹备相当仓促，就算舰队指挥部，也不可能搞清楚这座大厅的全部结构。 超环面探测器发出的炫光并不致命，只是让措不及防的人暂时啥也看不到。两个准备抓捕徐勇志的大兵，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他们闭着眼睛扑上去，但只扑了个空。徐教授在第一时间就跑了。 安德森中校狠狠咒骂一声，他不得不趴在地上，躲在一张桌子的背后，才勉强避开了这刺眼的光线。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这位指挥官的视力逐渐恢复。 现场乱做一团，整个大厅亮白得刺眼，几乎什么都看不分明。上校勉强看到自己的旁边，还有一个研究员，抱着头瑟瑟发抖。 “关上它！”他拿出手枪顶住研究员的头，咆哮道，“否则立刻死！” 他的咆哮起到了效果，在死亡的威胁下，研究员哀求道：“我去关，不要杀我。” “快去！” 研究员如蒙大赦，屁滚尿流的爬到徐教授的指挥台前，拍下了一个黑色的开关。虽然光线很刺眼没法抬头，但是偏光栅栏的开关位置很显著，他记得在哪里。 光线终于恢复正常。 安德森上校爬起来，指挥士兵们恢复秩序，搜查徐勇志教授的下落。他不担心目标跑了，因为这个中央大厅位于地下十层，仅有两部电梯和一条逃生楼梯能够通往地面一层。 他在进来之前，就谨慎的命令几名士兵封锁了这两个出口。上校接通通讯询问，封锁入口的士兵们确定，没有任何人离开。 徐勇志教授一定还在这里，但是整个大厅已经搜了个遍，一无所获。安德森指挥士兵们，将所有的研究员赶到一块。 “他藏在哪？”上校站在几十位研究员面前，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手足无措，但是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安德森抬起手枪，砰的一枪打死了面前的一位女性研究员。女研究员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她不甘的睁着眼睛，缓缓倒下。 刚刚还在交流的同事，就这么倒在地上，眉心开着一个血洞。研究员们顿时被这场面吓坏，他们互相抱在一起，有些人低声的哭泣。 上校随手又抓住一个研究员，用枪顶着他的脑袋，再次问道：“他藏在哪？” 这个倒霉的家伙吓得眼泪和尿一起流出来，抖得没法站稳。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求求你不要杀我！”他哭泣着哀求。 安德森中校撇撇嘴，准备直接打死他。这时候，研究员中站出来一位金发的男子。 “不，你不能这么做先生！”金发男子挡在同事的面前，“任何战争都不能伤害科学家。” 安德森上校意外的抽了抽脸颊，因为金发男子浓重的德克萨斯口音。 “你是米国公民？”他吐了口吐沫，“你居然为华国服务，叛徒！” “我不是为华国服务。”金发男子高声反驳，“我们都是在为全人类的发展服务！” 上校抹了抹脸。这时他终于意识到，现场的研究员，几乎来自世界各地，什么肤色和发色都有。情报部门认为这里是华国的一个秘密研究基地，但是显然并非如此。 “好吧。”上校收起枪，“你的名字。” 他是一名军人，总不能射杀本国的公民。 “我是达伦。” “达伦。”上校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想拯救你的科学家同事们，就必须帮我们找到徐勇志教授。我答应你，我们只带走他一个人。否则，我们所有人，包括你我，都会死在这里。” 米军在华国的土地上秘密行动，拖得时间越久危险越大。一旦被华方察觉，他们将死无葬生之地。 但是联合司令部下的是死命令，他们必须带回徐勇志教授。所以说如果找不到人，他们也无法撤离。他们必须继续找下去，直到被华方彻底埋葬。 达伦回头看了看抱成一团的同事们，咬牙点头。 达伦向安德森说明了整个大型强子对撞机的结构，并告诉安德森，这个指挥大厅只有上方的一个出口。如果徐勇志教授没有通过电梯离开，那么肯定现在躲在正在运行的设备当中。 “设备在哪？”安德森问道。 达伦把他带到内部工作通道的出入口前，并把自己的门禁卡交给安德森。 “环形轨道是彻底封闭的结构，徐教授不可能钻进加速轨道。所以他一定藏在后面一百多个辅助单元控制室中的某一间中。” 说到这里，他看着上校的脸，犹豫了一下。 “最好别碰任何东西，运行中的高能设备极端危险。”他建议道。 “你先把对撞机停下。”上校命令。 “我做不到。”达伦摇摇头，“徐教授刚才拧断了钥匙，整个系统已经被锁死，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停下这台大家伙。而且恐怕还有更糟的事情。” 仿佛在验证他的话一般，控制大厅内忽然响起刺耳的警报，一个冰冷优美的女声在警铃间隙不断重复： “警告，紧急停推永久离线，自毁程序已启动！该程序不可逆转，请工作人员立即撤离！” 听到这样的警告，不仅达伦脸色铁青，其他挤成一团的研究员们同样脸色大变。 众所周知，滨海大型强子对撞机是一个开放的国际合作项目。鉴于高能设备的危险性，确实有一些容灾设施。 但是特么的为什么会有自毁程序！这不是帝国的战斗死星，不是保护伞公司的蜂巢研究中心，这只是个公开的科研项目啊魂淡！ 在俞正教授设计这台对撞机之初，就考虑过遭到敌对势力入侵的情况。为了保证催化剂的秘密不会被人破解，保证能级分离装置的核心机不被敌对势力获得。他在对撞机的底层代码中，加入了这条自毁程序。 该程序一旦被激活，就会令整个对撞机陷入不可逆的过载状态。并在半小时之内融毁全部的子系统装置，将催化剂的秘密永远埋藏。 徐勇志在启动自毁程序时，心中抱着死志。他需要毁灭的不仅是全部设备，还包括他自己。 常温金属氢催化剂的全部秘密都在他的脑子里，如果落到米军手里，他不认为自己能抗得过米军的各种高科技审讯手段。 在偏光栅栏打开强光照射大厅的同时，徐教授就已经闭着眼睛冲向了内部通道的入口。他对这里太熟悉了，甚至闭着眼睛也可以找到位置。 他绕过还在旋转发光的超环面装置，通过隔断舱门。这里已经没有了强光，终于可以睁开眼睛。 此时整个对撞机系统已经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许多辅助系统已经在崩溃边缘。徐勇志看到有的冷却栅格中，缓缓落下朦朦胧胧的近乎透明的白烟。 他赶紧侧身绕路躲开。 这种白烟可不是加速管道中的冷却液蒸发的现象，而是极高温产生的等离子流体，粘上一点尸骨无存。 有一股透明的白烟落到金属的地板上，地面立刻呈现出一大片熔融的状态。 还有另一种更致命的威胁，就是头顶的对撞机加速轨道。轨道上本来牢牢固定的超级永磁体，已经在高温下消磁片片脱落。 失去束缚的光速粒子射流，以各种变幻莫测的轨迹扫过整个空间。这样的粒子射流无法用肉眼看见，但是可以清晰的看到它的威力。 徐勇志前方的一整台设备上，忽然蔓延出一条的蜂窝状轨迹。高强度合金的结构，在高速粒子射流前面很快变成豆腐渣。 这台设备恰好处在粒子射流的散射轨迹上，如同被无形的刀子，干净利落的切成两半。 对于这种常人难以置信的危险，徐教授置若罔闻行走其中。科学家们都是如此，他比较害怕外面的安德森上校，但是并不会害怕这些自然现象。 他绕开这些致命的陷阱，进入了不久前带着孙象和俞笑月参观的置换单元。他反锁上门，并打算在这里迎来自己的末日。 关于常温金属氢催化剂的秘密，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掌握。但是好在几小时之前，他已经向孙象和俞笑月详细讲解了核心原理。 只要两人将这些核心原理，复述给另一位可靠的物理学家。相信依靠陆合集团的财力和研究能力，不难复刻全套的催化剂制备系统。 当年俞正夫妇选中徐勇志，更多的是看中了他忠诚的品质。徐勇志没有辜负这份信任，他决定用生命兑现当年对恩师的诺言。 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和女儿再见一面了啊。徐教授拿出手机，想拨打徐艺珊的病房电话，可是不出意料的没有信号。 相信孙象一定会照顾好她，他心里想。 徐教授放下手机，靠着墙壁缓缓坐下，泪流满面。 第八十章 不是兄弟不努力 “无论谁，立刻停下这该死的机器，否则所有人一起死！” 安德森中校拔枪怒吼，他朝天花板开了三枪，勉强控制住混乱的局面。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此时由于加速轨道已经严重过载，整体温度迅速飙升。大厅内情况好些，但是已经明显感到温度在上升。 按照达伦的测算，最多还有十五分钟，整个超环面装置探测段，包括这个指挥中心，都会被高温溶解。 想活命，必须立刻撤离。 安德森中校不能跑，他身上背着的是死命令。他是哈里斯总司令的心腹手下，他非常清楚催化剂对米军的意义。 还有两个月，米军的财政就会完全枯竭。如果米国不能迅速扭转在国际能源市场上的不利局面，那米军只能在未放一枪一弹的情况下，吞下战败的苦果。 他不能容忍这样耻辱的结局，抓住徐勇志教授，逼迫他为米国制造催化剂是唯一的破局之道。 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万分危急，这位沉默而冷静的指挥官先生失去了理智。 还有最多十五分钟，这里就会成为一副岩浆棺材，将徐勇志教授和催化剂的秘密永远埋葬在这几十米深的地下。 他尝试派了一个小队的士兵，通过内部通道进入设备中枢区域。可三十秒不到，五名最优秀的士兵无声无息的少了四个，剩下的一个像个娘们一样尖叫着逃回大厅。并且在安德森中校的眼前，化为了一滩冒着烟的残渣。 “那里面有什么！”部下的惨死令中校怒不可遏，他抓着达伦的领子愤怒质问，“生化武器吗！！！” 达伦仔细看了看士兵的残骸，很快得出结论。 “他被粒子束击中了！”达伦抬了抬眼镜，“加速轨道可能已经破损，这种致命的粒子束正在四处扫射。” “有什么能挡住它？”中校问道，他准备再派两名士兵进去。 “没有。”达伦干脆利落的回答，“已知任何物质都不可能抵挡近光速粒子束的轰击。” 安德森中校的心中绝望，目标正在死亡陷阱的正中央，而他手上只有不到十个人。他拔出手枪，威胁在场的科学家停下完全失控的对撞机。 否则所有人都得去死。 没有人想死，但是同样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做。安德森中校将手枪对准了人群，有人闭上了眼睛。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中校忽然调转枪口，向自己身侧的阴影处连续开火。一个飘逸但绝快的身影晃动了几下，子弹全部失去目标。它们击中了冰冷的地面，爆出几星火花。 来者竟然闪开了所有的子弹，正是孙象在危急时刻赶到。 “你是谁！” 安德森中校勉强压制心中的惊骇问道，他勉强对眼前的人有一点印象，似乎在女王号的拍卖上见过。 可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在背后做了一个手语。几名手下看到，立刻抬起自动步枪对孙象疯狂开火。 这个陌生人能避开子弹，令中校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对于未知的事物，米军的第一反应就是开枪射击。刚刚问一句你是谁，不过是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孙象并不能完全免疫自动步枪的威力，人类现在的武器，在仙术面前并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他体表覆盖的流沙覆，防御力相当于一厘米厚度的钢板。但是大兵们手中的自动步枪，同样可以击穿这样的钢板。 如果孙象被攒射几个的子弹，一样得跪。不过他有远超常人的速度，想击中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面对喷射而来的枪火，孙象足尖一点，正准备避开。 但他突然间福至心灵，他停下闪避的动作，强大的灵力自舌尖，结成律令。 “缓！” 大音希声，孙象真言一字如洪钟大吕，震慑整片空间。那些高速向他射来的子弹，似乎在空气中遇到了极大的阻力，最后停在了孙象的身前。 几十发弹头，就这么停在他的面前一掌的距离上。 安德森中校，包括开枪的大兵们都惊呆了。他们放下枪，张大嘴巴看着这超现实的一幕。 “黑客帝国？”有人似乎认出了这一招，惊叫出来。 但论精妙，米国的科幻电影哪比得上正宗仙术。 “返！” 孙象又是一字真言。 悬停在空气中的子弹，以来时的速度，原路返回。安德森中校的部下们，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中校前面没有开枪，所以没有子弹反射向他。他一见大事不妙，拔腿就跑。 “定！” 孙大掌门直接一个定身术招呼上去，这位风格强悍的中校就这么被定在了原地，全身上下只有眼珠能转。 他的眼睛里，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孙大掌门也觉得不可能，好像那种冥冥中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在出租车上突然点了一朵三昧真火，现在更是直接诵出千弦律令。 怎么回事？ 灵气复苏了吗？ 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啊 这样重大的事件，令孙大掌门陷入了沉思。 沉思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原先有过一面之缘的张院，扶着眼镜走上来。他先摸了摸被定住的中校的衣服。 嗯衣服能动。 然后捏了捏中校的皮肤，嗯有弹性。 最后用手指翻了翻中校的眼皮，发现瞳孔有正常的收缩。 这位科学家捏着下巴，问道：“达伦，你怎么看？” 一旁的达伦同样架了一下眼镜：“这位中校似乎陷入了一种自我催眠的状态，他被强烈的心理暗示自己不能行动，因此变成了现在这种状态，这很科学。” “不，我认为这是一种量子现象的宏观状态。” 又一位女科学家走上来，加入讨论，“你们看他的眼睛，他很明显是清醒的状态。这并非心理学的范畴。” 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加入讨论，他们对安德森中校上下其手，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威胁。 这大概就是科学家吧。 孙大掌门被干扰了思路，他哭笑不得。这群家伙几秒钟之前还在生死边缘，现在居然兴致勃勃讨论起科学问题。 但这并不科学，这是玄学。 “你们还是先撤离吧。”孙大掌门大声呵斥，“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 这群科学家被违背科学的奇景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这时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闹哄哄的跑路。但是不少人一边跑，一边用炙热的目光盯着孙象，看来打算到安全的地方一定要把孙象抓住问清楚。 “张院，徐教授在哪？”孙象抓住了有一面之缘的张院。 “他躲进去了。”张院指着内部通道的入口，“你别进去，里面现在比太阳中心还要可怕！” 孙象扯下张院胸口的通行卡，然后把他推进撤离的人群，自己却朝通道的小门跑过去。但他眼神一瞄，发现一张桌子下面居然还躲了一个人。 俞向晨看到孙象出现就知道大事不妙，赶紧躲到桌子底下。他看到孙象使出惊人手段，瞬间团灭了安德森的中队，这下子心彻底凉了。 金言贤弟，不是哥哥不努力，奈何孙象是神仙啊！ 孙大掌门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拽出来。俞向晨出现在这里，那么米军怎么找到徐教授的，原因已经一目了然。孙大掌门另一只巴掌扬起，作势要拍死这个孽畜。 “不要杀我！求你了！” 俞向晨哭的稀里哗啦，尿了一地。 “唉！” 孙大掌门狠狠的一巴掌，把旁边的桌子拍成了粉末。他的这个增外孙，可真是称得上懦弱无能吃里扒外数典忘祖。孙象恨不得当场大义灭亲，但是这是自己的后代玛德 孙象给了俞向晨两个大嘴巴子，打得牙龈松动。 “滚！”他把这家伙扔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俞向晨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孙象居然不杀他。在迟疑了一瞬间之后，他掉头逃跑，生怕孙象改变主意。 孙象打开内部通道的大门，他刚刚通过隔离舱段，就被眼前的末日景象吓了一大跳。 整个设备内部热的不像话，物体表面已经呈融溶状态，超环面设备已经不再散发耀眼的光芒。它瘪下去了，而且飘散着阵阵诡异的等离子白烟。 横跨上方的加速轨道，几乎完全崩溃。危险的粒子射流从中喷涌而出，打在合金的结构上，发出刺耳密集的噪音。 这里即使对修真者来说，也太过危险。灵力屏障究竟能不能挡下亚光速的粒子束？这个问题孙象不想知道答案，更不想亲身尝试。好在不知为何，孙象已经可以使用一些神通。 他掐了个灵诀，将手心按在地面，地听术发动。 嘈杂纷乱的爆炸声、喷射声、液氦蒸发的声音纷纷在脑海中回响。他将这些杂音一层一层的剥离，终于找到了几息微弱的呼吸声。 徐教授还活着！ 徐永志坐在置换单位的房间中，意识已接近模糊。厚重的合金墙壁，暂时将外面的危险阻挡。但是外面的高温已经逐渐渗透进来。 房间中的温度接近八十度，这个火炉很快就会将他蒸熟烤干，最后烧焦。他的头上已不再流汗，被烤干的刘海紧紧贴在额头上。 在最后的意识里，他看到自己身旁的地面发生了不自然的波动，一个人影从地下钻出来。 已经产生幻觉了吗？徐教授心里想，然后昏死过去。 第八十一章 奇迹 再醒来时，已没有那昏热的感觉。徐勇志睁开眼睛，暂时还看不分明。但是丝丝清凉吹拂在身体表面，好像夏日里忽然走进了冷气充足的房间。 他揉揉眼睛，发现孙象在他面前，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孙象的一只手掌，虚按在他的头顶，酷热中的凉风，似乎就是从这手掌中涌出。 徐教授注意到，自己的周身两拳的距离上，若有若无的晃动着一层透明的薄膜。 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徐勇志捂着额头，这是脱水带来的头晕。 “孙哥，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 看到他说话还算利索，孙大掌门总算放下心。再晚一点，就真的很难救回来了。他笑道：“小朋友如果问我爸爸去哪儿了，我可不知道怎么回答啊。” “呵谢谢，你又救了我。这是什么？”徐教授指的是自己身体之外的保护层。 “先出去再慢慢解释吧。能动吗，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此时房间外已经一片爆鸣，整个对撞机在几十亿伏高压的冲击下，已经处在崩溃边缘。金属墙壁的表面，油漆开始卷曲冒烟。更接近加速管道的那一边，墙面微微透着红色。 这里的温度超过了三百度，厚重金属的墙壁，暂时阻挡了亚光速粒子流的轰击。但更强大的伽马射线爆，从加速轨道深处迸发，在这地底深处肆意穿梭。 这里是生命的绝境，但周身的灵气屏障暂时护住了徐勇志。 “这个屏障也支撑不了太久，这里太糟糕了！天外魔域也就如此了吧？” 孙象半跪在地上，用手指画了一个符咒。他自己用地行术很方便，但是如果带一个人，就会麻烦很多。 淡黄色的线条，在地面闪烁了几下消失不见，但是他们脚下的地面，忽然多出了一个纯黑色的平面圆孔。 大小正好够两人穿过。 “我们怎么离开？” 徐勇志明显有点搞不清状况，无论身上的保护层还是地上的黑洞，都让这位科学家无法理解。 “出去再说，抓紧我的手。”孙大掌门仔细交待注意事项，“地行的时候不能说话，否则我们会被弹出来，到时候落在哪里我就不清楚了。” 徐勇志点点头表示听清楚了，他抓住孙象的手。现在还是保命要紧。 孙象拉过他，向地面的圆洞跨过去。 但是在跨进去的一瞬间，孙象就好像忽然中了一枪，猛的定在原地。徐勇志感到孙象的手居然在颤抖。 他刚想问“怎么了”，又想起好像不能说话，只好紧闭着嘴，看向这位出人意料的朋友。 孙象惊骇欲绝的回过头，看向房间的中央。尽管整个对撞机已经因为过载濒临崩溃，但是那个悬在房顶的能级分离装置，一直在运行。 可能由于能量严重过载，这个倒三角形的能级分离装置此时绽放着诡异的红芒，而三角的尖端，亮得几乎刺眼。 它下面的凝聚态自动工作台，似乎正在工作。那个被超导磁体环绕的透明空间中，连续的闪过一些画面。 这些画面似乎是某个圆柱形物体的二维剪影，但是并不稳定，像是受到了什么干扰。忽明忽灭，还有一些干扰的杂波。 “徐教授，这是什么情况。” 孙象开口了，但是他现在的神情非常可怕。 徐勇志看了看孙象，然后随孙象一起走到操作台前。虽然他觉得这里马上就要爆炸应该立刻离开，但是既然孙象觉得这件事很重要，那么他责无旁贷。况且他本人对这个现象也很感兴趣。 “我没有见过类似的情况，平时这个设备置换出来的都是基本粒子。”他严肃的推了推眼镜，“有可能，因为此时的能量超过了平时的几十倍，某种比基本粒子更大的实体，即将从那边置换过来。 你注意看这些二维剪影，这是物质的信息流。一般认为，只有在黑洞的表面才会有这种现象。先有信息，再有实体有什么存在，正在跨越虚空成为现实。” 孙象没有听清徐教授的话，他的心境中此时正掀起滔天巨浪，目光盯着那高速闪烁的不稳定剪影。他感到，某种庞大的、不可思议的、又熟悉的、亲近的存在，正在向他慢慢靠近。他的心神，也同样被吸引，无法移开。 孙象，朝着闪烁的画面伸出手。操作台的强化玻璃，根本无法阻挡。而是在他接触到的刹那，如水幕般柔软分开。 “危险！”徐勇志喊道，“不能碰！” 孙象把手伸到了闪烁的画面中，此时倒三角的能级分离装置好像受到了什么激发，越来越亮。最后光芒大盛，甚至超过了太阳。徐勇志闭上眼，用手挡住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察觉光芒暗淡下来，这才睁开眼睛。 他惊讶的看到孙象的手中，抓住了 一卷画。 一周前发生在滨海大学粒子物理研究所的爆炸，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是引发了华国各界的担忧。 许多有识之士站出来指控大型强子对撞机项目。他们声称该科研项目异常危险。这一次炸坏了滨海市的光缆线路，下一次就会炸穿地球。 对于这种指责，华国科学研究院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一群白头发的院士开会，认真负责的讨论了三天，最后决定，批准滨海大学新建一个比原来大五倍的对撞机。 此外，有小道消息称，此次爆炸，是米军的一次有预谋的袭击。但是由于神秘部门龙组的及时出手，米军不仅没能得逞，还损失了一支精锐特战部队。 这样的阴谋论，每天在网路上都会出现几百个版本。许多市民看了之后，只是一笑了之。 此外，此次事故损坏了滨海的主光缆线路，似乎对陆合集团的计算机系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陆合集团的当期的电池订单，被推迟了一周时间。 米国媒体闻风而动，大肆炒作陆合集团出现重大危机，新任总裁俞笑月女士无法控制局面。 当日全球能源股大跌。 但是当陆合集团一周后再次恢复供货之后，这些谣言被迅速扑灭。似乎，只是一次小小的事故。 太阳照常升起，地球依旧转动。这世间的一切，似乎又恢复到正常的轨道上。 只是有些人的命运，注定永久的被改变了。 这天中午，滨海望安医院，特护病房中。 孙象、俞笑月、杨院长、小袁医生、徐勇志围在病床前，而躺在床上的是徐艺珊小朋友。 她本来应该在今天躺进冷冻仓，但是爸爸告诉她，不用“睡一觉”病就可以好了。 在现场的，都是孙象的朋友。孙大掌门做事，不喜遮遮掩掩瞒着朋友。当他告诉杨院长，会有办法治疗徐艺珊的癌症时，杨院长说什么也要旁观。而且还拉着自己的学生袁少刚。 这可是癌症晚期，全身扩散啊！现代医学无药可救。但是既然孙象说有办法，那杨院长一定要亲眼见证一下医学上的奇迹。 徐勇志其实对孙象的话半信半疑。 他是一名坚定的科学工作者，原本对中医都不大感冒。可是孙象的种种神奇之处，严重冲击了他对科学的信仰。他至今无法忘记孙象最后带着他，穿过地层回到地面上的经历。 神话传说中的土遁，他竟然亲身经历了。他抓着孙象的手跳进黑色的通道中，看到很多光怪陆离的情景。实际上眼前并非漆黑一片，他可以看到黑色的地层，但是也可以看到头顶的地面，还有下面正在爆炸溶解的对撞机机组。 就好像，某种特别的透视。 所以说，还是相信孙象吧。徐勇志当然希望女儿能立刻好起来，而不是躺进冷冻仓等待虚无缥缈的未来。 至于俞笑月俞笑月当然永远相信孙象大人啊。 她本来忙得焦头烂额。幸好徐勇志在别的地方又给她找到了催化剂的应急存货，俞笑月这才勉强恢复了电池的供应。 但是还要抓紧时间再造一座对撞机，否则催化剂总有用完的一天。她今天在股东会上力排众议，抽调了三百亿欧元的资金，支持滨海大学物理研究所立刻修建超级强子对撞机。 这一忙完，俞大总裁赶紧跑过来围观。关心徐艺珊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孙象莫名其妙的找到了一副水墨画后，就变得神神秘秘，神龙见首不见尾。 她已经差不多一周没有和孙象见面，有点想念。 徐艺珊是个乖巧听话的小姑娘，但是此时愁眉苦脸。她双手捧着孙象给她的东西，为难的问道： “叔叔，吃下这个，我的病真的就能全好了？” “是的。”孙象摸摸她软软的头发，“吃下去就好了。” 这是孙象花了三天的时间，炼制的一颗祛病丹。现在，他的灵力摆脱了身体的束缚，可以自由使用。因此牛刀小试，用外丹之法，炼制了这颗低级丹药。 这枚丹药在上个灵气纪元不值一提，形容为废丹也不为过。但是在现在，它就是一颗无价之宝。不知多少顶级富豪，愿意用自己全部的财产交换。 不过对于徐艺珊小朋友来说，她考虑的并不是价值的问题。 “叔叔。”她哀求道，“能不能切开吃啊，这么大我吃不下去。” 是啦，这颗丹药，足足有她半个拳头大小。小丫头吓坏了。 孙大掌门老脸一红。 正宗的祛病丹大约也就指尖大小但是他手头上没有丹炉 这粒丹药，是他用煤气灶炼出来的 所以凝丹的时候出了点岔子 “放到嘴里。”孙象安慰小姑娘，“不需要你吞下去，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徐艺珊犹豫了一会，选择听话。她把祛病丹塞进嘴里。 起初，感到一股辛香直冲鼻子。然后丹药在口中，迅速化为炽热的液体。这股液体并没有顺着喉咙流进肚子里，而是沿着经脉，向全身流动。 这液体太过炽热，小姑娘感觉整个人都在冒蒸汽。她的爸爸看到她脸色潮红，非常担心。他把手贴上女儿的额头，然后猛地缩回来。 好烫，像摸到了装满开水的玻璃杯。 “孙哥！”徐勇志大惊失色，“这？” 孙象抬了抬手掌，示意他稍安勿躁。 “没事。”他说，“这是起效了。” 此时徐艺珊的表情痛苦，小脸紧皱。这是因为，她的体内，两种力量正在战斗。丹药中包含的治愈力量，从每一条经脉中驱逐着体内的咒毒。 这个过程说起来也快，大概没有半分钟时间，徐艺珊忽然哇得一下，口鼻中吐出许多乳白色的液体，其中还有些小小的碎片。 之后，小姑娘全身的高热迅速褪去。她看起来好多了，只是有些虚弱。 “这就好了？”徐教授有点不敢相信。 困扰了他这几年，让他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在深夜饮泣的癌症，就这样治好了？ “这就好了。”孙象肯定的答复他。 “这里面全都是癌细胞。” 说话的是袁绍刚，他刚刚取了一点徐艺珊吐出的碎片，在显微镜下做了个染色，发现都是死亡的癌细胞。 “神了啊孙哥！” “生命体征完全正常。”杨院长从体征监测仪上得到了同样的结果，“病人各项数值显著恢复，现在就差大吃一顿。” 老头难得开了个玩笑。 既然有医生确认，那么看起来，这次治疗就以这么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成功了。 在场的众人被这奇迹鼓舞，纷纷鼓掌。徐艺珊看起来还很虚弱，但是肉眼可见的，她小脸上的死灰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她这个年纪应有的红润。 “爸爸，我感觉，好像不难受了。” “艺珊！” 徐勇志抱着女儿，又哭又笑。 所有的人，都由衷的开心，由衷的欢笑，喜气洋洋。 没有人看到，孙象在转身离开的刹那，眼角落下的一滴冷泪。 第八十二章 临别馈赠 孙玉兰的故居中，孙大掌门召集了自己的三个弟子，丽姬、闪电和哈赞。 自从上次i6摸到了他们在瓦莱塔的老巢之后，这还是师徒几人第一次大团圆。 但是这次还多了一个人，就是俞笑月俞大总裁。她的身份其实比较尴尬，你说她是弟子吧，她又没有经过正式的奉茶拜师仪式，而且她从来不喊孙象为师父。 你说她不是弟子吧，孙象又将天痕不动剑传于她。 这是玄门比较顶级的一路剑法，当年天守宗非入室弟子不传。现在天守宗早已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但是他们的道统还在孙象这里，他也不至于随便传给什么路人。 总之，是一种非常尴尬的局面。 对于俞笑月的加入，其他三人反应各不相同。闪电早就在辅佐俞笑月经营集团业务。总的来说，他肯定俞笑月的能力和心性。但由于丽姬的原因，他左右为难，不知该站哪一边。 哈赞这次离开的有点久，他从伦敦回来之后，又被派往黑非洲处理玄门在当地的事务，因此他对俞笑月没有什么直观印象。 但是多一个师妹总是好的，以后他就不用做最小了。这是哈赞的态度。 丽姬肯定持反对意见，至于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感情的事情，也没有人愿意戳破。因此她狠狠的咬着自己的手绢，眼泪汪汪的，觉得每个人都背叛了她包括孙象师父。 孙大掌门也不顾上她那点小心思。在医治好徐艺珊的疾病之后，他立即着手和画卷进行沟通。 这幅画卷是以一种非常戏剧性的方式，从徐勇志操纵的大型强子对撞机中获得的。他事后回想一下这么多年的经历，为什么他始终能感受到这幅画的存在，甚至有时候明明近在眼前。可是这么多年，他始终无法找到。 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副水墨画卷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中，而是在平行宇宙中。或者用修道者的话来说，它一直在无穷的天外天之中。因为某种特殊的联系，孙象可以感受到它，却无法触碰到它。 他没有想到，最终帮他解决这个问题的，居然是自己的女儿孙玉兰，及女婿俞正。这两位杰出的科学家，找到了和平行宇宙置换物质的方法。 尽管他们原本的目的并非帮孙象的忙。 实际上，孙象拿到这卷画完全是意外中的意外。那天在强子对撞机的地下，徐勇志在危机时刻强行超载对撞机，本来的意图是烧毁所有的秘密。 可正因为能量极限过载，收集催化剂的能量分流装置，竟然直接置换出了画卷。这套系统，平时只能置换出一些基本粒子。这和能量的大小有直接关系。 但这天道一饮一啄间，自有玄机。他因女儿这一缕尘缘的牵挂，看尽世间生老病死之痛苦。多少次因为牵挂女儿，险些心境崩溃，身死道消。 他经历了这些磨难，今日终于结果。他同样因为女儿，拿到了最重要的东西。但如果这就是天道，也未免太过残酷。 此时，这幅画就端端正正的挂在墙上。如果平常人一眼看过去，绝对发现不了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就是一副很普通的水墨山水画，只是技艺比较高超。画中，无论风景还是人物都栩栩如生。画卷右下角的落款上，写着“拓天”两个字，是这副画卷的名字，但是并没有画家的姓名字号。 孙象背着众人，站在拓天图前沉默不语。其他三个弟子噤若寒蝉，不敢出声打搅。他们非常清楚这幅画在师父心中的分量。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师兄妹三人被分散出去，四处搜罗各种水墨画。可惜最终都做了无用功。 只有俞笑月敢于打破沉默。其实她也有点怕沉默中的孙象。但是她觉得，如果连平等对话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其他事情呢。 她先上前一步，假装和孙象站在一起看着画，其实是偷看孙象的表情。画中的风景似乎不是中原地区，而是一处非常寒冷的北方。画卷中的高山都被白雪覆盖，大河中飘着浮冰。 其它地方都是大片的留白，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画中，居然有一个人在画画。 这个作画的人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他拿着毛笔，在两株挂着冰棱的枯树下，一张石案上挥毫泼墨。 这么冷的环境，居然还有心思画画，也不知道画中的老头是怎么想的。 因为大家都没有跟她说过，所以她并不知道这幅画对孙象的意义。 “孙象。”俞笑月上前一步，开口打破沉默，“这幅画到底特别在哪里？你都看了一个小时了。” 孙象被打断了思路，不过也不恼。 他指着画面中，老者旁边的一个位置，对俞笑月说：“笑笑，你看这里，少了一个人。” 俞笑月凑近了仔细瞧瞧。咦，是啊。那块空地上似乎有一对脚印。 孙象大人的眼神真好啊，她心里想，然后问道：“哦，你是在想，少的这个人是谁对吧。我常听人说，红泥小暖炉，少的这个人肯定是这个老头的红颜知己。” 孙象莞尔。 “那你说。”孙象对她笑道，“少的这个人去了哪里？” 俞笑月感觉心尖在颤抖，孙象一冲她笑，她就有点把持不住自己。俞大总裁乱了方寸，开始胡言乱语。 “啊应该是去拿暖宝宝了吧。哦，不对，古代没有暖宝宝。哦我知道了，她是给小暖炉换木炭去了。” 孙象哈哈长笑三声，看起来心情相当好，只是眼底还有一丝阴霾。 “笑笑，少的那个人是我。”他对俞笑月说，“我当年，就站在那个位置上。” 俞笑月一脸懵逼。 孙象接着向她解释了一番关于那个冰天雪地的梦境的事情。自孙象有记忆起，始终重复这样一个梦境。 梦境中，孙象每次都想看看师父究竟在画什么。每次，师父都告诉他时候未到。 今天，他终于看到了画中的内容，竟然就是当时情境的定格。画中的风景和画中的人和梦境中一模一样，但是唯独少了他一人。 这幅拓天图藏得真深啊，居然不在这个世界上。孙象在亿万分之一的巧合中拿到了它。但是他冥冥中感到，这或许不是巧合。 师父所说时候未到，那么现在既然自己看到了画中的内容，是否说，时候已到？ 这件事对俞笑月的震撼特别大。这个傻妞是个修仙爱好者，但属于叶公好龙。她的那点点修真界的知识，不是中得来，就是玄机子告诉她的。 她觉得一切令她很混乱：首先，孙象从现代科技的巅峰大型强子对撞机中，得到了一幅画，这是一个很科学的事情。 然后，这幅画是孙象的修真道路上，一个极为关键的机缘，这又是一个很修仙的事情。 这两个怎么扯到一起去的嘛。 “实际上，这两者有一些联系。” 孙大掌门向她，也是向自己的三个弟子解释。 在第一次接触收集催化剂的能量回流装置时，其实孙象就有了一定的感应。但是因为当时人比较多，他没有太在意。 他在去探望徐艺珊的路上，在出租车上居然鬼使神差的点出了三昧真火。要知道，在此之前，他的灵力是无法离开体外的。 后来回到对撞机的地方救徐勇志的时候，他越靠近能量分流装置，能力就越强大。甚至使出了阵法和灵气护盾的神通。 孙象认为，其实自己和拓天图一直有联系，只是被时空的屏障隔断。但是在对撞机里，由于时空破碎，他和这幅画终于取得了实质上的联系。 他以前的猜测没有错，拓天图果然和他失落的力量有着很大的关系。得到这幅画之后，孙象几乎可以使用所有的道法。医治徐艺珊的祛病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炼成。 “我现在的力量，已经全部恢复。” 孙象说着，身体缓缓浮在空中，衣袖头发无风自动，看起来有些出尘的味道。 俞笑月神色复杂的仰头看着他，生怕孙象就这么飞升了。 孙象笑了笑，伸出手道：“来” 一束白光从他的心口飞出，落在手中，化作一截闪烁着淡淡光华的无柄青锋。 “这把飞剑，名为重楼。它一直在我的紫府中，尚未炼化。” 他把飞剑交到俞笑月手中，笑道。 “我答应过送你一把好剑。这把剑，正好适合天痕不动剑剑法。只是御剑之术你暂时还无法施展，修炼的时候要注意。” 俞笑月欣喜的把玩手中的重楼剑。这把飞剑入手冰冰凉凉，看起来晶莹剔透。它的两面开锋，没有剑柄，却丝毫不会割伤俞笑月的手掌。 关键是这个造型，这个闪光，真的很法宝啊。没想到我俞笑月真的有一天能得到法宝了鸭！ 丽姬幽怨的喊道：“师父！” 孙象呵呵一笑，也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一支发簪。这支天青色的玉簪造型古朴，没有任何修饰。只是当它被孙象插进丽姬的发髻上时，表面淡淡的闪过月色的光华。 “丽姬，你的速度和力量都很强大，只是防御脆弱。这支夜鸟簪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你，不要摘下来哦。” 孙象帮丽姬插好发簪，又帮她理了理发辫。他偏着头看了一会，捏着下巴道：“我一直觉得这根簪很适合丽姬，现在看起来，果然很好看。” 丽姬白皙的俏脸，迅速变得通红。她怔在原地，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心想，就算死了我也不会摘下来啊。 俞笑月的神色比较复杂，心里不是滋味。她是很喜欢手中的法宝飞剑，可是如果可以选择，她更想被当做女孩子对待。如果孙象大人也能送她漂亮的饰品就好了。 孙象并没有理会她的想法，他将手心，按在哈赞的头顶。这个胖子，一开始诚惶诚恐，以为师父又要惩罚他。但是很快他变成很受用的样子。 “哈赞，为师运功清除了你体内的阴毒，你以后大不可必忍饥挨饿。”孙象笑道，“试试水果蔬菜吧，你会发现味道也不错。” 胖子感激的点了点头，他成了孙象的弟子之后，是很想戒了人肉。但是由于自己特殊的原因，经常无法忍受。 孙大掌门一直为这件事情训斥哈赞，但是也没有过分的为难他，因为知道这也并非哈赞的错。今天，终于能够了却这桩心病。 最后，孙大掌门来到闪电面前。这位大弟子跟着他的时间最久，心性最为忠厚，深得孙象的信任。 闪电，得到了一块玉符和一枚丹药。 第八十三章 大地苔原 “闪电，这枚玉符中存有鸿蒙引气八法。引气是后天修炼进入先天之门的第一步。你将心神沉入其中，便可查看。” 闪电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师父，你以前对我们说，天地间已无灵气的存在，所以暂时不传我们引气之法，只传锻体之术。现在情况改变了吗，已经有灵气来源了吗？” 孙大掌门解释道：“我体内的灵气已经可以自如使用，你们可以吸收我的外放灵气。闪电，你需要学习鸿蒙八法中的第六法：托身之法。学会了之后，教给他们。” 不知什么原因，在天地灵气断绝的环境中，孙象没有发生褪灵。他的丹田中，太上长生诀始终运转，一口真气生生不息。得到拓天图之后，他可以将自己的灵气外放，理论上滋润这几个弟子的修炼。 其他弟子暂时懵懵懂懂，但是闪电是个聪慧之人，他立刻就读懂了师父的深意。 闪电当下就想拒绝，因为这“托身之法”听起来文雅，实质上就是师兄妹几人一起吸师父的血。但是孙象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闪电明白师父的心意，只能低头默认。 这些弟子虽然属于异族，寿命远超人类，但终有寿元耗尽的一天。别的不说，闪电自己至多还能活一百多年。 还有俞笑月，她只是个普通人类。最多七八十年，就会衰老死去。 孙象希望至少可以让自己的弟子们跨过长生这道砍。女儿的去世对他的打击相当大，他不愿再失去任何一个身边人。 闪电点头答应。 至于那颗丹药，是还魂丹，有起死回生的大神通。因为手头材料实在有限，孙象暂时只炼了这一颗。交给闪电，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师父。”闪电又问，“这丹药不会褪灵吗？” 在天地灵气断绝的环境中，种种修真的造物都会逐渐散失灵气，失去一切神奇之处。包括俞笑月手中的飞剑和丽姬头上的发簪，其实都是有保质期的。 “不用担心，褪灵是一个过程。我这次离开，至多三两周就会回来。” “两三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孙象心中寻思。 在得到拓天图之后，孙象不仅恢复了全部的实力。最重要的是，他在冥冥中获得了一个指引，或者说一个方向。师父留给他的这张画同样也是一把钥匙，他需要前往一个遥远的地方，拿到最终的答案。 孙象将一切都交代清楚，并且令闪电等三弟子暂时留在滨海，辅佐俞笑月经营陆合集团。那边对撞机爆炸对集团的业务影响不小，而且关键点是催化剂和对撞机之间的联系已经暴露。 现在集团内外杀机四伏，处理这个烂摊子，有些超过了俞笑月的能力。孙象放心不下，便令三人暂时保护，等待自己的归来。 俞笑月直到最后才知道孙象要出远门，她原本有好多话想和孙象说，但是总在忙忙碌碌中失之交臂。 在登上湾流飞机之前，终于只剩下孙象和她两个人。俞笑月再也忍不住。 “上次，我们说到没有血缘关系” 她对着手指，气势弱弱的，没有了一点集团总裁的样子。那一次在车上，孙象告诉她，孙玉兰是孙象他自己的女儿。这么一来，俞笑月就算是孙象的玄孙女辈。这种关系，孙象当然不会接受她。 但是俞笑月现场就反驳，自己是捡来的，两人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凭什么不能在一起！婚姻法也没有这个规定啊。 当时孙大掌门一阵痛斥，俞笑月才收住话题，现在趁四下无人，便又提出来。年轻的爱情就是如此，只要孙象没有明确的拒绝，俞笑月就不会死心。 孙象一阵头痛，他比较逃避这件事。他想拒绝，又害怕俞笑月伤心，搞出什么出人意料的大新闻。上次他把俞笑月推开，结果俞笑月立刻搞得鸡飞狗跳，最后孙象追到东京才把她接回来。孙象是再也不敢让俞笑月伤心了。 他一直逃避，躲了很多次，这次决定还是再躲一次吧。 “这件事还是等我回来再说吧。” 孙象这样说道。但是说完之后，看到少女朦胧如薄雾的眼神。她刚洗过的长发没有扎起来，随风飘散，有一种雨后茉莉花绽放的清香。鬼使神差的，孙象把俞笑月揽入怀中，抱了一下。 “等我回来。” 怀中的少女，心脏砰砰的狂跳。她没有抬头看他，只是不住的点头。 “好，我等你！” 孙象抚了抚她的秀发，转身登上即将起飞的湾流。 湾流一路向北，先是飞过中原的绿色平川，然后飞过浩瀚的雪原林海。在八个小时之后，机舱舷窗外的大地，只剩一片苍茫的白色。 西西伯利亚平原人迹罕至，这里的冻土并不适合人类的生存。白色中，只是偶尔能看到黑色的钻井平台，以及延伸出的天然气管线。这里油气资源丰富，但是自从陆合的超级电池推广之后，世界石油天然气需求大减。这样的钻井平台，现在也基本荒废。 这里对于华国来说，自古被称为极北之地。古人在这里看到了极光，误以为是天上的烛龙。极北之地有着许多这样神奇的传说。但是这里，依旧不是孙象的目的地。拓天图指引的方向，还要在更北处。 湾流最终越过乌拉尔山脉的纳罗达峰，降落在纳里扬马尔。必须更换交通工具了，因为纳里扬马尔有路途中最后一个机场。 孙象命令湾流的驾驶员在此地等待自己四周的时间，自己则在机场租了一架p90螺旋桨小型飞机。 孙象参加过二战，这种古典的飞机驾驶起来得心应手，反而现在的喷气式战斗机不是很擅长。 他架着飞机又向北飞了三个小时。此时大地上的雪原逐渐褪去，地表呈现出一种暗淡的褐色。按照道理，这里更靠近北极，应该更加寒冷。但是由于乌拉尔山阻挡了来自北极的寒流，而巴伦支海与喀拉海的暖流在不远处交汇。种种因素，为东欧平原北边尽头的这片大地，带来了些许的生命的气息。 大地苔原，是脚下这片土地的名字。一眼看过去，只有褐色中泛出星星点点的绿色。这里植被极为稀疏，只有生命力顽强的地衣生长茂盛。它们层层叠叠的覆盖了岩石和泥土，以及其中密布的危险沼泽。 再往前，沼泽遍布连p90这样的小型飞机也无法降落，孙象不得不把飞机停在一个名叫伯朝拉的小村庄中。 这个小村因伯朝拉河而得名。距离最近的小镇有差不多两百公里，很难想象有人会定居在这样苦寒偏远与世隔绝之地。大地苔原贫瘠空旷，但是这里特产的冻土宝石异常珍贵。这种埋藏在冻土中的钻石色泽幽冷，产量极低，在国际珠宝市场上很受欢迎。 这里的村民，大多是宝石猎人。他们不厌其烦的翻找地衣下的冻土，期待有一天能够一夜暴富。 孙象和村民买下了一辆小型气垫船，只有这种交通工具，才可以穿过绵延的冻土沼泽。这一大片范围属于俄罗斯的大地苔原自然保护区，偶尔有硬核游客前来，孙象被村民误以为是游客。 卖给他气垫船的村民，是一位身材矮小的东方面孔，可能有一些爱斯基摩人的血统。他随船附送了一部卫星电话。 “再往前就是无人区。”他用蹩脚的英文交待，“有危险，打电话，我去救你，要收费。” 这个家伙不看好孙象的行动，因为这个华国人明显准备不充分。别的探险游客前来，大多穿着防寒服，戴着护目镜，背着巨大的旅行包，上面还架着简易帐篷。 面前这位，只有一件超棒的风衣。虽然看起来相当有品位，但是品位在严寒面前毫无意义。 孙象点头接受了好意，他把卫星电话扔进气垫船，发动引擎继续向北。 这艘气垫船油箱巨大，可以在冻土上跑上一千公里。但是相应的，设备非常简陋。驾驶舱前面只有一块简易的挡风玻璃，两侧毫无遮拦。东欧平原零下十几度的寒风呼呼吹过。孙象自然不畏惧这种程度的严寒，但是周遭的褐色苍茫和冷风的呜咽，让人心理上觉得寒冷。 他一手拿着方向盘，一手紧了紧衣领。怀中，拓天图的感应越来越明显，看来已经很接近目的地。孙象左右张望，一丛丛，株的针叶枯木不时出现在视野中。和梦境中的枯树很相似。 继续前进了大概两个小时，似乎苔原也到了尽头。地面上已经没有地衣和沼泽，只有终年不化的积雪。而其下是终年不化的永冻土，硬邦邦的。 此地已经用不着气垫船，某种特别的情绪控制着孙象。他将船停在避风处，踏着雪原继续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眼前有一条大河流淌。大河表面布满浮冰。它们随着水流流淌撞击，传来尖锐的破碎声。 孙象沿着河流，走进了一处河谷。河谷中空无一物，只有两株枯树冰凌垂挂。 枯树下，一张石案早已倾塌，大半埋入积雪中。孙象越发焦急，走上前查看。但是脚步顿了片刻，他发现脚下有东西。 孙象小心翼翼的用手刨，将脚下的积雪清理干净。积雪下逐渐浮现出一具尸骨。 此地严寒，尸骨并未腐烂。但是因为年代久远，身体组织早已干瘪，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是无端的感觉很熟悉。 尸骨身上，还有一些衣服的碎片，似乎是几百年前华国平民的款式，好眼熟。孙象挖掘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这是他自己的尸体 孙象忽然记起来，当日师父孙潜虚取走了自己的天魂。当时，自己已经死了。 尸骨就躺在这里，已经不知几百年。 那么现在的自己，又是谁？ 看来一切的答案，只能从画中寻找。 孙象暂时放下尸骨，走到石案前。他将已经倾塌的石案扶起立稳，然后把拓天图小心翼翼的铺在上面一如梦境中的景象。 在放上的瞬间，漫天的飞雪从四面八方涌来，即使孙象并非凡人，也被这奇怪的飞雪包围阻挡了视线。 他急忙后退几步，再一睁眼，只见天空晴好，哪有什么飞雪。 而此时，石案前，忽然出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 他拿起笔，在铺开的拓天图上画上最后几笔。 第八十四章 拓天法 突兀出现的老道，拿起笔，自顾自的在展开的画卷上继续画着。 孙象端详片刻，分辨出眼前并非真人，而是一个幻境。但他的记忆不知怎么越来越清晰。他缓缓忆起追随师父潜虚子几百年的时光，一时间潸然泪下。 “师父！” 他跪在地上，一拜再拜。 孙象的前面，有一人倒在雪地中，即将气绝而亡。仔细一看，竟是当年的自己。 看来，这个幻境是当年记忆的重现。他以前的记忆在这里中断，现在，终于可以知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潜虚子没有抬头，而是挥了挥手。当年的孙象的身体中飞出一粒金光，融入了他的笔中，进而画满整个拓天图。 此时老道已近油尽灯枯，他忽然笔触稍缓，轻叹一声。 “灵墟，你终于来了” 拜倒在地的孙象悚然一惊，这不是幻象？ “师父！” 他赶紧爬起来，可是他的手却穿过了孙潜虚的身体。这就是一个虚影。 “师父！你能看到我？” 孙象大声喊道。 “修道之人不要吵嚷！跟你说过多少遍！”孙潜虚严厉呵斥。 可能觉得临别之言不应该这样训斥弟子，孙潜虚的神情转而软化下来，又道：“这是一梦千年大衍数术，为师正在过去和未来的你交谈。为师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但这门神通的时间有限。你且听好，我尽量把一切交代清楚。” 在上古时期，地球上曾经存在着一个空前繁荣的修真文明。这个文明中最强大的七十二个宗派，联合成立了一个维护世界秩序的组织，也就是玄门。 在距今大约五千多年前，玄门的大修们观测到，这天地间的灵气，进入了急速的衰退期。 这意味着又一次灵气潮汐的到来。 地球灵气衰退，修真者在此间无法生存。为此，大修们共同布下奇迹阵法天地桥。绝大多数修真者通过天地桥，飞升天界。修为不足者，无法踏上此桥，只能自求多福。 这是天地桥计划的公开部分，也是吕宁和绝大多数修真者知道的部分。 但是，在这个公开计划的背后，还有一个极为隐秘的计划。 这个计划的目的，是拯救欣欣向荣的人类文明。彼时，作为修真者的后裔人类，在大地上开枝散叶，建立了许多的原始城市。 大多数修真者们，很喜欢这些虽然弱小，但是顽强而充满创造力的后代。修真者的一个义务，就是小心的呵护人类，为他们挡下各种天灾妖祸。 天地灵气衰退，对人类并没有影响。但是灵气终有一天将会再度复苏，那时候，就是人类的灭顶之灾。因为那时候，将不再有强大的修真者们守护他们。 根据记载，每次灵气复苏，都会伴随着一个长达两万年左右的混乱时期。在这个时期中，上古祖巫、巨兽、魔族将纷纷苏醒，横行肆虐。这个时期，又被称为洪荒时代。洪荒时代的绝强者，即使对于玄门，也是极为头痛的存在。大修们认为，单靠人类不足以抵抗他们。 为了彻底终结这种轮回的灾难，上一纪元最强大的修真者们，制定了一个方案。 他们认为，如果有一个人，可以携带这一灵气纪元的全部修真成果，熬过漫长的末法时代。 并且这个人在下一次灵气复苏的一开始，就将上一代成熟完善的修真体系传道世人，那么人类就可以在这新一轮修炼的竞赛中，占得绝对先机。 根据大修们的推算，如果这个人能够将玄门七十二脉的全部道统分别交给合适的传人，带领人类抵抗住十二祖巫苏醒时的第一次冲击，重建六道轮回、大三清循环等修炼基础设施。 如果这个人可以做到这些，那么两万年的洪荒时代，有可能被压缩到一百年内。 人类文明幸存的可能将大大增加。 这个方案被称为“火种计划”。 当世最强大的修真者，玄门共首潜虚子，就是火种计划的执行人。他将携带玄门全部传承，单独留下。 这里还剩下一个问题，即便是孙潜虚，也无法熬过漫长的末法时代。在天地灵气断绝的环境中，他同样会发生褪灵，最终变成一个凡人，衰老死去。 但是褪灵是一个过程，体内储存的灵气越充足，能坚持的时间就越长。为了确保潜虚子能够顺利渡过末法时代，玄门七十二宗派掌门人，通过秘法，将自身的全部力量、感悟和门派道统传承，悉数融入潜虚子的天魂中。 玄门72宗掌门全灭！ 这是一种惊人的牺牲。但这牺牲也并非完全为了人类，同样也是他们身为掌门的职责。 当他们接下掌门之位时，延续本宗的道统就成为了一种天职。如果孙潜虚能够成功，那么本宗的道统，就可以在新一个灵气纪元得以延续。 这是比他们的生命，比飞升更加重要的事情。 道统不绝，玄门不灭，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孙潜虚获得了玄门72宗全部的力量和传承，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修真者。他的灵力，足够在灵气断绝的天地环境中支撑两万年。而记载中最漫长的末法时代，也没有超过一万年。 孤独的孙潜虚，在大地上漫无目的的行走。他一边惩治吕宁这种为祸世间的余孽，另一边，也尝试在末法时代中感悟天道。 灵气如同潮汐，来来去去，但是天道是永存的。 或许因为从来没有大修，在灵气断绝的环境中感悟天道。没有了天地灵气的干扰，孙潜虚感悟的天道，反而更加纯粹，更加接近本源。 “为师在末法时代悟道八百年，某一天，忽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孙潜虚一边画着，一边向孙象叙述了上一个灵气纪元的往事。 但是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孙潜虚忽然停下了笔，有些担忧的抬起头，看向天空的深处。 孙象跟着看过去，可是天空中什么也没有。 “师父，什么发现？”孙象问道。 “不能说。” 孙潜虚拒绝了孙象的问题，他蓦得加快运笔的速度，同时继续讲述后面的事情。 在末法中悟道八百年，孙潜虚终于看穿了灵气潮汐的真相。他忽然明白了，火种计划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 因为，只要这地球上还有哪怕还有一个修真者，哪怕还有一件道法的造物，道法的传承，灵气就永远不可能复苏。 灵气退潮，本质是将所有的修道结果全部带回天道的根源。只要孙潜虚道基尚存，玄门传承还未消失，灵气退潮永远不会结束。 此时的孙潜虚可以选择飞升离开，但是他无法忘记七十二位掌门道友的牺牲。 绝境中，为了让火种计划能够得以继续，孙潜虚决定进行最危险的尝试。 这个危险计划的核心，就是一门传说中的法门：拓天法。 拓天法，即使在上一灵气纪元，也是一个纯粹停留在理论上的法门，从未有人有力量去施展。 说到这里的时候，孙潜虚终于画完了画卷上的最后一笔。孙象走上前，看到孙潜虚在画中补上的，正是倒在地上的自己。 这副画卷，此时完美的复刻了这一方天地的模样，画中人和画外人几乎不分彼此。老道疲惫的停下笔，他捋了捋胡须，有些感慨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即使在道门最为繁荣的时期，拓天法也被认为是不可为的法门。今天，借助了七十二位道友的全部力量，我得以完成，幸甚幸甚！。 灵墟，你且看好了！” 说完之后，孙潜虚长袖挥动，石案上的偷天图徐徐飞到半空中。也不见什么玄奥的变化，这偷天图竟然逐渐变大，逐渐延伸。 最后，这副偷天图，竟然和这方天地完全重合在一起。 拓天之法，集玄门诸法之大成者。该法可以复制一小片范围内的世界，并且和原本的世界没有任何区别。 孙潜虚走到当年的孙象面前。那个孙象已经陷入弥留，孙潜虚拿起笔，他的笔尖还有最后一丝金色的残墨。 他用笔尖，点在了孙象的眉心。本来已经快死的孙象，两眼空洞的站了起来。但是在原地，居然还留下一个倒地的孙象。如果仔细看，这个倒地的孙象，身上似乎还有着未干的墨迹。 “为师现在，已经把你和画中人对换。”孙潜虚又将目光投向天空的深处，此时遥远的天外，已经红云滚滚，“天道已经有了感知，他很快就会到来。 灵气潮汐的规则就是，这天地间不能留下任何修真的痕迹，否则灵气不会复苏。但是灵墟，你已不是此界之人，你属于画中世界，你已经跳出了这条规则。” 孙象看到天边的滚滚红云，感受到越来越近的天地压力，他急道：“师父，你为何不把自己换过来？” “我？”孙潜虚微微一笑。 可能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工作，放下了心事。他看起来反而轻松了很多。他盯着天空，笑道：“为师的能力，仅仅能从拓天图中抠出你一个人。而且我欺骗了天道，天道不会放过我。” 此时红色的劫云已经压在头顶，天地的无尽怒火在其中酝酿。 孙潜虚知道自己的末日即将到来，他继续交待道：“这画中世界，不会永远和真实世界重合。天道排斥这个异物，会把它扔到天外之天。但这副画卷，乃是由你的天魂所绘。所以无论它流落到何处，你都能感受到它。” 说到这里，孙潜虚挑了挑眉毛，略带好奇的问道：“灵墟，你最后是怎么找到这幅画的？为师刚才还在担心你永远找不到这里，你的修为，远未到破碎虚空的程度吧？” 孙象恭敬道：“是凡人的科技帮助了我。” “科技？”老道纳闷道，“什么是科技？” 孙象思考片刻。 “科技，是另一条道路。凡人，通过科技，也可以飞天遁地，移山填海，甚至破碎虚空。” 老道捻了捻胡须，觉得有些难以想象，但是又有些欣慰。他唏嘘道：“凡人，已经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了吗？看来当年我们的担忧，是有些多余了。” 他自嘲的笑笑：“灵墟，玄门七十二宗的全部传承，我已融入你的天魂绘入画中。你现在需要将这幅画全部吸收，让你的天魂归位。那时，全部的道统也便转移到你的身上。 延续玄门道统，对抗洪荒的任务，也就转到你的肩头了。你可知晓。” “徒儿知晓。” 师徒两人肩并肩站在一起，看着苍莽的大地苔原。这里天玄地黄，一如遂古之初。 “象儿，你很好，为师很欣慰。” 说完这句话，红色的劫云中，一道纯黑的劫雷劈向孙潜虚。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旋儿兵解为点点的白光，消散在天地间。 这一方世界剧烈抖动，不多久，画中世界被扯下，缓缓缩小，又恢复成画卷的本来模样。 一双无形的手，抓住了画卷，将它扔向了无比遥远的地方。 最后，一切重归平静。不知过了多久，眉心点着金墨的孙象缓缓的站了起来。他懵懵懂懂，两眼无神，靠着本能向远方，华国的方向走去。 一梦千年大衍数术到此为止，孙象盯着自己当年的背影，一言不发。自己以前最初的记忆，确实就在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没想到，自己曾经离真相这么近。 脚边的这具尸骨，应该是画中的自己。这画中人替自己而亡，骗过了天道。孙象挖了一个坑，将他好生安葬。但是石碑上，却不知该怎么写名号。 孙象之墓？ 他摇摇头，就立上无字碑吧。 做完这些之后，他走到石案前。拓天图展在上面。他看着画中的师父，默默将师父的容貌永远刻在心中。 最后，孙象将手按在拓天图上，运行心法。画卷中，每一笔墨迹泛起金光，开始缓缓的向他的手心流动。 在某个瞬间，他整个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画中，多了一个孙象，盘腿坐于树下。 第八十五章 灵气复苏 大地苔原荒凉空旷，两株枯树下，一方石案上，拓天图静静展开。 除了偶尔从伯朝拉河口游过来的海豹，没有什么活物愿意走进这片不毛之地。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 哒哒哒！哒哒哒！ 一连串密集的枪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此地的宁静。枪声未歇，两男一女狼狈不堪的逃窜着。 在他们的头顶，飞舞着十几只贼鸥。这种凶猛的极地鸟类相当嗜血，经常捕食企鹅的幼崽。但此时飞舞在空中的贼鸥，可不简单。它们的翼展达到了三米，而普通的贼鸥至多四十公分。 不仅如此，这群贼鸥的钩喙上，还泛着淡淡的红光。普通人被这钩嘴钩住了，不仅皮开肉绽，怕是骨头也会断成两截。 它们黑色的尾羽似乎也相当不凡，黝黑发亮，带着丝丝的破空声。下面逃窜的一个男人，躲开了钩喙的袭击，但是一着不慎，被黑尾羽扫过左臂。 一蓬血线爆出，这支左臂掉在地上。 啊！！！ 矮胖的男人惨叫一声，手中的自动步枪应声落地。几只异化的贼鸥立刻乘机将他扑倒在地，同样尖锐的爪子深深扎进他的身体。 “胖子！” 另一个红脸膛的男人悲惨大喊一声，伸手想把他捞出来。但这个轻率的动作几乎立刻将他们带入绝境。 失去了自动步枪的火力，飞舞的贼鸥们再无顾忌。它们一拥而下，如乌云压顶，就要将三人彻底吞没。 危急时刻，一直双手空空，被两个男人保护在中间的女孩，眼中闪过坚定的神采。这是一个脸圆圆，干干净净的女孩子，她闭上眼睛，双掌自小腹平托向上，秀美的长发无风自动。她猛然朝天轰出双掌，肉眼可见的白色灵光化作两股气浪，狠狠的撞上贼鸥群。 这些异化的扁毛畜生皮糙肉厚，坚韧的羽毛，连自动步枪也无法穿透。但这女孩的掌风，显然比子弹威力强大。几只被掌风正面击中的贼鸥，当即爆成漫天血雾。哪怕被只是擦过，也伤筋动骨，落在地上。 空中纷纷扬扬的飘着无数羽毛。 贼鸥群发出桀桀怪叫，纷纷飞远。但是它们并没有彻底逃离，而是像狡猾的猎人般，远远观察。一旦猎物露出破绽，它们会再次一拥而上。 “小胖！” 乘着这个当儿，红脸膛的男人扑在地上查看自己好友的情况。但是这时候胖子已经没有了气息。 就刚刚短短的一会儿，贼鸥们几乎将他。凡胎在钢铁般的爪喙下，被扯得七零八落。他的眼眶空空，眼珠早已被那些贪婪的飞禽啄去。 一旁刚刚大发神威的女孩，同样黯然神伤，因为胖子也是她的好朋友。 如果这是在几年前，看到好友这样惨死在面前，这两位年轻人恐怕会立刻崩溃，甚至需要送到心理医生那里进行治疗。 但是现在这个世道啊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剩下这两人几乎麻木。 确定好友小胖已经死亡，他们只不过悲伤了十几秒钟，就再度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危机上。 “昆哥，怎么办？”女孩捂着肚子，小声问道。 贼鸥群在远远的天空盘旋，但是只要它们愿意，几息时间，利爪就会扑到两人眼前。 名叫昆哥的年轻男人喘息几下，他也很想知道怎么办。他原来不过是个咖啡馆的服务生，他的顾客中可从来没有捕食人类的贼鸥。但是现在，他不站出来，又能指望谁？ “你还能不能使用力量了？”昆哥已经不太相信手中的自动步枪。 “不行了。”女孩脸上闪过愧色，“我不行了，我好饿。对不起昆哥，我太没用了！” “不要这么说。”昆哥用力的按住女孩的肩膀，“你是修真者，没有你，我们早就死了。加油，我们一定能逃回船上。” “嗯！” 女孩受到了好友的鼓励，重重的点了点头。 可惜的是，如果言语有用，人类现在也不会落到这样悲惨的境地。在现在的世道中，任何一个意外，都会让美好的愿景成为一片死亡的黑色。 昆哥刚刚安慰好同伴，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胸口忽然被一只突如其来的鸟喙穿透。 刚刚被掌风击落的贼鸥，并非全都死了，其中有一只甚至一直在装死。在两人都没有察觉的那个瞬间，它窜起来偷袭得手。 女孩捂住嘴，惊恐的看着昆哥胸口忽然被扎透。 远处天空的贼鸥群，再度发出怪叫。只是这样的怪叫，听起来似乎是一种欢呼。空中传来烈烈的破空声，不用看也知道，贼鸥们再度扑了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遭到致命打击的昆哥，他猛的推开女孩。 “快跑！” 他只喊出这句话，便忍着剧痛，对背后偷袭的大鸟疯狂射击。 这只狡猾的贼鸥本来就被掌风撕裂了半边身子。没了羽毛和厚皮的保护，枪弹轻易的将它杀死。 但是更多的贼鸥涌了上来，很快将昆哥淹没。 只剩下女孩一个人，她的眼中噙满泪花。泪水不仅是对死亡的恐惧，更是对同伴的深切哀思。 她抹了一把眼泪，转身逃跑。 贼鸥群暂时被现成的“大餐”吸引，吱吱乱叫着抢夺鲜活的血肉。但是它们进食的速度太快了，女孩刚跑出几十米远，已经有贼鸥飞起来，开始追击她。 女孩走投无路。四周空旷无垠，只有两株枯树。这是最后的稻草，她死命向树下跑去，也许树干可以为她提供一些遮挡。 在她距离目的地还有几米远的时候，一只贼鸥已经扑到了她的后心。女孩听到背后的风声，福至心灵向前纵身一跃。 这一跃让她躲开了致命的攻击，贼鸥的爪子在她背后留下了一道巨大的撕痕，但是并没有当场将她撕裂。 但是这一跃也彻底令她失去了平衡。树下不知怎么有一张石台，女孩的额头重重的撞在石头上。 “这里怎么会有一幅画？”她的脑海中最后闪过这个念头，紧接着昏死过去。 得手的贼鸥收拢翅膀落在石案上，发出呱呱怪叫。现在同伴还没有过来，它可以独享这顿大餐。 扁毛的畜生偏了偏脖子，圆溜溜的眼珠打量一番，决定先从猎物的胸口开始吃起。那里，似乎最为肥美。 贼鸥的身下，画卷中忽然伸出一只手，直接捏断了它的脖子。 “什么玩意？” 孙象莫名其妙的看着手中的贼鸥。 随手扔掉。 孙象在画中世界接受玄门的全部传承，此时终于全部结束。但是当他从画中刚要出来时，就看到这只扁毛的畜生正在伤人性命。 他这时候脑子里被塞得满满，整个人处于恍恍惚惚中，行事全靠本能。他把手上这只大鸟随手扔掉，惊醒了那边吃饱的贼鸥群。 它们聒噪起来，稀里哗啦的扑腾过来。 孙大掌门自然是莫名其妙，他右手两指并指为剑飘然划过空气，三横三竖六道无色剑气撕裂天空。贼鸥群迎面撞上这道剑气之网，能抵挡子弹射击的羽毛，变得跟纸糊的一样。 一合照面便被切得七零八落，十不存一。几只命好的从网中漏过，赶紧扯呼飞跑。这次不是远远的吊着了，而是有多远飞多远。这鸟兽之类，对危险最是敏锐，下面这只突然出现的两脚兽，明显同刚才追的三只不一样。 孙象也懒得管它们，他的脑子里塞了太多东西还没有消化。想想人类当代全部科技理论一下灌进脑子里的感觉，大致就可以想象他现在的酸爽。 孙象捂着额头坐下，缓了一会，忽然觉得不对啊。他手一挥，隔空扯过一只贼鸥的尸体。 擦？这不是妖兽吗！ 这只贼鸥，看似还是原本鸟类的样子。但是实际上整个身体已经被妖气改造，无论体型还是攻击力防御力都有大幅提高。 妖气是一种异化的灵气。草木禽兽因为没有修炼法门，无法将妖气淬炼为自身的力量。反而会被妖气控制，变得嗜血而残暴。 问题是，这天地灵气早已断绝，哪里来的妖气。孙象不信邪，发动体内的引气决。要是天地间有灵气存留，那岂不是说现在能从外界吸收了？还有这种好事？ 引气决在经脉中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吸收了成吨的灵气 灵气复苏了！ 孙象惊呆了！ 自己到底在画中世界呆了多久，这踏马天地灵气都复苏了。师父告诉他，玄门传承的灌输，需要“一会会”的时间。 果然，修真者的“一会会”，呵呵 头痛欲裂，孙象拿出手机，想先给俞笑月打个电话。手机倒是还有点，只是信号栏上写着“卫星炸了”。 擦 为今之计，还是先赶回滨海。天地灵气复苏，天知道那里人类社会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孙象看准方向，烈烈长风平地起，腾空而行九万里！ 灵气复苏的好处就是，各种术法可以自由施展。这御风术又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按照他的修为，赶回滨海也就半天的时间和湾流的速度差不多。 但是孙象刚刚飞起，便悻悻的落回，额角隐约一丝冷汗流下。刚才飞到空中那一瞬间，他感觉数道蛮荒而残暴的神念向他扫来。 灵气复苏，现在是洪荒时代。在这个时代中，生存的铁则就两个字低调。 那些强大残暴的神念，应该是某些深藏着的洪荒巨兽。一般的小妖小怪它们当然懒得关注，但是它们绝对不会拒绝一位强大修真者的肉身。 在这种环境中御风而行，犹如露白于闹市之中，祸患无穷。孙象的确接受了上一灵气纪元的全部传承，但是他自身的实力，不过是心动初期的小修士。未来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肯定干不过那些先天巨兽。 还是先问清楚情况再说吧。孙象打量着脚边昏死过去的女孩。这个女孩体内有一些灵力的痕迹，应该是修道中人。但是由于实力低微，一只扁毛畜生就差点要了她的性命。 她失去意识，脸上的惊恐并未消散。她的年纪大概二十岁上下，脸圆圆的看起来很喜人。她应该是个很爱干净的女孩子，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但是这一路奔波的血迹和污渍，令她看起来狼狈不堪。 如果在和平年代，这应该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孩，最大的痛苦大约是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 然而，在这洪荒时代，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却孤身在这人迹罕至的大地苔原，与成群的妖兽殊死搏斗。 确实挺难的。 做完这些之后，他走到石案前。拓天图铺在上面。他看着画中的师父，默默将师父的容貌永远刻在心中。 最后，孙象将手按在拓天图上，运行心法。画卷中，每一笔墨迹泛起金光，开始缓缓的向他的手心流动。 在某个瞬间，他整个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画中，多了一个孙象，盘腿坐于树下。 第八十六章 世道变了 纪袅袅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已是夜半时分。她先是感到令人安逸的温暖，这种温暖在寒冷的苔原中分外珍贵。 睁开眼睛时，首先看到的是噼啪燃烧的篝火，头顶是铅云密布的天空。这里是空旷寂寥的大地苔原，自己果然不是睡在布鲁塞尔家中温暖舒适的花园里。 一个男人的高大身影，隔着篝火在那里静修。火焰跳动，纪袅袅看不清楚他的脸。 “昆哥？”她虚弱的问道。 孙象轻吐一口气，有些不舍的睁开眼睛。天地灵气如此充沛，吸收起来如此畅快。他就像这辈子第一次遇到水的鱼，恨不得找个洞府先修炼个万儿八千年的。 凭他身上的玄门全部传承，随便挑几部顶级功法，飞身大罗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可惜的是，他的身上还有使命。 “醒了？”孙象温和的说道，“我看到你被那些妖兽围攻，便出手杀了它们。现在还好吗？” “谢谢你。”纪袅袅稍显吃力的支起身体，打量四周。但是浓密的黑暗，一切都看不分明。只有眼前微弱的篝火，和篝火前的年轻男子。 “吃点东西吧。不过没有餐具，将就一下。” 孙象把一半烤的焦脆的海豹扔给纪袅袅，她接过来，一言不发的啃着。没有调料，味道差强人意，但这乱世中，有一顿饱饭已经是难能可贵。她是修行者，需要大量的进食才能使用能力。可是东归号上的食物储备已近枯竭，她也好久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了。 所以说，吃的很香。 孙象笑的很和善，其实内心还是挺惊悚。他亲眼看着这个苗条瘦弱的女孩子，把接近三十斤的海豹肉狼吞虎咽的吃下。那些厚达一指的脂肪，也不含糊，吸溜吸溜就下肚了。 看得孙象本人都有点饿了，这姑娘不会是哪个平台的大胃王美食博主吧。他本人对食物没什么需求。只是，在画中世界呆久了，口中寡淡无聊。这才跑了数千米，从大河中猎了一只壮硕的海豹。 苔原中几乎找不到可以点火的木柴，这堆篝火，其实是用了一个小小的地灵阵。这是一个挺精妙的小阵法，可以吸纳地脉中的地火之力当篝火使用。 孙象从玄门传承中得到不少有用的小技巧，这地火灵阵他也是第一次使用。至于心态嘛，自然是在同道面前少许炫耀一下。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到同道中人吕宁不算。可惜眼前这姑娘光顾着吃肉，好像没有发现这堆篝火的不凡之处。 算了，还是问点正事吧。孙象救下她，主要是为了搞清楚他进入画中世界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到姑娘已经吃干抹净，孙象踌躇一番，当先开口： “在下孙象，道号灵墟。不知这位姑娘姓甚名谁，师门何处。” 女孩体内流动的灵力，证明这是修行中人。孙象不敢怠慢，依照古法问名问号问师门。但孙象大人好像忘了，这世道，早就变了啊！ 孙象的问题，令女孩稍微有点为难，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概念。灵气复苏之后，这样文绉绉的对话也流行起来，也有人问过类似的问题。 “我叫纪袅袅，道号是内个鸟酱，你也可以叫我鸟酱。我的门派是钟楼派。” 鸟酱孙大掌门额头青筋浮现。 “你这道号是师父赐的？” “不是啊。这是我自己起的。我没有师父，钟楼派是我的自创门派。昆哥说我是钟楼派的开山祖师。” 纪袅袅说到自创门派的时候，脸上带着点小小的骄傲。灵气复苏之前，她住在布鲁塞尔的布鲁日钟楼附近，胖子和昆哥是她的小伙伴。 灵气复苏之后，纪袅袅幸运的觉醒了能力，甚至可以做到隔空打人。三个华裔的小伙伴在乱世中报团取暖，决定成立门派。因为他们都住在钟楼附近，所以自立钟楼派。其中，纪袅袅是掌门，胖子和昆哥分别是左右护法。 听了钟楼派的来历之后，孙大掌门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半晌蹦不出一句话。 纪袅袅反而自己先叹了口气：“唉，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今天钟楼派已经惨遭灭门。呜小胖昆哥，哇！！！” 这位掌门大人鼻子一酸，哇得一声哭出来。孙象觉得她哭的很可怜，但是踏马的槽点太多又不知从何吐起。 纪袅袅哭哭唧唧，孙象心烦意乱，他还有好多问题需要询问。但是怎么让女孩子不哭，这对他来说是个比较艰巨的难题，他连俞笑月那么爱笑的家伙都哄不好。 那就翻一翻玄门传承中有没有应对的方法吧。孙象将神念沉入识海，想借鉴一下伟大的修道前辈们是怎么哄女孩子的。 可惜玄门的传承中没有这样的记载。孙象不信邪，在神念中翻来覆去，才勉强从字缝里看出四个字来杀妹证道！ 杀杀你妹啊！ 孙大掌门将玄门传承抛到九霄云外，他把自己的那一份烤海豹捞起来，问道：“还要不要再吃点。” 纪袅袅偷偷看了一眼烤的酥脆的海豹，果然止住了哭声。 “嗯。”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点头，其实她确实没吃饱。 女孩接过大份的烧烤，暂时抛开惨遭灭门的烦恼。孙象趁着这个当儿旁敲侧击，纪袅袅自然知无不言。 这灵气复苏，大约发生在四年多以前，差不多是孙象进入画中世界的三个月后。 一开始，只是一些零星的八卦报道。有奇怪的动物伤害人类，有人在油管上自称获得了超能力，并现场直播把一瓶水冻起来。 一开始大家都当都市怪谭看待，但是这样的事在接下来几个月越来越多。甚至不止在网络上的视频，越来越多的身边人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东方国家许多民间组织声称，这就是传说中的灵气复苏，世界很快就会是另一个模样。各国当局，一开始当然是拼命的辟谣。但是当一头不知名的巨兽登陆爬上西非海岸，并在全球网络的见证下，将卡萨布兰卡夷为平地时。各国当局都明白了，再也瞒不住了。 各国当局立刻宣布进入紧急状态，他们调集军队和武器，想要将这些变异的动物彻底消灭。人类的武器，其实挺厉害，一开始确实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比如毁灭卡萨布兰卡的那头妖兽，很快被各国的联合空袭彻底杀死。 但是洪荒时代，人类要面对的并非常规意义上的敌人。几周之后，仅仅是数百只没有实体的幽魂，就重创了人类联军。因为实弹类的武器，对这些没有实体的妖物没有任何作用。 糟糕的敌人何止这一种。 比如令人类最为头痛的，是一种无色无形的气流。只要沾染上这种气流，普通人很快就会暴病而亡，而且还会传染。许多小小的村落，就因为这种气流，一夜成为鬼城。 请注意，这个鬼城不是形容词，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名词。世界不同了，死掉的人类，如果不及时用火烧掉，就会有半透明的灵魂从尸体中站起来。只有牧师们的祈祷，才会让这些灵魂平静消散。但是如果没有牧师，过不了多久，这些灵魂就会变得六亲不认。有些会很凶很凶，到处害人。 当时整个世界都绝望了，军队越来越少，而妖魔鬼怪越来越多。米国这个时候，跳出来指责是华国打开了灵气复苏的大门。因为众所周知，灵气这个概念是华国的传统。 华国当局立刻反驳说，要是我们有这本事，还能留你们到现在乱逼逼。不过嘴炮之后，华国向全球发布了一条至关重要的发现。 华国在对抗妖魔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妖魔通常侵扰那些规模很小的村落，但是对城市，特别是千万级人口的大城市，妖魔很少进犯。这些大城市当中，即使出现了妖魔，很快也会自己逃到郊外旷野中。 华国当局根据传统经典，认为人类大量聚集的城市，可能产生了一种厚重的“正气”。而妖魔属于“邪气”，畏惧“正气”。 这个发现大概是正确的，因为各国发现，大型城市确实很少出现妖魔。于是人类转变策略，不再和妖魔进行野战。 散居在外的人类，全部涌进有数的几个超大城市。而各国当局一边派军队守卫这些城市，一边在城市外筑起高墙，彻底将妖魔阻隔在外。 人类世界，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变成了一个个由大城市组成的孤岛。妖魔盈野，城墙十里之外，就不再安全。 妖魔的危机暂时解决，似乎可以松一口气了。但是别忘了，这么多人口涌进城市，各种物资根本就无法保障。不说那些城外负责生产的工厂，就说那些农田，如果没有人耕作，很快就会饿死人。 各国当局努力维持秩序，但是他们的努力终告失败。不是因为妖魔，而是因为人类本身。 人类国家统治的基础是人和人之间，个体力量差距不大。但是灵气复苏彻底动摇了这个基础。当你可以十人敌，百人敌，甚至千人敌的时候，你还会忍受和普通人一样，领取定额的食物吗？ 灵气复苏，人类中许多灵气亲和体质，或者说天生灵根的人，迅速觉醒。他们掌握了强大的力量，或许不能将妖魔一扫而空，但是对付已经大大衰落的国家力量，还是轻而易举的。掌握了超凡力量的人，可不会再甘心服从那些脑满肠肥的政治家的指挥。 在灵气复苏不到两年之后，世界各国当局基本消亡。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以城市为代表的势力。 这些势力，常常以强大的修行者们为核心，信奉弱肉强食实力为尊。 当然，为了城市的“正气”，也因为同为人类，强大的修行者们并没有对普通人赶尽杀绝。但是普通人也担负了生产的任务，供养这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 全球各大城市，在这样一种模式下，居然也就慢慢的稳定了下来。但是有的矛盾，开始慢慢凸显。 第八十七章 东归望乡 余袅袅原本是定居在布鲁塞尔的华裔。她的祖上就已经移居欧洲，但是国语从未落下。 乱世之初，她因为觉醒了一点点的能力，被列为修行者。开始时虽然惊慌失措，但是日子比普通人要好太多了。国家当局消亡之后，修行者是统治阶层。纪袅袅分配到的食物，不仅可以养活父母，甚至还有余力支援自己的两个小伙伴。 但是妖魔的情况稳定了之后，种族主义居然开始大行其道。人类就是如此，灭亡边缘尚可团结，稍有喘息就开始内部倾轧。 余袅袅因为东方人的面孔，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不只是她，整个布鲁塞尔的华裔，都开始受到排挤。物资本就捉襟见肘，白人们自然想把外族赶出去。不止华裔，还有其他的外族。反正现在全球贸易早就完蛋了，根本不需要做生意了，自然可以随便撕破脸皮。 不过布鲁塞尔的修行者组织也没有把事情做绝，他们联系了华国的几个大型城市的修真者组织，要求把人接走。否则不保证城内华裔的安全。 华国那边气抖冷。早就不是我们的国民了，才不想管！但是又都是炎黄子孙，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同胞被丢给妖魔吧。 布鲁塞尔的事情不是个例，他们算是很文明了。米帝那边已经开始有组织有预谋的杀害华裔。 最终，原华国的几个大城市的修行者组织经过商议，决定分摊接收。但是各地的华裔需要自己想办法回来。因为现在出城非常危险，根本无法组织大规模的撤侨行动。 世道艰难，同意接受你们，就已经是仁至义尽。 欧洲的华裔没想到自己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一个外人。但是这能怨谁呢，只怪自己的祖先太天真。以为自己可以在欧洲享受优越的生活，没想到关键时刻就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关键问题是，后来华国比欧洲发展的还好。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纪袅袅其实不愿意走，东方的故土，对于她来说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大地。她已经习惯每天抬头，就可以看到布鲁日的大钟楼。直到那一天，她出门回家，发现自己的父母被暴徒烧死在家中。她这才明白，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纪袅袅加入了文叔的撤离大军，一同加入的还有小胖和昆哥。文叔是一名非常强大的修行者，他非常神奇的搞到了一艘报废的军舰。 文叔提出了一个路线，驾驶军舰从北海出发，绕行整个北冰洋，从白令海峡进入北太平洋，最终抵达原华国的滨海市。 这里有一个小窍门，就是妖魔似乎和人类一样，非常讨厌寒冷。在雪线以上，妖魔的数量非常稀少。文叔的这条航线，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北极圈附近，所以成功的概率相当大。 文叔对华裔们说，此处不留爷，爷还不稀罕呢。 因为说到修炼，踏马得谁能是华国人的对手？欧洲这边还缩着不敢出城，华国那边都已经开始开辟安全区种田了。据说灵气滋润的稻谷，一年可以收三十季，比转基因还可怕！妖魔？妖魔都被收服了在田里干农活呢！ 还是故乡好哇！华裔们被故乡天国般的美好，鼓动得气血翻涌。 文叔带着自己的人马东奔西跑，他从周边的大城，聚拢了差不多三千人马的华裔。 军舰装不下了，他又非常神奇的搞来一艘游轮。这两艘船，取的名字意味深长。军舰叫东归号，游轮叫望乡号。搞得好像游子归家心切似的。这都一百多年了，平日里也不见回来看看。现在却在船舷上刷上一行“明月何时照我还”。 不得不说这群华裔嘛，老祖宗的优点不知还留下多少，但这见风使舵的臭毛病，倒是颇有祖宗们的神采嘛！ 纪袅袅一边吃，一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孙象终于是把这前因后果捋顺了。 灵气复苏已将近五年，这个时间不算太晚。根据纪袅袅的说法，妖魔害怕人气，所以俞笑月所在的滨海市应该还比较安全。 幸好临行之前派了三个弟子留在笑笑的身边，而且自己还传了一些功法和法宝。相信以闪电的稳重，那边应该还可以支撑。 天地灵气复苏，草木化妖，障毒横行，鬼魂满地乱逛都是最轻最轻的灾难了。因为这才刚刚复苏呢，真正的大佬都还没睡醒。刚刚孙象飞起来，被强大的神念扫过，明显就是那种顶级大妖。暂时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小妖小怪畏惧人类聚集而形成的浩然正气，但是在真正的大佬面前，人类的正气就是个屁。孙潜虚将玄门的道统传于他，就是为了对付那些顶级存在。 左右寻思，不如跟着这东归号返回滨海吧。刚刚纪袅袅提到了路线，似乎他们最终的目的地就是滨海市。况且说到底，都是炎黄子孙，他也不能真的看着这些逃难的同胞不管。文叔选择的这条北方航线横跨接近一万五千多公里，在灵气复苏之前都极少有船长愿意走这条危险的路径。 这些华裔到底在欧洲那边受了多少委屈，才下定决心这么跑路啊。 在灵气复苏之前，孙象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可得收敛一点。洪荒时代嘛，低调总没错。 不过既然决定搭顺风车，那有些事情就要问个明白。孙象又问道：“你们好端端的船不坐，怎么跑到这大地苔原里来了。我没记错的话，巴伦支海的海岸离这里最起码有一百多里路吧。” 说到这里，纪袅袅的脸色变得铁青，眼底泛出仇恨的神采。她原本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但在这乱世之中，同样学会了凶狠和反击。 原来文叔的船队从北海出发之后，一路算是风平浪静。偶尔会遇上一些能力低微的水妖，也被很快击退。因为军舰上不仅有着两架焊上去的卡什坦近防炮，还有差不多两百名的修行者坐镇。 三千人中有两百名觉醒了的修行者，这个比例非常高。但是想想也很正常，能上文叔船队的，大部分是有能力的修行者和他们的亲朋好友。真正一无所有的人，在这乱世之中，谁还会在乎呢。 但是当船队越过斯瓦尔巴群岛，进入巴伦支海的时候，食物发生了严重短缺。 在乱世中，食物本来就异常珍贵。文叔手段通天，搞到了两艘船。但是充足的食物可是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 按照计划中原本的打算，他们会利用船上的拖网，在海洋中捕捉鱼群，就地补充食物。至于淡水则可以通过无处不在的冰川进行补给。 巴伦支海海底有暖流经过，这里渔业资源丰富，在乱世以前，这里曾是著名的渔场。但不知为何，这里一条鱼也没有了。更糟的是，因为人群中没有擅长远洋捕捞的熟手，拖网挂在暗礁上，也彻底坏了。 不得已，文叔只能将船队停靠在大地苔原的北部海岸线上。伯朝拉河在这里入海，有人记得探索频道曾经拍摄过，那里生活着大群的海豹。 修行者和普通人组成小队，尝试猎杀在河口的海豹。谢天谢地，这些温和的生物似乎并没有妖化，依旧是非常优质的口粮。 纪袅袅和自己的小伙伴，还有另一个修行者就是这么进入了大地苔原。 第八十八章 夜宿苔原 “那个人叫曾锐，好像是文叔的什么亲戚。他指挥我们三个，越走越远。” 纪袅袅的仇恨刻骨，把手中的海豹骨头啃得嘎巴嘎巴响。 “我知道他对我没安好心，没想到他真的敢下死手！” 原来这个曾锐，一直对年轻漂亮的纪袅袅有想法。这乱世之中嘛，强者为尊。有能力的修行者通常三妻四妾，当然也有女修行者三夫四汉的。 但是纪袅袅就是不喜欢这样，她喜欢昆哥和小胖，这两个自己从小到大的小伙伴。 曾锐指挥着小队开到入海口深处，趁着四下无人，便对纪袅袅动手动脚。纪袅袅当然不答应，她虽然不一定打得过曾锐，但是她还有两个铁杆的小伙伴。钟楼派掌门加上左右护法，还能怕了谁。 这曾锐看讨不到好处，也就悻悻的停下了手。没想到随后不久在众人猎杀海豹的时候，他居然偷偷引来了一群妖化贼鸥。 船队上下对这种讨厌的鸟怪非常熟悉，因为船队已经被妖化贼鸥群偷袭过好些次。当时大家靠着人多势众，击退了它们的袭击。但是此时只有四个人，哪里是鸟怪群的对手。 始作俑者曾锐捉住纪袅袅，就开着气垫船跑路。他打算借着贼鸥干掉小胖和昆哥，那孤身一人的纪袅袅还不就是自己盘里的菜。 但是他忽视了女孩对小伙伴们的感情，纪袅袅居然挣脱，跳下气垫船，选择和小伙伴们共赴黄泉。 曾锐大骂一声，但是也不敢久留，赶紧开着气垫船跑路。把钟楼派的三人全部留给了鸟怪群。 三人且战且逃，离海岸线越来越远。最后小胖和昆哥都被贼鸥吃干抹净。本来纪袅袅也是这个结局，可她运气好，正好撞上了破关而出的孙象。 无论如何，小胖和昆哥的仇一定得报。也许在和平时期，纪袅袅只能大哭一场选择报警。但是在这种乱世，想活下去，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牙还牙！ 纪袅袅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赶回船队，然后当众揭发曾锐的恶行。虽然世道已经很混乱了，但是并不意味着修行者可以胡乱杀人。因为人类得以幸存至今的原因，是因为庞大数量聚集出的“浩然正气”。所以普通人的数量很重要，修行者和普通凡人是一种共生的关系，唇亡齿寒。 纪袅袅计划利用群众的力量，逼迫文叔制裁曾锐。孙象其实并不看好她的计划。那个曾锐这么横行无忌，明显有恃无恐。想到这里，他多嘴问了一句。 “文叔的实力怎么样？” 如果实力差，顺手把那个曾锐做了吧。替天行道，玄门义务所在。 “文叔啊。”纪袅袅羡慕极了，“文叔是元婴期的大修士！在布鲁塞尔，几乎无人能敌！” 孙大掌门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元婴老怪！你踏马逗我呢？！这天地灵气复苏还不到五年，修炼到这种程度。除了天生道体或者鸿钧老祖的亲儿子，孙象找不到其他解释。 怪不得有勇气带着几千人穿越北方航线，原来是元婴期的大修士，失敬失敬！ 孙大掌门现在不过区区的心动期小修士，这还是几百年前师父孙潜虚用自身的灵气滋养他，给他抬出来的。 实力差距如此巨大，令孙大掌门受到巨大打击。这顺手做了曾锐，替天行道的想法，还是暂时缓缓吧。 总之先混进船队，回到滨海和大家汇合了再做其他打算。 两人定好明天一早赶路的计划，便围着篝火陷入沉默。此时夜空稍许放晴，铅云不再，繁星当空。大地苔原依旧一片纯黑，只有在大地和星空的分界线上，隐约翻出一点淡蓝。 孙象在篝火边设下一些禁制，便继续冥思修炼。乱世之中，身负使命，当争分夺秒。一篇明镜起云经在内十二经中循环往复。他的周身营卫全部打开，巨量带着冰霜气息的苍莽元气被纳入身体之中。这些独特的先天灵气在经脉中奔涌，最后没有进入丹田，反而在灵台之中缓缓凝练。 因为吸收过快，甚至在周身十几尺范围内卷起了不大不小的气流。 这部起云经乃是经过上一灵气纪元近万年、历代数百位大成者千锤百炼的心法。它可以将冰霜属性的灵气转化为稳定心神的力量，修炼有成者可以大幅度降低针对精神的攻击，而且会减少修行中产生心魔的概率。 洪荒时代的修炼，秉持大就是好，多就是美的原则，谁吸收的灵气最多谁就最牛逼。但是到了飘渺时代，修炼体系取得了重大进步，修炼变成了非常精细讲究的技术。 这部起云经，是许多顶级功法的前置科目。如果绕过它直接修炼后面的功法，那和自杀没有任何区别。 起云经唯一的难点就是纯净的冰霜属性的灵气并不多见，上一灵气纪元的前辈们，大多通过其他的灵气，经过复杂转换得来。 这里有一个小知识点。灵气复苏最开始出现的，被称为“元初之气”。元初之气并非无穷无尽，当它们被消耗之后，天地间再补充的就是普通的灵气。 元初之气几乎全部自带属性，在飘渺时代简直可遇而不可求。这也就是为什么洪荒时代的大修们特别特别牛逼，他们吸收的都是元初之气。 现在这大地苔原上，弥漫的都是这种元初灵气。孙象发现这里的灵气，冰冷又宁静，简直就是为起云经而生。现在自然赶紧祭起心法，把握这难得的环境。 纪袅袅稍许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她卧在篝火旁，身上披着孙象的风衣。 衣服上还带着一点点男性的气息，火光跳动，纪袅袅有点脸红。她看着孙象在打坐修炼，觉得孙象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修真者。而且还很温柔，给她吃的，还给她盖被子。 其实纪袅袅很伤心，她的小伙伴都死了，被妖怪吃的一干二净。她也不想独活在这混乱的世界中。她想回到自己的家里，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静悄悄的死掉。 但是她的家已经毁了，小床也烧没了。天地之大，纪袅袅从此就是一个人了。 纪袅袅把头埋进风衣中，无声的哭泣。 第二天一早，天空刚刚泛白，孙象就把纪袅袅拉起来。女孩睡得昏昏沉沉，但是没有耽误任何时间。两人先是草草的埋葬了小胖和昆哥，这两个小伙伴只剩下白骨。纪袅袅没有太过悲伤的表现，不过她拿走了两截指骨系在脖子上，当做对友人的追思。 之后两人朝着船队的方向前进。 他们昨晚商量过，按照船队捕猎海豹的速度，至少还需要在伯朝拉河口停靠两天时间。此地距离船队差不多有五十多里的距离，靠步行，时间并不充裕。 孙象自是不多说，余袅袅体内有灵气运行，身体经过灵气的滋养，也算体力充足，并没有落下脚程。 但是前行没多久，恼人的袭击却是三番五次。 第八十九章 敛息之术 两人前进的道路上，各种被偷袭。先是冰层里突然钻出一条胳膊那么粗的冰虫，对着两人吐出一股急冻的气流。这只冰虫根本就和冰层一个颜色，孙象也没看清。 纪袅袅差点被喷成冰雕，幸好孙象把她拉开，然后朝冰虫回敬了一道烈焰。 但好像并没有烧死，冰虫缩回自己的洞里，两人谨慎的离开。 又走了没多久，几个很突兀的冰墩子出现在眼前。因为刚刚冰虫的原因，两人很警觉。 果然，冰墩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居然是几个脸盆大小的冰精。这冰精造型和螃蟹差不多，它们噗嗤噗嗤的用两个大钳子向两人丢雪球。 纪袅袅气呼呼的用自己的掌风还击，不仅打碎了雪球，还把冰精打得底朝天翻不过来。她肚子饱了，又可以使用力量。 这些弱小的妖怪昨天没有冒出来，是因为贼鸥群在天上飞，它们可不敢造次。现在两人落单，它们便不知死活的出来挑衅。 说实话，威胁不大，纪袅袅小心一点，自己就能搞定。但是确实烦不胜烦。 孙象又揍了一头泥巴怪，这只泥巴怪炸开死了，到处都是黑泥巴，臭气熏天。这时候孙大掌门神念划过，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他停下了脚步。 “纪掌门。”孙象一边甩动手上的泥巴，一边责备道，“在荒野赶路的时候，要收敛自己的气息。” 纪袅袅答非所问：“孙哥，你可以叫我鸟酱大家都这么叫我。” 孙大掌门额头隐约青筋浮现，这个“酱”是什么鬼，酱字辈吗。但是看到纪袅袅期待的目光，他也不好反驳，女孩口中的“大家”，应该是刚刚埋葬的那两位吧。 “好吧，鸟酱。”孙象妥协，“修真者如果不收敛灵力气息，在荒野中容易吸引妖物。” 孙象说明了一番，这收敛气息对修真者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技能。实力强的可以装逼打脸，实力弱的可以让人摸不清底细。纪袅袅这样毫不设防，将自己的气息一览无余的外放，是一种很危险的举动。孙大掌门一开始以为这是纪袅袅小女孩没有心机的表现，但是纪袅袅的回答让他大吃一鲸。 “什么叫收敛气息？”纪袅袅天真的问道，“是屏住呼吸吗？我最多只能瘪一分钟唉。” 孙象解释什么叫收敛气息，又问道： “没有人教过你？” “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呀，我认识的修行者，没有人这么做。孙哥，收敛起息很重要吗？” 孙大掌门捂脸叹息，你们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啊！ 收敛气息是一个很简单的术法。只用几句心法口诀，体内四肢百骸留滞的灵气就会回流丹田潜藏，直到紫府再次运功激发。但是从外界来观察，修真者的气息这时已经大为减弱。 除非位阶很强大的修真者才能看透，比如说，元婴老怪！ 孙大掌门也不藏私，便将这个简单实用的心法口诀传给了纪袅袅。她照着方法运功之后，果然后面的路途上，几乎再也没有遇到拦路的小妖怪。 奇怪的是纪袅袅一边紧紧的跟着孙象赶路，一边口中还不停的低声重复收敛心法的口诀，就像小学生背乘法口诀表一样。 孙象笑道：“纪掌门，这心法又不是背书。会了就是会了，记住感觉就行。” “叫我鸟酱”纪袅袅在这个问题上比较坚持，她扭扭捏捏的问道，“孙哥，这个口诀，就是秘笈对吗？就像电视剧里那种。” “差不多吧严格的说，敛息术应该属于一门散术。鸟酱，你以前没有修炼过心法？” “没有。”纪袅袅目光灼灼，“孙哥，这不仅是我得到的第一部功法，而且也是我听说过的第一部。敛息术对吧，我钟楼派掌门纪袅袅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外传，否则天打雷劈而死！” 纪袅袅严肃的指天发誓，孙象无语望天。 “好了。”他阻止了纪袅袅的毒誓，“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传了就传了吧，不影响的。” 孙象当然看不上敛息术这种小玩意儿，区区十六字口诀，在玄门传承中不过沧海一粟。但是实际上他的这种态度还是挺装的，因为别看这区区十六字，这十六个字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这背后可是上一灵气纪元超过四万年不断的积累和改进。 这就好比现代人穿越到原始社会，看到几个山顶洞人正在艰难的钻木取火。现代人莫名其妙的问：兄dei，你们干嘛不用煤气灶？ 现在的蓝星，就是修炼的原始社会。就算有些个体因为天赋变得很强大，但是所有人都是懵懵懂懂。哪来的成文成体系的修炼功法呢？ 像纪袅袅这样，因为灵根极佳，身体会自发的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这些体内的力量，她也是全凭本能去调取使用。就像她那一招强力掌风，原理就是将身体内的力量，一下全部轰出去。 根本没有什么章法。 纪袅袅说完了这些之后，孙大掌门陷入一种非常震惊的状态。但是转念一想，这好像才是灵气复苏，洪荒之初的常态。 无论人类还是妖魔精怪，大家都是本能行事。成体系的修炼技术直到非常非常久远之后，才会逐步出现完善。 孙大掌门这才明白，自己身上的传承，到底有多重要。不过这边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 “纪掌鸟酱，那么你是怎么补充丹田真气的呢？”孙象问道。 既然没有功法，那引气自然无从谈起。纪袅袅昨天将自己丹田里的真气全部打空，这放在孙象身上不是多大的事。只要紫府运转引气之法，回补丹田真气还是挺快的。 问题是纪袅袅是怎么补充的，总不能靠灵根自然吸收吧。用这种方式，时间都是以百年来记。 “靠吃啊”纪袅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昨天吃下了一整只海豹，所以实力恢复的好快！孙哥不好意思啊，全都给我吃了” 说到这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好吧，食物补充确实是个办法。天地灵气充裕的环境中，食物中确实含有灵气。有些特别的药材，其中蕴含的灵力，甚至超过了一般的修真者。 但是用这种方法补充孙象终于明白了纪袅袅为什么前一天晚上吃那么多，他还以为这是个大胃王播主呢。 由此看来，这东归船队上的食物危机，好像也有了解释嘛。 “唉” 孙象深深的叹了口气，身上的担子好重啊。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快将引气之法传播出去。 这么多天地灵气，居然不知吸收之法，只能靠大吃大喝。这也太惨了吧！ “孙哥，你为什么会懂这么多。你是从哪里来的啊，怎么会一个人深入大地苔原？”纪袅袅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呵呵。”孙象笑道，“我是旧时代的幸存者。” 孙象的话，纪袅袅不懂，但是她相信他。在纪袅袅看来，孙象实力非凡，一人赶走了贼鸥群。自己背上应该受了伤，现在完好如初，应该也是孙哥的手段。而且，孙哥居然还有传说中的秘笈。太强大了！ 在这乱世，强大的人通常令人心生畏惧，但是纪袅袅并不是很怕孙象。因为孙象把这么珍贵的东西传授给她，居然没有要她用身体交换。 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慷慨，孙哥一定是个好人。要知道，现在这世道，船上那些人一点点的修炼心得，都可以开出天价呢。好多人打过纪袅袅的主意，比如说曾锐，但是纪掌门才不会答应。 但如果孙象提出来纪袅袅想象了一下，这四下无人，自己又打不过，要是孙哥兽性大发那还是从了吧。 可孙象的心思显然并没有放在这上面，他闷头赶路，心事重重。纪袅袅若有所失，紧紧跟随。 在差不多下午四点的时候，他们终于赶到了伯朝拉河入海口附近。其实这里离停靠海岸线的船队还有一些距离，但是已经陆续看到一些猎杀海豹的小队。 第九十章 围殴 这些捕猎的小队，大多有一两个修行者带队，然后搭配上几个拿着自动火力的普通人。他们彼此捕猎的范围相去甚远，但是都谨慎的保持在视线的范围之内。 虽说这样天寒地冻的环境里，妖魔不像内陆那样铺天盖地。但是一切小心为妙，能看到彼此，假如出了什么危险，也好相互支援。 像曾锐这样带着人跑那么远，明显就是没安好心。 捕猎者们手中的自动火力都是用来防备妖魔，捕猎海豹反而是用一些砍刀和。因为枪声很可能吸引来一些不知名的危险。 孙象和纪袅袅走过一支捕猎小队的时候，这个小队差不多已经完成任务。大概二十头海豹的尸体被扔在气垫船里。再多装就会超载，那样的话船就没法浮起来开动了。 领头的是个清瘦的汉子，穿着有些破烂的外套，目测180左右的身高。此人叫吉米汤，典型华裔的脸，只是祖上几代在欧洲太久，名字也变得这么不华不洋。不明白的，听到他的名字，还以为是一种什么汤呢。 因为来自一个街区，所以纪袅袅跟他还算熟。 “鸟酱。”吉米汤把船舱里的猎物拾掇清楚，一边打招呼道，“胖子和阿昆呢？我昨天看曾锐一个人开着气垫船跑回去，我问他他不搭理我。” 被人问到伤心处，纪袅袅眼眶红红，就差没哇得一声哭出来。她马上把曾锐昨天的所作所为给抖了出来。 “艹踏马的曾锐！平时人模狗样居然是这么个鸡掰玩意儿。”吉米汤和其他几个队员听了之后，纷纷破口大骂。在这乱世，团结是活下去的根本。人类的敌人是妖魔，如果在对抗妖魔的时候，还要防备背后的刀子，那人类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况且纪袅袅还不是普通人，她是修行者。曾锐的这种行为，突破了乱世中的底线。吉米汤也不打猎了。他扔下几只海豹，空出载重捎上孙象和纪袅袅，一路往回奔。 嗡嗡嗡的马达声中，吉米汤询问孙象的来历。孙象只道是半路上看到纪袅袅深陷险境，便出手相救。吉米汤感谢之后也没多问，这逃难的船队上差不多三千多人，修行者也有两百多，他也不是每一个都见过。 总之这世道，只要是人类，只要是东方面孔，都是朋友，不会有太多的防备之心。所以曾锐的行为才这么令人愤怒。 吉米汤也不是照直往船队停靠处赶，他留了个心眼。曾锐是文叔的什么亲戚，本身实力也不差，慌慌张张的跑去算账，不一定能讨到什么好处。 于是他一路看到归途中的打猎队伍就靠过去，添油加醋宣传曾锐的恶行。纪袅袅脸圆圆，笑起来超可爱。在这邋里邋遢的船队里，她总是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所以两百多号修行者，即使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丫头。 一听说曾锐故意把同伴丢给妖怪，自个跑了，还害得其中两人尸骨无存，这还了得。于是吉米汤领头，六艘气垫船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杀向船队。 话说这边曾锐昨天把纪袅袅三人丢给贼鸥群之后，回来后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他做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之前都是铲除船队里的刺头。文叔是他的大舅，这船队里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昨天回来之后，他汇报自己这队人碰上贼鸥群了，死了三个，他实力高所以跑回来了。文叔当时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他心里还是很气的。在这船队中，他实力强大，还掌握着珍贵的食物分配权。许多无依无靠的女性想着法子倒贴他。 没想到纪袅袅竟敢拒绝自己，还真当自己修行者的身份很了不起？修行者也是分等级的，纪袅袅那种垃圾货色，还比不上几把ak有用。 为了泄愤，他招来几个饿肚子的女孩，在自己的单人船舱里为所欲为。五个可怜的女孩，被他折腾了整整一夜。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才一人领了两斤压缩干粮，互相扶着离开。平民大多住在望乡号客船上，她们还得等运输小艇把自己捎回去。 曾锐自己倒是心满意足了，他洗了个澡，还开了瓶红酒。他眯着眼睛享受阳光，不想自己的船舱前闹哄哄的挤了好多人。 吉米汤领头，一脚揣在舱门上。金属的舱门，一脚之下竟略微发生了变形。看来这位仁兄觉醒的力量，主要是在腿上。 “曾锐，滚出来！” “滚出来！” 身后的人跟着喊，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看到里面没动静，吉米汤抬起脚又想一脚上去。这时候曾锐已经脸色铁青的开了门，他是一个相貌堂堂的青年，只是眼角处的一条刀疤让他看起来并非善类。 在灵气复苏之前，他是一个帮派成员，只是处于最底层，就是收保护费的小混混。灵气复苏之后，他觉醒了强大的力量，二话不说，第一天便把自己的老大活活打死取而代之。 可见也是个阴狠之辈。 吉米汤一脚收不住，直接朝曾锐的半身招呼上去。这一脚可以把钢铁的舱门踹变形，普通人挨上了不死也是重伤。但是曾锐只是冷笑一声，伸手便捏住了吉米汤的脚腕。 这一出手，不仅将这一脚的力量化为无形，还让吉米汤动弹不得。吉米汤挣扎几下，直到自己脸憋得通红也无法挣脱。 曾锐眼角发狠，手上使出内力，只见他这么手腕一扭，吉米汤就直接连腿带人飞出去。他狠狠的撞在甲板上，喘了几口气。努力了几下，但是爬不起来。 “区区一个开光期，也踏马敢跟老子叫嚣！” 曾锐不屑骂道。 不过他可不是冲着倒地的吉米汤，而是冲着围观的人群这么骂。这里大概有二十多人，大多是吉米汤一路叫过来助拳的修行者。 其中包括纪袅袅。 曾锐当然看到了纪袅袅，大概也明白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虽然很奇怪纪袅袅怎么命这么大，但是他根本不虚。 因为他不仅是文叔的外甥，掌握着船队的食物分配大权。更重要的是，曾锐本人是个心动期的大高手。在船队的修行者集团中，他是位于顶尖的存在。在场的，没有他的一合之将。 为了一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你们还能反了不成。曾锐就是这么个想法，但是他有点轻视了群体的力量。 “心动期了不起啊！”人群中有人喊了声，“揍他丫的！” 纪袅袅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大家都喜欢，而且吉米汤在船队中，人缘挺不错。这个清瘦的汉子为人豪爽，颇有些威望。曾锐作恶多端也不是一两天，平民多少女性被他祸害过。 今天吉米汤算是起了个头，大家多日以来的怨气一下就爆发了。 二十多人，就这么一拥而上。曾锐虽强，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而且最重要的是，修行者们的能力五花八门，简直防不胜防。 曾锐一掌把欺身上来的一个大汉打飞，大汉滚了两圈倒地。本来曾锐这一掌是下了狠手的，但是大汉胸口中掌的地方灵光闪了闪，吐了口血居然又爬起来。 另一个光头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这是个速度型的选手。他嗖嗖嗖的围着曾锐转圈。曾锐胡乱劈了几下，人影都没碰到。这下他可恼了，便使出绝招。 但见曾锐握紧双拳提于腰际，右脚重重踏下，他扎起马步，强大的灵气在体内激荡。 “小心！爆气功！”围攻的有人认出这一招，大声提醒。 但是还是晚了一点。以曾锐为中心，爆起一股强烈的冲击波。虽然只有两米的杀伤范围，但是那个用速度跟他周旋的家伙，一直绕着他转。这下子可躲不开，一下子就被气爆击中。 速度型选手受伤不轻，撞在栏杆上又弹下来。他的胸口塌陷，口中漫出血沫，眼看是不行了。 第九十一章 反咬一口 放在以前的世界，这胸骨塌陷，刺穿肺部的伤，基本是九死一生。但这灵气时代，自然有着神奇之处。 围攻的人中，一直有位大胸的大姐没有动手。看到有人受伤了，便连忙跑过去，把人搂在自己的怀里。动作有点暧昧，看起来像情人的拥抱，但是效果却很惊人。她的胸口光芒大作，那个几乎死掉的家伙，伤口居然肉眼可见的恢复了。 孙象一直在看热闹，直到这时才撇了撇嘴。这个大胸大姐的治疗术，别看很滑稽。但是这是孙象到现在为止，看到的唯一一个在灵力运用中，使用了技巧的人。 看看现场的这些所谓的修真者的大乱斗，都踏马神马玩意！灵气给你们这么用，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他也只是心里这么吐槽罢了，我们都知道，孙大掌门架子大，并不喜欢亲自动手。这洪荒时代，低调为主。天知道什么地方跳出来个天赋异禀的龙傲天打他的脸。时代变了啊，这里再也不是孙大掌门可以为所欲为的地球了。 “哼！一群土鸡瓦狗。还有谁敢上？” 曾锐一招重伤他人之后，也没有继续追击。因为他这一下，体内的灵气也去了七七八八，现在战力不足五成。要是这些家伙再围攻上来，自己可就不那么好对付了。 他的态度风轻云淡，倒是唬住了不少人。现在带头的吉米汤还趴着呢，大家一腔热血渐渐冷下来。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就算真的把曾锐揍趴了，还能宰了他不成？曾锐是文叔的外甥，还是顶级高手，这世道，是靠实力说话的。 但有人不会停手。 纪袅袅在刚才众人围攻的时候，就一直在暗自准备。曾锐大放厥词的时候，纪袅袅全身的灵气都已聚集在双掌之上。众人犹豫之时，她便于暗处悍然出手。 “给我去死！” 纪袅袅轰出强大掌风，自己被反冲得一屁股摔在地上。曾锐本来头昂着还在装呢，他料定没人敢出手，怎想凌厉的掌风就这么劈过来。 纪袅袅使出全部实力含恨一击，这要挨实了，曾锐恐怕要受到不轻的伤。 但这突然的袭击，曾锐避无可避，他的瞳孔急速收缩，露出惊骇的神色。 “何事吵嚷！” 在危急时刻，一人从天而降，挡在了曾锐的前面。纪袅袅的全力一击，在来者面前如同一阵清风，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强力的掌风便在面前三寸消散无形。 元婴强者，恐怖如斯！hhhhh 来者正是文叔，这支船队的领袖。他是个五十岁往上的老者，身形干瘦。他头发花白，但双目中精光四射，显得不同凡响。加上他还留着一撮同样花白的胡子，挡下纪袅袅的一招之后，他顺手这么一捋，还真有那么点出尘的味道。 “文叔！” “文叔！” 主事者既然来了，大家也不好再继续打下去，纷纷和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打招呼。文叔一一点头回应。 人群中的孙象皱了皱眉头，这文叔，有问题啊。 可能他这样的举动，恰好落在文叔的眼中。他回忆了一番，确信记忆中船队的修行者中并无此人。 便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孙象拱手拜了拜，只说自己是落难在这大地苔原上，途中见纪袅袅遇袭，便出手相救，一路相伴来到船队。云云。 文叔哦了一声，道：“欢迎加入我们东归的队伍。” 不止文叔，其他修行者同样欢迎。原因很简单，因为孙象是一名修行者。修行者力量强大，自然多多益善。如果孙象只是个普通人，就算他是华裔，这船队恐怕也是挤不下他的。 孙大掌门已经很久没有对人态度这么恭敬，心里很不是滋味，好怀念那个可以为所欲为的时代哦。他这样虚与委蛇，全因文叔的实力。 元婴期！ 简直牛逼得一塌糊涂，一个打他孙象一百个简直就像踩死蚂蚁一样简单。孙象看不清文叔的实力深浅，只能看到些许的灵气在文叔的周身环绕。 看不清就对了！人家元婴强者能让你看清底细么，啧！ 处理好这件小事之后，自然还是回到眼前的冲突上。文叔命令大家站在两边，各自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边自然是纪袅袅的哭诉。她指认曾锐因为和自己的矛盾，偷偷引来贼鸥群借妖杀人，自己开着气垫船跑了。 纪袅袅讲述经过的时候，周围陆陆续续走来许多人。这条东归号军舰上主要是修行者居住，不过也有不少平民在上面干杂货。无论修行者还是平民，都对这场冲突很关注。平民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而修行者们自是不与平民为伍。 他们很多一跃而起，跳到上面几层，扶着围栏关注文叔对这场冲突的处理。 文叔看了看现场的情况，威严的问道：“曾锐，可有此事？” “舅舅，你别听她瞎掰。昨天的事情是什么样，我可不是一回来就跟您汇报了吗。” 曾锐当然断然否认纪袅袅的指控，他重复了一遍昨天遇袭的经过。只不过话到他嘴里，又是另外一个模样了。 曾锐指控纪袅袅和她的两个小跟班，完全不听指挥，非要走到远处玩什么“三人行”，还想拉着他一起。曾锐自视正人君子，当然不屑参与三人的腌臜勾当。没想到纪袅袅叫声太大，引来了贼鸥群。 “我承认我有错误，我自己跑了，可我不跑，那么一大群妖兽，我自己也要死在那儿。”曾锐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但是这些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话说纪袅袅你命可真好，苔原那荒野上，也能给你勾搭上一个高手替你解围。” “这位高手朋友，听兄弟一眼。你旁边这女人，看起来干干净净，其实不知道有多脏。您呐，最好离她远点！” 曾锐这最后的话，是冲着孙象说的。孙象笑了笑，没有搭理他。曾锐也不在意，反正目的达到了。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原本纪袅袅指证曾锐的时候，大家还义愤填膺。但是曾锐这么一反驳，大家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纪袅袅有两个跟班，这大家平时都看在眼里。话说一个漂亮姑娘和两个年轻男性整天厮混在一起，难免让人心生嘀咕。难道，真相真的如同曾锐说的那么不堪。 哎呦喂，外表这么清纯的一个小姑娘，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这么乱！叫声能把妖兽群，招来，这得有多浪！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许多人知道曾锐是个什么东西。你正人君子断然拒绝？啊呸！ 但是也有人提出来了，纪袅袅说自己跳下气垫船，和自己的两个小伙伴一同赴死。这明显不合常理嘛。 这乱世中，遇到落难的同类，能搭把手不错了，哪有纪袅袅这样同生共死的？像曾锐说的那样自己跑了，才是人之常情。遇到妖兽群，自己不跑，还跳下气垫船，谁信啊！ 总而言之，围观的人交头接耳，意见产生了分裂。 人群当中的纪袅袅，气的发抖全身冰冷。曾锐不仅诬陷她，毁她的清白名声，而且还诬陷她和小伙伴们之间的友谊。这是她在乱世中最宝贵的东西，不容任何人亵渎。 “你给我闭嘴！”她冲过去就要揍曾锐，不过及时被孙象拉住。 曾锐本来就防着他，还有一个文叔坐镇。此时失去理智，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第九十二章 生死局 “好了，都停下。” 文叔大手一挥，止住混乱。这种双方各执一词的事情，只能由他这位老大船长定夺是非对错。 文叔闭目思索片刻，捻须问道：“纪袅袅，你说的这些话，可有人证？” 纪袅袅目露悲伤：“小胖和昆哥都死了，我哪有什么人证。哦对了，孙哥可以作证！” 说到这里，纪袅袅才想起来孙象在现场呢，应该可以给自己作证。她用看救命稻草般的眼光看着孙象。 但是孙象只是遗憾的摇摇头。 “抱歉，我当时只看到你被贼鸥群围攻。至于之前的事情，我并不知晓。” 这是大实话。 纪袅袅如坠冰窟，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孙哥不愿意为她作证，难道孙哥真的信了曾锐的话，认为自己是个肮脏的女人？ 曾锐倒是欣慰的点点头，心想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孙象，虽然是生面孔，倒是值得结交。 围观的人群，对纪袅袅指指点点。 “既然双方都没有证据，那就按规矩办吧。”文叔下了最后的决定，“曾锐、纪袅袅，你们两个只能用实力分对错了，是否同意？” “我同意！”曾锐哈哈大笑，立刻答应，还恶意的加上一条，“生死无论！” 而纪袅袅咬牙切齿。 这天地灵气复苏，乱世之中，也不可能再玩警方调查法院辩论那一套了。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如果不可调和，那就用实力分出是非对错。 强者天生正义，弱小本身就是罪，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文叔的处理从道理上来说，并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当两人都没有证据的时候，只能手底下分出对错。但是实际上，文叔这个裁决严重偏袒了曾锐。 因为曾锐是心动期的高手，而纪袅袅，大家都知道，就是个开光期的小透明。让两人生死相搏，明显是欺负人了。 虽然有很多站在纪袅袅这边的修行者，觉得这个安排不妥，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因为文叔这也是按规矩办事。这事本来就是双方各执一词，无凭无据的。况且只要纪袅袅自己选择退出，不跟曾锐交手不就行了。 “我应战！生死无论！” 纪袅袅从牙缝里崩出这几个字来，眼睛死死的瞪着洋洋得意的曾锐。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这鸟酱怕不是疯了！但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如果她这次退缩了，恐怕剩下的日子，都要在悔恨和谣言中度过。 如果只是她自己被欺负，甚至被曾锐xx了，她还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但是，两个小伙伴的遗骨还放在自己的心口处，他们的冤魂在咆哮。 谁说女孩子不讲义气？纪袅袅宁死，也要从曾锐身上咬下一块肉！ 孙象意外的瞅了纪袅袅一眼。呦呵，自己是小看了这纪掌门啊。 曾锐当然是哈哈大笑，纪袅袅几斤几两，他清楚的狠。他心想，妖兽群没弄死你，我来弄死你一样的。可惜不能弄死之前玩一下，当然他现在是贤者时间，也不是很在乎。 既然冲突双方都没有意见，那么这场生死局就变成了必然。地点嘛，就近选在岸边的一块空地上。修行者实力强大，在船上生死相搏，容易打坏东西。这艘东归号是一条很破旧的拉斐特级护卫舰，舰龄是老爷爷级别了，可经不起太大的折腾。 但是在干架之前，两位修行者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做 吃东西！ 刚刚曾锐被人围攻，使出了气爆术的绝招，体内灵气去了大半。而纪袅袅同样激发灵力使出掌风。两人体内灵气都不充足，因此需要在死斗之前大吃一顿进行补充。 这通常需要一小时的时间，当然，文叔提供了比较充足的压缩饼干。船上的普通人，每天都挣扎在饥饿的边缘，可修行者，只因为互相怄气，就可以敞开大吃一顿。现在的世道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即将生死相搏的两人，一边死死的瞪着对方，一边大吃大喝。这场面如此喜感，令孙象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传统上，两位修真者生死相斗之前，确实都会补充灵力，力求达到战力的最大化。但上一纪元的修真者都是冥想运功回补丹田灵力，这新时代靠好胃口，果然别具一格。 想了半天，他挪到纪袅袅旁边，开口问道： “鸟酱，你有把握打赢他吗？” 孙大掌门对这位钟楼派的掌门人实在没什么信心。 “打不赢也得打！啊，孙哥！” 纪袅袅恨恨的答道，将满嘴的食物囫囵吞下。但这个时候她发现，和自己说话的是孙哥。她还以为孙象信了曾锐的话不会再搭理自己了。就这么一急，被压缩饼干噎住了。 这傻妞当时眼就直了，双手乱抓。 孙象无语的递了杯水给她，在她后背又是拍打又是顺气，总算把这位钟楼派的掌门大人给救回来。 “谢谢孙哥！”纪袅袅特别感激。 孙象自暴自弃捂着脸蹲下，刚才看你嘴炮放得这么溜，还以为看走眼了是个狠角色。结果本质上就还是个软妹子嘛。 “我不给小胖和昆哥报仇，就没人了啊，钟楼派只剩下我这个掌门。” 纪袅袅对自己的掌门身份很在意。 孙象前后寻思一下，觉得此事不妥。这曾锐据说是心动期的大高手，理论上是和孙象孙大掌门是同样厉害的角色。虽说孙象没看出来曾锐有多厉害，但是既然大家都说他是心动期，那就是吧。 纪袅袅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她是开光期的小透明同样的孙象也没有看出她哪里有开光期，但是既然她这么说，姑且就信了吧。 在他看来，这船队所有人都还是练气入门的修炼小萌新。但毕竟这是新的灵气纪元，说不定有什么自己暂时还不知道的玄机在里面。 开光期和心动期中间差了整整一个位阶，曾锐碾死她就像用钢针戳个气球那么简单。当然，孙象在，也不可能让纪袅袅真的上去送死。跨级战斗虽然艰难，但是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实际上，刚刚在船上的乱斗，让孙象发现了这些灵气复苏初期的修行者的巨大弱点： 他们对灵气的使用毫无技巧！ 大家爆起灵气加强身体，然后都直接莽上去。唯一一个稍微有点技巧的，就是那个大胸的治疗大姐。 灵力这么用，就好比得到了一把重狙加八倍镜，然后抡起来当烧火棍揍人。不是不能当棍耍，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孙象看中的就是这些人毫无技巧的弱点，所以纪袅袅的生死局，还有那么一点挽救的余地。 “鸟酱。”他凑到纪袅袅跟前，小声说道，“过来，我再教你点东西。” 纪袅袅本来一脸视死如归的倔强，她也知道自己肯定干不过曾锐。但听到孙象的招呼立马一个机灵。对呀，孙哥有秘笈，说不定有什么短时间可以提高实力的方法。 赶紧爬过去，期待的星星眼。周围人多眼杂，这传授也不能大张旗鼓，于是孙象附耳上去，各种交待，还不停的在姑娘身上指指点点。纪袅袅不住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只是这动作看起来就有些暧昧了，曾锐已经吃饱恢复实力，便指着纪袅袅，笑道：“大家看见了吧，这就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纪袅袅，你也别装了，滚回去跟你的新欢玩去呗，老子今天放你一条生路。” “！” 纪袅袅爆起，孙象赶紧拉住她，最后交待：“记住了啊，别又直接莽上去。” “放心吧！” 纪袅袅撸起袖子，心里有了几分底气。 既然两人都准备好了，那么决斗也就正式开始。曾锐和纪袅袅相隔数十米，气势不断攀升。看热闹的赶紧往后退了退。 大战一触即发。 第九十三章 境界的划分 东归号前的这场大战，着实吸引了许多人围观。甚至另一艘客船望乡号上，也来了不少平民。这些饥饿的平民，原本在沿岸进行一些采集工作，听说有修行者要决斗，便赶紧跑过来围观。 修行者现在的地位，远超原本世界中的官员，他们占有末世中最好的资源，而且丝毫不慌。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实力强大的象征，根本不担心平民因为嫉妒而反抗。 作为平民，对于这种不公，其实也不是很介意。因为修行者和普通人之间，并没有绝对的鸿沟。有很多人一开始并没有觉醒力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某一天也能够使用灵力。 近距离观摩修行者的战斗，被认为是提高觉醒概率的一个重要手段。所以两人战斗，自然吸引了大量平民围观。 曾锐站在场地的中央，其实内心是平静的，甚至还有点想笑。纪袅袅也就渣渣水平，根本破不了他的防。对于现在的修行者来说，所谓防御，就是看准对面攻击的位置，然后用体内的灵气硬顶过去。谁的灵气多，谁就赢了。曾锐的灵气比纪袅袅多太多，她根本没有机会。 “我让你一掌。”曾锐故作大方。实际上心里抱定打算，先让纪袅袅耗干灵气，在过去肆无忌惮的折磨她。 纪袅袅只会一招掌风，他又不是没见过。速度又慢，线路还特别耿直，眼神好点身体灵活点的普通人都能避开。 根本没有威胁啦！ 他的大意，给了纪袅袅充足的准备时间。毕竟是现学现卖，孙象老师的言传“身教”虽详细，但是纪袅袅现在的灵气运行还很生疏。 磕磕碰碰好一会，才把灵气的流动捋顺了，勉强在体内约莫胸口的位置，构建了一个简单的结构。 应该是这样吧，她回忆了一番孙象的指导，点点头。只见纪袅袅一掌拍出，淡淡的白色灵光拖着尾迹直冲曾锐的面门。 这就是修行者的力量，灵力外放。纪袅袅的掌风威力还可以，当然，曾锐还不放在眼里。 他举起右拳挡在身前，拳头上同样灵光闪烁，只不过比纪袅袅的掌风厚重多了。他好整以暇，只待拳头上的力量完全抵消掌风，那么纪袅袅这次的进攻，便宣告无效了。 他想的很美，现实却很残酷。他拳头上厚重的灵气，并没有挡住掌风。反而被那掌风干净利落的切成两半。拳上的灵气并没有消耗，可是锐利的掌风已经透体而过。 曾锐大惊失色，他有那么一息的时间，试图抱头逃窜。但已是来不及。 纪袅袅的掌风，如同热刀切黄油，将他一分为二。 一招断头！ 曾锐的尸体无奈的晃了晃，而他的头颅，早先一步掉落地面。咕噜咕噜的，滚落在文叔的脚下，眼睛中写满不可思议。 全场死一般的宁静。 就连纪袅袅本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这一掌，竟有如此威力，将心动期高手格杀当场？ “金丹期！” 人群中蓦的喊出这个词，然后所有人都炸了。 能够如此轻易杀死曾锐的，不是金丹期高手又是什么！这时候，所有人看向纪袅袅的目光都变了，不再是同情或者怀疑。而是畏惧和羡慕。 再也不会有人质疑，在强者为尊的世界中，这就是强者应得的尊严。 包括文叔，他呵呵长笑一声，摇头道：“纪袅袅，我关注你很久了，没想到你竟然连续突破好几个境界。” “这对我们东归的船队，是大大的好处，可喜可贺！” 文叔鼓励的拍了拍纪袅袅的肩膀，丝毫不顾脚下自己外甥的头颅。他虽然贵为元婴期的大高手，但是金丹期的实力，和他只有一线之隔。 由不得文叔不拉拢。 全场中，只有孙象捏着下巴。 他觉得事情哪里不对。 这风刃掌是他刚才临时传给纪袅袅的，有多大威力，他心知肚明。风刃掌是一个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术型，所有的玄门弟子，入门的第一课就是风刃掌。 至于学了干什么，当然是砍树啊。弟子不砍树劈柴挑水倒茶，收了何用？ 但虽说基础简单，但这风刃掌的学含了修炼道路中第一个重要思想，就是术型。 术型，通过固定结构对体内真气进行操作。单单这一点，就彻底和那些强行莽的类型区分开了。 一定要做比喻的话，如同原始人都在使用大木棒互殴。但是有一个聪明的原始人，将一块锋利的石头绑在了大木棒上，变成了一把石斧。 这风刃掌，就相当于这把石斧。这个简单的术型将灵气压缩，赋予了纪袅袅掌风锋锐的属性。 而曾锐用毫无特质的灵气进行阻挡，就会被这锐属性的掌风穿透。 说了这么多，但是风刃掌什么时候有这种威力了？孙象教纪袅袅这个，本来目的也就是把曾锐打伤。威力更大的术法他有，但不是纪袅袅一时半会能学会的。 一招秒杀心动期高手？这踏马只是砍树的把式啊！ 孙象自己，也不过是个心动初期的水平。他自己在完全放弃防御的情况下像曾锐那样，风刃掌确实能将他打伤。 但是当场格杀？你可拉倒吧。修真者超难杀的好不好。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保命法门，单说灵气对的淬炼，也并非一掌能够解决的。 这到底是为何，难道纪袅袅是隐藏的龙傲天，是亿中无一的天生道体，还是说 孙象趁着许多人闹哄哄的涌回东归号，将纪袅袅拉到一旁。 “鸟酱。”他问道，“你们这个修真者境界，到底是怎么划分的？” 纪袅袅正处于一种大仇得报和实力突破的飘飘然中，但是孙象的话，她可不能不听。 “孙哥，你说的修真者境界是什么意思啊？”钟楼派掌门一脸懵。 “就是筑基、开光、融合、心动这些。”孙象解释道。 “哦你说这个啊。”鸟酱听懂了，“其实很简单。 一拳能打穿一毫米厚钢板的，就是筑基期。 一拳能打穿两毫米厚钢板的，就是开光期。” “所以一拳能打穿四毫米厚钢板的，就是心动期是吧。”孙象面无表情的问道。 “大多特错！修炼的境界，可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纪袅袅终于可以在无所不知的孙哥面前卖弄一番，显得尤为兴奋，“这前后是倍数的关系，一拳打穿四毫米厚钢板的，只是融合期高手。心动期，需要一拳能打穿八毫米厚的钢板才能叫心动期！” 孙象无语望苍天，原来自己修炼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和钢板较劲啊。 懂了，全都懂了，完全懂了。怪不得他看全船队两百多个修行者都是练气小萌新。原来不是人家气息收敛得好，而是都在自娱自乐自定等级。 元婴老怪文叔呵呵 “你们这个等级，到底是谁定的？” “这是欧盟当局在还没解散的时候，定下的超凡者标准。不过当时叫做一级超凡者，二级超凡者这样。但后来我们华裔觉得还是华国传统的叫法比较有气势，能唬人。” 纪袅袅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孙象。 所以按照这些华裔的算法，做个简单的算术。只要一拳能打穿两米厚的钢板，就能飞升了是吧。 假如修道就是打穿钢板这么简单，那就好了。可惜，并不是。 孙象叹了口气，这个问题他没法解释。既然大家把修炼想的这么乐观，那就随他去吧。 对一群原始人讲解傅里叶变换，完全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原始人，首先需要的是有人教他们生火。 “孙哥，怎么了。”纪袅袅看到孙象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有些担忧，“是不是我惹你不高兴了。” “并没有。”孙象展颜一笑，“先回船上吧。” 第九十四章 万里之外 孙象和纪袅袅一同回到船上，刚坐下喝了一杯水，文叔派的人就找上了门。 来人送来的是孙象的号码牌，这是一个金属的铭牌，上面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刻上了三个数字227。这支逃难的船队临行比较仓促，做不到精细管理。文叔把修行者们都编了号码，分配了条件较好的房间，还有定额的食物淡水供应。 至于普通人，既没有号码，也没有单独的房间，统统挤在望乡号客船的大船舱中。食物分配类似于施善粥，乱七八糟的煮上一大锅，然后每个人拿着碗排队领取。 这么做，也没什么人反对。在这乱世中，能赏口饭吃不错了。别说这船队了，其他人类聚集的城市，都是这么个模式。总之先保障修行者的供应，然后才轮得到普通人。毕竟修行者才是对抗妖魔的主力，而且修行者使用灵力，会消耗大量的食物。他们饿着肚子可没法保护普通人。 孙象凭着这个号码，就可以领取一间自己的房间，享受食物供应。孙象不需要食物，不过还是点头表示了感谢，有个单独的房间还是很好的，他喜欢清静。 而后文叔还有另一个安排，这个安排是刚刚决斗结果的后续。 刚才纪袅袅出人意料的剁了曾锐，按照实力为尊的原则，自然是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文叔也没有因此发难。但是曾锐不仅实力强大，还担任着船队的后勤官。他现在人死了，这个职位也就空出来了。 文叔的意思是，既然纪袅袅把后勤官剁了，干脆就自己当后勤官吧。反正她现在是高高在上的金丹期高手，也能镇得住场子。 文叔派来的人，一阵天花乱坠的吹嘘，把纪袅袅夸得地上没有天上唯一，乃是亿中无一的修炼天才。纪袅袅被吹得心花怒放，便是应下了这门差事。 反正据说做官挺好的，既然送上门的就收下吧。纪袅袅前几天饿怕了，心想接下这后勤官的位置，自己还不是想吃多少吃多少。 整个过程中，孙象一直笑而不语，直到人走了，纪袅袅才狐疑的问道：“孙哥，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我在笑，这么麻烦的事情，你一口答应下来，什么条件都没提。文叔怕是嘴笑歪了。” “啊？做官还有不好的啊。” 简直是大大的不好啦。想想看，这支东归船队，居然冒着巨大风险，靠岸捕猎海豹。可想而知，食物供应已经匮乏到何种程度。那么作为后勤官，压力肯定山大。不仅要保证两百多修行者的供应，还得想方设法去填近三千普通人的无底洞。 哪怕在和平时期，后勤官都会被各方势力各种威胁，更何况这样的乱世中呢。文叔至少有一点没有说错，这个位子，没点实力还真的镇不住。 听孙象这么一分析，纪袅袅可就傻眼了。她虽然贵为掌门，但是门派上下大小事务，一向由左护法昆哥打点。话说一共就三个人，有个屁的事务啊。 孙象就笑着喝水，也不说话，他知道纪袅袅肯定会求他。孙象当然会答应，因为这船上，似乎有点令人在意的东西，需要调查一番。 纪袅袅眼珠一转，文叔坑了她一把，没想到反而令她开窍。 “孙哥，我跟你商量点事。”纪袅袅嬉皮笑脸的贴上去，“我以掌门的身份，封你当钟楼派的大长老好不好。” “免了啊！”孙象没好气的拱拱手，“在下有宗派的，谢纪大掌门的好意！” 纪袅袅的小心思，被孙大掌门一眼看穿。文叔用个官帽子骗纪袅袅出力，纪袅袅同样打算用个官帽子骗孙象出力。这大长老的身份一坐实，纪大掌门绝对要把麻烦事丢给他。 “有门派了啊”纪袅袅一阵失落，而后大眼睛又是一转，“要不封你为荣誉大长老，就像荣誉教授一样，这样不冲突的！” 孙象懒得理她。 纪袅袅可怜兮兮捂着小胸脯，退后一步：“孙哥，难道你是贪图我的掌门宝座？” 孙象：“我我踏马” 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好不容易忍住了扇她两巴掌的冲动，孙大掌门觉得修道中人，要有定力，跟一个稀里糊涂的小丫头怄气实在有份。 荣誉长老就荣誉长老吧，反正债多不压身。孙象接下了师父孙潜虚的担子，他要拯救人类，他要击退祖巫的第一次冲击，他要重建天地修炼体系。这每一件事情的工作量都可以媲美人类移民火星。 就这样吧，多一个纪袅袅拖后腿又如何呢。 孙象答应会帮忙，然后拿着自己的号码牌，找到自己的船舱。军舰上的水兵舱相当狭小，只有一张吊床和一套焊死的桌椅。但是在这拥挤的船队中，已经难能可贵。 孙象自暴自弃的躺上吊床，两眼望着肮脏的天花板发呆，对自己的使命完全没个头绪。他知道自己应该抓紧时间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但是此时有一种莫名的心慌在心底蔓延。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立即飞到滨海。但是那些一直若有若无的强大存在，令他明白这么做的代价他绝对付不起。即使老实呆在这条船上，他也感觉到不远处隐藏着一道可怕的神念，缓缓划过广阔的海面。神念的主人尚在沉睡，懒得理这群小鱼小虾。但如果孙象不知死活的爆气冲天而起，那可就是活生生的挑衅了。 孙象经过长久的思索，明白到，文叔的这条北部航线，恐怕真的是唯一一条安全回归华国的路线。 孙象在担心自己的三个弟子，是否安好，他在担心自己的朋友们，是否幸存。他最担心的是俞笑月，自己答应她很快回去，没想到已经五年了。 五年时间，灵气复苏，天下大乱。没有我的保护，你，还好吗？ 此时，几万里外的滨海市。因为时差的缘故，已是夕阳西下。 残阳如血，照的整个滨海透着诡异的红色。围绕整个城市的巨大城墙，在城市中投下漆黑的影子。 俞笑月一身白色戎装，缓缓登上城墙。这座城墙高度超过五十米，是完全的钢筋混凝土自沉结构。这样的结构，哪怕挨上核弹，也只会区域上炸出缺口，不会全线崩溃。 城墙上下，杀机遍布，大量的自动火力星罗密布，其中还有各种看不懂的实验性武器。除此之外，城墙上防守着大量的修真者。妖魔变化万千，很多时候人类的武器无法起效，这时候就是修真者顶上的时候。 陆合墙，是这座巨墙的名字。俞笑月领导下的陆合集团，几乎倾尽全力，才建起这座人类历史上最极端的防御长城。在妖魔势力最为强大的东方，陆合墙如同洪水中的巨坝，为人类撑出一片生存的土壤。 看到标志性的白袍出现，城墙上负责守卫的士兵们纷纷避让。他们在通道的两边单膝跪下，他们的崇敬发自内心。 “武神大人！” “武神大人！” 俞笑月面色冷峻的一一点头，脚步不停。只是经过一门正在安装的重定型电磁炮时，她看到人群中忙碌的徐勇志教授。 徐教授手中拿着图纸，眼圈发黑。俞笑月停下脚步，此时的语气，略有温度。 “徐教授，你需要休息。” 徐勇志从图纸中不耐烦的抬起头，看到来者是俞笑月，这才稍微收拾了一点自己的焦躁： “这次魔潮规模太大，听老吕说，最起码有十个妖将率领。无论如何，我这次一定要成功！” 俞笑月点点头，转身离开。这座城市每个人都在拼命活下去，她无权阻止徐勇志的坚持。 城墙顶端，异常宽阔，甚至可以容纳八车并排通过。俞笑月手扶城墙的垛口，向下望去，整个东部平原一览无余，甚至可以看到远处的大海。 第九十五章 东方白盾 俞笑月在城墙上看向远方，在海与城之间的广袤区域中，无数的妖魔出没其中。它们似乎毫无秩序，胡乱破坏。只要人类组织修行者大军，配合平民的火力支援，可以一块块的分割消灭它们。 但是两年前，一种名为妖将的独特存在开始出现在妖魔中。妖将能召集这些胡作非为的妖兽，形成淹没一切的魔潮。 在那个时候，人类只能据城而守。 俞笑月看到，远方有一处山丘上，妖兽异常聚集。再仔细一看，果然，一头鲜红色的妖将被拥促其中。这妖将身形远比普通的妖魔巨大，而且灵力更是百倍千倍的增加。 它似乎注意到城墙上的目光，狰狞的头颅转向这个方向，随之而来的，是冰冷嗜血的神念扫过。 噼啪一声，俞笑月额前一声爆鸣，几缕秀发微微晃动。妖将闷哼一声，低头离开，这场神念上的交锋它没有讨到好处。 俞笑月冷笑一声，开口问道：“闪电，帝都那边有什么回应？” 闪电上前一步，有些拘谨的回答：“还是同样的回答，暂时没有能力支援，除非” 俞笑月转头看了闪电一眼，那目光充满寒意，令人血液冻结。闪电停下后面的话。他低下了自己的头。 空气再次宁静，闪电低头恭敬的站在一边，就像以前在师父身边一样。 孙象在离开前，嘱托他好生照顾俞笑月和陆合集团。没想到不久之后，灵气复苏，天下大乱。大家联系不上孙象，但幸好有稳重老成的闪电坐镇。 他当机立断拿出师父临别赐予的鸿蒙引气八法，师兄弟三人外加俞笑月开始勤奋修炼。闪电等人和外界那些“随缘”修炼的人不一样。他们师兄妹三人，毕竟在孙象身边呆了许多年，受到过正统修炼的熏陶。 半年时间不到，几人的实力冠绝整个滨海。陆合集团在他们的带领下，在乱世中不但没有遭到致命打击，反而成为了滨海修行者组织的核心机构。 只是闪电完全没有想到，俞笑月成长的速度会这么快。 不仅仅是实力上的增长，更是心性上的增长。他永远无法理解，究竟是怎样的压力，才让当年的那个爱笑的姑娘，拥有这样冰冷的目光。究竟是怎样的苦难，才会让她成长为现在东方世界对抗妖魔的中流砥柱： 苍穹的女武神，东方白盾俞笑月！人类最强大的修真者！ 她的大名，响彻整个神州。 只是闪电心中疑惑，这样的俞笑月，真的是她自己吗。 一阵喧闹打破了两人的沉默，城防军抓住了四个逃兵。如今的逃兵，无法逃出城外，只能躲进城内的难民营中，企图鱼目混珠。 城防军将他们揪出来，按照军法，他们应当被处死。可是逃兵们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在许多士兵的围观中，执刑官拿着刀，左右为难。 “怎么回事？” 身旁传来一声冷喝，执刑官一看是武神大人来了，顿时打了个机灵。 “武神大人！报告武神大人，是几个逃兵，但是” 他话音未落，中间一个逃兵挣扎着扑倒在俞笑月的脚下，哭嚎道： “武神大人，我不是逃兵！我的老母亲生了重病，我只是回去看看！我没有想当逃兵！求求大人，饶了我吧！” 几个士兵这时候已经把他架起来，又推到行刑台上。 俞笑月道：“派人去看看他的母亲，如果能治，就送到杨院长那里。” 行刑官领命，而后犹豫的问道：“那这些士兵” 他指的是行刑台上五个正在求饶的逃兵。 俞笑月的口中，淡淡吐出一个字。 “杀！” 很少有人知道，当人的头颅被砍下时，因为血压的缘故，血雾甚至能喷起十几米高。行刑台上，五个逃兵成了刀下亡魂，血喷得老高。 其中一滴血沫，随风飘荡。落在了已经走远的俞笑月的脸颊上。 她伸出手指，抹掉这滴血，放进口中。 血腥味浓得刺骨。 一位士兵，站的离她很近。逃兵中，似乎有他的朋友。 他单膝跪下，悲伤的问道：“武神大人，我们能赢吗？” “我们必将胜利！” 俞笑月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她坚毅的态度感染了许多人，士兵们好像恢复了点精神，在悲痛中挺直了腰杆。 俞笑月目光扫过再次被鼓起勇气的士兵，最后停留在遥远的天边。她的心中只有一句话： 你答应过我，你会回来！ 孙象从梦中惊醒，多少年了，他没有陷入这样深沉的噩梦。今天，他却在这间狭小的船舱中，一张破旧的吊床上，睡到有人砸门才清醒。 门外候着的是纪袅袅，她敲门敲得不耐烦了，啪啪的拍在门板上。 “孙哥！孙哥！天亮了！” 孙象眯着眼睛开了门，首先看到的却是两个苹果。 “给你，新鲜的苹果。这可是金丹期的修行者才能享受到的特殊供应哦。”纪袅袅神气活现。 这年头，新鲜水果可比金子贵多了，更何况是这支逃难的船队上。纪袅袅也是因为当上后勤老大，掌握了仓库，才搜刮到了几个。赶紧献宝一样送给孙象。 孙象把苹果装进口袋，看到纪袅袅旁边还站了一位大姐。 正是那天令他有些印象的治疗大姐。 这位大姐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娇美，胸大细腰，走起路来各种摇摆。 她的原名不可考了，因为胸部特征明显，大家都喊她奶牛姐。她不以为怒，反而觉得这个称呼理所当然。 奶牛姐乱世之前是一名营养师，灵气复苏之后觉醒了一些治愈他人的能力。因为没有威胁还能救人，性格也特别豪爽，所以她在修行者中大受欢迎。 她原本是曾锐的副手，曾锐挂了她觉得怪可惜的。毕竟这么壮的大牲口这年头可不好找。不过她也不恼纪袅袅，围攻曾锐还有她一份呢。 互相介绍一番之后，奶牛姐说明来意。 这几天因为食物不足，船队停靠在巴伦支海的海岸线上，进行了为期三天的海豹狩猎行动。到目前为止，狩猎行动已经结束。文叔宣布，食物已经补充完毕，可以起航。 现在三人的任务，就是分配食物。 东归号军舰上的分配，就不劳纪袅袅操心了。这条船上住的大都是修行者。在孙象还在睡大觉的时候，奶牛姐已经发放完毕。 现在就是三人一同将准备好的食物，运送到另一艘客船望乡号上。 望乡号上挤了差不多三千名平民，食物消耗巨大。但是供应方面，确实紧紧巴巴，因为毕竟要优先供应修行者。对此，身为前营养学家的奶牛姐很担心，因为海上航行时出现营养不良还是挺难处理的。 这次捕猎行动收获颇丰，所以奶牛姐赶紧调集食物，就等着和纪袅袅孙象一起运送过去。 两船之间的物资交换，颇为麻烦，因为舷高相差很远。所以还是得靠运输小艇。 一艘小艇上，载满了海豹的零碎下水。好肉当然早就割去了供修行者享用，平民只能捞着这些填填肚子。巴伦支海气候寒冷，这些肉料，被海风一吹，早就冻得硬邦邦。站在旁边，倒也没有腥臭之味。 孙象皱皱眉头，但也没说什么。他只希望立刻开船赶回滨海。如果文叔的船开慢了，他不介意干掉文叔自己来。 纪袅袅看他皱眉，以为孙象不知这船队的情况，便解释道：“望乡号上一直都吃不饱，以前我还要把自己的那一份分给小胖和昆哥，反正我平时也吃不了那么多唉” 因为想到了自己的小伙伴，纪袅袅又唉声叹气。 奶牛姐接过话头，只不过她的声音比较大。 “小哥我跟你说，这些已经不错了哦，老天保佑竟然真能找到海豹群。你可不知道，几天前我都怀疑要人吃人了。” 孙象纳闷道：“你们这么多人出海，食物都不准备充足的吗？” “出航前文叔说准备了充足的压缩饼干和蔬菜嘛。”奶牛姐提起这个就来气，她抱怨道，“结果上船的时候出了岔子，大部分物资被城里那些白人扣下来了。文叔说不用急，望乡号上有拖网，可以打鱼。结果一路上就没打上来几条鱼，后来拖网还坏了。” “如果不是这群海豹，那可就真的完了！” 纪袅袅和奶牛姐异口同声，看来前几天的食物匮乏，令她们心有余悸。 孙象狐疑的看着脚下的海豹肉，心中，深深的思索起来。 第九十六章 饥饿 望乡号上放下吊索，呼啦啦的将运输小艇拉上去。迎接他们的，是一行五人。 当先一人，约莫二十到三十之间。因为他脸上的纹身花里胡哨，孙象也看不清具体的年龄。他留着一个五颜六色的莫西干头，穿着镶嵌各种铆钉的夹克。因为长时间没有清洗，散发着阵阵恶臭。 和他同行的其他四人，差不多也是这个造型。 这人姓毕，名字已经没人知道了。因为他脸上画的乱七八糟，大家都叫他毕加索。另外这四个人，和毕加索原本都是布鲁塞尔蝮蛇帮的帮派成员，因为是华裔，所以也就跟着上船了。 虽说没有觉醒能力，但是五人好勇斗狠，枪火玩的顺溜，颇能镇得住那些老实巴交的平民。因此被安排在这望乡号上管理，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 孙大掌门心道佩服佩服，这文叔手下有能人啊。别的不说，这毕加索，孙大掌门还真没看出他跟老祖宗有半毛钱关系。这都能认出是华裔，可见文叔也是有那么点道行。 “呦，奶牛姐大驾光临，还劳烦您亲自送过来啊？”毕加索负责望乡号上平民的管理，因此跟后勤这一块都很熟，“小弟想念姐姐的紧啊！” 这句荤话藏得很深，但是奶牛姐那也是老司姬，她故作嫌弃：“得了吧，就你那小牙签，可别丢人现眼了啊。这位是纪袅袅，新任的军需官。” 顺便介绍了一下新上司。 毕加索带着几个兄弟，一起向纪袅袅整了个不三不四的军礼。 “这位就是宰了锐哥的金丹大神吧，失敬失敬！” 在老大们寒暄的时候，剩下几个小弟赶紧开始卸货。这望乡号上食物紧缺的很，如果不看严了，那些饿极了的龟孙子指不定就会一拥而上，全给吞了。 这次送过来的分量并不太够两千多人的一天的消耗，但后面还会分批送过来。那么多海豹的加工工作不是个小差事，这边早就调了一百多人，在东归号的厨房里乱刀剁着呢。 这些边角下水会被送到望乡号的厨房里，那边早就被彻底改造，支起了数口大锅。骨头内脏合着些面粉一锅煮成稀烂的糊状，味道差强人意。世道艰难嘛，有口吃的不错了。 支撑大家坚持下去的信念，是远方故乡的美好，据说那边水稻一年三十熟，根本吃不完。妖怪都在农场里劳动改造呢。 奶牛姐把新上司交接给这边的话事人毕加索，算是任务完成。实际上修行者不怎么往这条客船上跑，毕竟各种脏乱差。现在专门跑这一趟，还是纪袅袅的主意。 两个小伙伴还有点遗物，放在大通铺里。如果纪袅袅不来收拾，估计没两天就被当成垃圾扔到海里了。 小胖和昆哥住的是大通铺，人满为患，气味十分酸爽。毕加索领着三人打开舱门的时候，大家几乎被温热的浓烈气味冲翻了跟头。 “这里就这样，我自己都不怎么进来。”毕加索稍微解释一下，然后扬扬手中的枪，“让开道！给修行者大人让让道。” 原本有些人看到纪袅袅，觉得她面善也许能讨点吃的，都围上来了。但是管事的呼喝两下，也就畏缩的退开。 但是还是有不少不长眼的不肯走。 一个黑瘦黑瘦的老妇人跪在地上哀求，她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不锈钢杯子：“大人，赏点吃的吧，孩子快不行了。” 其他人也歪歪倒倒的跟着哀嚎。 毕加索抬脚就踹走几个，纪袅袅赶紧阻止他：“你也不能这么乱打人啊，他们只是饿了。” 毕加索一脸厌恶：“这些个东西，都是喂不饱的狗！食物本来就紧缺，还要一个顶几个的吃，真当现在还能像过去那样过日子呢？” 奶牛姐笑道：“怕不是你克扣了配给，跟其他修行者换东西了吧。当心我到文叔那里告你一状。” “可别，奶牛姐。您饶了我吧。” 两人斗了几句嘴，但是要饭的一直围着，毕加索也不能真的为这种事开枪。 “行了，肉已经送过来了，正在锅里煮呢。你们现在去排队！” 这些跪求的平民一听有饭吃，马上爬起来闹哄哄的冲到外面的甲板上。巴伦支海非常寒冷，大多数情况下，平民都躲在相对温暖的船舱中，只有领饭的时候才会这么窜出去。 “撑不死你们！”毕加索在背后啐了一口，而后马上换上巴结的笑脸：“领导里面请。” 纪袅袅在二层找到了小伙伴的铺位，他们的铺位暂时还空着，没有被人占据。周围的人应该都知道两人被征召去捕猎，所以没有动两人的东西。 充当枕头的小小包裹，里面装的就是全部的家当。有几件衣服，碗筷和杯子。昆哥的包包里还有一个手机，但是早就没电了。小胖还留了一块鹅卵石，纪袅袅想起来好像是很小时候送给他的。 这些都是不值钱的东西，没人去碰。纪袅袅一件一件的摩挲着，陷入了一种失神的状态。 同行的几人都感受到了这种无声的悲伤，并不打算打扰她。 奶牛姐给毕加索使了个眼色，两人稍微靠远了一点。 “小子，你不能再这么乱搞！”奶牛姐的声音很小，但是格外严肃，“你踏马到底克扣了多少食物？” 这位营养师大姐所以这么愤怒，是因为这二层底舱的情况似乎更糟糕。她一眼看过去，至少有一百多人躺在铺位上，骨瘦如柴，几乎不能动弹。 只有饿了很久很久的人才会是这个样子。 “大姐，我真的没有克扣啊。”毕加索觉得超级冤枉。 “还说不冤枉？！” 奶牛姐攥起他的领子，把他壁咚在墙上：“你当我是曾锐那个蠢货吗，每天发了多少食物过来我心中有数，怎么能把人饿成这个样子！平民死的太多我们也要跟着玩完，你给我有点觉悟啊魂淡！” 毕加索当然知道这个理。灵气复苏的末世中，最关键的一条经验就是人群聚集产生的人气能够有效驱赶妖魔，而且人越多越好。 超大城市中，零星的妖魔根本不会露头。而在野外迁移时，三千人也算是个相对保险的数字。多了后勤无法保障，少了妖魔就会趁虚而入。 所以修行者会尽量让平民活下来尽管条件不怎么样。 “大姐，求你了！我真的没有搞鬼！这群人就是怎么也吃不饱，踏马的都是饿死鬼投胎！” 毕加索比奶牛姐还高一个头，但是在这位威风凛凛的老司姬面前可不敢造次。 “还敢狡辩！” 大姐把他摔在一个老汉的铺位边。这老汉那真是皮包骨头，根本看不到原本的长相，一层薄薄的青色脸皮下，骨头的尖端几乎已经破皮而出。 尽管还睁着眼睛，但是那眼窝深陷发黑，对外界也没有任何反应。毕加索摔在地上几乎和他脸对脸，老汉的眼珠也只是略微的晃了晃。 奶牛姐捏起老汉的手腕，他的手跟鸡爪几乎没有区别。她摸了摸脉搏，还好没死。 “这不是一天两天能饿成这样，老娘以前在黑非洲都没见过这么惨的！”她严厉的斥责毕加索，“今天老娘就呆在这条船上，亲眼看你把食物分下去，一个都不能少！” “你们在干嘛？” 问话的是纪袅袅，她已经收拾好心情。结果站起来却发现奶牛姐和毕加索在嘀嘀咕咕。 “哦没什么。”奶牛姐笑了笑，站起来建议道，“袅袅，我们今天就呆在这里帮忙分配食物吧，反正捕猎已经结束。” “好啊。”纪袅袅没什么心眼。 说定之后，几人准备离开底舱，到甲板上准备分餐。几千人吃饭不是个小活，毕加索那边有一套流程操作。 但是孙象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小哥，不一起来吗？”奶牛姐娇笑。 “孙哥？”纪袅袅问号脸，她好像有感到，孙象自从上了望乡号之后，情绪就变得有点奇怪。 被众人盯着，孙大掌门终于回过神。 “啊，天气不错！”他打了个哈哈。 盯。盯。盯。 “好吧，我略懂点医术，想看看这位大爷的情况。” 换个借口，其他人终于接受。 第九十七章 饿鬼道 孙象借口要看的大爷，就是刚刚奶牛姐和毕加索看的那位快饿死的。奶牛姐本来还有点担心老汉没一会就要挺了，准备亲自施以援手，不过既然有人自告奋勇治疗，那就再好不过了。 “小哥是医生啊？姐姐我身体有点不舒服，能不能拜托小哥来房间里检查一下？全身仔细检查一遍好不好？”奶牛姐又是奇怪的媚笑。 孙象没答她，倒是纪袅袅站出来反驳：“你自己不就是医生吗！” 口气有些不善。 奶牛姐看看自己的顶头上司纪袅袅，又看了看孙象。 “啧啧！” 她没再说话，摇头晃脑的跟着离开。 三人全部离开底舱，他们在上面可要忙活好一阵。此时这底舱里，只剩下孙象，和一些有气无力的平民。 孙大掌门拖了张椅子，坐到老汉的床铺旁，看了半天，也不治疗。老汉一直那种快饿死的样子，只是间或的胸口起伏一下，似乎也是出气多进气少。 底舱里只剩下沉闷的呼吸，偶尔两声痛苦的哼哼。光线昏暗，空气污浊，人类的肢体扭曲拥挤，隐隐有牙齿撕磨的声音。那是饿极了的人，在随便啃噬能口边找到的一切。 可能是耐心耗尽，孙象打了个哈欠，忽然开口笑道： “华国有个说法，这个做领导呢，不能脱离群众。只有深入群众的领导，才是好领导。 文叔你这个领导做得就很不错，宽敞舒服的船长办公室不呆，反而挤在条件这么差的底舱里，和平民同甘共苦。在下，倒是佩服的紧。在下就是有一事不明。这船上假如临时出了什么事情，你的那些个手下找不到你汇报，该怎么办呢？” 孙象一席话阴阳怪气，但是他的话就像说给了空气，床铺上的老汉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演技也不错。” 孙象继续笑道，反正他也不是那么着急。 “下面，就当我自说自话吧。三千多人的队伍，补给没到位你就敢强行起航。靠打鱼补充？你也就骗骗那些城里人了。 在下以前带过军，不多，也就十几万人吧，后勤补给还是略懂一些的。你这根本就没想过吃饭的问题吧。”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继续自言自语。你可以不顾平民的感受，但是船上还有两百多个修行者。你打不过他们联手。他们的意见，你不得不听。许多人发现食物很快会消耗一空。有人建议上岸捕猎海豹，你觉得这苔原上啥也没有，也就答应了。没想到老天和你作对，还真给他们找到了一大群海豹。 这就麻烦了，一下补充了这么多食物，还怎么才能把人饿死呢。当然，您是船队老大，这也只是个小麻烦。只要航行到远离陆地的喀拉海中，到时候无论来一场火灾、爆炸，下毒、妖兽偷袭，都可以让满仓库的冻肉化为灰灰。这时候整个船队就会陷入绝境，船上没有任何食物，想逃回陆地又离得太远。这时候，恐怕只能人吃人了吧。” 一番长篇大论，老汉一直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开始一样快死的样子。孙象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这位“元婴强者”的定力还是达标的。 孙象决定不再绕弯子。 “文叔。”他问道，“你知不知道你修炼的是什么？” “我只知道这是强大的力量！”好好躺着的老汉，终于开口，“力量没有对错。” 随着他的话音，他的皮肤上有波浪一样的灵光涌动，只是一转眼，濒死的老汉，恢复成文叔的模样。 样子虽然清瘦，但那是仙风道骨的清瘦，双目神光四射。可不是刚才那种皮包骨头两眼呆滞的死态。 “孙象你一上船，我就觉得你不简单。没想到，还是小瞧你了啊。” “我保证你现在还是在小瞧在下。”孙象失笑。 文叔慢慢的站起来，此时孙象依旧没啥危机感的坐着。文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是怎么发现的？” 文叔修炼的东西，不仅邪乎，而且隐秘。他因此屡屡得手，实力越来越强。 没想到今天第一次，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识破。他想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 “我怎么发现的？”孙象冷笑，“你这么明目张胆，我又不是眼瞎。” 孙象发现文叔身上的猫腻，实际上这是一个眼界的问题。 我们做个比喻解释眼界这个词，试想这样一种情景。 某个原始部落的酋长，死死的盯着有篡位之心的二当家。 他看到二当家把木棍烤弯，在两头钻孔，穿上绳索。又找了一根细棍，一端削尖，一端插上羽毛。 酋长很紧张，他知道二当家正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他就是看不懂二当家的这些行为究竟有什么深意，只能干着急。 可如果酋长是一个现代人，只要智商不超过二百五，立马就会明白：这是想造弓箭谋害朕啊！ 这就是个眼界的问题。 文叔的种种不合理行为，相信船上不少修行者都若有所思。但是他们不能理解这些行为背后的联系和动机。 有些修行者确实怀疑过食物短缺是文叔故意而为之。但是饿死那些普通人又有什么意义呢？不仅没有意义，而且人数太少，对远航船队反而有害无益。 一个人的行为背后一定要有动机，既然文叔没有饿死大家的动机，或者说饿死大家对他有害无益，那么他就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所以大家怀疑归怀疑，但是只能相信文叔是真的想把众人带回东方故土，只能相信食物危机这是一系列的巧合罢了。 可孙象知道文叔的动机啊。 饿鬼道！ 这是文叔修炼的邪法的名字，更确切的说，是饿鬼道的某种很原始的形式。 纯净的天地灵气的玄阶太高，它很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衰褪为其他性质的玄秘力量。正气，邪气，妖气，人类聚集在一起的人气，实际上都是灵力受到影响发生衰褪的表现。 甚至某些特别的情绪和概念，都可能产生相应的变化。 比如说：饥饿 大规模的饥饿带来的负面情绪，会改变周围灵气的性质。这种变异的灵气的特征是带着浓烈的吞噬，充满攻击性和死亡的气息。 上一灵气纪元，曾有不少魔门修真者精研此道。这饿鬼道炼至大成，天地万物日月星辰，无所不吞无所不化，堪称灭世魔道至少魔门的人吹逼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反正也没人见过饿鬼道大成的样子。 从见到文叔的第一时间，孙象就闻到了这种变异灵气的特殊腐臭。但其实当时孙大掌门也没有认出来。因为文叔修炼的是饿鬼道的某种很原始的形式，不过道理相通。 孙象在听说了食物危机，看到望乡号上饿殍满地的时候，就心中有数了。更何况文叔本尊就躺在这里吸收底舱变异的灵气呢，只是奶牛姐等人没认出来。 第九十八章 初心 文叔自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居然被孙象揭穿。他见孙象不答，也不着急。 此时整个底舱的氛围变得非常奇怪，某种浓烈的腐臭在空气中蔓延。那些原本有气无力躺着的平民，现在却在缓缓蠕动。 确实是蠕动，而不是行走。这些人并没有站起来，而是以各种怪异的姿态贴地、贴墙，甚至贴着天花板爬行。他们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一点点人类的色彩，而是泛着野兽般的食欲，口中低低嘶吼。在黑暗中，密密麻麻的人群蠕动爬向位于中心的两人。一双双肆意曲折抓挠的漆黑手臂，一对对黑暗中泛着绿光的眼珠，乍一看，还以为是生化危机的丧尸群呢。 这并非丧尸，而是饿鬼道的一种独特神通：饿伥。 饥饿的人大量聚集，会形成这种变异的灵气。而如果有修行者吸收炼化这种灵气，这些饥饿的人，就会被这个修行者所控制，化身为这种没有理智，只有食欲的鬼怪模样。 它们会在修行者的指挥下，依靠数量和悍不畏死吞噬一切敌人前提是敌人不能太强。 说到底，也就是样子吓人。 饿鬼道是魔门的传承，但在玄门传承的共同记忆中，孙象也找到了不少相关的记载。先辈们的口气大多是这样： 以上就是饿鬼道的原理，当知识点了解一下就可以了。不要练，太弱！ 所以孙象也不是很紧张。 饿伥终于把两人团团围住，这时候文叔通过精神下了命令，所有饿伥同时停下了动作，像没有生命的鬼怪雕塑。但是他们眼中油油的绿光，反而更盛。 大概是以为胜券在握了，文叔略微放松，感慨道：“孙象，你看到没有，这就是我的力量。” 他凝视着自己的手心，那里有一团绿油油的灵气聚集，威力看起来相当可以：“这还不是全部，只要我把这条船上的平民全部炼化，到那时，我的力量足以另辟乾坤，破碎虚空！” “噗！” 孙象听到“破碎虚空”四个字，一下没忍住喷出来了。 文叔大怒：“你笑什么？！” 孙象立刻辩解：“我没有笑，我只是咳嗽了一下，咳咳咳咳咳您继续。” 文叔还没有结束自己的炫耀，因此忍了。他继续道：“孙象，你是个聪明人，实力也非常强大。如果我没有看错，你应该是整个船队中，实力仅次于我的修行者。” “臣服吧！”文叔高举双手，强大的绿色灵力在掌中凝聚，样子特别神棍，“臣服，我也可以把这无上的力量传授给你！” “谢了，下次一定。” 文叔满脸震惊，在这乱世中，居然有人拒绝如此强大的力量。 “强大？”孙象懒得辩驳，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正是早上纪袅袅给他的那一个，“你要是真的强大，就把这苹果吃下去。” 文叔愣住，他看着孙象手中的苹果，喉结上下滚动，却不敢接过来。 这么强大的力量，难道真的怕了一个苹果？ 饿鬼道，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修炼者会始终被强烈的饥饿折磨，但绝对不能吃任何食物，否则会立刻破功。其实修真者饿着也没啥，忍忍就过去了。关键问题是这门功法居然跟丹法冲突。因为不知为什么，丹药也会被视为一种食物。 这就非常致命了，因为丹法是修炼体系中的一个主要分支，无数的功法没有丹药配合就无法修炼。修炼者不吃饭没事，不嗑丹可就是找死了。 这就是饿鬼道最后逐渐没落的原因。 文叔不知道这些道道，但是他既然自己摸索出了饿鬼道，肯定有所了解。他本能的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吃任何食物。在船上这么多天，他的食物都是偷偷扔掉，自己就靠在这底舱中，吸收饥饿的灵气。 “文叔，你这个人，其实还是有点修炼天分的。” 看文叔不敢接过苹果，孙象自顾自的啃起来。 “这灵气复苏之初，没有功法的前提下。你居然能自己摸索着，练到饿鬼道的第二层号令饿伥，也算你悟性高了。” 孙象坐在椅子上一边啃苹果，一边教训文叔，“如果你练的不是邪法，或许我会考虑收你为徒。 咔咔咔啃苹果 可惜了。 咔咔咔啃苹果 你说力量没有对错，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咔咔咔。文叔，你先别忙着动手。咔咔咔。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孙象扔了苹果核，站起来盯着文叔的眼睛，问了一个非常残酷的问题： “文叔，你带着这么多人出海漂泊，究竟是为了修炼你的饿鬼道呢，还是为了带领大家回到故乡？” 文叔：“我当然是为了为了” 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可文叔忽然痛苦的捂住脸。他忽然发现，自己忘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灵气复苏之前，文叔是布鲁塞尔华裔商会的会长，他虽然祖上许多年前就已经定居海外，但是一颗华国心从未改变。 他迷恋华国传统文化，而且大力推进当地的对华贸易以及友好交流。许多当地的华裔，正是因为文叔，才了解到自己的祖先，究竟是怎样生活的。 灵气复苏之后的乱世，文叔第一时间并没有觉醒能力。反而因为年老体衰，被安排在条件最恶劣的集中营中生活。那是一个地下防空洞，冰冷刺骨，没有任何食物，任人自生自灭。 不久之后，各地民族主义越演越烈。许多华裔被无端的赶进这个集中营。 在没有食物，没有温度，甚至没有希望的地下防空洞中，大批大批的华裔被活活的饿死。 文叔混在那些尸堆当中，很长时间并没有死，而是处于一种半生半死的状态。黑暗昏懵中，他感受到同胞们的哭泣，悲伤，感受到无边的饥饿和绝望。奇迹般的，他吸收了这些游荡在身边的气息，觉醒了强大的力量。 这就是文叔为什么拼死拼活也要把大家带回故乡的原因。无论生活多久，自己都是黄皮肤，这里不是自己的家。 可是，究竟从什么时候起，文叔不再急着起航，不再渴望家乡。反而越来越在意自己的修炼呢。甚至，原本回家的船队，变成了这么一个饿死所有人的圈套。 “灵气会受到人的影响而改变，人当然也会受到灵气的影响而发生变化。”孙象的神情充满怜悯，“你被邪道的力量改变，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这就是答案。” “不，我就是为了修炼，把他们全部骗上船。”文叔面目狰狞，怒吼道，“我就是要杀了所有人。你！死！” 话音未落，文叔双掌中的绿色火焰骤然爆发，嗖嗖嗖分裂成数个光点，射向孙象。 孙象手掌横抹，身前亮起一道屏障。绿色的光点打在屏障上，迅速被中和熄灭，没泛起一点浪花。 一招落空，文叔反而后退一步。待孙象试图反击时，他已经消失在茫茫多的饿伥之中。 空气中忽远忽近的传来他的声音，阴森而鬼魅。 “这些都是我的傀儡，他们没有恐惧，没有疼痛，即使头被砍下来也不会停止，除非吃光一切。孙象，你再厉害，能杀掉死不了的人吗？” 无数的饿伥拥挤着咆哮着，以十分猎奇的方式，四面八方头上头下的向孙象扑过来。 “无聊。”孙象打了个响指，“定！” 所有饿伥全部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千弦律令！ 这套律令并非全能，实际上，这套律令只能在位阶碾压对方的时候，才能起效果。孙象如果对文叔使用，都未必能困住他多久。 可是文叔炼化的这些饿伥，实在是很垃圾的存在，力量连普通人都比不上。这并不怪文叔，饿伥的强化是饿鬼道中的一门系统性修炼，涉及到至少六部专门的功法。 文叔能自己摸索出这种最低级的饿伥，已经是很天才了。灵气伊始，不能要求太多。 第九十九章 断粮 文叔见自己最大的依仗饿伥群居然不动了，顿时惊慌失措。 他此时藏身在最后面，疯狂的在精神中命令自己的傀儡。但是这些傀儡被千弦律令困住，哪是他有办法解困的。 孙象挥了挥手，挡在身前的木偶一般的饿伥自动飘向两边。他慢慢的走到文叔面前。 这位老大此时还不死心，他又试图在掌中凝聚灵气，再来一发刚才那样的绿色飞矢。 “何必呢。”孙象叹了口气，将手按在文叔的肩膀上。 文叔刚刚凝聚起的灵气，顿时溃散。他明白事不可为，此时终于像个老人一样，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文叔死心，他自嘲的笑笑，“我果然还是小看你了，动手吧。” 孙象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第二个苹果，递给文叔。 文叔的喉头滚动，口中发干。 “吃吧。”孙象劝道，“像一个人一样解脱。” 文叔颤抖的接过苹果，捧在手中端详半天，忽然狠狠一口咬下去。 他真的饿了太久太久了。 “真甜啊！” 文叔满足的叹了口气，彻底闭上了眼睛。不到两息的时间，他的尸体逐渐枯萎干瘪，最后化为尘土散落一地。 文叔的死，孙大掌门是比较遗憾的。他相信这位华裔老人一开始的愿望是美好的，希望把自己的子孙辈从国外的火坑里救出来，全须全尾的送回东方的故土。 只是邪道的力量改变了他的心智，让他忘记了初衷。所以说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不忘初心真的很重要。 孙象没办法救他，他的修炼从一开始就出现了重大问题。即使不吃那个苹果，他最终也会被自己的那些饿伥反噬而亡，尸骨无存。 到那个时候，连这些饿伥都救不回来了。 像饿鬼道这样的污秽灵气，虽不常见，但也并非绝无仅有。这些灵气见效快力量强，但是后患无穷。否则怎么会叫邪道呢。 正道的意思是：四平八稳，按部就班，照着师父说的苦练，保准不会出大毛病。 但是文叔的死，同样给孙象带来的巨大的麻烦。 首先是这些饿伥。 由于文叔的饿鬼道只是碰到点皮毛，这些饿伥尚未完全炼化，可以恢复过来。但是恢复的方法嘛比较惊人。他们因为饥饿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所以解除的方法就是大量的吃，吃到饱为止。 只是想喂饱饿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需要一整座战略储备仓库的粮食吧。船队可没这待遇。 然后文叔死了，这船队没了老大，肯定要天翻地覆。孙象还想着起航回去找俞笑月呢，心里着急的狠。 总之，麻烦事纷沓而至。 纪袅袅和奶牛姐盯着毕加索分完了一批食物，这时候发现孙象还没有上来。 两人加上毕加索原路回到二层底舱，被当时的场景吓了一大跳。整个船舱几百号人，像闹了生化危机一样，各种龇牙咧嘴。还好这些饿伥已经部分恢复了意识，没有做出攻击的举动，只是场面上特别惊悚。 纪袅袅还当孙象死在里面了呢，结果孙象闷着头出来了。几人追问孙象下面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孙大掌门自是不肯说的。文叔这个人，本质上不坏，既然人已经没了，是非功过就随风去吧。 孙象告诉奶牛姐，这底舱的人表现出的不正常的饥饿，并不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是受到了一种特殊灵气的影响。他有办法处理，只是需要一些准备的时间。 奶牛姐还似懂非懂，毕加索倒是一副沉冤昭雪的感激样子。他刚才一直被奶牛姐威胁，因为这位大姐确信就是他克扣了平民的食物。 虽然他的外表像个混蛋，内心比外表还要混蛋，可这事真的不是他做的。此时有孙象作证，他也不管听懂听不懂，肯定大力支持。 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几人离开底舱的时候，还把门给锁起来了。虽然孙象一再保证里面几百号人就是卖相难看了点，不会伤人。 但是还是锁上吧，怪吓人的。 一行人回到东归号上，还没站稳，又迎来一个晴天霹雳。 食物仓库完蛋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食物仓库的最里面，撒上了大量的毒砂。本来工人们好好的在加工海豹，但这才送出去几批好肉。突然仓库里面流出来许多亮绿色的液体，一看就是碰不得的毒药。 工人们一检查才发现里面藏着的毒砂，但是这时候整个仓库已经废了，肉和其他食物都已经被污染了。早上送出去的几批食物，竟然是船队的最后一餐了，整个船队已经弹尽粮绝。 这样严重的情况，自然要跟老大文叔汇报。但是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大家竟然找不到文叔了。 这可真是群龙无首，整个东归号的修道者乱作一团，大家慌慌忙忙的争抢最后一点食物。还有的人建议立刻掉头靠岸，至少在陆地上，还有一线生机。 总之，当孙象三人回到东归号上时，就是这么一个大难临头的灾难片现场。孙象一寻思，仓库里的毒砂，恐怕就是文叔的后手。 他虽然人死了，还是丢给了孙象天大的麻烦。这天道啊，一饮一啄，孙大掌门说到底取了文叔的性命，现在收拾这么一个烂摊子，也算是报应吧。 这时迎面跑来几个人，领头的正是前一天见过的吉米汤。后面还追着三四个人，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向两人身上招呼各种招式。 吉米汤逃跑中看到纪袅袅赫尔奶牛姐，赶紧大喊一声：“快跑！” 这一喊，耽误了时间，就被后面一个大汉一掌打趴下。大汉还想追上来下死手，但是孙象从旁边抄了条拖把扔过去。 金属把手的拖把打着旋，贴地横扫。追击的几个人脚步慌乱，反而被拖把全部绊倒滚作一团。当然拖把本身没有这么大的力量，是扔拖把的孙象用了点小手段而已。 “吉米汤，什么情况？” 这位汤兄弟，捂着胸口，被纪袅袅扶起来。 “袅袅，你快跑，他们都在找你呢！” 原来这食物仓库被人下毒，文叔神秘失踪，船上的修行者第一反应肯定是找后勤主管兴师问罪。昨天后勤主管曾锐被剁了，今天仓库就出了大问题，这不是新官纪袅袅的错，难道还是死鬼曾锐的错？ 而吉米汤因为平时和纪袅袅几个人关系好，被认为是一伙的。大家暂时没找到纪袅袅，就把绝望的怒火，都发泄无辜的汤身上。 吉米汤让纪袅袅快点躲起来，奶牛姐人缘好，别人不会动她。但是纪袅袅可保不准。现在船上乱作一团大家都在发疯，有理也讲不清，还是等找到文叔再从长计议。 纪袅袅完全的无语了，这天大的一口黑锅怎么就莫名其妙盖到了自己的头上。还不等她想明白呢，又有好几个修行者看到她了。 “在这里！别让她跑了！” 一声尖叫，这呼啦啦四面八方围上来几十个修行者。东归号甲板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能躲哪去呢。 围上来的修行者群情激昂，他们两眼发红，表情狰狞。修行者断粮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就意味着大家的灵力没办法补充，很快就会变得和平民一样，或许比平民还惨。 “喂！这件事和纪袅袅没有关系啊！”奶牛姐看无路可逃，赶紧辩解，“我们两个一直在望乡号上。” “奶牛姐你让开！”有人叫嚣，“要不连你一起弄死！” 其实纪袅袅无不无辜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像网络暴力一样，谁又在乎真相呢。绝望的情绪，需要暴力才能排解，其实目标随便是谁都可以，纪袅袅只是不走运刚好是后勤主管。 第一百章 死鱼 眼看事态失去控制，周围的人身上各处开始闪烁灵光，下一刻他们就会一拥而上。 “咳咳，内个”孙大掌门清了清喉咙，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根本没人理他。不得已，孙大掌门给自己上了个巨音术。 “团结友爱！守望相助！共克时艰！荣归故土！！！” 超过150分贝的巨大口号声响彻东归号，所有正在混乱争抢的人，都被这巨大的音量一下镇在原地。围攻纪袅袅的这几十号人就更惨了，他们因为离得近，直接被震趴下。这群修炼小萌新，筋骨都还没有打磨过，更何况耳蜗这种特别脆弱的地方。他们被这巨大的噪音摧残，纷纷双手捂着耳朵，跪在地上打滚哀嚎。 巨音术是个很实用的术法，上古时代，两人争斗时，经常你在一座山头，我站另一座上头，大家离了十几里远。为了确保嘴炮能被对方听见，巨音术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还有，偶尔有顶级大修兴趣来了，会公开传道。道场下方，经常乌泱泱的挤了好几万小萌新。这时候，大佬就需要给自己上一个巨音术，否则自己都听不见。 好一会儿，众人才陆陆续续的恢复。孙象有点抱歉的看着纪袅袅，这丫头也中招了，捂着耳朵大张着嘴，两眼发直。 恢复过来的几个人，死命的晃了晃脑袋，终于清醒。他们大喊一声，举着拳头就要冲上来找孙象拼命。 孙象动了动嘴唇，这冲上来的几个人赶紧迎面跪下了。 “大神！别喊了，我们投降！” 动作一气呵成，倒是把孙大掌门搞得进退失据。 “好了，都别闹了，食物，我有办法，都帮忙清除一片空地来。” 人群的本质是盲从的，混乱开始，有人要找纪袅袅算账，所有人都一起追杀纪袅袅。现在有人站出来要解决食物危机，那大家不管信还是不信也都抓住救命稻草开始帮忙。所以说有个领头人真的很重要。 东归号的船头甲板不算太大，而且还堆了许多杂物，甚至还有篝火堆。这是一艘军舰，可成员并不是军人，不能要求他们像军人那样整齐划一。 最后，两百多号人清理出船头甲板，把孙象等人围在中间。目的不言而喻，如果孙象没有解决食物大烦，那就所有人一起上先把他干掉。 有几个人是刚刚围攻吉米汤的，被孙象打倒在地，心中本就不爽。但是孙象刚才的巨吼让他们心生畏惧，不敢贸然行事，于是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了布条把自己耳朵给堵住。 感到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之后，当先的壮汉心中顿时有了底气。他锤了一下胸膛，挑衅道： “你说你有办法搞到食物，别踏马跟我说又是去打海豹。我们现在起航已经一天多，而且海豹群早就跑完了！” 另一个龅牙也帮腔道：“现在已经断粮了，要想办法快点想，你还真当自己是文叔啊！” 奶牛姐挺身而出：“小哥至少说了有办法，哪像你们这样遇到事情就知道乱成一团！” 开口挑衅的两人对奶牛姐无动于衷，因为他们耳朵堵起来了，根本听不到别人说话。 壮汉和龅牙旁若无人的自说自话，倒是把围观的中间派给搞得心慌意乱。大家都开始怀疑这个刚刚上船的孙象在说大话。 包括纪袅袅，她担心的看着孙象。虽然说她知道孙象非常厉害，但是再厉害的修行者，也没办法无中生有变出食物啊。 吉米汤心思比较活络，他在东张西望，寻找跑路的路线呢。 孙象站在船头，俯瞰风浪平缓的海面。因为气温和微生物的缘故，巴伦支海的海水是深蓝泛着黑的颜色。在上一个灵气纪元，巴伦支海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北冥。 玄门道法中，确实很少有变出食物的法门，因为修真者本身对食物没什么要求。就算有，提供可供三千人日常消耗的食物，那孙大掌门还不累死了。 幸好，恰在此地，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眼前的危机。孙象只是奇怪一件事情，御兽宗的这篇经文，怎么最后流落到了语文课本中。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这篇逍遥游特别有名气，无论国人还是华裔，无不耳熟能详。因此当孙象对着大海，郎朗吟诵时，几乎所有人都在嗤笑。 这人怕不是傻了，对着大海念逍遥游，难道真的会有一条大鱼窜上来。 然而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这群小萌新的想象。 随着孙象的吟诵，黑蓝色的海面，不知为何逐渐骚动。白色的泡沫大团大团的从海底深处涌出，而原本那里还是一片平静。 有一种低沉奇怪的声音从海底传出，透过船底。就好像，有什么巨大而快速的东西嗖得一下划过。有人眼尖，看到右弦方向的海中，好像闪过了漆黑的巨影。但仔细看时，却只看到一连串巨大的气泡。 孙象的吟诵越发急切，压抑的气氛开始蔓延。整片大海的光线都弱了三分，似乎有什么庞大的事物就要出现。原本还开口嘲笑的人，现在都闭上了嘴巴，生怕弄出一点声音惊醒了未知的事物。 在某个瞬间，随着孙象的声调扬起，海面上忽然泛起一朵超大的水花。这水花的直径超过两百米，环形的波纹扩散开，将东归号冲的左右摇摆。 一条超级无敌巨大的鱼从水花中腾空而起。 这条大鱼最起码有一百米长，脊背也有二十米宽。它威风凛凛，头似金铁，鳞似盾牌，周身闪着青色的寒芒。 它自高空自由落下，顿时整个海面像是凭空卷起了海啸。这东归号被大浪打得倒退了几十米远，才堪堪稳住。 这条大鱼，扑腾一下就有如此威能。那整只船队，在它面前，还不就是两盘菜！ 大鱼落回水中，瞪着房间那么大的眼珠子，恶狠狠的瞪着船头站的稳如泰山的孙象。 然后，肚皮一翻，死了。 嗯死了。 这御兽宗的大鲲术，可在北冥之海召唤一头鲲鹏巨兽作为坐骑。巴伦支海和前面的喀拉海，就是上一灵气纪元的北冥之海。只不过孙象的实力，远达不到召唤鲲鹏巨兽的水准。强行召唤，只能召唤过来一个死的。 活的孙象还不要呢！ 活的孙象可打不过，他不要这么拉风的坐骑，他只要一条超大的死鱼而已。 这条死不瞑目的大鲲，因为召唤者的灵气不足，尚未扶摇直上化为鲲鹏就挂了。 但是它留下了超级无敌多的新鲜鱼肉，这正是东归船队最需要的。 “愣着干啥！去砍鱼肉啊！” 孙象大手一挥，船队起航，所有修行者兴高采烈。再也没有天降大鱼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有人口中念叨着： 鲲之大，不知要用多烧烤架！ 到底要用多少烤架，实际上这个担心最后化为了现实。东归号靠上大鲲之后，许多修行者直接跳到大鲲的白肚皮上，直接用刀砍下就吃起来。新鲜生鱼片许多人都喜欢，有人说，好像是金枪鱼味的，也有的人说可惜没有芥末。 修行者吃完之后，望乡号上的平民被允许跳上大鲲的肚子上。这个时候大鲲的肚子上已经被吃掉了一小块，但是大家发现它并没有内脏，全部都是鱼肉！这灵兽啊，果然不同凡响。 好多平民在鱼肚子上直接支起了烤架，然后直接开始烧烤。他们这段时间食物匮乏，这次算是好好的补充了一下。 最后被放上来的，是望乡号底舱里锁着的几百个饿伥。这些丧尸一样的家伙放出来之后，所有人被吓了一跳。 孙象解释，他们是被某种变异的灵气污染了，只要吃饱了，自然能恢复正常。 只是“吃饱了”这个概念，对于饿伥来说，可是有够惊人的。几个百饿伥扑到大鱼的身体上，就这么连咬带啃，场面一度非常血腥。饿伥的胃口大的惊人，如果不吃下足够的食物，根本没有办法让他们解除这样的状态。 最后他们每人吃下了至少半吨鱼肉，这才逐渐停下。丧尸的模样消失不见，又变成了恭顺良民的样子。如果不是孙象召唤了大鲲出来，整个苔原沿岸的海豹群恐怕都不够他们吃的。 最后的问题是，即使这么多人，大鲲也只被吃掉了一点点。这可是一条比军舰还长的大鱼！ 孙象归心似箭，可不想继续在原地开烧烤。在商议了一番之后，船队继续前进，只不过两条船拖着绳索，后面拉着吃剩的大鲲。 此地严寒，死掉的大鱼鱼肉已经被冻结。加上海中的鱼群不知为何消失了，所以这条大鱼能够保存很长很长时间。 几百个平民被安排在大鲲的尸体上工作，他们用锯子和斧子，将大块的鱼肉切下，运回船上储存。无论如何，先将仓库填满都不会有错。神奇的孙象大人说，离开了这片海域，这大鲲术就没法用了，所以还是乘早准备比较好。 至于在仓库的食物中下毒的人，修行者们进行了多次调查，但最终都不了了之。直到最后，大家都没有找到文叔。航行三天后，所有的修行者一起开会，商讨这支东归船队的首领。 当然，因为神奇的大鲲术，孙象众望所归被推举上位。他本人也不怎么反对，于公于私，都比这群修真小萌新瞎指挥要好。 就在这么一种万象更新，吃饱喝足的氛围中，船队驶入了新的海域。 第一百零一章 孙象的修炼 船队继续向东航行四五天，一路上风平浪静。 孙大船长其实不怎么管事，食物充足，大家各司其职并没有太多需要麻烦他的地方。期间曾有两次鸟怪袭击船队，都被修行者们击退，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 他躲在船长办公室中，好生修行了一番。这船长办公室原来是文叔所用，占地一百多平，内里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可文叔主要时间都呆在平民的底舱中修炼饿鬼道，白瞎了这么好的房间。 在灵气复苏之前，孙象行走人间数百年，其实修为进步异常缓慢。一来，他缺乏必要的功法，二来，天地灵气断绝，他无法吸纳，只靠长生诀续命而已。 现在灵气复苏，他又继承了玄门的全部传承。好不容易空下来，自然要在灵台中过一遍。玄门传承是真正的宝藏，选择困难症患者一定要慎重。好在孙大掌门并没有这臭毛病，他继承的不仅是所有的功法，更是七十二宗掌门的所有感悟和经验。 他非常清楚自己今后要走的道路，以及需要的道法。 这里必须说一下玄门修炼的基本情况。 玄门修炼者的道基，分为上中下三法门，分别对应灵台、紫府和丹田。其中灵台修心法，紫府修功法，丹田修各类神通绝技。 先说丹田。 普通人判断一名修真者是否强大，最常见的误区就是看这名修真者的丹田真元的多寡。 因为修真者那些上天入地，剑斩十方的大神通，都是依赖真元支撑。真元的本质是修真者吸纳的灵气，转化之后储藏在丹田中。丹田越是宽广，真元越是凝练，修真者越是厉害。 但是只有修真者自己清楚，在三法门中，丹田的修炼其实是最次要的。因为灵台主神念，紫府主修为。神念和修为达到了，真元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而且一名修真者的真元并不是普通人想象中那样，可以无限增加的。不是说闷头修炼十万年，就能吸收十万年的天地灵气。真元的凝念实际上有一个上限。 这个上限叫做真元积累的鸿钧极限。鸿钧老祖在修炼的第四万个年头发现了这个极限，因此得名。当真元力凝练超过鸿钧极限之后，修真者将会踏上一条未知的道路。除了鸿钧本人，没有人真的愿意尝试。 对于修真者来说，最根本的修炼是对灵台的修行，也就是修神念。 因为神念的强弱与否，直接决定了修真者对道法的参悟速度和质量。神念低微的话，即使手头有顶级功法，即使真元充足，也无法修炼。 而且在战斗中，神念的差距几乎可以立判胜负。 比如一息十念和一息百念，表现出的就是一道掌中雷和十道掌中雷的区别。至于一息一念，掌中雷是无法释放的，只能像纪袅袅那样玩玩风刃掌。 紫府则是修真者构建术型的空间。修真者与凡人最本质的不同，就是修真真可以通过念控制灵气。而神念控制灵气在紫府中形成一个术型，就会产生相应的效果。 比如说孙象传授纪袅袅的风刃掌，就是一个简单的术型。这个术型可以将灵气压缩，获得锐利的属性。 术型是历代修真者不断积累完善的产物，没有术型，也不是说就不行了。只不过那样的话，修炼只能全凭本能。 例如船上的这群修炼小萌新，引气决的术型都没有，恢复灵力只能靠吃，也是够可怜的。 总而言之，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将修真者比作一辆车，那么灵台就是驾驶员，紫府就是发动机，而丹田则是油箱。 当然这只是个简单的比喻，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车辆只能去加油站加油，但是修真者回补灵气则是靠紫府这个发动机。当紫府运行引气决的术型时，就起到了恢复真元的作用。 说了这么多修真的基本原理，孙象最终的选择，也只有两份经文而已。 第一份，是云耀观想法，这是一部心法。孙象选择它的原因很简单，这是师父孙潜虚的独门心法。三清之下第一人，大地真仙孙潜虚。师父这么牛逼，因为他修炼的是整个玄门最顶尖的心法。 何为云耀？ 经文开篇有云：一息为十弹指，一弹指为两百刹那，一刹那为三千须臾，一须臾为四万瞬念，一瞬念为五十亿罗歇，一罗歇为六百兆闪通，一闪通为七千京云耀。 云耀观想法大成，可在一云耀的时间中完成一道神念。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日月星辰，草木生长，芸芸众生喜怒哀乐，这宇宙中万事万物变化无穷，不过在大成者一息之中推演完成。 当然，孙潜虚本人也未大成，他不过修炼至罗歇的境界。 孙象选择的第二份是功法，名为无相自在法。这部功法并非玄门经典传承，而是当年火种计划的产物。 当年孙潜虚作为火种计划的执行人，必须接纳玄门七十二宗的全部传承。但是即使孙潜虚，也不可能修炼全部的法门术型。因为每一个修真者从筑基开始，紫府就是有相性的。比如一位主修水灵道法的修士，几乎不可能同时修炼火灵道法。 而且也没有必要，功法贵精不贵多。自身力量太多太杂，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孙潜虚又必须容纳七十二宗的全部传承。为此，所有掌门共创了这部无相自在法。 这部功法没有任何神异功效，也不会额外增加术型的效果。它仅有一个作用： 无限兼容！ 修炼此法，紫府可以构建玄门全部术型而不产生冲突。 不仅如此，无限兼容的另一层意思是，紫府可以同时容纳任意多的术型，只要神念和真元足够支撑。 这又是一门不可思议的神通。因为修真者的术法施展，无论多块，都是一个接着一个释放。 但是修炼了无相自在法，就可以一大堆一大堆的释放。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 实际上，多重施法对神念和真元的消耗远超普通。孙象试了一下左手火焰掌，右手引气决。这是一个梦幻般的双重施法，理论上一手消耗灵力，一手补充灵力，可以做到无限续航。 结果发现特别吃力，消耗远超补充不是很划来。也许功法修炼到大成会有所改善吧。 第一百零二章 术型 航行路途中，孙象除了自己修炼，每天还要抽出一些时间，指导船上这群小萌新的修行。 这些个华裔修行者，别看修为极低，但是名号却很响亮。两百二十四个修行者当中，自立门派的掌门人有一百九十人，门派更是达到两百七十多个。 为什么门派比人多？因为有的人一个人就创建了十几个门派，身兼十几个掌门人，反正又不要钱。看来痴迷于掌门宝座的，可不止纪袅袅一个人。 除了门派，还有一百二十多个天尊、圣人什么的。当然，要么是自封的，要么是互相吹嘘的。比如奶牛姐，就是妙法大至清天仙。孙象也没看出来她哪里大至清了，她顶多也就是胸比较大。 总而言之，这些名号特别唬人，比他们自认的修真境界更唬人。但是不管怎么样，人家已经号称掌门了，孙象就不可能将其收为弟子。在礼法上，孙大掌门比较讲究。 不过虽说不能传授正式的宗门道法，但是鸿蒙引气八法还是必须传授的。这些修行者不胡吃海喝就没办法补充灵气。可问题是马上出了北冥海，孙大掌门到哪再给他们搞一条大鲲。 前些天那条鲲还死不瞑目呢，这头强大的灵兽本来应该有着远大的前途，应该在这一纪灵气纪元的历史上写下自己浓重的一笔。结果一出场就死了，被纳入了豪华生鱼片套餐，可以说是非常的造化弄鱼了。 鸿蒙引气八法可以传授，因为这部引气功法是修真者的基础功法，没有门派之分，甚至没有正邪之分。上至渡劫大神，下至门前扫撒，大家都有炼，因为特别好用。 上一纪元的洪荒时代，鸿蒙真君独创引气六法。其后经过三万年几百代修道者不断的完善改进增减。至飘渺时代两万多年起，鸿蒙引气八法已至无瑕之境。 这是上一纪元的第一部完美功法，作为所有修真者的基础，恰是再好不过。 在第一日传道时，孙象传授的是八法中的吐纳之法。但只有纪袅袅等二十余位修行者于孙象座下聆听。 因为其他大多数人都不以为然。他们把孙象通知的传道，当成了所谓的“修炼心得”。这东西修行者之间以前也有交流，但是效果很一般，因为对一个人有用的心得，对另外一个人未必起效。 但是当这二十多人按照孙象的指导，呼吸吐纳天地灵气之后。不仅不用补充食物了，而且每个人的力量，一夜吐纳之后，竟然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增长。 于是孙象第二次传道时，船长办公室已经坐不下了。不仅全部修行者到场，许多平民也通过各种关系挤了过来。 林林总总五百多人翘首以盼，孙象不得不把临时的道场放在舰首甲板上。 鸿蒙引气八法，之所以称得上完美功法，是因为它的易学性和通用性。它几乎对修炼者的悟性没有要求，只要灵台可以形成念，就可以构筑引气术型。 在传授中，有六位平民吸收了比平时更多的灵气，因此直接觉醒能力，变成了修行者，可谓是此效的最好证明。 欢喜之余，众人对孙象的态度越发敬畏。灵气复苏五年了，大家都靠吃的补充。哪有这样呼吸吐纳之间就回复了力量。而且恐怕不仅仅是回复灵力这么简单。他们在修行中，第一次接触到“术型”这个概念。 许多有悟性的人若有所思。既然特定术型可以极大的加快灵气的吸收速度，那么是否有其他的术型，可以增加法术的威力？ 这就是从零到一的过程，看起来就是一层窗户纸，但是这层窗户纸，上一纪元的修真者们，整整被卡了一万年！ 上一纪元洪荒11127年，庚山老道在长期驯化雷喉兽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问题：某些雷喉兽可以自行喷发威力强大雷电进行攻击，但是某些却不可以。但所有可以放出雷电的雷喉兽，喉咙上，都有一个类似的增生结构。 庚山老道提出了一个猜想，是否某些特定的结构，可以触发特定的术法。他用神念控制灵气模拟了雷喉兽的结构，并完成了历史上第一个完整术型：轰雷术。 轰雷术不仅威力强大，最重要的是，在此之前，整个修真界并没有雷法这种东西的存在。 在庚山之后，许多修真者开始研究拥有特定能力的妖魔，并陆续开发出新的术法。术型的出现，极大的增加了修真者的术法种类。因为这些术型都是模仿妖魔甚至天材地宝的结构，因此被统称为庚山化他法。 庚山化他法的出现，使得修真者在对抗上古祖巫的战争中，开始稳住局势。 上一纪元洪荒12295年，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天才的修真者陆压道君。他深入研究了庚山化他法的模拟术型，并从一百万个模拟术型中，抽取了六个最根本的术型结构。 陆压道君认为，这天下的一切玄法，都是这六个根本术型的组合和演化。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在此之后，修真者们根据这六个基础结构，推演出无数全新的术型。其中很多，都是妖魔或者自然界从未有过的神通，譬如说：拓天法。 这六个基础结构，被称为陆压均衡律。 在陆压均衡律提出不到一百年内，上古祖巫们被彻底击败。持续一万两千多年的洪荒时代终结，地球进入相对和平的飘渺时代。 由此可见，术型对于修真者有多么重要。孙象看着甲板上兴奋的修行者们，不由感慨万千。 现在的修行者还真是幸福啊，无论鸿蒙引气八法还是术型概念，都是上一纪元前人的孜孜不倦的探索，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前辈修真者们用血和命堆出来的。 他想提醒这些人，应当以一种恭敬、感恩的心态修炼这些功法。但是转念一想，不禁莞尔。火种计划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这一纪元的人类少走弯路吗。制定计划的七十二宗掌门尚且不在意，自己放不开，倒是有些着相了。 只有和自己比较近的纪袅袅、吉米汤等人比较担忧。汤兄弟不动声色的悄悄靠近，提醒道：“孙哥，猫教老虎，尚且留一手。你这么贵重的功法，就这样全无保留的交出去，也不和他们谈点条件？” 奶牛姐也帮腔道：“小哥，这船上坏人多好人少。小哥你一片好心，可别最后办了坏事。” 再坏，也好过胡乱吸收灵气啊。文叔那样瞎搞才是真的坏事。鸿蒙引气八法是正统道法，就算心术再烂的家伙，也不会因为这门引气法本身而堕入邪道。 “不过，是该提一个条件。” 孙象清清嗓子，对下面这些修行者长声道：“今日本道将这鸿蒙引气八法传授与你们，只有一个条件。” 还在兴奋中的修行者听到提条件，赶紧安静下来。他们得了天大的好处，现在有点惴惴不安，不知这真仙一般的孙象会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 不会是生死符吧！ 孙象道：“作为交换条件，在今后的道路中，无论任何人向你们求法，你们当像我现在这样，将鸿蒙引气八法倾囊相授。这是鸿蒙真君创立此法的宏愿，尔等不可藏私违背！” 最珍贵的东西，就应该是全体人类共有的。比如阳光，比如莎士比亚，比如质能方程。这些最珍贵的事物，如果锁在柜子里，那将毫无意义。 当年鸿蒙真君这种震古烁今的顶尖大修，为何苦心研究最基础的引气之法。他是天生道体，根本就不需要引气法门。 无他，是为了全体修真者的福祉。所以说鸿蒙真君是真正的得道真人，这是一种高不可攀的境界。 第一百零三章 绿色岛屿 孙象一边修炼，一边传授引气之法。船队上下，原本还有些勾心斗角的戏码，现在全部开始痴迷修炼。末世之中，还是实力至上。 好处是修行者们学习了引气之后，食物消耗大大减少。坏处是修炼得太入迷，以至于最基本的警戒也开始松懈。 在第六天的时候，三只妖化的海蛇悄咪咪的摸上了大鲲的尸体，吃掉了上面两个正在割鱼肉的平民。如果不是孙象及时发现，可能还会死更多人。 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起，海中开始出现生物，不止海蛇，还有鱼群。原本在巴伦支海航行的几周时间，也不知为什么一条鱼都见不着，现在看起来倒是正常了。 因为食物消耗大大降低，而且仓库里冻满了大鱼的鱼肉，船队粮草无虞。因此孙象下令解开绳索，丢下大鲲。两条船拖着这么大的东西，速度大为降低，而孙象其实很想尽快回去。 大家恋恋不舍的放开绳索，看着这么好的一条鱼被抛在原地。在大鲲的周围，此时涌出了许多的食肉鱼群，它们将美美享受这顿天降大餐。 望乡号上有很多平民其实对此很有意见，特别是那些曾经的饿伥。大家都被饿怕了，担忧如果后面食物再吃完了怎么办。他们只是不敢出声抗议，因为孙象已经被视为神仙中人，哪轮得到他们说三道四。 结果又过了三天，平民们发现自己的担心太多余了。因为海中的鱼群越来越多，多到甚至可以说船队是在鱼群中航行。 许多平民无聊，用绳索绑上一支鱼叉，随手扔进海中。再拉回来时，鱼叉上甚至插着不止一条鱼。 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 怪不得在巴伦支海的时候一条鱼都见不着，原来全部都游到这里来了。鱼群异常增多，令孙象非常困惑。 虽说事不寻常必有妖，但是如果前方真有大妖的话，鱼群应该是躲避而不是聚拢过来。小生物对危险最为敏感，这点人类比不上。 幸好这样的困惑没有维持很长时间，船队又航行了两天，来到新地海峡附近，密集的鱼群突然统统消失不见。 纪袅袅这时找到了孙象，当时他正在冥想云耀观想法。师父的这套心法很独特，需要超过普通心法千百倍的时间修炼。但是好处是云耀的境界高了，其他功法几乎是一蹴而就。 一般的修真者修炼比较艰深的功法时很麻烦，因为顶级功法不但对境界有要求，而且要求悟性。 悟性这东西就比较玄乎了，很可能几千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修炼了云耀观想法就不一样了。 修炼此法之后，从此悟性是路人。 云耀心法的核心要旨就是利用强大的神念，强行参悟高级功法。 一部功法创立时，创立者往往耗费数以千万计的神念。而反向解析功法，则需要千百倍创立者耗费的神念。 其他修真者没这个能耐。因为对于绝大多数修真者而言，神念的等级，也就是一息数百念这样子的水平。参悟一套功法，可能需要几千年的时间。所以他们修炼高级功法时只能靠虚无缥缈的顿悟，换句话说：完全随缘。 但是对于云耀心法的修行者来说，几百亿的神念就跟玩一样。 孙象的冥思被打扰，有点不高兴。你纪掌门不懂规矩啊，这正在修炼呢，怎么自己就闯进来了。不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举动吗，当心本道一掌劈死你！ 纪袅袅毫无自觉，她像小学生跟老师打小报告一样站的好好的，大声说出了来意。 上岛砍树！ 话说这末日之后，许多生产完全停滞，有些物资就只能用替代品。 这船队上生活烧水做饭洗衣，用的燃料其实还是木材。虽说有燃油管线可以使用，但是燃油是非常珍贵的，航行到目的地都很紧张，当然不能浪费。 所以望乡号的仓库中其实储存了大量的木材，以供日常消耗。当然，现在已经消耗了很多了。 作为后勤主管，纪袅袅很上心。当她看到航线前面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岛屿，而且岛屿上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森林时，立马兴冲冲的向孙象报告。 在北方航线上，这样绿色的森林岛可不多见。因为温度太低，大部分岛屿除了冰雪，就只有一些顽强的地衣。 孙象跟着纪袅袅来到甲板上，看到右弦十海里外，确实有一座植被茂密的大岛。这座岛，周长大概二十公里左右，岛上除了森林，还有几处有袅袅的热气升腾而起。 看来这是一座火山岛，因为地热的缘故，在这冰天雪地的北境，居然藏了这么一个世外桃源。 孙象用神念感知了一番，岛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存在，因此批准了纪袅袅的砍伐行动。说到底，孙象是传道者，又不是保姆，不可能什么事都亲历亲为。 你们已经是会引气的修行者了，应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不过临行时还是交给了纪袅袅一张示警符，因为他的神念并不算很强大，无法穿透岩石。或许山体里会藏着巨蟒什么的妖物。如果发生这样的危险，纪袅袅捏碎符咒，孙象就会得到警示，冲过去救下她。 做完这些之后，孙大掌门又退回船长室，继续开心的修炼云耀心法。纪袅袅利用后勤主管的独断，点了几个好手准备砍伐行动。 靠近这座森林岛五海里范围的时候，船队就无法再靠近了。因为这座岛屿的地架范围很大，在这个距离上，水面下已经遍布暗礁。这些暗礁一根根支棱起来，看起来就很锋利。再往前，就会被割破船底。 纪袅袅带着十一个人，开着三艘气垫船登岛。不需要更多的人，因为十一个人都是修行者，砍起树来可比平民利索多了。而且现在孙象又传授了引气之法，大家一身力量正愁没处使呢。 当然，气垫船可没法载木料。纪袅袅的计划是把砍下的树全部扔进水里绑成木筏，然后用气垫船一排排的拖回去。至于之后的晾晒和劈砍，就轮不到她操心了。望乡号上那么多人手，总不能光吃鱼不干活吧。 上岛之后，踩在柔软洁白的沙滩上，感受到北方航线上难得的温暖。看来这里确实是一座火山岛，空气中有淡淡硫磺的味道。仔细一看，从山腰上还流下一股股热泉形成了一条条溪流汇入海中。在溪流旁，随处可见硫磺凝结成的淡黄色晶体。 在这里泡温泉一定是难的的享受吧。在船上呆久了，人都有点发臭。纪袅袅看中了一处热泉汇集的清潭，试了一下，水温相当不错。 不过还是先干活吧，偷懒可不好。 一行人使出各自绝技，在修行了引气法之后，大家再也不用向以前那样扣扣巴巴的过日子。 有的人一拳打在树干上，轰隆一声，树干被砸了一个大洞。两拳就可以放倒一株一人抱那么粗的大树。 有的人拿着斧子，但是挥舞的速度远超常人。咚咚咚咚连续的劈砍，就像啄木鸟的声音，一株大树应声倒下。 毕加索就比较独特了，他是用头撞。 也不知什么原理，他头顶五颜六色的莫西干发型，居然被灵气加强了。现在用起来，可不就像一把利索的钢铲似的。这么一头擂上去，树干顿时出现一道几寸深的砍痕。 前些日子孙象传道时，他硬凑上去旁听，然后狗屎运大爆发，居然觉醒了能力，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修行者。 当然，他这个莫西干飞铲的能力，确实不知如何吐槽。 奶牛姐坐在一边的石头上，一边监工，还不忘挖苦毕加索。 她笑道：“毕加索，你这就叫头铁是吧。” 奶牛姐欺压毕加索欺压惯了，砍树的活统统丢给毕加索。这家伙似乎是个，奶牛姐这么欺负他，他还越发勤快。 他一边用脑袋撞树，还抽空表功：“奶牛姐，吾与曾锐孰强？” 奶牛姐掩嘴哈哈大笑，道：“谁强谁弱，还得探探底细再知道。” 毕加索听到这话，高兴坏了。他嘿呦一下，一边胳膊夹着棵树干，就这么把两株刚砍倒的大树拖走往海边去。 虽然说修行者力量远超常人，但是这样也是很累的哦。毕加索为了试试奶牛姐姐的深浅，也是怪拼的。 第一百零四章 古代文字 “唉，他有什么好啊，他就是个小流氓！” 这边毕加索刚走，纪袅袅就靠过来说他的坏话。纪袅袅在灵气复苏之前，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跟这样的小混混完全不是一路人。 “袅袅，你就是太单纯。” 奶牛大姐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谈起人生经验：“这男人啊，全身上下就那么点东西有用，其他的都是浮云。什么钱财权力实力内涵，都踏马是无聊的消遣罢了。看男人，要看本质。毕加索确实是个目不识丁的小杂毛，但是我对他的脑子又没有兴趣！” 纪袅袅一脸天真的说道：“奶牛姐，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啊，因为我还是个未成年！” “嘁，得了吧你。话说，袅袅，你天天跟在小哥屁股后面，也不见小哥对你另眼相看啊。你这是策略不对。” 奶牛姐口中的小哥，指的当然是孙象。自从孙象正式传道之后，船队上下都将其视为神仙中人。吉米汤和纪袅袅将他的来历吹得神乎其神。 当初孙象从画里出来，纪袅袅根本没有看见。但是到了吉米汤的嘴里，当时孙象架着七彩祥云，天地间樱花乱坠，梵音四起，弹指间妖魔灰飞烟灭。 这代表了什么？！ 吉米汤在吹逼的时候，说到这最后一句，就会闭嘴，然后神神叨叨的用手指了指天。 围观的听众秒懂，捂住嘴不再询问孙象的来历。多少故事里都写得很清楚了，如果遇到神仙，你不能点破他的身份。否则神仙就会直接离开。 大家可不想孙象这尊大神离开。 总而言之，这是船队上下对孙象的态度，那是绝对的恭敬。只有奶牛姐与众不同，在她眼中，不管孙象什么身份，说到底就是个男人。 按照她的理论，男人嘛，就那点东西有用，实力什么的都是浮云，就算你是神仙。 纪袅袅被奶牛姐灵魂拷问，略微有点尴尬，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回答。她当然对多次救她的孙象有好感，但是更像一种对待兄长的敬仰吧。她好像对这方面不是很敏感，如果可以选择，纪袅袅愿意和两个小伙伴永远在一起。 可是昆哥和小胖都死了。 吸吸鼻子。 “袅袅，男人嘛，就像这墙上的培土，剥了一层又一层。别想不开，姐姐我给你介绍两个小哥。你要相信姐姐的眼光，绝对不比孙象差！” 纪袅袅想起故人，伤心难过，奶牛姐只好转移话题。可是纪袅袅不仅伤心难过，最后居然跪在地上，爬到奶牛姐的脚边。 吓了她一大跳，赶紧跳起来。 “袅袅，不就是介绍个对象吗，何必行此大礼！” “不是啊奶牛姐！”纪袅袅用手拨开石头下的草丛，“你看这里写着字！” 原来奶牛姐一直坐着的石头侧面，刻着一些文字。但是可能由于年代久远，青苔掩盖了大部分的石刻痕迹，因此两人一开始都没有看见。刚刚纪袅袅低头哭唧唧，这才看到石头边缘有些奇怪的线条。 两个人来了兴致，就这样徒手把石头上的青苔全部剥干净，想看看上面到底写着什么。在北方航线上，这样一座绿意盎然的大岛，以前路过的船只肯定会忍不住驻足停留吧。 也许，有些海盗会把财宝藏在这个岛上，像金银岛一样。而这句刻在石头上的话，就是找到财宝的关键钥匙。 几乎每个人，都会对海盗的宝藏充满了兴趣。虽然说，在这乱世中，那些金灿灿的金币，还未必比鱼肉更值钱。可等两人把石面清理干净时，却大失所望。 看不懂。 这应该是用锋利的匕首刻出的字，因为刻痕很深，所以没有被岁月剥落。但是这上面的字母单词，看着有点熟悉的感觉，却完全无法认出来。这些字母全都是大写，而且中间没有单词的空格。 “这都写得是什么啊？”纪袅袅放弃治疗，不再回想自己的语言学课程。 “好像是某种古代的文字，我有一点点的印象。”这是奶牛姐的观点，她毕竟是营养学的硕士毕业，要比纪袅袅博学一些。 “这是拉丁文，古罗马的文字。” “拉丁文吗确实应该是”奶牛姐捏着下巴，忽然意识到是谁在说话，“毕加索！” 说话的正是毕加索，他把砍下的树扔进大海里之后，回来发现两人都跪在地上看石刻文字，这就赶紧凑上来了。 “我来看看，嗯这上面写的是跟随着鱼群，我们终于来到无梦之夜。大门就在双眼之间，安妮娅，我一定会找到你。” 毕加索用手将字母一个一个的指过去，最后落到这句话最下面的一个单词，“落款是提比乌斯，一个名叫提比乌斯的罗马人写下了这句话。” 念完石刻文字之后，毕加索顺了顺自己五颜六色的莫西干头，似乎确认了自己没有认错。然后他忽然一抖，双手护胸，“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纪袅袅和奶牛姐，此时看他的眼神，就像大白天活闹鬼似的。拉丁文通常都是欧洲的大学教授用来装逼的语言。一句话中，如果能混上一两个拉丁文的单词，逼格瞬间就会蹭蹭的往上抬。这东西和国语的之乎者也差不多，但是用的人更加的罕见。 这个满身纹身的莫西干头，这个街头帮派的小混混，踏马得为什么能看懂拉丁文！ “因为我爸是历史学教授！” 毕加索为了自证清白，证明自己不是被什么奇怪的脏东西上了身，不得不老实交代自己的黑历史。 “我小时候也曾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从五岁时，我爸就教我拉丁文。他告诉我，这是上流社会的通行证，他会给我一个远大的前程。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这个神转折一出现，纪袅袅打了个机灵，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子，担心这个“直到有一天”出了一场车祸或者不治之症。 “直到有一天，我爸跟一个妓女私奔了！”毕加索悲愤的痛斥，“妈的！” “哈哈哈哈！” 纪袅袅和奶牛姐没心没肺的大笑，虽然这的确是个悲剧，但是真的好好笑啦。 “真的，我原本不应该是个街头混混。我应该是个绅士，穿西装打领带那种。”毕加索失意前屈体跪在地上。 “好了，毕加索。”奶牛姐给了他一个治愈的膝枕，“你现在不是挺好，看这扫把头，多精神的小伙！” “还是说说那个无梦之夜吧。”纪袅袅看不惯两人卿卿我我的德行，问道，“好像是个很奇怪的词，没听说过。” 毕加索恋恋不舍的从温柔乡里钻出来，指着石刻文字上的一个单词说道：“这个拉丁词我也没有见过，我根据它的词根认出它的大致意思是没有梦的睡眠。” “好奇怪哦，里面没有提到宝藏。”纪袅袅有点不甘心，好希望挖到一个装满宝石的宝箱啊。 “安妮娅可能代表宝藏。”毕加索回忆了一下父亲的教诲，“似乎罗马人喜欢用女性的名字指代一些美好的东西。” “那双眼之间在哪里呢？” 纪袅袅心动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毕加索两手一摊。 “如果说双眼之间。”奶牛姐插话进来，她手指着岛屿的山峰方向，“我猜是在那里。” 两人顺着她指点的方向眺望过去。这座大岛只有一个山峰，但是在半山的缓坡上，还有两个凸起的半圆形巨大山包。因为这两个山包几乎一样大，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可不就像眼睛一样吗。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去不去？” “去！一定要瞧一眼，要不我晚上可睡不着觉！”后勤主管纪袅袅拍板了这次探险行动。 一般而言，这样陌生的地方，最好不要节外生枝。更不要说这种毫无准备的探险。但是三人毕竟原本都是普通人，可没有探险湖那么多的讲究。 更何况大家现在可都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什么蛇虫野兽啦，根本不虚，敢出现就是一拳打死！什么脱水饥饿体力耗尽，根本不存在的啦，贝爷简直弱爆了！ 纪袅袅口袋里还揣着孙象的示警符呢！ 其他人还在辛苦的砍树，纪大掌门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两个朋友开始愉快的大冒险。 所以当领导就是好。 第一百零五章 空洞的影子 三人先是徒步穿越山脚下的原始森林，按照道理亚寒带地区不应该有这么茂密的植被。可这座岛上的森林是真的夸张，几乎密不透风。他们行走其中，树冠遮蔽天空，林间只有幽暗的光线。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只有双脚踩在厚厚枯叶层上，发出的嘎吱声响。 再往前，巨木和巨木之间出现越来越多的藤蔓。这些藤蔓缠绕相连，简直就像拦路绳索一般。稍不小心，就会被挂住衣服。三人使用能力开路，勉强前进了十几米，就气喘吁吁，不得不另想他法。 如果有轻身之法，踩在树冠的顶头，飘飘然而过当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孙象并没有传授身法，他们可以一跃几米高，但是很快就会像个秤砣一样坠下。 纪袅袅记得有温泉从山上流下，在海边聚汇成深潭。如果沿着山涧顺流而上，说不定有现成的路可以走。 想到就做，三人横向绕着山脚平移，最后真的找到了山涧的溪流。这条溪流清澈见底，将下面的石块冲刷得光可鉴人。可能是两边的硫磺结晶比较多，水温较高，反而树木长得很少，甚至可以说寸草不生。 溪流中冒着袅袅的热气，为了安全起见，毕加索用手探了探。炙热，但并不致命。看来是一条可行的路。如果实在不行，沿着溪流退下，也可以回到一开始伐木的地方。 三个人在溪流旁的石块上向上移动，如果遇到难以逾越的地形就提气一跃而过。这样行动，果然比在密林中的速度快上太多。 只是山林间越发安静，似乎有种很特殊的违和氛围降临到三人的周遭。纪袅袅受这气氛感染，疑神疑鬼的东张西望。可是林间幽静，甚至连阵清风都不曾吹来。 她心中觉得不安，想开口问话。奶牛姐摇摇头，将手指竖在唇前，示意小声。 毕加索和纪袅袅把头凑过去，奶牛姐指着脚下的溪流，轻声的说道：“溪流没有声音。” 两人恍然发觉这不和谐的感觉从何而来。就算此地没有动物没有虫鸣，但是脚下这潺潺流动的溪水，怎么可能没有流水的声音！ 事不寻常，三人进退两难。最终纪袅袅咬牙扭头，决定继续前进。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刚进门的小修士们，胆子都是出奇的大。传说中这样匪夷所思的环境中，必然藏着什么天材地宝。作为修行者，天予不取必生祸害，说不定这就是老天为他们准备的天大机缘呢。他们好像忘了，传说中，天材地宝也会伴随着致命的威胁。 只是再前进时，三人都刻意放轻了自己的脚步，似乎也在担心因为自己的鲁莽，而惊醒了此地不知名的存在。 就是这样沉默的前行，又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到了两座半圆形山包的前面。两小时之前，他们远远看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发现。现在站在两个山包的旁边，才发现是如此巨大。也不知这样奇特的地形，是怎样产生的。 三人顺流而上的溪流，正是从这两座山包中间流出。但是直到此地才发现，原来这样的溪流不止一条。许多黄色的溪流从一个巨大的深潭中分支出去，流向海岛的四面八方，最终流入大海。 这个深潭的尽头是一个镶嵌在山崖上的巨大溶洞，只不过溶洞的一半在水中，所以露出水面的只有一半大小。深潭中的水温一定很高，可以看到不止一处地方因为沸腾而翻涌，在水面上泛起阵阵的白色水蒸气。而潭水中大约是因为火山的硫化物特别丰富，整个水体呈现出淡淡的棕黄色。 空气中的硫磺味越来越重，温度很高。只是，四下里依旧没有声音。 在深潭的正前方，突兀的竖着一座石碑。其实不是那种精雕细琢的石碑，应该是前人找到了一块平滑的石头，并将石头立在这个显眼的位置。 上面刻着文字，依旧是拉丁文，看来还是那个提比乌斯的手笔。 毕加索走上前，仔细辨认。因为不敢大声说话，三个脑袋凑在一起。 “众神在上，我找到了大门。蛮族的传说并非虚言，安妮娅，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后来者，我知道你有不得不来到这里的理由，那么，请像我一样牢记蛮族的歌谣： 在无鱼之秋追寻鱼群的踪迹； 于无梦之夜踏入硫磺的河流； 远乡的大门在双眼之间； 不可惊醒永恒的沉眠； 以钢铁之躯穿过火焰的长廊； 在迷途花园等待指引的烛光； 倒置的殿堂永恒旋转； 漂浮的羽毛没有重量； 从未有旅人归来的未知远乡； 因为” 石刻的记录到此中断，最后一个字母只刻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似乎可以想象到当年的情景：名叫提比乌斯的罗马人正在用匕首在石碑上刻下对后人的警示，但是某个意外突然打断了他。 毕加索用极轻的声音念出这支古怪的歌谣，大家面面相觑，不知何解。“鱼群的踪迹”大致可以理解，因为这几天船队的周围确实出现了数量极为庞大的鱼群。但是“无鱼之秋”怎么理解，虽然前期在巴伦支海上确实没有鱼群，但是现在是夏天，并不是秋天。 “硫磺的河流”应该指的就是他们沿途而上的温泉小溪，“双眼”指的是这两座巨大的半圆形山包，“大门”应该就是水潭尽头的溶洞。但是“无梦之夜”还是无法理解。 似乎所有问题的答案，只能进入那个半沉没在水中的溶洞才能得到。但是此时纪袅袅已经有点打退堂鼓了。因为深潭里可是接近沸腾的水温，以他们现在的修为，不过是抵抗片刻就会被煮熟。 他们在接近深潭边的地方向溶洞里眺望，但是因为不断升起的水蒸气遮蔽视线，什么都看不分明。此时从水面上涌起的水蒸气越来越浓，将三人包围，其中硫磺味刺鼻。他们赶紧后退几步躲避这恼人的水汽。 但就在这时，三人同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惊愕的表情停在脸上。因为他们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起，在水汽弥漫中，有影影绰绰的透明人影在其中移动。 这些人影原本是看不到的，但是因为水汽的缘故，可以看到水汽中一个个空洞的人类模样的剪影。 这些人影有高有矮，有胖有瘦，缓缓的向深潭中移动。有几个人影穿过了毕加索，他吓了一大跳。但是除了全身猛的抖了一下，好像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伤害。 无论有没有危险，此地不宜久留。不仅诡异，而且非常渗人。三人不敢开口发出声音，只是交换眼神，便缓缓向后退。 就在他们快要脱离水雾范围的时候，奶牛姐忽然感觉到，身边的纪袅袅全身剧烈颤动，已经处于失控边缘。 “袅袅，不要！” 毕加索似乎也发现问题，他赶紧拦腰抱住纪袅袅。但是两人根本无法阻止。 纪袅袅疯狂挣开两人的束缚，她泪流满面，连滚带爬的扑向前方。她的手指抠进泥土，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昆哥！！！小胖！！！” 第一百零六章 救援 “喂，你是隔壁班的吗？我好像见过你。” “嗯我是” “你为什么躲在垃圾桶后面，你不怕脏吗？” “我怕” “出来吧，马上要迟到了。你不用上学的吗？” “我斯奈克他们在学校门口等着我，如果我不给钱他们就会打我。” “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因为我是黄皮肤，斯奈克他们说华国人都是坏蛋，就应该付钱。”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纪袅袅。” “纪袅袅，我叫赵昆，他叫刘涛。你出来吧，和我们一起进校门。” “可你们也是黄皮肤，斯奈克他们不会打你们吗？” “那就让他们来试试谁的拳头硬吧。” “纪袅袅，快点出来，马上要迟到了，你再不来，我们可要走了。” 纪袅袅躲在垃圾桶后面，盯着两个小男子汉的背影。这是她一辈子都无法遗忘的背影，哪怕这背影只剩下两道水汽中的剪影，哪怕这剪影虚无一片，只有模糊的轮廓。 “等等我！等等我！昆哥！小胖！等等我！” 纪袅袅疯狂的扑向两个虚无的影子，此时两条影子已经随着更多的影子，慢慢的走进深潭。下一秒，纪袅袅就会冲进几乎沸腾的深潭中。 呼 奶牛姐死死的拉住她的腿，毕加索把她按倒在地面上。 啪！啪！ 奶牛姐两个耳光狠狠抽在纪袅袅的脸上。 “小妞！”大姐咆哮，“你踏马发什么疯！” “放开我！” 纪袅袅余光扫过，看到两个影子已经渐渐消失在溶洞的深处，她心中焦急，甚至在掌中开始凝聚灵力。 大姐一巴掌拍开纪袅袅的手，风刃掌的术型顿时溃散。 “给我冷静一点！！” 呼呼 她把纪袅袅的头狠狠的压在泥土中，纪袅袅胡乱挣扎，把奶牛姐掀翻。 奶牛姐动了真火，指挥自己的小狗腿：“毕加索！弄她！” 毕加索一向对大姐言听计从，但是此时，他却站在原地，牙齿咯咯打颤。 “奶牛奶牛姐眼睛眼睛” 奶牛姐恶狠狠的瞪了纪袅袅一眼，然后看向毕加索手指的方向。纪袅袅似乎也恢复了一点理智，也回头看向山腰的方向。 深潭上方两边的巨大半圆形山包，此时居然从中间张开了一条缝，里面露出的，是灰白色的无机质瞳孔。 这哪里是两座山包，这竟然真的是两只眼睛。 究竟什么样的生物，有这么大的眼珠子？奶牛姐根本考虑不了这个问题，她惨叫一声：“妈呀！！！” “快跑！” 孙大掌门在船长室参悟云耀观想法，但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心力憔悴，不得不退出入定的状态。 太难了！他有些底子，在初步梳理了心法脉络之后，心法境界达到刹那之境，也就是一息数百神念。他刚刚在入定中尝试一息数千念的须臾之境，结果不到一息就两眼发直，头昏眼花，好容易才缓过来。 慢慢来吧，现在需要放松一下。要不，来一杯吧。 孙象打开酒柜，文叔倒是藏了点好东西，现在可便宜了他。孙象把白兰地倒进高脚杯，满意的嗅了一下杯中琥珀色的液体。 嗯，这酒还行。孙象看了一下牌子，然后捏着高脚杯，正准备品尝一番。忽然间，强烈的冲击波撞上了东归号。 整个船体剧烈摇晃，几欲倾覆。船长室中也是天翻地覆，酒杯酒瓶，桌椅杂物漫天乱飞。 情急中孙大掌门迈开禹步，在过山车般的地板上挪腾转移，手中的酒杯纹丝不动，杯中酒液一滴没有洒出来。 孙大掌门好亮的招子！ 待到第一阵冲击结束，船体稍微平稳，孙象好不容易保住了手中的酒。可还不等他得意一秒钟，冲击波的方向，陡然传来雄浑而尖锐的嘶吼。 吼吼吼！！！ 啪！啪！啪！ 强烈的声波击穿了船上的许多玻璃窗，连带着孙象手中的酒杯。因为共鸣的作用，高脚杯瞬间变成碎片，琥珀色的白兰地洒了孙大掌门满手满脸。 掌门大人气愤的砸了手中的半截酒杯，踹门而出。他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扰了自己的雅兴。 今天天色正好，是个降妖除魔的好日子！ 一出门，看到外面的情况，孙大掌门腿一软，差点给跪了。他勉强扶住护栏，失声念叨： “北冥巨妖！！！” 原本的绿色岛屿立了起来，藏在森林和岩石中的，是一头周长超过二十公里的巨大章鱼，注意这里的周长可没有包括它的触须。实际上，它的触须范围涵盖了整片海域。一开始看到的海岛周边的锋利礁石，根本全都是它盘卷在一起的触须。 此时这些触须全部开始活动，无数的带着触手伸向天空，恣意狂放，犹如只能在噩梦中看到的变异森林。 而在章鱼的本体上，两只硕大的眼球上下左右的扫视。一旦被它的目光盯上，下一刻就会变成这些触须攻击的目标。 船队顿时处于一种岌岌可危的状态，修行者们都吓傻了，这时看到孙象，好像这才有了主心骨。 “孙掌门，怎么办？” 跑过来问话的是吉米汤，这位敦厚的汉子最近被孙象提拔为大副，这种情况他完全傻了眼。 “先不要动北冥巨妖看不见静止的东西。”孙象勉强保持镇定，“巨妖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它只有在被吵醒时才会发火有人吵着它了吗？” 吉米汤抓抓头：“纪袅袅他们在岛上。” 孙象烦闷的拍打护栏，这时候他已经感知到，交给纪袅袅的示警符被捏碎。这丫头怎么这么能闹腾，真想自己一个人直接跑路。没有船没有船大不了游会滨海。 不过一想到纪袅袅的登岛行动是自己批准的，孙象又觉得此事不能完全怪她。 是自己有点疏忽大意，在北冥之海中航行，发现鱼群大量聚集，竟然没有联想到北冥巨妖。 这个疏忽是有原因的，因为这头赫赫有名的大妖，在上一纪元飘渺时代已经被终结，身体被改造成了其他的东西。谁也没想到它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重生了。 “吉米汤，传令下去，所有人退回船舱不要发出声音，船也不要动。我去把袅袅他们接回来，巨妖的眼神不太好，只能看到移动的东西。它找不到目标就会继续睡觉。总之等我回来。” 吉米汤点头表示明白，孙象看准巨妖大章鱼眼球扫射的方向，在视线的间隙中，他翻身越过船舷。 孙象跌落海面，但是只是足尖轻轻一点，便使出了燕子抄水的本领，泠然前跃。此时海中布满巨妖的触手。这些触手胡乱挥舞，携带者庞然巨力。被抽到就算不当场殒命，也会被上面的粘液挂住，永无逃生之日。 而孙象就像在暴风中的雨燕，以轻灵的姿态穿过这些巨大触手的间隙，与致命的危险擦身而过。只有在力道消失的时候，才会飘然落下。然后足尖在海面一点，便又是向前飞越百米多远。 这些密集的触手不但没有伤害到他，反而成为他躲避巨妖视线的最佳遮掩物。孙象就这样兜兜转转，绕开巨妖的视线，潜到了巨妖身体中段的森林之中。 这一切看似轻松，实际上孙象紧张的要命。别看这头北冥巨妖眼神不好感知极低，就以为它很好对付。 上一纪元的洪荒前期，燧人帝曾经途经此地，和这头北冥巨妖大战七天七夜。最后燧人帝认怂，绕路乌拉尔山避开巨妖。 那可是燧人帝啊！神一般的人物！孙象现在连他一根小指头都不如。北冥巨妖为何这么难缠，原因很简单。 因为这头大章鱼踏马的是不死的。 不是僵尸那种不死，而是这头大章鱼本身就没有死亡这种状态。它是天道规则的一个产物，天道不灭它就不会灭亡。就像台风，没有人可以说能消灭台风，除非把整个地球的大气层狗抽干。 后来飘渺时代其实也没有真正的杀死它，只是用了很特殊的手法改造了它。现在看来，还是没有什么效果。这灵气复苏，马上原地重生了一头。 第一百零七章 一顿操作猛如虎 也不知道，究竟是这座火山岛变成了巨妖，还是这巨妖长期潜伏于此，变成了一座火山岛。总之，整座岛的表面植被茂密绿意盎然。即使现在巨妖醒了，抖动身体到处寻找打扰自己睡眠的“小虫子”。它身上的这些高山和森林也没有遭到严重的破坏，只是在边缘的位置掉了许多碎片落在海里。 孙象躲在半山腰的森林中，巨木枝繁叶茂，暂时不虞被巨妖的目光扫到。他根据示警符提示的位置，穿林而过，不到十几分钟，就找到了纪袅袅三人。 这三个闯了大祸的家伙，当真找了个好地方躲藏他们藏在巨妖的眼皮底下，字面意思的眼皮底下。 原来纪袅袅惊醒了巨妖之后，三人玩命的向海边逃去。但是此时他们登陆的那片海滩，已经爬满了小号的触手。 原本和他们一起砍树作业的几人，正在各种惨叫并攻击爬过来的触手。奶牛姐敏锐的发现，谁发出的叫声最大，下一秒就会被触手扑倒卷走碾成渣。 奶牛姐当时就联想到石碑上留下的警示“不可惊醒永恒的沉眠”，判断这头妖怪一定特别讨厌噪音。 于是三人赶紧放轻脚步捂住嘴巴，向一开始时那样安静。这个时候海滩上的气垫船已经全部被触手搅烂，同伴们几乎全灭。 此路不通，三人赶紧后退，最后干脆躲到了妖怪眼皮下面的褶皱里，等待孙象的救援。按照道理，眼神再好，也应该看不到眼皮下面的东西。 他们显然赌对了，孙象找到三人的时候，他们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现在肯定不是教训人的时候，孙象招招手，三人偷偷的溜过来，然后从森林中沿路返回海岸边。 这时候就必须赌一把了，留在原地，还不知道巨妖后面还能整出什么花活。你瞧它有这么多触手，花活姿势一定很丰富。 还是回到相对安全的船上比较好，整片海域到处都是黏糊糊的巨型触手，像一碗放大了的鱿鱼汤。不过范围暂时仅限于原本岛屿岛架的上方，离船队所在还有一点点的距离。 孙象一手夹一个，把纪袅袅和奶牛姐兜住，像来时那样踏水而逃。至于毕加索，这个糙汉显然享受不到孙大掌门的特殊照顾。 他死死的抱住奶牛姐的大腿，在这等险境中，居然开心得不得了。 多了三个人的重量，这身法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孙象的动作不再像来时那样飘逸，而是变成了老牛拉破车。 哼哧哼哧的跑完半程，他心想，回头一定要把身法的课给大家补上。不然遇到危险，跑路都成了个大问题。 眼看马上就要回到东归号上，此时一只巨型触手横向扫过来。孙象在空中恰好力尽，如果现在躲避下落，那离甲板恰好还有十几米远只差一步之遥。他心中焦急，干脆冒险一步到位，足尖轻轻扫过触手的表面。 借着触手横扫的劲力，四人被弹到甲板上。孙象尚未站稳，便看到焦急等待他们的吉米汤等人，反而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背后。 孙象心中预感到大事不妙，他回头一看，北冥巨妖的两只山丘大小的眼睛，正死死的瞪着他。尽管隔了十几公里的距离，那有如实质的无机目光令人遍体生寒。 都说章鱼的触手最为敏感，是它们的感觉器官，看来这北冥巨妖，也继承了这样的特征。刚才孙象无可奈何下在它的一根触手上足尖扫过，力道不会比踩死几只蚂蚁更大。 未料这头巨妖这么庞大的身躯，这样微小的力量居然也被感知到。 “纪袅袅，滚回船舱。吉米汤，开船”孙象直面巨妖的目光，额头一滴冷汗掉落。 原本装满平民的望乡号的客船就离得比较远，但是东归号就很危险了，他们几乎处于章鱼触手的边缘，随便一卷就可以把船卷下去。或许孙象能逃生，但是剩下的人可都全完了。 吉米汤慌慌张张的下令东归号掉头，但是这种大型军舰，掉头可没那么容易，锅炉房里要各种倒车，哦，还要呼拉拉的起锚。总之就算再紧急，没有个十分钟是别想了。 巨妖的触手已经卷上来，下一刻，等待东归号的就会是狠狠的绞杀。 情急之下，孙象也不藏拙。他是没能耐和巨妖掰手腕，但是修真者可不是以蛮力著称的。 就让船上所有萌新们，见识一下修真者的战斗吧！ 只见他大手一挥，甲板上满地的玻璃碎片被一阵狂风卷起，在他的身前聚集成一个玻璃渣的大圆球。 这还只是开始，孙象灵台中云耀心法启动，数百神念喷薄而出，悉数到达紫府。同一时间，丹田内充足的真元也已汇入紫府。 五个强大术型的虚影，在他的身前依次闪烁。 破！ 身前的玻璃渣大球，忽然受到未知力量的挤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整个大球在一瞬间体积缩小了一半，最后玻璃碎片悉数化成玻璃粉末。 环！ 玻璃的粉末被强风吹动，化作漫天的晶莹，在太阳光的照射下，这些细砂反射出五彩的光芒。在强风的带动下，五彩光芒环绕东归号一圈又一圈。最后整个把这艘军舰包围了起来。 凝！ 随着这个术型生效，环绕整个东归号的细砂，再度凝结变回玻璃。此时一看，整艘军舰，像被玻璃罩子保护起来了一样，甚至连船底也是一样。 张！ 薄薄的一层玻璃，显然无法真的保护船只。但是这个术型闪烁之后，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玻璃罩子的内表面咔嚓咔嚓无数的晶体开始凝结生长。看似缓慢，实则玻璃生长不到一息的时间，整个厚度已经超过十米。 坚！ 最后一个术型的虚影化作漫天金色的粉末，这粉末飘进玻璃层中。脆弱的玻璃晶体中，蔓延出极细的金色支撑骨架。它们暗淡的闪了两下，消失不见，但是此时的玻璃保护层，已经可以媲美钢化玻璃的强度。 孙大掌门一顿操作猛如虎，整个东归号就被一个厚达十米的球形玻璃层保护起来。说实话，虽然这防御力是不错，但是在北冥巨妖的伟力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别说十米厚的强化玻璃了，就算十米厚的金刚石，也无法抵抗巨型触手的绞杀。 巨妖对蝼蚁们的抵抗不为所动，它的两根巨大的触手慢慢爬上玻璃外层，然后肌肉收缩，缓缓收紧。这世间没有什么物质可以对抗这种恐怖的巨力，除非 啵！ 随着这样的一声响，玻璃球从海妖的触手中弹出来。 又有两条触手用力卷上来，但是还没有吃住力量，玻璃球又滑开到一边。 大章鱼竖起了一根触手，弯成一个问号。 第一百零八章 吞了 此时的东归号和外面的玻璃保护层，就像一粒响当当的铜豌豆，砸不扁锤不烂。巨妖空有庞大的力量，但是这力量根本使不上。因为这粒铜豌豆是个非常光滑的正球体，它的触手上满是粘液，只要一用力，光滑的小球就会滑出去。 巨妖啊呜啊呜的表达了愤怒，然后挥舞触手拍打东归号的玻璃罩子。触手从天而降拍下来，这个玻璃球被拍进海里。可是过不了一秒钟，又会咚得一下冒出来。 也许在陆地上，海妖有办法把孙象的防护罩拍碎，但是在这水中，可没有办法。东归号中的修行者们，虽然已经被摇得七晕八素，但是他们毕竟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一般的磕磕碰碰还真不致命。 每次随着巨妖的拍打，玻璃罩内部的东归号和船底的海水，各种剧烈摇晃。有几次，整个军舰甚至在玻璃保护层的内部从下到上来了一个大回环。 可就算这样，东归号也没有倾覆。因为船只和玻璃罩内的大片海水，受到相同的惯性作用。无论怎么摇晃，船只总是和这一小片水面同步移动。 巨型生物力量庞大，但是它们往往对又小又硬的东西非常为难。就像人类对夏威夷果的那种无奈，非得借助特别的工具才能吃到里面的肉。对于北冥巨妖来说，此时的东归号就像一枚外皮巨厚的夏威夷果，而且表面又光又滑，触手几乎拿捏不住。 孙象就是利用了巨型生物的这个缺陷，构筑了这个一个特殊的防御方法。讲道理这一招对同等修为的修真者几乎没用，对方一道剑气说不定就把玻璃保护层给穿透了。 东归号上的修行者，原本都躲在船舱里瑟瑟发抖。但是现在见到孙象居然用了这么一个方法戏耍这头大怪物，顿时爆发出阵阵欢呼。 叫孙哥已经不合适了，得叫孙爷！孙老仙！孙爷不愧是神仙中人，对付这种神话般的巨兽，竟然也是这么轻描淡写。当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孙象心中可不这么想，北冥巨妖这种上古巨兽，要是这么简单能对付，那可真是奇闻了。它一定有着更多更诡异的手段。 实际上他的猜测确实不错，北冥巨妖确实有几百种方法碾碎东归号，但是它比较懒，不大愿意动弹。 北冥巨妖并非属于邪恶生物，它甚至不属于天灾，而是自然规律的一种。强大并不是它的本质，它的存在有着更深刻的意义。 巨妖只是因为睡眠被打扰，乱发脾气而已。就像人类睡觉的时候，被蚊子嗡嗡嗡的声音吵醒，难免会胡乱挥手拍打一番。 现在虽然没有拍死，但是大章鱼觉得，触手上的这个滑溜溜的小球还挺好玩的。至于孙象的威胁，它忽略不计啦。巨妖玩了一会，开始犯困，想立刻睡觉。可又担心一觉睡醒，小球就不见了。因为它每次一觉睡醒，天地间的变化就会好大，很多东西好玩的东西都没有了，怪可惜的。 它有这么庞大的身躯，但是脑子只有一粒樱桃那么大，思来想去，海妖决定把小球吞进肚子里，下次睡醒再放出来玩。它每次看到新鲜的玩意儿，都是这样的处理方式。 那就做吧！ 北冥巨妖有两张嘴，其中大嘴在触须的正中间，也就是海岛海底的位置。这张嘴是用来吃小鱼的。它是北海的守护者，许多鱼群会自己游到海底的大嘴中，以自己的身体供养守护神。 另外一张小一点的嘴，是在两眼之间，也就是纪袅袅他们看到的那个巨大的溶洞。此时溶洞朝着孙象的船队猛然张开，大到不可思议。远处看过去，隐隐可以看到喉咙的深处有汹涌岩浆的红色光芒。 剧烈的风压向着溶洞巨嘴吸去，连带着船队这个方向的大片大片的海水，全部逆流而上灌进去。北海巨妖就像真正的神话怪物一样，一口吸干了这片海域的海水。 当然，两艘船无法幸免，也一同被吸进了巨妖的大嘴中。 做完这一切，北冥巨妖平静下来。它的巨型触手软踏踏的放下，又变成了礁石的模样。而它的本体，眼睛再次闭上。 巨妖又一次陷入沉睡。片刻之后，还打了个饱嗝 孙大掌门无语的坐在船长室中，对面站的是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纪袅袅等三人。周围围了好多怒气冲冲的修行者。 大家现在都在妖怪的肚子里，能有好脸色倒怪了。 “都是袅袅的错，要不是她先大喊大叫，还要也不会被惊醒！你要罚，就罚她吧！” 奶牛姐先发制人，卖队友卖的叫一个彻底。毕加索当然跟大姐站在一边，虽然他觉得这样做好像有点不够义气。 嘭！ 孙象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吓得低着头的纪袅袅全身一抖。 “纪袅袅！吃饱了是吧！有能耐了是吧！”孙大掌门教训起人气势如虹，“不知天高地厚！你长脑子干什么的” 孙大掌门训话训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因为纪袅袅已经哇的一声哭出来。掌门大人烦闷的摸了摸鼻子，所以他讨厌女弟子，打不得也骂不得。 换个目标吧。 “毕加索！站过来！”孙象爆喝。 毕加索一哆嗦直接给跪了。 “孙爷！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个打酱油的啊！” “还敢顶嘴！” 孙大掌门指间凝聚青色剑气，下一刻就要把此獠斩杀当场。 毕加索哪里还敢顶嘴啊，不过他也是机灵，领悟了孙爷的深意。他赶紧跪在地上，自己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孙爷，都是我的错！是我惹到了妖怪害了大家。我罪该万死，求孙爷把我千刀万剐不要留情！” 孙象点点头，散去指间的剑气。 “嗯念你已经知错，下不为例吧。” 周围有好几个愤怒的修行者张了张嘴，到底没有站出来反对。虽然他们对孙象这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处理方式很不满，但是孙爷金口都开了，他们能反驳吗？ 这可是神仙！ 孙象也就做个样子给他们看而已，还当真找个人出来公开处刑吗？讲道理，这件事主要错在他，别人又不知道北冥巨妖，但是他知道啊。 纪袅袅三个人只是缺乏修行者的敏感，最多，纪袅袅不该最后喊那一嗓子，惊醒了巨妖。 想到这里，孙大掌门发问：“纪袅袅，当时你们三个都感觉到了危险，你又为什么忽然失控了。至清仙子拉都拉不住你。” 妙法大至清仙子是奶牛姐的道号，不管是自封的还是吹捧上来的，孙大掌门比较讲究，正式场合绝对不会说出“奶牛”这两个字。因此以道号代替。 纪袅袅一直在哭唧唧，不过现在看到孙象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她的哭声就小了许多。 “因为我看到孙哥和小胖了！” 还不等别人反应过来，毕加索先反驳：“我的姑奶奶啊，那边水汽里全都是一个个光秃秃的影子，你到哪这么好的眼神能认出那两个死鬼！” “你闭嘴！我就是能认出来！” “纪袅袅你清醒一点，赵昆和刘涛早就死了，你到现在还在执迷不悟！” “好了，都不要吵了。”孙象挥挥手，止住众人的争吵。 他沉默片刻，道：“纪袅袅看到的，可能真的是她的两个好朋友。” 在场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他。 第一百零九章 地下水域 北冥巨妖是这片海域的守护灵，同时也是这个地界的灵魂归宿。 在灵气复苏的世界中，会自然形成一个个类似的灵魂归宿。否则人死了没有去处不能安眠，就会挤在人间大吵大闹。活人和死人天天混在一起，难免乾坤颠倒出大问题。 当然，这样自然形成的灵魂归宿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小问题，比如说容量不够装不下了。在上一纪元的飘渺时代，玄门的大能们合力布下了六道轮回这个终极阵法，才真正解决了生死轮回的巨烦。 纪袅袅的小伙伴昆哥和小胖，当初死在大地苔原。算算路程，差不多现在也应该到了北冥巨妖这里。 他们可以在巨妖的肚子里获得永恒的安眠，只不过纪袅袅正好看到了。其实这三个蠢货如果有一点点修炼的常识，就应该知道溶洞前的景象代表着什么。 那淡黄色的溪流，其实是为游魂引路的黄泉，那个溶洞入口，如果按华国的说法，就是鬼门关了。所以会那么诡异的安静啊，这睡觉的地方能不安静吗？ 现在，这东归的船队，算是踏进鬼门关了，严格的说，大家已经死了！不过好在自然形成的灵魂归宿，并不会像六道轮回那样法度严明。如果是正版的鬼门关，孙象本人都不一定有本事出去。 至于这巨妖的肚子里嘛，还是能想点办法的。 此时大家身处一个巨型的溶洞中，里面宽敞到两艘船在其中航行都不显得拥挤。批斗大会草草开完，众人涌到甲板上看风景，似乎没有踏进亡者国度的紧张感。 因为周遭的环境实在说不上阴森恐怖，虽然是在溶洞中，但是光线只是幽暗，并非完全无光。一些奇特的发光苔藓生长在溶洞湿润的顶岩上。此外，水中还有不少发光的浮游植物，将平静的水面染上了漂亮的蓝光。 如果是单独一个人身处这样的环境中，或许会有一些害怕的情绪吧。可两条船上有几千人呢，大家挤在一起，反而称赞这样难得一见的地下奇景。 溶洞中的水很深，有些没有蓝色光芒的地方，可以看到漆黑一片，似乎没有底。而洞顶，在几千米高的远处。有一滴一滴的水自洞顶凝聚滴下，有人大着胆子尝了一下，是淡水，除了冰冷刺骨，似乎并没有太特别的地方。 在洞顶和水面之间，有着巨大的钟乳石倒垂其间。这些光滑的石柱有的有几百米粗细，东归号航行的时候，不得不经常避让。 一根一根的钟乳石柱虽然间隙很宽，但是一眼看不到尽头。茫茫多的石柱在视线的尽头遮住了整片小天地，无法看清前路还有什么等着大家。 在这样一种静谧的氛围中，船队又呆了整整了一天进行修整。两条船随着巨大的洪流被灌进海妖的腹中，虽然现代船只抗风浪性能极强，但是在这样的冲击下也免不了四处受损。 所谓一天，并非看日升日落，而是船上的航海钟。至于现在身在何处，那就真的一无所知了。现在社会的航海，主要靠卫星定位。后来灵气复苏，许多基础设施遭到破坏。地面站无人管理，天上的卫星都炸得差不多了。 好在现成的海图很精确，吉米汤还照着说明书学会了用六分仪。只是在着地下世界，什么定位手段都是白搭。整个船队实际上用了将近四十个小时，才修复到能够起航的程度。 随着孙象一声令下，东归船队继续前进。其实所有人都不辩东西，但是既然神仙说了朝这个方向前进，那就前进吧。 在陌生的海域，毫无目的的航行是个巨大的禁忌。只不过孙象能够感知这水溶洞中的大致方向，他感知的不是风，而是亡者的气息。 在继续航行了一天之后，船员们发现孙象是对的，因为在航线两旁，陆续看到许多搁浅在钟乳石柱上的船只。有些是很古老的船，年代相当久远。吉米汤认出一艘船，甚至还是希腊时期的造型。 这支线条优美的木舟，已经完全腐朽，只有船头的埃里克造型，表明了它来自古希腊的某一座荣耀的城邦。不知什么样奇异的命运，让它航行到了这里。船舷上爬满了发光的苔藓，甚至眼尖一点，还可以看到船腹内有什么在蠕动。有平民好奇，在靠近时向那里丢了一块碎片。 啪嗒一声，一条巨大的白色船蛆迅速消失在船舱深处。 再往前，各种不同时期的船只在不同的钟乳石柱上搁浅。有维京人时期的龙头木舟，罗马人的排浆船，甚至可以看到华国的平底福船。但是最多的，还是大航海时期的三桅盖伦船。 有一具带着船长帽的骷髅，雄赳赳的被挂在桅杆上，脖子上还套着尚未朽烂的绳索。似乎在最后的绝望中，水手们绞死了他。 这是船员们唯一一具见到的尸骨，没有人敢登上这样的幽灵船一探究竟。财宝或许会有一些，但是未知的危险让人望而却步。 在航行到更深处的时候，逐渐开始看到一些现代的船只。有一个圆柱体的黑色长条半露水面，经过的时候才发现，这竟是一艘潜艇，上面还刷着纳粹的标志。 在灵气断绝的近代，海妖不太可能存在于世。那么很有可能，船队现在身处的位置，是某一个天然的巨型海底溶洞。它本质上有着海妖诞生的一切结构和条件，只是灵气复苏之后，灵力填满了这样的结构，使得北冥海妖得以从中重生。 这就和真元填充术型结构，才能发挥作用是一个道理。空画一道灵符，没有灵力填充，就是有形而无实，只是一张画着特殊符号的黄纸而已。 船队最后在一艘搁浅的游轮附近抛锚停下，孙象看到这条银色的漂亮游轮时，脸上的表情甭提有多精彩了。 因为这是他的船亚得里亚海女王号。 这艘女王号在传国玉玺的拍卖会时大放异彩，后来它先是护送洛维汉爵爷回到欧洲，然后又起航前往滨海和孙象汇合。 按照道理，闪电三人现在应该在滨海辅助俞笑月，这艘船应该停在滨海港。 为什么它会出现在北方航线上？ 孙象心中焦急，启动女王号，代表了闪电哈赞或者丽姬，至少有一个人在船上。他们如果对上北冥巨妖，那真是十死无生。 他在其他人的惊呼声中一跃而起，跳到女王号的甲板上。 游轮的表面有一层淡淡的尘埃，但是整体并没有什么大的损伤。似乎女王号被巨妖吞进肚子的过程，相对平静。如果这艘游轮被巨型触手袭击过，现在应该是惨不忍睹的模样。 他穿过甲板，进入大厅。电力已经被完全切断，电梯无法使用，好在还有步行楼梯可以走。他对这里很熟悉，穿过长廊之后，他走进一间装修奢华的客厅。几年前，俞笑月曾经在这里大战丽姬的四个手下。那天，她第一次暴露惊人的武学天赋。 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呢，孙象莞尔。 打开客厅后面的门，就是整艘游轮的轮机舱。燃油储备还算充分，这艘船停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重新启动应该问题不大。 他接通紧急电源，燃油轮机在电力的带动下缓缓运转，不一会儿发出阵阵轰鸣。主轮机运行无恙，问题就不会很大。不过几分钟，充沛的电力被输送到整个女王号。 这艘银色的漂亮游轮，顿时灯火辉煌。在这昏暗幽冥的地下水域，这样的光芒有如神迹。 船队那边爆发出嘈杂的欢呼声，一开始孙象跳上游轮船员们还有点担心。但是此时游轮启动，代表孙象应该成功了。 这艘船，可比自己这边两艘寒酸的破船棒多了。 没一会儿，孙象又跃回东归号的甲板。大副吉米汤正在等着他。 “孙爷，船上有多余的燃油吗？”他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船队的燃油很紧缺。如果这艘好船上还有油，可以设法搬运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了，吉米汤，你通知下去，所有人，包括望乡号上所有的平民。收拾东西，我们换地方。” 第一百一十章 御火术 作为孙象的老巢之一，女王号不仅条件优越，而且物资储备极其丰富。因为断电，许多冷库中的肉类已经。但是仓库中还储藏了大量易于保存的食物，比如压缩饼干和脱水蔬菜。 女王号客房充裕，装下五千人绰绰有余。而且防御力强大。吉米汤一开始还准备把东归号上的近防炮拆下来，但是当孙象在船长室向他展示了女王号的自卫系统之后，这位尽忠职守的大副先生满头大汗。 这完全就是一艘伪装成游轮的巡洋舰嘛！ “不过燃油好像也不是很充足”吉米汤检查了油表，差不多已经消耗了一半。现在这年头，想找到补充燃油的地方得靠天意。 “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轮机房下面还封存了一座核反应堆。”孙象大人在书架上到处翻找，“大副先生，你会启动核反应堆吗？我帮你找一下说明书。” 然后把几百斤重的说明书，统统丢给了目瞪口呆的吉米汤。 当然，除了愁眉苦脸的吉米汤，船队上下可谓欢天喜地。乘员们都陷入了一种奥拓换奥迪的兴奋中。特别是望乡号上的平民，那艘破船可真是太糟了！ 平民中开始流传一个谣言，这艘船女王号，实际上是孙象老仙孙象的新称呼看大家可怜，而用无边的法力变出来的。 否则，他为什么这么熟悉这艘船？ 乘员调度，来回搬运物资持续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在这一天中，无论是大副吉米汤还是后勤主管三人组？都忙得焦头烂额。 孙大掌门没有参与到这些俗务当中，他也没有继续修炼。而是走进了女王号的一条秘密通道中。 外面这些，包括船长室，都是些外围成员呆的地方。他去的地方，是自己和三个弟子的住处。 女王号是被放弃的，整个撤离是有序进行的，没有一点混乱的迹象。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到最核心的地方，找找看有什么线索。 他自己的房间中，并没有什么异样，一切和他当时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办公桌上还放着一杯红茶和几块饼干。 雕花的骨瓷茶杯异常精致，里面的红茶早已变质腐朽。看到红茶的时候，孙象就明白了，最后在船上的是丽姬。丽姬是一位很固执的女仆，她会每天准点为孙象奉上茶点，即使师父可能正在出远门，她也会在第二天撤换新的。 有一次孙象忍不住问她，为何这样做。丽姬说，因为师父说过喜欢自己泡的红茶，所以她每天都会美滋滋的泡上一杯。如果有一天师父提前回家，看到一杯新茶放在桌上等着，一定会觉得这就是家的感觉。 这一次，这一杯茶，她没有换新的。 孙象离开自己的房间，来到隔壁丽姬的房间。她的房门没有锁，在一起相伴的五十年中，她从未锁过自己的门。 或许在五十年中的任何一天里，他应该推开这扇门，就像现在这样的坚定。 丽姬的房间很小，尽管孙象不止一次跟她说，可以换个大一点的房间，像自己的另外两个师兄一样。或许她认为，作为女仆，不应该拥有太大的房间吧。 她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单人小床，床单一尘不染。一张简单的写字台，上面放着一个小花瓶，还有一台有点古老的留声机。几张黑胶唱片叠在一旁，孙象扫了一眼。是费加罗的婚礼和巴赫的平均律第一卷。 除此之外，只有墙角的一个小小衣柜。衣柜里整齐的挂着丽姬的衣物，似乎还留着她淡淡的体香。孙象的双手轻轻拂过一件女仆装，上面还有一根丽姬的金色发丝。 他在丽姬的房间中呆了很久，离开的时候，孙象在房门上设下了一个强大的禁制。 除了他，没有人能够进去。 他会把丽姬找回来，无论任何代价。 东归船队终于搬迁完毕，两条船上的所有人都上了女王号。至于原本的两艘破船，大家弃之如敝履，人类果然是喜新厌旧的种族。 女王号继续进发，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下水域又航行了两天。沿途他们又看到了许许多多搁浅的船只，不过都没有脚下的女王号棒。 终于在第二天快结束的时候，地下溶洞航行到了尽头。恼人的钟乳石柱好像突然消失一般，前路一览无余。 但这种改变并没有为船员们带来喜悦，而是无比的惊恐。因为在地下水域的尽头外，是一望无尽的火山丛林。 暗红色的岩浆从一座座巨大的火山口中流淌，最终汇聚成汹涌的岩浆河流。无数的岩浆河流又汇聚成茫茫望不到尽头的熔岩大海。整个世界一片火海。 在熔岩和地下水域交界的地方，大量的水汽蒸腾上升，将整个火焰的世界渲染的影影绰绰。 孙象把毕加索叫道身旁，道：“我很好奇，你说的提比乌斯，究竟是怎么穿过这里的。” 毕加索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啊，石刻上就是这么说的，也许他后来造了一架滑翔机？” 纪袅袅三人虽然最后都被孙象臭骂了一顿，但是他们后来还是把发现的重要线索全部向孙象进行了汇报。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古罗马人提比乌斯留下的提示。石刻上前面的说法都已经一一得到了验证，蛮族歌谣中，“火焰之河”应该指的就是前面的这片岩浆海。 可是究竟什么样的“钢铁之船”能在岩浆上面航行呢？理论上，船只确实可以在岩浆中浮起来，因为岩浆的密度非常高，浮力不成问题。 但是岩浆可是有近千度的高温，无论什么船在上面航行，里面的人也会很快被煮熟吧！就算钢铁的船也不行简直就跟火焰上的铁锅是一个样子嘛。 孙象不看好女王号，尽管这是一艘很棒的船，外壳都是高强度的合金。但是讲道理哪有游轮会被设计成在岩浆中航行的？就算船底能挺住，螺旋桨也顶不住啊。 左右寻思，孙象决定在女王号上布下御火阵，乘火而行。修真者可御风而行，当然可以驾驭火焰。但是无论御风还是御火，带上一整艘女王号，都超过了孙象的能力。也许他能带着女王号御火几公里，但是这片岩浆海远不止几公里的范围。 他需要一个拥有强大火焰灵力的宝物作为阵眼替代自己，成为阵法的输出核心。而恰好这样的宝物，在岩浆肆意的地方，应该很容易诞生。 女王号在距离岩浆海几公里的地方抛锚停下，孙象钦点了纪袅袅，奶牛姐和毕加索跟他一起出这次任务。 三人愁眉苦脸，这孙象老仙是要把他们往火坑里扔啊。哦，这不是火坑，是火海。 因为这三个不成器的家伙胡闹，所以全船的人现在正在巨妖的肚子里呢。如果严格点说，三千多人因为他们下了阴间，这是多大的错！ 所以抗议无效，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孙象给三人一人上了一个单人的御火术，然后看了看表。 “御火术可以持续两个小时时间，你们要在这个时间里给我抓一头火焰生物回来。” 三人站在气垫船上，看着一步之遥的暗红色岩浆，心中疯狂打鼓。 “孙孙哥，这御火术真的有效？”这是纪袅袅。 “小哥！要不咱们俩现在回船长室，随便你怎么样都可以！”这是奶牛姐绝望的哀求。 “孙爷！火焰生物长啥样？”这是毕加索。 孙象没有回答，而是一人一脚，把他们全部踢到岩浆里。 啊，他这几天的心情确实很糟。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死鬼老乡 三人哇哇大叫的落入岩浆，预感到大难临头尸骨无存。在最后的时光中，毕加索脑海中想到的是指环王的大结局，他将一只手努力的伸向天空，好像最后还想看一眼这个世界。 “起来！”奶牛姐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毕加索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周身泛着一层淡淡的红色光圈。他不仅没有真的落入脚下沸腾的岩浆，而且岩浆表面灼热的气流也没有灼伤他。 就好像踩在软塌塌的泥地上，空气有点热，但并不致命。 “这么神奇！”莫西干头毕加索四处乱摸，岩浆上翻滚出一个气泡，他伸出手指戳一下。 纪袅袅轻蔑道：“少见多怪，我们现在可都是修真者了，拜托别这么没见识的样子好不好！” 搞得好像刚才哇哇乱叫的不是她一样。 三人适应了一下这新奇的体验之后，想起孙象布置的任务。如果两个小时之内抓不到所谓的火焰生物，很大可能孙象会把他们丢在这片火海中自身自灭。 孙象老仙这几天超可怕的，没人敢主动跟他讲话，也不知道谁惹他不高兴了。奶牛姐穿着比基尼去勾引他，结果差点被一掌劈死。 什么世道啊！ 关键是什么叫火焰生物，长什么样子，这三个家伙完全没有概念。那就先到处转转吧。 在岩浆表面散步，真是一种独特的体验。整个世界都是亮红亮红的颜色。毕加索抬头看天空，几千米的高度上依旧是高不可攀的岩顶。只是发光的苔藓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被火焰长期炙烤的焦黑色。有的地方干脆离喷发的火山口极近，许多岩浆喷涌到顶岩上，然后点点滴落，像下火雨一般。 空气中因为极高的温度，产生了类似透镜的效应。走在其中，可以看到视野中的巨大火山轮廓扭曲变形。 这时候奶牛姐提出来，在岩浆海中找生物，可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如果这里有生物的话，一定生活在这些火山上。 一座座的活火山正在不停的喷发，并没有火山灰，只有沸腾的岩浆不断飞溅，伴随着隆隆低沉的巨响。火山上虽然寸草不生，但是有些裸露在外的山体并没有被岩浆流覆盖。那里的温度，总要比岩浆中要好一些吧。 三个人于是撒丫子跑，很快爬上了最近的一座火山的山脚。脚下踩上实实在在的岩石，顿时觉得踏实了许多。他们绕着山脚，每一块石头都扒起来看看，指望下面能爬出点什么虫子之类。可惜的是除了尘埃，什么都没有。 失望之余，三人又围着山脚饶了一大圈，最后在一个山凹口的地方，他们居然遇到了一个人！ 说是人也不太确切，因为这个家伙双脚是透明的，离地三寸左右，随着气流上下起伏。他长着一张东方面孔，当纪袅袅三人看到他时，他正在一脸不耐烦的嚷嚷： “往这边走往这边走！”他指着远处，“走到那座山往左拐，别踏马到处乱跑！” 这些话并不是说给三个人听的，他身边聚集了许多透明的影子，就是纪袅袅在温泉那边看到的那种，只是现在这样的影子更加具体，能够看到一点生前的相貌。 一群透明的影子听了他的指引之后，沉默的点头，然后离开。当走出这个家伙十米范围之外后，又逐渐透明消失。 这个奇怪的引路人忙完之后，刚想歇歇，就看到了围上来的三个人。 “哎呀我擦。”他惊叫，“活人怎么跑这里来了，世道乱成这样了？” “你好先生。”纪袅袅打了个招呼，“请问你是死人吗？” “嗯，我是死人。我在一年前，被一只树妖给弄死了，妈的！” 亡者大声抱怨。 可还不等纪袅袅再问下去，旁边的毕加索好像忽然石乐志。 “鬼啊！” 他吓得满地乱跑大喊大叫，直到奶牛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他才消停下来。 纪袅袅好像不是很怕鬼，可能亡者的东方面孔让她比较放心。经过交谈得知，这个家伙叫陶开明，是布鲁塞尔的华裔，和三人居然是老乡。 这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年轻人，他的故事也并不复杂。灵气复苏之后，他没有觉醒能力，只能做一些非常危险的工作养家糊口。 一年之前，他和几个朋友冒险在城外收割小麦，然后被几个树妖包围。负责看守的修行者见势不妙跑了，陶开明被丢下，被树妖吸干血也就死了。 “这里。”他背过身来给纪袅袅看自己背后的伤口，“当时那头树妖的树枝一下子就从这里把我插住，我怎么可挣脱不开，可惨了！” 三个人对陶开明的遭遇表示遗憾，这种事在乱世中确实经常发生。有些需要出城的危险工作，修行者贪生怕死不愿意去，反而会派出毫无力量的普通人。 他死了之后，和同伴魂魄晃晃悠悠的，顺着一个声音的指引，穿过了重重大海，走进了一只大章鱼的肚子里。 但是这片岩浆火海，他怎么也走不出去。指引的声音告诉他，因为他的执念太深，业火也烧不干净，所以不能前往安息之地。即使去了也睡不着。 所以他被勒令留在这里，为其他迷途的灵魂指引道路，直到他能够自己忘掉执念。 “真是到哪里都要工作啊，死了还要被压榨，这群该死的资本家，难道这个世界的神明都是tx出来的？”陶开明朝天吐了口口水，然后落到了自己脸上。 “陶先生，请问你能不能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火焰生物？”纪袅袅又问。 “火焰生物吗？”陶开明眼珠转了转，“这种东西不好找啊，我说了你们也未必能找到。要不这样，你们三个随便谁，替我顶一下岗，我亲自带你们去找好不好。” 这是一个很公平的提议，毕加索点点头道：“不如我在这里” 奶牛姐猛的捂住了他的嘴。 纪袅袅和毕加索满头问号，奶牛姐谨慎的退了退。 “陶开明，我问你，是不是我们有人顶替了你，你就自由了？然后顶替你的人就永远无法离开了。” 陶开明尴尬的做出了无辜的表情：“怎么会呢，我们都是老乡，我怎么可能坑老乡呢？” “老乡就是用来坑的吧！” “呃”陶开明站在那里不动弹了。 奶牛姐继续向两人解释，好多传说故事里，这样的情况千万不能答应，否则就会成为一个“替死鬼”。别忘了，现在大家可都在巨妖的肚子里，这里是亡者的国度，这种不符合逻辑的事情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所以谨慎起见，大家都不要答应死者奇怪的要求。奶牛姐在硫磺温泉那里吃了一次亏，所以现在变得谨慎许多。 她这么一解释，其他两个人恍然大悟，小心的和陶开明保持距离。陶开明见自己的小计谋没有得逞，干脆脸一偏，不再理会三人。 至于火焰生物在哪，你们就慢慢自己去找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智斗火蛇 三人束手无策，甚至想把这个死鬼抓起来毒打一顿。但是他们的攻击全都穿过了他的身体。他已经死了，总不能再死一遍吧。除非让他魂飞魄散。 可一来三人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二来人家只是不肯帮忙，就让人魂飞魄散，也太不讲理了吧。咱们是名门正派，可不是魔道。 “要不这样吧陶先生。”纪袅袅提议，“你不是因为执念而不能离开这里吗，你可以把自己的执念告诉我们，也许我们能帮你解决呢？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陶开明一听，确实是这么个理。这黄泉路上，难的能碰上活人。他的执念，也只有活人能帮忙。毕竟从他这里过去的都是亡魂，可没空跟他掰扯。 “我的执念就是想再见我老婆一面。”陶开明抓抓头，“毕竟死的时候没有跟她打招呼，她肯定到处在找我。” 这个要求就比较困难了，他想见一个活人，那纪袅袅等人就得从巨妖的肚子里出去才能帮他找。 问题是如果能出去，还用得着跟这个死鬼讨价还价吗。 “我们现在也出不去啊。”纪袅袅灰心丧气，“好吧你把你老婆的名字告诉我们，如果遇到了我们会把话带给她。我只能答应你这么多了。” “我老婆叫范小夏” 陶开明刚说到这里，一旁的毕加索听到这个名字惊叫一下。众人狐疑的看着他，他便问道：“范小夏，是不是脸上这里有块胎记，个子有点矮？” “你见过我老婆？”亡魂非常激动，“她现在怎么样？” “她现在就在女王号上，只是” 毕加索犹豫了好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欺骗死人好像不太好。 范小夏是女王号上的一个普通平民，而且还是毕加索的一个小兄弟的姘头之一，所以毕加索会这么熟悉。毕竟现在这世道，平民女性老公没了，除了依附强大一点的男人呢，也没有其他的生存手段。 陶开明还在这里痴痴的想见自己的老婆，结果他老婆早就给他戴绿帽子了。所以毕加索担心陶开明听了之后会发疯。 没想到这个亡魂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像是有点解脱。 “原来她已经找了其他人啊，那就好！我还担心她那个样子没人要呢！” 一边说着，一边身体开始逐渐透明，看起来马上就要升天的样子。 “唉你别只顾着自己解脱啊！快点告诉我们哪里有火焰生物。”纪袅袅大急，但是陶开明并没有理睬她。 奶牛姐劝道： “我们的船很快会经过这里，你老婆就在上面，你就不等等看一眼。” 还是奶牛姐比较了解男人，陶开明顿时停下了。 “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就等等，看小夏最后一眼吧。” 三个倒霉蛋根据死鬼陶开明的指引，跑了半小时，找到了一片火焰的大湖。如果没有指引，远处根本察觉不了此地有什么不同。 只有靠近了之后才发现，这里的岩浆似乎更加的稀薄，颜色比周围的更加亮一些。踩在上面，有点像踩上了泥浆。 按照陶开明的说法，这一片火焰湖中，生活着几条火焰蟒蛇。不过它们一般都是静静潜伏在湖底，得用诱饵才能引出来。 “可是我们到哪找诱饵呢？”毕加索可为难了，“火蛇也喜欢吃鸡蛋吧？要么我们先回船上拿一点鸡蛋。” “来不及了。” 奶牛姐否定了他的建议，因为孙象给他们设下的御火术只有两个小时时限，现在时间已经过半。一来一回肯定来不及。 再说，不是有现成的诱饵嘛！ 毕加索双手捂着胸，步步后退。他预感到大事不妙，悲痛欲绝的质问纪袅袅和奶牛姐：“什么叫现成的诱饵？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两位女性嘿嘿嘿嘿向他逼近。 毕加索当机立断想要溜走，但是被纪袅袅伸出脚绊倒。然后奶牛姐逮住他的莫西干头，纪袅袅拖着他的腿，两人合力把他直接扔进了火焰湖。 在火里游泳和在水里游泳可是大不一样，毕加索在火焰湖中一阵扑腾，一时半会愣是没有爬上来。 不过他造成的动静确实吸引了一条火蛇的注意。一开始纪袅袅还没有看到，直到很靠近时，她才发现，一片红彤彤的火海中，有一对黑曜石般的小黑点在游动。 她戳了戳旁边的奶牛姐，两人谨慎的退了退。果然，在靠近到还在挣扎的毕加索旁边时，这一对小黑点慢慢升起来。原来，这竟是火焰蟒的眼睛。 这条蟒蛇通体由岩浆和火焰构成，至少有十米长，比纪袅袅的腰还粗。它在火焰中游动的时候根本察觉不到，只有现在它昂起上半身子，才发现火焰中居然藏着一条大蛇，上身还吧嗒吧嗒滴着岩浆。 毕加索的诱饵工作非常成功，岸上两个没良心的女人在等火焰蟒缠上毕加索。蟒蛇不都是靠缠绕把猎物勒死的嘛。她们可以等蟒蛇缠好毕加索，那个时候蟒蛇就没办法动弹了。 这样她们就可以安全的暴打这条大蛇。打挺了就拖回去交差。 至于毕加索的委屈和眼泪，谁在乎呢对吧！ 如意算盘打得挺响，可谁也没有规定火焰蟒就一定要配合啊。毕加索已经吓傻停止挣扎，但是大蟒蛇只是吐了吐信子，好像对这个猎物没什么兴趣。 嗯，火焰蟒更喜欢吃雌性，这一点陶开明确实忘了说明。 纪袅袅和奶牛姐还在莫名其妙，火焰蟒弓起身子，猛的一弹，粗壮的身体直接就把岸上这两个女人撞倒。她们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这条大蛇卷起来，缠了个严严实实！ 火焰蟒的力量巨大，但是奶牛姐和纪袅袅也不差。她们都是修行者，火焰蟒想直接把两人绞杀可不容易。 蟒蛇用力缠她们的身子，而两人依靠体内的真元进行抵抗，一时半会竟然僵持在那里，谁也动弹不得。 毕加索趁机爬上岸，他双手顺了顺头上的杂毛，发出大仇得报的桀桀笑声。 “纪袅袅！”他居高临下用手指着纪袅袅唾骂，“看你平时可可爱爱，没想到你竟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纪袅袅这个时候被巨蟒缠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蛇头在她的耳边不停的吐着信子，好像准备张开大嘴把她吞了。她的脸因为憋气而通红，好不容易用胳膊挤出点空间能够说话。 “毕加索小哥哥。”她讨好道，“我都是受到了奶牛姐的蛊惑，奶牛姐才是心如蛇蝎的女人。你把我救出来，我给你当小老婆好不好。” “小老婆？我呸！就你那小身板！”毕加索鄙夷道。 “毕加索，不救人也就算了，你怎么骂人啊！”纪袅袅大怒。 “鸟酱换我来。” 奶牛姐用力滚了半圈。她们两背靠背的被蟒蛇缠在地上，一开始是纪袅袅朝上，她面朝下。这么滚了半圈，就变成了奶牛姐脸朝上，纪袅袅朝下。 “毕加索！还不把我弄出来！”奶牛姐颐指气使。 “嘿嘿！大姐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平时叫你威风啊，现在还不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毕加索才不干呢，他嘿嘿嘿嘿的脱了奶牛姐的鞋子，“形式比人强懂不懂。” 然后用手指挠奶牛姐的脚心。 奶牛姐一边挣扎一边骂：“毕加索，你死了！” 但是挣扎的太厉害，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结果咔嚓一声，力量平衡一下子被打破，蟒蛇顿时缠得更紧了。 这下两个女人的脸色变得惨白，再也没有力气对骂。毕加索一看不能再玩了，赶紧救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阵法 毕加索的莫西干发型上闪过阵阵灵光，又化为无坚不摧的莫西干飞铲。接着他的头槌连续擂到火焰蟒的蛇身上。这火焰蟒本来仗着有火焰保护，因此没有坚硬的鳞片。毕加索的头槌还挺锋利，每次都能带出大片岩浆似的血液。 一下两下火焰蟒还能忍得住，结果毕加索完全没有停头的意思。大蛇吃痛，终于松开身子，想溜回湖底。但是三人怎么可能让它如愿以偿。 当下奶牛姐整个人抱住蛇尾，纪袅袅抱住中间，而毕加索抱住蛇头，三个人反而把火焰蟒紧紧缠住。 这蛇类咬合的力量很强，但是张嘴的力量就小了很多。毕加索抱着蛇头，它没法张嘴吞噬，只好横着身子来回翻滚。十米长的巨蛇，力量强大，如果再让它盘起蛇身，那可真不好对付。不过这三个家伙也不是普通人，他们死死的把蛇身子按在地上，就是不让它盘起来。 可怜的大蛇爬也爬不动，卷也卷不起来，几次挣扎之后，终于耗尽了力气。它认怂躺平，蛇信子吐出口中挂在一边，一对黑曜石的小眼睛生无可恋。 当三人好不容易将火焰蟒拖到地下水域和熔岩世界的交界线上时，御火术的时间已经差不多结束。幸好一艘气垫船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们，不过船上的不是孙象，而是毕加索的一个小弟。 这个小弟除了好勇斗狠没啥特点，因为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听觉神经，他的耳朵不太好使，因此帮派里都叫他贝多芬。 贝多芬奉孙象老仙的法旨，在此等候三人。上了船之后，他们把火焰蟒卷卷收拾起来，就像消防栓一样丢在后舱里。 离开了烈火岩浆的世界，火焰蟒身上的特征一下变得明显。虽然现在它被揍得五迷三道，但是周身冒着半米多高的熊熊火焰。 它刚被丢到后舱里，就把真皮的座椅给点着了。这艘气垫船可没有上御火术。 几个人大呼小叫的灭火，贝多芬还不知从哪掏出个灭火器，对着火焰蟒呲呲的喷了一罐子。这场火灾才被扑灭。不过这时候火焰蟒也差不多了，身上的火焰消失，身体变得黑红相间。 如果它死了，估计会变成火山岩吧，就像岩浆凝结一样。 虽说孙象在交待任务的时候，没说火焰生物要死要活。但是估计带回去一条死蛇很难交差。于是几人赶紧开船，赶在火焰蟒没死之前交给孙象。至于之后是死是活，那也不是他们的责任了。 一行四人赶回女王号，用吊索将奄奄一息的大蛇吊到了上层的甲板上。 当时孙象正在船的右弦绘制御火阵的阵图，左舷已经完工。 阵法，是修炼技术继术型之后，又一个重大的技术飞跃。 在阵法出现之前，修真者只能调动自身的力量。个体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但是通过阵法，修炼者不仅可以进行合作施术，还可以调动天地间的自然伟力。像天地桥，大三清循环这样的天地大阵，如果不借助自然力量本身，则很难实现不可思议的神通。 孙象手执狼毫，在右弦的船体上挥毫洒下无数精细的线条。灵力随着笔触的引导，在笔下形成一个放大版的御火术术型。 其实阵法和术法的原理相通，因为所有道法的原理都是灵力填充特定结构激发神通。不同的是术法是在修真者的紫府中构成术型，而阵法的术型则是在修真者的体外，依附于某些特定的实体。 两者的术型大同小异，只在细微方面略有改变。但是阵法有个好处，就是灵气填充未必需要修真者的丹田真元，借助外物也可以。 御火术可以抵抗普通的自然火焰，它的运行需要一定量的火焰属性的真元填充。非火修的修真者可以通过种种功法，将自身的一部分真元转化为火属性真元。 但是想带动女王号这么大的物体，暂时超过了孙象的能力，他没有这么多的火焰真元。所以他不得不找一只火焰生物替代自己。 火焰生物诞生在火焰力量最为丰富的地方，它们本身就是火焰灵力的具现化，无惧任何火焰。因此充当御火术的阵眼再好不过。 此番孙象在女王号上布下的御火大阵，阵图分别绘在船体的左右两舷。两个部分的阵图通过灵气线路，连接在位于甲板正中央的阵眼之上。 阵眼位置实际相当于修真者的丹田，修真者可以身处其中，为阵法提供灵力。也可以将其他可以提供灵气的天材地宝放在上面，代替自己的作用。 火焰蟒被交到孙象手中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信子挂得老长。三人组低着头，不敢跟孙象对视。 孙大掌门瞪了三个缩头乌龟一眼，然后一发回春术按在蟒蛇的头上。火焰蟒虽然是由火焰构成，但是它同样是活物，所以对活物有效的回春术对它同样有效。 如果是死物回春术可就不灵光了。 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火焰蟒，在回春术的滋润下，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又变得生龙活虎。它在甲板上游动，对着三人组恐吓似的哈气。 但是，最终它没有攻击，也没有想办法溜走。这种灵兽，毕竟通人性，孙象站在旁边微笑的看着它，但是那微笑让它如芒在背，还是老实点好。 看孙象还在忙活，毕加索忽然把贝多芬往后拉了拉。 “毕掌门，什么事？”贝多芬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弟子礼。 忘了说了，毕加索在觉醒了能力之后，和自己的三个帮众也成立了一个门派，自己自封掌门。 “贝多芬，你有个姘头，叫范小夏是吧？” “掌门大人难道看上了我的女人！”贝多芬大惊失色，“你这种行为这有违纲常伦理，会遭到世人的唾骂！” 他这是把武侠里的套路给搬出来了。 “啊呸！”毕加索啐了一口，然后将死鬼陶开明的事情说了一遍。贝多芬听了之后心中一阵无语。众所周知，前任是个很讨厌的东西，人人得而诛之。不过前任已经成死鬼了，总不能真的在人家坟头跳舞吧。 既然都已经答应人家了，此事还是办了的好，也就是看一眼而已。贝多芬带路去范小夏的住处，而三人跟随。 在他们忙活这场奇怪的三角恋加人鬼情未了的时候，孙象的御火大阵终于筹备完毕。 只见孙象站在甲板的阵眼处，激发体内的真元。灵气力量随着两侧的灵气线路，分别汇入左右两舷的大型阵图中。 得到了灵气的填充，两侧的阵图同时闪烁着微红的光芒，御火阵被激发。不一会儿，从阵眼中心开始，一层微红的光芒笼罩了女王号全舰。 有点像单人版御火术的样子，只不过放大了千万倍。 孙象在阵眼中引导灵气在整个阵法中循环一个周天，看情况稳定之后，他以手印结出一个简单结构，按在阵眼上。 这个结构就是陆压均衡中的第五基础结构，代表“循环”。 这样他退出阵眼之后，整个阵法会按照第一次周天的方式继续运行，直到阵眼中的灵气源枯竭。 这是阵法的基本操作之一。孙象布置整个阵法的过程，包括绘制的手法，术型结构的微调，还有现在这么一手手印的操作。其实玄奥无比，里面包含玄门无穷的奥秘。 但是围观的群众，也只是看热闹而已，最多喊一声：孙爷牛逼！ 这东西给他们看一千遍一万遍，他们也悟不出什么东西来，因为涉及到阵法的前置课程实在是太多了。 我们做个复杂的比喻吧。 就好比孙大掌门带着这群修炼的原始人学会了生火引气法，学会了制造武器术型。这时候孙大掌门认为制造出的武器有必要进行一些防锈处理。 孙大掌门先用几种水果制造了一些原电池，然后通过干馏法得到了一些酸，接着用酸溶解铜绿得到了铜离子溶液，最后用电镀法给武器镀上一层铜。 原始人一直在旁边围观，但是他们除了喊牛逼之外还能怎么样呢？原始人很可怜的好吗！总不能看看孙大掌门的操作，就领悟了电镀原理吧。如果真的领悟了，那不叫智商高，那叫被魂穿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绝世狗粮 总而言之，女王号上的御火大阵顺利启动。孙象从阵眼中退出来，然后把火焰蟒留在原地。 可怜的大蛇刚恢复了一点活力，就感到一阵巨大的吸力，将它体内的力量源源不断的吸收出去。大蛇很难受，想从阵眼中溜走。 阵眼外的孙象，举起手，作势要一掌劈死它。火焰蟒怂了，低下蛇头，老老实实的盘在阵眼中，不时吐着信子，发出嘶嘶嘶的抗议。 大副吉米汤在确认之后，拉响汽笛，女王号再度起航。 一开始还在水中的时候，女王号依靠螺旋桨推进。但是在越过水与火的分界线之后，螺旋桨一阵空转。吉米汤将航速挂到零档上，停下螺旋桨。 但是此时女王号依旧在以较快的速度前进，似乎御火术中的前进，并不是依靠螺旋桨的推动。但是船舵仍然起效，可以改变航向。 吉米汤操纵舵轮，小心翼翼的穿行在这片岩浆大海之中。因为这里可不是一马平川，还有许许多多的火山。如果女王号撞上火山，就会搁浅，那就是他这个驾船大副的失职了。 其他的人可没有他这么紧张，都没心没肺的聚集在甲板上，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奇景。船底是大片大片冒着泡泡的沸腾岩浆，周围是一座座岩石嶙峋的黑色火山，股股流动的岩浆从火山口缓缓流下如同河流。空气中充满了硫磺与燃烧的气息。 这种宛如地狱一般的景象，简直就是！ 简直就是自拍打卡的圣地啊！ 修行者们纷纷拿出自己的手机，傻乎乎的比着剪刀手自拍。女王号电力充沛，自从搬进来之后，随时给手机充电再也不是梦想。虽然这玩意现在打不了电话了，但是自拍和连连看还是能玩的。 至于这里有多危险，他们下意识的忽略了。为什么，因为有孙象在啊。现在船上又流传了一个新的谣言，就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心中默念八个字： 孙象老仙，法力无边！ 孙象老仙就会出现，并救人于危难之中。 所以这群家伙毫无心理负担的玩闹。 孙象老仙额头青筋泛起，他辛辛苦苦的布下御火大阵，难道就是给你们这群不成器的东西玩自拍的吗？ 途经这种极为罕见的火灵地界，一位有理想有抱负的修行者应当抓紧这天赐的机缘，打坐冥想。说不定能领悟一丝火灵道法的真谛，为后面三昧真火的修炼，打下坚实的基础。 再不济，也应该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看看有什么天材地宝生长。这地头，可不止生活着火焰蟒，孙象本人已经感知到好几个宝贝。他只是自己需求不大而已。 左舷两百码的一处悬崖上，有一块大的惊人的火元晶，灵光强的要把孙大掌门的眼睛闪瞎。可这群傻x就是看不到，光顾着玩自拍看照片。 孙大掌门最看不惯现代人成天自拍，他本人就从来不自拍。他想训斥这群目光短浅的家伙，但是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算了。 每一代人，每一个灵气纪元，都有自己的特色。作为前辈，看人要看优点。上一个灵气纪元，修真者们修炼非常刻苦认真。但是相对的，也特别容易着相。 多少朋友为了一件宝物反目成仇，多少得道高人为了一本稀有功法大开杀戒。这样到底是对是错呢，孙象自己也说不上来。矛盾具有两面性，现代的这群修炼者，看起来不思进取没心没肺，但是至少挺欢乐不是。 修道呢，为的就是逍遥，换句话说，最重要的是开心。 想到这里，也就收起了教训的心思。孙大掌门大手一挥，隔空将那块硕大的火元晶收入囊中。本道不与你们这群小辈争，但既然没有要，本道可就笑纳了，哈哈哈！ 而在驾驶室中，纪袅袅正在苦苦哀求，但是吉米汤很为难。 “鸟酱，不是我不肯帮忙。这几天大家都看得出来，孙爷心情很差。我要是这么偏一下航线，说不定会被一掌劈死！” “阿汤哥，只是稍微偏一点点啦！两个手指比出一点点的距离你这么受重用，是心腹爱将，孙爷不会为这点小事就一掌劈死你的。” 纪袅袅是为了履行和死鬼陶开明的约定而来。陶开明告诉了他们火焰蟒的位置，作为交换条件他想见自己的老婆最后一眼。 她的后面还站着几个人，除了奶牛姐和毕加索外，还有贝多芬和此事的主角范小夏。 范小夏原本应该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但是脸上的胎记破坏了她的容颜。本来她这种残缺的容貌，在这乱世中也很难找到依附的男人。 贝多芬为什么喜欢她呢，因为贝多芬认为，范小夏脸上的胎记真踏马酷！ 贝多芬果然是个艺术家。 死鬼前任点名要见自己，任何一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不知所措吧。她心里很矛盾，反而是姘头贝多芬爽快得很。 他劝道：“老子都不在乎，你磨叽啥。看一眼呗，又不会掉快肉。” “他要是想复合怎么办？”范小夏问。 “那老子就剁了他！”贝多芬很霸气的宣告。 范小夏勉强点头，这时候吉米汤终于被说动，他将舵轮稍微拨了几度，女王号朝着陶开成的位置航行。 孙象在甲板上有点诧异的抬头看了驾驶室一眼，他看到纪袅袅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弯腰溜出来，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只能当无事发生。 “喂，你们看，那边火山下面好像站着一个人耶！” 有人惊叫。 人群的注意力被吸引，向着那边看过去。女王号逐渐接近，真的看到一个人在那里招手。 这引发了一场小小的骚乱，有的人认为可能是个落难的旅人，应该把他救上来。另外一些人就说，你脑子坏了吧，哪有正常人站在岩浆里的，那一定是个妖怪。只要把船停下，他就会烧死所有的人，孙象老仙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但是更多的人，根本不操这份心。他们是真正的围观群众，只顾着举起手用手机拍现场视频。虽然说现在卫星炸了d音用不了了，但万一哪天又能用了呢。 在女王号与陶开明将将擦身而过的时候，纪袅袅开心的和下面的陶开明互相挥手，毕竟她算是完成了约定。 陶开明看到上面老婆在向自己挥手，也很开心。他的执念消失，自己终于摆脱束缚，可以离开这个业火的地狱。 就在这个时候，范小夏翻过栏杆，纵身跳下火海。离开了御火阵的保护，她甚至还没有落进岩浆中，就已经被高温的气流带走了生命。 她的身体燃烧，如同一个火球坠入岩浆海中。但是她的魂魄，在岩浆上方的时候已经脱离身体，扑进自己老公的怀抱中。 两个灵魂拥抱在一起，旁若无人的渐渐变淡消失。 这突如其来的绝世狗粮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虽然说撒狗粮不是个好习惯。但是情愿付出生命，这就是真爱。 对真爱还是要给到尊敬的！ 欢乐的气氛消失，船员们沉闷的散去。时候孙大掌门过问了一下前因后果，然后叹了口气不发一言。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险境 范小夏当着所有人的面殉情，并且喂了大家一把狗粮。大家吃饱了之后，都围在孙象的座下，期待的看着他。一般来说，遇到这种人间惨剧，修道中应该吟几首诗应个景吧。像问世间情为何物之类的吧。 孙大掌门实力有一些，这诗文才情嘛，就比较令人遗憾了。他干咳两声，化解尴尬，然后吩咐道：“把人都叫过来，教身法了！” 听到有新东西可以学，众人轰然允诺。很快，中央大厅里又聚满了人。老仙上次传道，整个船队受益匪浅，整体实力蹭蹭往上涨。现在就算掉头回欧洲，把布鲁塞尔打下来都没啥问题。大家信心爆棚。 在上一纪元，标准的萌新教学都是从引气术型开始，后面接上身法的课程。身法很重要，不但可以用来赶路，打不过时也可以用来跑路。上古时期，修真文明鼎盛，但是比起现代，也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比如说上一纪元的修真者们，居然从来不修路！从一个山头到另一个山头，厉害点的可以御风飞过去，普通的弟子只能荒山野岭中窜来窜去，靠的就是这身法。 修真者的身法和武学中的身法不大一样，除了身形的配合外，紫府中要构成简单的术型。这些术型可以削弱施术者本人的惯性，而身形则是保证施术者在反常的物理环境中能够保持自身的稳定。 孙象教了两个基本的身法术型之后，亲自演示身法。这是身法教学中的难点，因为动作比较复杂，比广播体操复杂了千百倍。没有悟性的弟子往往几十遍都看不清楚。而掌门大人自持身份，绝对不会演示第二遍。 这时候就需要悟性高的弟子带领大家练习，在这个过程中，掌门就可以从中挑选出好苗子重点培养。 这是玄门传承中的一个小窍门，可是时代不同了啊大人！ 孙大掌门这才比划着呢，那边一圈人，拿着手机从各个角度拍视频。孙大掌门额头青筋暴起，很想发火。 但是他涵养好，忍住了，还劝自己，这样至少不用自己演示第二遍。一次看不懂的，照着视频慢慢看总能看懂吧。实在不行也可以慢放啊魂淡！ 但是因为不高兴，最终孙大掌门只传授了两套身法。一套名为神行百步，一套名为浮萍掠影。都是超级大路的货色，很平庸的身法。 前者是平地专用，后者是水面专用。其他的雪地步法，沼泽地步法，丛林步法，山地步法等等等等孙爷懒得教了。原因无他，爷不乐意！ 孙象是一个很严肃的掌门人至少表面上很严肃。他需要得到尊敬，需要弟子们恭恭敬敬的向他请教。如果那样的话，携泰山超北海这样的大神通也不是不能教。但是看看现在这群修行者的德行，一个个拿着手机三心二意。 好生气啊。 于是熔岩世界的航行，在孙大掌门的闷气中，继续前进。御火大阵保护着女王号免受火焰的伤害，一路四平八稳。 乘客们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欣赏周围壮丽的火山和岩浆大海，但是到第二天的时候，这种新鲜劲儿消退了。大家反而因为光线过于明亮眼睛刺痛流泪，全都躲进了客舱。 甲板上只留下一些勤奋的修行者在练习身法。他们上蹿下跳，不时停下打开手机看看自己练的对不对。这种方式，虽然孙象很讨厌，但是真的效果不错。这才一天的时间，许多修行者的身法有模有样，甲板上嗖嗖嗖的都是快速移动的人影。 航行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悠闲的氛围消失。因为此时的女王号，已经驶进熔岩海的核心位置。 原本还算稀疏的活火山，在这里变得异常密集，一座座火山口竖起来堵在前路上，好像天地间的巨大神殿。吉米汤和另外几名航海士费劲心思，驾驶船只各种绕路，寻找火山间隙之间的狭窄通道。 就好像行驶在暗礁密布的危险海域。 这还不算完呢，此地火山活动异常激烈，几乎每一个火山口都在喷射高达数百米的烟雾。 这些暗红色的烟雾落下来，不仅有岩浆，还有数不清的火山石。巨大的石块从数百米高空胡乱砸下，简直就像大规模的空袭轰炸。女王号上的御火阵只能御火，可挡不住这样的攻击。 下面是礁石密布的沸腾岩浆，中间空气中满是浓密遮蔽视线的厚重火山灰，看不清前方，上面巨石火焰下雨一般砸落。 这样的绝境，连孙象本人都坐不住了。他赶到甲板上，和修行者们齐心协力对抗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 修行者们催动身法，在甲板和舰岛之间反复跳跃。他们的身上灵光乍现，使出浑身力量，将来袭的火山石打飞。 大厅里还有数量不少的修行者打坐回复，他们已经连续战斗了好几个小时，无穷无尽的落石耗尽了他们的真元。他们必须尽快利用引气决回满真元，接替正在奋战的同伴。 但这谈何容易。修行者冥想回气，需要比较安静的环境。但此时女王号上简直就是世界末日。剧烈颠簸的船体，还有火山爆发时的巨大轰鸣，平民绝望中的哭嚎，无不摧残着他们的神经。 现在终于没有人摆弄手机了！ 回到大厅冥想回复的人越来越多，在外面战斗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孙象漂浮空中，成为女王号最后的防线。 他手持一柄无影的气剑，挥舞间，漫天青色剑气纵横，甚至将这火海的世界，染出了一方青红的天地。 剑气涤荡一切，落石被粉碎，迷雾被驱散，甚至爆发的火山，都不得不在如此锋锐的剑气下暂时平静。他一人一剑，守护整个女王号。平民从舷窗探出脑袋，亲眼见证如此仙侠的一幕，无不高声欢呼！ 孙象老仙，法力无边！ 孙象老仙，法力无边！！！ 驾驶室中，一向稳重的吉米汤甚至也同样的欢呼。但是一阵耳语，忽然传到他的耳朵里。 “吉米汤，想办法。我这样坚持不了多久。” 这是孙象在空中对他传音入密。孙象本人的修为暂时有限，像这样剑气纵横硬顶的战斗方式，他的真元很快就会耗尽。他同样也需要冥思回复真元。 理论上他的无相自在法可以一边战斗一边运行引气决，但是这么高阶的施法技术，他暂时还未有掌握。 众人欢呼，只有孙象一人苦撑。不得已，他传音入密，让大副吉米汤快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原路返回。 吉米汤大惊失色，这孙象老仙要是不行了，所有人可就得死在这里了。 情急之中，他反而急中生智。他没有调转船头，而是想起孙象曾经向自己展示过的女王号的防御系统。 当下，他赶紧把舵轮交给二副，自己急忙忙的冲去另一边的武器系统控制室。在路上，他看到纪袅袅奶牛姐和毕加索在打坐冥想回气。急需人手他也没那么讲究了，一人一脚全都踹起来。 吉米汤不是胡闹的人，所以三人被打扰了，只是站起来，疑惑的看着他。 “孙爷快撑不住了。”他小声说道，“跟我来帮忙！” 其实冥思回气时被人强行拖起来，伤害挺大，三人现在头昏眼花脑袋发胀。但是一听到孙象快撑不住了，马上一个激灵清醒。赶紧跟上。 女王号的武器控制系统在很隐秘的地方，接近孙象和弟子们的住处。只有吉米汤和二副知道位置和启动方式，毕竟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太多人接触的好。 现在也顾不了太多了，吉米汤启动武器系统主电源，然后输入系统密码。旁边四个操作平台经过十秒钟自检，亮起火控锁定标志。 吉米汤再次输入密码，解除自动锁定，然后和三人一起爬上武器操作位。 “不用使用自动锁定，来不及！”他焦虑的解释道，“一人一个扇面，全力发射，直到打空弹药！” 女王号上方，孙象已经处于力竭的边缘，他的剑气稀疏了许多，有一些落石的残片来不及打飞，纷纷落到甲板上，留下一个个丑陋的弹坑。 危急时刻，从女王号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同时有活动的甲板打开，升起了四座超大加特林机枪一样的武器。 1150近防炮，近卫武器的王者！ 四座炮台先是调整角度各自倾斜指向天空，十二联炮管空转预热两秒钟。然后，在刺耳的滋滋声中，炮管处爆发出长达十米的火舌。 1150近防炮，每门炮射速高达不可思议的每分钟4万发。它是炮，并不是枪。所以发射的可不是软绵绵的子弹，而是威力强大的穿甲炮弹。暴风骤雨一般的火力横扫女王号上方的天空，无数的落石被这密不透风的弹幕炸得粉碎。 第一百一十六章 静谧的湖泊 有了吉米汤等人的火力援护，孙象终于能喘口气。他落到船头，扶着栏杆，引气决在紫府疯狂运转。 危机并没有解除。1150近防炮威力强大，但是非常不经用。不仅炮弹有限，而且供电也是个大问题。他附近的一个跑位上，自动抛壳机以每秒钟666发的速度，将黄铜弹壳疯狂的抛入下面的岩浆大海。因为太快太多，这些弹壳看起来就像一道金色的瀑布。真是666！ 这种射速，弹药会很快耗尽。 而且供电也是问题，近防炮耗电量大到不可思议，女王号的储备电力甚至要比弹药更早的消耗一空。 现在全船的生活电压已经开始不稳定，照明电路忽明忽暗。等到储备电力耗尽的时候，靠底舱的燃气轮机，可远远无法带动四座近防炮。 这东西是用来拦截战斗机和反舰导弹的，可不是用来发射弹幕的。 必须立刻想办法，但是谈何容易。孙象这一路走过来都是以巧破力，并不是说他喜欢玩技巧。如果力量足够，他当然希望一剑斩了北冥巨妖。这不是因为力量不足技巧来凑么。 现在这种绝境，几乎没有技巧的施展空间。他心一横，当下决定下令撤退。等到安全的地方，再好好想想布置什么样的阵法闯过这一处绝境。 太夸张了！这种程度的天地之威，恐怕得元婴强者才能护住这艘女王号吧。 正在此时，孙象的眼神扫过一处岩浆的海面。在翻滚的岩浆和火山灰中，他居然看到了一艘小船。 船上坐着两个有些透明的身影。 可能是感受到了孙象的目光，两人回头看了孙象一眼，然后小船向前滑动，再次消失在火山灰的迷雾之中。 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陶开明和范小夏夫妻俩。 孙象迟疑片刻，长身而起，浮到驾驶室正前方。 “向那个方向开，全速前进！”他吼道。 “哪个方向？”二副大声问道。 孙象一剑劈出，强大的剑气在灰烬的迷雾中斩出一条通道。 “这里！” 正是陶开明夫妻俩消失的方向。 二副立刻调转船头，向着孙象指明的方向前进。四座炮台依旧在发射弹幕，但是电力储备已经岌岌可危。船尾的两座炮台最后不得不间断开火。 期间孙象在迷雾中又一次看到陶开明的影子，女王号再次转变航向。这次又全速行驶了大约一分钟，忽然间，整个世界好像安静下来。 头顶的落石一下就消失不见，武器操纵平台上的四人愣了一下，便停止发射。 周围火山爆发的巨响，也变得隐隐约约，似乎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船底的岩浆大海变得平静，但是缓缓的向前方流动。 火山灰形成的迷雾逐渐散去，众人露出脑袋观察，才发现女王号不知什么时候，驶入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这个山洞应该在某座大型火山的山腹中，多年岩浆流淌，居然形成了一条航道。 危险消失，在大厅中冥想回气的众人陆续恢复。大家松了口气，因为可以看到刚才孙象本人已经很勉强了。 不知老仙是怎么在迷雾重重中找到了这么一条绝佳的路线。这个山洞藏在迷雾后很难被发现。而且舵手看到前面有山，绝对会避开，而不是抵近看个清楚。 这时候大副吉米汤领着毕加索等三人走了出来。 “干得不错。”孙象拍了怕吉米汤的肩膀，大副先生受宠若惊。 “还有你们，也很不错。”孙象对纪袅袅三人也夸奖了一番。这三个惹是生非的家伙觉得好不可思议，他们做的也只是按下发射按钮，有时调整近防炮的角度而已。 不过被老仙表扬了当然很开心了，这几天孙象身边都是低气压，特别针对这三位。他们过得心惊胆战。 其实孙大掌门早就不生他们的气了，这几天冰冷冷的态度，是一种震慑，免得他们不长记性。 掌门大人夸他们不错，是因为在这次的战斗中，全舰的修行者，没有一个掉链子的。大家一致对外与恶劣的环境抗争。虽说实力层次不齐，但是能力可以修炼，这种团结一致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却是难能可贵。 在上一灵气纪元的记载中，越是这种大难临头的时刻，越是人心叵测。有的人会三心二意，想着怎样逃生。更多的人会故意保存体力。这样防御崩溃的时候，自己至少能抵挡片刻。 像今天这样齐心协力的情况，并不多见。可见，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精神，这群家伙缺点一大堆，优点也不少。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三个弟子，想起了俞笑月。都是非常非常优秀的弟子。孙大掌门对自己的传道之路忽然充满了信心。 女王号在火山山洞的岩浆河中又航行了半天时间。这条暗河一开始并不是很宽敞，山洞的岩壁几乎触手可及，吉米汤甚至担心会不会在哪里卡住进退不得。但是几小时的航行之后，不停从其他方向汇来岩浆河的支流。随着这些支流的汇入，这个洞穴通道越来越宽敞，最后几乎一眼看不到两边。 宽敞的航路当然是件好事，被卡在山洞中的担忧被抛之脑后。但是新的麻烦接踵而至，这条岩浆大河的流速越来越快，越来越汹涌。 在最后的航程中，女王号的航速可能已经超过了一百节，简直就是飙车的速度。吉米汤抛下船锚，希望至少能降低一点速度，他担心船体的结构无法支撑。 但是船锚在岩浆里并没有钩住任何东西，反而跟着女王号一路滑行。视线中，前方的岩浆河流似乎突然中断，吉米汤操纵者舵轮还没来得及变线，船只就已经冲出岩浆河的尽头。 直到女王号飞到空中的时候，众人才发现，原来看到的岩浆河流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岩浆瀑布。 巨量的熔岩在这里落入无尽的深渊，根本看不到底。 船员们随着船只一起被抛在空中，大家一起发出尖锐的惊叫，预感到将会有一次粉身碎骨的惨烈坠落。 但是预想的下坠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女王号稳稳当当的落入了一处静谧的湖泊中。 再回头，根本看不到岩浆的瀑布，身后只有无尽的黑暗。 这是一个静谧到近乎虚无的世界，虽然女王号现在还在水面上，但是和之前地下溶洞的环境完全不同。 在溶洞的地下水域，至少可以看到千米外的洞顶，可以看到一根根垂落而下的巨大钟乳石柱，还有各种发光的苔藓。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黑暗。船员将女王号的航灯打开，这种功率强大的聚光灯，甚至可以把光线照射到十几公里之外。但是光柱扫过四面八方，只有一片虚无。 唯一能够看到的，只有女王号周围，不到一公里范围的水面。航灯向下照射的时候，可以看到死寂的水面。甚至女王号航行时激起的水波，在不到十米处就平缓下去。 湖水深不见底，诡异的是湖面上，居然稀稀落落的开满了白色的睡莲。这些美丽的花朵在航灯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洁白晶莹。但是还不等人发出赞叹时，睡莲迅速枯萎焦黑，化为尘埃。 在诡异的黑暗中，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缥缈的歌声从四周的虚空传来。似乎是很优美舒缓的曲调。但是当侧耳倾听究竟是什么语言什么曲子时，这歌声又会无影无踪，好像一切不过是因为过分安静带来的幻觉。 第一百一十七章 胡思乱想 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中航行，可真是令人害怕。 纪袅袅躺在自己的船舱里，几乎打开了所有的灯，也难以入睡。最后她没办法，走出去敲奶牛姐的门，想和她一起睡觉。 结果还没敲门，舱门自己打开了。毕加索光着上半身迎面走了出来。 纪袅袅吓了一大跳，想质问毕加索在干什么，但是毕加索根本就没有理她。 这位莫西干头的精神小伙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他一手拿着自己的上衣，一手扶着墙，缓缓的离开。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纪袅袅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 “是鸟酱吗？进来吧。”奶牛姐的声音。 纪袅袅踏进舱门，看到奶牛姐穿着睡衣，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一杯酒，看起来容光焕发。 “什么事？”奶牛姐摇晃着酒杯问道。 这种情况，打死纪袅袅她也不会求同睡了，天知道刚才两人在床铺上留下了多少东西。 她支支吾吾的找了个借口：“奶牛姐，你记不记得我们在硫磺温泉那里看到的蛮族歌谣，上面有一句在迷途的花园等待指引的烛光，我们现在应该就是在所谓的迷途花园吧。” 奶牛姐笑了一下：“坐吧。” 她自己倒是站起来，望着舷窗外的湖面。此时女王号上灯火通明，还有几盏航灯不停的照射。可以看到湖面上绽放的奇异睡莲。 “这里应该就是迷途的花园。”奶牛姐说道，“今天孙象小哥已经找过毕加索了，又问了一遍这个事情。看来小哥这种神仙，也很头痛啊。” “啊？已经想到了吗？” “当然，所以现在开着这么多灯，都在寻找指引的烛光呢。”奶牛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又问道，“袅袅，你操这种心干什么，这里有吃有喝有小哥，要急也不是你急。安心修炼，把小哥传授的东西好好练练，也比整天胡思乱想要好。” 纪袅袅乖巧的点头答应，然后离开。 在回自己船舱的路上，她心里却在想：哼，跟我装什么大人，你跟毕加索滚床单才叫浪费时间吧！ 但是一想到两人在床铺上纠缠的样子，她就觉得心猿意马。别人无所谓，可是这两位她太熟了，容易有画面感。 她心里乱七八糟，走路不看前面。直到一只手按住她的额头，才让她停下脚步。 纪袅袅抬头一看，原来是孙象站在那里。她的脸有些红，赶紧低头道歉。 孙象本来站在栏杆边上，将神念延伸到极远处进行感知。纪袅袅打扰了他，不过他也不恼火。女王号被困在这死水般的湖面上已经有两天了，无论向哪里航行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在这里用神念感知远方的黑暗，属于无法可想时的尝试。其实他也知道，这样做不会有多大的意义。这段时间他尝试了各种方法，甚至连堪舆的方法都用上了。可是完全没有办法判断方位和出口。冥冥中他感到，这些都不是问题的答案。因此纪袅袅也不算打扰他。 “纪掌门何事烦忧。”孙象笑道，“怎么走路都不踏实了。” 纪袅袅当然不会说自己撞破了毕加索和奶牛姐的奸情。她想了想时间，问道：“孙哥，你不睡觉，还在这里想办法啊。” “嗯，是的，想早点从这里出去。”孙象回答道。 “孙哥很急吗？女王号的物资好像挺充分的，其实大家都不怎么急的。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纪袅袅乖巧的关心他人。 孙象叹了口气，看向远方。 “有人在等我。”他喃喃道，“我得尽快回去。” “是很重要的人吗？” “很重要。” “可是如果真的很重要的话，多等一些时间，也会愿意的吧。”纪袅袅问道。 “没有什么人，会永远等着另一个人。”孙象认真的回答。 对于修真者来说，时间不敏感似乎是他们的通病。他们毕竟是长生者，很多事情并不着急，放一放没关系。 正是因为这样的思想，他错过了女儿一生的时间，他辜负了丽姬对他多年的痴情。痛彻心扉，让他终于悟出一个道理： 如果有人在等你，你就应当争分夺秒。 否则，你不知道自己会错过什么。 他不会让俞笑月等到地老天荒。 纪袅袅不知道孙象在想什么，她看到孙象这么认真，有点不知所措。 “不说这个了。”孙象收起心思，笑道，“那你怎么出来了呢，现在的时间，应该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冥想修炼吧。” “我睡不着，灯光太亮了。”纪袅袅对着手指不好意思的承认，“而且这里太奇怪了，我一个人睡觉好害怕。” 纪袅袅低着头，她原本以为孙象会笑话她胆子小，结果半晌没有听到孙象出声。 她抬起头，发现孙象目光火热的看着她。看到这么暧昧的眼神，纪袅袅心想，完了，孙象大人要陪我睡觉！可是我根本没有经验啊笨蛋！如果满足不了孙象大人他会不会生气，要不要拉上奶牛姐一起？ “袅袅，你刚才说什么的？”孙象有点兴奋的按着她的肩膀晃动。 纪袅袅缩着头，脸红的像柿子。她脑子里刚才全都是奶牛姐和毕加索滚床单的样子，现在自动替换成了孙象和她自己：“我说我一个人睡觉好害怕” 好讨厌啊，这么羞耻的话为什么一定逼自己说出来。 孙象：“前面一句是什么？” “啊？前面一句？” 纪袅袅顿时脸又不红了，果然自己看到奶牛姐和毕加索的事情，已经变成了一个放荡的女人了吗。孙哥这么正直的人，自己胡思乱想什么。 “前面一句是，灯光太亮了，我睡不着。” “太好了，我明白了！” 纪袅袅的无心之言让孙象豁然开朗，此地是前往安息之所的接引之处。众所周知，死亡应当是安静而黑暗的，现在女王号上灯火通明，而且闹哄哄，怎么可能等到亡魂使者的接引呢。 所以从一开始方法就错了，开着超大的航灯到处找，根本就是缘木求鱼。 既然想通，那就好办了。孙象下令关闭女王号轮机，全船断电，所有人保持静默。 这是很让人为难的命令，因为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中，人们总希望开启光明。但是既然是老仙的吩咐，想不通也得答应。 不过为了避免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出现难以预料的事情，吉米汤将全船的成员全部集中到中央的大厅中。 大家一个挨着一个坐好，所有人手机关机。确认无误之后，吉米汤输入密码关闭了电源总闸。 黑暗迅速笼罩整个世界。在这完全无光的环境中，哪怕紧挨着，也看不到身边的人。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 大家很害怕，但是就连呼吸也要放得平缓。因为说不定这样微小的动静，在亡者的国度中也是不被允许的。 孙象站在船头，只身黑暗之中。无光对他的影响并不大，他可以用神念感知周遭的环境。果然，不到一分钟，情况出现变化。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友谊的小船 在全船静默了一分钟后，黑暗中有东西过来了。孙象抬头看向来者的方向，一开始只是一个微弱的绿色光点，接着很快靠近。 这是一只羽毛漆黑的大鸟，它有点像信天翁的模样和大小，可是并没有眼睛和额头。它的长喙上，衔着半截蜡烛，上面冒着绿色的烛光。 大鸟落到船头，有点疑惑的歪歪头。它大约是感觉到这条船上有许多轻微的呼吸声。活人是不允许进入安息之地的，它扇动翅膀，又想飞走。 孙象伸手捏大鸟细长的脖子，把它嘴里的半截蜡烛给抢过来。大鸟扑打翅膀疯狂挣扎，但是它根本打不过孙象。扑腾了几下，它两爪一蹬，灰溜溜的飞走了。 远不止这一只大鸟，纯黑的天空中，闪烁起大量的绿色烛火，如同繁星。无数衔着蜡烛的大鸟从天而降。 不过不是落在女王号上，而是落在一朵朵的睡莲上。绿色的烛火点燃睡莲，花瓣燃烧，从火焰中诞生出一条小船。 不一会儿，周围可以看到的这一片水域，停泊了不下上千艘这样睡莲变化的小船。这种小船不知是什么材质构成，不到两米长，半米宽的样子。船头一朵绿色的火焰轻轻摇曳。 逐渐的，一个个透明的人影出现在一条条的小船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焦急的盯着绿色烛火摇曳的方向。 不一会儿，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阴冷的清风。所有摇曳的烛火随风统一指向了一个方向。一艘艘小船在这阵风的吹动下，渐渐开始移动，驶向那最后的终点。一眼看过去，星星点点好像节日里放飞的孔明灯。 孙象把玩着手中的蜡烛，有些感慨。没想到自然形成的灵魂归宿，接引生魂的方式是这么的诗情画意虽然有点阴森。在上古时期，前辈们建立了法度严密的六道轮回。接引生魂的都是些鬼役，长得凶神恶煞。上来就把无辜的生魂吓得不敢动弹，只能忍痛离开还在痛哭的亲人，跟着鬼役离开。 这么做，虽然效率很高，但未免不够感性。北冥巨妖这头大章鱼，别看它长得丑，这一手衔烛引舟却玩的很漂亮。可见外表不能说明什么，关键是内在美。 孙象把这半截蜡烛，轻轻安放在船头的甲板上。蜡烛上的绿火甫一接地，马上就指向了那个方向。女王号这么大的船体，在这一朵小小火焰的带动下，竟然也缓缓开动起来。 “好了，应该没问题了。” 孙象走进大厅，宣布静默解除。整个大厅中三千多人，长长的出了口气。不过暂时也不能灯火通明大声喧哗，吉米汤只是打开了全船的应急电路，依旧昏暗，不过比刚才纯黑的环境好多了。 大家小心翼翼的离开大厅，走到甲板上，看到了难得一见的奇景。 无数点着绿色烛火的小船，在女王号的周围航行，每条小船上还坐着一个灵魂。大家很好奇，有的人向小船上的灵魂挥手示意。但是对方只是撇过头扫了一眼，然后漠不关心的回头继续盯着前方。 看来亡者对生者并不是很感兴趣，除非 “昆哥！昆哥！小胖！” 纪袅袅不敢大声喊，只能压低了声音，双手胡乱挥舞。她看到两条小船上，竟然坐着自己的小伙伴昆哥和小胖。两条小船靠的很近，两个人似乎偶尔还说一句话。 但是可能由于距离有些远，纪袅袅闹出的动静没有被两人察觉。 纪袅袅急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别无他法，只能像小女孩一样，哭唧唧的一头扎到孙象的怀里求帮助。孙大掌门无奈的把她拎起来。 “看看朋友可以，但是绝对不能上他们的船，知道吗？” “嗯嗯！”纪袅袅疯狂点头。 因为此时女王号的燃气轮机并没有开启，实际上船只是在引路烛火的带动下航行，所以吉米汤并没有办法把女王号靠过去。 不过船尾直升机坪那边还有吊臂呢，可以伸出一百多米的距离。 纪袅袅被挂在吊臂上，毕加索操纵吊车，把纪袅袅缓缓吊到昆哥和小胖的位置。 奶牛姐站在毕加索后面瞎指挥：“往后点！往前点！再往后点！再往前点！快点！再慢点！你猪脑子啊！” 说着啪的一巴掌抽在毕加索的脑袋上。 毕加索愤怒的回头骂道：“女人，闭嘴，现在老子才是司机！” 奶牛姐大吃一鲸，这小瘪三竟敢反抗！一时间竟然愣住，忘了对骂。 纪袅袅在半空中张牙舞爪，毕加索缓缓放下滑轮，待到离两个小伙伴的友谊小船还有三米高的时候，小胖和昆哥终于看到她了。 “鸟酱！”阿昆惊呆了，“你怎么在这里？” “鸟酱快回去！”小胖本来心平气和，看到小伙伴居然飘过来，赶紧喊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不！你们不要丢下我！说好了永远在一起！” 哭着闹着就要解开自己腰上的绳索。 如果她真的落到小船上，那就是天大的麻烦。阿昆非常了解她的倔脾气，知道来硬的肯定不行。 “鸟酱你等一下。”他两手下按，示意纪袅袅冷静一点，“你先回去，找那位孙象先生，问问他有什么办法。不要自己乱来。” “你们知道孙象大人？” “当然知道。”小胖回答，“我们两死了之后，在你的身边呆了好几天，我们都看到了。鸟酱，那个孙象大人，是真正的神仙。你去问问他有什么办法把我们留下。” 纪袅袅在小伙伴面前没多少主见，既然阿昆和小胖让她去找孙象想办法，她想想也有道理。简单的交谈之后，纪袅袅挥手，让毕加索把自己再吊回去。 其实赵昆和刘涛并不认为孙象会有什么办法，他们知道他很强大，但是他们更知道人鬼殊途。两人只是暂时把纪袅袅劝走，到时候孙象大人也许可以把她绑起来，让她别做傻事。 纪袅袅在这里的挣扎和纠结，孙象在甲板上看到了。所以当她真的过来求他的时候，孙象也不意外。 只是招了招手，让纪袅袅跟着自己。 这个丫头心性纯良，她和小伙伴们之间的真诚友谊令孙象动容。再加上前日启动近防炮护驾有功，所以孙大掌门决定给她一个机会。 纪袅袅跟在孙象的后面，走进了一条她从来不知道的密道。她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大人是否会答应自己的过分要求。 孙象领着她到了自己的房间中，他先落座，看着纪袅袅说道：“纪掌门，你的想法我已经知晓。我实话跟你说吧，复活他们两个，我暂时做不到。但是让两个魂魄留下，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纪袅袅一听有办法，顿时超级激动：“孙哥我答应做你的小老婆！” 孙象额头爆起青筋。 “我不需要小老婆，谢谢您啊纪掌门！” “啊？”傻妞愣住，不是做小老婆，那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么隐秘的卧室里？ 孙象决定盖过这个话题，因为估计越描越黑。他沉吟一下，道：“强留魂魄在阳间，涉及到一门叫做驭鬼术的道法。我受人之托，可以传授于你，只要你拜在我的门下。 可你现在是钟楼派的掌门人，如果你要拜在我的门下，你需要脱离钟楼派，你可愿意？” 纪袅袅脸上的表情太精彩。就这？ 第一百一十九章 虚无的绿帽子 纪袅袅指天发誓：“我纪袅袅宣布，钟楼派今天灭门了！现在我是自由人。可以了吧？” 问孙象。 孙大掌门勉强点头，灭门这么随意的吗。 不是孙象矫情，而是这道统传承的事情不能马虎。他将要传授给纪袅袅的，可不是引气决、神行百步这样无门无派的大路功法，而是玄门72宗之御灵宗的核心功法之一。 他承下师父孙潜虚的重担，应当将前辈们的道统传播出去发扬光大，但前提是对方必须拜在玄门门下。 这是一个传承有序的问题。 “然后怎么做？”纪袅袅看到孙象应下来，又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像在等着什么，不由发问。 孙象叹了口气，年轻人不懂规矩啊 他懒懒的指点：“茶杯和茶叶在柜子里，热水在保温瓶里。奉茶拜师不懂吗！” 纪袅袅用很古典的茶杯为孙象泡了一杯茶端上，不过她到底没有蠢到家。看到孙象接下茶水之后，她赶紧端端正正的跪下磕了一个头。 “师父请受纪袅袅一拜！” 孙象端起茶抿了一口，鼻孔哼了一声，做足了掌门的派头。 “纪袅袅，既然你拜在为师门下，有些事情现在也可以告诉你了。 本门玄门乃上一纪元的天下第一大门派，共72宗5443个流派。你将要学习的是其中御灵宗的驭鬼流，为师并非御灵宗门人，但可以代为传授。 御灵宗上至祖师爷应龙帝，下至上一代掌门灵隐子，共计传承271代，你是第272代的正式传人。 御灵宗证至御之道，信奉众生皆友。望你常记于心。” 纪袅袅跪在地上，感觉自己好像入了一个好大好大的坑。 “这么严肃？”她忐忑道，“感觉好紧张。” 孙大掌门白了她一眼，讽刺道：“我玄门规矩是比较多，比不上那钟楼派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纪袅袅不吱声了。 孙象又沉吟片刻，道：“纪袅袅，你是第272代弟子，应是寻字辈。你的名字袅袅如烟，就单取一个烟字吧。 为师便赐你道号寻烟。下次唤寻烟时，你要知晓是在唤你，不要东张西望装糊涂。” “知道啦！” 孙大掌门虚扶一把，纪袅袅站起来。接着，他开始传授驭鬼术的要义。这是孙象第一次代传玄门道统，所以比较重视。 不过正式的流派术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孙象先传授留下魂魄驻留的方法，以便纪袅袅能够把自己两个小伙伴给留下。至于今后的修炼，可以慢慢来。 不过即使驻魂之术现在也不行，赵昆和刘涛两人的魂魄正在引渡途中，这受到天道规则的保护，无法干预。真正动手的时机，还要等到最后一站。 接下来的两天，女王号都在这个静谧的大湖中随风航行。如果不是鬼气森森的环境，这千万烛火的风景还真的挺热闹。 孙象趁这个空闲，又召集全船，传授了一些锻体的法门。作用嘛，就是让这些家伙更耐揍一点，省的随便一块飞石就带走了性命。 这船上两百多号人，都是在灵气复苏之后，自发吸收自行觉醒的。放在以前，这叫上品灵根，各门各派都是要抢着收弟子的哦。 所以别看孙大掌门对他们呼长喝短的，经常训斥他们。但实际上对他们还是有所期待的。 此行前往滨海，跨越整个北方航线，绝对没有文叔想的那么简单。前路必定困难重重。趁着有时间，多教一些，希望活下来的人，会更多一些吧。 船行第二天的时候，奶牛姐和毕加索拦住纪袅袅，她当时正准备去接受孙象师父的单独指导。 “袅袅，你是不是已经当上了孙爷的小老婆？”毕加索嬉皮笑脸的问道，“天天单独去孙爷的房间，啧啧啧。” 纪袅袅现在是有师门有道号的人了，觉得自己比毕加索这种小混混不知高明到哪里去了。 当下教训道：“毕加索，你不要乱说话。你再污我师父的清誉，我揍你哦！” 她举起小拳头，威胁的晃了晃：“还有，不要叫我袅袅，我现在叫寻烟仙子，哼！” 鼻孔朝天。 奶牛姐眼睛转了转，笑道：“这么牛逼？都叫上师父了？袅袅，孙象小哥教你什么了，也教教我们呗。” 纪袅袅为难的挠挠头。 “奶牛姐，这个我真的不能教，发过毒誓的。” 她看到两人失望和怀疑的眼神，知道他们以为自己藏私，赶紧补充道：“不过你们可以自己去求师父。如果他同意收你们为徒，应该也会传授你们很厉害的东西。” 说完，告罪一声离开，她这几天正在努力练习驭鬼术呢。 奶牛姐和毕加索商量一番，觉得最近纪袅袅实力飞涨，一定是孙象给她开小灶的原因。昨晚奶牛姐在纪袅袅窗外偷看了一眼，只见这傻妞双掌开合，拉出一条半米多长的绿色火焰。 超炫的，一看就是高级功法。 两人心痒难耐，也想学学这高明的功法。但是纪袅袅拒绝的很干脆。虽然关系不错，但是道统可不能随意外传啊，这是非常原则的问题。 纪袅袅有自己的苦衷，两人只好从孙象身上打主意。这两个家伙思来想去，也不知怎么讨好孙象老仙。送两条烟，几瓶酒，提一袋水果？想想也不现实。 最后奶牛姐自告奋勇的去，反正她脑子里也不会有其他的东西。 她换了一身超级暴露的衣服，就兴冲冲的敲开孙象的门。毕加索看着奶牛姐走进去，他在远处，苦涩的蹲在墙角。 贝多芬正好走过来，看到他这个样子，赶紧关心一下。 “哎呀掌门大兄弟，你怎么了？” “唉！”毕加索用拳头狠狠的锤着甲板，“兄弟，我觉得我堕落了！” 贝多芬纳闷道：“你以前不堕落？” 毕加索充耳不闻，他完全陷入了自己的痛苦中。 “我为了获得力量，竟然将我最心爱的女人，送到别的男人的床上。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贝多芬陪他一起蹲下，他掏掏耳朵： “兄弟你说啥？” 前面说过，他耳朵不太好。 “我说我最爱的女人现在在别的男人床上！”毕加索大吼，周围路人纷纷侧目。 “兄弟，你最爱的女人不是个做生意的小姐吗？小姐不躺男人床上难道躺地上？” 毕加索横脸道：“那是以前的事情，我现在最心爱的女人是奶牛姐。” 贝多芬掏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行吧，你说是谁就是谁吧。然后呢，你把奶牛姐送到谁的床上了？话说奶牛姐爬上谁的床还要你经过你同意？” “她当然要经过我的同意！她是我的女人！” 贝多芬嘎嘎怪笑，一口烟喷出来：“我觉得反过来说才对，你是她的男人还差不多。” 毕加索大怒：“兄弟，想打一架？” “别别！”贝多芬赶紧道歉，“你是掌门，咱不能欺师灭祖对吧。兄弟我不会说话，你当我在放屁。你继续，我听着。你把奶牛姐送到谁的床上了？” “我把她送给了孙爷，只为了换取一点微薄的力量，这是何等的耻辱啊！我即使获得了无敌的力量，我也会因此后悔一辈子！” “兄弟你说啥？” “我说老子把她送给了孙爷！我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这是我身为男人的耻辱！” “卧槽，这哪叫耻辱！兄弟，这生意做得！”贝多芬羡慕极了，“老仙睡了你的女人，那不叫戴绿帽子，那叫临幸！我要是有女人，我也送给老仙临行换点实惠。但是我的女人跟前夫殉情了，妈的！” 两人这扯淡呢，不远处孙象的房门忽然被打开。 随着一阵风，奶牛姐被吹出来，直接砸在毕加索和贝多芬的脸上。 孙象的声音从门后传出： “我玄门都是些不入流的雕虫小技，至清仙子还是另寻高明吧！不送！” 好好的拜师不行吗，你马呢！ 第一百二十章 铁皮僵尸 万里之外，滨海城。 十几万的妖魔，在妖将的统领下，在滨海城外两百公里附近集结完毕。不过也并不是像古代两军对阵那样站的密密麻麻，而是分散藏在各种角落。 在前几次的攻城中，妖魔确实搞出了一些方阵，密密麻麻的冲向城墙。然后被人类的重炮炸得妈都不认识。高级一些的妖魔可以免疫重炮的伤害，但是数量最多的行尸和小精怪这些，可架不住重炮的轰击。 所以几次之后，妖将也学乖了，不再采用这种愚蠢的办法。而是派出小股妖物，各种小心试探。 陆合巨墙上，士兵们早已严阵以待。 当先冲阵的，是数量大约在一千左右的铁皮僵尸。这些僵尸，大多是在这乱世中枉死的人类，它们的魂魄早已离去，但是尸体受到妖气的影响，再次站起来，成为邪恶的僵尸。 普通的僵尸都是一枪撂倒的垃圾货色，除了吓唬平民，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当僵尸成群超过千人，聚集的尸气中将会诞生一头尸王。 有了尸王的存在，普通僵尸会学会吸收一些灵气，加强自己的外皮，成长为现在这样的铁皮僵尸。 这种僵尸的外皮坚韧，手枪无法打穿，只有威力强大的步枪配合钢芯弹才能有效杀伤它们。可是它们速度很快，指甲疯狂生长成为尖锐的匕首。 在野外遇到这样一群铁皮僵尸，即使手上有着充足的弹药也很难全身而退。反而一旦被它们冲到近前，等待凡胎的就是一场杀戮。 好在，人类的士兵们并不需要直面它们。因为人类站在几十米高的坚固城墙上。 哒哒哒哒！ 僵尸群攻击的城墙正面，百多名士兵守着墙头的垛口，探出枪管向下射击。士兵们的枪支不但威力比以前加强，而且还配发了多达十几种的特种子弹。面对不同的情况，可以随时更换。 铁皮僵尸是大家比较熟悉的妖怪，因此士兵们早已将钢芯弹换上。一发发子弹打在悍不畏死的僵尸身上，寸寸剥落它们的皮肉。 虽然说僵尸不畏疼痛，也没有什么弱点。但是大量子弹的攒射，会把它们打得肢体破碎。如果双腿双手都被打没了，即使僵尸也无法动弹。 一千多的铁皮僵尸，看起来厉害。但是如果只有它们，在人类的防线前面也就是盘菜而已。虽然说只是作为试探的炮灰，但妖将绝非无脑，炮灰也要发挥一点价值。 果然，妖魔的后手很快出现。 几头孤零零的僵尸冲到了城墙的近处，预备的士兵赶紧补位，将它们集火射杀。几头僵尸晃了晃倒在地上不动弹，可正当士兵们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这些本来已经平静的尸体忽然发生爆炸。 虽然爆炸的威力并不强大，不能伤到巨墙分毫。但是血肉横飞之后，原本僵尸的位置上，居然站起来几头骨魔。 在僵尸冲锋之前，就有妖将给它们施加了尸爆巫咒。死去的僵尸会发生爆炸，原地诞生一头更加强大的骨魔。所谓骨魔其实就是骷髅架子，但是这些骨头可不简单。一根根骨头都被灵气加强过，油黑发亮，闪着寒芒。 慌乱的新兵再次射击，但是子弹大多从骨魔的骨架间隙穿过去。偶尔几发正面击中骨骼的，也会被坚韧的骨头直接弹飞。 几头骨魔下颌骨咔咔作响，好像在发出轻蔑的笑声。它们在枪林弹雨间，抽出了自己的肋骨，然后对城墙上方的防守士兵们投掷。 这些弯曲的肋骨发出呼呼的破空声，显得力量非凡。它们打着旋儿，擦过巨墙的墙头。 一个机灵的士兵缩起脑袋躲过了这攻击，但是没想到的是黑色的肋骨最后居然拐个弯又回来了，直接插进这名士兵的后心。 原来，这骨魔投掷的不仅是肋骨，还是回旋镖呢。 这名士兵看着胸口忽然刺出的凶器，没有闹明白怎么回事，就头一歪死了。 身旁督战的小队长甚至来不及为队友悲伤，就抽出军刀，将这名可怜士兵的脑袋砍掉。 因为被僵尸杀死的人类，会被尸毒感染，一样变成僵尸。这骨魔的骨头上染着黑色，远远就可以闻到臭气熏天，想来也是带着尸毒。 所以小队长必须确保自己的手下不会在防线内尸变，否则就会产生难以挽回的损失。 骨魔的肋骨回旋镖势大力沉，还带着尸毒，但是准头比较差劲。隔着几十米城墙的距离，它们的一轮齐射，也只带走了这一名士兵的生命。 但它们也不急，反正每头骨魔有24根肋骨，也就相当远24发弹药，着实可以压制一段时间墙头的士兵。 如果肋骨丢完了，它们还可以丢自己的骷髅头，可以说是鞠躬尽瘁了。 后面的僵尸大部队，趁着这个防守面火力不足，乌泱泱的涌上来。虽然说靠它们的爪子，很难挖穿巨墙的合金墙面，但是它们可以大量消耗人类的防守陷阱。甚至它们死后，还能变成新一轮的骨魔，对城头的人类进行远程攻击。 妖魔之所以难缠，是因为它们的能力变化多端，让人类防不胜防。像这种僵尸爆炸成骨魔的手法，滨海的人类以前从未见过，所以有些手忙脚乱。 不过如果认为这种程度就可以撕破人类的防线，那也太小看人类了吧。几年来，滨海作为东方世界抵抗妖魔的前线，大家对妖魔层出不穷的手段已经近乎麻木。 小队长砍下战友的脑袋之后，也没有时间悲伤。他靠在垛口后面，用窥镜绕过去看了一眼正面的情况。 僵尸大部队距离城墙只有不到一百米，差不多完全进入陷阱范围。他抬起手腕，在战术pad上点选启动陷阱。 本来僵尸大部队走的好好的，忽然从地面升起了一根根一米长的坚固金属杆。这些金属杆每隔两米一根，几乎覆盖了整个僵尸群。 而且随着金属杆弹起的，还有密布的合金钢丝网。每根金属杆横竖斜连接了八个方位，上中下三道合金钢丝，组成了一道密集的钢丝网阵。 僵尸大军顿时陷入混乱。 僵尸本体力量强大，但是它们的力量毕竟还在理解范围内。这些合金钢丝相当坚韧，一根甚至可以吊起一辆重型卡车。 而且特别纤细，一旦勒进皮肉的缝隙里，抠都抠不出来。铁皮僵尸防御较强，可以对抗普通手枪弹。可是它们可奈何不了这些坚韧的钢丝。僵尸都没有脑子，它们被缠住手脚，并没有想办法绕开，而是使用蛮力硬拉。 这下可好，在蛮力的拉扯下，锋利的钢丝勒穿它们的铁皮。这些钢丝上本来就带着许多竖起的倒刺，僵尸们在其中生拉硬扯，最后竟然将自己血肉片片刮下。 许多铁皮僵尸倒下，又化成骨魔继续战斗。但是骷髅架子在这种钢丝网中，也不比它们的前身好多少。 一头骨魔抽出自己的肋骨，想要扔出去，但是它的肘关节完全被钢丝缠住，动弹不得。几番挣扎，钢丝没有断，它自己反而先散架了。 钢丝网虽然是比较古老的防御手段，但是它对于迟滞那些数量庞大个体实力低微的陆地妖怪效果很好。在灵气复苏妖魔乍现的初期，僵尸这种怪物曾经给人类带来惨重的损失。 它们没有疼痛和对死亡的恐惧，一旦成群冲锋，士兵们的士气很容易崩溃。 但是到人类反应过来，战争思维全面开动。遇上大面积钢丝网的尸群，完全就是士兵们的靶子。也许今天这个尸体爆炸成骨魔的巫术有点新意，但是结局并没有不同。 一千多铁皮僵尸的炮灰，就这样被消耗在城墙下百米开外。钢丝丛林中洒满了污血和骨头。但是钢丝网和支撑的金属杆几乎没有损坏。 战斗结束之后，会有专门的人进行清理。只要用火焰喷射器将上面的污秽烧干净，这些金属杆和钢丝还可以再收回去。 不过现在战斗并没有结束，还有一头愤怒的尸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惭愧 妖魔大军试探性的进攻，随着尸王的毁灭而告一段落。滨海城内爆发出阵阵欢呼，无论平民还是士兵，都需要胜利的鼓舞，哪怕是小小的阶段性的胜利。 据城而守以来，在生存的压力下，所有人都被准军事化管理。食物实行配给制，根本没有娱乐。大家过得很辛苦，就是为了能够在妖魔的狂潮中活下来。 现在得知仅仅付出了一名士兵的伤亡，就全歼了妖魔的先头部队。这样辉煌的胜利，自妖魔出现以来，也不曾有过。 绝大多数人欢欣鼓舞，仿佛在城外十几里聚集的妖魔都是土鸡瓦狗。但是真正的上层，依旧非常担忧。 妖魔大军如果只有僵尸这样的货色，那根本无须担心，用重炮割草轻而易举。但是妖魔最令人头痛的就是各种防不胜防的能力。比如幽魂类的妖物，实弹武器对它们根本毫无作用，只有修真者才有办法杀伤它们。 还有更为强大的妖将，每一头都有毁灭滨海城的能力。 此时陆合集团总部大楼，现在的滨海修真者组织总部，俞笑月皱着眉头，听取吕宁的汇报。 这位奇怪的大叔，从灵气复苏伊始就带着手下投奔孙象。孙象没找到，他就暂时留在俞笑月这里帮忙。 这位魔门掌门在末法时代自毁道基，好不容易熬到灵气复苏，又可以重新修炼。但是他没办法修炼自己以前的功法，或者说他完全不记得了。 摧毁道基，毁掉的不止是自己的力量，更是灵台中整个修真道路中的功法和感悟。这也是为什么孙潜虚花了巨大的代价，也要将孙象的道基保留下来的缘故。毁了道基，一切传承就会断绝。 吕宁本想厚着脸皮向孙象讨点道统传承，但是孙象不在。俞笑月知道他的身份，便将鸿蒙引气八法传授给他。 老吕等于从头修炼，还是筑基初期。不过这家伙毕竟是过来人，上手很快，加上擅长岛国的忍术，现在倒成了俞笑月身边的一个主要帮手。 他先喝了口茶漱漱口，然后开口就抱怨：“吓死老子了！当真是妖气冲天百鬼夜行！丫头，你尽给老子出难题！” 前日俞笑月担心妖兽聚集的规模，便派出了吕宁前往侦查。整个滨海城修真者尚有一些，但是能像老吕这样把潜行侦查玩出花来得，一个没有。 老吕毕竟做过几百年的上忍，这潜行刺杀是基本业务。当然刺杀他可不敢。因为妖将的存在，吕宁几次差点被发现，算得上九死一生，所以他一上来就大声抱怨，也并非胡搅蛮缠。 俞笑月比较了解这位大叔的品行，不会做言语上的计较，她发现吕宁神色委顿，好像还受了点伤，心中担忧。 在外面，她是东方白盾，是滨海城的中流砥柱，她必须刚毅果决。但是在老朋友面前，她终于可以少许放下那坚固的面具，做回俞笑月自己。 她关切的问道：“是不是受伤了？袁少刚那里最近研究出一种” “好了，老子还轮不到你个小丫头关心。”老吕抬起手掌，制止俞笑月的劝说，“老子用不惯小袁的高科技，我还是用打坐运功的土办法。” “好了，别一个个愁眉苦脸的，真当侦查失败了？”吕宁忽然哈哈大笑，从怀中掏出一张草图，“幸不辱命！我老吕出马，你们还信不过？” 他手中的这份草图，正是城外妖魔大军的布兵位置。吕宁利用潜行术，在妖魔横行的荒野中穿梭一宿，才拿到了这份珍贵的情报。 妖怪的能力五花八门，能看破潜行术的大有人在。而妖将更是只要接近了，立刻能感受到他的气机。老吕也是把忍术历代传承的牛黄狗宝都用尽了，才艰难的拿回了这份草图。 他将草图摊开在指挥桌上，俞笑月和闪电靠过来查看。 “妖物主要集中在这十个区域，其他地方也有一些，但是都是小股不成群的。”他在草图上指出范围，“但是这几个地方我进不去，我感觉到了妖将的存在，没办法再靠近。” 他在草图上点出四个位置，都是一片空白。 “四名妖将？”闪电皱眉问道。 “至少。”吕宁纠正道。 说完，两人一起望向俞笑月。 整个滨海，能对抗妖将的，只有俞笑月一人。 在灵气复苏伊始，俞笑月闪电等人不仅自己修炼孙象留下的鸿蒙引气八法，还传授给了不少天赋极高，自己觉醒的修行者。所以曾经一段时间，滨海有过不少高手。 但是那时候人类的国家和官方尚未崩溃，帝都的一纸调令，将滨海大部分的高手抽走支援帝都的防御。 当时于情于理，俞笑月也不能对抗国家。没想到之后不久，国家没有了，妖魔开始围攻滨海。而此时她手上的修真者，数量已经严重不足。高端战力，更只剩闪电和老吕两人。 如果不是俞笑月天赋极高，如果不是孙象留给她的重楼剑和天痕不动剑法，滨海城恐怕早已陷落。 这位曾经活泼可爱的少女，现在就是滨海城的最后之盾。她挑起了本不应属于她的重担，她甚至亲手斩杀过两名妖将，这是当世人类修真者不曾有过的壮举。 但是，这一次有四头妖将至少。 俞笑月知道他们的担忧，她深吸了一口气，坚定自己的信心。 “我会尽快突破天痕不动剑第四层，届时应该可以一战。” “闪电。”她故作轻松的笑笑，将吕宁的草图递过去，“拿到指挥中心，布置火炮阵地，给它们来个惊喜。” 闪电没有笑，他的表情很奇怪。忽然，他仰天长啸一声，化身为巨大的白狼。 白狼一口咬走俞笑月手中的草图，然后夺门而出。 俞笑月有点呆呆的，不知所措，问道：“闪电怎么了。” 吕宁叹了口气： “他心里难过。孙象嘱托他照顾好你，照顾好师弟师妹。结果师妹走了，他也没有力量替你对抗妖将。孙象是他的师父，他觉得辜负了师父的嘱托。” “我并没有责备他。” “你也没有责备我，但是我同样很惭愧。”老吕拱拱手，掩饰自己的颜面，“我吕宁一世横行无忌，如今居然躲在小丫头的身后苟延残喘，惭愧！惭愧！” 第一百二十二章 漩涡 在俞笑月等人商讨应对妖将的策略时，滨海城百多里外的一座山峰上，妖将也在商讨针对人类的策略。 “嘁，早就告诉过你们，不要小看人类，有人啊，就是不听。” 一位漂亮的妙龄女子，坐在一棵树上，无聊的晃动洁白的双腿。她打了个哈欠，又继续开口：“这下折损了一头尸王，大帝可别太心痛啊，哈哈哈哈！” 她对面的岩石上，站着一个锈蚀的身影。说是锈蚀，是因为此人几乎完全被一副盔甲包裹，看不清模样。盔甲上锈迹斑斑，有些地方残破，可以看到里面的白骨。从头盔的细缝中，两粒火炭般的眼珠始终盯着说话的女子。 半晌，闷雷般的声响从盔甲深处传出来：“尸王，本座可以无穷无尽的转化” 此妖将自封行尸大帝，很威风的称号。他控制了数量巨大的僵尸、骷髅类的妖物。几日前他和城头巡视的俞笑月有过神念上的交锋，没有讨到好处。所以心生忌惮，决定派出手下先行试探。 女子嗤笑一声，别过头好像不屑于和行尸大帝争论。 “魅精，每次废话都是你最多，出力你最少。” 行尸大帝旁，飞来一块乌黑的抹布。等落到地上，才发现是一个身材极为矮小的老头。他拿着拐杖，披着一袭黑抹布一样的黑袍。 “这只是一次试探，顺便实验我们的新手段尸爆术而已。” 黑袍老者的声音，尖锐细长，不似人声。他的脸上暴突的血管密布，而且血管里不时可以看到有什么东西在爬动。 名为魅精的女子一阵厌恶。 “巫王，你不要离我这么近！恶心死本姑娘了。” 名为巫王的黑袍老者摊开手，无奈的后退一步。心想却想，大家都不是人，你装你妈啊！ “再说你这尸爆术也不怎么样嘛。”魅精忽然伸手，从半空中抓住一个影子。这个影子略微显形挣扎，仔细一看，原来是刚刚在城头牺牲的那名士兵。 “这么大阵势，就弄死了区区一个凡人。”魅精将士兵的魂魄抓到身前，张开樱桃小口向他吹了口气。 原本还在挣扎的魂魄忽然平静，透明的身影像是染了墨汁。不到三秒钟时间，这个迷路的魂魄化为了一个阴森恐怖的厉鬼。 “去吧。”魅精挥挥手，让厉鬼飞走。 “我还是要重复一遍，不要小看人类。你们不了解他们的潜力，但是我了解。” “不小看怎样，现在打道回府吗？”行尸大帝闷雷般的声音传来。 “好说，只要大帝愿意打头阵，小女子一定配合。” “说到底你还不是怕自己手下损失太大。这次试探，我们这边折损了一千多头僵尸。下一轮攻城，怎么也得你的人顶上了吧。” “巫王你倒是好算计，你的手下要多少有多少，我的手下这么精贵还能当炮灰用？” “那咱们就在这里慢慢耗吧。” 三位妖将针锋相对，不肯退让。可见虽然妖魔们同样屠杀人类，但是他们自己之间，也远远谈不上团结。 “好了，都别吵。” 从三人的脚下，传来一个雄浑庞大的声音。 巫王裂开大嘴，笑道：“哦？移山老哥肯开口了？不知有何高见？” 名为移山客的妖将不知身在何处，但是一阵波动扩散开。这座大山上本来有很多裸露的岩石，但是现在这些岩石居然随着波动开始滚动。 不一会儿，这些岩石居然伸出了四肢，就这么站了起来。这些站起来三米多高的石头人，虽然圆头圆脑憨态可掬，但是这些岩石妖怪可不简单。它们没有任何弱点，而且力大无穷。除非把它们彻底打碎，否则没有什么能阻止它们的破坏。 雄浑的声音再次响起：“重整旗鼓，这次我派五百山精顶在前面。还望大帝和巫王能够尽心配合。毕竟再这么吵下去，那滨海的城墙也不会自己倒下。” “移山兄仁义！” 女王号。 跟随着寂静之风和烛火的指引，船队在无数灵魂小船的相伴下，在静谧的湖泊中又航行了大约四天时间。 环境终于又开始变化。 原本纯黑的天幕，逐渐泛起淡淡的青色，而湖面上的视野，也越发开阔，可以看到几里开外的水面原本只能看到一百米之内的近处。 这大约代表灵魂接引的旅途即将结束，小船上的亡魂马上要迎来最后的终点。 继续航行几小时，静谧幽暗的环境彻底消退，女王号仿佛又开回了大海之上。 只是这片大海明显有所不同。正常的大海，海水是蓝色，或者带着点黑。这里的海水，却是接近透明的虚无。透过海底，可以看到深蓝的天空和朵朵白云。 但是抬头看时，这方天空只有彤云密布，低低的压在众人的头顶。其中云波翻滚，不时闪过暗红色的电光。 海面的风浪越来越激烈，女王号在颠簸中继续跟随灵魂小舟的大部队前进。 指挥室中，大副吉米汤将望远镜交给孙象。 “前面可能是一个巨型漩涡。”他担忧的向孙象汇报，“海浪的纵波已经非常强烈了，这个漩涡可能大到超乎想象。要不要偏转航线？” “不用了，继续航向，小心戒备。”孙象没有用望远镜，在他的感知中，前方一百多海里的位置上，确实有着一片巨大的混沌。 “倒置的王座永恒旋转避不过去的。小汤，那里是终点，也是我们的出口。” 在驾驶室的这一席对话结束没多久，船上的乘客就开始感觉到前方的情形不对。女王号又前行了十几海里，这时海雾淡了一些，终于将前方的全貌展现出来。 “老天爷！！！” 修行者们站在甲板上，手扶栏杆，发出惊呼。 在女王号的正前方，竟然是一个直径超过五十海里的巨大漩涡。它是如此巨大，简直就是把整片海洋囊括其中。 女王号周围的洋流，此时已经非常湍急，打着旋儿，将船只航行的方向硬生生的扯向顺时针旋转的方向。 这还是在这个巨大漩涡的外围。 越靠近中心，波浪越是汹涌，转速越快。水流急速旋转，在漩涡中心附近的海面，深深下陷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但是奇异的是，在最中心的位置，一股巨大的水龙卷喷射向上，弥漫在漫天的黑色云层中。 修行者们故作镇定，但是平民们早就哇哇大叫。大家都相信老仙，但是这也太刺激了吧！女王号绕着巨大的漩涡加速，整个船上就像在坐过山车。乱七八糟的杂物到处乱飞，甲板上的绳索等航行设备干脆全部向一边滑进海里。若不是从一开始大家就被勒令呆在船舱中不准出来，现在也不知多少人都会被抛进大海中。 女王号一片混乱，但是海中那些小船上的灵魂，却非常的安逸。他们的小船的速度越来越快，可是小船上的灵魂，一个一个站了起来。 此时已经可以看到漩涡中心的位置，灵魂小舟被吸入黑洞之中。但是这些站起来的灵魂并没有随着小船下坠，而是高举双手。 他们随着中心喷射出的水龙卷，飞快的升上天空，最后彻底消失在头顶的乌云中。 那里，正是他们的安息之地。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成全 纪袅袅和孙象站在船头，迎着烈风直面巨型漩涡。女王号在随着漩涡高速旋转，船身严重倾斜，海浪几乎冲到甲板上。 纪袅袅的实力不是很强，虽然修炼过轻身之法，但是站的不是很稳。孙象一手扶着她，交待重点。 “寻烟，一会他们双脚离开小船的时候，就是你唯一的机会。”孙象在她的耳边大声提醒，“驻魂的术型记牢了没？” “记牢了，师父！” 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船头的前方，那里，昆哥和小胖的小船几乎已经跌入黑洞，他们向着张开双手，就像某种虔诚的祈祷。很快，他们就要被吸入水龙卷。 “就是现在！” 孙象拎着纪袅袅的衣领，长身而起，随着狂风飘然而上，如同风暴中的一片柳叶。 在半空中的纪袅袅忘记恐惧，驭鬼术的初级术型在胸口闪烁。 昆哥和小胖的灵魂已经开始上升，他们双手朝上天空，迎接自己最后的归宿。但当他们看到自己的小伙伴正在奋不顾身的接近时，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他们想稍微停一下，可是无论怎么用力，也无法停止上升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 在和两个灵魂交错而过的瞬间，孙象大喝： “寻烟！” 纪袅袅双手合十，又瞬间分开。自她的掌心，两颗通红的珠子飞向小胖和昆哥。 这不是普通的珠子，而是两人的遗骨研磨成的驻魂珠。他们在大地苔原上身死，纪袅袅当时留下了一截指骨作为留念，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大用场。 两颗驻魂珠飞进魂魄中，没有有穿过魂魄的虚影，反而将魂魄一下吸进珠子里。 “绊！”纪袅袅娇喝。 两颗珠子上闪过言灵的虚影，然后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她把两颗封住了自己小伙伴的珠子赶紧塞进自己的衣服，牢牢护在心口。 此次拯救小伙伴的行动，到这里算是圆满告终，接下来只要回到女王号上就行。 女王号正在自己脚下大概二十米的距离，它疯狂旋转，已经在跌入黑洞的边缘。但是纪袅袅并不害怕，孙象已经向她解释过，这其实是亡魂世界的出口。 蓦然，她觉得后面提着自己的手松开，纪袅袅在半空中吃惊的回望。 孙象指了指下方的女王号，示意她回去。 纪袅袅还想问些什么，但是下一秒她就直落而下。她没有御风而起的本事，但是施展轻身功夫，安然落回女王号并不困难。 可是她的表情惊骇欲绝，因为她看到孙象放开她之后，回身扎进了水龙卷之中。 师父告诉过她，水龙卷的上方，是亡魂真正的安息之地，生者绝对有去无回。 “师父！” 纪袅袅摔倒在甲板上，凄厉哭嚎。 嗯天知道她脑补了什么剧情。 孙象多次警告纪袅袅，亡魂世界生者不可进犯，就是担心这个事儿精别一头窜进去了。那样他真的没办法把她捞出来，里面的安息之地受到天道规则的保护。 但是他自己，确实有必要进入那里。有一件宝物，他必须拿到。 这个水龙卷上方的安息之地是亡魂永眠的地方。他告诉纪袅袅生者绝对有去无回，其实并不准确。 这片安息之地的真正规则是：生者绝对无法知道亡魂是怎样陷入永恒沉睡的。 这个规则包含了三个意思。 第一，生者如果看到了亡魂永眠的过程，就会变成死者。 第二，死者可以看到过程，但是他无法离开。 第三，就算死者用极其特殊的方法离开了这里，也会遗忘亡魂永眠的过程。 这个过分严酷的规则，是天道对于死者的奖励。 天道希望所有生命顺应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因此奖励永恒的安眠。任何生者不允许窥探永眠的奥秘。 但是如果不窥探，那就没事了。 就算是生者，只要你没有看到亡者永眠的过程，也可以自由离开。毕竟生者并不属于那里。 孙象在进入水龙卷之前，就闭上了眼睛，并彻底封锁自己的神念。 他随着水流扶摇直上不知多久，忽然重重的摔在地面上。这个时候他神识关闭，眼睛紧闭，即使修真者，也与瞎子无异。 不过他并不需要看到周围的情况，看到了他可没办法离开这里。在玄门的记载中，完整记录了在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拿到东西的方法，他照做就行。 另一边，纪袅袅摔在甲板上，只来得及哭嚎了一秒钟。就咕咚一下，跟着女王号一起栽进大漩涡的黑洞中。 整个坠落的过程，都是自由落体。纪袅袅随着女王号下坠，看到漩涡中心旋转的水流，如同竖起的水的墙壁。女王号如同在水的管道中下坠。 说起来很漫长，但是实际上持续时间不到五秒钟，在所有人都在尖叫的时候，整条船忽然被高高的抛起。 女王号全船随着一股巨大的间歇泉，船头像潜艇一般冲出海面，然后船首重重的拍在水面上。 成员们又是一阵东倒西歪，好在孙象的这艘游轮很坚固，这么剧烈的动作，也没有什么损伤。 大家歪歪倒倒的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这天已经变了。在过去这么多天的航行中，天空要么是地下的岩顶，要么是虚无的黑暗，要么是一看就很不正常的灰色铅云。 现在这天居然是蓝的，还飘着朵朵白云。 看来真的已经离开了北冥巨妖的肚皮。 最后的那个漩涡，不仅是亡魂的终点，也是生者的。在那边的世界是一个巨型漩涡，在这边就成了一股海底喷泉，将女王号整个托出海面。此时低头看，海面之下的海底只有一片黑影，谁也不知道其中隐藏了多少的秘密。 全船上下欢欣鼓舞，充满了逃出升天的喜悦虽然说其实也没有吃多少苦，反而拍了不少照片。 只有纪袅袅悲惨的跪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 “纪袅袅！孙爷呢？” 在众人都在欢呼的时候，只有吉米汤发现了异常。他看到孙象和纪袅袅一起飞上去，也知道两人是去救朋友，但是怎么就纪袅袅一个人回来了。 “师父师父他！”纪袅袅嚎啕大哭，“他为了成全我，自己牺牲了！” “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地之心 女王号上的东归大军，好不容易从北冥巨妖的肚皮里逃了出来。他们一路上经历了地下水域、岩浆大海，静谧湖泊，最后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回到现实世界。 这么多考验大家都挺过来了，但是没想到在最后的关头孙象老仙竟然殒命，而罪魁祸首就是纪袅袅这个磨人小妖精。 得此噩耗，吉米汤对前路充满了绝望。按照孙象的说法，这条路线的前方还有重重障碍，北冥巨妖只是开胃小菜。没了老仙，大家还怎么东归故土？ 得到消息的修行者们，把纪袅袅围起来破口大骂。原因很简单，孙爷这种伟大的人物，为什么会遭此横祸，还不是因为英雄难过美人关。好莱坞的电影里面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男主角英勇盖世，但是偏偏身边跟了一个蠢笨如猪的女人。这个女人该跑的时候不跑，不该跑的时候拼命跑，总是将无敌的男主角拖入险境。 纪袅袅明显就是这么一个蠢女人，非要救自己小伙伴的魂魄。孙爷为了帮助她，竟然把自己搭进去了。整个故事就是这么简单，而且纪袅袅也亲口承认了是自己害死了孙象。 她本人也充满了自责。 “师父啊！”纪袅袅哭的特别伤心，“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呜呜呜呜！” “哭！就知道哭！你哭个屁！”奶牛姐不但不帮她，还叉腰骂她，“不是你整天勾搭小哥，小哥会心甘情愿的为你而死？这下可好，没了主心骨，大家都在海上等死吧！” 纪袅袅跪在地上抹眼泪：“我根本不知道师父暗恋我啊，要是我知道，我早就答应做师父的小老婆了。呜呜呜，师父啊，我根本不值得你牺牲自己！我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绿茶婊！” “我呸！” 许多人拿臭鸡蛋砸她，真是太讨厌了。老仙单独给纪袅袅开小灶，大家看在眼里，心里本来就不太痛快。现在她竟然把老仙害死了，还发表如此茶婊的言论，搞得自己很无辜一样，真是罪大恶极。 大家气势汹汹，想直接把纪袅袅丢到海里喂鱼。吉米汤出手阻止，他说事已至此，也不应过分为难纪袅袅。吉米汤是大副，孙爷的头号手下，他的话，大家还是听的。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为了惩治欺师灭祖的纪袅袅，大家用绳子把她绑成粽子，然后挂在船尾的吊杆上，让她凉快凉快。 当孙象从水里钻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他的爱徒纪袅袅，像咸肉一样挂着，在风中晃来晃去。 孙象用手捞了一把船舷，整个人腾空而起落到吊杆旁边。他先是运用内功烘干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奇怪的问道： “寻烟，你这是在做什么？为师怎么不知道驭鬼术里面有这种修炼方式？真是稀罕啊！” 纪袅袅呜呜呜呜的挣扎。孙象一看，哦嘴上还贴着胶布呢，赶紧给她撕下来。 “师父，你没死？太好了！”纪袅袅喜极而泣。 孙象摸摸脸，我为什么会死？ 纪袅袅于是叽里呱啦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因为大家都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孙象，所以自己被挂在这里赎罪。最后纪袅袅义正言辞的对师父说： “师父，请你以后不要在这样了，袅袅根本不值得你这样牺牲！袅袅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如果师父需要小老婆，袅袅这就从了师父！” 纪袅袅的一席话真情实感掷地有声。孙象听了十分感动，然后用胶布把她的嘴再次贴起来。 “你先在这里挂几天再说吧。” 船队上下对孙象老仙的归来欢欣鼓舞，于是扬帆起航再度前进。此事盖过不表，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孙象从怀中拿出一件东西，放到桌上仔细端详。 这是一块琥珀颜色的石头，呈半梭形，淡淡的熔岩一般的纹路在石头中蔓延。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些熔岩纹路甚至还在缓缓的流动。 大地之心，是这块灵材的名字。这是一块顶级的材料，如果作为丹药炼化服用，可以极大的提高修真者的土系术法的威力，如果作为灵材炼制法宝，可以祭炼番天印、问鼎石这样的顶级法宝。 但是如果得到了大地之心却这么用，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因为大地之心实在是太罕见了，只有自然形成的灵魂归宿中才会诞生那么一块。北冥巨妖就是北海这一块地界的灵魂归宿，所以孙象早就知道他的肚子里有一块大地之心。 大地之心，是上古神阵六道轮回的阵眼。不是一块，而是需要三块。这个问题曾经卡了上一纪元的修真大能们整整三百年。 在上一纪元玄门大能合力设置六道轮回时，遇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那就是当时已经没有存世的大地之心了。 这种不可再生的顶级灵材，早就都有主了，而且都被祭炼成了很重要的法宝。 最后大能们用了很大的代价，交换来三件由大地之心祭炼的法宝，然后施展通天的手段，从法宝中还原出了大地之心。 这才凑齐了三颗大地之心。 所以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孙象必须顺手收集。这是灵气复苏伊始，修道中人都还没什么概念。过不了几年，顶级强者纷纷涌现的时候，很多天材地宝，可就未必轮得到孙象了。 孙象小心的用神念潜入大地之心的表层，顿时感到一种厚重质朴的绝强力量蕴藏其中。这是一种承载万物的力量，如同脚下的大地。它并没有像同等级的宝物一样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气势，但是厚重的力量还是阻止了孙象的进一步深入的窥探。 孙象的实力还不够，他只是好奇这块神奇的宝物而已，此时只能作罢。 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孙象收起大地之心，打开门，发现是大副吉米汤站在门外。 离开北冥巨妖的肚子之后，大副先生利用六分仪，测算出女王号此时正在叶尼塞河的入海口附近。大家在巨妖腹中差不多十天的航行，实际上已经越过了亚马尔半岛。 整个喀拉海海域，他们已经走过了一半。 吉米汤此行的目的，是向孙象确认后面的航线。巨妖已经把所有人吓坏了，大家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等着自己，因此希望孙象定下一条较为安全的航线。 孙象随着大副来到海图室。现代船只依赖卫星导航，现在卫星炸了，海图这样的老古董都被翻了出来。 孙象对着北方航线的海图眉头紧皱，倒不是说他不识海图，而是前方的情况，他也不是很确定。 越过亚马尔半岛之后，这条航线会越发艰难。即使在灵气复苏之前，这里也很少有船只经过。因为喀拉海后半程，航线已经进入北极圈。这里变幻莫测的天气，极低的温度，和无处不在的浮冰都会对航行造成很大的困扰。 而灵气复苏之后，孙象不敢想后面还有什么等着女王号。这条航线，上古时代的燧人皇曾经走过。孙象从玄门传承中看到了燧人皇的记载。 其中有好几个顶级存在的地盘，都在这条航线上。虽然飘渺时代之后，这些顶级存在死的死散的散，但是万一他们又在这一个灵气纪元复活了呢？ 北冥巨妖都已经复活，孙象可不敢说其他的那些古怪家伙还在睡觉。 但是走陆路危险更大。 如果这时候放弃女王号，直接在北西伯利亚低地登陆，然后顺着叶塞尼河一路南下抵达贝加尔湖，再经过蒙古高原到达中原地区。先不说这条陆路走起来有多么夸张，就说这条路上盘踞的超级存在，也并不比海路上的少多少。 上一灵气纪元直到结束的时候，这条路上的妖魔都没有清理干净，孙象不会觉得自己会比自己的先辈们更能打。 所以，最为稳妥的选择还是继续沿着北方航线继续航行。根据燧人皇的记载，前路上确实有几个有名有姓的大妖，但他们并不是见人就杀的蛇精病。到时候随机应变，看看能不能安全通过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潜入的敌人 女王号在喀拉海冰冷的海水中继续向东。和有温暖洋流经过的巴伦支海不同，这里的气温已经变得非常低。如果没有必要，乘客们都不愿在甲板上多呆。 虽然女王号上保暖的衣物很多，但是这里已经进入了极圈，零下几十度的严寒令人生畏，即使对修行者也是如此。 但是最严重的威胁，是海面上逐渐增多的浮冰。这些危险的障碍，在白天尚可远远发现，但是到了夜间，几乎难以识别。 好在卫星导航虽然不能用了，女王号上的雷达声呐依然奏效。这些声呐会探测周围接近的异物，并在危险时发出警报。 只是大副吉米汤就没法休息了，他整天守着舵轮，盯着声呐屏幕，躲避这些危险的杀手。如果不小心撞上一座浮冰，女王号未必会像泰坦尼克号一样沉没，但是一番大修是免不了的。 孙象不愿搭理这些俗务，他宝贵的时间，都用来参悟云耀心法。吉米汤尽忠职守，另一个原因是指望自己勤奋的工作可以获得孙爷的青眼相加。没准自己也可以像纪袅袅一样成为孙爷的弟子。 不过虽然纪袅袅是孙象在女王号上的第一个弟子，但是因为她太擅长脑补剧情，所以现在还在吊杆上挂着呢。 谁也不敢把这个活宝放下来。 此地严寒，普通人这样被挂了两天，早就被冻死了。但纪袅袅受到孙象的亲自传承，实力当然非同凡响。 她只是冻得怀疑人生，眼睛发直。毕加索白天路过的时候，担心她冻死了，就在她的脚底生了一把篝火，可以说是非常好的同伴了。 半夜三点，夜深人静，吉米汤让几个手下回去休息，自己值夜班到现在。此时整个船上，除了他，只有两队在甲板上巡逻的修行者。海中有时会飞来鸟怪袭击，所以必须有人值守。 吉米汤疲倦的伸了个懒腰，透过玻璃看到挂在吊杆上的纪袅袅，正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他。 阿汤哥，你偷偷把我放下来一会吧，给我喝口热水好不好，求你了！纪袅袅的眼神，大约是这么个意思。 吉米汤做了一个抱歉的口型，孙爷不发话，他可不敢把这个活宝放下来。不过按照孙象的脾气来看，冻过这一夜，估计气也消了，应该就会放人了吧。 就这么一打岔，声呐屏幕上一个影子以非常快的速度，从三点钟方向移动过来。声呐雷达发出警报，吉米汤手忙脚乱的操纵舵轮调转船头。 女王号差之毫厘的与这块危险的浮冰擦身而过，大副虚惊一场，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只是他没有意识到，刚刚与浮冰擦身而过时，浮冰上四个漆黑的影子一跃而起，跳上了女王号的甲板。 影子略微观察了周围的环境，迅速的顺着墙角埋伏起来，然后以非常专业的手法将巡逻的修行者全部揍翻，全程都没有多大的动静。吉米汤对此浑然不知，只有挂在上面的纪袅袅看到了突发情况。 她想大声示警，但是她在吊杆上被绑成了粽子，嘴也被封住。最后没办法只好吱哇乱叫来回挣扎，想引起吉米汤的注意。 吉米汤注意到晃来晃去挣扎的纪袅袅，他打开窗子，隔着十几米对纪袅袅说道： “袅袅，你就再老实的多挂几个小时，明天早上孙爷来巡视的时候，我替你求情可以吧。” 纪袅袅疯狂挣扎，用眼神示意吉米汤注意背后。这个行为终于引起了他的警觉。 但是晚了，在吉米汤回头的一瞬间，一个手刀劈在他的后颈上。大副顿时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偷袭的黑影，显然也注意到了纪袅袅。他看到纪袅袅是个软弱的女人，而且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并不会构不成威胁。于是黑影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对她露出残忍而嗜血的笑容。 纪袅袅顿时放弃了挣扎。 黑影看她怂了，便着手处理女王号。一个黑影将吉米汤牢牢的绑起来，另外一个黑影操纵舵轮。女王号改变航向，朝着未知的目的地进发。 纪袅袅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这个活宝平时脑子里都是浆糊，关键时刻倒是清醒了。 她这个时候虽然动不了，但是别忘了，她的胸口还放着两颗驻魂珠。两个小伙伴的魂魄在珠子里，可以让他们去报信。 “昆哥！小胖！回答我！” 纪袅袅努力祭起驭鬼术的功法，在内心互换好友的名字，但是珠子毫无动静。 孙象前几天主要教她留住魂魄的方法，驱使的方法还没有来得及练。不过后面的术型纪袅袅看过，这几天挂在这里无聊就和珠子里的好朋友说话。此时她努力在脑海中回忆，尝试把昆哥和小胖从珠子里放出来。 可能因为她有那么一点天赋，也有可能她和两个小伙伴心有灵犀。在尝试了几次之后，昆哥和小胖从珠子里冒了出来。 这是两个半透明的魂魄，因为一直在驻魂珠中，和纪袅袅共享视觉，所以发生了什么他们很清楚。 “昆哥，你快去找奶牛姐和毕加索，告诉他们有敌人入侵！” 纪袅袅用意念命令，昆哥的魂魄点点头，立刻飘走。其实驭鬼术可以让魂魄实体化，然后帮她解开绳子。但是魂魄实体化纪袅袅还没有学会，只能让他们去通风报信。 “但是奶牛姐和毕加索不一定靠得住。”纪袅袅很清楚那两个家伙的德行，“小胖，你去找师父。” 孙象的房间在女王号上很隐秘的地方，需要经过好几道密码门，一般人很难靠近。但是小胖是魂魄，可以穿墙而过，所以问题不大。 纪袅袅将两个小伙伴的魂魄派出去之后，就盯着驾驶室中正在操纵船只的黑影。黑影在夜色中并没有注意到两个半透明的魂魄离开，他正在专心的修正女王号的警报系统。 这边昆哥飘到了奶牛姐的船舱外，他刚想穿门而入，却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 毕加索的声音：“袅袅在上面都挂两天了，会不会冻死啊？咱们要不把她偷偷放下来。” 奶牛姐的声音：“呵，你关心那个绿茶做什么？我也要冻死了，快点来温暖我的身体！” 毕加索沉声道：“袅袅，对不住了！我毕加索现在大敌当前无法抽身，你的事情还是等日后再说吧！” 紧接着里面传来翻云覆雨的声音。 昆哥在死前是一个很正直的家伙，死后也是如此。他很犹豫，一方面不想坏了毕加索的好事，另一方面事态又特别紧急。 最后一咬牙，他以灵体的方式穿过舱门。 当他出现在门后的时候，床上的两人正在意乱情迷，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 昆哥咳了一声，抱歉道：“打扰一下，袅袅派我来” 毕加索和奶牛姐猛的回头盯着他，昆哥两手一摊，表示很无辜。 但是他透明的身形出卖了自己魂魄的身份。 “鬼啊！” 床上的两人同时发出惨叫，跳起来到处乱窜，就像被斩了尾巴的野猫。昆哥伸手还来不及阻止，混乱中的两人晕头转向，互相狠狠的撞上对方的头。 然后双双倒地，晕死过去。 啊，果然是超级不靠谱啊！ 另一边小胖按照纪袅袅的指引，逐渐靠近孙象的房间。但是当他准备穿过某一道墙壁时，忽然像撞上了电网一般。 墙壁上闪烁起强烈的灵光，并凝聚一张诛邪的大网，将他网在其中。 小胖吓得动弹不得，下一秒就会魂飞魄散。危急关头，一只手按在他的头顶，将他拉了出来。 孙象当时正在自己的房间中参悟云耀心法，他是正统的修真者，修炼时当然会在周围设下禁制。 小胖的魂魄撞上了某一道禁制，差点被弄死。幸好孙象及时赶到，把他给捞了出来。 “你叫小胖吧。”孙象在灵魂小船上见过他一眼，留下了一点点的印象。 于是笑着问道：“寻烟派你来求情？她在上面凉快好了？” “不是啊孙爷。”小跑回过神来，赶紧示警，“船上有人潜入，吉米汤已经被干掉了！” “什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降龙伏虎 当孙象急急忙忙的冲到驾驶舱时，看到一个黑影正背对着他鼓捣驾驶台。而吉米汤被绑的严严实实，丢在地上，好在看起来胸口起伏，并没有像小胖说的那样被干掉了。 这让孙大掌门松了口气，他无声无息的贴上去，打算出其不意的制住正在尝试操纵船只的黑影。 没想到的是，这何尝不是一个圈套。 孙象刚刚走进驾驶舱的舱门，后脑突然传来破空声。孙象悚然，竟然有人可以瞒过自己的感知，看来自己仗着实力强劲，有点太放松了。 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孙象手上可没有含糊，右手背挥挡下了这一记偷袭。好在躲在暗处的敌人潜行实力了得，力量上并不出色。孙象这一记格挡，内含暗劲，不但化解了偷袭，还把偷袭者击退，狠狠的撞在墙上。 但还不待他回头查看，前面刚刚佯装不知的黑影，骤然发难。黑影趁着他格挡背后偷袭的时候，一个纵跃突破孙象的中门。 孙象无奈，只好停下对背后偷袭者的追击。他虚退半步，手上架开黑影凌厉的进攻。但是还不等他反击，背后偷袭者的进攻也同时到达。 这两个黑影配合默契，孙大掌门一时之间，在拳脚上还真讨不到便宜，各种手忙脚乱。好在他们的力量并不强，而孙象乃是神仙中人。他惦念吉米汤的情况，懒得再继续纠缠。 “退下！” 孙象怒喝。 强大的抗拒力量自孙象的周身爆发，这下两个黑影可顶不住了，被直接弹飞。不过他们是非常厉害的武者，尽管仙术的力量远超他们，可是也并没有能够重创到他们。 因为在被撞飞的瞬间，他们已经调整了自己的姿态，努力化解了冲击在身上的力量。落地时，两个黑影并无大碍。他们一个落在另外一个的肩膀上，做出了怪异的应战姿态，看来是某种绝招。 孙象这时候才有机会看清两个黑影的相貌。 只是不看还好，这一看可就全完了！ 孙象大人放下戒备的姿态，他退后两步，无力的靠在舱门上。碍于掌门大人的威严，孙象不好放声大笑，但是不停起伏的胸口出卖了他。实际上孙象憋笑憋得好辛苦。 任何正常人，看到两只企鹅站在自己面前，摆出严肃决斗的姿态，都会笑场吧！ 这跟危不危险没有关系。 这是两只健壮的帝企鹅，身高都在一米左右。当然它们两现在站成叠罗汉，所以身高达到了一米八，几乎和孙象平齐。 它们有着白白的肚皮，长长的鲜橘色的喙，脖子上还有一撮漂亮的桔黄色羽毛。两只企鹅，都伸展着自己的黑色鳍状肢姑且算它们的手吧。其中上面那只企鹅，摆出的是白鹤亮翅的架势。而下面这只，双手呈虎扑之势。 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虎鹤双形！ 怪不得两只企鹅配合的这么默契，它们修炼的竟然是这种强大的合击武功！ “噗哈哈哈哈！” 孙大掌门终于忍不住，直接笑场。这难道是敌人的阴谋，知道打不过孙象，打算把他活活笑死！ 两只企鹅可没有笑，而是瞪着黑豆般的小眼睛，紧紧盯着孙象。可能孙大掌门笑的太放肆，站在上面的那只帝企鹅非常愤怒。 它竟然口吐人言： “人类，你不要太得意！胆敢蔑视企鹅一族的尊严，你终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抱歉。”孙象缓了一会才止住笑声，“我没有蔑视企鹅族的意思，真没有，虽然你们是妖算了，也不算妖怪那个，怎么称呼？” 两只企鹅收起架势，端正的抱拳鳍朗声道： “在下降龙！” “在下伏虎！” 这个梗又让孙大掌门憋了好一会儿，他不能不默念起云静心法，才平复下来。为了避免再度笑场，孙大掌门正色道：“不知两位深夜来我这女王号上，所为何事。” 他瞥了一眼尚在昏迷中的吉米汤，冷笑道：“总不会是来做客的吧。” 这个问题让两只企鹅张了张鲜橘色的喙，沉默半晌。说到底，他们这是盗窃行为，为正人君子所不齿。企鹅虽然不是正人，但是看他们黑黑白白像穿着燕尾服的绅士，外形也是很君子的嘛。 最后还是上面的降龙企鹅闷声道：“人类，事急从权，所以我们没有打招呼就征用了你们的船只。但是事后，我族之皇定当补偿。” “征用？”孙象好笑的问道，“凭什么？” “凭你现在正站在帝国的领土上！” 降龙企鹅：“荣耀！” 伏虎企鹅：“吾皇！” 两只企鹅骄傲的昂起了头。但是这个动作让他们失去平衡。降龙企鹅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大碍，降龙企鹅用肥嘟嘟的肚皮在地面上滑行了一截，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人类，你最好配合！”站起来的降龙企鹅继续说道，“我们承认你实力高强，但是在帝国的领土上，你必须无条件服从陛下的调遣。”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另外两只企鹅已经悄悄的摸过来，堵在了驾驶舱的门口。他们刚才把巡逻队全部绑起来，然后锁住了甲板下层的出入口。如果不是孙象及时赶到，让他们顺利的破解了女王号的武器系统，那船上的几千人说不定还真的被四只企鹅给控制住了。 那可真是太操蛋了。 孙象吸了吸鼻子，发现几只企鹅身上并没有血腥味，便也不那么计较了。如果这四只企鹅在船上杀了人，孙象不介意宰了他们炖汤。但既然企鹅也知道下手要有分寸，那么孙象大人也不介意再聊几句。 “你们没有动手杀人，这是我们能坐下来谈的原因，不过在谈判之前，我想知道”孙象淡淡的问道，“是谁教会你们与人类和平相处的？” 灵气复苏，蒙昧初开的妖族通常会本能的厌恶人类，并且以吃人为乐。这群帝企鹅明显受到灵气的影响，进化成了妖族。但是难能可贵的是他们竟然压制住了血脉中的嗜血冲动。这令孙象非常好奇，因为这种情况通常都是有高人点化。 “没有谁教我们。” 回答他的是降龙企鹅，看来他是四只企鹅的头领。 “人类，我们企鹅一族记得你们送给我们的鱼，这就是我们不愿与人类为敌的原因。不过如果你们拒绝这次征用，那我们两族的友谊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还是坐下谈吧。” 孙大掌门脑壳痛，他也不知道这些企鹅到底有什么企图。不过既然提到了两族的友谊，还是要认真对待一下，毕竟人类和企鹅的友谊还是非常重要的！ 女王号和企鹅帝国之间的双边谈判，在船长室召开。但是在此之前，孙象先让几只企鹅把吉米汤，还有两支巡逻队给放开。 另外还有纪袅袅，孙大掌门念她报警有功，亲自将她解下来。可怜的小妞哭唧唧的收回了小伙伴的魂魄，立刻跑回房不见踪影，看来是把师父记恨上了。 吉米汤的情况还好，他只是被偷袭打晕，降龙企鹅给了他两个大嘴巴他就醒了过来。当知道放倒自己的是一只企鹅后，他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他一直想给孙爷留给好印象，但是今天却当着孙爷的面丢了这么大的脸，一时间万念俱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太子蛋 孙象带着吉米汤还有另外几个笑点很高的家伙坐在会议桌上，他们的对面，是四只端端正正的企鹅。 为什么要找笑点很高的家伙呢，因为很少有人面对四个严肃的鸟头而不笑场的。这毕竟是一次严肃的会议，涉及到人类和企鹅的传统友谊，所以能不笑还是应该尽量憋住吧。 降龙企鹅作为四只企鹅的队长，向孙象讲述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在几天之前，有一群贼鸥找到了机会，偷走了企鹅帝国皇帝陛下的蛋。这只蛋里，是未破壳的太子殿下，也就是整个帝国的继承人！ 此事非同小可！因为这不仅对于皇帝陛下本鹅来说是一件非常悲伤的事情，而且太子被劫持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必将造成帝国的动荡。那些早已不甘寂寞的野心家，恐怕就会以此为机会，做出危险的举动。 于是皇宫方面，一面封锁消息，一面派出精锐小分队前往救援太子之蛋。这枚蛋是皇帝陛下亲自产下的，所以有着神奇的特点，在破壳之前，太子蛋不会被外力打破。 所以这枚蛋现在肯定还完好无损的呆在贼鸥的巢穴里。但是不能再等了，因为当时离太子破壳之期只剩下十天时间。 一旦太子破壳，离开了保护它的蛋壳，就会被贼鸥群起吃掉。皇帝的血脉中蕴含着惊人的力量，贼鸥对太子的肉垂涎欲滴。 本来皇帝陛下还可以调动更多的部队，但是为了避免消息走漏，降龙不得不只带着不到一百鹅的精锐力量进行危险的救援任务。 救援队伍历尽千辛，在第五天赶到了贼鸥的巢穴，此时离太子破壳还有五天时间。 但是等着降龙企鹅的，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贼鸥群的巢穴，建在一个几乎垂直的陡峭悬崖上。企鹅们无论跑步还是游泳，都很擅长，但是他们实在无法攀岩，因为他们的肚皮太大了。 而贼鸥在这样的地形中完全占据优势，因为它们会飞。 降龙企鹅悍不畏死，带领部队强行攀登悬崖。但是他们的行动很快被贼鸥发现。 贼鸥自上而下对他们发起俯冲进攻，企鹅们苦于双鳍趴在悬崖上，根本没有办法还手，最后不是被贼鸥咬死，就是掉下悬崖活活摔死。 一百多鹅的精锐部队，愣是没有一只爬上贼鸥的巢穴。甚至最后逃出的，只剩下降龙伏虎等四只企鹅。 任务失败，四鹅心若死灰。太子即将破壳，而他们回到皇宫搬救兵一来一回根本来不及。 就在绝望之时，它们在乘坐的浮冰上，看到了恰巧路过的女王号。更重要的是，看到了女王号上被高高吊起的纪袅袅。 这让降龙企鹅升起了一线希望。 此次救援行动，最大的困难就是登上近乎垂直的陡峭悬崖。 救援部队，就是折损在这道悬崖之下。 但是女王号上有吊机，可以把他们吊上去。这台吊机本来设在女王号的船尾，用来调配机库里的直升机的。 孙象在巨妖肚子里找到女王号的时候，机库里空荡荡，直升机不知所踪。所以这台吊机除了运运货，只能用来挂一挂纪袅袅了。 但是实际上这台吊机很有用，因为它的吊臂可以伸到将近一百米那么高。降龙企鹅估算了一下，差不多和贼鸥的老巢一样高。 于是降龙企鹅带着三名手下，打算强行征用这艘人类的大船。如果平时，他也许会正式的提出要求，但是因为太子破壳日期已经近在眼前，事急从权。忠于皇帝陛下的降龙企鹅顾不上那么多规矩，直接策划了这次抢船行动。 当然，因为孙象实力强大，撞破了他们的计划。现在降龙也不得不坐在谈判桌前，要求人类将女王号借给他们执行任务。 这整个故事是一出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的古典悲剧：危机四伏的帝国，被劫持的太子，忠肝义胆的臣子冒死救援，终因寡不敌众深陷绝境。 如果这出史诗悲剧的主角们不是企鹅，也许人类会感动的流下眼泪，可是现在就特别想笑啊。 吉米汤的笑点比较高，这是他坐在这里的原因。他不再纠结于自己被企鹅打晕，在谈判桌前沉声问了一个问题。 “就算我们用吊机将你们送到贼鸥的巢穴中，就凭你们四鹅，能对付得了它们？” 在东归这一路上，大家许多次受到妖化贼鸥的袭击，吉米汤对这种狡猾的鸟怪深恶痛绝。很多次，船队都不得不依靠大量的自动火力，将贼鸥群驱逐。吉米汤不认为四只萌萌哒企鹅能有什么作为。 实际上孙象在和降龙伏虎交手的时候，吉米汤正在昏迷，没有看到企鹅们的身手。如果看到了，也许他会对企鹅产生一定的尊敬。 降龙企鹅倨傲的抬起自己的鸟喙，露出脖子上桔黄色的羽毛：“那群卑鄙的飞贼，只要不会飞起来，老子一个可以打一百个！” 企鹅们其实也经常受到贼鸥的骚扰，无论在陆地上还是水中，企鹅都可以把贼鸥揍到怀疑人生。但是贼鸥可以飞，令企鹅防不胜防。因为企鹅已经没有翅膀了，他们的翅膀退化成了鳍状肢，就算努力扑腾，也最多跳起半米高。 降龙企鹅交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便等待人类的答复，他心中焦急，但也不能过分催促。因为刚才的交手，他明白了以手下的四鹅之力，根本过不了这个名叫孙象的人类这一关。 孙象考虑片刻，拒绝了企鹅们的要求。 原因很简单，贼鸥的巢穴在另外一个方向上。根据降龙的描述，就算一切顺利，女王号一来一回至少要耽误三天的时间。 孙象不愿耽误任何时间，滨海还有人等着他。如果顺路，他不介意帮这个小忙，但是绕路会令人困扰。 而且一切都是企鹅的一面之词，天知道如果跟着去了会遇到什么，他可不想陷入那个“伟大”的企鹅帝国的内战。 孙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告诉企鹅们女王号正在急着赶路，并且会在两天后穿过北地群岛海峡，进入拉普捷夫海。贼鸥的巢穴偏离这条航线太远，女王号不会为了几个陌生鹅绕这么远的路。况且这几个陌生鹅刚刚偷船的举动，远远谈不上友好。 但是出于人类和企鹅的传统友谊，女王号会为四只企鹅提供一批枪支弹药，如果他们背得动，甚至可以再送几门迫击炮给他们。或许企鹅们可以尝试用迫击炮进攻贼鸥的巢穴。 降龙企鹅对孙象的拒绝大失所望，但是一直不声不响的伏虎企鹅却从孙象的话中，找到了获胜的转机。 “你们想开船通过北地群岛海峡？”他张开鲜橘的长喙，哈哈大笑，“你们过不去的！” “为什么？”孙象反问。 这时候降龙企鹅也反应过来了，他两鳍抱胸，靠在椅子上，看起来已经胜券在握。 “因为。”他回答道，“北地群岛海峡已经被浮冰封锁，除非你们把船抬过去。” 孙象惊疑不定的看了吉米汤一眼，他在这位大副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忧虑。尽管浮冰封锁了航路可能只是企鹅们夸大其词，但是这几天的航行中，浮冰确实已经越来越多，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北地海峡极有可能现在已经被浮冰堵住了不能通航，企鹅们的话可信度非常高。 孙象斟酌一番，故意激道：“就算北地海峡真的已经被冰封，我也不觉得我们必须帮你们这个忙，大不了，我们绕路北冰洋。” “不，你们一定会帮忙。”降龙唧唧唧的笑了几声，“我族有一条浮冰中的秘密航线，可以通行这条船。当然，作为交换，我想你们人类应该清楚怎么做。” 第一百二十八章 修行者们的首战 女王号再度扬帆起航，由于企鹅们的缘故，这次的航线并不是朝着北地群岛海峡，而是向北冰洋方向偏了十五度。 这个时候的喀拉海，算得上风平浪静，但是女王号的航速始终无法提升。因为前路上确实如企鹅们所言，浮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根据浮冰密度的变化来判断，大副吉米汤几乎可以确定北地海峡那边已经被浮冰堵塞。 在遍布浮冰的狭窄航道中，只有爱斯基摩人的人力皮划艇可以通过。或者开动功率强大的破冰船。女王号这种超豪华的游轮，可就别想了。如果强行穿过，只会被巨大的浮冰卡住船底进退不得。 除非孙象老仙还会一手御冰阵，能够让女王号在冰面上航行，就像在岩浆上航行一样。可惜的是玄门术法虽然有类似的法术，但是都暂时超过了孙象的能力。 只能寄期望于企鹅帝国的秘密航道。 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女王号抵达预定海域。根据降龙企鹅的指引，贼鸥巢穴就在前方五海里的地方。 此时海面上气温下降，有薄薄的冰雾。能见度不高，只能依靠望远镜勉强看到远方海岛的淡蓝色轮廓。 说是贼鸥的巢穴，实际上这是一座方圆几公里的海岛。只不过这座海岛并没有可以停靠船只的浅滩，整个岛的四周都是高达百米的陡峭悬崖。只有在悬崖顶上，才是一片平坦。在喀拉海海域极为短暂的夏天时，上面会像温暖南方一样长出青翠的草地。 这样孤悬的小岛，在北方航线上非常常见。因为没有人类的打扰，这里通常是海鸟的天堂。在繁殖季节，整个岛上会挤满各种海鸟，航拍时的画面会令人类震惊于生命的繁荣。 当然，灵气复苏之后，大自然的平衡被打破。这一座无名海岛，成为了一群妖化贼鸥的巢穴。它们成群结队的袭击过往的船只，如果没有人类，它们就攻击其他的生物种群。 可见贼鸥天性残忍，因此更容易受到妖化灵气的影响。一路上船员们受到了无数次贼鸥的袭击，包括纪袅袅的两个小伙伴也是死在贼鸥的手上。 其他妖化的物种也会忍不住袭击女王号，但是并不多见。像企鹅甚至和人类提出了合作。妖化只是灵气带来的一个现象，并不是说妖怪都对人类有敌意。这一点要分清。 因为贼鸥的屡次偷袭，让女王号上的人类也恨上了这群飞贼。因此这次绕道清缴这一处贼鸥的巢穴，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反对。反而很多人选择和企鹅们站在一起同仇敌忾。 女王号继续靠近海岛，冰雾逐渐散去，可以看到悬崖顶上，有几十只贼鸥戒备盘旋，更多的贼鸥停在巢穴中，吱哇乱叫不知道在交流什么。 但是令人震惊的是，有几十只企鹅的尸骨被整整齐齐的挂在悬崖上。 很显然，贼鸥们不但吃掉了降龙企鹅的部下，还将他们的骸骨挂起来炫耀。 降龙的鳍狠狠的拍打在女王号的金属栏杆上，黑豆般的小眼珠泛出通红的血色。那些，都是他忠诚的战友，却被敌人如此侮辱。 毕加索站在降龙旁边，也不知怎么安慰，他抓抓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鱼。 “要不吃条鱼？”他问。 “人类，谢谢。” 降龙企鹅仰头张嘴，把一整条沙丁鱼囫囵吞下，终于心情好了些。 “我会为大家复仇！杀光这群狗贼！” 立下誓言之后，降龙企鹅扑在地上，两只小脚丫一蹬，利索的用肚皮滑行离开。 企鹅们不是不能用双脚走路，但是用肚皮滑行速度更快。刚才他看到有贼鸥的哨兵发现了女王号，他必须尽快通知孙象。 孙象当然也发现了远处贼鸥的异动，不过他并不担心，甚至不打算出手。如果凡事都需要他亲自出手，那么他何必每天还要抽一点时间出来指导女王号上的修行者呢。 孙象趁着这两天，又教了大家两个比较实用的攻击性术型。 这样，女王号的修行者们，已经先后学过了回复灵气的引气之法，学过了迅速逃离的轻身之法，现在又学会了进攻的法门。回复，闪避和攻击都已经上手，按照上一纪元的标准来说，你们已经是大孩子了，应该学会自己降妖了。 至于后面的课程，譬如筑基，稳定心神，神念算文这些高阶内容，还是等他们实战之后再说吧。修真是一门理论联系实践的大学问，并非躲在洞里打坐就能大成的。修行者们除了需要学习，更需要历练。 说了这么多，其实孙大掌门传授修行的方法，也并非没有私心。他本能的感到，滨海那边的情况可能很不妙。这一路回去，如果能带出几十个趁手的弟子，想来到达目的地时会有大用处。 降龙用肚皮滑到孙象的脚边，站起来告知贼鸥即将发动进攻。孙大掌门当然看到了，不过他拦下准备亲自迎敌的企鹅。贼鸥这种实力低微的小妖，还是留给船上的修行者们练手吧。 三百多名修行者信心满满的站在甲板的一线，默念攻击术型的口诀。原本东归船队只有两百多人的修行者，但是在孙象亲自传道的启发中，又有百多名平民觉醒了使用灵气的能力。整个船队战力提高了一大截。 除了修行者，还有将近五百名的持枪平民组成了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修行者们的战斗。枪弹对妖化贼鸥的伤害有限，而且枪械对空的准头也挺堪忧。但是这么多把自动火力的攒射，也能给贼鸥群带来不小的伤亡哦。 再说还有四门1150近防炮呢，真的危险的时候近防炮开火十秒钟，什么样的鸟怪也给炸烂了。不过因为是历练嘛，杀鸡焉用牛刀，而且女王号上的炮弹也不是无限的。能省就省一点吧。 在众人的观望和期待中，贼鸥群的先头部队已经飞临女王号。它们飞在两百多米的高空，数量大约有五百多头。其实海岛上远远看过去可能有近万头的贼鸥，但是它们暂时没有飞起来。 可能是按照以往的经验，五百多头对付一艘人类的船只已经绰绰有余了吧。 天空的贼鸥群发出嘎嘎怪叫，吵得下面的人类眉头紧皱。这时一只飞在中间，体型最大的贼鸥忽然扬起脖子，发出了另一种尖锐的叫声。 它应该是这群怪鸟的小头目，随着这声鸣叫，所有的贼鸥停止嘎嘎的吵闹。它们统一将双翼收拢在身后，尖锐的鸟喙直直指向女王号上的众人。 这是贼鸥的集群冲锋战术，收拢翅膀呈流线型的身体，最大限度的降低了空气的阻力，而且被枪弹攻击的面积也会大幅减小。闪着微红光芒的恶毒长喙，被妖气强化到极致，哪怕钢板也可以洞穿。当它们像弩箭一样从天而降时，几乎没有人类防线能够阻挡它们。 这个巢穴的贼鸥应该有过与人类战斗的经验，只不过今天它们面对的，可不止是拿着枪械的凡人。 当贼鸥群俯冲到女王号上方不到一百米处的时候，甲板上的修行者们陆续翻手上推，将体内术型凝聚的力量朝着贼鸥轰过去。 动作谈不上整齐划一，视觉效果比不上军队齐射时来得震撼。华国的修道强调逍遥自在，很难做到像军队那样令行禁止。 但是效果很不错。 修行者们丢出去的，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透明气团，速度并不快。但是当这些气团飞到贼鸥群中的时候，却猛烈的爆发开。 这是孙象这几天传授的进攻术型之一，名为气爆术。修真者可以将灵气压缩成一团丢出去，并自行控制这个气团爆炸的时机。听起来有点像手雷，但是气爆术可比手雷好用了很多。 因为它几乎没有重量，可以丢出很远很远的距离，而且爆炸的时机可以自行掌控。更何况，只要修真者体内还有灵气，几乎可以无穷无尽的攻击。但是手雷的话，一个人最多只能带几颗。 这是修炼比科技有优势的一个方面。 几百颗气爆弹在贼鸥群中爆发，强大的冲击波隔着贼鸥坚硬的羽毛，伤害了它们相对脆弱的内脏。许多贼鸥当场被震得七孔流血，歪歪倒倒的栽进海水中。 这集群冲击，自然是当场瓦解。 第一百二十九章 传承的意义 三百多修行者一次齐射打击，就令贼鸥的这支先头部队损失惨重。天空中羽毛乱飘，悲鸣连连。还有十几只孤零零的贼鸥落荒而逃。它们大多是离爆发中心比较远的，算是逃过一劫。 但是还有那只体型最大的贼鸥头目，虽然看起来受伤严重，羽毛掉了许多，上面还沾着血迹。可大概因为实力强悍，它挺住了这次打击，掉头想逃回巢穴。 十几道灵气组成的利刃追杀过去，将它切成了漫天的碎片。原来是修行者中一些机灵的家伙激发了第二个术型，完成了对贼鸥小头目的补刀。 这是孙象传授的第二个攻击术型，也就是一开始教给纪袅袅的风刃掌。这原本只是学徒砍树的把式，但是对付这种低等的小妖绰绰有余。 风刃掌比气爆弹速度更快，适合单独的点杀。而气爆弹则属于范围伤害。两者配合，足以应付大多数情况。这就是孙象选择传授这两个低级术型的原因。 这算是女王号上的修行者的第一次集体出战，小试牛刀的结果就是，连他们自己都被惊到了。以往在文叔带领大家的时候，最多的一次，也就撞上了两百多的贼鸥群。 那一次可谓损失惨重，鏖战了一天一夜，几乎所有修行者和平民全部出动，才堪堪将它们赶跑。即使这样，也付出了十几人身亡的代价。 那一次，修行者们也不是不努力。但是那时候他们完全依照本能作战，各种技能杂乱无章。比如说纪袅袅，她每次挥掌，将体内的灵气全部打空。虽然可以伤到几只贼鸥，但是效果并不明显。而且打空灵气之后，她就得躲回船舱，大吃一顿休息半小时才能再度上阵。 大多数修行者的战斗方式都是如此，可想而知有多艰难。在战力空白的时候，只能靠持枪的平民顶上去。 但是现在完全不同。 大家体内的真元并没有增加很多，可是只是一次攻击，就几乎全灭了五百多头贼鸥。这可真是辉煌的战果，即使放在人口几百万修行者上万人的布鲁塞尔，也不曾听说过有这么轻松歼灭妖群的战绩。 而且大家体内的真元其实并没有消耗很多，这样的攻击，许多人再来上轮也没有问题。就这短短的时间里，不少修行者盘腿坐下运转引气诀，体内消耗的真元就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如此这般，便是孙象老仙给女王号带来的变化，确切的说，这就是正统修炼传承的威力。 什么叫道统传承？这个词的意思是，一个修炼小萌新从第一次感应到灵气开始，到飞升大罗结束。他每一步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都可以从师门那里得到明确的指导。 修行者每登上一个小境界，后面的路怎么走，应该修炼什么功法，配合什么丹药，会遇到哪些问题，又要怎么解决。这些所有的一切，道统传承中都会给出非常明确的答案。 传承不是几本几页纸的秘笈，外加几句令人云里雾里的揭语。 那是坑人，不是传道。 玄门的道统传承是明确而详细的，它包括了历代前辈们所有的感悟和经验。 比如孙大掌门按照玄门传道的正统方式，先教引气，再教身法，最后才是标准攻击术型。为什么要按照这个顺序呢。 其实上一纪元缥缈初期，七十二宗草创，当时传道的方式的确五花八门。甚至有的激进的宗派，上来就传飞剑斩妖之法。 但是经过几千年的发展，七十二宗达成了共识：传道就是要从引气开始。 原因很简单：按照这个顺序，弟子死的比较少。 什么叫传承，这就叫传承！ 也许有人会不服气的认为，对于天才来说，这些经验根本没有意义。有的人就是天生道体，根本不需要引气决。 但天才都是特例。对于绝大多数修道者来说，严格按照传承，按部就班四平八稳的踏上仙途，难道不香吗？为什么一定要把修真搞得那么危险？ 总而言之，尽管女王号上全员，包括四只观战的企鹅，全都惊得张大了嘴巴。但是孙大掌门本人，对此却毫不意外。如果玄门道统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师父孙潜虚又何必大费周章一定要留下传承呢。 因为首战告捷，女王号全员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狂热中。连带着看向孙象的眼神，也越发崇敬。果然孙象老仙法力无边，大家都把实力上的神奇变化，当成了孙象的奇特法术。 降龙企鹅也不得不放下企鹅一族的骄傲，他低下了自己的鸟头，吧嗒吧嗒的抬了两下自己桔黄色的脚噗。在企鹅的文化中，这代表对上位者的谦卑。 “人类，我不得不承认我小瞧你们了。”降龙企鹅沉声道，“我一直把人类当成不穿衣服就会冻死的弱者，但是现在看来，你们中也有真正的强者。” 孙大掌门张嘴哈哈一笑，并不答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一只企鹅解释人类必须穿衣服。 再说了你们企鹅羽毛那么厚实，当然不怕冷啦。 人类和企鹅一片欢欣，贼鸥那边可就是兵荒马乱了。这群嗜血的鸟怪，并非对同类的死感到悲哀。而是感到作为猎食者的尊严，被人类所践踏。因为它们一向把人类当成食物，现在被食物狠狠打脸，当然要立刻报复。 整个海岛一片轰鸣，近万只贼鸥呼啦啦的扇动翅膀飞起来。 一眼看过去，好像海岛上升起了一大片乌云，黑压压的向女王号压过来。 这种数量带来的震撼，可比先前五百只冲锋时，要大得多。 修行者中有不少人心神不稳，一种害怕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本来已经挺熟练的术型，却一直无法在胸口成型。大家顿时慌了神，有的人看到鸟怪群越来越近，腿肚子有点发抖。 其实这不怪他们，这数万只贼鸥铺天盖地的飞来，伴随的是冲天的妖气。这些小萌新会被妖气震慑心神，也不是不可原谅的行为。 这种关头，就是师父站出来的时候！ 孙象站在上方，长啸一声，将众人的心神拉回。而后，他清朗浑厚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神好清，心扰之；心好静，欲牵之。常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孙象运用真元吟诵起云经，充满正气的经文，驱散了修行者们内心的恐惧。他们逐渐平复，在铺天盖地的贼鸥前站稳了脚跟。 下一刻，修行者们如法炮制，又是气爆术的齐射。几百发气爆弹狠狠的砸向鸟怪最密集的方向。 孙大掌门点点头，对这批修行者的素质表示满意。即使他亲自吟诵静心真言，也需要对方本身有勇气面对这么庞大的妖群。显然，东归队伍中的这批修行者并不缺乏这样的勇气，他们稳定的施展出了攻击术型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几百颗气爆弹砸进妖群，发生剧烈爆炸，但是并没有想象中血肉横飞漫天羽毛的景象。 在爆炸范围里的贼鸥，似乎确实受了伤，它们的羽毛掉了几根，也洒下了一些血液。 可并没有像刚才那样被直接杀死。而且这些受伤的贼鸥并没有退场，反而它们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难道，这些妖化贼鸥是更高级别的妖怪，刚才杀死的那些，不过是最低级的喽啰？ 修行者众人，再度陷入慌乱。 第一百三十张 落羽 修行者们的攻击没有奏效，反而激起了鸟怪的凶性。成千上万的贼鸥一齐嘎嘎怪叫，声音震耳欲聋。修行者们胆战心惊，刚刚被被孙象鼓起的一点勇气此时冰消瓦解。 数万贼鸥已经俯冲至极近处，下一秒，甲板上三百多的修行者，就要被锋利的鸟喙刺穿。 孙象潇洒的大手一挥，五指张开从身前划过，海面上凭空掀起几十米高的巨大海浪。已经冲到近前的贼鸥，畏惧这水势的威力纷纷避开。 这一次进攻宣告瓦解。 但是它们并没有飞远，而是回身继续空中盘旋。如果女王号露出破绽，他们会立即发动下一次的进攻。被贼鸥缠上，就是这样不死不休。 幸好还有孙象老仙！ 甲板上的修行者们屁滚尿流的爬起来，心里这么想着。 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正在上面的孙象，等待他的指引。因为攻击没有奏效，这使得刚刚初战告捷信心满满的修行者们，感到非常的沮丧。 而且他们确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气爆术会失效。 孙晓哈哈长笑一声，伸手缕了缕自己的胡须，就像当年师父指点自己时那样。可是他手伸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并没有胡须，只好作罢放弃这个装逼的动作。 下面的这群修行者反而更疑惑了。大家心想，这孙向老仙，怎么笑了两声就没了下文。 孙大掌门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心中愤懑。怎么这么多人连一个有眼色的都没有吗。 就在他即将装逼失败的时候，他的首席大弟子纪袅袅紧急护驾。 纪袅袅好奇的问道：“丞相啊呸！那个师父何故发笑？” 孙大掌门撇了她一眼，心道：这傻妞平时蠢破天际，关键时刻倒是靠得住，知道要递话给为师讲。看来自己教育有方，蠢妞也开了点窍。 孙大掌门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又指着天空中密密麻麻的贼鸥群笑道：“我笑这些扁毛畜生，倒是有些智慧。” 看纪袅袅不解，孙大掌门继续说道：“寻烟，你看着这些贼鸥飞行的轨迹，你觉得像什么？” 纪袅袅瞪大漂亮的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不确定的答道： “像十翅一桶？” 孙大掌门抬手，作势要劈死这个孽徒。纪袅袅头一缩，躲回了后面。 “孙爷，这群贼鸥的飞行轨迹，我怎么看着好像陆压均衡中的一个基础结构啊？”站在一旁的吉米汤皱眉问道。 孙象意外的抬了抬眉毛。这位大副不仅开船技术不错，悟性也挺高么。找个机会收了收了！ 经过吉米汤的这么一提醒，底下许多修行者也有点反应过来。对着，看这漫天的鸟怪乱飞铺天盖地犹如乌云，但仔细看好像的确组成了一个基础结构。孙象前几日传道时演示过好几遍，所以大家有点印象。 “这是基础共有结构。”孙象看大家都有所感悟，便公布了问题的答案。 这是非常难得的现场教学的机会，孙象挥手又是一道巨浪，再次驱散了贼鸥的集群攻击。他需要一点时间，把这个问题讲清楚。 “这个术型你们没有见过，也没有学过，所以不怪你们。” “这些贼鸥在空中飞舞的轨迹，实际上构成了一个艮山模拟结构。这个结构对应的术型名叫生机共享，贼鸥群因为妖化的天赋，本能的用了出来。 实际上不止贼鸥，无论什么妖怪，只要同种种类达到一定数量，都有可能施展出这个术型结构。” 吉米汤低头谦虚的问道：“也就是说，这群贼鸥，以队列的方式，在空中组成了这个术型结构。然后用本身所携带的妖气填充结构，最后形成了一个防御性质的术法？” “完全可以这么理解。”孙象对大副的悟性再次感到满意，“生机共享的原理是，整个贼鸥群共享生命力和恢复能力。所以你们的攻击打在一只贼鸥身上，实际上是打在了这数万只贼鸥身上。这就是它们几乎没有受伤的原因。 而且即使受伤了，它们恢复伤口的时候也不止调用自己的生命力，更是调用了整个贼鸥群的生命力，所以才能以数万倍的速度恢复。” 孙象的解释让下面几百个修行者陷入震惊，还有这么赖皮的技能？也就是说，他们必须一击杀死全部的贼鸥才行，这还怎么打？ “这不是无敌了吗？”吉米汤问道。 实际上，会生机共享的妖群确实挺无敌。在上一个灵气级元的初期，也就是洪荒时代，经常出现数量庞大又能生机共享的妖群。 修真者们简直头痛万分，很多时候确实只能靠蛮力一击杀光。 直到陆压道君提出陆压均衡理论之后，玄门的大修们系统分析了生机共享的结构。然后，他们发现了这个类道术能力存在一个致命缺陷。 孙大掌门此时就是要向坐下所有的小萌新们演示这个致命缺陷。他希望初获力量的他们明白，修行是一门精致的技术活，方法比蛮力重要得多。 孙大掌门轻轻抬手，接住了一片飘落而下的羽毛。这一根贼鸥的羽毛，因为刚才的战斗掉下来了。 他把玩着手中的黑色羽毛，指尖掐出一个简单的灵诀。口中轻吐两个字： 落羽。 落羽是一个咒法类道术，因为极为简单，所以经常不被视为一种神通。这其实是伙房弟子，在杀鸡脱毛时用的小把戏。 修行中人杀鸡脱毛的时候自然不屑于用开水去烫，他们会拔下鸡屁股上的一根羽毛，然后使出这个灵诀。那只鸡身上的羽毛，就会顿时褪得干干净净的。不仅非常方便，而且几乎不会消耗真元，因为这毕竟只是个杀鸡的小把戏。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到可笑的居家法术，却对整个贼鸥群产生了毁灭性的打击。 在那一瞬间，天空中张牙舞爪的数万贼鸥羽毛统统和身体分家。嘭得的一声闷响，整个天空简直就像炸开出了一朵羽毛的乌云。 贼鸥的羽毛经过妖气的强化，可以为它们抵挡子弹和普通的攻击。没有羽毛，它们就失去了防御力。而最为重要的是，像所有鸟儿一样，没有了羽毛，它们根本飞不起来。 数万贼鸥原本气势汹汹，可是现在却像光条鸡一样狼狈。它们努力的扑打着光秃秃的翅膀，然后一只一只无力的坠落。 通扑！通扑！ 羽毛的乌云中，下了一场贼鸥雨。它们落进冰冷的海水里，扑腾两下很快被淹死。距离孙象施展落羽不到十秒钟，不可一世的贼鸥大军无影无踪，只剩下铺满海面的黑色羽毛。 所有的修行者，包括四只企鹅，都难以置信的看着孙象。 虽然他们都知道孙像老仙法力无边，但是从未想过老仙竟恐怖如斯！ 只是一根羽毛！谈笑间，数万贼鸥灰飞烟灭。当年诸葛神候也没这手段吧，诸葛神候手中的羽扇，至少要五根毛！ 孙笑又是掸掸手，不知从何而来，吹来一阵清风，将落在甲板上的羽毛吹走。这下女王号彻底干净了。 生机共享的致命缺陷就在于此，这个术共享的不仅是生机，还共享了所有的负面状态。修行者们攻击了一只贼鸥，就相当于攻击了所有的贼鸥。同样的道理，落羽施放到一只贼鸥身上，也就是施放到了所有贼鸥身上。 这就是孙象一发落羽褪了数万贼鸥的羽毛的原因。强大的并不是孙象的实力，而是他充分利用了生机共享的致命弱点。 孙大掌门做出了此番解释，修行者们似懂非懂。这个不能强求，留给他们日后在漫长的修行道路上慢慢体会吧。 下面，就是登岛寻蛋。 第一百三十一章 贼鸥王者 孙大掌门一发落羽咒团灭了贼鸥大军，剩下小鸡小鸭三两只仓皇地飞向远方。接下来的事情孙大掌门就不参和了。他今天出来的主要目的是教学，而不是找一枚太子蛋。他该回去参悟自己的心法。 反正现在海岛上的贼鸥主力已经被消灭，光秃秃的就算有剩下的这时也跑了。也许还有一个贼鸥山大王，也许没有。但是不管有没有，如果企鹅们连这点事情自己都做不好，那就死在上面吧！ 不过在回船舱之前，孙象把纪袅袅叫道身边，并赐给了她一条蛇。 “寻烟，这条火焰蟒你带着吧，好生养起来，多少也是个战力。”孙象指着软趴趴盘在角落里的火焰蟒说道。 这条火焰蟒就是当初纪袅袅从火焰湖中抓来的那一条。 它可真惨！已经被大家遗忘好久了。 孙象用它当做御火阵的阵眼，帮助女王号渡过了岩浆大海。但是用完了之后，火焰蟒就像被用过的擦脚布一样被随意丢在一边，根本就没有人管它！ 这都多少天了，这条可怜的火焰蟒连口吃的都没捞着。它是想逃跑，可周围都是海水，你让一条由火焰构成的大蛇能跑到哪去呢，你总不会认为它能在水里游吧。 幸好蛇类通常非常能挨饿，所以它到现在还没有死。今天它终于苦日子熬到头了，孙大掌门将它赐给了大弟子。 至于孙大掌门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当然是因为这条蛇盘在这里比较碍眼，随便赐给谁，只要把它弄走就行。 没想到纪袅袅却不识抬举，卖萌道：“师父师父，毕加索实力最差，这条蛇还是赐给他吧。” 孙象抬抬眉毛，心道寻烟这是发扬孔融让梨的风格啊。甚好甚好！不过无所谓，谁要谁带走。他不知道纪袅袅不喜欢这条火焰蟒，因为这条大蛇总是缠她身子。 孙象离开后，场面回到大副吉米汤的手上控制。降龙伏虎两位企鹅大佬登上吊机的升降平台，另外两个企鹅手下在下面替他们操纵。但大副吉米汤独断的认为，虽然此次拯救太子蛋的救援行动属于企鹅帝国的内政，但是为了巩固人类和企鹅之间的传统友谊，所以此次行动应当有人类参加。 吉米汤指派实力最强的纪袅袅协助两位企鹅大佬，但是纪袅袅怎么也不愿意登上吊机。毕竟她在上面被挂了两天两夜，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她眼珠一转，就把这个差事推给了毕加索。理由是毕加索得到了一条灵蛇，这可是“天大的好处”，怎么也得出点力吧。 毕加索没法，只得出战。为了壮胆，他还拉上了自己的好兄弟兼手下贝多芬。 前面说过，贝多芬是一个精瘦的汉子，为人仗义，说话有趣，属于八面玲珑的人物。他唯一的毛病就是耳朵时好时坏。而且这时好时坏有个规律，就是他不想听见的话，他就听不见。也可以说是非常的神奇了。 在孙大掌门的传道感染下，贝多芬几天前也觉醒了能力。他这时拎着半截钢管跟在毕加索身后，战力尚可。 升降平台缓缓上升，离悬崖顶端的平地还有一段距离，毕加索唉声叹气： “兄弟，你说奶牛姐是不是真心爱我？” 贝多芬摆弄了一下钢管，龇着牙回答：“我确定她不是真心，你就是个暖床的备胎！” 这句大实话令毕加索非常愤怒，他激动道：“胡说，我能感觉到，她对我和对别人不一样！” 贝多芬掏掏耳朵，道：“你说啥，风太大我听不见！” 毕加索知道这位老兄弟臭毛病又犯了，不过他是很了解贝多芬的，根本不会浪费时间。 他对肩头盘着的火焰蟒冷冷下令道：“小橘，咬他丫的！” 小橘是毕加索刚刚给火焰蟒取的名字，他刚刚喂了小橘两个鸡蛋，所以现在大蛇对他言听计从。 小橘对贝多芬嘶嘶嘶的吐着鲜红的信子，贝多芬赶紧道歉： “老大，不存在的，你信我！以前奶牛姐我不敢说，现在她肯定爱你爱的发疯！” 毕加索大喜：“此话怎讲！” “因为你现在有了一条蛇！”贝多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大家都知道，女主播都喜欢蛇。” “女主播为什么喜欢蛇？”毕加索纳闷，“还有，奶牛姐跟女主播有什么关系，你到底在说什么？” 贝多芬呵呵笑道：“我在开车你没有发现吗？” 毕加索转头想了半天，终于转过了弯，两个混混嘿嘿嘿的奸笑起来。 两人的笑声引起了前面降龙大佬的注意。 “毕加索、贝多芬。，降龙企鹅严肃的说道：“你们的大名我听说过，你们都是伟大的艺术家！” 贝多芬点头确认道：“没错，我们都是伟大的艺术家，我们现在正在讨论的就是高雅的艺术。” “在危险的环境中不忘艺术的追求。”降龙大佬抱起双鳍，“令人钦佩！”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吊机的升降平台已经升到了和悬崖顶端平齐的地方。 两鹅两人加一条蛇利索跳下升降平台，踩上悬崖顶端松软的地面上。 这里视野开阔，空气中弥漫着鸟粪的味道。地面上还有杂乱无章的羽毛，以及一些枯枝和泥泞。 这里曾作为数万只贼鸥的巢穴，可是现在已经鸟去巢空。悬崖顶端一览无余，只有正中间的一艘破船格外醒目。 这是一艘已经破损并严重腐蚀的渔船，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船的主人应该受到了这群贼鸥的袭击。未料最后不但命没了，船也被叼到了这里。 一只秃头的巨大贼鸥像座山雕似的，瞪圆了小眼睛立在船头，看来它就是这群贼鸥的王者了。作为贼鸥之王它自持身份，刚才的攻击没有参加。因此，它幸运的躲过了孙大掌门的落羽之劫，它还保留了一身羽毛。 贼鸥之王看到众人接近，便扑打着自己的翅膀发出桀桀怪叫。这种情况看起来谈判是不可能的啦，反正大家也没有想过要谈判。那就开打呗！ “逆贼！受死！”降龙大佬怒吼一声，便冲将上去。伏虎大佬紧随其后。毕加索和贝多芬两位大艺术家则负责殿后。 说实话，两位企鹅大佬的身手相当了得。如果仅凭拳脚说话，怕是孙大掌门在他们手中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这两鹅一只使用鹤拳一只使用虎拳，两只鹅叠罗汉一上一下，形成虎鹤双形的武功绝学。上面的降龙企鹅拳路飘逸灵动，下面的伏虎企鹅拳路刚猛苍劲。 这亦刚亦柔的四只黑鳍，一顿乱锤，空气中传来阵阵龙吟虎啸之声。 贼鸥之王双翅难敌四鳍，被揍得羽毛乱飞节节败退。但是降龙伏虎两位大佬步步紧逼，根本不给它逃脱的时机。 贼鸥之王万般无奈祭出绝招。 只见它忽然怪叫一声腾空而起，双翅双脚张开，在空中摆出了一个受惊炸毛的姿态。下一秒钟贼鸥之王身上所有的羽毛炸离身体，像利剑一般爆射向众人。 降龙伏虎临危不乱，两位大佬腾空而起，双鳍在身前一阵乱挥。只听见空气中一阵叮叮叮叮的响声，贼鸥王利刃般的羽毛被他们一一打飞。 他们后面的两位大艺术家可就没这身手了。 面对箭雨般飞来的羽毛，他们惊慌失措哇哇乱叫。关键时刻小橘突然张开大嘴，噗的一声吐了好大一口火，把这些羽毛的利剑全部烧焦。两人这才堪堪躲开一劫。 “好样的，小橘！” 贼鸥之王的绝招脱毛利剑，就这样被全部避开。 此时的鸟王，也像它的臣子们那样，变成了一只白条。光秃秃的，十分可笑。 但是它的这个绝招只是虚晃一枪，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尖叫何首乌 贼鸥之王炸开羽毛之后，迅速逃离作案现场。大家都以为他是想逃远，但是他却连滚带爬的逃到了船后的一片空地上。 这片空地方圆几十尺，光秃秃的，灰白色的地面冒着淡淡的青烟，显得与众不同。 在这片空地的正中央的位置，醒目的冒着一株绿油油的植物。这株植物大约有20公分高，看叶子有点像萝卜，上面还开着一朵粉红色的小花迎风摇曳。 光条条的贼鸥之王用自己长长的喙叼住这株植物的茎，然后双脚用力死命的往外拔。 追击上去的两位大艺术家当时就纳闷了，这株植物明显是某一种仙草。难道这贼鸥之王受伤颇重，也像那些野兽一样，寻找药材为自己疗伤？ 降龙伏虎两位企鹅大佬当然不会让它如愿，他们从空中落下之后，一步上前就要继续追杀贼鸥之王。但是这个时候贼欧之王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将仙草连根拔起。 仙草嫩绿色的细茎下面连着的果然是一个大萝卜。这萝卜有半头猪那么大，半头猪那么肥。而且有鼻子有眼睛还有嘴巴，简直就是一个萝卜娃。这其实不是萝卜，而是一株已经成精的何首乌，它的块茎已经长成人形。 这何首乌原本待在泥土里睡得安逸，吸收着天地的灵气。猛然被贼鸥之王拔出来，就觉得一阵寒冷，它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何首乌看到，面前站着两只严阵以待的黑白色的怪物企鹅。他是一种很胆小的植物，当场就吓得大声尖叫。 啊！！！ 何首乌的尖叫非同小可，这是它们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不仅极端刺耳，而且还带着扰乱神魂的作用。强烈的音波碾磨着毕加索的心神，简直就像用钢筋不停的敲打着他的神经，他当时就捂着耳朵直接给跪了。 两只企鹅大佬努力抵抗，他们用自己的双鳍捂着耳朵，死命地想靠近叼着何首乌的贼鸥之王。但是越靠近，何首乌的声波威力就越强。在离贼欧之王还有三步远的地方，两只企鹅大佬双双躺平。 原来这贼欧之王的底牌根本就不是那一招脱毛利剑，而是这尖叫何首乌。当初它之所以选择将这一座海岛作为老巢，就是看中了这里天然生长着一株尖叫何首乌。 今天在危机关头拔出来，果然收获了奇效。 贼鸥之王叼着何首乌，得意洋洋看着面前躺下的一人两鹅，喉咙里咕噜噜发出得意的嘶吼。这何首乌只要不回到土里，就会一直这样的尖叫。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面前的敌人很快就会死亡。 但是贼鸥之王的得意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它发现在何首乌的尖叫中，还有一个人类站得好好的在那里。 这是伟大的艺术家贝多芬先生！ 前面说过他耳朵不好，凡是他不想听见的声音，他一律听不见。尖叫何首乌的攻击虽然厉害，但是依然属于一种声音。因此贝多芬不仅毫发无伤，甚至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他双手拍打着钢管，发出不怀好意的哼哼声，一步一步逼近贼鸥之王。 贼鸥之王拼命晃动尖叫何首乌，希望它发出更大的尖叫声，但是这依然不能阻止贝多芬片刻。 贝多芬前几日在孙象老仙的引导下，觉醒了使用灵气的能力。但是也许是因为艺术家的缘故吧，贝多芬同时觉醒了一个天赋。后来孙象老仙告诉他，这个天赋就是鼎鼎大名的青莲剑歌。 这是一种很顶尖的能力，也就是说贝多芬在攻击的同时，如果吟上一首好诗，那他的攻击威力就会大增。 这可是剑仙李太白的天赋！ 贝多芬在绝望的渡鸦之王面前，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钢管，怒呵道： 床前明月光！！！ 钢管带着烈烈的风声，狠狠的砸在贼鸥之王的脊背上。只一下，这只鸟怪全身发出骨骼噼里啪啦断裂的声音，它痛苦地张开了大嘴。 疑是地上霜！！！ 贝多芬不可能放过它，他一边吟诗一边抡起钢管，做出了一个打棒球的挥棒动作。钢管狠狠地抽在贼鸥之王的鸟头上，把整个鸟怪抽的飞起。 举头望明月！！！ 贝多芬纵身跃起，抡着钢管一个跳斩，把尚在空中的贼鸥之王几乎砸成两段。 低头思故乡！！！ 贝多芬的钢管，带着贼鸥从天而降，将地面砸出一个两米多大的坑。贼鸥之王这时当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真t带劲！ 解决掉劲敌，贝多芬擦了擦额头的汗，将钢管抗在肩膀上。他的笑容憨厚，活像一个刚刚锄地归来的老农。这个时候企鹅大佬和毕加索，已经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力量？” 降龙企鹅看着地面上一个直径达到两米的大坑，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这就是艺术的力量。”贝多芬答道。 收拾完眼前的劲敌，两只企鹅赶忙钻进船舱，找那枚宝贵的太子蛋。而两位艺术家站在刚刚的战场上犯愁。 他们想把这株尖叫何首乌给带回去。 在贝多芬胖揍贼鸥之王的时候，尖叫何首乌已经落回地面。这胆小的家伙这时候又钻回了自己温暖的坑里，终于闭上眼睛不叫了。 这东西应该算是一个威力不错的法宝，但是困难点在于怎么带走。一旦把它拔出来，它又要鬼叫。谁都受不了，除了贝多芬。 两人商议片刻，决定连土一起挖走吧。毕加索用废船上的铁皮卷了一个大花盆，贝多芬用手把周围的土给刨开。忙活半天，终于把整株何首乌连同根附近的泥土全部打包好。 这时候，两只企鹅大佬护着一枚蛋，从破船中走出来。看他们慎重的神色，就知道蛋里一定是他们的太子。 钻出破船，降龙企鹅将太子蛋放在自己的双脚间夹着，这是企鹅们拿蛋的方式，因为他们毕竟只有鳍，没有手指。 然后他告诉毕加索，船舱里还有一些东西，也许人类会感兴趣。 两人先把花盆丢在一旁，一起钻进破船寻宝。这艘船内部的气味很可怕，到处都是鸟粪和腐臭的味道。 在一个船舱的角落里，他们发现了几百枚蛋，稳稳当当的安放在铺满羽毛的地板上。不过和降龙刚才拿走的那一枚颜色并不相同，看这待遇，应该是贼鸥群自己的蛋。 有五只雏鸟嗷嗷待哺，仰着脖子张大嘴巴，发出唧唧的叫声，甚是可爱。毕加索想了想，直接一脚踩死。 另一个舱室中，堆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大多是一些生物的头骨，也有一些漂亮的石头。看来这群鸟怪也有一些收集癖，不过和人类的爱好不尽相同。 毕加索从中翻出了几只的农夫三泉的塑料瓶，被贼鸥像宝贝一样供着。除此之外，只有一块泛着灰色金属光泽的碎片。这个碎片有巴掌大小，一开始毕加索也当成了垃圾。但是在手指碰到的时候，感受到其中蕴含着庞大的能量。 应该是一件特别的材料吧，毕加索不懂，但是还是拿着给孙象老仙看看吧。 除了几百枚蛋和一块未知金属，贼鸥的宝藏中再没有令人在意的东西。他们退出船舱，准备先把尖叫何首乌带走。然后叫上人带着保鲜盒上来收蛋，毕竟几百个蛋在这里，他们两双手可拿不下。 中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小橘，也就是那条火焰蟒蛇，偷偷的从毕加索身上下来，爬过去把贼鸥之王的尸体给吞下去了。 当毕加索要离开的时候，这条贪婪的大蟒蛇怎么也挪不动。蛇吞下很大的食物时，需要停在那里消化很久。毕加索没有办法，最后只好把它吊回女王号。 第一百三十三章 重炮洗地 滨海城，郊外，夜。 由于妖将移山客高风亮节，派出自己座下五百山精打头阵，剩下三位妖将也放下顾虑。他们各自点兵，决定对滨海的巨墙发动一次总攻。 时间定在三更时分，那时是自然节律中，人类阳气最衰弱的时候，也是妖类妖气最盛之时。灵气复苏第五个年头，滨海城内聚集了超过一千万的人类，这么多人类产生的“正气”，令妖魔头痛万分。人类看妖魔大军这里是妖气冲天，妖魔看滨海城，何尝不是“人气冲天”。 这种正气排斥魔物，普通的妖怪根本无法深入城市内部。即使妖将强闯，也会被这正气大副压制能力。 这是一种气运层面的交锋，只有大量的妖魔聚集，才能进攻人类的城市。否则小股妖魔只能在城外沿着边缘不停骚扰，一步步蚕食人类的聚集地。 妖将就是妖魔攻城的核心，他们能够把一盘散沙的妖魔聚集起来听从号令，形成庞大的妖气，压制人类产生的正气。 在攻击别的人类城市的时候，往往是妖将打头阵，而普通妖魔紧随其后。妖将法力高强，人类修真者对上，败少胜多。只要杀光修真者，剩下的人类不足为惧，用各种手段都能玩死。 但是在进攻滨海的时候，就不能这样了。 因为滨海有东方白盾俞笑月镇守，这是人类中最强大的修真者，即使强大的妖将也非常忌惮。进化出人类智慧的妖将，同样非常惜命，也许别的城市防备这么严密，他们就绕道了。但他们有不得不进攻滨海的理由。 离商议好的总攻，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四位妖将都各自返回了妖群中间。总攻开始后，他们会指挥座下妖魔大军猛攻滨海的巨墙，一旦守军崩溃，俞笑月必定出面。 那时候，就派出高端战力，消耗俞笑月的力量，试探她的底细。如果运气好，可以击伤她，或者抓到什么好的时机，四位妖将就会一拥而上，将她轰杀当场。 如果高端战力试探发现不可敌，那就那就回头再想办法。总之安全第一。 妖将们的算盘打得很好，可惜滨海城中的人类，可不会坐以待毙。 就在这个时候，百多公里外的滨海城内，传来密集的闷雷般的巨响。紧接着无数赤红的流行划过漆黑的夜空，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向妖怪藏身之处。 轰！轰！轰！ 大地之上爆出无数的焰火。 在人类和妖魔的对抗中，最令妖将头痛的，不是人类产生的“正气”，而是人类的重炮齐射。 妖魔虽然厉害且能力千奇百怪，但是也不要小瞧人类的战争之王啊！一发高爆榴弹炮，足以把半个足球场那么大范围的铁皮僵尸炸成碎片。 当然，重炮也不是无敌的。炮弹无法伤害没有实体的妖魔，比如怨魂之类的鬼怪。也无法杀死太强大的妖怪。重炮主要用来清除骷髅和僵尸这样的杂兵。 但这样的杂兵也是妖群的主要力量，毕竟强大的个体，永远都是少数。 四位妖将，在进攻滨海之前做了比较充足的准备。他们将绝大多数杂兵安扎在人类的重炮射程范围之外，并且派出大量的游魂严密封锁，不让人类的侦查力量靠近。 这样做就可以防止人类确定妖群位置发动重炮洗地。 但是此时滨海城的炮击，说明人类肯定通过什么方法进行了侦查。而且这次重炮的射程远超平时，人类的科技，果然不可小觑。 行尸大帝拄着自己的锈剑，双眼中冒出仇恨的火焰盯着天空。在他的周围，铺天盖地的炮弹落下，将他的手下炸成漫天的碎片。 “人类！” 行尸大帝的头盔中，传来沙哑的闷响。他将锈蚀的大剑狠狠插进地面，下一刻以剑为中心，吹起了一阵带着腐臭味的腥风。 天空嗖嗖坠落的炮弹，在这阵腥风中竟然锈蚀，爆炸产生的威力也被严重压制，甚至比不上一串炮仗。 这就是妖将的天赋能力之一，可以让周围产生一个压制实弹类武器伤害的灵气结界。行尸大帝身边的手下完好无损，但是这个结界的范围并不算大，只有半径五百米左右。 在这个范围之外，行尸大帝的手下依旧被重炮炸得损失惨重。 在四位妖将中，行尸大帝是最怕重炮的那位。因为他的手下，大多是僵尸和骷髅这样的杂兵。它们靠数量取胜，但是一旦被人类重炮锁定，就基本没了反抗的余地。 人类的炮击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滨海城内的炮兵阵地，在这个时间中对着预定范围发射了几十万枚火箭增程高爆弹。吕宁的侦查，在其中起到了居功至伟的作用。当然，妖将们现在对此一无所知。 预定总攻滨海巨墙的时间早已过去，但是此时总攻计划已经完全破产。行尸大帝撤掉自己的灵气结界，环视周围。 整个地区几乎被炮弹犁了一遍，到处都是尚在冒着硝烟的弹坑。还有满地的残肢。 这些，都是行尸大帝的部下，现在却在人类的力量下，化为了满地的碎片。 行尸大帝如果肯耗费自己的妖元，可以利用这些材料，复活出一些部下。但是他并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怒气冲冲的走向一座山头。 当他登上山峰的时候，魅精和巫王早已等候多时。 见行尸大帝来了，巫王二话不说和他站到一起。两人用愤怒的目光紧盯魅精。她不复前几日的骄横，有点畏惧的后退一步。 四名妖将各有神通，谁强谁弱不好说。但是无论实力怎么排名，魅精肯定打不过巫王和大帝的联手。 至于为什么两位大妖上来就要动手，原因很简单。驱逐人类侦查眼线，确保妖魔大军的位置不被人类的重炮锁定，这是魅精负责的工作。现在被人类炮轰了一宿，妖魔大军死伤惨重，这就是魅精的失职。 两位妖将的座下都是实体类的妖物，其中行尸大帝座下掌控十几万僵尸和跳尸，还有骷髅秽尸若干。巫王座下都是些蛊虫毒物。两人统御的力量在此番炮击中损失惨重。 相反，魅精统领的都是些没有实体的鬼怪，炮火对这样的妖魔杀伤有限，所以魅精的部下损失并不大。 这不免会让两位怀疑，魅精是否故意放水，让人类消耗己方的实力。如果这样的话，于公于私两位大妖都应该此时联手，将这位妖奸当场诛杀。 魅精的皮肤白皙，但面对现在的险境变得更加苍白，身体微微颤抖。妖将之间的死斗，比人类残酷的多。因为失败者不但身体会被分食，魂魄也无法逃离。 “所有的游魂都被我派在外围和天空巡逻，人类利用现在的科技根本没有办法渗透进来，这不是我的错！” 魅精的辩驳异常苍白，因为事实胜于雄辩。人类摸清了他们的底，并让他们损失惨重，这就是事实。 “我们已经失去攻下滨海城的能力，回到无妄尊者哪里，你的下场只会更惨。”大帝缓缓举起了自己的锈蚀巨剑，“魅精，跪下，受死！” 损失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炮灰，妖魔的大军很难正面突破人类的防线，亦无法凝聚强大的妖气对滨海中的人类进行压制。仅凭四位妖将和一些高级战力冲阵，很容易四面受敌被分而消灭。 巫王的双掌间，也闪烁起浓绿色的灵光。看来下一秒，两位大妖就要直接痛下杀手。 “先等等。” 移山客厚重的声音从脚下传来。 “移山老兄还有什么高见？”行尸大帝不悦。 “你们现在可以杀了魅精，但是不攻下滨海城，尊者那边你们还是无法交待。”移山一字一句的说道，“人类有个说法，叫戴罪立功，不如我们也给魅精这个机会。” “戴罪立功？”大帝冷笑着，并没有放下巨剑，“就凭她，一个人攻下滨海城吗？” 移山客没有回答，魅精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咬牙道：“我想办法混进城里，瘫痪人类的防御体系。只要巨墙上的那些科技武器熄火，我们未尝没有一战之力。既然人类能摸进我们的地盘，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此行相当凶险，魅精孤身一人潜入，如果被发现，即使妖将也十死无生。但为了活命，她不得不这么做。 巫王冷哼一声：“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魅精。”移山道，“让巫王给你种下追魂蛊！” 魅精看着桀桀怪笑的巫王，艰难的点点头。 “好！” 第一百三十四章 收割灵谷 前一天夜间，滨海城内的炮兵阵地对妖魔大军的藏身处狂轰乱炸，取得重大战果。天亮堂之后，城头上的瞭望手报告，在望远镜中发现妖魔联军的前线后退了十几公里，并且在视野中活跃的低级妖物大为减少。 于是滨海城修真者组织决定，趁对面还要重整旗鼓的机会，对城外的粮食作物进行抢收。 灵气复苏之后，人类文明许多生产遭到破坏。人类退守城市，郊外和田野中的大片土地荒废，粮食种植几乎停滞。 原本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人类用不了几年就会把粮食储备消耗干净。那时候，恐怕不等妖魔攻城，人类自己就会因为饥荒而毁灭。 但是好消息是灵气复苏，变异的不仅是各种动物，还有植物。很快有农业专家发现，有些品种的小麦吸收灵气发生了神奇的变化。这种小麦不但产量极高，对环境要求很低。 这种比转基因还夸张的小麦，被称为灵谷。除了主粮，还有各种因为灵气变异的瓜果蔬菜。这些一样也不能少，华国人在这方面是真正的专家。 在欧洲各个大城还在为粮食发愁的时候，滨海这边已经开始热火朝天的农业大生产。在这个过程中，农业专家们又发现，有些土地上灵气作物的长势更为夸张。他们认为，这种土地的下面，可能灵气更为富裕。 滨海的巨墙周围二十公里范围，这样的“肥田”有四十多处。数量不算多，但是足以满足城内千万人的日常消耗。这个距离是人类和妖魔的缓冲区，除了攻城时，妖魔只会零星出现。更远处也许有更多的“肥田”，但是在那里进行种植就太危险了。 在上午大约九时，滨海巨墙东北角。在离地面二十米高的位置，一扇重型闸门缓缓升起。 三辆载重货车打头阵，出现在闸门口。当然，这个高度并不能直接开下去。没过一会，闸门下方伸出坚固的合金桥架，稳稳的搭在下方的地面上。 三辆货车顺着这个斜坡开到城外。随着车队鱼贯而出的，还有三十多个平民组成的收割队伍。 最后出来的，是一辆军用吉普，驾车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修行者。他叫雷阳，是这一只抢收队伍的领导者。 城外十公里范围内，妖魔很少出现，但并不是不会出现。因此每一支平民队伍，都需要一个修行者压阵。 修行者和普通平民之间的关系，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在灵气复苏初期，各国当局还没有消亡的时候，其实修行者并不受重用。因为那些政治家和既得利益群体并不希望这一种突然出现的力量，分走他们手中的权力。 但是没有修行者的人类军队，在妖魔面前太脆弱了，几只怨魂就可以让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士气崩溃。 后来各国当局逐渐消亡，修行者组织取而代之，成为了统御人类的核心。当一支队伍中有修行者坐镇的时候，平民们就会觉得很安心。这是一种从众心理，因为普通人总是倾向于接受实力强大的人领导自己。 就比如雷阳带队的这一支收割灵谷的生产队伍，三十多个平民都配发了自动火力。如果在农田里遇到个把草精蛇妖之类的小怪物，以他们的火力完全可以把小怪打死。 但是如果没有雷阳带队，平民们根本就是一盘散沙。遇到妖怪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窜，而不是反击。 “雷大人，人已经到齐了。” 车队落地停稳之后，平民中有一个老伯站到吉普车的窗口，恭恭敬敬的汇报。 雷阳斜眼看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拿起对讲机： “东子，我们出发了啊。” “收到！” 也不知何人在应答，但是很快，车队后面的桥架被自行收回，然后头顶的重型闸门合拢。在这个收粮车队回来之前，这个闸门不会打开。 “出发！” 雷阳一脚油门窜到前方，后面的平民赶紧爬上货车跟上。他们的目的地是大约六公里外的一个道路收费站。 当然，现在肯定没人在那里收费了。妖魔降世之后，那里被荒废。后来因为发现此处是一块肥田，因此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农场，种植灵谷。 一路上风平浪静。雷阳在吉普车中，不但没有发现妖物的踪迹，连远处荒林中窥视的感觉都没有。看来昨夜的炮击确实震慑了妖魔。 “今天会很顺利。”他心想，“晚上去平民街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新来的货色。”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平民能有一份工作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滨海城已经非常不错了，但是绝大多数平民都要靠领救济粮生存。 男人还可以找到这种出城收割的临时工作，但是很多女人只能沦为流莺。而相对的，修行者的待遇就非常惬意了，他们不但有定额的物资补给，每次出任务还有很高的奖励。乱世之中，不要谈什么公平正义。公平的基础是人与人之间力量差距不大。但是修行者和平民之间，力量是天壤云泥之别。 许多女人为了一点点的物资，想方设法的倒贴修行者。定力稍差点的修行者，三妻四妾已经是很克制了。 比如雷阳的家里就养了四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孩。在乱世前，这种级别的女神他想都不敢想，他以前不过是个普通的工薪阶层。但是现在，雷阳只要每天给她们一锅肉汤，这些女神就随便他怎么玩弄。 就这样他还是不满足，照样经常去平民街物色新的目标。果然妻不如妾，妾不如嫖，嫖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人性就是如此。 不到一刻钟，车队到达目的地。这里原本是一个收费站，现在道路两旁的大片田地，却长满了金灿灿的庄稼。这个临时农场的范围大约只有两平方公里，地势平坦，一眼可以看到尽头。 在农场外围的地方，简单设置了一些钢铁的栅栏。目的并不是为了防御妖魔，而是防止野兽破坏了这里的庄稼。 原本收费站的建筑，并没有拆毁，而是被加固成了一座小型的堡垒。 里面储备了许多武器和生产工具。如果收割队伍运气差撞上了比较厉害的妖怪，可以在这里暂时抵抗，等待滨海方面的救援。 平日里这样的堡垒农场没有人驻扎，完全不设防。但是妖魔极少光顾这里，它们似乎只对生人的血肉感兴趣。空荡荡的堡垒对它们来说，和山上的岩石没有任何区别。 车队在堡垒前停稳，平民收割队立刻开始工作。他们拿的不是镰刀，而是一种全自动的手推收割机。在危险的郊外，多呆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不可能慢悠悠的收获。 滨海大学的科技部发明了这种非常给力的工具，三十多人只要不到两个小时就可以把这座农场收割完毕打包装走。 但是在收割之前，雷阳有话要讲。 “我再重复一遍规矩。”他跳上吉普车车顶，对着平民们训斥，“现在世道不容易，你们小偷小摸藏点东西带回家，老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强烈的灵光凝聚在雷阳的拳头上。 “如果哪个胆敢偷藏白草，老子直接打断他两条腿，丢到外面去！” 说完一拳轰出，地面上炸出一个浅坑。平民们缩缩头，纷纷表示绝对不敢。 白草是一种极品灵谷，因为割下之后会放出淡淡的白光而得名。它生长在普通的灵谷中，极为罕见，只有收割的时候才能分辨。 因为白草能轻微提升低级修行者的真元，所以修真者组织会统一收回。但有些平民在割到白草时，会偷偷藏起来。因为据说服用白草之后，平民也有可能觉醒使用灵气的能力，所以这玩意在平民中是天价。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诱惑 一拳立威之后，雷阳冷哼一声，转身进到堡垒中。 外面的平民立刻拿起工具，开始干活。必须抓紧时间，大家都不愿意在危险的野外耽误太长时间。因为时间长了，可能会有魔物被吸引过来。 堡垒中除了储备的物资，只有一些简单的陈设。雷阳按照规程巡查一番，填写了记录表格之后就没事了。作为高高在上的修行者，当然不可能和外面那些泥腿子一样干活。 他的主要工作一方面是保镖，另一方面则是监工。雷阳站到堡垒窄小的窗口，看着外面的麦田。灵谷的植株有半人高，平民们穿梭其中，只能看到上半身。 但是不知为何，本来有序的收割，却有些杂乱。雷阳看到，其中有个小伙子惊叫了一声。然后周围几个人放下手中的活，围了上去。 如果是遇到妖怪，他们应该是慌慌张张大声示警，而不是围过去交头接耳。雷阳眉头一皱，觉得那个平民可能是走了狗屎运割到白草了。 于是大步走出堡垒，高声问道：“什么事情？怎么都围在一起，不干活了？” “雷大人！” 人群中间的正是车队出发时跟他汇报的那个老伯，他回答道：“这里发现一个人。” 这世道，在郊外发现妖怪不稀奇，发现人才是稀奇。因为妖魔横行的缘故，离开城市会非常危险，几乎没有人定居在野外。 不过也不是很绝对。因为经常有平民不堪忍受城市中森严的等级压迫，自己选择到野外生活。毕竟现在野外都是无主之地，各类物产非常丰富。只要不遇上妖怪，可以找到许多可以果腹的食物。 滨海官方当然是放行的，因为物资压力本来就大。有人肯自己出去谋生，那是再好不过。 这样的人，被称为流民。 雷阳走过去，发现一个女孩子昏倒在麦田中。她应该躺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因为麦子长得比较高，一开始大家没有被看到。直到收割机推到近前，才被工人发现。 昏迷的女孩身上穿着有些陈旧的衣服。她应该待在野外有很长一段时间了，t恤和牛仔裤上都是破洞，脚上穿着一双看不清原来颜色的运动鞋。但就算如此，也掩盖不了她曼妙的曲线和如凝脂般白皙的皮肤。 女孩的胸口还有起伏，雷阳蹲下身，扫开她遮住脸庞的长发。待看清女孩长相的时候，雷阳震惊了。 人间绝色！ 即使闭着眼睛，也丝毫不影响女孩的美貌。而且美人闭目，眉头微皱的样子，更显得楚楚可怜。 雷阳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得到她。 “妹子，醒醒，醒醒。” 他把女孩伴搂在怀中，轻轻摇晃，试图将她唤醒。他的手放在女孩的腰间，那里的衣服上有个破洞。他的手抚摸在女孩的皮肤上，只觉掌心柔弱无骨。可以想象当把这样一具娇躯抱在怀中疼爱的时候，是多么的。 好一会儿，女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不过看起来还是很虚弱。 “水水” 她开口要水喝。 她的因为缺水而有些沙哑，可就是因为这样，反而平添了一种别样的诱惑。因为雷阳此时心中已经在想象，当她在自己的身体下面发出这样的声音，该是多么的美妙。 “我带你去喝水。” 雷阳把女孩儿公主抱起来，走向堡垒。其实旁边围观的平民手中就有水壶，但是他显然想获得一个独处的空间。 女孩儿在雷阳的怀中可能觉得有些不舒服，就把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雷阳低下鼻子闻了闻，女孩子的身体，有一种非常好闻的体香。 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个年轻人手上拿着打开的水壶，神色复杂地看着。 “明明是我先发现她的。”他说。 老伯顺手给了他一巴掌。 “就你这衰样，还想跟修行者大人抢女人？快干活！” 雷阳把女孩放在椅子上，又把自己的水壶拧开递给她。女孩接过水壶，立刻仰起脖子，咕咚咚地往下灌。因为喝的太急，许多水洒了出来，顺着她的脖子流到t恤上。 薄薄的衣料被水打湿，变得透明。她里面什么都没穿。 雷阳盯着她的胸口，觉得口干舌燥。他顺手把身后的门反锁。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女孩喝好水，雷阳开口问道。 “我叫黄洁。”女孩回答，然后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 她和几个同伴因为不堪忍受滨海城内贫困的生活，决定离开城市当流民。没想到城外的生活如此危险，几天时间就遇上妖怪，同伴死得一干二净。 黄洁侥幸逃出，但是已经几天没有找到干净的水喝。因为虚弱晕倒在麦田中，幸好被雷阳所救。 黄洁说完之后，捂着脸呜呜的哭。 雷阳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问道：“要不和我回滨海吧，你一个女孩子，没法在野外生存。” 黄洁有些畏惧的退了退，犹豫道：“可是，回去之后又会挨饿，我不想再挨饿了。” “你跟着我，就不会挨饿。” “为什么？” “因为，我是修行者！” 雷阳骄傲的宣称。他担心黄洁不信，还在指尖放出了一朵小火苗。 黄洁看到他指间的火苗，美目中写满了羡慕和崇拜。 “您是修行者大人！”她拘谨的站起来，把椅子让给雷阳，“对不起，我以为您是平民” “不要紧，不知者不怪。”雷阳得意的哈哈一笑。 这样的绝色女人如此崇拜，让他心中越发难忍，他决定不再绕弯子，直奔主题。 “黄洁，你只要成为我的女人，我雷阳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你可愿意？” 黄洁白皙的脸变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雷阳笑容消失，冷哼一声。 黄洁吓得跪在地上。 “大人我愿意做你的女人！” “嗯，算你识相。”雷阳威严的走到她面前，松开自己的皮带，“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明白” 发生在堡垒里面的事情，外面的平民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到大家全部干完收工的时候，雷阳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从堡垒中走了出来。 奇怪的是只有他一个人，原本大家以为雷大人又要带回一个新老婆了。 “雷大人，那姑娘呢？”发现她的小伙子问道。 “她喝完水走了。” “走了？”小伙子莫名其妙，“我没看到啊。” 干活的时候，他一直心猿意马的朝着这边看，但是根本没有看到里面有人出来。 雷阳一个耳光抽在他脸上。 “老子做事还要向你汇报？” 老伯赶紧把小伙子拉到一旁：“走了走了，收工了，别耽误。” “什么玩意儿！”雷阳啐了一口，开动自己的吉普车当先出发。 “你是不是色迷心窍了，敢顶撞修行者！”老伯在后面教训道，“要不是我反应快打圆场，现在你不死也残了！” “可是”小伙子捂着自己的脸，“真的没有人出来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紧急情况 三辆载重卡车装着满满当当的谷子返回，一路上再无波折。他们回到城墙下方，里面的守卫确认人数无误，雷阳的识别码正确后，这才放下吊桥架。 这次采集收割工作算是圆满完成。 进城之后，平民们站在一旁领工钱，而雷阳不必这么麻烦。出任务的奖金会直接打到他的卡上，所以他收拾了一下就往城里走。 “咦？雷子你这么急干嘛，不是说好了等我换岗，一起去么？” 他前脚还没迈出去，身后传来抱怨的声音。 这是一个看起来比较开朗快活的青年，名叫东子。先前在对讲机里和雷阳联络的人，正是他。 东子也是一名修行者，不过他主要守在城墙上负责这一段的防务，而不是像雷阳这样经常出任务。 两人都爱去平民街寻花问柳，臭味相投所以关系不错。在今天出发之前，雷阳和东子约好任务结束后结伴去平民街采花。 现在东子还没到换岗时间，雷阳就这么急匆匆的要走，他当然不乐意。 于是想也没想，嬉笑着对着雷阳的胸口锤了一拳。 “看你猴急的样，家里四个老婆还不够你祸祸。” 在好友之间，这样的行为并没有任何恶意。奇怪的是雷阳神色紧张，敏捷的躲开了这一拳。 东子的拳头落空，他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位老朋友。 雷阳露出思索的神情，好一会儿，这才展颜笑道：“我今晚还有点事，东子你就自己去吧。” 说完也不待东子回话，转身离开。 “嘁！装什么纯情，你晚上还能有什么破事！” 东子在背后笑骂几声，回过头朝着平民吼道：“都过来领工钱了，愣着干嘛！” 他这班岗的最后一个工作就是给这支运输队结算工钱，三十多个临时工拿钱走人之后，他就可以下班去快活一下。 但一想到就这么点时间，雷阳都不愿意等自己，心中又是不满又是疑惑。 工钱结算完毕，东子开着自己的吉普车兜了一大圈，来到平民街。在这乱世中，滨海内部实行配给制，商业活动被极大的压缩。往日里繁华的商业街，如今大多改作他用。 但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交易。平民聚集区的一条街道，自发的形成了一个黑市交易聚集地。这里的买卖五花八门，有各种食物、物资、军火。运气好，还可以看到灵果仙草之类的修炼物品，只是真假难辨。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皮肉交易，买凶杀人，打听情报。不止平民，就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也经常光顾这里。 平民街鱼龙混杂，俞笑月对这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按照她以前的尿性，这么黑暗的地方肯定一把火烧了。可是她现在已不是当年的自己。人类现在面临的首要矛盾是妖魔带来的生存危机。至于感叹世风日下道德败坏，在这乱世中就显得太过矫情了。 东子开着自己的小吉普，在平民街横冲直撞。地面有积得很深的污水，轮胎压过，溅起大片泥水。 路边的站街女横遭无妄之灾，破口大骂，但是当她们看清这是一辆绿色军用吉普时，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路人眼中都是止不住的羡慕。 在过去，只有几百上千万的豪车，才会让路人如此侧目。但是现在的滨海，只有开这种绿色吉普的人，才是真正的人上人。因为这是专门为修行者配发的座驾。 东子的车在一条小巷中停下，旁边的建筑上竖着一个很大的霓虹灯牌，“汪姐按摩”四个字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这样的招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以前那种廉价的路边店。但是如今这世道，还能用得起霓虹灯的，可都是高级的场子。 东子进到里面，汪姐本人立刻迎上来嘘寒问暖。这位大姐在灵气复苏之前是滨海红馆会所的妈妈桑，乱世之后继续操持这一行，也可以说是非常有敬业精神了。以前她的大客户都是些达官贵人，现在则变成了修行者和军方高层。 但是现在的条件，肯定比不上以前的红馆会所。这栋建筑只是一个比较简单的小二楼。楼上三间客房用来办事，楼下是一个大厅，放了几张汪姐费尽心思搞来的破旧沙发。 “冬爷，您先坐，我去喊姑娘们回来。”汪姐给东子倒了杯水，告罪一声先行离开。现在条件不比以前，现在上门的豪客很少，姑娘们还需要站街做一些临时买卖。 东子不以为意，舒舒服服的先落座。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规矩，并不是说老板娘临时出去找姑娘过来，就是不尊重他的威严了。 他拿出自己配发的巧克力，吃了两口。这时候门外又走进来一个惴惴不安的年轻人。 “老板娘出去找人了，先坐一会。” 东子跟汪姐算是老熟人，于是开口帮她挽客。年轻人看了他一眼，忽然诚惶诚恐的喊了声：“冬爷？” “你认识我？”东子先愣了一下，越看越眼熟，接着忽然想起来，这不是刚刚从自己这边领了工资的割麦小工吗。 他这个人虽然好色，但是为人比雷阳宽厚些，不会故意在平民面前摆多大的谱。问清小工的名字之后，他拍拍自己身边的沙发。 “阿来，你先坐下，不要搞得我们修行者像洪水猛兽一样。我又不会吃了你。大家都是出来开心的嘛，放松点。” 阿来谢了一声，有点拘束的坐下。不过男人嘛，同逛一家窑子，也算是不浅的交情了。两人攀谈几句，便熟稔许多。 东子笑道：“阿来你这个人，也算是有点情调了。汪姐这里的消费可不便宜啊，你今天冒死出城一趟，等于给汪姐白打工了。” 阿来苦笑，自己这不是内火太旺么。 白天他在麦田里看到的那个绝世美女，当时就有点把持不住。更过分的是雷大人直接把女孩抱走，躲在堡垒里玩了不知多久。他一边干活一边心中臆想里面发生的事情，到现在已经虚火直冒。 因此拿了工钱就咬着牙走进了汪姐的按摩店没鱼虾也好嘛。 东子听了阿来絮絮叨叨的说着前因后果，一开始他一脸坏笑，心道雷子这人真踏马不是东西。但是听到后面已经是眉头深锁。最后，他站起来，很用力的按住阿来的肩膀： “阿来，你确定他们两个人进去的，最后只有雷子一个人出来？” 阿来被东子的态度吓到，老老实实的交待：“我确定。我当时干活脸就朝着堡垒的门口，那里就一个出口，那姑娘根本就没有离开。” 东子心念急转，他想起回来的时候，雷阳的奇怪反应。 “坏了！” 他脸色铁青，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往外跑。正好汪姐这时从外面进来，后面还莺莺燕燕跟着好几个姑娘。 “哎呦冬爷，久等了！” “一边去！” 东子粗暴的把姑娘们推开，拿出对讲机： “闪电大人，我是东子，这里有紧急情况。”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发电站 在东子急急忙忙找闪电汇报情况之前，雷阳早已孤身一人到达目的地。当然，现在他已经不是雷阳了，妖将魅精已经彻底占据了他的灵台。 和一般怨魂类妖物附身不同，魅精的噬魂术防不胜防。怨魂附身其实威胁不大，因为被附身的人类其实徒有原本的外表，很容易被人类分辨出来并消灭。 灵气复苏开头几年，怨魂的特性不为人类了解，所以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但是现在人类已经熟知了这种鬼怪的特性。如果有一个人忽然变得脸色苍白举止奇怪，而且认不出原本的同伴。那么大家就会警觉起来，因为他很有可能已经被怨魂附身了。 而作为妖将，魅精的噬魂术可太强大了。因为她可以完整的继承被吞噬者魂魄中的全部记忆，甚至习惯。所以她的潜入，很难被发现。 比如在进城的时候，即使雷阳的行为有些不妥，东子根本就没有一点怀疑。因为雷阳脸色正常，而且还记得晚上的约定，这断然不是被怨魂附身的现象。 至于为何东子最后还是察觉雷阳出了问题，那是魅精自己做事不够谨慎，竟然留下了阿来这个小尾巴。 东子确实不知道妖将魅精的存在，但是修行者总要比平民敏感一些。野外遇到孤身美女本来就很可疑了，而且最后只有一个人出来。 东子非常清楚雷阳的尿性，那种绝色美人他怎么可能放过，绑也会绑回来金屋藏娇。那么结合雷阳回来后的几个奇怪举动，东子认为，雷阳身上有情况。于是立刻向自己的顶头上司闪电告警。 魅精的噬魂术近乎完美，但是施展起来却很麻烦。 普通怨魂想附身人类，需要先用可怕的外表惊吓受害者。因为恐惧会让心神不稳，灵台漏出缝隙，怨魂就可以趁虚而入。 但魅精的噬魂术，需要受害者彻底放开心灵。人类平时很少会放开心灵，只有在交配的时候，才会有短暂的刹那。所以说了这么多高端的话，其实就是妖将魅精很下作的了雷阳。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雷大人九泉之下风不风流不知道，但鬼肯定做不成了。因为他的三魂七魄已经完全被魅精吞吃，他的记忆，也悉数被魅精继承。 这不是魅精第一次吞噬人类的魂魄，她其实拥有很多人类的记忆。因为这个原因，在众多妖将中，她是不多的几个惧怕人类的家伙。大帝和巫王认为她胆小，实际上她对人类的了解越全面，内心越是觉得人类的潜力不可估量。她曾建议过与人类和平相处，但是险些惹来杀身之祸。 今天，魅精不得不冒险潜入滨海，因为如果她不这么做，大帝和巫王就会当场让她尸骨无存。她必须戴罪立功，以一己之力瘫痪整个滨海城的防御武器这些威力强大的武器妖将也很忌惮。 大帝和巫王不认为魅精有这个本事单枪匹马摧毁滨海城的防御，这个机会不过是卖行山一个面子。但是魅精知道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因为她了解人类的文明和人类的科技。 人类的防御武器有一个弱点，就是一定要有电力供应，没有电，那些威力强大的武器不过是一些死物。 魅精从雷阳的记忆中找到，为整个滨海城供应电力的，是一个名为“氘离子冷核反应堆”的高科技，位于原滨海火力发电站的旧址上。乱世降临之后，煤炭运输成了天方夜谭，火力发电站只能被放弃。幸好滨海大学高能物理研究所联合陆合集团，紧急建设了这个发电站。所以滨海城到现在电力供应很充足。 作为供能中枢，发电站周围守备严密，有数百军方作战人员驻扎防守，主要防止城内有些心怀不满的人进行破坏。 但是由于这个发电站深入城市内部，并没有特别考虑过妖魔进攻的情形。因为按照设计者的思路，如果妖魔突破了陆合巨墙，打到了这里，那么这个发电站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因此发电站内，只有一名修行者坐镇。这给了魅精一线机会。 嘎吱！ 吉普车停在发电站的门口，门前有三排防撞栏，还有两挺机枪指着外面。 一个穿着滨海防卫制服的小军官，背着枪走到车窗前。 “请出示证件。” 军官敲敲车窗，语气比较礼貌。因为这种绿色吉普只有修行者会配发，他知道里面坐着的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但是程序上，他必须尽忠职守。 魅精将证件交给军官，军官核对了证件和来者的相貌之后，确定是滨海修行者组织的三级修行者雷阳。 他敬了个礼，问道：“雷大人，不知有何贵干。” 这里是发电站，很少有闲杂人等专程跑一趟。军官并没有接到上级有人来访的通知。 “带我去见老沙。”魅精淡淡的说道，“闪电大人派我来，交给他一件东西。” 老沙是驻守这座发电站的修行者，也是这些守备士兵的直属上级。雷阳在修行者的聚会中，和这位老沙有过一面之缘，所以魅精准确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军官敬了个礼，赶紧安排手下放行带路。 至于雷阳到底要把什么交给老沙，他根本不敢问。因为这是修行者之间的事情，闪电大人的安排，哪是他一个普通人类有资格过问的。 两名士兵带着雷阳穿过了长长的环绕走廊，经过几道安全门，最后停在一扇厚度相当惊人的门前。 “沙大人就在里面。” 士兵们可不敢敲门，因为传说中修行者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冥想修炼，如果被普通人打扰，轻则经脉逆流，重则走火入魔。 敲门这件事，还是让同样是修行者的雷阳大人来做比较好。 魅精不以为意，敲了敲门。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开了门，看到外面站着的雷阳，他有些错愕。 “老沙，闪电大人让我给你带一件东西。”魅精顶着雷阳的外表，笑着说道。 老沙一听是闪电的安排，赶紧让开身请人进来。 “进来说吧。” 至于门口的两位士兵，既然人已经带到，他们向沙大人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老沙所在的这间办公室相当宽大，中间放着练功冥想的软垫，旁边袅袅燃着一缕檀香。古香古色的茶几上放着一套相当古朴的茶具。旁边的书架上，摆放着不少线装的善本书。 在灵气复苏之后，这些无人问津的古籍却成了香馍馍，现在修行者中很流行在这些古老的书本中寻找修炼功法的蛛丝马迹。 从屋内的陈设来看，这是颇具华国古典风情的雅间。但此间后墙却开了一扇巨大的天窗，隔着厚厚的钢化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由钢丝网组成的巨大平台，无数细小的红色电流，神经质般的在网中乱窜。 电流的钢丝网平台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大型设备，不时有欧苍白色的电弧冒上来，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又带有非常浓烈的星际科幻色彩，和雅间中的东方古典陈设，简直格格不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千万不能向左转 “我记得你是叫雷阳吧，坐。”老沙将人迎进来，顺手拿起茶具，准备待客的茶水。 “闪电怎么会想起我这把老骨头。”他哈哈一笑。确实，相比于城墙上或者城墙外的战斗，老沙守在这座发电站，几乎相当于养老了。 老沙心情很好，因为闪电大人突然派人送东西，一般都是代表俞笑月进行赏赐。灵气复苏五年，现在偶尔可以采集到一些富含灵气的宝贵药材。这些灵力物资被修行者组织统一收集，然后作为奖励分配给有功之臣。 老沙没想到上面还惦记着自己，所以连带着对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雷阳，态度也和善了许多。 “闪电大人自然有他的想法。” 魅精心不在焉的回答，从进门之后，她就一直盯着天窗玻璃后面的景象。 老沙把茶水端上，看到雷阳盯着里面，又是笑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跟你一样，看了半天。” “听我一句劝。”老者自己抿了一口茶，语重心长道，“看不出名堂的，还是老老实实修炼吧，科学真是太复杂了！” “这里面就是氘离子冷核反应堆？” “是也不是，等离子自旋体核心还在下面一点，这上面的叫做”老头陷入回忆的神色，“叫做干式防逸罩，都是小丫头跟我说的，我实在闹不懂这些高科技。” “所以，老沙你这里，就是反应堆的最后一道防线？”魅精不着痕迹的问道。 老沙没有听出这句话的深意，毕竟他一直在后方，承平已久，警觉性比较低。 “想进到反应堆内部，必须从我这里经过。”他指了指这个宽大房间尽头的一扇小门，“这是唯一的入口，我全天在这里值守，安全的很。” 魅精笑了，她站起来，面对着天窗，问道：“老沙，那上面站着的人是谁啊？” 老沙莫名其妙，他走过去张望窗后，干式防逸罩上面滋啦啦的跳跃着暗红色的电流，哪有什么人。 “没有人呃” 老头突然觉得后心处传来一股极为阴寒的气息，他想回头，可这阴寒的气息已经彻底冻结了他的生机。 魅精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心脏丢回到老沙的尸体上。时间紧迫，她懒得陪这老头耗。反正情报已经到手，所以直接杀了。 她从尸体上翻出身份卡，从那扇唯一的通道进入反应堆内部。进去之后发现刚刚在房间中，隔着防弹玻璃看到的并不是全部。 钢丝网结构的防逸罩的边缘，还有一条可供通行的步道，灯光很暗，但是绿色灯光的路标非常显眼。 魅精的本体是灵体，可以穿过一些实体的障碍，比如说合金的墙壁。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穿墙非常不保险，有很多特别的地形根本无法穿过去。而且她现在处于附身状态，能力受限于雷阳本身。所以她只能老老实实的走人员通道进入。 不知为何，这个防逸罩上的暗红色电流，给她一种极为不祥的感觉。她可是天地怨气所化的大妖啊，连她都觉得不祥，鬼知道这发电站是怎么回事。 魅精顺着狭窄的步道环绕而下，这个发电机组的主体大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高度从外面看起来只有二十多米，但是深入地下。 整个机组庞大厚重，里面传来奇异而有节奏的轰鸣。声音并不算大，但是置身其中，却感到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魅精不是人类，同样也惊叹于人类的造物。妖魔个体力量强大，但是只懂毁灭，不懂创造。 一路上，有许多检修平台从这条过道分叉出去，延伸到这个庞大机组的内部。魅精扫了两眼，看到无数造型奇特的线圈和裸露的电线杂乱无章的挤占了每一寸空间。有些地方，淡蓝色的电弧缥缈的沿着金属的外罩升起，最后消失在顶端的逃逸罩中。 魅精的目标，是破坏这个氘离子冷核反应堆，彻底瘫痪滨海城防御系统。但是就像所有面对超级科技的普通人类一般，她现在感到无从下手。 她确实吞噬过许多人类，记忆相当丰富。她懂电脑，会做泡芙小蛋糕，甚至大致知道核反应堆是个什么东西。 可是，就算整个人类中，又有几个人知道眼前的这一大堆到底踏马得是个神马玩意儿！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这个反应堆中应该有个什么关键结构。她潜入进来，把这个关键结构砸碎，事情就这么结了。 可真的进到里面，发现内部是这么庞大复杂，魅精真的一头雾水。天知道这么大的机器，哪里是关键结构。也许大帝在这里，可以抡起大剑，花一些时间可以将整个发电站砸成一片废墟。但她并不以力量见长。 最为关键的是，魅精其实不敢乱搞。越是深入内部，越是可以察觉这庞大的机器内部，有一种令她生畏的力量。她担心随便一个爆炸，她自己会先交代在这里了。 说到底，她还是有点畏惧科技的力量。 魅精一路向下，最后到达反应堆的最底层。在这里，所有复杂的管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水池。 水池中亮着冷光，可以看到其中装满了清澈的液体。或许只是水，或许是其他什么危险的液体。一个直径达到一百多米的环形设备，半浸没在这水池中。环形结构的上面，有许多自动悬臂牢牢抓着，另外还有许多的管道连接在上方。 看来这里就是反应堆的核心了。魅精正在左顾右盼，思考先从哪里下手。但是她的斜上方，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你怎么才来？跟老沙要一个帮手这么难吗？” 一个年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女，从一个幽暗不显眼的平台上轻轻跃下。她穿着科研人员专用的白大褂，漂亮的黑发随意的扎成马尾绕在后面。她戴着一副平光眼镜，装作非常老成的样子，但是因为脸蛋实在是太青春了，婴儿肥满满，所以看起来有点不搭。 魅精因为完全被反应堆吸引了注意力，居然没有察觉这里有生人的气息。她先是有些戒备，但是感觉到眼前的少女力量低微，心中便是一计。 “是的，老沙派我下来的。”她慢慢靠近，“小妹妹，现在什么情况。” “不要叫我小妹妹！叫我天才少女徐艺珊！” 徐艺珊横眉冷对，她最讨厌别人说她小了，所以故意做出这么成熟的打扮。 不过还是正事要紧，徐艺珊略过这个话题。她一手在随身平板上飞快乱戳，一手死命的抓头。 “不行啊，冗余干涉太强了，再这样搞下去这里要爆炸了啊。老爸，快来救救我啊！” 抱怨到一半，她忽然抬起头，用救命稻草般的眼神看着魅精。 “大兄弟，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事关重大，我担心这座反应堆会坏掉！” 魅精当即答应。她正愁不知从何下手呢，这小姑娘既然是这里的检修人员，有她指路，当然是再好不过。 “你说，我怎么做。” “你看到那里有一个红色扳手没？” 顺着徐艺珊的指点，魅精看到了水池上方的环形设备旁边，有一个手动操作台，上面有一个红色的扳手。 “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扳手，向右扳15度，我爬不过去。” “对了，你千万不能向左扳。”徐艺珊跳起来惊叫着补充，“向左转动是反应堆废弃程序，整座反应堆会不可逆的融化，那一切都完了！” 魅精哈哈一笑，施展轻身功夫，三两下跳上了水池上方的操作平台。 “是这个吗？” 她把手放在扳手上，回头大声问道。 “是的！”徐艺珊紧张的大声尖叫，“千万不能向左转啊啊啊啊啊！！！” 魅精的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笑容。她狠狠的将红色扳手向左转到底。 第一百三十九章 牢笼 魅精的目标是彻底瘫痪滨海城的发电站，但是苦于不理解高科技，她潜入反应堆核心，却不知从何下手。 运气似乎站在她这边，最下层居然有一名检修人员。而且不等她使出手段，这个过分年轻的女孩子就轻率的告诉了她摧毁整个反应堆的方法。 魅精确实有得意的理由，她将红色扳手彻底拧到底。她看到水池对面的女孩，脸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 只是，还不等她笑出声，情况骤变。 水池中清澈的液体，原本平静，此时像忽然沸腾了一般。水面抖动，甚至带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忽然间，一条灼热的电光从水中窜出，滋啦一声击中魅精所在的平台。 奇异的是，天上的闪电通常只有一瞬间。而这道从水中冒出的闪电，不但没有消失，而是紧紧的将水面和平台连在了一起。幽蓝的弧光异常刺目，哪怕看一眼都会觉得视神经被灼伤。可是电光并没有声音，而是无声的摇曳，空气中传来特殊的臭味。 魅精闭上嘴，她已经知道情况不妙。但当她想纵身跃下平台时，几千道同样的弧光从水中冒出，最后，竟然将她所在的平台牢牢的包围。 好一座雷光的牢笼。 这时站在池水对面的徐艺珊，哪里还有半点惊恐的神色。她冷漠的将手中的平板放下，抬了抬眼镜。 “我跟你说了不要往左拧，你怎么就不听呢？” “你骗我！” 魅精怒骂，她觉得自己的智商被碾压了。她堂堂妖将，居然被一个毫无力量的小女孩耍了，而且自投罗网到这个不可思议的陷阱中。 “也不算骗你吧，这是一个过载程序。说实话，现在反应堆的对外供电应该已经全部瘫痪了，事后处理会很麻烦。但是没有办法” 徐艺珊叹了口气，在平板上将警报发出去。 “你突然冒出来，我都快被吓死了。要不是本姑娘聪明又机智，现在我恐怕已经遭你毒手了吧。我想了好久，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救我自己，顺便困住你。” “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问题魅精一定要搞清楚，她对自己的附身很自信，她现在觉得特别屈辱。 “很简单！” 徐艺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魅精，自吹自擂，她可牛逼坏了。 “这整座氘离子冷核反应堆，完全是我一个人设计维护的。对于不懂的人来说，这里的危险系数是平时除了我本人，根本没有人敢进来，包括我老爸！” “我刚才正在进行高能实验，老沙非常清楚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打扰我。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鬼头鬼脑的出现。你觉得我不长脑子吗，认不出你是敌人？” 魅精的表情非常精彩，她气得发疯，想亲手撕了这小妞的嘴。但是她刚伸出手，就被那些摇曳的弧光扫过。 噗嗤一声轻响，她占据的雷阳的这只手，化为乌有。 甚至连灰都没剩下。 什什么玩意儿？这踏马是劫雷吗！魅精惊呆了，只好缩回去，暂时老实呆着。 “可你一出现，就问我是不是老沙派来的。你难道之前没有跟老沙要过帮手？”魅精又问，这里她还是觉得奇怪。 “这句话就完全是在忽悠你了。”徐艺珊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 “我上来这么说，就是为了让你放下戒心。否则，可能一个照面我就被你杀了，我的聪明才智根本来不及发挥好么。”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把扳手向左拧。”魅精这时候死心了，她其实大概能猜得到答案。 “哈，你大费周章的潜入这里，不是为了破坏反应堆，难道是为了捡点废铜出去卖钱？”徐艺珊笑道，“我就是利用你急于破坏这里的心思，反过来引诱你进入陷阱。你呀，老实呆着，警报我已经发出去了。最多十分钟，老爸他们就会赶来。到时候再好好审审你到底什么来头！” 身处绝境，魅精不怒反笑。她在平台上，好整以暇道：“小丫头，做的不错！我决定了，你死后，我会好生对待你的魂魄。 依你的智慧，一定会为我带来更多更强的力量。” 徐艺珊心头闪过一阵不妙，她看了一眼平板上的数值。不可能啊，没有人能够逃脱这个高温电浆的牢笼。 这可是整座氘离子冷核反应堆过载的产物，现在外面应该彻底断电了。这等于是把供应整座滨海城的能量，全部集中在水池这一小块地方。强烈的能量已经到了具现化的程度，才形成这种危险的弧光。 没有人可以逃脱，没有人！ 可是，魅精根本不是人啊！ 魅精纵身一跃，跳入弧光摇曳的空中。徐艺珊还来不及尖叫，庞大的能量就已经把雷阳的身体灼烧的七零八落。 魅精附身的雷阳的身体，此时已经彻底死去。但是在他死亡的一瞬间，无数半透明灰黑色的死魂，如同爆炸一样从他的尸体中狂乱喷涌。 顿时阴风阵阵鬼影曈曈！ 魅精是由天地间无数的怨恨所化，这些咆哮的死魂，就是她的本体。 高能的弧光，扫过这大群的死魂，空气中传来痛苦咆哮的嘶吼。强大的能量，同样能够伤害到魅精。如果这些弧光能够密集的组成一面墙，那魅精没准真的困在里面了。 但是这座牢笼，弧光之间的间隙太大了。也许对于人类确实没有办法逃脱。但是对于没有实体的魅精来说，并不能真的困住她。 无数的死魂咆哮着，如同狂风穿过了道道电弧。最后这些死魂再次聚拢。站在徐艺珊面前的，是一位面容姣好，脸色却苍白阴沉得可怕的女人。 也就是魅精平时的模样。 徐艺珊尴尬的笑了笑，缩着脑袋恭维道：“姐姐你的皮肤好白啊。” “死吧！” 魅精伸出长长的爪子，面目扭曲扑向徐艺珊。 “鬼啊！” 徐艺珊拔腿就跑，吓得哇哇乱叫。 妖将魅精简直想生吞活剥了徐艺珊。她虽然逃出来了，但并不是说真的毫发无伤。那些弧光中蕴含的强大而诡异的能量，严重的伤害了她的本源。 她能逃出来，因为她本身是一团怨气。只要没有被彻底净化，她是死不了的。但是水池中的弧光，烧掉了她本体超过一半的怨气，所以魅精现在的实力大打折扣。 如果徐艺珊的雷光牢笼能够再密集一点，魅精搞不好连实体化都做不到，那只能灰溜溜的逃了。 现在，她必须让这个又臭屁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付出代价。徐艺珊拼命向上跑，但是她哪里跑得过妖将。魅精双脚离地，飘在她身后两寸的地方，对着徐艺珊的脖子吹了一口气。 徐艺珊顿时瘫软在地上。 “小姑娘，做个好梦。” 魅精笑了，她的嘴越长越大，最后居然裂开了半人高，她的喉咙，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大洞。 徐艺珊动弹不得，无比绝望。 第一百四十章 嘴炮攻击 魅精咧开嘴，就要吞掉徐艺珊。危急时刻，却是另一张嘴将徐艺珊救了下来。 斜里突然窜出一道迅若闪电的白色影子，当先将无法动弹的徐艺珊叼走。 “谢谢你，闪电哥哥！” 徐艺珊这时候稍微能动弹了，她亲热的摸了摸白色巨狼的面颊。闪电张开嘴，将她放在地上。然后迈开步子挡在前面，威风凛凛的瞪着魅精。 魅精掩嘴一笑。 “都说滨海城的俞笑月养了一条好狗，今天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啊。闪电将军，小女子魅精。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她假惺惺的作揖，抬头又道：“大家都是妖族，闪电将军何必给这些软弱的人类当狗？” “你不用挑拨，我和你们并不一样。”闪电的前爪暴躁的刨着地面，语气却很平淡，“师父多年前已为我解惑，我只做正确的事情，和人类没有关系。” “正确的事情？！”魅精就像听到不得了的笑话，“让软弱的人类占据这片大地，就是正确的事情？” “我说了，和人类无关。师父告诉我的话，我今天也可以原话告诉你。无论人道、妖道、还是魔道，修道一途不外乎两件事。克制本性，顺应本心。 你们这些妖将，看似诞生了灵智，甚至你今天像人类一样秘密潜入。但你们依旧被本能的杀戮控制着行为，与那些没脑子的僵尸，没有任何区别。” 巨大的狼头晃了晃：“你们这样，注定与仙途无缘。” 魅精怒不可遏，她想出言反驳。但是闪电说的这些话，她似乎在无妄尊者坐下也听过类似的道理。 难道真如闪电所言，他们妖将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难道杀掉弱小的人类是错的？难道追求更强大的力量也是错的？ 魅精绝不承认！ 道理说不通，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她咆哮着，化作半实体的状态扑向闪电。 如果被她身上肆意乱喷的怨气扫中，即使闪电，也会当场重伤。闪电全身蓬松的白毛竖起，在接触的一瞬间，化为疾光电影闪到数尺开外。 魅精全力一击扑了个空。 这就是刚刚闪电救下徐艺珊的那一招，孙象当年亲传的身法疾光步。在灵气复苏之前，这一招只是加快了巨狼形态的速度。但是在灵气复苏之后，随着闪电的刻苦修炼，疾光步甚至能够做到短距离的瞬移。 只是并不能连续使用，否则闪电早就叼着徐艺珊脱战了。 作为滨海城的二把手，长期指挥对妖魔作战的闪电，他的经验要老道的多。他从一开始就认出眼前的这个魅精，绝对是一头妖将。 闪电并不认为自己是妖将的对手，但是周旋片刻，拖延时间，还是做得到的。因此魅精接下来的几次进攻，闪电都是以避让为主。 魅精连狼毛都摸不着一根，怒气更盛，便转头攻向一旁的徐艺珊。这丫头到现在半边身子还是麻木的，没法离开。 闪电喉头滚动，发出低低的呜咽，下一秒，他张开巨吻，吼出一颗斗大的青色狼头，径直撞向魅精。 魅精立刻回身闪开，灵气的狼头撞在金属的墙壁上，爆出一个犬牙交错的大洞。魅精无功而返，飘飘然的落在高处的一根立柱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闪电。 “嗯？” 闪电有些犹豫的晃动脑袋，不太对。 这妖将的实力太弱了。 闪电参与过对妖将的围攻，他的攻击虽然也很厉害，但是没办法对妖将造成致命的伤害。只有俞笑月能给予妖将决定性的死。 这头名叫魅精的妖将，怎么这么惧怕自己的攻击？ “闪电哥哥，这妖将可能受了重伤！” 徐艺珊出声提示。她人站不起来，嘴巴却依旧很利索。 刚刚魅精强行脱出雷光牢笼时，徐艺珊可是亲眼见着许多死魂被弧光扫过，颜色变淡。她不是很了解魅精这种妖物的原理，但是既然现在魅精的实力完全不符合妖将的级别，那很容易得出结论，那些高温电浆实际上重伤了魅精。 否则，她被困的瞬间就应该跳过来追杀自己，而不是犹豫很久才下定决心。 魅精大怒：“小丫头你再废话老娘撕烂你的嘴！” 她简直了，今天怎么处处被这死丫头算计！ 徐艺珊吐吐舌头不说话了，闪电见魅精没有否认受伤一事，心中大定。他本来并不是很有把握带着徐艺珊全身而退，现在既然敌方重伤，实力大降，顿时轻松不少气势也更盛一筹。 “魅精，你今天在劫难逃！”闪电再一次摆出战斗姿态，强烈的战斗意志化作一头巨狼的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为你手中的血债付出代价吧！” 立柱之上的魅精祭起滔天的怨气，鬼影乱舞气势丝毫不弱巨狼闪电：“在东方白盾赶到之前，本将弄死你们绰绰有余。” 双方蓄势待发，但是躺在地上的徐艺珊眉头一动，她听到魅精的话，敏锐的把握到事情的关键。 “等一下！” 徐艺珊大喊，阻止闪电和魅精一触即发的恶斗。见魅精充满怒火的漆黑鬼眼瞪向自己，徐艺珊忍住心中的畏惧，道：“我觉得你们可以不用打。” 天上的魅精顿了片刻：“小丫头，你可闭嘴吧！你的花言巧语，我再也不会上当！” 魅精今天已经吃了很多亏了，所以现在有点不太自信。比起动手，平时她还是比较喜欢嘴炮的，比如对上大帝和巫王的时候。可是现在，她不太敢跟徐艺珊嘴炮对线。 徐艺珊嘿嘿笑了一下，努力用胳膊把自己撑住靠着墙壁。 “魅精阿姨。” “哼！” “魅精姐姐！”小丫头赶紧改口，“我不花言巧语好不好。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不用回答，但是我会向你证明，你和闪电哥哥完全没有必要动手。” 魅精依旧保持战斗姿态，但是身上的鬼气弱了半分，看来是默认了徐艺珊的提议。 徐艺珊心中一喜，赌对了！ 她的小脑袋极速开动，疯狂的梳理线索进行推论。刚刚只是一个想法，现在暂时阻止两人动手，她必须现场思考，并找到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徐艺珊皱着眉头，语速非常的缓慢： “灵气复苏以来，从没有妖将尝试单枪匹马潜入人类的城市，因为人类城市中的大量正气，会压制妖将的能力。魅精姐姐，你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勇武的体现。在求生欲方面，妖魔和人类并没有任何不同。所以，我是否可以认为，这次潜入行动，并非你的本意，而是被某种因素胁迫的。” 徐艺珊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仔细的盯着魅精的表情。魅精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但是这面无表情，恰好说明了很多问题。徐艺珊的心中，果断的将二十多个思路分支中的一条，提高到最优级别。 她继续说道：“目前看来，妖将是妖魔的顶点能够胁迫一名妖将冒死潜入的，只能是更多的妖将。魅精姐姐，看来，你被你的同伴威胁了。” 魅精身上的鬼气微不可查的晃动了一下，被徐艺珊敏锐的捕捉到。她的嘴角忍住笑，免得刺激了这位有点玻璃心的大姐。 “昨天晚上，滨海的炮兵阵地对城外进行了大面积的炮击。我们暂时不知道战果，但是今天你冒着巨大风险潜入，试图破坏这里的发电装置。我能否认为，妖魔大军因为炮击损失惨重，已经失去了正面突破陆合墙的能力。所以不得不采用这种冒险的方式。” “但是，为什么偏偏逼迫姐姐你单独做这件事呢？你的同伴却在安全的地方看戏？” “因为他们都是群只会甩锅的胆小鬼！” 魅精忍不住破口大骂。不过她很快再次闭嘴，怕又着了徐艺珊的道。 她的这个反应，又排除了徐艺珊思维网络中的一些选项。现在，徐艺珊已经找到了足够绝对的理由，劝这位可怕的大姐离开。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情况不妙 这时候，徐艺珊的语速恢复正常。她已经占据主动，心想这个妖将大姐姐，看起来可怕，却意外的单纯嘛。 “姐姐的这个附身很厉害，我相信只要你逃走躲起来，没有人可以找到你，包括你的同伴。但是你还是选择冒险完成破坏发电站的任务，那么我可以确定，姐姐你一定有什么弱点被自己的同伴抓住了。你必须完成这个任务，才能安然无恙。” 魅精心中一凛。 巫王在她的本源中种下了追魂蛊，今晚不回去解咒，她必定魂飞魄散。这就是她为什么明明知道东方白盾俞笑月很快就要赶到，还迟迟不肯离开的原因。如果不破坏发电站，瘫痪滨海的防御体系，她回去也是死。 这小丫头好厉害，连这个都分析出来了。 徐艺珊的分析继续：“你必须回去，而且必须完成任务。那么我认为，姐姐你没必要再战斗了，应该现在就离开。因为你的任务已经可以视作完成。至少，你的同伴们会这么认为。” “为什么？”这下魅精是真的吃惊了，这座反应堆不还是好好的吗。 “因为你先前拉下的那个红色扳手，确实是反应堆过载的开关。你记不记得你刚刚被困住的时候，我跟你说过，外面已经瘫痪了，事后处理会非常麻烦。这句话我没有骗你。” 徐艺珊停顿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了。将魅精忽悠走并不困难，但是徐艺珊心中有着更多的想法。 “我们至少需要四十个小时才能恢复滨海的供电，我想，这足够你回去交差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魅精不屑，“就算外面已经彻底停电，我怎么知道你一定需要四十个小时才能恢复电力？小丫头，你这么聪明，我信不过你，没准我刚出城，你就把它修好了。” 徐艺珊正色道：“四十个小时，不会多，也不会少。魅精姐姐，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们可以试着彼此信任。或者” 她冷漠的补充：“或者，你选择在这里继续耗着。你有可能杀得掉我们，有可能杀不掉。但无论我和闪电怎样，你一定会死。笑月姐姐马上就会赶到，说不定她已经在门口。” 魅精略有心虚的瞥了一眼上面，她确实比较虚俞笑月。东方白盾的名头太盛，否则哪用得着四将齐出攻打滨海。她脸上的神色变化万千，最终下定了决心。 “四十个小时？”魅精问。 “四十个小时！”徐艺珊肯定。 魅精深深的看了徐艺珊一眼，身体逐渐透明，化作一阵阴风飞远。她的声音缓缓回荡。 “今天放过你，可能是我妖族最大的错误。” “但未必是你的错误。魅精姐姐，我期待着下一次的见面。”徐艺珊最后说道。 魅精没有回答，看来已经走远。 许久之后，闪电才放下戒备姿态。 “干得漂亮，丫头！”巨狼愉快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徐艺珊的脸，“你居然阻止了一头妖将。” “别闹闪电哥哥。”徐艺珊推开狼头，“笑月姐姐是不是根本来不了这里？” “是的。”闪电道，“她正在闭关参悟天痕不动剑第四重心法，我不想打扰她，就自己过来了。你怎么知道” 闪电大讶，刚才徐艺珊言之凿凿的抬出俞笑月吓唬魅精，她竟然早就知道俞笑月来不了？ “我当然知道唉，我们的麻烦大了，闪电哥哥，快点送我去老爸那里。”徐艺珊很焦急。 “上来。” 闪电趴下，徐艺珊爬上巨狼宽大的后背，双手抱紧他的脖子。闪电长嚎一声，背着徐艺珊快速的奔跑离开。 徐艺珊告诉魅精需要四十个小时才能恢复滨海城的能量供应，魅精其实并不相信。她只想要一个离开的理由而已。 魅精离开反应堆，发现外面有许多普通的人类士兵戒备森严。但是令她感到欣喜的是，一眼看过去，整个城市的灯光几乎都熄灭了。 那丫头说的居然是真的，滨海的电力供应已经中断。这时她已经没心思和下面这些普通人类缠斗，于是继续以阴风的形态，向城外逃窜。 本来这座城市守卫严密，包括陆合巨墙也能给魅精带来很大的阻碍。但是由于前所未有的大停电，几乎所有的防卫系统失去作用，几乎所有的防守人员正惊慌得不知所措。 果然都是些软弱的人类，魅精得意洋洋，堂而皇之的直接飞过城墙，向远方逃窜。 至于是不是真的会停四十个小时的电，她不在乎。正如徐艺珊所言，魅精只需要回去交差，让巫王把该死的追魂蛊给解了。相信那两个混蛋看到整个滨海一片黑暗，也不会继续为难自己。他们会忙着整备部下杀入滨海。 那时，她大可以重伤需要恢复为由，留在后方。 魅精并不知道，徐艺珊说的四十个小时并没有骗她。当她潜入反应堆核心的时候，徐艺珊当时只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放任魅精破坏，自己也会死，然后整个滨海就完了。 另一个选择，就是用反应堆过载产生的高温电浆困住魅精。过载产生的故障可以修复，只要大家能在没有能量供应的前提下支撑四十个小时。 没想到那根本不是人类，高温电浆根本困不住妖将。徐艺珊差点玩完，幸好闪电及时赶到。 现在虽然逼走了魅精，可情况很糟。闪电将徐艺珊带到她老爸徐勇志那边的时候，她差不多恢复了行动能力，立刻将这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事关重大，闪电不敢怠慢，将吕宁，袁少刚等滨海修行者组织的核心层全部召集起来商议。 现在的情况很糟，魅精回到妖魔的老巢之后，她的妖将同伴必定立刻率领部下进攻滨海城。从时间上来看，大约还有十个小时，也就是明天早上的时候，妖魔的攻势就会到来。 陆合巨墙的电力中断，士兵们手中的枪支还可以阻挡片刻，修行者们也可以阻拦灵体类的鬼怪。但是电磁炮这样威力强大，能够杀伤妖魔高端战力的武器，根本无法使用。 更何况还有妖将。整个滨海城，除了武神大人俞笑月，根本没有一合之将。可是她现在正在闭关参悟，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妖将可真是挑了一个好时机啊。 作战的事情，由闪电和老吕等人想办法，徐勇志父女的主要工作就是尽快抢修氘离子冷核反应堆，以期尽快，至少部分恢复供电。所以徐勇志实际上是被女儿拉了壮丁，他刚刚正在城墙上调试新式武器呢。 这新武器或许对作战有一定的帮助，但是既然停电了，新式武器自然也就趴窝，还是先帮着抢修反应堆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位面之子 徐艺珊今年14岁，处于萝莉和少女的过渡期。 别的女孩子在这个时候，大概刚刚知道电流是什么。而徐艺珊却在14岁时，设计建造了人类第一座可控核聚变反应堆。如果现在还是灵气复苏前的和平年代，她大概会长期占据全球媒体的头条位置，被全世界的家长视为“别人家的孩子”。 这和徐艺珊的经历有关。 她的童年饱受癌症的折磨，在五年前，命悬一线几乎死掉。 孙象在机缘巧合下，挽救了她的生命。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徐艺珊的福报，就是她不可思议的智商。 她的整个童年都处于病痛中，除了听话懂事，并没有显现出什么过人的天赋。父亲徐勇志带她四处寻医问药，她几乎没有上过学。 为了弥补这个缺憾，徐勇志教授经常在路途中，亲自教女儿各门功课。但是教授上课么，其实和小学老师上课不太一样。徐教授说了一个知识点，问女儿，懂了没。徐艺珊乖巧的点点头，徐教授就继续讲下一个。 这样到徐艺珊八岁时，徐教授终于把他心目中的“基础知识”教完了。某一天他恍然反应过来：咦，我怎么把物理学大学本科阶段的全部内容都讲完了？ 不过徐教授转眼释然，他想，不愧是自己的女儿啊，颇有为父当年的风采。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做这一行，谁还不是个神童呢。徐艺珊惊世骇俗的智商，在他眼中，不过是“还挺聪明的”。后来徐艺珊病情恶化，这件喜事也就放下了。 转机出现在孙象治好徐艺珊的癌症之后。 小姑娘一直受病痛折磨，猛然间摆脱了这副枷锁，加之又被孙象激发的灵力刺激了大脑，她的才智以令人震惊的方式爆发。 在她病好之后不久的一天，那时候灵气尚未复苏，天下和平。那一天，徐教授回家，发现徐艺珊没有写学校的作业，而是在一部手稿上写写画画。 这部手稿是徐勇志的师娘孙玉兰的遗物。孙玉兰病逝之后，作为企业家的产业全部留给了俞笑月。但是她身为一名大数学家的遗产，则全部留给了学生徐勇志，其中就包括这份手稿。 徐勇志的研究方向并非数学，而孙玉兰的数学理论太过高深，所以徐勇志只是将其郑重的收藏起来，并没有仔细研究。 看到女儿居然敢在如此宝贵的，师娘的遗物上乱涂乱画，徐教授抄起拖鞋就要暴揍她。徐艺珊抱头鼠窜。 鸡飞狗跳之后，徐教授严厉质问女儿，为何要在孙奶奶的手稿上乱涂乱画。 徐艺珊委屈的回答，我看孙奶奶有几个公式没有写完，我就帮她补一下嘛。 徐勇志听了哈哈大笑。就凭你一个小学森，也敢妄论师娘的研究成果？！ 不知天高地厚的孽子，让为父来看看你错的多么离谱！徐勇志抱着这样一种心态，开始阅读女儿写下的公式。 当天夜里两点，徐勇志教授失魂落魄的走出家门，歪歪倒倒的找了一个路边摊，喝了十瓶啤酒。他以前从来不喝酒，当时却一边喝一边哭。 路边摊老板还以为他老婆跟人跑了呢，送了他两个菜。 只有徐教授自己心里清楚，他是被女儿打击了自尊。 他曾经也是个神童，一向对自己的智商很有信心，直到这天晚上，被自己的女儿彻底碾压。 所以其实魅精很无辜，她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姑娘智商碾压很丢脸。可她如果知道别的科学家面对徐艺珊时的痛苦，也许就释然了。 9岁！ 徐艺珊在9岁的时候，独立完成了涡流公式的代数算法。她在孙玉兰手稿上写的，正是算法过程。 涡流公式非常重要，广泛应用于尖端科技中。但是这个公式没有算法，换句话说，人类并不能通过套用公式算出答案。所以很多技术无法实现，比如可控核聚变。 涡流公式卡了人类整整三百年，这个四阶偏微分方程超出了人类智商的极限。整整三百年，无数数学家孜孜不倦的尝试，但无人可解。 当年孙玉兰同样对涡流公式的算法进行了一定的研究，最后因为太过艰难而停滞。 徐艺珊继承了孙玉兰的工作，并且用一个小时给出了经典代数解。 数学就是这样，看起来只是一层窗户纸，但是能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人，学术界有个专门的称呼： 位面之子！ 比如从古希腊的极限思想到微积分的建立，这层窗户纸卡了人类接近两千年的时间，直到位面之子莱布尼茨出现。 徐艺珊，就是另一个位面之子。 如果徐艺珊不是自己的女儿，徐勇志当时差点跪下喊爸爸。 徐艺珊这样的不可思议的智商本不应该出现，因为天道是平衡的。上天赐给她绝顶的才智，也赐给她无法治疗的疾病。她的命数本来应该在八岁的某一天结束，连同她超绝的才智一同被永远埋葬。但是，既然她活下来了，那就必定成为天道中的一个意外。 她本来应该在人类的科学领域大展身手，但是不久之后灵气复苏，妖魔入侵，国家消亡，修行者崛起。徐艺珊并没有觉醒灵气方面的天赋，但是她同样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徐勇志教授跟随俞笑月，为滨海城开发各种新式的防御武器。这是一个灵气的时代，因为传统武器对许多类型的妖魔毫无用处，所以科技被认为已经落没。很多觉醒的修行者，本能的厌恶科技，因为大家都知道，科学与玄学根本势不两立。许多据城而守的势力放弃了对科研人员的支持，转而全力发展修行者的力量。 但俞笑月守护的滨海城则是一个特例。俞笑月并非对科研情有独钟，而是受到了孙象的影响。在和孙象的相处中，俞笑月明显能感觉到他对科技的重视。甚至孙象本人，都有好几个自然科学的博士头衔。 俞笑月认为，孙象作为一名正统的修真者，不但不排斥科学技术，而且还相当重视。那么玄学和科学之间，未必像其他修行者说的那样不可共存。 因为这个原因，俞笑月保留了滨海城的科研机构，并且在乱世初期，大量接纳其他城市的科学家。这些科学家失去了特殊地位，沦为朝不保夕的平民，当得知有城市接收的时候，大多想法设法的赶来。 滨海大学成为了整个东方的科研中心，而徐勇志，则成为了负责人。充足的科学力量，为滨海带来了许多的好处。比如陆合巨墙的设计建造，比如各种新式的武器。甚至科学家组织正在徐勇志的带领下，研发对灵体类妖魔的特种武器。 科学的落没，就是因为对怨魂之类无实体的妖魔无效。如果徐勇志能够成功，那么将为人类对抗妖魔，增加一枚强有力的砝码。 在老爸整天加班加点大建设的时候，徐艺珊也没有闲着，她的主要功劳，是解决了整个滨海城的能源供应。 在灵气复苏之前，滨海的电力供应，主要依靠燃煤的火力发电，还有部分轻水反应堆的核电补充。这两种发电方式都需要从遥远的地方运输燃料。 在妖魔势力越来越强大之后，长途运输成为了天方夜谭，滨海的电力供应捉襟见肘。如果断电，科技武器将毫无用处，这也是许多城市放弃发展科技的重要原因。 为了支持父亲的事业，徐艺珊决定独自解决整个城市的供电。任何发电方式，都需要燃料，但是有一种发电方式，它的燃料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那就是利用重水进行核聚变。 可控核聚变发电技术，在灵气复苏就是人类科学研究的重中之重，但是没有一个国家组织成功。因为核聚变时等离子流体中会产生大量涡流，而人类无法计算涡流公式。所以根本无法控制。 还记得吗，徐艺珊9岁时就独立完成了涡流公式的算法。所以她完全相信自己可以实现这个奇迹。 按照徐艺珊的设计，滨海城先是建造了一座重水工厂，这个工厂抽取滨海地层下方丰富的地下水，提取其中的重水。 然后在火力发电站的原址上，建造出人类历史上第一座氘离子聚变反应堆。这一座反应堆完全满足了滨海的防备要求和生活需求，甚至还有大量的富余，可供徐艺珊进行超级耗能的能量试验。而且这座反应堆的燃料完全不担心耗尽，就算几十年后地下水耗尽，也可以引入海水进行重水提取。 这是一种完美的能源，唯一的缺陷就是，几乎所有科学家都拒绝进入反应堆内部工作。因为整座反应堆都是由徐艺珊设计的，风格大胆而豪放，稍有不慎就会尸骨无存。除了她自己，没有有信心在里面可以活过一天。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地色变 徐勇志和女儿徐艺珊忙着抢修反应堆，而闪电则带领众人登上城墙，勉强稳住了因停电而产生的混乱局势。至于如何在俞笑月不在的情况下，抵御即将到来的进攻，那就有够他头痛的了。 另一边，魅精将滨海能源供应被切断的消息带给了自己的妖将同伴们。 其实她还没回来的时候，大帝和巫王已经发现滨海全城断电。原本巨墙上远远都可以感受到的巨大威胁，现在已经消失无踪。 他们估摸着魅精已经得手，正摩拳擦掌呢。 魅精回到山峰上，并且告诉两妖将，滨海至少还需要四十个小时才能恢复电力供应。巫王和大帝哪管这个，在他们看来，人类失去了那些卑鄙的能量武器，弱得简直像一群鸡，哪里需要四十个小时。 但是在魅精要求解咒的时候，出了点小插曲。因为魅精被徐艺珊摆了一道，受伤颇重，实力大降。所以巫王好像并不愿意爽快的帮她解开追魂蛊。他本来就不喜欢魅精，当然希望趁这个时候让魅精多吃点苦头。 直到行山客吼了他，他才不情不愿的解除了这个恶毒的蛊毒。 之后，魅精以受伤严重需要回复为由，暂时离开。其他三名妖将不以为意。人类失去那些武器，无异于土鸡瓦狗，他们只需要专心对付俞笑月就可以，魅精不过是个拖后腿的。 三妖当即清点兵马，向百多公里外的滨海城进发。 无论滨海城方面，还是妖魔大军方面，都在为天明之后的大战做准备，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而在另一边，女王号上，则是一片祥和。 毕加索和贝多芬不仅协助两位企鹅大佬拯救了太子殿下，还收获了几百枚贼鸥的蛋。大家认为这些蛋可能是什么不可多得的宝物，比如说可以孵化出飞行坐骑。如果那样的话，岂不是美滋滋。 孙象老仙经过鉴定，认为这些蛋不堪大用。不过因为个头巨大且营养丰富，做炒蛋应该相当不错。 这个决议得到了全体船员的一致支持，这段时间大家一直在吃大鲲的鱼肉，吃的满嘴都是鱼腥味，都迫不及待的想改善一下膳食。女王号上下充满了欢乐的气氛，还有炒蛋的香味。 另外一个需要鉴定的，则是贝多芬带回来的那一株尖叫何首乌。他们弄了个花盆把何首乌连同旁边的土壤全部带回了女王号。 听了贝多芬的描述之后，孙象皱起了眉头，说实话，这是什么妖物，他也不知道。不过天地灵气变化万千，有什么神奇的造物也并不奇怪。 耳听为虚，孙象当即令贝多芬掩饰一下。贝多芬学着贼鸥之王的样子，抓着何首乌的茎，将那个已成人形的何首乌宝宝从泥土里给拽出来。 果不其然，何首乌宝宝看到这么多陌生人，当即放声尖叫。除了拎着何首乌的贝多芬和孙象，周围一片修行者全部扑街。 孙象本人也皱起眉头，把何首乌宝宝按回土里。什么鬼东西！ 这株尖叫何首乌，最后被赐给了贝多芬。因为只有聋子才配使用这么厉害的宝物。孙象给了贝多芬一些温养灵草的方法，不过也一再嘱咐他，不要擅自在女王号上拔出来。 另一件物品，是毕加索从巢穴里找到的那块蕴含庞大力量的灰黑色金属，巴掌大小。孙象拿到手上就产生了一些兴趣。 这是一块龙鳞，不是欧洲的那种大蜥蜴，而是正统的东方巨龙的龙鳞。这是一个好东西，是祭炼各种法宝的顶级材料。 但是暂时不能用，只能先收起来。因为一来他还没有祭炼的炉鼎，二来他暂时搞不清这是哪条龙的龙鳞。不同的龙有着不同的妙用，要弄明白才好选择不同的炮制方法。 既然已经救下太子，现在只要继续向北，将太子护送到北地群岛南岸的某一处位置。那里是企鹅帝国的地盘。 降龙大佬保证，女王号全员因为护嫡有功，必将受到皇帝陛下的嘉奖。并且如果降龙大佬操作得当，孙象甚至可能被授予企鹅帝国荣誉公民的称号。 这可是不可思议的荣誉，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类获得这样的殊荣。 孙大掌门心想，你们把浮冰中的秘密航道告诉我就行了，我急着回家啊妈的。企鹅帝国荣誉公民什么的还是给纪袅袅吧。 女王号在炒蛋的飘香中，向着北地群岛南岸航行了一天一夜。 在第二天刚刚天亮的时候，天地之间出现了令人震惊的异象。 天空碧蓝如洗，海水澄净透明。先是一阵清风，五彩祥云从天南地北汇聚到女王号的上方，接着云层中降下五彩霞光，笼罩整个女王号。 整艘船上的船员都惊呆了，纷纷挤到甲板上，叽叽喳喳的议论。有许多修行者觉得这可能是一种特殊的机缘，立刻跪倒在地，拼命给老天磕头。 孙大掌门自持身份，还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冥想。心道不跟外面这群没见识的凡人计较。这天地色变风云庆会，代表有比较重要的天材地宝即将出世。 虽然罕见，但也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等东西真的出世了，孙象老仙再亲自查探一番。 笼罩女王号的五彩霞光越来越灿烂，最后，竟然化作一道彩虹，贯通祥云和女王号之间。同时，天空中飘下无数落花，空气中传来阵阵异香，耳畔梵音四起，不知从何而来。 这下孙象也坐不住了，这特么是圣人出世啊！ 是圣人啊！魂淡！ 圣人是天道中意的个体，极为罕见，玄门的记载中也不过三人。他们个个都跟开了挂似的，飞升的时候劫雷都不劈他们的你敢信？总之如果船上真的诞生了一位圣人，孙象啥也不用愁了。 有大腿抱还要啥自行车啊！ 他从船舱里跳出来，像个痴汉一样逢人便问：谁快要生孩子了？有没有大肚子？快点把所有的孕妇给我叫过来！ 圣人降世，必然有临盆的孕妇，否则怎么降呢？总不能从石头里蹦出来吧。 所以，找到船上谁快要生了，就是锁定圣人身份的最好方法。只是孙大掌门这么猴急的样子，相当不妥。 大家纷纷侧目，心道孙象老仙这是走火入魔了吗，纷纷避让。只有奶牛姐挺身而出，她娇笑说： “小哥，我虽然不是大肚子，但只要你努力几天，我这肚子很快就能大起来！” 孙象懒得理她，一巴掌拍走不送。他这时才发现降龙伏虎两位企鹅大佬明显不正常。 其他人都在各种躁动，只有这两鹅淡定的立在船头。他们不时互相对视一眼，做出心照不宣的窃笑。 看来企鹅知道些什么。 孙象刚想过去审审他们，可忽然间，降龙企鹅的双脚间神光大作。 降龙立刻退下，而他双脚间的光团，缓缓漂升到半空中。 两只企鹅纳头便拜，高呼： 恭迎太子殿下破壳！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先皇驾崩 孙大掌门以为船上会出世一位圣人，没想到却是一只圣鸟，顿时觉得空欢喜一场。 “就这？” 他大手一捞，把还悬浮在空中的太子殿下拿在手心端详。这是一只没毛的雏鸟，皮肤通红，眼还没睁开，朝着孙大掌门唧唧叫。 “放肆！” “不得无礼！” 降龙伏虎一时不查被孙象得手，此时双双跃起，摆出拼命的架势。 孙大掌门是上位者，相当在乎面子。如果是两个人类，哪怕是两位大修，这样不留情面的呵斥他，他必然会出手教训。 但是既然对方是两只鹅算了。孙象把太子还给降龙，然后抓抓头。船员们还有企鹅们都盯着他看，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 “本座要闭死关，到达目的地之前，任何人不许打扰我！” 生硬的留下这句非常厉害的话之后，孙大掌门飘然而去，不再管这船上的是是非非。 降龙将太子护在自己的两脚间，有些不满的盯着孙象的背影。但是碍于企鹅和人类的传统友谊，他现在不便发作。因为毕竟孙象有功，只是有些不知礼数罢了。 “将军，算了！”伏虎用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是无知的人类罢了！” 孙象离开众人，号称要闭死关。其实他只是内心不安焦急，于是闷头参悟心法。 女王号继续朝着北地群岛的南岸进发。船上有很多人类，特别是纪袅袅，对于企鹅们的太子殿下非常感兴趣。女人嘛，都有一个嫁给王子的梦想，就算王子是一只企鹅。 但是降龙大佬把王子殿下藏的严严实实，他双脚间有厚实的羽毛，雏鸟呆在那里非常的安全。 孙大掌门先前冒失的行为，令企鹅们非常的在意，他们可不愿这些过分好奇的人类伤到太子殿下。 “但是太子殿下吃什么呢？”纪袅袅缠着降龙问道，“小孩子要喝奶的吧，降龙，你是男的怎么喂奶呢？我们这里有一头大奶牛，不如你把太子殿下给我们，我们来喂。” “你说的大奶牛是奶牛姐吗？”降龙大佬鄙夷地看着她，“我们是鸟，不喝奶，只吃鱼。” 说完降龙喉头一阵翻滚，啊呜一声，吐出一条鱼。他两脚间毛茸茸的羽毛当中，忽然伸出一只雏鸟的鸟头，稳稳当当的接住了这条鱼。 动作一气呵成，不过纪袅袅还是看清了太子殿下的样貌，好像很可爱的样子。她想玩一下降龙两脚间的这只小鸟，但是转念一想，这样好像算是开车，便吓得不敢再动了。 在悠闲愉悦的气氛中，女王号又向前行驶了半天，此时他们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 远远的海天线上，已经可以看到北地群岛淡蓝色的南岸。这里的航线已经完全进入极圈，水中浮冰的密度已经显著阻碍了航行。吉米汤在驾驶舱不得不来回转动舵轮，眼睛紧盯着声呐屏幕，免得撞上这些越来越多的浮冰。 就这样磨磨蹭蹭的又开了一个小时，离南岸还有点距离。但是海面上却传来阵阵悲惨的哀鸣。 船员们不知这又是一个什么情况，难道是海中的怨魂？可降龙伏虎两位大佬听到了这哀鸣，便急急忙忙地冲上船头。他们听出这是同类们的痛哭声。 果然，在女王号右舷300码的位置上，有一座比较大的冰山。上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企鹅，乍一看数量大概有上千只。它们挤成一团，长喙对着天空哭哭唧唧。 降龙在企鹅群中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面孔，便急忙示意吉米汤把船靠过去。 女王号刚刚靠近，还不待吊桥放下，降龙便一个鱼跃跳上冰山，落在了一只哭哭啼啼的企鹅面前。 “大福，你怎么在这儿？大家是怎么了？”降龙啪啪两个耳光，把大福抽得回过神来。 大福一看来者是降龙，当即两只小短腿跪倒在地。 “将军，你来晚了哇！皇上他已经驾崩了！” “什么！” 惊闻噩耗，降龙只觉两眼发黑，一口辛甜之气冲上喉头。他扑倒在冰面上，圆滚滚的身子来回滚动，不时用两只鳍拍打着自己白乎乎的肚皮。企鹅一族只有在遇到最痛苦的事情时，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所以这并不好笑，这个动作真的非常非常痛苦，记住了！ 此事说来话长。 十天以前太子蛋失窃，皇帝陛下派降龙伏虎等一干心腹高手前往营救。陛下救子心切，但这样却造成了宫内防守空虚。 这个致命的情报被密探传了出去，传到了皇帝陛下的弟弟，野心勃勃的西亲王的耳朵里。 这等天赐良机，西亲王怎能放过。 三天后，西亲王勾结了一群流浪的北极熊直接杀向皇宫，并且在叛徒里应外合之下，攻占了皇城。皇帝陛下被迫自杀，西亲王继承大位。 每次宫廷政变之后，都会伴随着对旧势力的血腥屠杀，这一点企鹅也不例外。 降龙将军留在皇城内的亲属，大多被屠戮一空。来福因为只是降龙家的仆人，所以逃过一劫，只是被赶到冰山上流放。 这座冰山上的近千企鹅，大多是忠于先皇的家族中的幸存者。大家被赶出家园，身上连一条鱼都没带，就踏上了不归路。 他们只有一座冰山相伴，还不时被北极狐骚扰。所有的鹅正在绝望哭泣的时候，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刚赶回来的降龙。 降龙大将军忠心耿耿且武功盖世，在企鹅帝国内声望极高。一时间大家好像找到了主心骨，顿时又升起了一点希望。 降龙心中同样痛苦，但这么多鹅殷切的等着他拿主意，他此时并没有脆弱的资格。思索片刻之后，降龙向吉米汤提出请求，希望女王号可以收留这冰山上所有的企鹅。 这个请求原本应该向孙象提出，这是孙象的船。但孙大掌门正在闭死关，谁也不肯见。而且还特别说了，谁来就一掌劈死谁。 吉米汤左右为难，女王号多出一千多张吃饭的嘴，可不是他能做主的事情。最后没办法还是拜托纪袅袅找孙象汇报。因为纪袅袅是孙象的弟子，应该不至于被一掌劈死吧。 纪袅袅向师父汇报了这件事情之后，孙象这死关也不闭了。他只需要穿过浮冰航道中的秘密航线图而已，谁料到这企鹅的破事怎么这么多。 “我已经按照约定帮你们把太子救回来了。”孙象见到降龙就开口指责，“难道现在还要帮你们匡扶汉室还于旧都吗？” 降龙将军知道自己理亏，他低着头不吭声。直到孙大掌门抱怨完了，他才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降龙是讲信用的企鹅，伏虎现在就带你们穿过浮冰中的秘密航道。我只是希望这一千多只企鹅能搭个便船。我们吃的很少，还可以自己下海捕鱼，所以我想这并不是一个很过分的请求” 听到这话，孙大掌门的脸色稍缓，问道：“你们是要去哪儿？” 降龙回答：“秘密航道的出口在泰美尔半岛的北岸，在那里把他们放下来。半岛上有忠于我的旧部。应该可以保护大家，还有太子殿下的安全。” 孙象抬了抬眉毛，问道：“听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和我们一起走了？” “不。”降龙看向皇城的方向，“我还要去救一个人。” 因为来福告诉降龙将军，他的女儿妞妞尚在人世。妞妞因为年纪太小，西亲王没有杀她。但是她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在皇城里，只能白天要饭，晚上住狗窝，还不知道能活几天。 无论如何降龙也要把妞妞给救出来。 孙大掌门听了非常感动，因为他理解这样的痛苦。他本来打算拿出一些护身的法宝赠予降龙，后来想想，这不是战神回归女儿住狗窝的模板吗，降龙大佬哪里需要他的帮助。 此事既定，那便不再耽搁。吉米汤放下女王号上的吊桥，把冰山上的企鹅全部接上。 在这个过程当中，降龙独自乘坐小艇，驶向远方。他的身影逐渐消失海雾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冰川峡谷 女王号上多了一千多鹅乘客，但并没有显得更加混乱。这些企鹅可能知道自己寄人篱下，所以也不闹腾。 他们全部待在甲板上挤成一团，这是企鹅的传统艺能报团取暖。 此时气温越来越低，天空中飘下茫茫的雪花，船员们大多躲回了船舱。有船员好心给企鹅煮了点鱼汤，但是刚端出去就被冻成坚硬的冰块。 降龙独自离开后，气氛稍显压抑。女王号在伏虎的带领下继续向北航行。他们先是绕过一个暗礁密布的海岬，又折向东南，最后驶入了一片广阔的海湾。 这里风浪稍缓，但是浮冰却多到几乎无法通航。 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吉米汤是绝对不会同意女王号在这样一片海域中穿行。因为浮冰的位置一直随着波浪在不断变化，就算不撞上，谁也不能保证女王号开进去后还能不能找到原来的路。 伏虎为吉米汤指出方向，它总是能在这些浮冰的缝隙中找到堪堪通过船只的狭小缝隙。 当初降龙说的秘密航线图，实际上并不是一幅地图，企鹅并不会画地图，它们所有的路线都记在脑子里。 伏虎向吉米汤保证一定会把女王号带到安全的地带，吉米汤只能选择相信他。 但是又经过半天的航行，天气越发恶劣。空气中海雾和天上肆虐的暴雪混作一团，能见度几乎为零，整个天地之间只能看到一片灰蒙，还有呼啸的狂风。 气温极低，除了企鹅，再也没有人愿意呆在甲板上。船员们全部躲进船舱，围着取暖器瑟瑟发抖，即使修行者也不例外。 吉米汤在驾驶舱中，最担心的还不是气温和能见度，而是伏虎的状态似乎不对。 吉米汤在伏虎的引导下，开着女王号已经在原地来来回回兜了二十多圈。伏虎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但是吉米汤越发焦急。如果这台导航企鹅的记忆产生了一点偏差，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伏虎，你是不是忘了路线？”吉米汤闷声问道。 “是的。”伏虎老老实实的回答，“这一带路线比较复杂，我的确想不起来了。” 吉米汤大惊失色，这么严重的事情你的语气为什么那么轻松，难道企鹅都是这么不靠谱？ “那我们怎么办？” 现在可算是进退两难喽。 “dont orry!”伏虎下决心使出真本事，于是安慰道，“没有企鹅会在浮冰中迷路，请人类相信同伴。” “但这是我们企鹅一族的秘密。人类，希望你不要泄露给别人。”伏虎补充道。 “行吧，只要能带女王号脱离这里，你就算女装我都不会说出去。”吉米汤捂着额头发誓。 伏虎企鹅点点脑袋，然后哎嘿！抬起自己两个小脚丫，快速的在原地转圈。在转了百八十圈之后，企鹅终于站立不稳，哐当一声摔倒在地。 吉米汤一脸懵逼，不知道企鹅在玩什么花样。 伏虎趴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汤兄弟，你看我的鸟嘴指的几点钟方向？” 吉米汤瞥了一眼：“三点钟方向。”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伏虎莫名其妙，“朝这个方向开啊！” “” 如此神棍的导航方式令人困惑，但是吉米汤似乎也别无选择。 让人无语的是，这个方向的航路果然是通畅的。女王号继续向前，其后每每遇到无法通行的阻碍时，伏虎就会使出转圈晕倒的招式。几次三番，女王号终于穿过了那片暴雪肆虐能见度为零的区域。 但这时，耸立在航线前方的，是一道高达几百米的冰川峭壁。不仅高耸入云，左右同样看不到尽头。 这是一条死路！ 吉米汤困惑的看向伏虎，但伏虎只是微微一笑，用黑色鳍指向冰川根部的一个地方。 那里颜色似乎和周围有些不同。女王号顺着冰崖又航行了十几分钟才靠到近前。这才发现这里的冰川底部，裂开的一道巨大的峡谷，宽度足够女王号通过。 开进峡谷之后别有洞天。 船底缓缓流淌的水流似乎不是海水，还淡淡地冒着一点热气，或许这是某一条地下暗河从这里穿过。温暖的水流融化了此地的坚冰，最终在冰川中形成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峡谷。 风雪和严寒被高大的冰川挡在外面，因为水流温暖的缘故，这里的温度相对舒适。许多船员一脚踹开取暖器，裹着小被子来到甲板上看风景。这时候彤云消散，天光撒下来，照的周围一片通透。 这个流水的峡谷并不算宽敞，两边的冰崖就像墙壁一般高耸，最近处距离女王号不过十几米远。船员们置身其中，抬头是一线的天光，船底是深黑不知深浅的暗河无声流动，而两边，则是几近透明光滑如境的冰墙。 这样的环境，好似一个水晶的世界。在角度特别好的地方，阳光穿透冰层，折射出漂亮的彩虹。 这些冰川，形成于亿万年之前，看似晶莹剔透，实则坚不可摧。有特别好奇的修行者，踩着女王号的吊桥靠近冰墙，想挖下一块瞧瞧。 一阵清风突如其来，将他吹回甲板。他抓抓头爬起来，看到孙象站在面前。 “所有人，不要碰这里的冰川！”孙象的声音透着严厉。大家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乖点头答应。 孙象本来一直在船舱中参悟心法，然而女王号驶入冰川峡谷后，一些难以言喻的混乱感悟悄无声息的侵入了他的灵台。孙象大惊失色。修真者的灵台中藏着自身最本质的东西，因此灵台的防御可谓是修真者周身防御的重中之重。 有时候侵入一名修真者的灵台，比毁灭他的肉身还要困难。但是竟然有东西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突破了灵台。 好在这似乎并不是一种有敌意的行为，孙象默诵起云经恢复清明。之后，他走出船舱查探情况，便看到了这么一副光景。 船上都是一些普通人，还有一些修为极低的修行者，所以他们只看到了一个水晶般梦幻的世界。但是在孙象的神念中，这里的冰层和其下的水流，透着一股浩瀚庞大的气息。如果闭上眼睛，孙象简直认为自己面对的是宇宙洪荒。 这气息无比玄奥，神念越往冰层深处，越是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悲伤。孙象不敢继续窥探，只好收回神念。为了稳妥，他严令船员们不得触碰冰层。他本人，则找伏虎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 伏虎不明白孙大掌门为何如此严肃，不过还是老实的回答：“这是一处只有我族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峡谷，顺着这里，只要两天时间就可以穿过北地群岛，抵达泰美尔半岛北岸。” 孙象捏着下巴，伏虎的话不似有假。他又问：“这峡谷的前面有什么？” “前面有嗯？”伏虎说到这里，忽然卡壳。他歪了歪鸟头，疑惑道，“前面还是峡谷啊，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果然！孙象心中一凛，大致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寒武纪 女王号继续航行在这奇异的冰川峡谷中航行，渐渐的，两旁的冰层不再透明澄净，其中泛起烟雾般的浑浊。 再往前，浑浊逐渐凝聚，变成了一团一团绿色和红色的云雾，不知是什么原理。忽然，有个站在前面眼尖的修行者惊喜的喊起来： “快看，冰层里面有植物。” 众人被他吸引，纷纷瞪大眼睛。恰好此时峡谷变窄，冰层里船舷非常接近。大家看到冰层中果然封着许多植物。 但是和现在的植物并不一样。 有一从像百合花一样的植物，但是只有花，没有叶片。接着又看到了许多长得像杯子一般的圆柱形植物。这些圆柱形上同样没有叶子，只是对称的炸开了许多像刺一样的尖锐形状。 这些奇怪的植物只是零星的出现，但是在女王号驶过某条裂缝时，就像爆发一样的出现。冰层中挤得满满当当，简直就像一个静态的植物园。 不止植物，动物也开始出现。同样的，也并不是大家熟悉的样子。 有一只很大的虾，巨大的眼睛长在头顶两侧，奇怪的是它并没有钳子，它的嘴，长成了一对巨大的鳌。 大家又看到一只蜈蚣，但是和现在的蜈蚣很不一样。它太庞大了，大约有十米长。而且身体两侧并不是那种密密麻麻的细脚，而是十几对像鱼鳍一样的结构。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模样奇异的贝壳漂浮期间。这些生物都长得特别随意，不符合现代人的审美。大家也只是看看，小声议论，是不是很早以前这里忽然结冰，把这些生物全部冻在了冰层中。 女王号上的成员，来自布鲁塞尔及周边的华人。大家在末世前，都有各自的工作。其中一个老头，恰好是布鲁塞尔自由大学的生物学讲师。他戴着眼镜，刚刚从温暖的船舱出来，镜片上结满了冰霜。 此时他终于把眼镜弄干净，戴上去第一眼，就在冰层中看到了一种生物。 这种生物身体扁扁的，呈椭圆形。有点像乌龟。但是它的头太尖太长了。而且身体上不是四只脚，而是许多叶片一样的触手，看起来又有点像蟑螂。 老讲师不可思议的抹了抹眼镜。 “上帝啊！”他喊道，“这是三叶虫！” 旁边有认识的人笑道：“老于，现在不流行喊上帝了，要喊三清！还有，三叶虫是什么虫？” 老讲师没有搭理他，又上下左右将冰层中的生态尽收眼底。另一些好奇的乘客问道：“教授，这些都是什么年代的生物啊？” “这些都是寒武纪的生物。”老于很肯定，“但是，怎么会” 他确实有疑惑的理由。 寒武纪距今大约55亿年。在那个时期之前，地球上只有藻类和细菌等简单的生物。但是根据化石发现，在寒武纪开始的短短几百万年的时间里，出现了几乎所有种类的无脊椎动物。 这被称为寒武纪生命大爆发。 其中最具代表的生物，就是三叶虫。老于根据自己的学术知识，断定现在冰层中的，就是寒武纪生物物种的一副完整图景。 但是怎么会呢？ 北极的冰川，形成不会超过两千万年的时间。又怎么能冰封几亿年前的寒武纪的生物。而且冰层中的生物种群，有点太整齐了。简直就像 有什么人把它们故意放在这里展示一般。 如果在和平年代，作为一位生物学家，非要下船调查一番不可。但是现在么，科学家的身份非常卑微，不会有人在意他的想法。老于拿出手机，赶紧拍照片。这些都是非常宝贵的知识，因为迄今为止人类对远古生物的了解，仅限于对化石的研究。 化石和实体之间的区别太大了，这些照片可能成为后世宝贵的研究资料。 孙象拍了拍老头的肩膀，将他的注意力从冰层中的古生物中拉回来。 “啊，孙大人！”老于只是个没有能力的平民，平时根本够不着神仙般的孙象。这一紧张哆嗦，手机差点掉进海里。 孙大掌门接住手机还给他，礼貌道：“老先生，您很了解古生物学吗？” 孙象本人有几个博士头衔，不过都是理工科相关，生物学他一直兴趣缺缺。 “懂一些吧。” 老于介绍了一番自己的学术背景。 孙象提起了兴趣，便邀请老于现场为他，也为所有人讲解这冰层中的古生物知识。 传道的道，指的可不仅仅是修炼的法门呀。各种知识的丰富程度，同样是一名修行者实力的体现。 虽然孙象很清楚，老于现在对着冰层讲解的古生物知识，有很大可能大家出了此处便会遗忘。 但是感悟会留下来。 这就是历练的作用和意义。 女王号继续往前，大约行驶了个把小时，冰层又出现了一处断裂。再往后的生物，和前面寒武纪冰层中的又大不一样。 冰层的底部出现了许多像半幅假牙一样的生物，大家还看到了一只最起码有十米长的鹦鹉螺。 还有一条特别大的古鱼，有着头盔一样罩在外面的头骨，它面目狰狞，隔着冰层同样让人感到阵阵杀意。 “这里应该是奥陶纪的生物群落。”老于解释道。 孙象表示了解。而站在他身边的纪袅袅，赶紧掏出一个小本子，把“奥陶纪”三个字记下来。 这个行为并不是说纪袅袅对古生物学多么感兴趣，而是来自她小学时的经验。她发现，只要她装作爱学习的样子，老师就会很满意。 果然孙象看到后，满意的点点头。心道寻烟的资质虽然很差，但是态度很端正。勤能补拙，也不算无药可救吧。 再往前，冰层中的生物越发拥挤，老于几乎来不及一一讲解。这时，一道刺目的光从天而降，冰层中除了耀眼的光，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景象，很难解释冰川怎么能冻结一道光，并将其冰封几亿年。孙象稍微放出神念，感受到这束光芒中充斥着毁灭的杀意。 “老于，这是什么？”他问道。 “我不确定。”老头捏着下巴思索，“但是可能有点线索，我们需要再往后看看。” 女王号又前进了十几分钟，冰层中的光逐渐消失。但是其中繁荣的生物群落，也几乎消失不见。 但是冰层中，一些蕨类植物开始出现并繁盛。 “这是志留纪的裸蕨植物。”老于这时终于证实了刚才的猜想，“我知道刚才那道光是怎么回事了。” 在奥陶纪晚期，距离地球六千光年的远处，有一颗中子星和黑洞发生了不明原因的碰撞。这次碰撞产生了数道伽马射线暴。其中有一条，刚好扫中了地球。 此次伽马射线暴几乎摧毁了地球的大气层，杀死了一半以上的生物。接下来，大气层中生成了有毒气体，并弥漫地球超过四十万年。九成九的地球生物在此次灾难中死亡，这就是第一次生物大灭绝。 “伽马射线暴吗？” 孙象喃喃自语。 在刚才那道冰封的光芒中，孙象感受庞大无匹的毁灭杀意。可是为何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剑意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初代 通过了志留纪的冰层，接下来毫不意外的是泥盆纪的景象。这个时期是鱼类的年代，这些十几米长的大鱼有着盾牌一样的外壳和看起来就很吓人的锋利牙齿。 看来冰层中封冻了各个地质时期的生物，按照老于的说法，简直就像按照年代表专门编制出来的生物图鉴。 这肯定是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再也没有人认为这里是天然形成的。奇怪的是，伏虎企鹅也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 秘密航道他来过几次，为什么关于这些冰封的生物，他连一丝一毫的记忆都没有。 女王号继续航行，泥盆纪之后，是石炭纪。这个年代距今大约有三亿年，整个时期陆生植物空前繁荣。冰层中，高大的乔木和茂盛的灌木随处可见。 但是最吸引人注意的，还是这些森林中生活着的巨大虫子。 这个年代被称为巨虫时代，因为大气中非常高，食物来源丰富，所以昆虫的个头都特别大。船员们看到了比人还大的蜘蛛，十几米长的蜈蚣，还有简直像一架直升机大小的蜻蜓。 有不少人在一轮纷纷，幸好这是久远的年代，否则这么大的虫子，简直让人受不了。现代人几乎没有喜欢昆虫的，即使喜欢，也不能张这么大。就像蜻蜓看起来很可爱，但是冰层中的这种巨型蜻蜓，直接面对的时候，简直就跟怪兽一样。 有的船员开始催促大副，把船开快一点。因为现在大家都有了心里预期，再往前，肯定会有侏罗纪的冰层。相对于巨型虫子，大家更愿意看恐龙，虽然两者的危险性都差不多。 吉米汤不想悖了大家的期待，于是将挡位挂到三速。反正峡谷航道相对平直，以他的技术，不至于装上两旁。可这时候，孙象忽然喝到：“停下，把船靠近！” 吉米汤不解转头，他发现一直风轻云淡的孙象老仙，竟然一副震惊过度的模样，在看着冰层中的某一处。 他更不敢违背孙象的命令，干净稍微偏转航向。 吉米汤的驾驶水平很不错，这么大的女王号，最终以近乎贴着冰层的方式抛锚停稳。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人称赞他的驾船技术。所有人都像孙象那样，无比震惊的看着冰层中的某一处。 孙象艰难的开口问老于：“老于，这个有科学依据吗？” 老于抬了抬眼镜，颤抖到：“没有科学依据，而且，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整个生物学进化论都要被彻底颠覆！” 冰层中，有一株几十米高的大树。这株树的树干洁白如玉，却没有一片树叶。玉石般的树枝盘旋扭曲向上，在顶端生长出一个台座。 一名人类男子，盘腿坐在顶端。周围，无数飞舞的巨虫环绕，却没有一只靠近他周身十米之内。 他的相貌古奇，身体仅以绿叶遮掩，不似现世中人。他双眼微闭，表情宁静。值得注意的是，他的手中虽然没有拿任何东西，但是并非放松垂下，而是分别捏着精妙的手势。孙象眉头紧皱，这手势，似乎是某种印法。 女王号这时已经炸开了锅，这简直就是惊天奇闻嘛。为什么三亿年前会有人类，因为现代科学告诉我们，人类是从猴子进化来的，而在三亿年前，猴子的祖先的祖先的祖先还没有出现呢。 并且这个冰封住的人类，肯定不是原始人。大家对原始人的印象都是茹毛饮血脏兮兮的，但是这个人类并非如此。虽然他披着绿叶，可那些绿叶一看就不是凡品，在身上有序组合，排列成非常好看的样式。 而且这个人类的脸上干干净净，还带着一种非常威严的气质。普通人盯着看几秒钟，就不自觉的低下头，不敢继续。 有的人认为这可能是一个误入峡谷的冒险者，一不小心被冻在里面。也有的人认为，这看起来是一个人类，但实际上是一个外星人。他在几亿年前降落地球，不知为何被冻在了冰层中。 吵来吵去，没个结果，大家把目光投向孙象。因为孙象老仙法力无边，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 孙象低头沉吟片刻，玄门传承中没有提到此事，但是根据记载，他心中有了一些猜测。 “他应该是地球上的初代修真者。” 灵气潮汐，周而复始。孙象的传承，来自上一灵气纪元，但并不是说上一纪元就是一切的开始。 在上一纪元的后期，修真者们对灵气的涨落规律，有了很深刻的研究。他们根据种种线索推论，在此这一纪之前，地球一定经历过数个灵气时代。 但不知为何，这些灵气时代没有留下任何遗迹或者后人。按照道理，一个修真的时代，无论如何也会留下点东西。但是当时的修真者们遍寻无果，这个理论后来便束之高阁，留待后人继续研究。 没想到这个问题，却在孙象这里得到了答案。地球上确实经历过好几个灵气时代。而第一个灵气时代，谁也没想到，竟然是在三亿多年前这么古远的时间。 至于为何每一个灵气时代，都没有留下任何遗迹，这是灵气潮汐的终极秘密，孙潜虚在最后的时光中洞悉了一切： 一个灵气纪元的开启，必须以上一个灵气纪元彻底终结为前提。上一个灵气纪元无论留下多少遗迹，必须被时光彻底磨灭后才算终结。 正因如此，孙潜虚才明白，最初的计划根本就是无用功。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熬过末法时代，因为他本人就是那一个灵气纪元的最大遗产。正因为如此，孙潜虚才会冒险尝试拓天法，以求欺骗天道。 “初代修真者？” 孙象的答案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老于不解的问道： “可是，人类从非洲大陆出现，也就最多百万年吧。这几亿年前，哺乳动物还没有进化出来，怎么会有修真者？” 老于的疑惑也是其他所有人的疑惑。 “不，你们搞错了一个概念。”孙象纠正道，“人类是人类，修真者是修真者，两者并不相同。” 天地间凡通七窍者，皆可修炼。修炼有道者，称为修真者。修真并非人类的专利，哪怕这几亿年前远古时期的生物，只要修炼得道，亦是修真者。 “您的意思是，这并不是人类，而是某种掌握了修炼方法的其他生物？甚至有可能他的本体就是一种虫子？” 问话的是贝多芬，孙象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过点点头，确定他的想法没错。 “可是，他看起来就是个人类啊。” 贝多芬又问。 “无论妖类、兽类、魔类、怪类，这天地间所有修炼有道者，皆为人形。”孙象回答。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就是道。” 女王号在初代修真者的冰层前盘桓许久，有很多人看着看着，自发的向这位不知种族的修真者俯首行礼。 大家没有享受过他的恩惠，但是这是一位修炼道路上的先行者，是真正的前辈。无论他最后的结局如何，都值得后人的尊敬。 有人甚至提出，是不是能把冰层抛开，把这位冰封的修真者救出来。因为众所周知，修真者实力强大，没准他在里面还有气呢。 孙象否决了这个提案，至于原因，他并不想说明。这冰层中的一切看似真切，实际上都是一些虚幻的影子。 确切的说，它们都只是回忆。 接下来的航程中，女王号又经过了数个地质时期。因为先前初代修真者太过震撼，大家都只是草草而过。只是在经过侏罗纪的时候，稍微驻足关注一番大名鼎鼎的恐龙。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里又出现了一位修真者。 这是一位身着精致兽皮的女性，相貌同样不似人类，但是看着却异常美艳，令人难以忘怀。 她站在一头霸王龙的头顶，手持一柄奇形巨剑。她面对着天空，而天空赤红，好像即将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她怒吼着，无匹的剑气化为实体，全力以赴斩向遥远的天空。 第一百五十章 飞翔的女王号 这是一处无人知晓的冰川峡谷，但航行其中，女王号上的船员们都知道航程即将到达尽头。 因为周围的冰层中，已经逐渐出现大家所熟知的生物。按照老于的说法，这里已经是第三纪末期的上新世。 这个时期虽然距离现在有几百万年，但是跟前面几亿年的时光相比，近得好像就是昨天。这是哺乳动物崛起的时代，猛犸象和剑齿虎占据了其中的主要内容。 这些生物，在认知上已经不算太过惊人了，因为人类曾经在冰层中挖出过完整的猛犸象。 “后面就是全新世，我们应该可以看到人类祖先。”老于向大家卖弄自己的学识。 这个应该比恐龙更加值得期待，毕竟是自己的祖先。 孙象道：“不，这里应该看不到人类。” 大家看着他，可他并不打算做出解释。 孙象内心隐隐感觉到，在冰层中的，应该都是已经灭绝的生物。如果有一天，人类在这灵气复苏的时代彻底灭亡，后来者或许能够在冰层中看到人类身在其中。 “师父，可那边明明有人类嘛。”纪袅袅指着前方。 冰层中果然有三个人类，可是靠近了，大家才发现不对劲。因为如果是人类的祖先，那么应该是非洲黑叔叔人类毕竟是从非洲大陆的南方古猿进化来的。 但是这三个人都是黄种人，而且他们身穿非常传统的汉服。其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在前，另外年轻的一男一女单膝跪于老者身前。老者手中燃着两朵火焰，作势交给两人。两人双手托于额前，接受老者的馈赠。 因为有前面的经验，这时候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些应该是全新世的修真者。而不是人类的祖先。但是他们看起来，已经和现在的人类没有区别。特别女王号上都是黑发黑眼的华裔，大家看着冰层中的三人，感觉格外的亲切。 唯有孙大掌门长叹一声，对着三人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执弟子礼。 这个场景孙象知道，是玄门记载中的“燧人皇传火”。燧人皇是上一纪元洪荒时代的第一位修炼大成者。但他并未选择深藏自己的绝学，而是将其倾囊传授给弟子。 燧人皇传火，开启了一个薪火相传的时代。从那时起，整个修行世界的大能们，不再是独狼式的修炼。他们开宗立派，指导弟子，将道的感悟传于后人。而燧人皇，被尊为玄门七十二脉的祖师。 没想到今天，孙象竟然亲眼见到了祖师的风采。 只是想来有些悲伤，祖师的道统，传至今日，只余孙象一脉。 “道统不绝，玄门不灭，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孙象如冰层中的两位一般，单膝跪地，执弟子礼，口中朗声道： “道统不绝，玄门不灭，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孙大掌门这么做了，其他人纷纷仿效。 “道统不绝，玄门不灭，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庄重的气氛感染了大家。一时间，整个女王号上整齐了响起了玄门的揭号。在寂静的冰川峡谷中，有了点热闹的氛围。 祭拜之后，众人继续前行。不久之后，女王号驶入一个圆形的小湖中。 湖水幽深，不知深浅几许，四周皆是高耸入云的冰崖峭壁。 这是一条彻底的死路。 吉米汤疑惑的询问伏虎，而伏虎自己也摸不着头脑。他记忆中，通过这处冰川峡谷几次，但都是直接通过。既没有那些冰层中的生物，也没有这一处冰崖中的湖泊。难道自己带错了路，女王号其实开进了另一个峡谷？ “不用争了。”孙象命令道，“在此处等待片刻。” 他看看天空，此时太阳沉入地平线之下，若有若无的极光在天边出现，并优雅摇曳。 应该快到了。 孙象很清楚，记不清路这件事，怪不得伏虎，这不是他的错。 这一处冰川峡谷，实际上就和海妖肚子里的安息之地是一个道理。这里，是一处秘境。 秘境是天道规则的具现化，它一直存在，但是只有在灵气时代才会被人发现。所有的秘境，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因为天道规则的神秘性，所有在秘境中的记忆，在离开秘境后都会消失除非你本身已经参透了秘境所代表的这条法则。 如果修真者做到这一点，那他将掌握无比强大的力量。因为秘境法则具有排他性，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先行领悟，那么后人将永远无法领悟除非先领悟的这个人死了。 上一纪元，领悟秘境法则的无一不是震古烁今的大修，而且他们往往都有圣人身份。 但有的秘境的法则无法被领悟，比如前面的安息之地。因为安息之地代表的是死者永恒的安眠。没有任何修真者能参透这一条，除非他先彻底的死亡。 同样，冰川峡谷也是一处秘境。这里所代表的天道法则，孙象并不十分清楚。但是结合已经看到的事情，他估计又是一个不可领悟的法则。 总之，先等此地的主人出现再说吧。孙象又抬头看了看天。 嗯，来了。 北极的日落特别快，这才几分钟的时间，已经见不到一丝的天光。黑黑的夜幕低垂，星河璀璨，但是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天幕中越发活跃的极光。 淡绿色的极光，如同帘幕，自夜空垂下。它们摇曳不定，如雾似雾，绵延数万里，笼罩整个北极的上空。 无论何时，人类看到美丽极光，都会觉得心情舒畅又宁静。这梦幻般的美景，勾起了古人无数的想象。 希腊的先贤们认为，极光是一名名叫欧若拉的美丽女子，她每晚乘坐马车去见自己在猎户座的丈夫。而马车的轨迹就是这极光，象征了幸福与期待。 西伯利亚人则恰恰相反，他们认为极光是逝者的伤痛，这些绚丽的色彩，都是伤痛的颜色。 而中国人认为，极光，是一条龙 此时女王号，以及周围这片湖泊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天幕中的极光看似漂泊不定，但是渐渐的，几百道光幕，缓缓落下，落在这湖面上。 空气中传来一些低沉的轰鸣。这是一种温和的轰鸣，但在此情此景下，令人有些害怕。因为极光绵延数千里，是一种非常庞大的事物。尽管美丽而无害，但是当它在自己的身边落下时，人类还是因为自身的渺小而会感到一些紧张。 低沉的轰鸣越发清晰，每个人都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即将出现。 来了！ 湖中心的某一处，大约两百米的范围的水面，忽然翻滚沸腾。 在某个瞬间，一个深灰色的巨大龙头虚影，从水中钻出。 接着是它长长的身体，和一对半握得前爪。不过几息时间，虚影在垂下得极光中逐渐变得真切。 这是一条巨龙，他周身深灰色，带着金属的光泽。他的目光宁静威严。 巨龙没有关注旁边的女王号，他在极光中悠扬游动身躯，直直的冲向天空。他的身躯无比庞大，湖水、空气和冰雪随着他的游动，像失重一般，齐齐顺着极光冲向天空。 包括其中的女王号。 女王号在空中飞翔！ 第一百五十一章 遗忘之龙 女王号伴着巨龙，在极光中翱翔。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体验，胆大的船员趴在船舷，看向下方。 这里非常高，距离地面可能有几万米。即使飞机，也很少会飞到这么高。从这个高度看下去，地平线呈现圆弧状，向南方看，是一片浩瀚的雪原。一条巨大的山脉高耸其中。有人认出，那是科雷马山脉，越过那里，就是太平洋。离故土，就不再遥远。 奇怪的是，在这么高的地方，可能已经到达了平流层。可是大家既没有觉得寒冷，也没有觉得缺氧。反而感受到一种慈悲的温暖。 想来这样舒适的环境，一定与女王号旁边的这条巨龙，有莫大的关系。 这条龙实在太大太长了，即使女王号已经随着他飞到了几万尺的高空，可是到现在，他的尾巴才刚刚从下面的冰湖中出来呢。 这是一条几万米长的巨龙，他通体深灰，鳞片带着金属的光泽，在星空中闪闪发光。这样巨大的神兽，通常都会让人类吓得瑟瑟发抖。可是船员们却觉得他很亲切，完全不觉得巨龙会伤害自己。 或许，这就是龙的传人吧。 整艘船寂静无声， 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即使平时废话很多喜欢吐槽的家伙们，这个时候也安安静静，不敢冒犯了这威严的神兽。只有企鹅们看起来并不是很有感触，毕竟他们并非华裔，血脉中没有巨龙的血。 “好大的龙啊。”伏虎感叹道，“为什么我在北地群岛这么久，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 一边的孙象呵呵一笑。 “你见过他，也曾这样飞翔在星空中，只不过，你已经忘记了。” “啊？”伏虎一脸懵。 企鹅们既然掌握这条秘密航道，一定许多次的见过巨龙。只是因为秘境的缘故，当他们离开时，会彻底失去这一段的记忆，包括冰层中的那些太古生物。 在他们的记忆中，这只是一条普通的航道。如果不出意外，当女王号结束这次飞行落地时，全船的成员，包括孙象本人，都会失去这段记忆。 这令孙象有些不舍，但是至少此时此刻，还是应当向大家解释清楚。 这条巨龙名为烛龙，是极光中的神龙。传说他人面蛇身，周身赤红，他是九幽的守护神。他在西北无日之处烛照幽冥，当烛龙睁开眼睛就是白天，闭上眼睛就是黑夜。 烛龙的名气很大，其实孙象不解释，有许多有点知识的乘员，已经通过极光，联想到了巨龙的身份。 不过还是有很多令人疑惑的部分，大弟子寻烟小声问道：“可是师父，烛龙怎么跟传说中的不一样啊。” 是啊，明明就是很威严漂亮的巨龙，完全没有传说中描述的“人面蛇身”那样猎奇。况且烛龙是金属的深灰色，可不是赤红色。 孙象撇嘴：“所以这就是传说和现实的差距啊。” 实际上关于烛龙的传说极多，但是大多不靠谱。在上一纪元，大修们曾经几次深入极北之地，尝试与烛龙接触。其中还有一位圣人。但是都以失败告终。看来烛龙秘境所代表的天道规则，并不简单。 师徒两人对此进行讨论，其他乘员竖起耳朵听讲。但是这个时候，一阵庞大伟岸的意识笼罩女王号，所有人的心头，响起雄浑又显得愉快的笑声。 “人面蛇身，哈哈哈哈！外面的人类，现在都是这么想象我的模样吗？” 众人大讶，转头回望。原来不知何时起，烛龙将巨大的龙头靠在了女王号的近旁。 纪袅袅吓得后退一步，不小心被什么绊倒，差点从栏杆上掉下去。巨龙的一根胡须把她卷起来，又稳稳当当的放回甲板上。 原来，烛龙早已注意到搭顺风的女王号，但烛龙性子老成持重，只是听到外人对自己的离谱评价，才哈哈笑出来。 “蟹蟹烛龙大人。” 好像也不是很难相处嘛。 “龙神大人。”相对而言，孙象的态度略显拘谨，他抱了抱拳，“我们只是误入您的领地，希望能够安全离开。” “不打紧，那边的企鹅，来来回回多少次了，我记得呢。”烛龙的面部并没有表情，但是响在脑海中的声音，带着宽容和愉快。 就像长辈对待晚辈那种特有的态度。 “我这里虽然是龙潭，但并非虎穴，并不会拒绝任何人的善意探访。等我巡视完极北的天空，你们可以随我落在安全的地方。” 烛龙的承诺，让大家松了口气，本来都在担心怎么下去呢。 孙象默不作声，但烛龙却不愿放下话题。实际上，龙神不会轻易开口，是孙象勾起了他的兴趣。 “小友，你能解答我的一个疑惑吗？”龙神的声音单独出现在孙象的脑海中。 “大人请直说。” 龙神停了一会，目光穿透了时光，他问道：“你的身上，带着上一纪元的气息。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你们明明已经在我的记忆中，为何，你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孙象思考片刻，他觉得烛龙并无恶意，便诚实将师父以拓天法骗过天道的经过和盘托出。 烛龙闭目。 “唔竟然有这种法子。我就觉得你们跟之前那些家伙不一样，果然不简单。相信你们这次能够成功。” “之前的那些家伙，是指冰层中的其他修真者吗？”孙象问道。 “修真者，没错，他们确实这么自称。” “烛龙大人，您能解答我心中的疑惑吗？” “小友请说吧，只要我能告诉你。” 孙象正色问道：“请问您的职责是什么，为何我在冰层中看到了地球上历代的生命，您是历史的化身吗？” 这也是孙象一路以来考虑的问题，烛龙的冰层中记录了所有灭绝的生命形态，那他所代表的天道规则，很可能和记录和历史有关。 他希望得到答案，尽管这个答案一旦离开秘境，就会被遗忘。 烛龙的脑袋离开女王号，他游动身体，进一步加速，带着女王号在极光中风驰电掣。孙象大失所望，就在他以为烛龙拒绝了这个问题时，烛龙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吾名烛九阴，主司被遗忘的记忆。 人类说，王朝覆灭，终归无闻。但你们人类错了。 所有曾经的繁华并不会在时光中彻底的消失。当它们被这个世界彻底遗忘之时，就可以在我这里获得一席之地。 吾乃遗忘之龙，代表时光的仁慈。” 第一百五十二章 九天罡风 烛龙带着女王号继续在疾光中翱翔，孙象沉默半晌，向烛龙提出请求。如果可能，他希望保留这一段在秘境中的记忆。 不仅是因为这里可以缅怀先祖，而且孙象隐隐觉得，可能有非常重要的答案，藏在冰层中，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找到问题。 这个要求，超过了烛龙的权限。 “我不能答应你，被世界遗忘的记忆，永远不被允许带出我的冰川。” 烛龙沉思片刻，又道：“不过有一个折中的办法。你可以保留对我的记忆，你离开秘境后，会记得这一处冰川记录了被遗忘的故事。但是具体的情形，你依旧会遗忘。” “谢烛龙大人。”孙象抱拳，“我应该怎么做？” 正问着，孙象感到胸口一阵闷热，一块灰黑色的金属碎片飘了出来。正是毕加索从贼鸥的巢穴中带出来的。当时孙象弄不清这是什么龙的鳞片，此时一细看，可不就是烛龙的鳞片嘛。 “你带着我的鳞片，就会记得我。下次再来的时候，把它还给我。” 尽管孙象表达了感谢，但是烛龙可能觉得并没有帮上晚辈的忙，心中有些遗憾。因为他代表的天道规则，他实际上是一条非常孤独的巨龙。 因此，他又问道：“小友，你们此行何处？” 孙象便将整个航线说与烛龙。 烛龙按照一定的时间规律，沿着极圈附近巡视整个北境的天空。他从冰湖中出发，绕行一圈，最后在拉普捷夫海下潜。企鹅们每次都是搭乘这趟顺风车抵达泰美尔半岛，只是完全遗忘了过程。 只记得好快！ 按照女王号的既定航程，他们在泰美尔半岛放下企鹅们之后，就会直插东西伯利亚群岛。穿过后面广袤的西伯利亚海，再绕过楚科奇半岛通过白令海峡。在白令海中向西南折返，沿着勘察加半岛的海岸线，进入日本海。到那时，离家就不远了。 但是烛龙对这条路线大皱眉头。 “你们太冒失了。”他警告道，“整个西伯利亚海都是永夜星的地盘，你们无法通过。” 烛龙告诉孙象，这条航线危机重重，后面有许多强大的存在占据。烛龙地位超然，可以悠然的飞过，但是女王号免不了会粉身碎骨化为乌有。 乘员们大惊，纷纷恳求烛龙大人指条活路。大家恳切的态度令烛龙很愉快，他张开巨口，朝着女王号吐了一口气。 原本银白色的女王号，变成了银灰色。 “我的气息会保护你们。后面的航程，你们白天停船不可妄动，只有夜晚看到极光的时候，方可继续航行。在有极光照耀的地方，你们是安全的。” 乘员们自然感恩戴德，但孙象心中却是一惊。 如果只有看到极光的时候才能航行的话，这段旅途的时间无疑会大大延长。这至少需要六个月时间，他已经等不及回到滨海。 他将自己的忧虑告诉烛龙，并请烛龙指点一条更快的路线。 “小友，你很急吗？” “是的，有人在等我。”孙象的目光越过西伯利亚平原，他知道在那个方向，一定有人在苦苦的等着他。 “等待是一种比较高级的乐趣。”烛龙的声音带着笑意，“不过你们确实很难体会这一点。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把你立刻送到中原附近，但是你的安全我无法保证，落在哪个位置，我也无法保证。小友，你要赌一把吗？” “当然！” 和烛龙商议片刻之后，孙象招来吉米汤和纪袅袅等船员。他告诉他们，按照极光的指引，女王号可以安全的到达目的地。而孙象自己，因为种种原因，必须先行一步。 孙象将在滨海城等着他们。 众人自是不舍，但也没法强留孙象。孙象又将一些后面要修行的功法交给弟子寻烟，嘱托她勤加修炼。 做完这些之后，孙象祭起全身的真元，示意烛龙自己已经准备好。 巨龙扭动身躯，巨大的爪子扫过女王号的甲板，将孙象抓在手心。 “孙象小友，后会有期！” 说完这句话，烛龙五爪挥动，用力将孙象掷向东南的方向。 孙象整个人化作一颗流星，从此时十几万米的高空，急速冲向魂牵梦绕的故土。 一开始的时候，孙象感觉尚可，因为他还在极光的范围内，受到烛龙的保护。可是脱离了极光的光幕之后，肆虐的杀气从四面八方疯狂攻击孙象。 在灵气复苏之后，几万米之上的高空不再是稀薄的空气，而是翻涌着九天罡风。任何人被这罡风吹过，先是削肉蚀骨，然后魂飞魄散。没有任何办法绕开，只能凭借自身的修为硬顶。 但九天罡风越往上，越是酷烈。即使在上一纪元，也没有修真者知道罡风的尽头在什么地方。或许有人得到了答案，但是他们无法再回来。 这也是为什么灵气复苏伊始，人类全部的卫星和空间站都直接爆炸的原因。整个地球，都被包裹在这严酷的罡风之中。 这种等级的天地威能，远不是现在的孙象可以抵抗的。但是好一点的地方是，他此时的高度并不算太高，九天罡风的威力在这里并不算太强。而且他并不是向上突破，而是急速下坠。 在最开始刚刚离开极光保护时，九天罡风吹打在他周身的真元保护层上，竟然爆发出密集的金铁交击之声。以孙大掌门的实力，不过几秒钟，丹田真元竟然已经消耗大半。 可想而知如果是女王号上那些半吊子，恐怕不到半秒钟就尸骨无存了吧。 孙象没有一刻能够轻松，罡风的威力有点超过他的想象。按照这个速度，他的真元在十秒钟之后就会消耗一空。 到那时，就只能以肉身抵抗。 简直没有任何机会能平安落地，烛龙果然没有骗自己。 九天罡风绝杀所有擅闯天外的修真者，它本身是天道规则的一部分，只有杀气，而无杀意。 关键时刻，孙象却是心中一动。无论九天罡风多么神异，说到底，它也是灵气的产物。否则在灵气复苏之前，人类也不可能发射那么多的飞船和卫星通过这里。 既然是灵气的产物，必然有其基础结构，只是这漫天杀意太过酷烈，前辈们未必有心思有能力去分析。 但是孙象修炼的心法是云耀观想法，这是孙潜虚独创的顶级心法，未必没有一线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孙象撤去周身真元的保护，用自己的肉身碰撞九天罡风。这不是他送死，而是用最直观的手段感触罡风中的奥秘。 孙象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修炼，云耀观想法略有提升，从刹那后期的境界增长至须臾前期。他现在一息大约三十须臾，也就是一息之间六万道神念。在云耀观想法中，这是非常初级的水平，但是实际上孙潜虚的这个独门心法非常特殊，他的这个流派当初专攻神念。 一息六万神念，即使在上一纪元鼎盛时期，也是令许多普通修真者羡慕的存在。只是云耀光想法不以攻击力见长，所以并不算太过出格。 肉身硬接罡风，只一息孙象已受伤严重，密密麻麻的伤口凭空绽开，有些地方深可见骨。但是也只这一息，六万神念高速分析，让孙象把握到一丝罡风的内部结构。 九天罡风玄奥无比，六万神念不过让孙象得窥其中沧海一粟。但九天罡风在这么低的高空，威力百不存一。所以孙象窥视到的这一点玄妙，令他有了解决危机的方法。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合格炮灰 孙象肉身硬接罡风，运用心法得窥九天罡风的一丝神妙，一些陌生庞杂的术型，在他的灵台中闪现。 但这并不能让他摆脱当下的绝境，两息之间，酷烈的罡风已将他伤的遍体鳞伤，如果再拖下去，情况将极端不利。 孙象是个稳重的人，岁月赋予了他足够的经验和力量。如果放在别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跳下女王号，以这样一种极端冒险的方式回归中原。 但是不知为何，他想起最后分别时，和俞笑月的拥抱。想起她对自己说：我等你。 他心中有隐隐的预感，如果这次再晚一步，将是永生永世的悔恨。 念及此处，孙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依照刚刚领悟的一丝九天罡风的术型，灵台运转无相自在法。 无相自在法是火种计划的一个产物，它的特点是无限兼容。无论任何功法的术型，都可以通过无相自在法在紫府中构建成型。 紫府是修真者在体内构建术型的核心，每一名修真者的紫府都不尽相同。但是大致有几个类型。比如偏向最大出力的紫府类型，偏向真元回补的紫府类型，还有均衡型，特殊型等等。 很多修真者将功法修炼到深处时，会一步步的改造其紫府结构，以更加适应自己所修炼的功法。很多最顶级的功法，最终阶段都需要唯一匹配的紫府才能运转。 很多时候，修真者所谓功法大成，指的不仅是境界上的圆通，更多的是说，他的紫府已经被祭炼得完全适配于这门功法。 从这个原理来说，几乎不可能有任何修炼方式，能让紫府无限兼容任何类型的功法。那么无相自在法是怎么做到的呢。 其实很简单：利用灵台强大的神念，在一瞬间重建紫府。这就好像在高速行驶中更换发动机，只要你足够快，总是可以做到。 庞大密集的神念冲出孙象的灵台，在胸中瓦解原有的紫府，并在同时依照九天罡风的术型，匹配重建新的灵气通道。在有一瞬间，孙象的神通尽失，几与凡人无异，但是下一瞬间，重新连接周天经脉的紫府再度运转。 孙象此时身体中爆出的，不再是真元的护盾，而是正宗的九天罡风！ 云耀观想心法和无相自在功法配合，正是孙象最大的底牌。 他的心法可以解析任何类型的攻击，而他的功法可以瞬间重建紫府，使出和敌人一模一样的攻击。 换句话说，孙象无需修炼，就可以使用所有类型的功法。并且功法的威力，和修炼的熟练度无关，只和孙象本身的实力挂钩。 此时孙象外放的九天罡风，虽然微弱，但于天地间自然形成的罡风别无二致。 这让正在疯狂围攻他的那些九天罡风，顿时失去了目标。 怎样抵抗风的伤害？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自己变成一阵风。 弥漫周围的酷烈杀气烟消云散，星空再度恢复平静。孙象摆脱罡风的围杀，正在高速下坠。因为烛龙投掷的力量极大，他下坠的轨迹并非直直向下，而是如流星一般，在天穹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轨迹。 孙象的无相自在法其实很不熟练，刚刚强行运转，现在已经无法恢复原状。他受伤很严重，经脉溃散，丹田中的真元消耗殆尽，全身只留灵台完好无损。 几乎失去了九成九的力量，从这个高度自由下坠，几乎与死无异。 孙象抬头看看来时的方向，极光在天边几乎消失不见。他又看看下方的大陆，黑色的大地和暗蓝色的大海之间，是他熟悉的海岸线。 最多还有十秒钟，他就会和大地相撞。这时他看到，在海岸线滨海的位置上，一束白光冲天而起。 笑月，等着我 孙象再也无法保持意志，他双手环抱，周身气血全部收回丹田，陷入龟息。 时间倒回到一天之前，滨海城，两军相望。 由于滨海的氘离子聚变反应堆故障，整个城市的防御设施瘫痪大半。妖魔联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它们在前一天晚上受到人类的重炮齐射，低等妖物损失大半，本来已经是败军之势。没想到胜负逆转竟是如此之快。 在闪电还在焦急的组织城防之时，从东南方向，浩浩荡荡的妖魔已经压进。 先头的是三百多头圆滚滚的山精，这是行山的手下。按照妖将们的约定，这次进攻由行山的手下打头阵。尽管中途出了不少意外，但是行山遵守了这个约定。 只是重炮覆盖射击之下，他的损失也不少。原本七百多头山精的浩大牌面，如今也只剩三百多。 这些山精是由岩石吸收妖气所化，有两人多高，它们力大无穷而且皮糙肉厚。实在是打头阵的首选。 往日里，人类遇到这样的妖物，必要废一番周折才能拿下。要么派出修行者，利用山精动作迟缓的弱点，与之周旋。可滨海的修行者本来数量就极其有限，大战在即，不可能浪费在这上面。 或者利用狙击炮，发射脱壳，贯穿山精位于胸口深处的妖气核心。这是滨海对付这种类型妖物的常规战术。 但是狙击炮需要雷达进行精确锁定，而现在电力中断，不要说锁定了，连电门击发都做不到。好在这种狙击炮在设计的时候就保留了手动瞄准击发的方式，只是准头嘛，只能看天意。 在山精进入预设火力阵地时，四架早已埋伏好的加特林机枪吐出火舌，将大量的子弹倾泻在山精岩石的表皮上。 只是这种威力的子弹，伤害实在有限。被打中的山精，表面爆起大量的石粉。可是硝烟散尽的时候，却发现只在它们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弹坑，丝毫不影响山精的前进。 四名机枪手不信邪，远远的用战术手语进行交流之后，他们开始集火冲在最前面的那一头。 这次终于起了一点效果。 大量机枪弹的攒射，打得这头山精石屑乱飞。尽管它还在缓缓前进，但是身上的岩石层不断的在枪弹的打击下剥落。大约过了一分钟，已经小了一号的山精忽然停下脚步。 下一秒，它的身体结构再也无法承受，岩石的身躯从中间断裂为两半。这一下终于算死透了。 这是机枪手们获得的唯一战果，因为其余的山精根本就不管这种挠痒痒的攻击。它们是真正的炮灰，它们得主要作用，就是吸引人类仅存得防御火力，已经破坏城墙下方的陷阱。 三百多头山精，晃晃悠悠的穿过加特林的火力网，然后把阵地上预设的各种陷阱悉数破坏。 前面曾经消灭整个僵尸群的钢丝网阵地，在这些巨大岩石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坚韧的钢丝可以绞住凡胎，可拿花岗岩没什么办法。 密集的钢丝网在山精的巨足间纷纷绷断，一点都没有起到迟滞作用。 真正对山精起到有效杀伤的，是离城墙更近处的反坦克地雷阵地。这些高爆地雷威力不俗，山精踩上一枚，往往被直接炸断一条岩石腿。 但是妖物在妖将的控制下，根本悍不畏死。断了腿的山精不但没有退出战斗，反而干脆横倒身躯，在地面上滚动。 这样的行为，自然是压到了更多的地雷。这头断腿的山精刚滚了十几米，就引爆了十几发。 它固然被炸的粉身碎骨，但是也将这一大片区域的反坦克地雷，用身体给排了个干净。 真是非常优秀的炮灰！ 第一百五十二章 艰难抵抗 三百多头山精，在滨海城东南方向，硬生生的清出了一条三公里宽的正面。它们不但破坏了这个防御面上的所有陷阱，甚至还剩下一百多头。它们抡起几吨重的花岗岩铁拳，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擂在滨海巨墙的墙根处。 这道城墙是陆合集团耗费了无数心力打造的终极防御工事，表面都是强化合金，当然不可能被这样几拳撼动。但是如果放着不管，这些攻击积累起来，说不准会对城墙的地基造成一些暗伤。 况且等妖魔后续的进攻力量抵达，这些大块头还可以成为下面的踏板。别看它们只有不到三米高，但是全部堆在一起，照样可以堆成一座小山坡。 后面的妖魔顺着山坡，几乎可以爬到和城墙平齐的位置。曾经有好几座城市，就是这样陷落的当然，他们的城墙不值一提。 平时，滨海的守军有许多办法可以对付这些大块头，可是因为断电，很多手段都成了空谈。 人类士兵一筹莫展，可急坏了在高处观战的老吕。他本来负责带领滨海的修行者，作为防御战中的中坚力量，现在还远没到他们出手的时候。 因为敌方这才刚打出一张牌，如果这边就把大牌出尽，那这牌局可就没法玩了。 眼看着后面的妖风骤起，又一波妖魔顺着山精开辟的通道，即将攻向东南方向的城墙。这时候墙根下的山精已经开始靠拢堆积，如果让他们组成石梯，上面那些持枪的普通士兵根本无法阻拦后续跟进的妖魔。 老吕心中焦急，左顾右盼，忽然看到一辆大型油罐车匆匆忙忙的往那个方向开动。但因为载重过大，油罐车的轮胎在城墙后的运输通道上直打滑。十几个士兵在后面奋力的推动，但无奈只是杯水车薪。 老吕纵身跃下，足尖轻点高低错落的建筑顶端，不出几息赶到了事故发生的地方。 “怎么回事？” 他随手扯过一个戴着班长肩章的士兵。 “吕教官！”士兵认出了眼前的人，正是平日里经常在军营中指导大家对付妖魔的吕宁。 士兵当即向老吕汇报计划。 原来这是刚才负责阻击山精的机枪班，在发现几乎无效之后，上级便将他们轮换到后方。其他人尝试手动调校狙击炮，以期对下方堆积的山精造成更有效的杀伤。 这几个战士在后面看到己方防守段的战况不利，哪还有休息的心思。这和同人类之间的战争不一样。人类之间的战争，可以投降。但如果妖魔赢了，只有屠杀。而且落在那些可怕的妖物手中，连死都是一种奢求。 战士们抓耳挠腮的想办法，恰好看到路边停着一辆油罐车，上面刷着四个大字“液氮危险”。 这是一辆向重水工厂运送液氮冷却剂的运输车，但是由于徐艺珊那边的反应堆故障断电，这冷却剂暂时无法上自动填充接口，司机就将车停在路边。 机枪小队长灵机一动，或许对付那些里外都是坚硬花岗岩的家伙，液氮才是最好的选择。 战士们想到便做，将整整一车液氮开上城墙。但是大家没有料到液氮不比汽油，液氮的密度很高，载荷相当大。在城墙通道的一处陡坡，轮胎吱吱打滑，愣是开不上去。 吕宁转念一想，这倒是个好办法，便亲自下场帮忙。他毕竟曾经是个大修，力量方面不知高出凡人几许。六个士兵推这辆液氮运输车纹丝不动，他一只手托着防撞杆，就把运输车给顶了上去。 剩下几百米一片通途。司机开车沿着城墙背后的运输通道上行，不到两分钟，就把整整二十吨的液氮运到了城头上。 此时战况胶着，城墙下山精已经密密麻麻的堆叠在一起，堆成一座小山包。底下的山精还在不停的往上爬。 照这个速度下去，没一会它们就可以爬上城头。 最危险的还不是这些炮灰，稍远一点的地方，一股黑色的洪流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这里流淌。从望远镜里看过去，那是无数黑色的老鼠。每一个都有野猪大小，爪牙锋利，小眼血红。 这是巫王手下的鼠妖，乍一看最起码有上万只！前天炮击时，这些鼠妖躲在深深的地洞中，逃过一劫。因此它们现在是妖群中数量最庞大的类型。 这种妖物并不适合单独行动，因为它们的防御力极其有限。在固定的防线上，人类手中的自动火力可以大批的杀死它们。 但是一旦有其他妖类帮助鼠妖突破防线，让鼠妖大批的冲进人类的后方，那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因为这些鼠妖速度极快，很难围剿，逼急了还能打洞躲藏。它们极懂趋利避害，面对武装整齐的士兵一触即逃，但是追杀起老弱病残的平民却是不死不休凶狠异常。 而且它们的身上携带疫病，会在平民中大规模散布绿色的瘟疫毒气。这种疾病非常麻烦，如果没有修行者用真元进行驱散，不出一晚病人就会全身腐烂而亡。这简直就是平民杀手。一旦城市中出现鼠妖，对士气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在城头指挥的小军官急得满头大汗，他一直指挥防守士兵手动操纵狙击炮向下进行射击。这些大炮发射的穿甲弹是破甲利器，一发长箭形的炮弹命中了，可以把山精打个对穿。 但奈何这种炮弹的拒止能力太差，如果不能命中山精的妖气核心，这些花岗岩的大家伙好像也不是很在乎身体上开出几个敞亮的小洞。 如果自动锁定瞄具可以使用，这段防御面上的五台狙击炮足以在十分钟时间内将来犯的山精全部击毁。可惜的是现在停电，啥也用不了。 小军官组织士兵手动瞄准击发，打了十几分钟，才不过让十几头山精停止了行动。 效率还比不上旁边不停往下丢的防御手雷呢。 军官看到吕宁教官带着一辆运输车开过来，马上就像看到救星一样迎上去。如果这里失守，他就剩现在死和过一会死的选择了。 电力中断，防御武器停摆，为今之计只能依靠强大的修行者。军官希望吕宁能支援一些手下的修行者，将城墙下盘踞的山精统统扫清。 至于后面的鼠妖，倒是不足为惧。只要这些速度极快的老鼠不能直接冲上城墙，军官有信心把它们全部绞杀在城墙下。 滨海的城墙高达五十米，鼠妖没办法跳上来，它们的爪子虽然锋利，可也没法插进滨海城墙更为坚硬的合金表面，没法爬上来。 怕得就是它们顺着山精堆出的斜坡直接冲上来。它们的速度太快，目标又小，士兵们覆盖射击根本来不及消灭。 事态紧急，吕宁懒得和军官啰嗦，直接扯到一边。他随手拉开两门挡路的供弹机，给运输车让开位置。 司机倒车停稳，机枪班的小队长赶紧跑过去开启运输罐后方的阀门。这里的正下方就是山精们堆起的小山坡，最高的一头山精，离墙头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 它抡起黄岗岩的巨臂，示威一样砸在墙面上。巨大的力量带起冲击波，机枪班的班长站立不稳，差点栽下去。 老吕一手捞起这名士兵，另一手抽剑直接在运输罐的下面砍出一条几米长的大口子。 顿时，瀑布一般的液氮，朝着山精劈头盖脸的浇下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鼠妖毒雾 运输罐中的液氮，温度接近零下两百度。骤然接触到外界的空气，表面立刻蒸发出大量的白色气体。 但是更多的液体氮，顺着吕宁砍出的裂口飞流直下，浇得下面的山精满头满脸。 这样急冻的液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山精摇摇脑袋，顶着流下的液体继续锤墙。但是不过三两下，它的双拳速度越来越慢，最后整个身体静止在原地。 伴随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大量的裂纹在它岩石的表皮上蔓延。山精站立不住，轰然倒塌，不可一世的岩石身躯像纸糊的一样四分五裂。 其实哪怕直接对山精喷钢水，它们也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至多身体表面变得通红。岩石并不畏惧高温。 但是它们无法承认极寒。 在极低温度时，物质的分子间应力几乎消失，因此整体强度会急剧降低。别看山精通体由坚固的花岗岩构成，可是被液氮浇上去后，可能硬度还比不上一根黄瓜。 大量的山精正正好好集中在一起，这一罐二十多吨的液氮，从上到下把它们洒了个通透。 上面的山精固然直接冻裂，下面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本身的强度变得脆弱，在下面几层的山精被上面的重量直接压垮。 噼里啪啦的破碎声不断响起，它们靠身体堆起的小坡陡然低了十多米。一罐液氮流完的时候，城墙下只剩下扭曲在一起的一堆大冰坨。有战士丢了几颗手雷上去，这个大冰坨杯炸成了平铺在地面的碎石。 山精的强项就在于不畏子弹的黄岗岩身躯，但它们缺乏妖气的保护。妖气和修行者的真元一样，可以对抗大量伤害。在妖气耗尽之前，液氮不可能伤害到妖魔的本体。 这样妙法退敌，城墙上一片欢呼。战士们一边擦着鼻涕，一边山呼教官牛逼。液氮是照着下面的山精去的，但城头的众人也不好受。液氮挥发带走了大量的热，这一片区域的温度骤降到零下二十多度。大家全都穿着单衣，因此一边抖，一边流鼻涕。 后续跟进的一万多只鼠妖这时候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冲上城墙的跳板没有了，迎接它们的只有密集的子弹。 士兵们刚才打山精打不动，闹得心头火起，现在对这种小脆皮哪会客气。 哒哒哒哒！ 重机枪开火，密集的着弹点在鼠妖群中由近及远的蔓延。所过之处，带起一阵血肉的风暴。 城墙下此起彼伏的响起渗人的嘶叫，一些冲到近前的鼠妖龇出锋利的板牙啃噬城墙表面。它们的这两颗板牙很厉害，足以分金断石。 不过在厚达几十米，表面覆盖特殊合金的滨海巨墙前面，除了磕了自己的牙，城墙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来。 上面的重机枪继续扫射，愉快的收割这些恶毒的生物。几只稍微大一点的鼠精唧唧唧交流一番，它们一起站立起来，两只小爪抱在胸前。它们张开嘴，丝丝黑绿色的烟雾从它们的喉咙深处涌出来。 这就是鼠妖的瘟疫天赋，它们中强大的个体可以利用体内的妖气，生成这种黑绿色的毒雾。 生人的血气，最是吸引这种瘟疫毒雾。甫一出现，毒雾就像活物一般向着士兵们聚集的城头飘去，空气中传来丝丝腥风。 但人类已经和妖魔们战斗了好几年，鼠妖的手段已经非常清楚，自然有着应对之法。瘟疫戾气之属类，最怕莫过火焰，鼠妖的毒雾也不例外。 几根喷火器的枪头伸出来，噗噗几声，射出十几道百米长的火焰。飘在空中的毒雾，被烧得滋滋作响，不一会儿消弭于无形。 这是人类应对的比较好的几种妖法之一，只需要强烈的火焰就可以净化。鼠妖最令人担心的是在城市的平民中喷吐毒气，那样的话就不能直接用火焰喷射器了，就会非常难处理。 消灭了毒雾，一个操纵喷射器的士兵还嫌不过瘾。他嗷嗷叫着，将瓦斯罐中剩余的燃料对着下面的鼠群狂轰乱炸。 顿时一片吱哇乱叫，整个方圆几里都能闻到皮毛被烧焦的特殊臭气，还带着点莫名的肉香，令人作呕。大家怒气冲冲的瞪着肇事者。这名火焰兵懊恼的放下喷头，他知道自己搞砸了。 在万多只鼠妖损失小半时，一道神念扫过。它们停止了徒劳无功的攻击，转身鼠窜。看来是妖将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吕宁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他力气倒是没用多少，主要是急的。俞笑月丫头不在，他心中真的没有底气，可以在四名妖将的围攻下守住这滨海城。 老吕不止一次做好打算，收拾好行李就跑路。他这种顶级的上忍，现在又重修仙术，天地之大还有谁能拦住他跑路。 只是每每想到在滨海的这些朋友这些同胞，大家的坚持，还有平民街的猪肉炖粉条，他决心不到最后一刻，绝不离开。 吕宁抬起头，看向正门的方向。那里，闪电正在焦头烂额的指挥调配。大概是感觉到了远远的目光，闪电也看向这边首战告捷的老吕。四目在空气中交汇，闪电拱拱手谢过。男人之间，多说无益，一切尽在不言中。 刚刚那边的情况已经比较危急，但是闪电并没有顾得上，因为他正在组织更重要的抢修。 滨海的中央反应堆离线，供电完全中断。所带来的恶果不仅是防御武器无法使用。 还有通讯彻底中断。 如今这末世，天上的卫星全都炸了，地下的光缆也都断的差不多了。但是城市内的基站还可以使用。 偌大一座城市，指挥和交流不能靠吼吧，所以其实手机和对讲机依旧可以使用仅限城内。 断电之后，城内的基站歇菜，修行者们无法进行统一调配。比如刚才开液氮车的几名士兵，如果通讯可用，也不用等老吕亲自出手相助。 所以通讯很重要，而闪电就是在恢复滨海指挥系统的通讯。 第一百五十四章 总攻开始 电力中断，但是仓库中还有许多储备的电池。陆合集团靠电池起家，这电池的效能不言而喻。 闪电利用妖魔大军来袭前的十多个小时，指挥手下工程兵，恢复了几个关键位置的基站。单块的陆合电池，被集合成电池组，并通过外接逆变器，将直流变换成基站能用的交流电。 在鼠妖撤退的时候，城防士兵们的通讯器陆续亮起绿灯。大家本来一片欢腾，以为供电恢复正常。但是紧接着传来的命令是只有通讯部分恢复，做好战斗准备，又是一阵沮丧。 电池的功率可以供应这些低能耗的基站，但是如果接上威力强大的电磁炮，估计库存的电池都不够开两炮的。这种超级耗能的作战单位，也只有聚变反应堆能带的动，否则每一门电磁炮后面都得造一座火力发电站。 除了基站通讯，闪电还需要恢复城墙的灵体类妖魔的防御功能，这几乎是人类城市最重要的防御设施。 在与妖魔对抗的初期，灵体类的妖怪给人类造成了可怕的伤亡。人类士兵集结成防线，甚至有勇气正面对抗一定数量的山精。 但是如果敌人中出现一只怨魂，那将会对人类的士气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因为普通人的攻击对灵体是无效的。 只有修行者的灵气攻击才可以伤害这些无实体的妖怪，普通人类火力再强大，也不能阻挡怨魂哪怕片刻。 一旦被怨魂近身，它们就可以附身到人类的身体上。被附身的人会被怨魂控制思维，杀害自己的同伴。即使把被附身的人打死，也无法伤害怨魂。它们会从尸体中飘出来，继续祸害下一个目标。 这还没完呢，灵体类的怪物还能穿墙，哪怕躲在城墙后面也不安全。 一开始，人类对灵体类的妖魔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没有修行者坐镇，只剩下四散而逃一条路。但是人类毕竟是站在智慧顶端的物种，非常善于总结经验，特别是关乎生死存亡的事情。 在长期的对抗中，人类发现了灵体妖魔的三个弱点。 第一是害怕阳光，所以灵体类妖魔只会在晚上，或者照不到阳光的地方行动。 第二是灵体可以穿过许多障碍，但是它们没法穿过静电。如果一面墙壁上带着一定量的静电，灵体在穿墙的时候就会被弹开。 第三就是灵体的附身并非无解，只要把被附身的人按倒，用心脏除颤器可以直接把它们从人的体内电飞出来。被附身的人事后会大病一场，但是不至于丢了性命。 这是当下普通人类面对灵体妖怪时的三个自保手段，似乎电能可以有效的伤害灵体。但是人类尝试过奈瑟，甚至高压电弧对付灵体，可效果很一般。当现在为止，还是只有修行者的灵力攻击，或者阳光才能真正消灭灵体。 滨海巨墙四个方向上安置着四台巨型静电发生器，它们会在夜间启动，将足够量的静电覆盖在巨墙的合金外表面。如果有怨魂大规模飘来，静电力场会把他们阻挡在城墙之外。 但是因为停电，静电发生器自然无法启动。现在是白天，暂时不用担心。可是一旦太阳落山，妖将派出怨魂。不用多，哪怕只要一千头，整个滨海城就完了！ 闪电必须利用这一个白天的时间，搜刮出更多的电池，无论如何也要恢复静电发生器的功能。 但他所不知道的是，其实他的这次努力，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因为妖魔联军那里，大批的怨魂和地灵都已经撤走。 妖将魅精单枪匹马瘫痪了滨海的电力系统，也因此身负重伤。因为移山保她，另外两位妖将也不好再耍什么花样，只好同意她回尊者那里疗伤。 她这一走，还把大半手下带走。此次四妖将联军，绝大多数灵体妖魔都是魅精的手下。她最后象征性的留给巫王两百怨魂，恨的巫王牙痒痒。 想靠这两百冤魂晚上偷鸡是不可能了，滨海城内修行者数量很少，但也不是没有，派过去起不了什么大风浪。最后还是要硬怼滨海巨墙。 此时巫王和大帝站在原来的山峰上，遥遥观战。 折损小半的鼠妖群逃窜回来，在山脚下吱吱乱叫，舔舐伤口。巫王一阵心烦意乱。 巫王一向自诩战术家，这次山精搭梯为鼠妖群开路的战术，又是他的新发明。 上一次铁皮僵尸爆炸成骷髅投掷手，也是他的发明。 他总是在发明各种稀奇古怪的战术，美其名曰：兵种搭配。 只是每次效果都很差，现在免不了心中愤恨。这些人类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配合他的精妙战术呢？ 折损的山精，都是移山的手下，不过这位妖将不似魅精。他默不作声，旁人无从得知他心中所想。 倒是大帝略微升起对巫王的不满。 “魅精说四十个小时，现在已经已经过去十三个小时，巫王，不要再浪费时间玩你那些把戏。 要战，便堂堂正正的战！” 前两次进攻，都是由巫王指挥，结果都以失败告终。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再次指挥的信心，而且就算他想，大帝也不会再由着他。所以巫王生无可恋，耸耸肩道：“全凭大帝安排。” 他确实被打击了自信。 “好！”大帝沉闷的声音自盔甲中隆隆作响，化作响彻群山间的咆哮。他抽出巨剑向着滨海方向斩下，“总攻开始！” 在鼠妖逃窜之后，人类士兵下到城墙外面打扫战场。谁也不知道这次进攻还要持续多久，所以必须抓紧时间布置战场。 先前的交锋证明钢丝网这种迟滞类型的陷阱效果不大，士兵们转而布设效果更好的反坦克地雷。山精进攻时，只有这些地雷取得了最多的战果。通讯恢复之后，后勤部门立刻调配了一个集装箱的反坦克地雷过来。 此外还有几个修行者跟随打扫战场。山精和鼠妖虽然是很低等的妖物，但是身上还是有些材料可以收回。 山精的眼睛是西瓜大小的黑曜石，这玩意适当处理之后，可以制作甲片，些许提高修行者的防御力。 鼠妖的两颗门牙也不错，镶嵌在工具上，挖洞的效率可以提高好几倍。 因为妖魔盈野，人类据城而守，所以整个社会的生产力遭到重创。所以几年前人类就开始以战养战，从妖魔的尸体上收集一些可用的资源。 当然现在这项工作还处于很基础的阶段，妖魔尸体上什么能用什么不能碰，即使带队的修行者也是半懂不懂。经常出现一些事故，因此收集工作小心谨慎。 于天宇带领的士兵，刚刚从山精的残骸中卸下四颗黑曜石眼球，城头就拉响了警报。所有人只好放下手中的工作，立刻乘坐升降平台，回到城墙上方。 这一次来犯的敌人，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火尾牛 距离巨墙南门十几公里外的深林中，忽然钻出了五个庞大的身影，并以飞快的速度向城门接近。 这是一种人类从未见过的妖怪，它有着野牛的外形，可身躯大了数倍，接近十米的高度。 山精在它面前就像小玩偶一样可笑。 最令人惊惧的，还不是它的大小，而是这种妖怪周身赤黄色，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的光泽。它周身肌肉线条虬结，连看一看都可以感觉到其中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如果这些肌肉都如表面看上去那样，是金属的质地，那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强大。 在妖魔识别方面，吕宁是真正的专家，他毕竟经历过上一纪元。现在实力百不存一，可眼光还在。 城头准备战斗的修行者们将目光放在吕宁身上，希望得到这种妖怪的详细资料。 和完全陌生的妖魔进行战斗就是一场噩梦，谁也不知道这种妖魔能玩出什么新鲜花样。几乎每一种新出现的妖魔，都会带来重大伤亡。人类只有付出巨大代价摸清他们的情报之后，才能开发专门的战术。 滨海城之所以能在妖魔前沿屹立不倒，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吕宁的存在。很多妖物，对于人类来说是生面孔，对于他来说可是老熟人了。他可以准确的说出一种妖物的情报，告诉大家要注意什么，妖物的弱点又是什么，应该怎么做。 所以老吕在滨海的守军中声望很高，毕竟大家靠他保命呢。 这次出现的五头牛妖也不例外，吕宁认得它们，但却眉头深锁。 一旁的于天宇看到他这表情，大致明白情况不妙。他担忧的问道：“教官，是不是很难对付。” “不好办。”老吕用三个字总结，接着详细说明了一番。 这叫铜头火尾牛，在妖魔实力分级中，是卫级的存在。山精鼠妖这些，都属于杂兵，缺乏妖气的保护。 但是卫级的妖怪，就属于比较高级的战力。它们可以运用妖力保护自己，神通不止一种，是妖魔中仅次于妖将的实力等级。 铜头火尾牛的特点是力大无穷皮糙肉厚，而且速度极快，极其擅长冲撞破坏。但是如果轻率的认为它只有一身蛮力那就大错特错了。 它身后还有一截短短的小尾巴，上面冒着点点火星。看起来很不起眼，但是这根尾巴可以点着蛮牛火雾。 当铜头火尾牛发怒的时候，会被大片的灼热火雾笼罩。不但大部分的攻击会被火雾抵消，而且修行者一旦靠近，就会被严重烧伤。 总的来说，这种妖怪，攻高皮厚血长速度快还很难近身，非常难缠。不过这也对得起它的卫级实力。如果妖怪中都是山精这种杂兵，人类何至于被逼到绝境。 但铜头火尾牛也不是没有弱点。它的鼻子上天生有个铜环，只要用紫淑草搓成缰绳，穿过这个铜环，铜头火尾牛就会乖乖听话。问题在于紫淑草搓缰绳的手法吕宁不知道，这是御灵宗的传承。 他心道，这孙象真是害人啊，走的时候就不能多留点功法下来么？老吕在很久之前听取孙潜虚的建议，自废道基。他因此保得一条性命，却失去了全部的传承。如果孙象留下一套成体系的功法，他参照着来可以很快恢复一定的实力。可是孙象走的时候只留下了鸿蒙引气法。 真是愁人，道友你做事不谨慎呐！ 抱怨归抱怨，吕宁还是在战前将这火尾牛的强弱分析了通透。还特别提醒，危急时刻可以硬扯牛鼻子上的铜环。虽然没有紫淑草的缰绳，但是只要抓住铜环，就会令火尾牛受到严重限制。 几十名修行者方才有了点信心，毕竟远远看过去，铜头火尾牛吼声如雷，鼻孔还带着火焰，绝对是高级货色。 临行之前，老吕还拿出白草冰片吩咐大家含在口中。这是小袁医生用最近利用白草试出来的一副灵药，可以降低一些火焰的伤害。 虽然不一定能彻底免疫火尾牛的火雾，但是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被烧死。 修行者们将指间大小的透明晶片含在口中，当下觉得一股清凉直冲肺腑。对抗火尾牛的信心，又多了三分。 在他们准备的时候，普通士兵也没有闲着。 一般来说，在人类对抗妖魔的时候，由普通士兵消灭妖魔中的杂兵。而修行者对抗妖魔的高等战力。 但是普通士兵在腾出手的时候，也能起到策应帮助的作用。特别是滨海城，由于大量科学家坐镇，开发了一些非常强大的科技武器。比如电磁炮，就能对火尾牛造成一定的伤害。 这就是为什么四妖将始终对滨海城有所顾虑，不敢轻易下场的原因。上一次的妖魔攻城，两名妖将就是被强大的科技武器攒射受伤，被俞笑月抓住机会斩杀。 现在滨海断电，妖将才敢派出铜头火尾牛这样的高等战力。毕竟炮灰随时都可以补充，强大的妖怪部下并不是说有就有。 徐勇志父女还在紧张的恢复供电，威力强大的电磁炮暂时无法启动。于是城墙上的守军发射火箭弹，先探探这些牛妖的虚实。 几十发火箭增程弹拖着长长的尾焰，高速冲向五头牛妖。如果被正面击中，即使皮糙肉厚的山精，也会被炸下一大块身体。 但是火尾牛在奔跑中，展现出了与自己庞大身躯绝不相符的灵巧。一头火尾牛一跃而起，四蹄弯曲，十几发擦着它的蹄子划过，在身后留下密集的爆炸。 另一头火尾牛哞哞两声，带着火星的尾巴上忽然爆出赤红的雾气。火箭弹刚刚飞进这灼热的雾气中，就外壳融化发生殉爆，根本没有起到作用。 最过分的是落在最后的一头牛妖，它的反应有点慢，呆呆的站在原地。两发火箭弹正面击中了它，更多的在它身边爆炸。 但是尘埃落定时，它完好无损的还呆在原地，身上连个黑印子都没有。 真是可怕的防御力！ 几头牛妖各显神通，无视了士兵们的第一轮攻击。它们逐渐加速，奔跑的越来越快，最后在肉眼中，居然只能看到一溜残影。 这种速度，士兵们的射击已经跟不上了。就连铺设在地下的反坦克地雷也无法奏效。当地雷被引信牵动爆炸的时候，火尾牛都已经冲出十几米远了。 它们冲击的路径上，留下一片狼藉。 修行者们立在城头，正准备跳下接战。其实直到这个时候，大家还没有搞清楚这五头铜头铁尾牛究竟要做什么。 按照吕宁的说法，火尾牛蛮力惊人，但是既没有远程手段，也不会爬墙。它们根本没有办法伤害在高高墙头的人类。 可是，妖将派出火尾牛，目的根本就不是杀死人类。 第一百五十六章 蛮牛冲锋 铜头火尾牛身躯庞大，力大无穷，它们一路冲锋，速度已经逼近极限。 直到这个时候，吕宁才看出来它们的真正目标。 “不好，它们要冲击城门！”吕宁大喊。 和巫王不同，大帝是个非常传统的妖将，他行事堂堂正正，不喜欢搞那些小花样。 既然对方人类已经失去了那些威力强大的武器，大帝便派出五头精锐的火尾牛，利用它们强大的冲击力，力求彻底粉碎滨海的南门就像攻城锤那样。 滨海的巨墙上，确实保留了三道宽大的城门。虽说妖魔盈野，但是人类也不是说完全不会出城。有时候郊区的物资需要采集，有时候其他城市会派来运输队交换物资人员。这时候城墙上的升降梯就不大够用了，需要打开城门。 虽然没有几十米厚的合金城墙耐揍，但是这大门也不是纸糊的。从里到外多达十五道厚重闸门把守住巨大的门洞，每一道门都是厚达半米的特种合金。 每次开启，都需要大型牵引机将大门吊起来，人类自己都觉得超级麻烦，更别说妖怪了。 但是这次火尾牛的冲击，可不一般！牛妖本就一身蛮力擅长冲撞，在加速到极限时，庞大身躯携带的冲击力极强。 现在，人类的防守武器熄火，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拦它们的脚步。 轰轰轰轰轰！ 城门次第响起五声巨响，震得百米之内的普通士兵双耳嗡鸣。而原本就站在上方防守的士兵，那就更惨了。他们离强烈的声波太近，以至于耳鼻中涌出鲜血，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打滚。 这时候再往下看，五头火尾牛低着头，牛角已经深深的扎进合金大门。最外层的闸门，虽然厚达半米。但是接连受到五次如此强烈的冲击，整个闸门已经扭曲变形。只因为四方还有卡榫和铰链连接，暂时没有倒下。 这铜头火尾牛，不愧“铜头”的称号。这么大的蛮力撞上大门，一般的妖怪估计直接就拍扁在大门上了。但是它们不仅没有受伤，甚至还有余力。 五头火尾牛的巨角深深扎进合金的闸门，在喘息片刻之后，牛颈脖上血管暴起死命扯动。嘎吱嘎吱，牙酸的扭曲声响起。火尾牛居然硬凭蛮力，用牛角将坚固合金的闸门生生扯烂！ 原本可以抵挡主炮轰击的闸门，被这五头牛妖一次冲击就洞穿一层。如果不想办法阻止，不出十几分钟大门就会被彻底毁坏。 “上！” 吕宁大喊一声，城头早已准备好的修行者们纷纷跃下。他们轻飘飘的下落，攻向各自的目标。 火尾牛冲锋的时候，速度极快力量极大，绝对不是进攻的好时机。但是这种牛妖撤退的速度就显得很一般。 或许是因为刚刚撞上坚固的大门，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整个牛头晕晕乎乎。五头牛妖破坏了第一层闸门后，迈着小碎步向远处跑。 它们需要再退到原来的距离上，才能再次发起蛮牛冲锋。没有足够的加速距离，它们并不能发挥巨大的破坏力。 这给了滨海的修行者们反击的机会。 于天宇和自己小队的五人踏着惊鸿步，从城头落下，杀向最左边的一头火尾牛。 灵气复苏刚刚五年，修行的世界根本就没有人达到自创功法的水平。这惊鸿步是当年孙象传给几个弟子的身法，后来由闪电口述，吕宁整理成册，传于滨海的修行者们。 这个身法，滨海的修行者们几乎人人都有修炼，只是熟练度有所不同。有一个队员速度快了半分，显得有些冒进。 他衣角在风中翻动的声音引起火尾牛的警觉，火尾牛抬起牛眼，看到半空中飘然接近的几人，当即腾起怒火眼珠充血。 它身后的那一小节尾巴上，本来明灭不定的火花，陡然爆发。一蓬赤红的火雾从中爆出，笼罩了火尾牛身边十几米的范围。 于天宇和他的同伴们全部被笼罩在内，当即感到无比灼热。只一息之间，衣服上已经有了烟熏火燎的痕迹，而且眉毛和和头发上传来焦糊味。 两人因此身法停滞，当即从半空中栽落。 火尾牛扬起牛角，挑向一人。于天宇催动身法，快了半分，将此人捞出来。尖锐的牛角擦着他的后心划过，撩开一道寸许长的伤口。 蛮牛火雾，果然厉害，猝不及防之下，一个照面差点栽了一人。 但好在临行前吕宁给的白草冰片起了作用，受到火毒的激发，冰片中的药力生效。围攻蛮牛的几人只觉得经脉中一阵清凉，将侵入体内的热力驱走大半。 现在虽然还是难捱，衣服嗖嗖的冒着黄烟，不过性命暂时无虞。 “速战速决！” 打头的于天宇咬牙命令，身后几人轰然允诺。 于天宇原本是军中八极拳高手，后来给黑道头子严永昌做保镖当打手，着实堕落了一阵子。 那天，孙象在桥上给了他“不要脸”的点评，并且一记撼山崩彻底摧毁了他身为武者的傲慢。 不过他当天在湖里泡了一宿凉水，倒是当真清醒了不少。回忆起跟着严永昌多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跟师父师公的英雄事迹相比，才发现孙象说不要脸已经是轻了。 根本就是恬不知耻。 严永昌失踪之后，于天宇也没有寻找。他痛定思痛，摆脱原来那些黑道的关系。他不再贪图享乐，反而找了份健身教练的工作。 他平日指导督促胖妞们减肥，闲暇时和几个传武爱好者拍点传统武术的视频上传。有人挑衅留言说传武都是骗子要和他单挑，他也不恼。只是强调武术乃修身养性，不是为了好勇斗狠。 日子倒是过得逍遥自在。 但是灵气复苏之后，他想逍遥也躲不掉了。他毕竟有着多年习武的架子，对力量非常敏感，因此于天宇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觉醒了强大的力量。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世道混乱，尚武者当挺身而出。于天宇用自己的传武，在平民中打出了一番名头。他很快被吕宁发现，并带入滨海的修行者组织大力培养。 于天宇不负众望，进步神速，现在已经是修行者中的重要人物。 因此由他发号施令，几名同伴没有不服。七人前三后四将火尾牛包围，各自亮出招式，寻觅火尾牛的破绽。 这头牛妖被围在中间，有些焦虑的踱着步子。火雾没有烧死敌人，令它不知是进是退。它忽左忽右移动，挑衅似的亮起尖锐巨大的牛角。 但是围攻的七人并不畏惧，他们绕着圈缓缓移动。火雾消耗着舌尖冰片的药力，他们并不能坚持很长时间。 但是战斗时，耐心非常重要，特别对这种强大的妖物。一着不慎，很容易落得满盘皆输。 一百五十七章 活捉一头 畜生毕竟是畜生，哪怕化为妖物，强大了千百倍，还是比不得人类的智慧。 这头火尾牛，被七人包围，不过几息便失去耐心。它不再谨慎，盯着其中一人便怒吼着冲上去。 火尾牛冲锋的时候速度无与伦比，但是被缠在原地时，就不再那么凌厉。被盯上的修行者飘然后退，躲开了火尾牛的牛角上撩。 火尾牛还想追击，但是于天宇可不会给它这个机会。他这时正在牛妖的右后方，趁着牛妖攻击前人，他蓄势待发的一掌，拍在牛妖的身侧。 这一掌灌注真元，又用上了八极拳披挂的发力技巧。等闲一头山精挨实了，也会被震碎岩石躯干。 可是拍在火尾牛的身体上，效果就不那么好了。于天宇只觉得奋力一击，却打在实心的铁疙瘩上。虽然牛妖的身上留下了一处深达寸许的掌印，可于天宇自己也被反震之力击伤。抽身退开后，手掌依然不自觉的微微抖动。 这铜头火尾牛可不简单，它是牛妖偶尔吞吃了铁英而产生的变异。进化成铜头火尾牛后，它不再捕食血肉，而是专门吃那些铜铁矿石。 金属的精英被它吸收，又被尾巴上那一点火元妖力炼化，填充到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所以火尾牛不仅表皮坚固，它连里面的筋肉和骨骼内脏都是金铁所化。 说是个实心铁疙瘩可一点都不冤枉，于天宇一掌没有建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已经是七个人中修为最高的了，其他人的攻击那就更是隔靴搔痒。拳头、刀剑、灵力全都被弹开。到最后，也只是于天宇在火尾牛身上留下了一个掌印。 好强悍的防御力！ 因为攻击无效，其他人还在发愣。于天宇忽然高呼小心。 原来这些骚扰般的进攻让火尾牛更加愤怒，它忽然昂起头，前半个牛身几乎竖起来。这牛妖本来就高大，这一站起来，更是压迫力十足。 下方有一名持剑的修行者，看到巨兽般的火尾牛立起，血红的牛眼瞪着他，鼻孔喷出的火焰长达尺余。 这噩梦般的景象令他心神不守，惊惧之下竟忘了躲闪。牛妖扬起前腿，两只车厢大小的牛蹄就要跺在他脸上。 这要是拍实了，怕是直接变成小饼饼。 关键时刻，这个倒霉蛋居然横过手中的剑，指望一把凡铁打造的长剑挡住如斯凶猛的攻击。 斜旁的一位同伴纵身一跃，将他撞开。但是本身却躲避不及，被牛蹄擦过。 他直接半边身子呈破碎之势鲜血喷洒，翻在地上就不再动弹。修行者生命力强大，这种重伤不一定救不回来。 可是在缠斗的战场上，这样的伤几乎与死无异，根本没有人能腾出手把他送到后方治疗。 我方战损一人，情势更加凶险。于天宇灵机一动对着牛眼扔了一颗闪光弹。瞪大充血的牛眼被这强烈的闪光晃花了一会。牛妖哞哞叫摇头晃脑，但很快在妖力的作用下恢复如初。 不过这个刺激也成功的吸引了火尾牛的注意力，它没有追杀倒地的那位同伴，而是转身盯死了于天宇。 其他两人借机掩护，将重伤者抬走，于天宇独自面对愤怒的牛妖。 这头凶悍的怪物极其庞大，人类直面它的时候很容易被畏惧的情绪左右。但是于天宇的心中克服了恐惧，整个人反而沉肩下气，如信步稍驻。 长期的习武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危险是真实的，恐惧是虚幻的。生死相搏中，需保持心境波澜不惊。唯有这样，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事实上，于天宇的处境确实危机。不谈即将对他发起雷霆一击的火尾牛，他舌尖白草冰片的药力已几乎消耗一空。再拖下去，不等牛妖动手，他就会被弥漫的火雾烧死。 他的同伴们，并不能给他有效的帮助，因为他们的攻击落在牛妖的身上只能听个响，并不能阻碍牛妖分毫。牛妖被闪光弹晃了眼睛非常生气，它对于天宇不死不休。 一切都只能依靠于天宇自己。他在这一刻忘乎生死，心中放下自我。天地间，仿佛除了敌人再无他物。 他古井无波的目光，凝视火尾牛鼻子上的铜环。这是牛妖的致命弱点，吕宁在进攻之前已经告知所有修行者。 但这个弱点根本无法抓住。 因为铜环这个致命弱点，恰恰处于牛妖最强势的点上。它的上面，是牛妖无坚不摧的锋利牛角，下面，是利齿密布的血盆大口。而铜环穿在两个黑洞洞的鼻孔之间，这两个鼻孔始终向外喷着炙热的火焰，以凡胎碰上去，绝对烧的尸骨无存。 况且，正面面对火尾牛时的压力，足以让绝大多数修行者崩溃。更别说突破这三重障碍抓住致命弱点。 于天宇正是要抓住这不可能中的可能，时间仿佛变慢，尖锐的牛角在他的眼中被简化成一根运动的线条。牛妖鼻孔喷吐不定的火焰，在耳畔化为固定的节奏。 就是现在！ 在牛妖呼吸的一个间隔中，于天宇舍身扑上。他的身体以玄妙的轨迹在两根牛角之间穿过。此时，牛妖吸气将吐，鼻孔中的火焰恰好处于最弱的瞬间。 铜环有圆桌大小，大腿粗细，人的双手无法掌控。于天宇合身抱住铜环，上面的高温烫得他皮肉滋滋作响。 牛妖张开血盆大嘴，下一刻就会把他的下半身咬住。于天宇不顾剧痛，爆喝一声，以全身的力量压下铜环。 生死成败在此一举，他选择相信吕宁。 说来也怪，铜头火尾牛这一身上下，最起码几万斤。于天宇哪怕拿着撬棍，使出吃奶的劲，也未必能把它掀翻。 可是偏偏这一枚铜环，就是有这么大的能耐。于天宇这么扯动铜环，方才不可一世的火尾牛，忽然就怂了。它不但停下了全部的攻击，而且整个牛身，顺着于天宇扯动铜环的方向倒了下去。 轰！ 地面震动，简直就像倒下了一座小山。 于天宇跟着一同倒下，但是死死抱着铜环不敢松开。他的情况看起来比较凄惨，牛妖鼻孔喷出的火焰几乎烧焦了他半边身体。不过这是外伤，只要送到后方，治疗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好笑的是这头牛妖，再不复不可一世的狂暴。它倒在地上不敢动弹，牛眼不再血红，反而大滴大滴的流着眼泪。乍一看，还以为有人欺负它呢。 于天宇缓过气来，在同伴们的帮助下站起。当然，手上是绝对不敢松开的。几个人一同拉着火尾牛向城墙那边移动。活捉这么一头大妖，说不定能有大用，这事还得吕宁定夺。 这是于天宇一组的情况，其他四组修行者还在苦战。毕竟有他这样修为，而且临危不乱的高手并不多。 吕宁在城头观战，大感欣慰，他对于天宇大加赞赏。火尾牛只有五头。一次进攻，就抓捕了一头，算是不错的战绩。 如果实在艰难，他可以下令修行者们暂时撤退，在城头整补片刻再来一次。 正在此时，异变突起。 第一百五十八章 奇怪的密林 吕宁在城头上一秒还在盘算攻防态势，下一刻已经一跃而出，挡在于天宇等人的身前。 他手中的古剑隐隐扩散着波纹，化为白色的剑气纵横涤荡。 在他身前的空气中，骤然出现几颗黑色的小圆球。如果不是老吕先行一步，用剑将这些黑色的小圆球斩下，可能现在它们已经打在了于天宇等人的身上。 这些黑色的小圆球速度极快，而且没有一丝破空之声，令人防不胜防。于天宇等人得胜而归，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此番偷袭。 至于吕宁，他毕竟湖了，对妖气极其敏锐。 刚才情急之下老吕先是挡下阴险的偷袭，此时低头一看大感意外。脚下十几颗被斩成两半的圆球，它们拇指大小，剖面上露出青绿的颜色，还流着一些汁水。空气中隐隐有些涩味。 嗯？好像是一种果子？ 于天宇等人还在错愕，吕宁保持戒备眉头紧皱。此番攻击从何而来？战场上除了火尾牛，根本看不到妖物。难道是隐形的？ “退！” 吕宁一声喝令。 他心中一边盘算，一边下令让身后的于天宇等人先行退下。这是吕宁没有见过的手段，也就是说，一种他在上一纪元没有见过的妖魔，正在战场之上。 出于历练手下的考虑，老吕没有亲自下场对付铜头火尾牛，只是将敌人的情报讲了个明明白白。修真之路并非温情脉脉的田园牧歌，很多时候杀戮和危险占据了这条道路的绝大部分景色。 因此只要有时机，老吕都会甩手让这群修行者自己对付妖怪。这样做很危险，很容易死人，但是这样的磨练是修行道路上最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心性强大的人通过生死相搏，会进步神速越发强大，如同于天宇这样的好苗子。而心志不坚者只怨你不适合这条路，还是尽早淘汰的好。 吕宁的教育思路比较极端，他本来就是魔道嘛。但是无论多么极端，他至少知道，不能让手下白白送死。 面对完全不知底细的大妖，再放着这些修行菜鸟硬怼，那可就是葬送了他们的大好性命。这种趟雷的危险活，是老吕作为教官分内的工作。 他挡在前面，于天宇等人谨慎的拉着牛妖往回退。如果条件允许，大家当然希望把这个大家伙全须全尾的带回去。灵材的识别于天宇不懂，但是这头牛妖明显全身都是宝啊。如果真的可以驯化成坐骑，想想都会美滋滋。 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五头铜头火尾牛是大帝手下的宝贵战力，折损任何一头都会很心痛。这头强大的妖将只是不屑耍小花招，但是也没有蠢到不懂策应掩护。 又是一阵妖气弥漫，戒备中的吕宁这次看清了，黑色的果子是从前面的森林中飞射出来。先前这五头牛妖，正是从这片森林中钻出来进攻城门。只是为何，这森林离城墙这么近？ 为了不被妖魔偷袭，开阔视野，滨海城墙的周围，如所有古代攻城战一般坚壁清野。闪电很早之前就组织人手，清除了周边几十公里的密林。但为什么这处密林，如此接近城墙？ 还不待细想，情况又发生变化。因为飞速而来的黑色果实，不断从森林中射出。数量之多，覆盖范围之广，让吕宁头皮发麻。 他执剑高呼：“所有人，撤回去！立刻！” 老吕是大家的教官，一向说一不二。他这么一嗓子，所有参与进攻牛妖的小队纷纷罢手。 城头的士兵非常配合的扔出绳索，修行者们跃上空中，拉着绳子稍一用力便回到了相对安全的城头。 只有于天宇舍不得到手的牛妖，他抱着铜环犹豫不决。这一耽误可要了性命，几颗黑色的果子绕开吕宁的剑气，射向于天宇身体的各个部位。 于天宇宁心静气，身体左右挪腾，避开了其中绝大部分的攻击。黑色的果子打中他身后的地面，留下一个个黑色的小洞，如同枪眼。 可是，他抱着牛妖铜环的手臂并不能挪腾，一颗角度刁钻的黑色果子直接命中了他右臂的曲池穴。如果是子弹，拼着修行者的体质，于天宇未必不能忍下这一击。 可此时他如遭雷劈，只觉得右臂处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抽取他的生命力，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顺着经脉蔓延全身。 他应该在几息之内身死当场，但忽然右臂一轻，于天宇被拎着衣服带回城墙。原来是吕宁看到他情况凶险，直接一剑砍断他的手臂，救下他的性命。 于天宇捂着伤口，暂时没有武者失去一臂的痛苦，反而庆幸自己大难不死。他看到有好几个同道中人，在回撤时一时不查，被黑色的果子击中。他们全部栽下去，痛苦挣扎哀嚎。 就这么短短时间，他们全身的血肉干枯。更为可怖的是，在惨叫还未停止的时候，那黑色果实就已经破体而出。这种子吸收生人血肉，长出半人大小。 这应当是一种未成熟的树精，细小的枝干组成了一张扭曲的脸。它把树根从尸体中抽出，环顾一圈，便歪歪扭扭的向来时的森林逃窜。 士兵们愤怒的向树精射击，打得树叶乱飞漱漱落下，但这并不伤及树精的根本。 “用火！” 吕宁高声提醒。 士兵们如梦初醒，抬出火焰喷射器，噗噗噗的向树精射出几道火龙。 两只树精发出怪异尖锐的惨叫，在地上滚来滚去。士兵们哪会放过它，继续用火焰招呼。几轮之后，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树精的树干从上到下开裂，终于不再挣扎，化为灰灰。 只有一只树精因为离得比较远，逃开了火焰射击的范围。它像一只火把，飞快的向森林逃窜。一边逃一边尖叫。大火在枝头燃烧，这只树精明显要不行了。 但是在接近森林的时候，整个森林上方忽然有绿色的气焰闪动。 有一股绿色的妖气笼罩这只着火的树精，它身上的火焰顿时熄灭，并且很快恢复了全部的烧伤。树精生龙活虎的跑回森林的边缘，然后将根系深深扎进土里。就这样，它变回了森林的一部分，再不分彼此。 一同撤回的还有五头火尾牛，它们被滨海的修行者围攻，或多或少都带了一点点伤。但是它们同样在绿色的妖气中恢复，几息之后又变得生龙活虎。它们刨着蹄子鼻孔喷火，看来又要再次冲击城墙。 第一百五十九章 闪电出战 滨海城，第一发电站，氘离子聚变反应堆核心。 徐勇志心惊胆战的看着女儿在电弧中的身影。尽管他知道，理论上这么做并没有什么危险，但很少有人在周围遍布几千万伏高压电以及致死性强辐射的情况下还能安之若素。 徐艺珊正在的是热机交换器，这台设备深入反应堆内部。为了节省拆卸时间，因此徐艺珊整个人干脆钻进去维修反正她个子小。因为魅精的缘故，这台关键设备发生了未知的故障，滨海城因此断电。 父女两人花了将近二十个小时时间，将反应堆大部分故障排除。如今，只剩下这台复杂的热机交换器需要维修调试。但这台设备非常危险，庞大无匹的电流以及超高温核燃料在它的管线中交叉穿过。 无论普通人还是修行者，只要沾上任何一点都会尸骨无存。但是徐艺珊并不害怕。 因为这台聚变热交换机正是她一手设计制造的，所以她熟知每一处的危险并能巧妙的避开理论上是如此。 当然，她老爸可不这么想。 “囡囡，换我来。你休息一下，喝杯水。” “不，老爸。这是我设计的，你搞不定。” 徐艺珊没有抬头，或者说，她连抬头的空间都没有。热机交换器内部极为狭窄，她此时正处于一个非常别扭的倒悬姿态。几千条测试线缆铺满了剩下的空间，最后又密密麻麻的汇总到她手中的平板电脑上。看起来，她好像被复杂的管线淹没一般。 她一只手在平板上飞速滑动，另一只手还在不停的更换测试插头。 “你撑不住。” “我撑得住。” 徐艺珊面无表情，她老爸只能叹气作罢。女儿通常很可爱听话，除了在工作时间。每当这个时候，徐艺珊的身份就变成了徐勇志的同事，一名过分直接的同事，而非亲爱的女儿。所以，徐教授也不能真的把女儿从里面拖出来。 维修已经超过二十个小时，大部分故障已经排除。忽然，徐艺珊开口问道： “老爸，你的新武器调试好了没有。” “嗯，应该没有问题了，可以进行测试。”徐勇志搓搓手，新武器可是他的得意之作，“电力恢复之后，你可以来观摩一下。” 我可不是没用的大人啊，徐教授心中得意的想。被女儿压制了好久，这次一定要好好炫耀一番。 但徐艺珊可没老爸这么悠闲，她不是在闲聊。 “老爸，我还需要七万零两百四十秒才能恢复供电，但是吕叔那里撑不了这么久。” 徐勇志一惊：“你怎么知道？” 他们一直呆在这里抢修，外面的战况一无所知。 “我能听见。”徐艺珊偏偏脑袋，她手中不停，继续重写涡流稳定程序，“不同形态的物体被撞击时，会发出不同的声音。根据声音的响度，频率和音色，就可以判断出究竟是什么正在被撞击。南边的城门已经被突破了七层，但我方的开火频率越来越低。看来是无法阻止的敌人，我担心吕叔和闪电哥哥，他们可能遇到了巨大的麻烦。” 徐勇志深吸一口气，脑中计算片刻，回答道：“如果你可以提供五百万兆焦耳的能量，我想可以尝试激发一次。” “我可以修复一条冗余能量通道，将反应堆内部的剩余能量导出，在两千四百三十秒后你会得到需要的能量。但是只有一次。” “知道了。”徐勇志深深的看了女儿一眼，转身离开。 “老爸” “嗯？” “靠你了。” 吕宁在城头焦头烂额，战斗从清晨打到下午，五头火尾牛已经撞破七层门闸，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如果不干掉这些皮糙肉厚的庞然大物，滨海城绝对撑不过今夜。 从清晨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人类守军真的是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但根本没有效果。 并不是说铜头铁尾牛真的无敌到免疫所有的攻击手段。期间，有守军的脱壳穿甲弹把一头牛妖打了个对穿，有守军如法炮制用液氮冻裂了一头。甚至到最后，老吕提剑亲自下场，用精妙的剑术把一头牛妖的牛角给卸了下来。如果仅仅是五头火尾牛，守军这边耗也把它们耗死了。 问题出在那片诡异的密林上。它不但能发射密集的黑色果实干扰人类对牛妖的攻击，而且它还有强大的回复功能。 火尾牛无论受了多严重的伤，只要滚回森林的范围，一阵绿色的妖气之后，立刻恢复原状生龙活虎。 除非能一次性彻底杀死牛妖，否则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功夫。 吕宁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对付森林，但不论炮弹还是燃烧弹，砸在森林上，威力都会削弱很多。一发高爆榴弹，能在地面上炸出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坑。可就这么一发炮弹，砸在这片森林上，居然只掀飞了几片树叶。燃烧弹就更可笑了，打下去只能冒一阵青烟，火苗都见不着晃一下。 这个情景，令老吕有点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看来又是关乎上一纪元传承的知识，他在自毁道基的时候已经全部丢失。 最令人胆寒的是，这片森林已经越来越靠近城墙。早上刚刚出现的时候，还在十几公里外。而现在，已经蔓延到五公里范围内。 因为靠的近了，守军们才看清。那些边缘的树枝上，垂满了那种偷袭修行者的黑色果实。而且这些果实会不停的掉落，当它们落到地上就会长出那种小号的树妖。小号的树妖扎根生长，不过十几分钟就会长大成熟，枝头结出一模一样的黑色果实。 森林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蔓延到城墙附近。 火尾牛又一轮的撞击就要开始，可这时大家的士气丧尽，开火声稀稀拉拉。这根本就是不可战胜的敌人嘛。连高高在上的修行者都没有办法，普通人类感到绝望太正常不过。 而且，就算能宰了这五头牛妖又如何，妖怪森林一会可就要蔓延到城墙上了啊。很多人拿着望远镜观察森林，里面灰雾茫茫看不分明，但是依旧有不少妖魔的影子一闪而过。 妖将联军的大部队肯定就藏在森林中，而人类拿它们毫无办法！ 一头火尾牛洋洋得意的扬起牛角，刨着蹄子冲向城门。它的速度越来越快，守军们已经预感到又一道闸门将被洞穿。 可正在这时，一道白色的闪光从城头飞下，扑倒牛妖。再一眨眼，就看到一头白色的巨狼咬住了牛妖的脖子，将它拧翻在地。 牛妖瞪红了双眼，四蹄乱刨想挣脱开白狼的巨吻。可闪电的强大并不是区区一头火尾牛可以对抗的。 嘎吱嘎吱，巨大的咬合力碾压着牛妖的颈椎骨。尽管它的骨骼如金似铁，此刻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但闪电还是不满足，他低声闷吼，不耐烦的疯狂甩动猎物。终于嘎嘣一声，整个牛头被他咬下来！ 第一百六十章 妖林 闪电忙了一个白天，终于赶在下午时分将滨海的四个巨型静电发生器恢复运转。储备电池大约可供静电发生器工作10个小时，不过只要挺过今晚就可以。 如果失去静电罩的保护，让无声无息的幽魂穿过城墙，缠住防守的士兵甚至修行者，那混乱就会自内部爆发。 有许多城市就是这样陷落的，被怨魂控制的士兵自己引爆了弹药库，或者偷袭干掉指挥官。实际上滨海电力中断，也是怨魂战术的杰作。只不过魅精身为妖将，附身太过高级，没有被识别出来。 忙完了这件头等大事，闪电才匆匆登上城墙，这才发现大门已经陷落一半。他也来不及询问具体的情况，二话不说变身白色巨狼，跳下去就咬死一头。 闪电的强大令后方的大帝有些忌惮，剩下四头火尾牛暂避锋芒，跑回森林的范围重整旗鼓。许多黑色的果子飞向闪电，但是闪电只是抖抖毛，蓬松坚韧的狼毫就把它们全部弹开。 巨狼上前两步加速，在城墙表面奔跑，三两下落到吕宁身边。主将如此神勇，守军士气大振，纷纷喝彩。 闪电变回人形，问道：“那边是什么情况？” 他离开的时候，城头的视野还是一片开阔，怎么才半天时间，森林都长到家门口了。闪电刚才闻了一下，那边妖气冲天，才没有贸然追击闪电当然想把那些牛妖全部咬死，竟敢破坏他心爱的大门。 老吕苦着脸，把这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这妖林看起来像树精，但是老吕以前可没见过这样大片疯长的树精。现在主要的问题可不是冲撞城门的铜头火尾牛了，而是这即将蔓延到城墙的妖林。 现在已经可以看到妖林里藏了许多的妖物正在探头探脑。而且这妖林还能恢复妖怪的伤势，如果被顶在城墙上进攻，这仗还怎么打。好比下面的那几头牛妖，累计起来的伤势已经可以死好几遍了，可是绿色的妖气一吹，马上又生龙活虎。 总而言之，吕宁对这轰也轰不死烧也烧不掉的妖林一筹莫展。再不想办法，恐成心腹大患。 闪电沉默半晌，问道：“这会不会是一群树妖在生机共享？” “生机共享，怎么说？” 这个词有点耳熟，老吕打起精神。 闪电接受孙象指导几十年，就算有些东西没见过，但是奇闻轶事听过不少。他记起师父曾经说过，如果一大群同类妖怪按照一定的结构排列，极有可能形成一个名叫生机共享的术型。 处于生机共享中的妖群，分摊伤害并且回复能力极强。但唯一的弱点便是针对单个个体的负面效果也会被传染至全体。 老吕捏着下巴，这个弱点倒是可以把握一下。木精这类的东西，最怕的是火。但是凡火肯定不行，位阶太低。刚刚燃烧弹试过几轮，都被妖气熄灭。 非得用三昧真火烧。这种圣炎诛邪效果很好，问题是老吕他没本事点出来。三昧真火的术型至少得是开光期的修为才能在紫府中虚构，吕宁虽然眼光还在，但修为不过筑基。在场唯一修为达标的是闪电，问题是，他应该算妖吧。哪有妖怪能使出这种诛邪的火焰？ “我试试吧。”闪电的声音闷闷的，“三昧真火的术型我记得。” “你以前用过？”老吕问。 “没”闪电跃跃欲试。 “啧。”吕宁抓抓头，他知道自己说不动闪电。自从丽姬离开，俞笑月一个小姑娘独挑大梁后，这头忠心耿耿的大狗就充满了自责。他觉得自己辜负了师父的信任，没有保护好师妹，因此无论多危险的事情都想冲在前面。 也许这是某种赎罪的想法，吕宁是不理解了，但既然闪电自己有信心，他觉得应该相信他，因此继续交待： “从现在情况来看，外围的这些树精都是刚刚长出来的，未必属于妖林的本体。既然你执意前往，那就尽量深入到中心位置，再点着三昧真火。” 闪电已经再度变化为巨狼，他威风凛凛朝天嚎叫一声，跳下城墙，低头冲向妖林。 几公里的距离，在疾光步下不过片刻时间。单论速度，闪电无与伦比！期间林妖向他投来大片密密麻麻的吸血果实，但是闪电只是轻轻一摆，庞大的身躯已经漂移到百米开外。数百颗吸血果实纷纷落空。 接近妖林边缘的时候，一群赤鬼忍耐不住，跳出来挡在前面。它们头生独角，獠牙外翻，浑身赤红。它们挥舞着狼牙棒，把地面砸的轰轰作响。 闪电懒得理他们，轻轻一跃，从赤鬼的头顶钻进妖林。 外面阳光尚烈，妖林中确是另一番景象。光线昏暗，薄雾轻笼，几米外便看不分明。 闪电的眼中反射着冰蓝色的幽光，看破迷雾。这时看到，几只披头散发七孔流血的怨魂已扑到近前。 闪电裂开巨吻对着它们咆哮，强烈的声波震得怨魂魂飞魄散。 它奔跑不停，继续向妖林深处进发。 虽然看破迷雾，但林间巨树层层叠叠充盈视野，几乎没有空隙。它们不似自然界的树木修长秀丽，反而矮墩粗壮。没有一丝绿色，只有黝黑和灰白。一张张狞笑的怪异面孔浮现在树干中央，它们扬起钢鞭似的枝干，狠狠拍打不请自来的巨狼。 闪电避让扑腾，悉数避开，但是这抽打连绵不绝，闪电很快迷失方向不辨东西。他朝上弹起，想越过枝头站到森林的上方看看方向。但是越是往上，迷雾却越是厚重。头顶没有天空，只有如铅云般流动的妖气。他在半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想掉头落下时，已经被一根阴险的藤蔓缠住脖子。 闪电挣扎片刻，妖藤坚韧反而越缠越紧。地下无数的根须长出来，刺穿巨狼的身体，吸收着他的血肉。 闪电力量耗尽，挣扎渐渐微弱。 在闭上眼睛之前，他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不断的呼唤。 你是什么？你是什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 山村 闪电深陷妖林，神智模糊。懵懂中，他仿佛看到了许久之前的画面，那些几乎已经被他遗忘的岁月。 蒂亚内蒂，科多里山口旁的无名小山村。 “怪物！去死吧！” “打死他！” 农闲时节，一群儿童在村前的打谷场上嬉闹。他们正在叫骂的，是一个全身赤裸的小男孩。他看上去岁的样子，全身伤痕累累。他的头发被火焰烧焦，皮肤青紫红肿，层层叠叠的伤痕和干枯的血迹，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奇怪的是，就算这样严重的伤，他也没有得到任何治疗。反而被拇指粗细的铁链，牢牢的锁在石柱上。 大人们不在，小孩子们可不会放过这个玩闹的时机。有胆子大的男孩子捡来石头，大家站在几米外，对着被锁住的小男孩扔石头。 “死吧！” 小男孩额角被石头砸裂，洒出一些血。因为疼痛，他威胁的向袭击他的人龇牙咧嘴。女孩子们假装害怕捂住眼睛，男孩子们嬉笑着继续挑衅。有人找来长长的树干戳被锁住的小男孩，但是小男孩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在打谷场上被暴晒三天三夜，滴水未进，他实在没什么力气。 恶作剧继续，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同情心，善恶在他们的眼中没有任何区别。人们认为儿童是纯洁的，但是如果成年人不加纠正，很可能变成纯洁的邪恶。 好在，终于有人制止了这一切。不过，是一位外乡人。 “你们，统统回家！或者，留下来挨我的鞭子。” 来者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城里老爷才有的精致披风和锃亮的马靴。他牵着缰绳，手中的马鞭啪啪的抽在石柱上。马儿有点不耐烦的打了个响鼻，四蹄刨土。 孩子们被这气势所迫，害怕的逃回各自的家中。外乡人看了一眼被铁链紧锁，双眼紧闭的小男孩，调转马头朝着村里唯一的客栈走去。 这是一个无名的破落山村，不过二三十户人家，只有穿越科多里山口的旅客才会偶尔在此落脚。经营客栈的是这个小村的村长，客栈前面的遮阳棚下还堆着一些杂货。 外乡人在客栈喂好了马，补充了行囊之后，又要了一杯苦艾酒，滋润干渴的喉咙。 “老板，我刚才进村的时候，看到村口锁着一个小男孩。这是什么原因？”外乡人好奇的问道。 这位外乡人虽然并非本地人的长相，但是衣着举止一看就是非富即贵。连门外拴着的那匹灰斑马，都是老板生平仅见的好马。这样的人，远不是客栈老板这样的贫苦村民可以得罪的。客栈老板不敢怠慢，向外乡人详细说明前因后果。 这小男孩是本地一户猎人家的第九个孩子，在他之前，他的母亲连续生了八个男孩，全部夭折了。他是第九个，并幸运的活了下来。 但是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因为这个小山村里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如果一个母亲生了八个男孩并且全部夭折，那么第九个如果还是男孩，那么一定会是一个狼人。 果然，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小男孩的举止越发怪异。他经常夜里嚎叫，在月圆之夜，全身还会长出野兽的毛发。 他的父母吓坏了，把他交给村里公审。而村民们为了保险起见，就把他用铁链锁在村口。 “不过大人您放心，那个狼崽子力气很小，拴在那里很安全，不会伤到您的马。”客栈老板讨好道。 外乡人听了这荒诞的传说，哈哈一笑，道：“狼人？哈哈哈。这可能是一种返祖现象。我在别处旅行的时候，还见过有人身后长着尾巴。” “可不是吗。”客栈老板附和道，“镇上的内务处专员也是这么说的，这是返祖现象。” “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就这样活活饿死？”外乡人又问。 “镇长已经通知了蒂亚内蒂的科学家，他们这两天就会赶到，把这个大麻烦带走。他或许会被解剖，或许会被做成标本，谁知道呢。谢天谢地，村子又安全了！” 外乡人捏着木头的酒杯，目光深邃。过了一会，他掏出一叠卢布扔到柜台上。 客栈老板眼珠几乎瞪出来，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不，大人，一杯苦艾酒用不了这么多！”他诚惶诚恐的把钱推回去，但是手却没有松开。 外乡人笑道：“先生，这是一笔交易。” 看到客栈老板不解，外乡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解释自己在莫斯科经营着一家大型马戏团，非常需要狼孩这样的奇人异兽。 “先生小姐们可爱看这个了，如果这个狼孩可以在舞台上撕碎一只兔子。他们会一边尖叫，一边乖乖付钱。”外乡人略带嘲讽的总结。 客栈老板自己就是村长，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做决定。就算他不能，他也非常想赚到这笔钱。这可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巨款！ 村长招来两个村民，将栓小男孩的铁链从石柱上打开，并亲手交到外乡人手中。 外乡人抬抬帽檐表示感谢，挥手告别。 “大人，您还是留宿一晚吧。”客栈老板殷勤的拉住缰绳，“您看这天，暴风雨就要来了。这种天气赶夜路，可不是个好的选择。” 天边已是乌云密布。 “承蒙关心，不过我就是很赶时间呢。都说时间就是金钱，不是吗？” 外乡人婉拒，抽了一下马鞭，从来路离开。 直到这时，点头哈腰的客栈老板才直起身板，他盯着外乡人的背影，陷入沉思。 外乡人沿着崎岖的山路出了村子。不一会儿，他跳下马，把小男孩身上的锁链解下。他从行囊中取下一个水壶和两块火腿，扔给小男孩。 小男孩瞪着冰蓝色的双眼，警惕的看着他。外乡人不以为意，回头整理马鞍。再回过身时，发现小男孩咬着火腿钻进了山道旁的密林中。外乡人笑笑，也没更多的动作，骑上马继续赶路。 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外乡人已经赶到科多里山口内部。这里地势险要，人迹罕至。无星之夜，暴雨将至。外乡人找了一处可以避雨的山坳，点上一堆篝火。 篝火上嘟嘟的煮着一壶茶，他就着温暖的火光，阅读一本线装书。 狂风呼啸，篝火明灭不定，外乡人抚着古老的书页，忽然说道： “火可以带来温暖，也可以带来毁灭，关键是距离和程度的把握。也是如此，正确的做法是节制，而不是否认它的真实存在。”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外乡人继续读书。过了好一会，小男孩从黑暗中钻出来，坐在篝火旁伸出双手取暖。 “我不懂。” “你以后会懂，慢慢来。” 小男孩隔着篝火，盯着认真阅读的外乡人。不知为何，这样的情景让他感受到内心温暖平静。 “先生，您应该赶紧离开。”他说，“他们来追你了。” 这就是小男孩跟过来的原因。他在山道上逃跑之后，发现所有的村民被召集起来，尾随外乡人。 他不懂人情世故，但是他能够嗅到空气中散发的阵阵恶意。这恶意他无比熟悉。 他必须提醒这位外乡人，因为在饥饿时，外乡人给了他两块火腿。火腿流着浓浓的油脂，真好吃啊！ 可惜这位外乡人好像一点都不紧张，他淡淡的哦了一声，问道：“喝茶吗？” 篝火上的茶水已经沸腾。 第一百六十二章 焚雷 小男孩捧着热茶，不知如何是好。但既然已经提醒过了，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刻离开，免得被村民们一起抓走。 可是，不知为什么，小男孩不愿离开这处篝火，或许这里太过温暖吧。 如果他们打过来，我或许能为这位先生挡一挡。他悄悄的动了动手指，那里可以伸出尖锐的爪子，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 一道刺目的闪电忽然劈下，狂暴的骤雨紧随其后。暴风雨终于落下。小男孩往里缩了缩，这处山坳并不大，稍往外就会被雨打湿。 “先生，您一定知道很多事情吧。”小男孩捧着热茶，吸着鼻子问道，“您能告诉我，我是什么东西吗？” 外乡人从书籍中抬起头，诧异道：“你没有名字吗？” “没有。”小男孩答道，“他们都叫我怪物，或者狼孩。” “好吧，这可不是个好名字” 外乡人合上书，站起来看向外面的暴雨。 接连的闪电劈在山谷，电光闪烁中，将外面的情景照的亮如白昼。几百村名提着马灯，手持利斧，包围了这里。雨水浇盖在他们的脸上，在闪烁的光线中，扭曲如同恶鬼。 “小偷！”客栈老板高声叫骂，“把我们的孩子还给我们！” “还给我们！” 村民们齐齐举着利斧柴刀，义愤填膺。只是，他们的目光并没有看向“他们的孩子”，而是紧盯着外乡人鼓鼓的行囊。 外乡人似乎没有看到他们，他看到雨中的闪电，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那以后就叫你闪电吧。” 小男孩双眼血红，他四肢着地冲到外面，迎向村民威胁的咆哮。他的全身长出白毛，犬牙龇出嘴唇，四爪伸出锋利的指甲。 没有人可以伤害给他名字的人，除非踏着他的尸体。 “叛徒！” “果然是怪物！” 村民们叫骂着，但并没有退缩。他们因为恐惧狼人，而把小男孩锁住折磨。可是，在金钱的诱惑下，对狼人的恐惧，根本不值一提。 这可真是荒谬。 小男孩准备殊死一搏，但是他的脖子忽然一紧。原来是外乡人拎起他的脖子，把他扔到后面。 “闪电，这里有你曾经的家人，你不适合动手。所以这一场，还是由我来吧。” 小男孩从篝火旁爬起来，他想警告外乡人，这些村民有多残暴凶狠。 他看到，外乡人面对冲上来的村民，没有抵挡，而是向天空伸出一手。 一道狂暴的闪电劈在他的掌心。 “焚雷！！！” 闪电蓦然睁开冰蓝色的双眼，嘲讽的瞪着眼前的女人。 说是女人，其实是一个女性样貌的妖怪。她的上半身和正常女子无异，还挺漂亮。她的下半身却是一朵巨大的花。看起来，好像一个女人从花蕊中探出身体。 此时闪电被密密麻麻的花茎卷须托在半空，许多锋利的刺深深的扎进闪电的身体。闪电体内力量的精华被吸取，顺着这些花茎流淌进花妖的身体。半个身体的女人非常享受这样的感觉，这是强大的感觉。 她半眯着眼睛，伸出看似柔嫩的手臂抚摸巨狼的脸。阵阵烟雾从她的身体中散发出来，笼罩着巨狼。这样做看似温柔，实际上是一种捕猎手段。 被吸收体内的精华，会产生剧烈的痛苦。 但是这种麻醉的烟雾，会勾起猎物心底最深处的回忆。他们会陷入梦境无法醒来，直到彻底被榨干为止。 所以当闪电睁开眼睛的时候，花妖吓了一大跳。还从来没有猎物能从她温柔的陷阱中途醒来。 闪电动了动，发现缠着他的卷须非常结实，而且扎进身体的刺也非常的牢固。 花妖这时候镇定了一些，闪电的力量已经被她吸收许多。而且她本身也很强大，即使闪电完好无损，她也并不惧怕。 “乖乖的在梦中死去不是很好嘛。”花妖的吸收片刻不停，口中却取笑道，“非要醒来受罪呵呵，你梦中的那个人是谁，好像挺厉害。” “再睡下去，就会被你看到关键的秘密了，所以到此为止吧。” 闪电停止了挣扎，体内真元运转。 “更多的秘密？”花妖听着觉得这话不对，“你知道自己在做梦？你为什么不逃？” “逃？”闪电好笑的说，“我逃了你怎么会出现呢？” 闪电跟随孙象多年，眼光也不差。他和吕宁在城头分析时，认为这片妖林可能是大量的树精群，通过生机共享组合成的一种特殊状态。 但是闪电孤军突进之后，发现事情并非如此。这妖林中看似妖气冲天，每一棵树精都人模人样，还攻击他。 可闪电很快就察觉，事实并非如此。看起来整片妖林气息庞杂，实际上都是来自藏身妖林的其他妖魔。那些树精统统只有一种气息。这时闪电就怀疑了，实际上这片妖林并不是树精的集合，而是整个就是一头妖怪。 妖林中危机四伏，其他妖物众多，寻找妖林的本体孰为困难。时间紧促，可能很快闪电就会被妖将注意到并包围。 情急之下，闪电故作不支，假装倒地昏迷。 他为什么知道妖林的本体一定会来？因为他清楚的见过什么叫做贪婪。当初在自己出生的小山村，村民们就是因为这种贪婪，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而妖林的本体，这株吸血花妖，同样因为贪婪而出现在闪电面前。 闪电看到外面妖林射出黑色果实，吸人血肉，就知道它是个什么货色。它绝对不会放过吸收闪电体内力量的机会。 果然，妖林的本体，这株花妖单独出现。其实妖林中还藏了许多妖怪的战力，但是花妖故意把它们支开。 她要单独享用这顿盛宴。 没想到正中闪电的算计。 “呵！就算这样又如何。”花妖怒不可遏，女性的脸在愤怒中扭曲，变成原本的可怖模样，“我的吸血刺和噬精须坚不可摧，你以为凭你的爪子可以撕开吗？” 说到这里，花妖将吸血刺更深的扎入闪电的身体，进一步加快吸收的速度。 她就是有点心虚，说害怕还为时过早。因为这株花妖还有一个很特别的本领。 在遭遇敌人的攻击的时候，她的花瓣可以合拢，将上半身彻底包裹住，变成一个花苞。这是她的防御姿态，几乎可以免疫任何攻击，包括妖将都无法斩开这朵花苞。 花妖只是实打实的攻击力不足，只能用迷雾阴人，所以屈居卫级。如果她的攻击手段再强一点，妥妥的就是妖将级的强大存在。 闪电咧开大嘴大笑。 “我就怕你的东西不够结实，让你给跑了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闪电体内的术型终于虚构完成。苍白的火焰从他的体内涌出，顺着花妖的卷须烧到她的身上。 花妖发出尖锐的惨叫，疯狂挣扎。她想收回吸血的卷须，但是因为扎得太深，根本来不及撤回。而且闪电已经死死的咬住卷须，不让它缩回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灵气扩散炮 苍白的火焰子闪电的身体中涌出，彻底点燃吸血花妖。她大声惨叫，整个花瓣条件反射的收拢起来，可是没有任何用处。 因为她的卷须被闪电死死咬住。这卷须就相当于她的经脉，诛邪的火焰顺着经脉，燃烧她身体内部。即使她花瓣的防御力再强，也挡不住来自内部的伤害。 火越烧越旺，吸血花妖的挣扎越来越无力，在某个瞬间，整个妖林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紧接着，那些茂密生长的树精，全部化为灰白色的灰烬。 本体已经被三昧真火烧成灰灰，它们自己当然也不能幸免。 围攻滨海的妖林就此被瓦解，它们本来已经蔓延到距离滨海城墙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可惜在闪电的英勇打击下功亏一篑。 谁能想到闪电能在杀机四伏的妖林中找到花妖本体呢，谁又能想到一头狼妖，怎么能使出专杀妖魔的三昧真火呢。 一阵清风吹过战场，将妖林的余烬带走。一个十米多高的漆黑巨人站在离城墙不远的地方。他一身残破的盔甲，手持一把巨剑，显得有些错愕。 这是行尸大帝，而吸血花妖是他手下的一员大将，他没想到闪电会在他眼皮子底下斩杀了己方重要战力。 吸血花妖对于本次攻城非常重要，她的妖林可以为其他妖物部队提供远程防护和治疗。可以说，妖魔的部队呆在里面，几乎是无敌的。 前两次攻城，大帝根本舍不得派出花妖，生怕有什么闪失。没想到啊没想到。 刚刚闪电冲进妖林，大帝本来还挺兴奋，因为妖林里都是他的人，滨海的这员主将无异于自投罗网。但是，有一会，闪电忽然消失在妖林的迷雾中。大帝纳闷想询问花妖，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花妖被活活烧死。 失望、愤怒、嗜血的情绪自大帝的盔甲中升起，这头黑色的巨人仰天怒吼。这怒吼中带着死亡之风，防守的人类士兵和修行者，心头一阵惊惧。 唯有闪电威风凛凛的对峙大帝，不落下风。 但他的情况并不是太好。为了诱杀花妖，闪电以身做饵，受了挺重的伤。而且最要命的是，他并没有脱战。 烧掉妖林，迷雾散尽之后，闪电发现自己正在妖魔大军的正中央呢。他的身边是三头巨大的妖化巨蜥，每一头都有五米多高，鳞片上闪耀着猩红的光芒。它们围着闪电，不停的吞吐舌头，淡褐色瞳孔中只有无机质的目光。 大大小小的妖物藏身妖林，本打算妖林蔓延到城墙时一拥而上，现在却把闪电围在中间。 闪电跑不掉了！ 妖将大帝就在闪电面前，他暂时停住手中的巨剑，按捺心中的杀意，沉闷的声音响起，开口招揽。 “闪电，本座很欣赏你。同为妖族，你何必给人类当狗！加入我们，人类不过是注定灭亡的弱小垃圾。” 如若平常时候，闪电斩杀了自己手下爱将，大帝根本不会有招揽的心思。可闪电能用出三昧真火，令他特别在意。这种火焰对妖族有奇效，是妖魔的弱点之一。 可是闪电自己身为妖，为什么能够施展？ 如果能搞清楚这里面的秘密并为我所用，那妖将大帝将在自己的同族中获得碾压的优势。 巨狼闪电哈哈一笑，他很清楚大帝的心思。 “我不是妖族，我是闪电。你如果搞不清楚这里面的区别，永远也别想点亮三昧真火。” “嗬！那我就从你的尸体上搞清楚！”大帝亮出了剑招。 “那就打过再说吧！” 闪电针锋相对。 大帝的黑色巨剑上凝聚滔天死气，他一剑斩来，闪电在剑压之下承受庞大的压力。他说的轻松，但实际上他并不是妖将的对手。在位阶上，闪电离妖将还差了一级，他堪堪和花妖平级。 大帝的本体，原本是一副将军铠甲，葬在一处古代的乱葬岗中。这处乱坟处于一座军事重镇附近，那里在历史上爆发过无数次的大战。所有战死的士兵，就会被胡乱埋在这乱葬岗中。几千年下来，一层压着一层，也不知到底多少战士埋骨此处。 灵气复苏之后，这些战死的凶魂又开始躁动。它们被一副将军的铠甲吸收，又重新站起来。 这就是行尸大帝，他的气息凶盛无匹，巨剑带着冰冷的死气。闪电虽然躲开了这一击，可是半边身子被阴风扫过，只觉得像被冻结一般，动弹不得。 大帝又举起剑，闪电知道自己躲不开这一剑，即将身死。他并不后悔，只是遗憾，冰蓝色的目光没有看向斩来的巨剑，而是看向城头。 老吕正在焦急的喊着什么，徐勇志教授带领一群白大褂还在摆弄那看不懂的设备。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浮现在闪电的嘴角，他想到的是师兄妹三人陪着师父度过的漫长又愉快的时光。 此时城墙上。 吕宁扯着嗓子叫骂：“徐教授，你踏马能不能动作快一点！闪电马上就要挂了！” “别催！好了好了！”徐勇志满头大汗的钻进驾驶舱，解锁发射程式， “快让开！要发射了！” 士兵们还在发愣，穿白大褂的科学家们一哄而散，就像被开水浇了老窝的蟑螂。 “快跑啊！”徐教授朝着老吕大叫。 “你这武器踏马到底是发射还是爆炸啊！”老吕缩了。 “没区别！” 徐教授用这三个字总结了新式武器的特点。 滨海城内的一个巨型六边形上，位于顶点的六座雷达样的设备忽然张开巨大的天线。高压的电弧在密密麻麻的网状结构上乱窜，代表它们已经被激活。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些设备究竟在做什么，只看到狂风在天线间聚集。 普通人毫无感觉，只有全城的修行者陡然觉得身体沉重了一分。这样的感觉也扩散到城外，战斗中的大帝同样察觉自己的剑招有些生涩。 “嗯？灵气浓度怎么下降了？”他心中纳闷，转头看向城头。 上面的人类已经全部躲起来了，只留下一座造型猎奇的庞大装备。无数的线圈和晶体镶嵌在上面，后部有一个半透明的驾驶舱，一个身穿白大褂的普通人类戴着头盔坐在里面。 令大帝在意的是：一根金属长棍从怪模怪样的机器中伸出来，顶端连着一个三米直径的水晶球，此时正对外散发着环形的波纹，肉眼可见。 大帝心中泛起大事不妙的感觉，他的神念在环形的波纹上一触即溃。那根本不是普通的波纹，而是过度凝聚而实体化的灵气。 这就是徐勇志教授带领整个滨海实验团队，历经三年攻克无数难关，与修行者组织通力协作开发出的秘密武器，科学与玄学的第一次的结合尝试： 脉冲式灵气扩散炮！ 第一百六十四章 意义非凡 因为孙象的几名弟子全部留在滨海，所以灵气复苏之后，滨海城最先拥有了完善的修炼理论和功法。 但忙碌的可不止是修行者。 徐勇志教授带领科研团队，深入分析了由闪电提供的几个基础神通的术型。科学家们通过实验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灵气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只有特殊的方式才能让它真实存在。而这个特殊的方式就是术型。 第二，术型是一种固定结构的精神场，但是只有智慧生物的神念可以激发场效应。 在这两个理论的指导下，滨海的科学家组织又接连攻克了灵气的传输和储存技术，最终开发出了如今这台脉冲式灵气扩散炮。 滨海城内的六根巨型天线，上面密密麻麻的每一个独立结构，都是一个引气术型。激发的时候，这些天线可以广泛吸收天地间的游离灵气。 这相当于修行者的丹田。 而扩散炮的“炮管”，就是金属杆上的水晶球。这颗纯净的水晶球中用极紫外激光工艺刻画了一个风刃掌的术型更强大的术型现在还无法雕刻。 这相当于修行者的紫府。 最后将灵气和术型连接起来操纵的，就是正在驾驶舱中的徐勇志。 因为唯独修行者的灵台神念，科学家们无法模拟复制。只能在灵气扩散炮中安装驾驶舱，以神经连接的方式外接修行者的神念。 是的，大科学家徐勇志也是一名修行者，神奇吧。他只是位阶不高，堪堪引气期。但是操纵这台灵气扩散炮绰绰有余。 强烈炽白的光芒在水晶球中凝聚，让城头看起来多了一个小小的太阳。 大帝心中巨震，甚至后退几步。在他的神识感应中，水晶球中凝聚的力量远远超过他。这简直是妖王才能拥有的庞大灵力，而且这力量现在正在瞄准他！ 他暂顾不上闪电，心头升起退意，但此时已是来不及。水晶球上凝聚的灵力已经到达极限，一道道的波纹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最后突然凭空消失。 下一瞬间，数以十万计的风刃自灵气扩散炮中飞射而出，汇成一道扇形的洪流，目标直指城墙下的黑色巨人。 风刃掌是非常基础的攻击道法，只是学徒级修行者砍树之用。对于妖将级别的强者来说，风刃掌就像小水枪一样，毫无威胁。 可如果是数十万支水枪一齐射击呢，懂不懂滴水石穿？ 大帝就体会到了这种惊人的酸爽。 每一道风刃打在铠甲上，不过消耗了他一丁点的妖气。但是几万道风刃以堪称狂暴的速度砍下去，大帝身上的气势可见的委顿。他持剑抵挡的手不住的颤抖，残破的铠甲上凭空多出了许多新的裂纹。 再这样下去，大帝可就要被最低级的风刃给活活耗死了。艰难中，他的心中没有畏惧，反而觉得十分荒谬。如果这样死掉，还不知道巫王怎么笑话自己。 巫王没有笑话他，而是想方设法的救援。妖将之间竞争激烈，稍不小心就会被同类吞噬。但并不是说妖将之间就没有好基友。 一条巨大的蠕虫破土而出，挡在了大帝和风刃的洪流之间。这条大虫名为土龙，实际上是一条巨大的蚯蚓妖化而来。它的全身环节，甚至长出粗壮尖锐的刚毛。 这是巫王手下的大将，也是他的坐骑，防御力自然相当不错。因此，为巫王争取到了一点点的时间。 他化成一块黑抹布，包住已经不能动弹的行尸大帝，然后又滋溜一声飞开。在半空中的时候，巫王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土龙坐骑已经在灵气扩散炮的打击下断成几截，残躯在地上扭曲挣扎，喷出股股脓水。巫王飞到安全的地方，把大帝放下。还来不及心痛自己的坐骑，却骤然察觉后背一股钻心的疼痛。 原来在带着大帝逃开的时候，一缕扩散炮的余波扫过他的后心。巫王本就不以防御力见长，这一下便是不轻的伤势。 从灵气扩散炮发射，到巫王捞出大帝逃走，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此时炮口闪耀的灵光已经熄灭，水晶球恢复原状。这一发攻击耗能五百万兆焦，可惜的是没能当场击杀一员妖将。 尽管这样，击伤两头妖将已经是了不起的战绩了！ 所有的人类守军欢呼起来。要知道整个滨海，只有武神大人俞笑月才能奈何这个级别的大妖。以往人类只能从旁协助消灭一些小妖怪。 而且这一击的意义绝不止伤了两头妖将。 这是人类第一次尝试将科学与玄学结合起来，没想到效果如此惊人，他们竟然以近乎凡人的实力重伤了将级的大妖。在场的人只有老吕清楚其中的意义，他长大嘴巴，不可思议的逼逼。 “还真踏马成了！” 驾驶舱中的徐勇志懊恼的摘下神经链接头盔。他其实很不满意这次攻击的效果。 因为巫王救下大帝，让他察觉到灵气扩散炮的巨大弱点： 攻击无法追踪也无法锁定。 如果遇到速度特别快的妖将，一定能够避开。 而且威力也不是很强嘛，没有一瞬间把妖将给蒸发了。 但是威力更强大更精准的攻击，术型又太过复杂。扩散炮前端的激发晶球加工难度很大，在其中加入风刃术型已经是现有人类工艺的极限。 别人不知道，只有他清楚，这种激发晶球也不是无限使用的。实际上以刚刚那种满载发射，最多十炮就得更换晶球。 总而言之，徐勇志以科学家特有的苛责态度，将这座灵气扩散炮贬得一文不值。 可妖将这边，都快哭了啊！ 两头妖将后退了一段距离，还是不放心，最后躲在了一座小山的后面。 大帝受伤不轻，他暴怒道：“魅精不是说那边停电四十个小时吗！现在最起码还有一整晚的时间吧！” 巫王不似大帝耿直，心中不安。妖族能够碾压人类，除了实力强大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灵力的位阶高于人类的科技武器。 人类手头上很多强大的武器，攻击在大妖的身上，威力百不足一。可现在滨海城头那座奇怪的武器，打破了这个常识。 灵气扩散炮对妖族的伤害是实打实的！ 人类已经可以利用科技控制灵力了？如果这样的话，人类这几千年的科技积累，绝对不是妖族可以比拟的。整个妖族与人类的这场生存竞争，优势荡然无存。 怎么办？ 是撤还是攻？ 借着迷雾妖林的掩护，三妖将手下的几万小妖已经在攻城范围之内，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但是如果滨海已经恢复能源供应，那本次攻城一定损失惨重。 而且，别忘了还有那座奇异的灵力武器。如果它再次发射，两位妖将可不敢说一定能全身而退。 犹豫中，移山浑厚的声音自脚下传来。 “如果我们这样空手而归，尊者那里无法交待。我们都知道尊者不满意会有什么后果。” 提到尊者，大帝和巫王双双沉默。 “这是最后的机会，再试一次吧，大家全力以赴。”移山继续说道，“这次我在最前面，刚才的攻击我看到了，我应该可以抵挡片刻。你们必须趁机摧毁那台武器！” 第一百六十五章 移动的山 闪电似乎被双方遗忘。 他艰难的跑回城墙根，这时一个机灵的哨兵才看到他，赶紧放下升降机。他将两只前爪扒在升降台上，却无法挪动后半截身体。 行尸大帝的死气剑风非同凡响，闪电现在也没有恢复过来。若非徐勇志教授一炮退敌，闪电此时应该已经被轰杀成渣。 所以说，能捡回一条小命已经谢天谢地，哪还有挑三捡四的余地。好在两只前爪扒住升降机台也掉不下去，闪电被拉到城头，滚在地上喘了几口。 围观灵气扩散炮的人群中，只有吕宁注意到闪电的归来。大家都被新式武器的威力震撼，兴奋的围着徐勇志欢呼。但是他们好像忘了闪电才是最劳苦功高的那一位。 吕宁拍拍闪电的狼头：“老弟，辛苦了啊！” 他冲着还在欢呼的士兵们撇了撇嘴，又道：“这些没见识的东西就这样，看到个什么新鲜玩意就忘乎所以。” 闪电作势要咬吕宁，老吕只好缩回手，他知道这条大狗不喜欢别人拍他脑袋。 “我也不是为了他们才守护这座城市。”闪电有气无力道。人类的死活关他屁事，他只是奉了师命保护俞笑月等人。只是别人还以为闪电大人爱这座城市爱的深沉呢。 “伤要紧么？让老杨瞧瞧？” “还行吧，只是被剑风扫到，静养半天应该就能恢复。”闪电回答，“不过没想到徐教授真的成功了啊。” “是啊。” 一人一狼感慨的看着得意洋洋的徐勇志，众人的恭维是他应得的奖励。徐勇志教授领衔开发灵气扩散炮的过程中，得到了吕宁和闪电大量的帮助，所以两人对这个秘密武器心知肚明。 有好几次两人被贴上各种各样的电极，光着上半身，像猴子一样被一群白大褂围观。要不是徐艺珊嘴甜，两人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 说实在的，徐教授想用科学结合玄学的思路开发灵力武器。这个想法因为太过惊人，包括俞笑月在内所有的修行者都不认为他能够成功。 但是徐勇志坚持自己的想法。他曾经亲眼见过孙象从大型强子对撞机的置换装置中，得到了师父留给他的东西。这个过程无法用科学解释，也无法用玄学解释。只有科学加玄学才能解释。 由此可见，科学与玄学并非格格不入，它们都是探索真理，或者说探索道的方法之一。 或许，还有结合的可能性。 历经三年的艰辛，徐勇志教授终于成功了。他在同僚和士兵们的欢呼声中有点飘。 “只要我们再增大功率，改用更强大的术型晶球，别说妖将，就是妖王来了也是一炮一个！” 徐教授的豪言壮语又引来一阵欢呼。这几年，大家被妖魔压制的喘不过气。中原地区的人类势力已经基本退守北方，滨海城一线往南几乎都是死地。 如果真的开发出来能够消灭高等大妖的武器，对于人类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好消息。 徐勇志心中其实一个更为宏大的理想，这个理想的第一步，就是在滨海的城墙上装满灵气扩散炮。每一个垛口摆上一门！想想那样的画面，就会觉得特别的美。 嗯，想的非常美，但是需要他先过了眼前这关。 在所有人还在庆祝的时候，整个大地忽然开始微微抖动。一开始并没有引起注意，可是很快，抖动越发剧烈，天边传来隆隆的闷响！ “天哪，山！山站起来了！”有士兵指着一个方向惊叫。 在他手指的方向，有一处低矮山丘。在平原地带，这样的山丘并不罕见。它们大多不足百米高，参差不齐的散落在大地之上。它们是这样的不起眼，以至于就算有一天忽然多出一个来，除非住在旁边的人，否则其他人一眼看过去，绝对不会注意到怎么新长出了一座山？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看到了，因为这座多出来的山，自己站了起来。 这是一个真正的庞然大物，山丘在地面上不过几十米高，但是它的山根，深深的扎在大地之中。此时全部从地底抽出，立在地面上，竟然高达三百多米。 这座直立的山峰正是妖将移山的本体，他的外表勉强可以看出躯干和四肢，但头颅部分完全分不出五官，只有岩石和草木。 平时的时候，移山是一座山丘。在这个形态时，他可以无声的在大地中移动，不过并没有攻击的能力。 当他把山根从地底抽出，变化山岳巨人的形态，将会获得狂暴无比的攻击力。当然，他的巨人形态并不持久。离开了大地的支持，就如同无根之木，对他的损伤会很大。不到关键时刻，移山并不会做出此等牺牲。 但是现在不得不这么做了！ 几百米高的庞然大物，仰天怒吼。滚滚的岩石从他的身躯上滚落，每一颗落在地上，就会爬起一头山精。 庞大的神念横扫前方的战场。几万还滞留原地的妖魔，受到移山的鼓舞。它们的妖力被点燃，变得更加的嗜血和疯狂。它们不再畏惧人类的枪炮和陷阱，从四面八方攻向滨海的城墙。 做完这一切，移山沉默的点点头。大帝和巫王跃起，分别站上他的两肩。移山迈开大步，目标直指滨海城。 情势急转直下，守军目瞪口呆。 此时天色已晚，视线不清，但是一座山站起来，并且迈着大步冲己方这里移动还是看得分明的。别看山岳巨人的步子慢悠悠，可那是三百多米高的巨人啊，他一个大步就是几百米远。 原本移山位于滨海城墙几十公里之外，但是就是大家发愣的这么一点时间，他已经靠到近前。城中的居民此时看到，城墙上头升起巨人遮天蔽日的身影。 所有人都在惊恐的尖叫，这种等级的大妖，真是闻所未闻。守军的畏惧，比普通居民只多不少，包括平时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们。 开玩笑吧，这怎么打？ 城头这边，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徐勇志和他的灵气扩散炮上，希望可以像刚才那样一击退敌。 老徐满头大汗，灵气扩散炮或许可以试试，但是得要有电啊 。刚才那一炮，是徐艺珊想方设法调配过来的电力，而且只有一发。除非现在徐艺珊恢复供电，否则这扩散炮就是个摆设。 这小小的骚乱落在巫王的眼中，他桀桀怪笑道：“看来人类的能量供应还没有恢复，刚才那一炮只是一个偶然。” 大帝道：“如此甚好，我们差点功亏一篑。” 移山大笑：“这样就简单多了，毁灭吧！” 他已经站到了城墙的近旁。五十多米高的滨海巨墙，在他眼中就像一道低矮的门槛。他抡起举世无双的巨大臂膀，一拳砸向城头的众人，还有那台令他有些畏惧的灵气扩散炮。 这样遮天蔽日的一拳，如同彗星从天而降，根本避无可避。吕宁惊骇欲绝，抄起徐勇志就想逃跑。 但是巫王的气机已经锁定他。吕宁只觉神行受阻，从半空中滚落。他和徐勇志绝望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拳头。 第一百六十六章 周天承云守 白光乍起，一道长虹自城中飞出，挡下移山的巨拳。尽管从视觉效果上来看，这道白光如此纤细，和几百米高的巨人不成比例。但是移山这一拳锤在白光上，不仅没有建功，反而因为反震之力后退两步。 这正是救援而来的俞笑月。 “东方白盾，名不虚传。” 移山雄浑的声音响起，他并不畏惧这位名头正盛的小姑娘，甚至心中满是较量一番的心思。他只是奇怪，她怎么到现在才出现。 俞笑月一直在闭关参悟天痕不动剑第四重心法，但如果此时再不出来，一切就会太晚。她没有回应移山，而是面色冷峻如铁，手执重楼剑环顾城防。此时，潮水般的妖魔已经涌向其他方向的城墙。失去了高能武器，人类防线在高等级大妖的进攻下如同纸糊一般。 她眼睁睁的看到西边的一段城墙已经陷落，几十只鸟怪不停盘旋下落，将还在用步枪英勇反抗的士兵抓到空中撕碎。 原本城墙上的对空速射炮可以很好的对付这样的飞行妖怪，但是林立的炮管此时因为停电，全都低垂在旁。 更远处的一段城墙上，已经被数量巨大的黑色毒虫完全占据，已经看不到抵抗的枪火。最要命的是，巫王已经飞到那个缺口处，他带领着自己污秽的手下，正朝着城墙后的居民区进发。 整个滨海城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其实四妖将联军的实力本就远超滨海。就算没有停电，滨海也无法抵抗妖魔联军的全力进攻。 之所以磨磨蹭蹭到现在，不过是几妖出于保存实力的内斗。可是因为灵气扩散炮的出现，这样的平衡被打破。三位妖将非常清楚，如果不能毕其功于一役摧毁滨海，让人类回过神来多造上几门这样的武器，那他们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果然倾力进攻之下，滨海防线顿时告急。 “丫头，逃吧。” 老吕低声建议。 按这个形势，滨海城已经完了。就算俞笑月在此能够拦下移山，可是阻止不了其他方向上的妖魔。 城市陷落已成必然，现在能逃几个是几个吧。逃向更加安全的北方，那里的修行者组织已经建立起了庞大的势力和更加坚固的防线。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们不愿支援滨海。 以俞笑月的实力，无论加入哪里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且老吕并不想徐勇志教授折损在这里，他有眼光，徐教授的技术可能会成为人类和妖魔竞争中，至关重要的那枚砝码。 俞笑月未置可否，她心中计较一番，看向徐勇志：“徐教授，电力还有多久能够恢复。” 徐勇志看了看表：“还需要十个小时。” “电力恢复之后，你的扩散炮还能用吗？” “没有任何问题！” “好，那我给你们争取十个小时时间。” 俞笑月举起自己的重楼剑。 妖将移山哈哈大笑，他的声音自滨海的上空炸响：“小姑娘，好大的口气！就算你能击败我，但你能一人一剑守住整座城市吗？” 滨海城方圆几百公里，被妖魔大军从各个方向上围攻。一个人哪怕跑一圈也要好久，更别说守住了。 俞笑月放开自己的手，重楼剑飞向高空。 “我当然可以！” 重楼剑越飞越高，已经消失在云端。俞笑月抬眼看到，西北的方向上一颗流星正在高速下坠。 “如果流星真的可以许愿，我但愿你能够早点归来。这一次，我真的撑不住了” 守军中没有人想到，他们视为武神大人的俞笑月，此时心中是如此小女孩的心思。 一道几公里长的苍白光剑自云端坠落，以雷霆万钧之势刺在滨海城的正中心。但是这擎天般的光剑并没有伤到城市分毫，它如虚影刺入地面，不偏不倚的竖起，如同一座天地间的剑碑。 俞笑月五心朝阳，黑色的长发无风自起，强大的真元自眉心涌出。她泠然御风，身形融于这贯通天地的光芒巨剑中。 庞大的灵力以巨剑为中心扩张，晦涩玄奥的符文如水流淌铺满整座城市的地面。随之蔓延的，还有缥缈虚无的白色云雾。有好奇的平民用手触摸，并无不适。但已经攻陷城墙，正准备大肆杀戮的妖物，却被这不断扩大的云雾领域逼退。 片刻不到，所有的妖物不得不放弃杀戮，退到城墙之外。这时再看整座滨海城，如同消失在一片庞大的云海之中。城墙，城市，守军，武器都被云雾遮掩。唯有一柄古朴的巨剑，在云海的中心若隐若现。 这就是天痕不动剑第四重的无上心法：周天承云守。俞笑月以天地之剑布下庞大剑阵，凡在剑阵范围之内不受任何外力伤害。 除非守阵的俞笑月死亡，否则此阵牢不可破。 大帝和巫王退至移山的肩头，面面相觑。谁知大好的形势被这样破坏。这一座防御性的剑阵大大超出了妖将们的意料。这么大的手笔，真的是区区人类所为？东方白盾的名头他们来之前就已听说，但怎么可能强大如厮？ 如果早知道这样，还打什么呢？除非尊者亲自出手，否则将级大妖的实力根本无法打破这样的阵法吧。 “不对！”心思最为狡诈的巫王有所察觉，“东方白盾的实力不可能高出我们这么多，否则她早就杀出来把我们砍瓜切菜，而不是到最后的绝境时才现身。” “这剑阵一定有着巨大的缺陷。要么持续时间很短，要么”他的目光远眺云海中心的巨剑，一个倩影在光芒中若隐若现，那是以身融入巨剑的俞笑月。 大帝这时也回过味来，接话道：“要么，这剑阵用起来，代价巨大！” “那就让本座来见识见识东方白盾的实力！” 移山抡起巨臂，狠狠的砸在云海之上。他身高三百多米，拳头有一栋房子那么大。这么一拳下去，哪怕合金的城墙也要被锤扁砸烂。 可是偏偏这一拳揍在云海上，却如泥牛入海，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没有用？” “有用！”巫王兴奋道。 移山攻击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巨剑中的身影。移山的全力一击，虽然没有建功，但是巨剑中俞笑月的身影，却明显颤抖了一下。 原来这剑阵云海吸收的伤害，竟然悉数由守阵者承担！ 这根本就是一个沙包嘛！ “我们一起攻击，就不信这丫头真能顶得住！” 三妖将一齐出手，攻击剑阵云海。 巨剑中，俞笑月苦不堪言。 完整的周天承云守当然不会这么弱，虽然也是由持阵者承担外界伤害。但是这伤害经过剑阵的削弱，真的传到守阵者身上的威力万不存一。天守宗以防御见长，天痕不动剑乃嫡传绝学，怎么可能简单。 所以周天承云守理论上可以防御住一万名同等实力敌人的进攻。 问题在于，俞笑月并没有完全参透天痕不动剑第四重心法。她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可是城墙已经失守，她没有时间了。 此时俞笑月祭出的防御剑阵，内部实际残缺不全。它可以守护范围内的滨海，但是外界伤害只能削弱到十分之一。 差了完整版整整一千倍！ 俞笑月的实力其实和移山不相上下，移山一成力道的攻击，并不是她可以无视的伤害。 更别说三妖将齐出手。 她需要抵挡十个小时！ 第一百六十七 重伤 没人知道这十个小时俞笑月是怎么挺过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何如此倔强。 移山的攻击从夜晚一直持续到清晨，终于在东方第一缕阳光洒在滨海城的时候，他停手了。 一方面，是移山脱离大地太久，已经不能维持这样的山岳巨人形态。他必须再度变回山峰，从大地深处吸收灵气恢复己身。 另一方面，这座城市的电力刚刚已经恢复。经过徐艺珊四十多个小时的抢修，被魅精破坏的氘离子聚变反应堆终于重新启动。 充沛的电力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城墙上。此时云海逐渐消散，妖将们看到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科技武器开始预热启动。很快，这些熄火已久的武器就会完成锁定，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盛大的烟花。 如果这些可以无视，那么正前方那一门灵气扩散炮的威胁可是实实在在的。此时炮管前的术型晶球已经开始充盈灵气，危险抖动的灵气波纹正在扩散。 巫王和大帝被一炮击伤，两妖到现在尚未恢复。如果再加上一位强大的东方白盾，继续战斗下去的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贯穿天地的光剑消散，俞笑月飘飘摇摇的落在城头。她伸出手，重楼剑自云端飞落，又重新回到她的手中。 她执剑指向移山，语气无悲无喜：“还要继续吗？” 巫王和大帝垂头丧气，整整一晚的进攻不但没有攻破剑阵的防御，而且东方白盾毫发无伤。两将已经萌生退意。 移山盯着俞笑月，她的白袍熠熠生辉，她的目光冰冷而锐利。沉默片刻，移山长叹一声。 “佩服！” 怎能不佩服，三妖将联手，数万妖魔大军围攻。一人一剑却守住一座孤城，东方白盾不愧人类最强。即使双方立场不同，但是移山的佩服发自内心。 “但并没有意义，滨海的陷落是注定的。” “我们只是先锋，尊者座下，如我们一般的强大存在，不下数百。尊者控制的妖族，无以计数。” “东方白盾，希望我们再度归来时，你还是如今日一般坚不可摧！” 放完这些狠话，山岳巨人转身离开。随着他离开的，还是数万躁动一宿的妖魔大军。 在迈步移动到距离滨海几十公里的位置时，这头强大的妖将同样支撑不住。无数的岩石从他的身体上剥落，最后他又变回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丘。 也不知什么原理，这座小山依旧以不慢的速度在地面移动，大约是某种土行的手段吧。 直到移山消失在神念范围外，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这次战斗，算上紧急的备战时间，前后持续了四十个小时。整个过程一波三折，大家心惊胆战，累的够呛。许多士兵干脆趴在墙头就打起瞌睡。 只有俞笑月依然执剑指向移山消失的方向，消瘦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脆弱。 老吕上前笑道：“丫头，行了，他们已经跑远了！” 俞笑月没有任何反应，吕宁狐疑上前查探。 这时俞笑月哇得一声吐血，重楼剑从手中掉落，全身灵气不受控制的向外逸散。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软软倒下。 吕宁大惊失色，赶紧把她扶住。 俞笑月受的伤比外表看起来严重得多！她本来就没有参透天痕不动剑的第四重心法，周天承云守属于强行催动，已经伤到了根本。 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三妖将整整围攻了近乎一宿的时间。就算天守宗的功法以防御见长，这也远远超过了俞笑月能够承受的极限。 在最后一个小时里，俞笑月完全凭着意志坚守。对整个城市的攻击，由她一人完全承担。 这就是东方白盾，她的守护意志坚不可摧。只要俞笑月还在，滨海牢不可破。 或许一开始赶鸭子上架接手滨海时，她还是个有点天真烂漫的少女。 可几年的时光磨砺，这座城市，以及后方的人类世界，已经成为俞笑月无法逃避的责任。她迅速褪去青涩，成为一名强大而无畏的战士，成为了人们口中的武神大人。 她的背后是无数的人，无数的家庭，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永远不能倒下。她身着白袍立于城头的身影，就是滨海近千万人心中的信念。 可是今天，俞笑月终于超出了极限。 她最终没有等到那个可以依靠的人。 “闪电。” 面对惊恐的围上来的众人，俞笑月虚弱的交待： “电台通知北方的那些人，我答应他们的全部条件，请他们立即增援。” 说完这句话，俞笑月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在俞笑月昏迷的同时，距离滨海一千多公里的信河城郊外，孙象刚刚睁开眼睛。 烛龙不愧为真正的大神，一巴掌把他从北极圈扔到了华国内地，可惜准头差了那么一点。 但是就算烛龙准头很好，准确的把孙象扔进了滨海，恐怕也无法改变战局。因为他现在的情况比俞笑月还要糟糕。狂暴的九天罡风重伤孙象，他拼死祭出云耀观想法，模拟九天罡风才保住性命。 不过那时他体内的经脉已经近乎全灭，坠地之后失去知觉。此番醒来，也并非体内长生诀生生不息，长生诀还没有那么快。实际上，有人正在对他进行治疗。 孙象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位温柔女性的影子。笑月？他喃喃道。再一眨眼，才看清并非念想中的人。 这是一位陌生的女性，年纪轻轻，五官柔和，让人觉得舒心。一双杏眼因为关切而显得有点担忧，秀美的长发挽在脑后扎成清爽的发辫。总而言之，看起来是一位很温柔的姑娘。 此时不知名的姑娘把孙象的脑袋放在软软膝头，两手在他胸腹处小心按摩，十指间有淡淡的灵气升腾而出。孙象认出，这是一种疗伤的手法。 看到孙象睁眼，姑娘有些开心的回头对同伴说：“好像醒了，我就说能救回来吧。” 她同伴中的一位是国字脸的大叔，剑眉横于虎目之上，看起来英武不凡。他性格稳重，不似同伴心软慈悲。 为保险起见，他抽出腰际的长剑。不过并没有做出攻击的动作，而是将长剑贴在孙象的皮肤上。 这是一柄造型古朴平实的剑，但是材质很奇怪，通体靛蓝。 看到即使剑贴在孙象的皮肤上，此剑也没有放出幽幽蓝光，大叔这才算彻底放心。 “蒋老大，你担心他被鬼怪附身？”姑娘笑笑问道。 “嗯，离城这么远，总是要防着点。” 大叔将剑收起，既然没有发光，证明这个来历奇怪的青年至少还是人类。 他的这把剑，由山铜锻造。这种材料的一个特点就是对妖气非常敏感。如果周围有妖怪，就会散发幽幽的蓝光。用山铜打造的武器，用来预警再完美不过。 他身后的另一位同伴，眼馋的看着大叔的这把山铜剑。和大叔比起来，这位可就真是贼眉鼠眼，一副小人模样。 大叔察觉到他贪婪的目光，冷哼一声：“狗改不了吃屎！” 第一百六十八 遇袭的车队 被大叔这么怼，贼眉鼠眼的家伙可不乐意了，大声争辩： “我不就是看一眼么，姓蒋的，我告诉你，别得意。这次任务回去之后，我的信用点也够兑换一把山铜剑，用得着稀罕你的吗？” 蒋姓大叔不屑冷笑，鼻孔喷气。贼眉鼠眼的家伙更是着急，便拉人作证： “小菲，你评评理，我刘阔什么时候偷过别人东西？” 小菲自然就是正在施救的温柔姑娘。与两人同在信河城驻守，她早就对蒋平和刘阔的闹剧见怪不怪。 这两人是真正的冤家。 灵气复苏之前的和平年代，刘阔是个偷电瓶的小贼，而大叔蒋平则是那一片的刑警，三天两头把刘阔抓回来拷在暖气片上。 这见面有好眼色倒是怪了。 灵气复苏后，刘阔觉醒了使用灵气的能力，二话不说就找蒋平报仇。但是巧了，蒋平也在同时觉醒了能力，按住刘阔就是一顿胖揍。 后来国家消亡，两人受到修真者联合组织新世会的征召，同在信河城驻守，算是同事。 只是往日恩怨难平，三天两头互怼也就免不了了。 相菲和他们出任务的时候很多，哪里搞不清楚这两人的德行。这时候，还是转移话题的好。 她低声埋怨道：“别闹，你们在干扰我的治疗。这家伙伤的很重，我都感觉不到他的经脉了。” “小菲你这算职业病发作吗？” 相菲在乱世之前是名护士，成为修行者之后，最擅长的也是回复性质的术法。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三人一行身负任务，他们本在昨天从信河城出发，搜寻一支迟迟未归的车队。只是夜晚在外宿营时，看到一颗流星坠落。 三人本以为会有什么奇遇，便前往查看。但是在一个冒着热气的陨石坑中，只发现了一个昏迷的年轻男人。 商议一番，三人决定将他带着，回城后请城主裴光定夺处置。一来此人从天而降不知身上有着什么惊天秘密，三人虽然看不出来，但是城主大人一定有什么线索。 二来就算是个普通人，顺手救下也是一件功德。乱世之后，群妖四起，人类朝不保夕。重压之下反而更加的团结。虽然北方地区在新世会的统筹下基本稳固了防线，但是在野外遇到同类，三人还是乐意伸出援助之手。 这是人类最质朴的怜悯之心，如同行船遇到海难的漂流者。只要不太危险，船员总是愿意救人。 孙象再清醒的时候，已经在一辆颠簸的吉普车上。他睁开眼睛，看到刚才施救的三人。 前刑警蒋平开车，前小贼刘阔坐副驾驶，两人每隔一分钟就要为路线问题争吵一番。而相菲陪着孙象坐在后座，趁着空闲，将孙象身上的伤口包扎了一番。 令孙象有些在意的是，三人穿着统一的淡蓝色长袍。有点类似道袍，可是形制上有很大改变。 看到孙象醒了，相菲便开口询问他的来历。无论如何，如流星般从天而降都是一件很可疑的事情吧。 孙象比较虚弱，如实告知，自己被一条龙从北极的上空扔过过来的。 三人小队听了哈哈大笑，虽然现在已经是灵气时代，但是孙象说的依旧像个神话故事。 相菲担忧的摸摸孙象的额头，她认为这个有点小帅的家伙脑子被撞坏了。而蒋平则认为孙象有意隐瞒。 虽然他不认为孙象能对他产生什么威胁，刚才相菲已经查探过，他的体内没有灵气和经脉，应该是个平民。为保险起见，他朝刘阔使了个眼色。 刘阔心领神会，翻出一副手铐将孙象的手拷在吉普车窗上。孙象别扭的拧了拧手腕，发现自己完全脱力，尝试运转紫府亦无回应。内视一番发现紫府已经烂了，这可真是严重的伤势啊。 刘阔嘿嘿一笑：“别挣扎了，这是精铁打造的手铐，乖乖呆着呗。等我们回城，就把你放开。” 相菲抱歉的朝孙象笑笑：“我们并没有恶意，但是我们正在执行任务，所以请忍耐一程吧。” 孙象已经稍许恢复，此时无所谓的点点头。双方交换了性命之后，孙象询问此地是何处。 因为对他还有所怀疑，前座两人对孙象的询问充耳不闻。只有相菲告诉他，此地是信河城郊外，别的只字不提。 信河啊孙象从回忆中找到这个名字。离滨海差不多一千公里的距离，还好不算太远。 吉普车一路颠簸前进，行驶在一条柏油路上。这原本应该是一条高速公路，但是因为妖魔降世，人类据城而守。郊外大多荒废，成了野兽和植物的乐园。 这条高速也没有逃开相同的命运，荒草蔓延，四处积水。许多地方坑坑洼洼，甚至整个柏油面都被翻过来，也不知是野兽还是妖魔的杰作。 两旁不时可以看到彻底锈蚀的小车，长满杂草，像造型奇异的雕像。灵气复苏初期，有许多不知深浅的平民胡乱逃难。他们大多死在路上，锈蚀的小车成了他们的坟墓和墓碑。 在这样的路面上行驶，颠簸在所难免，速度也算不上快。但是这已经是信河附近唯一能够使用的公路了。 “就是这里了。”刘阔一直翻着地图，此时确定已接近目的地。 “这里？” 蒋平放慢车速，环顾四周，终于在一片茂盛的荒草中找到早已坍塌的匝道。两人下车查看，发现有处护栏断裂，地面还有轮胎压过的痕迹。周围有尚未散尽的血腥味，他们点点头，确定已经接近目标。 一天之前，一只从信河出发前往武城的车队发来求救信号，汇报遭遇妖怪袭击正在就地防御。因为信号微弱，其后就再也联系不上。 虽然这里并非与妖魔对抗的一线，郊外相对安全，但妖怪伤人的事件时有发生。信河的城主裴光于是派出这三人前往查探。在出发前，裴光要求蒋平，至少要把货物带回来。 这支车队运往武城的，是整整十吨精炼山铜，这是信河城半年的产量。如果丢失，上峰绝对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三人一路奔波，并未发现妖魔的踪迹，只是在半路捡到了孙象。此时终于赶到当初车队求救的地点。 吉普车顺着裂开的护栏开下高速，沿着新鲜的胎印继续搜索。终于在开了两公里之后，在一处山坳找到了失联的车队。 第一百六十九章 鬼爪 这支运输山铜的车队由一辆运输车和五辆装甲防爆车组成，共配备精锐士兵26人。两名蓝衣修行者压阵。称得上武力强悍，等闲小妖撞上这支车队无异以卵击石。 但车队现在的情况有点凄惨，原本二十多人的士兵只剩下十二人，而且人人带伤。运输车被停在一处三面岩石环绕的山坳中，其他五辆装甲防爆车在外面围成一圈，形成了一个简单的防御阵地。 一位壮实的汉子持剑站在外面警戒，他的伤不轻，蓝衣上有干枯的血迹。 蒋平远远的就看到车队的情况，好在来得还不算晚。吉普车离车队尚有百米距离，中间是一片葱郁的山林。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山铜剑，正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林中有妖怪，注意警戒。”他提醒道。 其余两人点点头，各自备战。刘阔爬到车顶半跪，相菲则盯着后方。两人的武器也都是剑，不过品相上比蒋平的差了一些，应该不是山铜锻造。 这段危险的丛林中并没有突然冲出妖魔的千军万马，蒋平开着吉普车很快和车队汇合。 “邓鹏，怎么回事？邓迪呢？” 几人下车，和正在戒备的邓鹏打招呼。看到增援终于抵达，而且还是熟人，这位苦战一夜的修行者终于放开了有些紧绷的神经。 邓鹏和邓迪是亲兄弟，实力很强。两人接了押送山铜车队的任务，一路畅行没有任何波澜。 但是第二日夜间，邓鹏换班休息，轮到弟弟邓迪执勤。不知怎么的，几头未被记载的妖怪突然袭击了车队。邓鹏还没睁眼，就听见弟弟邓迪惨叫一声从运输车上滚落下去。 邓鹏担心弟弟心切，他和士兵们奋力击退偷袭的妖物之后，掉头寻找。可惜不仅一无所获，而且彻底被妖物缠上了。 士兵死伤惨重，邓鹏且战且退。一名士兵向信河发出求救信号，但是很快在慌乱中被妖魔杀死，无线电也被损坏。 最后他们脱离公路，在此处固守待援。妖魔几次突袭，都被邓鹏打退，但是他本人已近油尽灯枯。 在蒋平和邓鹏交接情报时，刘阔在外警戒，而相菲把孙象丢在里面后，就开始医治受伤的士兵。这些士兵身上的伤痕很奇怪，像被野兽的利爪抓过，而且还带着一定程度的毒素，伤口渐渐发黑。 止血包和抗毒血清都没有起效果，好几个士兵已经命悬一线。好在相菲的回春术很有用，她把受伤士兵体内的毒素祛除干净，及时挽救了他们的生命。 不过自己却累得够呛。 “到底是什么样的妖怪？” 蒋平的目光搜寻外面的密林，很显然妖怪藏身其中。能让邓鹏两兄弟吃了这么大亏的妖物，不简单。 “没听说过的类型。” 邓鹏表情愁苦，他还在担心凶多吉少的弟弟邓迪，“不是很难对付，但是特别难缠，没法杀掉。” 按照邓鹏的说法，袭击车队的妖怪是一种人头大小的铁爪。这只铁爪笼罩在一团半透明的黑烟中，飘在半空中不带一丝动静，神出鬼没的。 邓鹏的剑法高超，内力雄厚，倒也不是真的打不过几只鬼鬼祟祟的爪子。但是这些爪子没办法消灭。邓鹏将其斩落劈碎，可不过片刻这些碎片又会聚拢还原，令人不知如何是好。 这些鬼爪大概就是抱着消耗邓鹏的打算，等到士兵死的差不多，邓鹏体力不支时再一拥而上。幸好蒋平等人赶到的及时。 商量片刻，蒋平决定留下相菲照料众人，他和刘阔前往林间侦查。左右车队众人恢复伤势还要一点时间，他们先探探鬼爪的数量和虚实，免得后面再出发遇到的时候，不知深浅手忙脚乱。 那边蒋平和刘阔提剑离开，这边邓鹏盘腿调息，恢复一夜的损耗。而相菲则拆开自己的小包包，坐在一块石头上开始研磨草药。 她用回春术恢复了四名重伤的士兵，但是其他士兵身上都有鬼爪留下的伤痕，有些甚至深可见骨，只是草草包扎。 这些外伤用回春术治疗就不合算了，相菲毕竟还要保留一定的真元应付后面的战斗。所以她从小包包里拿出草药现场制作止血散。 这种治疗外伤的药剂制作简单，只需要一丁点灵力，不过因为刚制作出来的时候效果最好，所以相菲习惯现场研磨。 她把止血藤和红草芽尖放在一个小钵中，又拿出一根石制磨棒，按照左三右三铳七的顺序研磨，丝丝灵力从手中汇入药粉。 相菲做这些的时候很认真，取材的时候手指稳定，分毫不差。大概自己曾经是护士的缘故吧，她对这方面很敏感，严格按照秘法中的次序和要点来。 孙象还被拷在吉普车上，毕竟大家不是很放心一个外人。他也不是很在意，看似半眯着眼睛打盹，实际上正在重建体内的周天循环。 一般来说，修行者的筋脉尽毁肯定算是废了。相菲因此认为孙象是个没有能力的凡人。但实际上灵台才是修真者的根本，只要这里没有受伤，其他东西都好说。 但这么说也有点绝对了，即使对于上一纪元的绝大多数修真者来说，紫府、丹田和经脉毁掉的话，功力是很难恢复如初的。因为他们的紫府和丹田是配合功法修炼的，打磨出适合功法的紫府需要修炼很长时间。 只是这一点对孙象影响很小，因为他修炼的是无相自在法。所谓“自在”，意思是紫府可以随便换 他的精神潜入灵台中内视己身，混沌中吟诵长生诀全篇。灵台正中心的灵根感知长生诀中饱含的“生”的真意，开始吸收灵气向下扎根，不多时，已长出寸许。。 灵根生长出的根须就是可以贯通真元的经脉。普通人有十二正经加奇经八脉共二十条，修真者还有另外两条分别连接天魂和地魂。完全恢复，需要一点时间。 相菲当然不知道孙象身体中正在发生的事情，如果她看到有人可以再造灵脉，一定会惊讶的捂住嘴巴。 她用心的磨药，可是现在却眉头颦蹙。以往研磨到此时，止血散应该已经药成。可是现在，小钵中藤是藤草是草，完全没有凝结的迹象。 唉，到底哪里出错了？相菲回忆秘法中的记载，表情呆呆。 第一百七十章 炼药的诀窍 止血散始终不能成药，相菲冥思苦想，决定把药草全部倒掉，然后按照顺序再来一遍。这种因为未知原因炼药失败的情况，她以前也遇到过好几次，每次都重来一遍，一般都解决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重来了两次，还是失败。相菲有点不知所措。包包里的止血藤存量不多了，如果这次再失败的话，那一时半会可没地方补充。 相菲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再试一次，因为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她是这个小队中唯一学习了治疗秘法的人，别人是指望不上的。 孙象看到相菲又取出止血藤放进小钵，他的尴尬癌犯了。 在他眼中，相菲的行为大约就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在算56等于几。小朋友每次掰完手指都算不出结果，然后就在不停重复的掰手指。 关键相菲做这件事的时候特别认真仔细，看起来真是蠢萌蠢萌的。 他对这姑娘印象比较好，毕竟对于陌生人，这姑娘还是尽心尽力的治疗。她的回春术还在孙象的身体内起效果，这是一个很认真的姑娘，术法施放的一丝不苟面面俱到。她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断然不像某些猛男，胡乱丢一发治疗就不管不问。 于是孙象打破沉默，出言制止。道： “相菲，你别坐在那块石头上磨药了行么。换个地方，否则你这辈子都炼不出止血散。” 相菲愣了一下，惊讶道：“咦，你知道我在炼止血散？你也学过治疗秘法？” 相菲学习的这套治疗秘法，在新世会的藏经阁中算是中等偏上的厉害功法。这套秘法包括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一个回复的术型，就是相菲使用的回春术。第二部分是两种实用灵药的炼制方法，其中一种就是止血散。至于第三部分，是几种常见药材的辨认和种植方法。 这套治疗秘法相当昂贵，价值2200信用点。相菲出了这么久的任务，还和刘阔借了一些，才在半年前从藏经阁中兑换出来。 因此她格外珍惜，修炼得非常认真，每一个字都牢记于心。 她见孙象一口就说出自己正在炼制的药物，以为孙象也修炼过这套秘法呢。 孙象当然认得出来她在炼什么药，他只是奇怪为什么自己当初传授给丽姬的东西会出现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孙象打了个哈哈，再次劝相菲换个地方炼药。 相菲奇怪的站起来，看看自己刚刚坐着的石头。这是山坳中的一块普通岩石，它的大部分掩埋在泥土中，只有一小块平整的表面露出地面。除了颜色稍微白一些，看不出和其他的山岩有任何区别。 刚刚相菲也只是看它表面比较干净，随便的坐在上面。难道这块石头就是炼药失败的原因？ 相菲不是很明白，眼睛里都是问号。不过她并不是一个特别要强的女孩子，既然孙象可能是同行，说不定知道些她不知道的窍门呢。 相菲点点头，挨着孙象坐下，看看孙象没有反对意见，她再次开始炼制止血散。 止血藤，红草芽尖，左三右三铳七。不一会儿，小钵中散发清爽的香味。再一看，里面的药草已经凝结成了深褐色的粘稠胶体。 炼药成功！ 她惊讶的看了孙象一眼，不过孙象在假寐，没有理她。相菲暂时放下心头的疑惑，给其他受伤的士兵敷药。 止血散效果不错，普通的伤口不管多糟糕，涂上之后就会止血，而且伤口肉眼可见的开始收敛。 士兵们对相菲感恩戴德，这么温柔对待普通人的修行者，是很罕见的。因为高高在上的修行者大多对普通人不屑一顾，更别说消耗自己宝贵的真元救助了。 但是相菲这时候的心思都在孙象身上呢。她忙完之后，又挨着孙象坐下。 犹豫了一会，她有点拘谨的开口： “孙象，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相菲特别想搞清楚为什么自己明明按照秘法的顺序来，坐在那块石头上就是没法成功，换了一个地方立刻就成了。她因为炼药失败其实浪费过不少药材，所以这一点对她很重要。 孙象打了个哈欠，懒的开口。 相菲很失望，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很唐突。因为这个诀窍，很有可能是藏经阁中的高级兑换项目，人家凭什么白白告诉她。 想到这里，相菲咬咬牙，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里面装着淡蓝色的晶莹液体。这是回元精华，治疗秘法中记载的另一种灵药。这种灵药可以瞬间恢复真元，如果是炼气期的修行者，这一瓶服用下去几乎可以补满真元。 但是回元精华的炼制很困难，需要很多珍贵的药材，相菲凑了很久很久才炼出这一瓶。放在身上，是保命之用。 这时拿出来交换，可见她的重视程度。 “孙象，我用这个和你交换。” 看到孙象还是不为所动，相菲有些焦急：“如果还是不够的话，我在信河的家中还有一些没有晾干的药材也可以给你但是，我只有这么多了” 说到后面，相菲的声音越来越低，她难过的低下头。她并不富裕，为了兑换治疗秘法，她几乎倾家荡产。 孙象没忍住笑出来，相菲以为他在笑话自己，变得更难过。孙象问道： “相菲，我很好奇。我现在被拷在这里，没有一点自保能力，可以说任人宰割。你为什么想到的是交换，而不是用剑指着我，逼我说出来呢？这才是符合一般逻辑的做法吧？” “啊？还有这种操作？” 相菲杏眼圆睁，为自己的迟钝而懊恼。可她犹犹豫豫的摸了摸腰际的剑，最终还是放弃。 “我做不来！” 斩妖可以，治疗同伴可以，但是伤害自己的病人，相菲从来没有想过。 这叫医者仁心。相菲的品性，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孙象长叹一声，道： “我不是不愿告诉你，而是告诉你反而会让你对道法体系的认知产生混乱。” 这就好比教小学生，你只能告诉她零不能做除数，但是你不能告诉她零为什么不能做除数。强行解释无穷大的概念，只会让小学生陷入无尽的迷茫。 “那块石头”孙象想了几秒，尽量简单的解释，“这是一种非常非常罕见的情况，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只要知道，那块石头金锐过剩，严重克制了草药本身的效力。金克木嘛，以后不要在金属太多的地界炼药，你就这么理解吧。” 相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时，外头一阵嘈杂，打断了她继续追问的心思。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块石头 蒋平和刘阔且战且退，退回到车队的位置。密林中的几只爪子似乎还有追击的打算，但是它们好像并不太喜欢阳光。在追出密林数米远后，又返回深林的阴影，做出威胁的态势。 相菲提着剑出去，看到两位同伴身上挂着彩，不过伤口不深，并无大碍。 “不好办。” 回到简易的工事内，蒋平喝了点水，向大家交待经过。 两人深入密林之后，很快就遇到了这种像鬼魂一样飘飘荡荡的爪子。看来这群妖物确实在密林中窥探已久，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被袭击。 抱着试试看的心思，蒋平用手中的山铜剑攻击这人头大小的鬼爪，但是效果很不理想。 一来这鬼爪别看飘飘荡荡的，实际上速度不慢。而且一剑劈上去，鬼爪还能像人手一样做出各种格挡抓取的动作，若是拿剑不稳，还真容易被夺了剑。二来这鬼爪数量不少。等闲三两只的时候蒋平还能和它们过上两招，但是不一会儿，周边就围上来十几只。 蒋平使出剑招全力一击，将一只鬼爪剁成两半。但是就如邓鹏所言，被打碎的鬼爪很快又恢复原状。 此时蒋平知道不可再力敌，调头便撤退。他险些被几只鬼爪断了后路，幸好刘阔从树上射出钩锁，将他拉出包围圈。 总而言之，是一种特别难缠的妖怪。蒋平这边在说，而刘阔在一旁拿出一个小本子，将鬼爪的样子画出来，旁边配上注释。所有的修行者有义务将遇到的未知种类的妖物记录下来上报，如果确认是全新种类，则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信用点。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活着离开这里。 “数量大概有多少？”邓鹏这时已经回复得七七八八，便围上来商量，“昨天晚上的时候，我没有看清楚。” “数量不下三十只，有可能更多。信河周边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大群妖物？以前没有巡逻队发现异常啊。” 这个问题问到所有人心里，大家皱着眉头，各种怀疑。信河城不比处在妖魔对抗一线的滨海城，这里没有妖将出没，很罕见出现妖物成群。 妖物在灵气充沛的环境中会自然生成，山石草木鸟兽吸收灵气皆可化妖，所以无法根除。但是如果成群出现的话，会很快被信河城的巡逻队发现并调集力量铲除。 这是修行者组织的主要工作，因为放着不管的话谁也不知道会形成多大规模的妖群。 只是现在这群鬼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不是草精那样的弱鸡妖物，一场大雨能冒出几百只。越强大的妖物生长的时间越长，按照鬼爪的这个力量级别来看，这群鬼爪已经存在了相当长的时间。否则不会有这个数量。 “能不能冲出去？”邓鹏又问。 蒋平看了看周围的车辆，还有兢兢业业持枪警戒的士兵，微不可查的摇摇头。四人都是蓝衣行走的实力，杀将出去问题不大。可是想把这些普通士兵全须全尾的带回家，几乎没有可能。 更何况，城主裴光最需要的是他们把那一车山铜给带回去。 所以还是坐下来想办法吧，至少这里暂时还很安全。 期间刘阔提议，由两个人开着吉普车引开鬼爪。剩下的人趁机押送运输车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这个方案遭到了蒋平的否决，因为谁也不能保证鬼爪一定能被引开。别忘了他们进来的时候，鬼爪可没有被吸引。 邓鹏认为可以试着控制住一只鬼爪，然后看看能不能找到这种妖怪的弱点。毕竟，杀不死这一点太令人烦恼了。如果能杀掉，哪怕四人合力一次消灭三两只，磨也能把这群鬼爪磨干净。 这个提议又让大家陷入沉默。这是个好主意，但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能力范围。对于新种类的妖物，修行者组织确实会派出专人进行捕捉，以便确认其特征和弱点。 但那最少也是青衣使者这样级别的大佬，配合秘术才能做的工作。他们这样修为普通的蓝衣，是万万没这能耐的。 争论半天，也争不出个所以然。不过蒋平发现相菲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小菲，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的想法，说出来吧。” 相菲回答：“不是啊，老大，你能不能别坐在这块石头上。” 原来蒋平落座的，恰好就是相菲刚刚磨药坐的那块白色岩石。因为孙象的话，相菲总觉得不踏实。看到蒋平一直坐在上面侃侃而谈，她总担心这块石头里忽然钻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来。 蒋平诧异的抬抬屁股，看看下面的石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相菲先看了一眼孙象，看到他在假寐，便告诉大家刚才炼药时发生的小插曲。她说自己觉得，孙象可能是一位炼药大师。 女性的直觉，让相菲觉得孙象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毕竟孙象可是从天而降的，想想也很厉害吧，所以相菲用上了“大师”的尊称。 蒋平较为稳重，对此未置可否。但是刘阔哈哈笑出来。 “大师还会被铐在那里装死？小菲你就是太单纯，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刘阔是不信孙象是伪装的高人，这个年代大家用灵气说话。一个人如果灵力全无经脉尽毁，就算他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和普通的凡人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我真的挪了一下位置，止血散就炼出来了啊。”相菲委屈的争辩，为了增强说服力，她把自己小包包里剩下的止血散拿出来给刘阔看。 “这就是玄学而已。”刘阔语重心长，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教育相菲什么叫做人心险恶，他说，“就像你刘哥我经常便秘拉不出来，这时候换个坑就通畅了，这叫玄学。” 相菲脸一红：“我炼药跟你便秘有什么关系，再说我让蒋老大揍你。” 蒋平还没开口，邓鹏却站在刘阔这边。他也反驳道：“这块石头能有什么门道，老子守了一夜，来来回回在上面也不知踩了多少脚。” “就是，一块石头闹得神乎其神，还当是补天石啊。哈哈哈。”刘阔来劲了，他上前对着石头踹了两脚，还吐了口吐沫在上面。 刘阔的这个举动让孙象没忍住，又笑出来。 正主原来没睡着啊 ，大家都停下了争论。蒋平狠狠瞪了刘阔一眼，呵斥道：“现在神乎其神的事情还少吗？你这个偷电瓶的小贼都会降妖除魔的本事了，这里铐着的是一位大师很稀奇吗？” “姓蒋的，你踏马又拿过去的事情说话，老子已经重新做人了！” “嘁！”蒋平没搭理他，而是转向孙象说道：“孙象，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如果你真的是不可貌相的高人，那就一起想想办法吧。” 孙象当然知道现在的情况，实际上，他对当下情况的了解，比面前的几位修行者要深刻得多。 他之所以一直在装死，是因为不能确定邓鹏是否可靠。他现在毕竟还没有恢复功力，万事需要小心一些。至于相菲三人，毕竟救了他，他还是放心的。 “帮忙可以。”孙象懒懒答道，“先帮我把手铐打开，另外给我弄些吃的。” 他现在连施展引气决都够呛，只能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 影爪的弱点 修行者可以吸纳灵气补充消耗，所以很少会带食物。不过士兵们身上带了不少干粮。他们把面饼和香肠分出来，用一个盘子装了满满一大盘。 孙象细嚼慢咽，吃的并不太开心。他是一位真正的美食家，虽然以往很少吃东西。士兵提供的面饼和香肠，放了少许盐，但几乎再无其他调料，味道差强人意。 灵气复苏，天降妖魔之后，人类的生产力大幅下降。大量的工厂转产军工，至于油盐酱醋这样的民生物资，已经顾不上了。大约用完库存之后，世人便会渐渐遗忘这些美味的食物。 这其实是一个表象，更深刻的意义是，人类的科技已经开始倒退。孙象注意到，在场的四个修行者，身上的衣物和随身物品，几乎都是手工制作。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这说明人类主流力量修行者已经开始排斥科技。 他吃的慢条斯理，把急性子的邓鹏给气的。 “吃好了没有啊大师！”他拍案而起，“真当我们在陪你野餐啊？” 他的弟弟生死未卜，所以邓鹏现在的脾气绝对算不上好。 “没有，还不够。” 孙象冷冷的回答。 靠食物补充灵力是最低效的方法，孙象感受了一番，体内现有的灵气尚不够完成一道至关重要的言灵。想了想，他又开口道：“相菲，把你那瓶元液精华给我。” 相菲没有什么心机，这瓶原液本来就是打算和孙象交换的，因此毫不犹豫的拿出来要递给孙象。 刘阔按住她的手，这次他的态度绝对算不上好。 “朋友，过分了。”他淡淡的说，“骗点吃喝也就算了，还想骗灵药？” 刘阔知道相菲为了凑出这一小瓶元液花了多大的代价，这瓶灵药在黑市上至少能卖到一百信用点。孙象开口就讨要，令他非常不悦。相菲为人淳朴，他刘阔可是见过世面的，什么骗子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孙象无所谓的耸耸肩，不给拉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他刚想开口呢，没想到相菲却把元液精华塞到他手中。 “本来就是拿来和你交换的。”这姑娘脸上的真诚不似作假，“人岂能言而无信。” 这样坦然，倒是令孙大掌门有些尴尬。他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蒋平和刘阔，发现两人一脸肉痛却没有阻止相菲。 意外的都是好人呢。 孙象打开瓶子，一口喝下。 刘阔死妈一样大叫：“哎呦喂大爷！这是保命的好东西，你现在喝下去干嘛。暴殄天物啊！” 元液精华这种药剂的定位是战斗时紧急补充灵力，多释放一到两个法术。这样凭空多出来的力量很可能就成为胜负手。 没想到孙象就这么喝下去了，真当是饮料啊。 蒋平也有些不能忍，他有点生硬的说道：“大师，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有本事就亮出来吧。” 孙象感到体内凭空多出的灵气。虽然因为丹田暂时没有修复，这些灵气存不了多久就会逸散，不过已经足够了。 他笑了笑，解释道：“这外面的妖怪，并不叫鬼爪，而是叫影爪。它们虽然难缠，但是弱点太明显了。” 孙象顿了顿，而蒋平听出点门道，他上前一步，态度恭谨不少：“愿闻其详。” “你们回忆一下，这影爪是不是夜晚的进攻特别凶猛，然后白天躲在丛林的树荫里作战，不太愿意见到阳光？” “难道它们的弱点是阳光？”邓鹏接腔。 “不，它们的弱点是影子。”孙象给出了正确的解，“应该说，影爪的本体就是影子。因为它们的影子非常脆弱，所以它们会本能的把自己的影子藏起来。夜里的影爪，几乎是无敌的。但是白天，它们只能藏在树荫这样的地方。因为阳光直射会让它们的影子暴露。” 孙象一语点醒梦中人。几位修行者回忆和影爪的作战，发现确实有这样的疑点。 谁能想到，飘在空中的耀武扬威的爪子根本不是本体呢，怪不得怎么杀也杀不死，真是非常狡诈的妖怪。 虽然知道弱点，但是怎么将影爪从丛林中逼出来也是件麻烦的事情。林间幽暗，影爪的影子藏在树荫中，可不容易对付。 左右寻思，刘阔倒是想到了个好办法。原来车队的士兵装备中都配备了强光手电。这本来是凡人夜战时的利器，但是反过来想一下，不也可以用来驱散阴影吗。这种手电的光特别强，几人只要拿在手中，将地面的树荫照亮，鬼爪的影子还不立刻现形？ 几人拿定主意，看向孙象。大家心中现在对他的身份有了些猜测，孙象可能和修行统合组织新世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一定兑换过非常高等级的妖魔图鉴。否则他连影爪都没看到，怎么能准确的知道这么隐秘的弱点。 这下刘阔觉得一瓶元液精华不亏了，这位甚至可能是新世会的青衣使者。至于从天而降，肯定是因为什么危险的任务出了意外而落难此处。 和他处好关系，说不定有什么天大的好处。因此刘阔一改先前的傲慢，舔着脸请教：“大师，我们这战术是否可行。” 孙象懒得和他计较，点点头：“强光手电，行吧，对付影爪足够了。” 其实上一纪元低级修真者的标准做法是为自己加持一个灵光术，不过原理上并没有任何区别。 四人道谢，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抽出剑便出去找影爪的晦气。在此之前，孙象叫住相菲，要下了她的水壶。 相菲以为他口渴了，很大方的就把水壶交给他。末了还让孙象好好休息，他们出去杀光影爪就把他带回信河城。 到时相菲会亲手为他好生治疗。 “相菲。” 孙象看着这位身材高挑，长相甜美，待人温柔的护士姑娘，出声提醒。 “嗯？”相菲回过头，睁着漂亮的杏核眼，不知道孙象还缺什么。 “敌人可能不止影爪多留点心，情况不对就立刻回来。” “好” 四名修行者离开防爆车组成的简易工事，山坳周边寸草不生，但是十几米外就是影爪藏身的丛林。 他们以前一后三的警戒队形向前，执剑小心搜索。蒋平一马当先，他大脚踩在的树枝上，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 果不其然，不到一分钟，周围影影绰绰的飘出十几只影爪。其中一只从藏身的树干后面忽然出现，照面就朝着蒋平的天灵盖抓来。 “就是现在！” 蒋平一剑格开攻击，大声提醒后面的同伴。 刘阔和相菲立刻打开强光手电，对准这只影爪。 两条刺目的光线在幽暗的林间闪现，驱散了地面上树木的影子。在一片白亮中，果然还有一个漆黑的爪影印在树根边！ 这就是影爪的本体！ 影爪显然被这强光照懵了，一时忘了逃跑。蒋平催动身法，一个箭步绕开影爪，手中的山铜剑狠狠的劈在黑影上。 黑色的影子，竟然被一剑劈成两半！ 飘在空中的影爪如遭雷劈，原本坚固的爪子上出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斩痕。它裂成两半，无力的掉落在地上。 一直包裹这影爪的黑雾，化作一阵青烟消散，空气里有一点腥臭味。这一次，影爪没能再次聚拢复活。 “成了！” 四人兴奋欢呼。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兄弟 按照相同的路数，蒋平四人又陆续斩杀了三头影爪。邓鹏一边动手，一边感叹。这么轻松，谁能想到这竟是几乎将整个车队逼入绝境的妖群。 果然凡事掌握方法，比蛮干要省事得多。藏经阁的东西兑换价格那么贵，也有贵的道理。这时再想想那个叫孙象的神秘年轻人，略显傲慢的态度也可以理解了。任谁掌握了这样惊人的知识，也不会平易近人吧。 他应该和新世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今天如果不是一起被困在这里，他绝对不会将影爪的秘密告知众人。 这，可是实打实能交换利益的东西！ 因为战斗轻松，邓鹏甚至还有心思想这些无关的事情。但是就在他又将斩杀一头影爪时，树干后忽然闪出一个身影。 邓鹏一个激灵，立刻变招刺过去。 “哥，是我。” 来者惊呼。 邓鹏定睛一看，树后之人不正是自己生死未卜的弟弟邓迪吗。他急忙撤招，长剑挽了个剑花背在手后。 “邓迪，你没死！” 一时间邓鹏眼眶湿润，喜悦之情无法言喻。战场上，他走上前去，准备给弟弟一个拥抱。 他担心了整整一宿，影爪凶猛，他知道弟弟十有已经惨遭毒手，只是嘴上不愿意承认。 兄弟两人在这末世打拼，好不容易熬到蓝衣的等级，一路走过来并不容易。这刚刚过上好一点的日子，他怎忍心邓迪就这么去了。 感谢苍天，真是太好了！ 蒋平和刘阔正在不远处鏖战，他们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嘴角浮现一丝微笑。同伴大难不死，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尽管他们和这两兄弟之前只是点头之交，但是现在多出一个战力，后面的战斗将更加轻松。 相菲本来也跟着开心，但是笑容还在嘴角，心头忽然忆起孙象的提醒。 “敌人可能不止影爪” 这句话像魔怔一样击中她，她几乎下意识的尖叫：“小心！” 蒋平刘阔和相菲搭档许久，彼此间羁绊很深。几乎在相菲尖叫的同时，两人毫不犹豫的闪身疾退。 几道阴险的剑气擦着他们的残影，扫过地面，留下犬牙交错的斩痕。如果再迟疑一瞬间，他们都要身死当场。 但邓鹏就没这么幸运了，他被自己的亲弟弟一剑洞穿胸膛。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邓迪手中的剑，心中的痛比身体上的痛强过千百倍。 “为什么！” 这个铁骨的汉子竟然流下了眼泪。 邓迪一脸不忍，不去看邓鹏的脸，他埋怨道：“哥，你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逃回信河呢，为什么非要守着那一车山铜？这都是你逼我的！” 说完，手腕用力，将邓鹏的五脏六腑搅碎。邓鹏失去生机，软软的倒在地上。 邓迪抽回自己的剑，转身抹眼泪。不一会儿，林中走出几名同样穿着蓝色衣服的修行者。其中一人抢下尸体手中死死攥着的山铜剑，把玩一番收在身后。 最后，一位身穿青衣的中年走出，拍了拍邓迪的肩膀。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修道一途，弱肉强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哥太迂腐，死在你手中也算是善终。” 邓迪点点头，哽咽道：“姚大人，我没事了，谢谢你。” “嗯，没事了就准备一下，刚才那三个人绝对不能留下活口。” “是！” 一群人再度出发，现场只留下邓鹏孤单的尸首。青衣的姚大人踢了尸首一脚，心中还是肉痛。他辛辛苦苦驯养的影爪，就这么被毁了小半。 姚大人名为姚松，乃是新世会派驻在武城的一名青衣使者。信河的这一车山铜，本来的目的地就是武城。至于姚松为何要设计截下这趟货，其实原因很简单： 这一车山铜送进武城，会被新世会统一调配到各个城市。但是如果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截下来，可不就成了自己的东西吗。 信河城出产的山铜因为有预警妖气的特性，所以是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黑市上价格很高。如果他能掌握这一车山铜，在大人面前运作得当，说不定自己在组织里的地位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其实姚松做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些跟随他的蓝衣，大多是他安插在各个城中的内应，邓迪只是其中一人。 当然，因为这种事情绝对见不得光，所以他们一般不会自己出手。而是姚松借助秘法，操纵了一群影爪进行偷袭。 以往都是无往不利，只是没想到今天居然失手，被人找到了破解之法。逃掉的三人，如果将今日之事传出去，姚松必然大难临头。 于公于私，他都要将刚刚逃跑的三人碎尸万段。 蒋平、刘阔和相菲慌不择路的逃回运输车队所在的山坳，脚步还没停下，蒋平怒吼：“所有人，马上出发，立刻！有敌袭！” 士兵们慌作一团，有的人大着胆子问道。 “大人，请问邓鹏大人呢？” 按照道理，这群士兵并不受蒋平的节制。 刘阔给了他一巴掌：“快上车，想死吗！” 相菲最先关心的是孙象，她见孙象正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便赶紧拉他的袖子。 “孙象，快走，有危险！” 孙象睁眼看看她，又闭上眼睛没有搭理，继续装神弄鬼。 相菲大急，还想说些什么。这时蒋平抬了抬手：“算了，已经晚了” 原来他们前脚刚到，那群蓝衣行走已经将这处小小的山坳包围。包括刚才的邓迪在内，蓝衣有十五人。蒋平迅速的对比了一番双方的实力，心中盘算，有没有可能拼死一搏，至少让相菲逃出去。 而后，姚松自林中负手而出。当蒋平看到他的一身青衣时，绝望的看看身边的刘阔。他发现这位老搭档的眼中也是同样的绝望。 青衣使者，新世会的特驻专员。一名青衣的实力，至少是蓝衣的二十倍！他一个人就可以把在场所有人杀光。 姚松看了一眼，发现逃掉的人都在其中，忧虑放下大半。面对如临大敌的车队，他倒是没有一丝紧张感。 反而悠闲的上前两步，笑道：“老夫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发现影爪的弱点的？” 刘阔这时候看清他的脸，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不是武城的姚大人吗？” “正是老夫。”姚松潇洒挥挥云袖，故作大方道，“小友，说说看你们是怎么发现影爪的秘密的。在你们之前那么多人，都是被这影爪活活耗死。你们能自己发现对付影爪的方法，倒是有些天分。 这样吧，你们把这些士兵全部杀光当投名状，再把这一车山铜交出来，老夫保你们前程似锦怎么样？” 这当然是场面话，姚松绝对不会放过在场的这些人。当然，如果对方愿意自断一臂，先将那些恼人的凡人士兵给清理了，姚松绝对乐见其成。 可惜对方并不上当。 第一百七十四章 地宰金 姚松阵前招降蒋平等人，语气毫无诚意。但是即使他真的有诚意，蒋平几人也并不是软骨头。 蒋平怒骂：“你身为青衣使者，竟敢勾结妖物残害同类！叛徒，人奸！你们绝对不得好死！” 姚松的脸皮赛过滨海的城墙，被蒋平这样指着脸骂丝毫不慌。他饶有兴致的偏头对自己的手下说道：“看到了吧，这就叫死鸭子嘴硬。” 蓝衣们轰然发笑。 “上！”姚松大手一挥，“谁先取下这死鸭子的脑袋，里面的山铜，自个儿挑一块！” 财帛动人心，这群堕落的修行者，嚎叫着拔剑前冲。一马当先者，正是刚刚手刃了亲兄弟的邓迪。 防爆车上的士兵们立刻开枪还击，但是子弹被他们体表的灵气阻隔，威力如隔靴搔痒。只有重机枪能稍微迟滞他们的脚步，但是修行者的身法无与伦比。往往只是几个闪身，士兵们就失去了目标。 凡人面对修行者时就是这么的无力。 大敌当前，蒋平和刘阔提起手中的剑。蒋平知道，他们今天会死在这里。他忽然开口叫道：“刘阔！” “蒋哥，你说，我听着呢！” 刘阔以为蒋平会说出什么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豪言壮语，结果蒋平憋了一会，咬牙道：“你下辈子别做贼了好么，只要你不是贼，就是我蒋平的好兄弟！” 刘阔气的剑都差点没拿稳：“我踏马行，老子下辈子投胎当个警察！” 斗完最后一次嘴，两人毫无惧色迎上刀光剑影。 后面的相菲放弃唤醒孙象的努力，她略带歉意的说道：“孙象，对不起，看来我不但没有救下你，还把你带进了死地。” 孙象两眼微闭，口中的念叨越拉越快。相菲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无端的觉得这个名叫孙象的神秘男子长得挺好看的。 她几年前卫校毕业，刚刚在医院找到一份护士的工作，还没有开始新的生活，灵气复苏了。天下大乱中，相菲随波逐流，幸得蒋平与刘阔两位兄长的照顾，勉强走到今天。 如今能和兄长们死在一起，也算死得其所吧。唯一的遗憾是，自己当初在卫校，只知道好好学习，拒绝了所有的追求者。 好想谈一次恋爱啊。 带着这样的遗憾，相菲抽出长剑，毫不犹豫的加入外面的血战。 蒋平、刘阔和相菲三人，情同手足配合默契。可惜实力的差距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六名蓝衣缠住他们三个，另外四人在战团外围，合力招出天罗缚。充满粘滞力的无形大网从天而降，将三人笼罩其中。 顿时三人速度大减，挥剑躲闪慢如朽木老者。 蓝衣们并不急着杀死他们，而是打落他们手中的剑不停戏耍。蒋平努力在掌中凝聚出一发气爆弹，可邓迪一剑刺穿他的肩膀，将他钉在地上。 刘阔伸手抓住锋利的剑刃，想替蒋平解围。但是另一人趁机在他背后结结实实的砍了一剑。 刘阔惨叫一声翻到在地，背后的伤口深可见骨。 士兵们放下枪绝望等死，有的想从侧面溜走，但是被突然窜出的影爪直接捏碎了脑袋。 相菲的眼中满含眼泪，但是这群蓝衣最不会放过的就是她。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潜到她背后，忽然抓住她的长发。 相菲尖叫一声被仰面拉倒，这人嬉笑着，双手抓着她的头发向后拖。情急之中相菲什么术法都忘了，她双手乱划，就是够不着后面的人。 围观的蓝衣们哈哈大笑，又有一个人窜上去，一把扯在她的衣领上。只听滋啦一声，相菲的外衣被撕下一大片，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 相菲大声尖叫，双手紧紧护着胸，眼泪哗哗的流。她不停挣扎，但是她哪能逃开这些禽兽的控制。 “呦，没看出来这妞还挺有料。” 蒋平睚眦欲裂，他暴怒的挣脱，但是很快又被人一剑砍倒。他的脸被人踩住，十指深深的抓进泥土中，只恨自己如此无用。 嬉笑中，又有好几个人围过去。姚松自持身份，不屑加入这种古老的游戏。不过他也只是哈哈一笑，并未阻止。 成王败寇，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嗯？” 姚松忽然一个机灵，似乎有什么声音。 “停下！” 他大手一挥怒吼，嬉闹中的手下愣住停手，心想老大难道想喝这头啖汤？ 不是姚松忽然来了兴致，而是他隐约听到这纷乱的嬉闹中有不和谐的音符。 此时所有人停下戏耍，这才听到天地间有嗡嗡的声音回响。姚松上下打探，才发现这声音的源头，正是已经睁开眼的孙象。 “咦，里面还漏了一个。” 他心中略有不安，抬手一道剑气。微白色的剑气锋锐无匹，直接将挡在前方的两辆防爆车扫成几段。姚松手中青峰再度凝聚剑气，下一剑就要直取孙象项上首级。 可孙象的吟诵此时已经完成，最后的言灵已化为巨响咆哮在天地之间。。 红光射于斗牛，白刃凝于霜雪 一道红光自山坳中升起，笔直的射向天空。骤寒的气流随之降下，空气中传来带着铁锈味的风。所有的兵器表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围攻的蓝衣们纷纷惊叫着扔掉手中的剑。 剑刃上因为极寒凝出寸许白霜。再不撒手，手指都会被冻裂。 青衣姚松，不过多坚持了片刻，同样撒手。刚凝聚起的剑气顿时瓦解。 白帝司权，刚由百炼，遇水而生 孙象拧开相菲的水壶，将满满一壶清水倒在那块白色的石头上。水没有一滴洒出，悉数被白石吸收。 喏！地宰金者！ 孙象最后一声爆喝，地面的白石忽然化作液体滚滚流动。它缓缓上升，浮在孙象面前。这时旁人才看清，这竟是一团灰白色金属液体。 所有人被这奇异的场景吸引注意，看看周围，方圆几里内的丛林都结上了一层白霜，气温低的可怕。这架势，那团缓缓漂浮蠕动的金属，恐怕是件了不得的宝物吧。 贪婪挤占了理智的位置，姚松声音有些发抖，开口道：“小兄弟，这是什么宝贝？你拿过来，我保证放你一条生路。” 孙象笑而不语，心道这玩意我都没本事据为己有，你倒是打得好算盘 这地宰金，乃是命格化形之物，有自己的灵智，非命格匹配之人不能认主。实际上想借助它杀掉外面的敌人，还得使用点小手段。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串串 地宰金这玩意相当罕见，而且因为出世之前没有任何灵气外泄，所以很难被人发现。 但是玄门的传承中自然早有记载：如果哪里林木繁茂一眼望不到尽头，偏偏中间有一小片土地寸草不生，中间还突兀的有块白色石头。 十有就是了。 孙象进到山坳之后，从一开始就怀疑相菲坐着的石头是一块地宰金。而相菲始终炼药不成，让他确定了这一点。草药大多为草木，最怕的便是这种金属性的灵物，金克木嘛。 激活地宰金，只需要一壶清水和一段特殊的言灵，并不需要灵力。因为地宰金的术型在它自己的内部。 而孙象和相菲讨要那瓶元液精华补充的灵力，实际上是为了施展御灵宗的一个小小花招，能够暂时缠住刚刚出世的地宰金。 毕竟这玩意六亲不认，如果不留一手，它一出世就会跑了，哪里管孙象的死活。 孙象还指望它救人呢。 神识交锋中，悬浮在空中的地宰金不耐烦的颤动。孙象困住它的手法虽然并不强，但是却很烦。地宰金决定如果不是太过为难的请求，便答应下来。 孙象向外一指： “只要你杀光所有的敌人，我就放你自由，咱们两不相欠！如何？” 灰白色的金属团翻滚两圈，这个简单。它原本以为要为孙象服务几十年呢，虽然对于地宰金来说几十年也就是一晃而过。 它离开孙象，慢悠悠的飘出山坳。 面对未知危险，姚松等人举剑凝神戒备，嘴上却不肯服输。姚松故作轻松，先是哈哈一笑，接着厉声道：“杀光我们，好大的口气，就凭这？” 地宰金确实其貌不扬，圆滚滚的一团金属，看起来软塌塌毫无危险。 姚松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见过大人手中的一些宝贝，哪一件不比这排场大。所以他有些戒备，但是并没有放在太过紧张。 地宰金飞出山坳，停在半空，忽然如同心脏般收缩跳动一下。 姚松心头警兆大起，他察觉到极端危险的气息从脚下大地深处传来。他急忙撤招逃离。 但是，太迟了！ 密密麻麻的金属尖桩破土而出，将蓝衣们和姚松统统穿刺。因为速度太快，他们脸上的惊愕表情还没有消失，就已经被自下而上穿个透心凉。 刚才还不可一世，现在却像竹签上的烤肉一般。地宰金有自己的灵智，而且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破土而出的金属尖桩，都有碗口粗，上面布满锋利的倒刺。 这些尖桩从蓝衣们的下身穿进去，尖端从他们的口中透出来直指天空。灵气的防御在如此刁钻的攻击下根本没有起到作用。 姚松等人被串在半空中，直到这时候才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们的血染红了金属尖桩，还在哗哗的往下流。山坳外的空地上，如同一片血肉丛林。 虽说此等死法凄惨无比，但是联想到他们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又称得上罪有应得。 场面如此猎奇，得救的蒋平和刘阔爬起来又跪下，大吐特吐。 孙象拿起一条睡毯，走到相菲身边。她的衣裙被撕碎，蜷着身体呜咽抽泣。孙象用毯子把她裹住抱起来。他能感觉到，怀中的娇躯还在不住颤抖。 “好了，都过去了。”他安慰道。 “嗯。” 相菲轻声回应，颤抖渐止。但是她心中在想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地宰金完成了与孙象的约定，这时候飞到孙象脸前，示威式的晃动。孙象点点头，道：“你自由了。” 地宰金乃命格所化，神通无穷。它能控制百里之内的金铁之物，杀掉姚松的这招金属穿刺不过是最无聊的把戏之一。孙象很想把这件奇珍留下，但这超过了他当下的能力。 得到自由的地宰金欢欣雀跃，但是它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飘到刘阔的面前。 刘阔还在吐，看到这么一个杀星飞过来，吓得在地上滚了几圈。 “干干嘛？”他畏惧的问道。 金属团流动扭曲，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面相古怪的头颅。这颗头颅朝着刘阔“啊呸！”，一口金属的吐沫直接糊在刘阔的脸上。 这家伙记仇的很，在山坳中刘阔朝他吐了口吐沫，焉有不找回场子的道理。 大仇得报，金属头颅悬在空中，向孙象告别。它的声音非常奇怪，带着电磁爆炸的音效，有科幻内味了。 “人类，我记住了你的诚信。此处是我的领地，下次你还可以和我交易，只要你支付足够的报酬。” 做出这番友好的举动之后，地宰金一个猛子扎进土中便消失不见，就像从未出现过。而那些串着尸体的金属尖桩，同样缩回大地。 姚松等人的尸体落下，当然，自然有野兽会替他们收尸。 危机虽然解除，但是这支来自信河的运输队可谓损失惨重。 刚才一番乱战，只有两名士兵逃过一劫，其他都在蓝衣们戏弄相菲的时候被屠戮一空。 孙象很想现在就开着吉普赶往滨海，但是他伤势未痊，前路未卜，天知道现在华国是个什么情况。如果再遇到危机，可不一定恰好有一块地宰金帮他度过难关。 稳妥起见，还是同蒋平等人先回信河城，了解了情况后再想办法。在方向上，信河城与滨海顺路，也不算耽误时间。 在出发之前，刘阔忍着伤痛，将姚松等人的尸体给摸了个遍，斩获无数。这次蒋平没有迂腐到阻止他，这是再正当不过的战利品。 姚松和手下这群蓝衣，暗地里作案无数，自然富得流油。身上的装备堪称豪华。 刘阔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山铜剑，不是一柄，而是五柄，以至于这家伙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蒋平分到了一件云纹内衬软甲。这是周边另一座城市的特产。这种由云纹草编织的内甲拥有相当的防御力，轻便实用。地宰金的穿刺攻击角度刁钻，并没有伤到这件软甲分毫。 相菲得到了各种各样的伤药，把她的小包包撑得满满。而且她还得到了一个紫霄木的药钵，比她手头那个石头研钵的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还有其他一大堆的鸡零狗碎。 这些宝物，刘阔拿到之后全部交给了孙象，因为严格来说，这些都是孙象个人的战利品。只是孙大掌门看不上这些，让他们自行分了。 他唯独留下了姚松手中的剑。这把剑通体微红，晶莹剔透，姚松用它劈出的剑气锋锐无匹。孙象一开始就注意到这点，此时拿到手上一看，果然是飞虹琉璃。 第一百七十六章 新的秩序 飞虹琉璃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灵材，它拥有非常高的剑气亲和属性，用它锻造的兵器在上一纪元极受剑修们的追捧。 但是一般的飞虹琉璃个头不大，想寻到一块大小合适的剑材很是不易。 孙象拿在手上这把飞虹琉璃剑，剑体完整通透无暇，放在过去绝对天价，说不定会引来一场血雨腥风。但是做工只能说相当粗糙，落在姚松手上算是明珠暗投了。 其实可以理解，按照现在世人的水平，确实没有加工飞虹琉璃的精妙手段。 孙象把它收起来，这块琉璃实际上并没有被祭炼过，尚拥有很大的可能性，用来做剑胚相当不错虽然它已经是一把剑了。 实力未恢复之前，孙象确实需要些保命的法宝。 车队再次出发，两名士兵开运输车，而修行者们开着吉普车。剩下的防爆车被锁在原地，等待信河再派人回来接收。 乱世中物资紧缺，车辆用一辆少一辆，断然不能奢侈的扔在原地不管。还有邓鹏和遇难士兵的尸体，也会在下一批中被带回信河安葬。 车队驶出丛林，又开上高速公路。与来时不同，这次是孙象开车，其他三个伤员暂时休息，只要不时提醒指路便可。 尽管得到了许多好东西，相菲的情绪还是很低落。她为同伴处理了伤口，便裹着毯子在副驾驶位置沉沉睡去。 蒋平和刘阔并未责备她，年轻的姑娘就这样差点被一群禽兽，还能有什么心思与他们说笑打闹。 蒋平和刘阔两人大难不死，将孙象视同神一般的存在。 “那姚松姚大人在武城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那可是青衣啊，就这么被一招灭了！孙爷牛批！” 这样恭维吹捧的，自然是刘阔。他为孙象所救，还分到了许多好东西，态度自然天翻地覆。 孙象笑笑：“我可没那个本事，已经跟你们说了那是地宰金牛批不是我牛批。要是现在再冒出个姚松来，保管一剑就能把我剁了。” “能召唤出地宰金，这不是牛批是什么。”刘阔对那团液体金属印象深刻，它的吐沫糊了刘阔一脸，废了好大劲才抠下来，“孙爷，你最起码是个白衣吧。” 刘阔稍稍试探道。 孙象手握方向盘，看向远方。刘阔这算是趋炎附势，但是三人品性不错，看人要看优点嘛。 “地宰金的吐沫你不要扔了，是好东西。”他先提醒这一点，然后说道，“因为我不想说的原因，我对现在整个华国的形势一无所知，希望你们能为我解释一下蓝衣，青衣，白衣到底是什么意思。” “另外，我不想惹麻烦，我的事情，还请保密。” 孙象不想又被人围观，所以事先给三人打预防针。否则按照刘阔的大嘴巴，回到信河之后不出半天，人人都会知道孙象是“天降奇人”。 两人自无不应，发誓绝对不会向外透露半分。然后由蒋平开口，向孙象说明灵气复苏以来，华国的形势。 天地灵气复苏之后，人类之中，涌现了无数拥有奇特能力的“超人”。为了对抗频繁出现的妖魔，国家将这些“超人”召集起来，建立修行者组织，配合军队对抗妖怪。 但是军队对抗妖物的效果很差，而且乱世之中，像通讯等各种基础设施被毁，造成国家的统治逐渐式微。 而另一边，修行者们因为实力强大，斩杀妖魔保护平民，因此赢得了巨大的声望。 此消彼长之下，国家渐渐的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而修行者组织，则成为了代替前者成为了这片大地的实际控制者。 灵气复苏第三年初，华国地区修行者组织改组，更名为新世会，意为“新世界，新时代，新人类”。 新世会制定了一套依照颜分实力的社会阶级。 最低级的叫做灰衣学徒，凡是觉醒了使用灵气能力的普通人，都可以领到一袭灰衣。 上面一级叫做蓝衣行走。这是修行者的中坚力量，蒋平等人就是这个阶级。他们可以熟练的使用自己的能力，并可以自主的修行。几乎所有需要出城完成的危险任务，都是由蓝衣前往。 青衣使者，是新世会总部派到地方上的头目。白衣则是各方的城主，这些都是实权派。在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颜色。不过总的来说，以实力为尊。 如果一名灰衣能打败一名青衣，那么他就可以立刻换上新的衣服。 新世会脱胎于原本的国家组织，它的总部设在帝都。各方城主的主要义务，除了清剿势力范围内的妖魔外，还需要开采周边的特产灵材，定期上交总部。而新世会将这些灵材统一加工成兵器或者灵药，再分配给各方，以增强大家的实力。 组织内部使用信用点结算。对于蒋平这样的普通修行者来说，通过完成任务可以获得信用点，除了购买更优越的生活物资之外，还可以在新世会设在各地的藏经阁中兑换一些独特的功法、灵药、宝物之类。 至于普通的凡人，是没有等级区分的。仅仅起到为修行者服务的作用。妖魔较为畏惧人群聚集产生的气息，所以保证凡人的生命安全也是新世会的主要工作之一。修行者毕竟来自凡人的觉醒，而且数量不多。像种植，制作这样的普通活计，都是交给普通人完成。 在新世会的组织下，倒也建立了一个另类的以实力为尊的社会。通过一年多有组织的清剿，野外大规模的妖群销声匿迹。也许有些妖魔非常强大，但是在有组织有纪律的修行者面前，也只有仓皇逃窜的份。 但是很快，妖将降临人间。 妖将是个体实力非常强大的妖魔，觉醒了灵识。但是他们最致命的能力是能够号令普通妖魔，对人类发动有组织的进攻。 这样一来，人类方最大的优势就不存在了，双方回到同一起跑线。 妖将联军从南方沿海开始攻城略地，短短半年时间席卷半个中原。大量城市陷落，幸存者逃向北方。 南方一线草木皆兵，后方大量的物资和强大的修行者开赴前线，但是只能稍稍的阻挡妖将的脚步。 在天下所有人都开始绝望时，滨海城站了出来。这座城市牢牢的钉死在妖魔大军前进的道路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间烟火 “滨海？滨海怎么了？” 蒋平介绍到这里的时候，孙象忍不住出声询问。他最担忧的就是滨海的情况。 “滨海挡住了妖魔大军的攻势。”蒋平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们后方因此得到喘息之机，帝都的新世会总部正在调集力量，相信很快我们人类就能反攻妖将，收复失地。” “呃” 孙象有点诧异。得知滨海尚且安全，他的担忧放下大半。但是滨海有这么厉害的吗？他离开的时候，那是一座几乎不设防的经济型城市。 “因为有东方白盾镇守滨海啊！东方白盾一人连斩两妖将，人类战神啊我靠太猛了！” 大嘴刘阔立刻接话，他和蒋平一齐猛点头化身迷弟，敬仰之情无以言表。 东方白盾？这个名号好装b啊孙象心里闷闷的想，不过也没有太在意。灵气复苏五个年头了，人类中那些真正的修炼天才已经开始崭露头角。出现一两个厉害的家伙，也不足为奇。 他下意识的将东方白盾当成了男性。 那么还剩下一个问题，孙象不着痕迹的问道：“蒋平，你们修炼的功法，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这是一个常识性的问题，蒋平很奇怪孙象为何不知，难道他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过前面孙象已经说了自己不想说原因，蒋平也不便追问。如果说孙象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那么至少管住自己的嘴别给孙象添麻烦蒋平还是做得到的。 蒋平再次老老实实的回答： “像鸿蒙引气法，踏雪无痕，基础气剑术这样的标准功法，都是由各地的新世会免费提供。但是更高级一些的，比如我手上的山铜剑，降魔剑术，还有小菲的治疗秘法，都要花费信用点从新世会的藏经阁兑换。我听说最顶尖的功法，只能去帝都的新世会总部兑换。不止要花费信用点，而且还有其他许多的要求。” “也就是说，所有的功法最初的来源都是新世会？”孙象问道。 “是的。” 孙象摸着下巴陷入沉默。 新世会的这套做法，在上一纪元曾经流行过一段时间。豪强门派利用功法和宝物诱惑散修替自己打工，总的来说无所谓对错吧。只不过上一纪元用以兑换的不叫信用点，而是叫做“功德”，反正是一个意思。 他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传给几个弟子的功法，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新世会的藏经阁中。难道说，俞笑月他们现在已经去了帝都，在新世会内工作？ 如果这样，他们倒也暂时安全。左右先回滨海打听一下消息吧。总的来说，对于自己的功法现在正在广为流传这件事，孙象持欢迎态度。 他接过孙潜虚的担子，就是为了将这些上一纪元的成熟修炼体系传播出去，以帮助人类度过漫长危险的洪荒时代。 鸿蒙引气八法虽说基础到不能再基础，但是这是一部达到无暇之境的功法，特别特别重要。它能极大的提高低级修行者引气的效率，许多人因此有了和妖魔一战的实力。 在上一纪元的洪荒初期，人类非常悲惨。只有躲在一些秘境中的几个部落苟延残喘，外面的人类全灭。 而现在呢，灵气复苏才第五个年头，人类居然能和妖魔势力打得有声有色，居然连信河这样的小城都有数量不少的修行者。 其中除了科技的原因，孙象当初留下的这部鸿蒙引气八法恐怕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在吉普车中，孙象抬眼看了看天。 师父您安心吧，我们已经踏出了计划的第一步！ 一路无话，在天色将晚的时候，车队终于抵达信河城。 与拥有超级巨墙的滨海相比，信河的城墙可以称得上寒酸。外围只有十米高左右的钢架结构隔离墙，宽度仅够两人在上并排巡逻。但奇怪的是，隔离墙外面还铺设了一层铁丝网，不知有何妙用。 蒋平告诉孙象，这是静电网，可以防止灵体类的妖魔潜入城市危害凡人。孙大掌门有点意外的多看了两眼，这是玄门传承中不曾记载的手段。 果然，人类创造的智慧不可小觑，他们在与妖魔的斗争中，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信河城防御力量一般，不过身处内地，战线远在千里之外，保住城中几十万百姓是绰绰有余了。 车队开到城门口时，两名士兵核实了身份之后便抬起路障放行。 入城先是一段不短的缓冲区，只有来回巡逻的士兵。接着人群逐渐多起来，路边出现了一些拿着铁剑练习的普通人，一般都由一两个身穿灰色衣服的人带领练习。 乍一看还以为都在跳广场舞呢。 灵气复苏，妖魔降世，修行者觉醒，而普通人习武蔚然成风。每个人都知道只有增强自己的实力才能获得更好的生活。孙象看到许多年纪轻轻的孩子夹杂其中，努力练剑的小脸上满是汗水。 孙象叹了口气，不知此情此景是好是坏。习武修炼固然重要，但是人类也不应该放弃本身拥有的优势。 再往前，是一条人气旺盛的商业街。乱世之后，大部分商业都已经停止，但是每个城市基本都会保留一条黑市街。 因为这是人性的本能需求。 沿街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闭，但是占道的小贩比比皆是。其中最多的是贩卖各种兵器草药的小摊，偶然有一些热气腾腾的摊位供应酒水小吃。 人群川流而过，叫卖声，交谈声，喝骂声此起彼伏。大多数人依旧穿着现代的时装，只是看起来有些破旧。 哪怕日子不比以前，但是人都会有嘴馋的时候。这类小吃摊位的顾客，大多是灰衣弟子。 就算他们只是修行者中最低的阶级，但依旧是普通人高不可攀的存在。有一些衣着清凉的女孩子故意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暴露自己青春美好的身材。 如果被修行者大人看中，能够共度，得到的赏钱可以让她们吃上好多天的饱饭。如果能够努力一点，被大人娶回去当小妾，那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有不少人看到孙象开着的这辆小吉普，纷纷避让行礼。车速缓慢，有女孩子大着胆子靠近车窗。 孙象笑笑，没有理会。如果放在灵气复苏之前，这样黑暗悲惨的社会会让人联想到战乱频发的黑非洲。 可是放在现在看来，孙象甚至得承认信河的统治者干得还不赖。 都说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这妖魔横行的乱世之中，居然还能保有这么一条街的人间烟火，这并不容易。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夜 一行四人在路口暂时分开。 蒋平和刘阔要带着幸存的两位士兵前往城主裴光处复命。 青衣使者姚松竟然驯养妖魔，勾结城内蓝衣，打劫过往运输车队。这件事非同小可，必须立刻上报城主定夺后续事宜。 而相菲因为今天险遭不堪，蒋平便让她回家休息，顺便把孙象安顿下来。 在分开之前，孙象询问尽快前往滨海的办法。 “这个不好办。”蒋平皱眉道：“最快去滨海当然是坐飞机。但是在前几年的时候，人类的飞机几乎都在国家和妖魔作战的时候战毁。现在还剩下几架客机，都在帝都新世会的总部，信河是没有的。” “走陆路呢？”孙象又问。 “陆路可以，不过滨海那里属于前线，一路上都是关卡。你没有城主签发的通行证可没法通过。”蒋平握了一下拳头，“要不这么办。我这次见城主的时候，就说你是恰好经过的大修，路见不平将我们救下。这样的话，城主应该会答应为你签发一张通行证。” 这也是一个办法。信河距离滨海一千多公里，总不能一路平推过去吧。孙象现在的实力几乎就相当于一个普通人。 两边就此告别，相菲带着孙象徒步走进不远处的修行者聚集的住宅区。 这里都是独栋别墅，每一户都有大片的绿地和宽敞的花园洋楼，与外面拥挤的筒子楼形成鲜明对比。 此处原来是信河的富人区，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他们大多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娱乐明星、甚至网红。 乱世之后，这三种人都成了屁。修行者组织用一纸征用令将他们统统赶出了家门，富丽堂皇的房子成了修行者们的新家。 相菲打开自家大门，欢迎孙象。两人结伴走过宽敞的玄关，在大理石铺就的豪华客厅中落座。 美中不足的就是灯光很暗，这么大的客厅只有一盏微弱的ed灯照明。 乱世之后，许多基础设施遭到破坏。像信河这样的小城，只有依靠太阳能电池补充些许电力。这些宝贵的电能大多用在关键的场合，比如防范怨魂的静电发生器，还有一些防御设施。修行者的住宅可以分到一点，至少还可以点一盏灯。普通人的居住区，只能像祖先那样点起篝火。 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本来已经入睡，这时才发现相菲回来了，她急忙端上早已准备好的茶点。 之后便双手低垂站在一旁听候吩咐，态度非常谦卑。 “汪阿姨，不用麻烦了，你去睡吧。” 相菲将仆人打发走，这才叹了口气道：“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这栋房子原本是汪阿姨的，现在我却成了这里的主人。每次看到汪阿姨，我都好尴尬。” “我雇佣了她，想把房子还给她，她却跪下来哭着求我。如果我离开了，她还会被赶到外面去，那样她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相菲，你很善良。”孙象笑了笑。 “哈哈，应该说是软弱吧。我觉得自己真的不适合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 回到家后，相菲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她起身道：“孙象，你喝点红酒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服马上回来。” 她现在身上还裹着毯子，孙象点头答应，小酌了几口杯中的红酒。 但是女人的“马上”可是最大的谎言，孙象整整等了四十分钟，相菲这才从更衣室出来。 她脱下了襦裙和短袄长襟，换上了短袖t恤和七分裤，脚上穿着一双漂亮的水晶凉鞋。脸上，甚至还化了淡妆，只是孙象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还是觉得这样舒服些，新世会的制服真的是太热了。”相菲假装抱怨，甩了甩自己刚洗过的长发。她的头发乌黑秀丽，没有一根分叉，她一向对头发很有自信。 至于所谓新世会的制服，就是指的那套古典的蓝色汉服。 相菲穿着蓝衣时，气质温婉娴静。此时换上现代的服饰，又是另一种风情。孙象才发现相菲的年纪很小，可能也就二十出头。她的身材玲珑有致，长相是那种直男斩的甜美。 唯一不变的，可能是护士特有的那种温柔气质吧，让人如沐春风。相菲在孙象面前转了一圈，笑的很甜：“我好不好看？” 孙象摸摸鼻子，空气中好像有一点橘子成熟的甜香。 “好看。” 他不无真心的称赞道。 两人稍微品尝了一番汪阿姨的手艺，相菲便提议一起出去散散步。孙象无可无不可，便应承下来。 只是这样乱世的夜晚，景色实在泛善可陈，除了刚刚经过的黑市街，其他地方几乎一片黑暗。 相菲把孙象带到专为修行者开放的电影院中。 说是电影院，其实只有一个小小的放映厅，不到二十个座位，屏幕只是一块65寸的大屏液晶。 就算如此寒酸，也是非常珍贵的福利。这是信河上层专门为修行者开放的娱乐，只有修行者才能享受。 当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几个灰衣搂着女孩正在观影。因为修行者之间比较熟悉，他们回头看到是相菲，便点点头不再说话。 只是对相菲身边的孙象好奇一瞥，露出有点玩味的笑容。 气氛有点暧昧，感觉是场约会。孙象看看身边兴致勃勃的相菲，觉得自己可能多心了。 这年头，当然不可能拍新电影。屏幕中放的是一部老片，名叫卡萨布兰卡，说的是一段二战时的爱情故事。 这部电影孙象非常熟悉，1942年时他曾参加这部电影的首映式。他清楚的记得曾经有一个女人陪在他的身边，如同相菲现在这样紧紧抱着他的臂膀。 一切如同昨日重现。 两人不再说话，除了电影的台词，昏暗的放映厅中只有男女的调笑声不时传来。气氛太过暧昧，孙象皱眉起身。 “走吧。” “哦” 再不走，天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孙象并不抗拒相菲，相菲的相貌和品性符合他的审美。 不过好像两人今天才认识吧，这样不好。 回到相菲的家中之后，相菲还想说些什么。但孙象借故需要休息。 相菲无法，便将他安排在客房中。 孙象道了晚安，将房门反锁起来。他并不需要休息，但是需要冥想恢复实力。可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久久无法入定，脑海里过去的事情如默片一格格闪过。 翻来覆去折腾到三更天的时候，传来敲门的声音。孙象知道来者是谁，他叹了口气，还是打开了房门。 外面站着的是相菲，她穿着单薄的睡衣，一手拿着一支蜡烛，一手抱着肩。 “我害怕。”她低着头不敢看孙象的眼睛，“能和你说说话吗？” 一个女孩子，白天差点被一群恶棍糟蹋，现在害怕的睡不着想找人说话也无可厚非。但是两人彼此都很清楚，相菲此时敲开孙象的门并不是这个原因。 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不管怎样，孙象总不能拦着不让相菲进来吧，这是别人的家。 他将相菲请进门，准备先给她倒杯水。但是刚刚背过身，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蜡烛打翻在地，背后传来的触感很柔软，也很火热。她睡衣里面什么都没穿。孙象有点僵硬。 “相菲，我们两今天刚认识吧这样不太好。” “孙象，你喜不喜欢我？”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很随便的女孩子吧，别否认，我也觉得自己这样很随便。” 相菲的头埋在孙象的衣服中，声音有些失真。 “我知道女孩子应该矜持一些，哪怕对你再有好感，也应该暂时保密不让你看出来。然后利用在一起的时间里细水长流的展现自己的魅力。 装作傻傻的，装作特别特别温柔懂事，假装不经意的炫耀自己的好身材和细腿，最后时机成熟的时候，半推半就的被你吃掉。 这些女孩子的小心机，我也懂呢。 可是我不能再等了。 上一个我等的男孩子，已经死了，被水怪拖下水淹死了！ 上上个也是一样，被妖怪咬掉了一半，我只找到了他的一只鞋子。。 我今天差一点也死了！ 孙象，我喜欢你！我现在就要你知道我的心意。即使你拒绝我，我也不想在死的时候后悔！” 相菲哭着说完，孙象陷入沉默。 这真是难以拒绝的告白啊。在没有明天的乱世中，及时行乐才是最正常的情感吧。 孙象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使出自己唯一擅长的一招： 拖字诀。 他干巴巴道：“你今天遇到了非常不好的事情，所以情绪有些波动。你冷静一点，这件事过几天再说吧” 相菲失望的放开他，不过好像并没有死心。 “我可以睡在你旁边吗？”她忍着哭腔问道，“我真的很害怕” “睡吧这是你家” 床够大，两人背靠背的躺下。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一切都很安静，只能分辨出身边人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孙象忽然转过身，把手放在相菲的腰际，隔着睡衣轻轻抚摸。她的腰身很纤细，很美好。 女孩立刻回过头，黑暗中，眼睛闪闪发光。 两人拥吻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九章 增援滨海 相菲和孙象在风流快活的时候，信河的上层一片忙碌。 分开之后，蒋平向城主裴光汇报了运输队遇袭的事情，裴光大为火光。 周边一些城市早就有传言总有外出的修行者失踪，大家还疑神疑鬼有什么厉害的妖魔混到了附近。 没想到竟然是人类己方的奸恶之徒。真是防得住妖魔却没防住同类的贪婪。 此事断然不能这么算了，裴光必然向武城方面兴师问罪。他和武城的镇守陆景龙算是故交，朋友手下出了这种败类，无论如何也该有个交代。 但是在此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总部的调令已经来了。” 在蒋平回来之前，信河的长波电台刚刚收到帝都总部发来的加急电文。 “责令我们组织人马，立即开拔驰援滨海城。” 裴光将办公桌上的电文弹给蒋平。 蒋平拿到电文扫了两眼，心中有些不解。蒋平虽然只是蓝衣阶级，但实力强大，为人忠厚可信。他在修行者中人缘很好。城主裴光很信任他，所以蒋平听说过一些上层的内幕。 于是问道：“大人您上次不是说总部故意卡着不让我们支援滨海城吗？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裴光玩味的笑笑：“因为俞笑月已经向帝都屈服。我听说她一人击退了四妖将的联军，但是自己也身受重伤，她撑不住了。滨海也撑不住了。” 蒋平觉得口干舌燥，四名妖将联手，被东方白盾一人击退。老天爷，真不愧是天下第一武神大人！ “这样总部也太不光彩了吧。东方白盾毕竟是替我们在守着大门，我们这不是在背后捅刀子吗？” 作为曾经的警察，蒋平的正义感还是挺强的。 裴光何尝不是这么认为呢，他拍拍蒋平的肩膀。 “老兄，这话你也就在我这里说说，出去之后可管住自己的嘴。滨海和帝都的恩怨不是一两天了，谁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们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坐着吃瓜就行了。” “也只能这样了。” 蒋平觉得这样不好，但是他恐怕也没有实力改变什么。东方白盾以一己之力击退四大妖将，这种通天的本事尚且需要低头，他这样的小人物又能做什么呢。 为今之计还是尽快驰援滨海。如果这座东大门失守，让妖魔联军长驱直入，后方城市恐怕难以抵抗。 两人商议了一番支援部队开拔的情况，紧接着又由蒋平和刘阔通知信河城上层，紧急开会敲定部队开拔方案。 蒋平和刘阔一宿没睡，忙到焦头烂额。直到清晨的时候，才聚到相菲家的客厅中小酌片刻。 但直到早上十点多的时候，孙象和相菲一起走进客厅。 看到两人终于出现，蒋平和刘阔端起酒杯，互相碰了一杯。算是庆祝小菲妹妹终于获得幸福。 这两个家伙很早就三妻四妾了，对这种事情门清。要不他们昨天为什么要让相菲给孙象安排住处，他们自己的猪窝又不是挤不下人。 相菲还有点害羞，借口为大家准备早饭，步履蹒跚逃到厨房，孙象坐在两人对面。 “情况如何。”他问，“城主有没有给我签发通行证？”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蒋平向孙象说明，“坏消息是裴光大人没有给你签通行证，好消息是，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滨海。” 蒋平交待了一番前因后果，孙象虽然没有得到通行证，但是得以和信河城的增援部队一同前往，安全性无疑提高太多。按照敲定的路线来看，信河的部队于今日下午开拔，并在武城汇合其他方面的人马。预计将于大约七天后抵达滨海的郊区。 这个时间不算很慢，孙象盘算一下，认为这是再好不过的安排。 另一个觉得再好不过的，是为三人端上早餐的相菲。她本以为和孙象只有一日情缘，孙象拿到通行证之后就会离开。她正在伤感不知该如何告别，忽然得知还能和心爱的人同行数日。 相菲开心的笑了，娇艳的容颜闪闪发光，如同百合含苞初放。三个大男人被她突然爆发的魅力震惊，面面相觑。 信河的增援部队包括二十名蓝衣行走和两百名精锐士兵。这等于将整个城防的力量抽调了三分之一。 不过此地距离前线遥远，妖魔数量很少，所以也并无大碍。 意外的是城主裴光也和他们同行，他将城防工作丢给心腹罗成，自己捧着一个锦盒乐滋滋的加入车队。 一方面罗成乃青衣实力，能够镇得住场子。另一方面裴光本人并不喜欢俗务。 他是一个很纯粹的修行者，因为实力强大而被推举为信河的镇守。但是从本心来说，他更喜欢找个幽静处参悟道法，而不是坐在办公室里为信河居民的温饱发愁。 此番前往滨海，他的另一个目的是将锦盒中的帝山铜交给俞笑月。帝山铜是山铜中的极品，妙法无穷，只是极其稀有。信河的山铜矿洞开采两年，也不过出产两块。 裴光自己都不大舍得使用，却愿意赠予俞笑月。他没有见过俞笑月，但是钦佩这位强大的武者，也同情她的遭遇。裴光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尽这一点绵薄之力。 他是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因为实力和久居上位，气势有些威武不凡，但却难得的深得众人的拥戴。当他在开拔的人群中，看到和蒋平等人站在一起的孙象时，便开口朗声问道： “阁下便是孙象大师吧？抱歉在下事务繁忙，还没来得及登门道谢。要不是您恰巧路过，我信河可就少了三员大将。” 孙象回礼，这是一位让人心生好感的强者。 裴光这时看到相菲的手还拉着孙象的衣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他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不仅保住了三员大将，还多了一个女婿，这买卖做多少次都成！” 蒋平和刘阔听了哈哈大笑，相菲羞得跺脚。 “裴大人！” “好了！”裴光收拾神色，拍拍蒋平的肩膀道，“蒋平，我在前面开路，殿后的工作就交给你和刘阔来统筹。此行虽然不会经过什么危险地域，但是万不可掉以轻心。” “是！” “相菲，照顾好孙象大师。” “是！” 交待完毕之后，裴光挥挥手离开。 第一百八十章 就这 信河支援滨海的部队，是一支两百多人的庞大队伍，前后足足有三十辆车，指挥起来容易首尾难顾。 幸好滨海方面并不缺乏重型设备，他们只是急缺修行者，否则这支车队还会更庞大。 孙象等人处在队伍的末尾，蒋平和刘阔在另一辆补给车上。其实是想给孙象和相菲两人留出一些独处的空间。 相菲和孙象在一节条件非常舒适的车厢中待命。部队行军，难免有需要受伤医治的情况。这截车厢，实际上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小的移动医院。 治疗车中堆放了一些常见的治疗设备，像呼吸机和氧气瓶也都有。但是更多的，还是妥善存放的各类草药，都是信河城的储备物资。 修炼时代，大家习惯于用草药丹石解决问题，但是就像科学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一样，玄学也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相菲难得的这两种医疗方式都擅长，所以她算很特殊的人才，处处受到优待。 所以这一个小小的移动医院，就交给她了。 如果放在平时，看到这么多草药，相菲肯定忍不住炼些药物以备不时之需。可是她现在眼里只有孙象，她双手托着腮，满心甜蜜，傻乎乎的笑。 孙象想教她一些更高级的药石之术，毕竟她学的那个所谓“治疗秘法”，只是一些鸡零狗碎的功法的集合，根本不成体系。 但现在估计说什么相菲也听不进去，除了男女之间的甜言蜜语。情窦初开嘛都是这个样子。孙象无奈，拿出前一日得到的那柄飞虹琉璃剑，用银针在其上缓缓刻画。 他实力尚未恢复，虽说跟着大部队走安全有所保障。但是在这个混乱的时代，还是多点保命的手段吧。 相菲盯着孙象的侧脸，看他认真工作的模样，忍不住夸道：“孙象，我觉得你长得好帅啊！” 心心眼。 孙大掌门额角一滴冷汗滑落。 他在相菲脸前拍了一下巴掌，把她从花痴的状态中惊醒。 “小菲，过来帮忙。我需要你炼些东西。” “嗯？好呀，你要元液精华吗？这里的材料足够多哦。” “不，我要你帮我炼的是，灵气结晶” 两人在车厢中一路鼓捣，中途又昏昏沉沉的抱在一起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声嘈杂。原来时间已经经过一夜，车队已经进入武城。 武城是周围一大片区域的中心城市。按照计划，各城的部队将在这里汇合，然后和武城的人马一路开赴滨海。他们来的还算比较早，其他方面的人还在陆续赶到。 在此之前，他们需要在武城稍作休整，而裴光则前往武城镇守陆景龙处。 他需要这位故交给自己一个交代。 蒋平等人则下车，张罗着采购一些东西。和小城信河不一样，武城这边要繁华不少。很多东西，信河没有，但是这里也许能碰碰运气。 孙象也跟着下车，他需要对飞虹琉璃进行更进一步的改造，但是车队这边缺少一些也别的灵材。 武城这边除了有矿洞出产金属，还有出产灵宝的大片森林和湖泊。特别是城边大湖中，可以捞到非常珍贵的宝石。再加上周围辐射了许多像信河这样的小城，所以他们这里的黑市非常火爆。 除了售卖各种材料的摊位，甚至还有掌握锻造技巧的修行者在此设铺接单。 孙象等人晃悠着进了一家看起来门脸最大的锻造铺子，门口挂着牌子“天工兵坊”。可老板只是一位蓝衣行走，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把招牌打得这么响。 铺子的一边是各种常见的金属灵材，一格格的放置，另一边是造型古朴的火炉和打铁台。孙象很想吐槽一下，因为修行界所谓的锻造，大多使用心火，有时使用真火，偶尔使用离火。这家铺子却只有炭火还真当自己是铁匠啊。 不过他并不是来踢馆的，只是为了凑齐一些金属材料。这间铺子的品种比较齐全，孙象上前便开始挑选。 蓝衣的老板懒洋洋的坐在中间，他叫冯坤，是武城知名的锻造大师。因为特别的天赋，他能将材料的特性附加在兵器上，而普通的锻造师只能锻造灵材本身。比如说蒋平手中的山铜剑，有坚固和预警妖气的特点。但是蒋平还可以在上面附加一层火浣沙，这样山铜剑又多出了一条灼烧的特性。 因为这个原因，他相当傲慢，而且收费昂贵。 看到两个生脸孔闯进店中，一没有尊他一声“冯大师”，二没有对他挂着充当门面的几件得意之作发出赞叹，反而直接到材料柜台那里挑挑拣拣。 冯坤当时就不乐意，阴沉着脸道：“懂不懂规矩，不懂规矩学会了再进来。” 如果不是看到孙象旁边的相菲也是蓝衣，冯坤会更不客气。 孙象莫名其妙的转过头，惊讶道：“买东西还要什么规矩？这几件包起来，小菲，付钱。” “好哒！都给你！” 相菲立刻拿出了自己的工资卡交给孙象。 这种卡由新世会制作分发，用于记录修行者的信用点。这里做特别说明，并不是讨论新世会的技术高超，而是吐槽孙大掌门的行为。 讲道理，他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晚上还睡人家，现在买东西也是相菲付账，此等渣男行径，值得声讨。可惜当事人相菲毫无自觉，觉得这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以说是非常的令人遗憾了。 话归正题，孙象不过是为了凑齐整备飞虹琉璃剑的材料，可天工兵坊的老板冯坤可不这么认为。 “慢着！”他脸色难看的抬手阻止，“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买就买？” “毛病” 孙象抬脚出门，不卖拉倒，这条街又不是这一个铺子。虽然这个老板令他有些不爽，不过买卖公平，强买固然不对，他也不能逼人强卖吧。这是个是非的问题。 可是这冯坤也是嘴欠，孙象已经抬腿出门，他还不愿罢手。看到相菲也跟着走出去，他嘲讽道：“姑娘，我看你也有点实力，跟着这种有眼无珠的男人以后有你苦头吃。” 相菲哪里受得了有人说孙象的坏话，她差点拔剑砍人：“闭嘴！我要你管！” “呵，不识好人心！”冯坤摇头晃脑的退回店里。 孙象不走了，他把气得发抖的相菲拉到自己的身后顺顺毛，又冷声道：“这位，给你个机会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难道说的不是事实吗？”冯坤蹭的跳起来，指着孙象的鼻子骂，“我说你有眼无珠有错吗？抬眼看看门口的这些神兵，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你看到这些还不清楚我是什么级别的人物吗？” 孙象是真的惊呆了，他指着门口他眼中的那些破烂，问道：“就这？” 就这些破烂你跟我拽得像二五八万！ 第一百八十一章 玄铁短剑 冯坤自认是武城最顶尖的锻造大师，哪怕城主陆景龙来了，也要给他三分薄面。大师么，都有点脾气。就算过分些，别人求你打造趁手的兵器，也不得不忍了。 他早就习惯于别人被门口的极品兵器晃花了眼，进来之后气势上便弱了三分，恭恭敬敬的喊声“冯大师”。 直到今天，这个看不出名堂的毛头小子，指着自己引以为傲的作品，问他“就这？” 冯坤冯大师清楚的感受到，孙象并没有鄙视他。孙象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但是这微笑，比破口大骂“你这些都是垃圾”还要伤人。 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严重冒犯。这时这场小小的骚乱引来了路人的注意，冯坤的锻造铺子本来就在最热闹的地段。看到有人竟然敢对冯大师出言不逊，好事者纷纷站近了凑热闹。 还有人不嫌事大，喊了声：“有人到冯大师这里来踢馆了！” 这下半条街的人都围上来。其中大部分是有点门路的平民，也有不少灰衣和蓝衣夹杂其中。大家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并没有人站出来为冯坤说话。 这位大师平日里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大家都想看到他出丑。可是再看看冲突的另一方，只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顿时没了什么指望。 锻造大师，哪一个不是虎背熊腰，像健美冠军那样肌肉鼓胀。这年轻人，怕不是连铁锤都没拿过。 看到这么多人，冯坤知道现在事关自己的行业声誉，反而冷静下来。他沉声道：“莫非在下手艺不精，入不了阁下的法眼。” 因为他一开始对相菲出言不逊，孙象有些恼火。不过现在想通了。你不能因为一条狗朝你狂吠就生气，那样对肝不好。正确的做法是一脚踹上去。 因此孙象随手拿起门口放着的一把短剑，挥了两个剑花，调笑道：“作为一个打铁的，你这手艺，我看还行。” 冯坤怒喝：“放下！这把剑你碰不起！” 孙象没有理会他，随手弹了一下剑脊，叮的一声。 “哦，玄铁的坚固加了点破甲的能力。还可以，劈柴挺好用。” 围观的人群听了这个评价，哄堂大笑。冯大师的得意之作，平时挂在店前像宝贝一样充当招牌，碰都不给人碰一下。现在却得到一个“劈柴很好”的评价。 冯坤当然盛怒，但是孙象的话让他有了点警觉。毕竟，对方能一眼看出这把玄铁短剑门路，应该不是无名之辈。或许是同行请来的黑子？ 不过无论怎样，在这武城的地头上，冯坤还真不信谁能比自己还专业。他双手抱胸，冷笑：“别特么尽在这里耍嘴皮子，你倒是拿一把不是垃圾的剑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背后的剑如果是都城的大师打造的，那我认栽。咱比不过都城总部的大师，我冯坤还有这个自知之明。” 在这里冯坤耍了个心机，他这话等于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相菲腰际挂着一柄普通的铁剑，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孙象背后背着的剑，用布包着他看不分明。 如果这不起眼的小子背着的真是一把神兵，那么就算拿出来，冯坤也可以说这是都城的手笔。武城比不上都城的手艺，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旁人也不会因此说冯大师手艺不行，因为都城远在千里之外，打造兵器还是得找冯大师这块金字招牌。 “我这剑？”孙象好笑的说道，“这不是剑，不过跟你没有关系。” 他背后背的是飞虹琉璃，此次正是为了改造它而需要购买一些材料，谁知道竟遇上了疯狗。 孙象继续说道：“我说你这些都是垃圾，并不是说剑垃圾，而是说锻造的人手艺是垃圾。” 他惋惜的看了看手中的短剑：“这玄铁不错，可惜让你给白白糟蹋了！” “放屁！” 冯坤怒发冲冠，招呼几个打下手的灰衣就准备开打。这时蒋平和刘阔终于挤了进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刘阔是人精，知道浑水摸鱼的道理，他故意大声喧哗，但是把相菲和孙象往身后护着。 冯坤见又钻出来两个蓝衣拉偏架，心道果然是同行找来的黑子。但盘算一下自己这边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的修炼主要在锻造方面，武力并不是太出众。 他隐秘的向自己的一个手下做了个手势搬救兵，然后长笑一声。 “怎么，有人罩着你就敢在这里胡言乱语？小子，我告诉你，这武城可是讲道理的地方。你说我的手艺是垃圾，那你就拿出证据来，否则，这里这么多人可不答应！” 围观群众立刻跟着哄闹起来，有人喊：小哥，亮点真本事出来，别磨嘴皮子了，我们要看剧情！ 反正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冯坤心中得意，这么多人围着，这下跑不了了吧。而且手艺这个东西，怎么证明优劣呢。而且冯坤的手艺确实是不错的，至少在武城名头挺响。 孙象也没打算走，冯坤对相菲出言不逊，那他就该死。尽管相菲其实一直在旁边试图劝他不要惹事，但是毕竟孙象作为男人，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睡人家。此时不为相菲出头，孙大掌门岂不成了吃软饭的？ 至于怎么证明冯坤的手艺就是个屁。这很简单，只要自己现场打造一把比手里这把更好的剑就可以了。不过孙象并不打算这么麻烦，这冯坤还不配他大费周章。 想到这里，他把手中的玄铁短剑举起来，让所有人看清楚。同时朗声道：“这把剑虽然被这位冯坤大师糟蹋了，不过还能抢救一下。” 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乖乖，这是要直接拿冯大师的成品动刀啊。大家都知道，从原材料开始锻造一把兵器相对简单，但是想改造已经打好的成品，难度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因为剑体已成，很多东西都没法在动了。 冯坤撇撇嘴，知道自己遇上的不是黑子，而是傻子。他在锻造这把玄铁短剑时，加进了斩钢叶。这一主一副两种材料完美融合，已经容不得半分其他的东西。 任何有哪怕丁点锻造基础的人，都不会说出这种大话。冯坤估计孙象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傻子，至于一口报出玄铁短剑的特点，肯定是背后之人的指点。他便笑道： “想改造，可以啊，我这工具随你用。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的剑可是贵的狠。如果你给弄坏了，可是要赔的！” “如果我弄坏了，十倍赔偿。可我要是改成了呢？” “呵，你若有真有那本事。”冯坤指着火炉，“老子把这一炉火炭给吃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承影 当冯坤说完“老子把这一炉火炭给吃了”这句话之后，猛的感到嘴巴有些奇怪。他摸了摸脸，又找不出哪里不对劲。 他看到孙象一脸错愕，然后对他竖起大拇指： “你狠！” 冯坤想开口询问，但孙象未作解释，而是拿着玄铁短剑走到锻造台前。 前面说过，正经的玄门锻造兵器自然用不上炭火。他这么做，纯粹做做样子。 毕竟外面围了那么多看客，不能真的就用手划两下就糊弄过去。这些围观的看客其实对锻造技术不感兴趣，他们只需要声光效果。 孙象要做的，是在这把玄铁短剑的剑身上压进一个特别的术型。经过两天的修养，做了一些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之后，他灵台中的灵根已经生长到胸口的位置，有些低级的术法，已经可以使用。 在玄门传承中，兵器的锻造，重点在于与自身的融洽。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如臂使指。孙象讽刺冯坤是个铁匠，其实并没有冤枉他。因为他锻造的所有兵器，都未经过心火的淬炼。 这样的兵器，无论多么强大，始终是外物，靠不住的。 孙象暂时没有达到点亮心火的实力，但他现在也没有必要那么做。不过是欺负小学生罢了，还用得上矩阵算法？ 旁人只见孙象举起铁锤哒哒几下，动作说不出的轻松写意。还不等冯坤出言嘲讽，以铁匠铺为中心突然风起云涌，强大的气流形成肉眼可见漩涡，向上直冲十几丈，向下悉数汇入孙象的铁锤中。 这时再听那敲铁声，里面竟隐隐传来龙吟虎啸之音。定睛一看，伴随着孙象的每次敲击，都有氤氲紫气迸发四散。 龟龟，好强的气势！包括冯坤在内所有的人被震得后退半步，心想这哪里是锻造，这踏马是在神铸啊！ 顿时皆收起围观看热闹的心思，心中肃然起敬。 所以说，这就叫声光效果。逢年过节为啥要放点烟花？图个喜庆呗。 孙象闹的这又是风云际会，又是龙吟虎啸，又是紫气氤氲，实际上跟烟花一样没啥实际用处，根本消耗不了多少灵力。 这么做除了让看客们满意，其实最主要的用意是障眼法。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声光效果吸引，没有人看到他烙印术型的手法。 最后伴随着一阵五彩的光华，所有人都知道这次锻造已经大成。大家目光灼灼的盯着从铺子中站出来的孙象，想知道这么闪闪发光的锻造过程，到底得到了一件怎样的神兵利器。 但是希望很快化为了失望，失望又化为愤怒。因为所有人看到，孙象的手中空空如也，他只是做着举剑的动作，手里什么也没有。 人群议论纷纷。 “剑呢？” “对啊，剑呢？” “这不会是个小偷，把冯大师的剑弄走了吧。” “刚才那么狂，我还真当他多有本事呢！” 孙象这么糊弄众人，引发众怒。还不等冯坤开口，围观人群中有实力强大的蓝衣就准备站出来教训教训他。 蒋平担忧的看着现场，刘阔已经左右观望想着跑路的办法。只有相菲还在崇拜的看着孙象。她永远相信他。 “等一下！” 在人群失控之前，终于有眼神好的家伙看出了门道，高声喊道，“你们看影子！” 此时日上三竿，阳光正好。孙象站在铁匠铺门口，影子斜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 孙象影子的手中，分明有一把剑的影子。 众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再看，孙象的手中确实空无一物，再低头，剑影清清楚楚！ 孙象并指拂过空气，淡淡道： “承影剑。” 所有人愣了足足五秒钟，然后哗得炸开锅。 我天！竟然有人锻造出了传说中的无形之剑承影！ 梦幻一般的神兵啊！ “不可能！” 冯坤失心疯般的惨叫：“骗子，你怎么可能打出承影剑！你手上什么都没有！” 他抓住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毫无章法的扑向孙象。 孙象冷笑抬手上撩，冯坤再次惨叫，双手捂着脸上凭空出现的伤口，倒在地上。这时人们才看到，孙象身前两尺的空气中，有一小截被血染红的剑尖。 鲜血滴落后，这截剑尖又消失在空气中。 果然真的是无形剑！ 这不是皇帝的新装！ 有人开始出价！ 有人加价！ 有人打起来了！ 孙象未置可否，转身将承影剑塞给相菲。 “虽然不是多好的东西。”他说，“不过拿着吧，希望你喜欢。” 如孙象所言，承影剑确实没太大的用处。看不到的剑？高手过招是用眼睛看的吗？！ 所以其实承影并不是一个很实用的属性，不过骗骗不识货的人，那绝对是很牛逼的。 隐形剑啊，啧啧！ 相菲畏惧的后退半步： “不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下。” 刘阔急得抓耳挠腮：“小菲你不要给我啊！” 蒋平一巴掌拍过去：“人家两口子谈情说爱，你特么闭嘴好么！” 即使孙象已经活了几百年，看尽沧桑，还是无法无视相菲这样全心全意的爱。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况且孙象也不是太上忘情的老神仙。他有些怜惜的揉揉相菲的头发。 “第一，我说了，这并不是贵重的东西。第二，即使贵重千百倍，也抵不过你对我的好。” 相菲觉得好甜蜜，她知道孙象这次闹这么大是为自己出头。对于冯坤她其实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啦。但是爱有回应，对她这样的小女人来说，已经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谢谢，只要是你送我的东西，我都非常喜欢！” 相菲接过承影，不过有点不习惯隐形的东西。她想了想，解了一根头绳绑在剑柄上，免得掉在地上自己找不到。 那么，接下来该还有冯坤需要料理。 此时冯坤躺在地上，捂着脸上的伤口装死。刚才的赌约是，他现在得吃掉那一炉火红的碳。 他肯定不想吃火碳，但是他也不认为孙象真的会逼他吃下去。所以冯坤躺在地上装死，只盼这位不知哪里来的大神，拿了东西赶紧走吧，他今天真的是认栽了。 但其实，现在已经不是孙象愿不愿意放过他这么简单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君子之约 孙象居高临下，笑到：“冯大师，看来这次的赌约，算是我赢了。” 冯坤咬着牙，点点头。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就算他有力气狡辩，但是围观的人这么多，没人会认为承影剑比不上他锻造的那些垃圾。 冯坤认输，但这火炭，他是不会吃的，这辈子都不会吃的 。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他是武城的蓝衣行走，修行者组织正式成员。他承担了许多武城锻造兵器的工作。 城主陆景龙绝对不会让他白白去死。 大不了闹到城主那里，就说自己当时打赌只是一句玩笑话，不能当真。想来城主也能帮着糊弄过去。 冯坤心里想着不要，身体却很老实。在认输以后片刻，他爬起来，走向火炉。直到他把手伸进火炉中时，冯坤才忽然察觉情况不对。 自己的身体怎么不受控制了？ 他的眼神惊骇欲绝，双手却没有任何犹豫的抓起一把通红的火炭。 高温烫的他皮肉滋滋作响，空气中顿时闻到焦臭。 所有人都惊呆了，蒋平，刘阔，相菲，还有冯坤的手下，铺子周围围观的吃瓜群众，全都齐齐后退半步。 其中有几个人，素来与冯坤有仇怨，正准备落井下石趁机狠狠的羞辱冯坤。就连他们都惊叫道：“别啊，冯坤，卧槽，你特么真吃啊！” 冯坤双手捧着一大把烧的通红的火炭，整个塞进嘴里，腮帮子还动了动，似乎在大嚼。 顿时满头满脸滋啦作响，黑烟乱冒。那酸爽，看到的人都不自觉的双手捂胸看得胃痛。 吃没吃进肚不知道，反正他两眼一翻痛得晕死过去。 孙象拱拱手，真诚的称赞道：“冯大师真是个讲信用的人，在下佩服得紧！告辞！” 说完便拉着相菲离开。 当然有不少人觉得其中有什么蹊跷，但是也没什么理由拦着孙象等人。毕竟所有人都看到了，是冯坤自己爬过去吃火炭的，这位孙象大爷可真没逼他。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冯坤冯大师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真君子也！ 在这乱世之中，信守承诺是多么珍贵的美德呀。人们交头接耳，不时发出赞许的声音。大家觉得，冯大师虽然手艺不咋样，这人品绝对没的说。 四人回到车队分开，直到和相菲独处时，孙象才忽然拍腿哈哈大笑。相菲不解，孙象这才对她说出缘由。 在和冯坤打赌的时候，为了避免事后扯皮赖账，孙象在正常的说话中混进了一段言灵。 这段言灵叫“君子之约”，能够确保赌约的履行，是上一纪元非常常用的一个术法。但是这个君子之约有一个要求，就是双方必须在没有任何胁迫的情况下，自愿说出代价方可成立。 不过，所谓的代价，必须是自己能支付得起的。如果孙象说，失败了就糟劫雷劈，这个肯定不能成立。因为他离渡劫还太远太远。 孙象说的代价是，如果他把冯坤的玄铁短剑弄坏了，则照价十倍赔偿。 冯坤说的代价是，如果孙象确实成功改造了玄铁短剑，他就吃掉一炉火炭。 孙象不理解冯坤为什么要提出这么惊人的代价，或许这就是狼灭吧。反正冯坤肯定没有受到胁迫是自愿的，因为君子之约最后生效了。 “君子之约？还有这么奇怪的术法吗？”相菲拉着孙象的胳膊摇来摇去，“能不能让我看看。” 自无不可，孙象口诵一段言灵。声音很奇怪，似乎是上古时代的语音，听不出所以然，但是可以感觉有一种力量将两人连在一起。 “这就是君子之约，现在说出的话，就要当真了，否则会受到自己订下的惩罚。”孙象解释道。 相菲眨眨眼睛，忽然开口道： “我永远爱孙象，至死不渝！如果我做不到，就让我魂飞魄散吧！” “是这样的吗？” 立下了如此重的誓言，相菲却好像很轻松。 孙象一阵尴尬，这摆明也要他发毒誓啊。他刚想开口，可相菲却捂住他的嘴，笑得很甜。 “我听说，对于恋人之间背叛誓言，老天爷只是哈哈一笑。所以，你就当我说的是玩笑话吧。 孙象，如果你也愿立下誓言，就请对我说，你会永远记住我。” 孙象看着她暧昧的眼，叹了口气道：“我会永远记住你，否则我愿万劫不复。” 得到了这样一个保证，相菲已经心满意足。她的内心很敏感，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孙象的唯一，甚至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她实在不敢奢望太多，只想珍惜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嘿嘿，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你休息一会。” 车队有餐车，相菲的厨艺相当不错。刚刚在黑市上，孙象的目标是采购改造飞虹琉璃的灵材，而相菲却买了一堆食材。 她觉得孙象很辛苦，需要大吃一顿。 孙象看着她的背影，一阵怅惘。 他没有告诉相菲，这个君子之约，是无法成立的。 因为，无论普通人还是修行者 在这个世界上，人类能够触摸的，没有“永远”。 结果，相菲用来犒劳孙象的丰盛午餐，却便宜了蒋平和刘阔。这两个家伙顺着香味找到他们吃饭的地方。看到桌上摆满的精致小炒，刘阔大声抱怨： “这差别待遇也太大了吧！平时小菲就整两小菜，就把我跟蒋老大打发了。” 他指了指孙象：“你这家伙，命真好！小菲又漂亮，又温柔，还听话！还会照顾人！还会做饭！” 相菲大怒：“就你话多！吃你的吧！” 一顿饭其乐融融，吃干抹净之后四人奇怪城主裴光怎么还不回来。车队驻扎的区域，陆续赶来了其他城市的人马，看样子也到了该出发的点。 这时，武城方面一队人找上了孙象四人。 为首的是一名青衣使者，名叫陆华安。他领着十名蓝衣表明身份之后，说明来意。 天工兵坊的老板冯坤吞了火炭之后重伤，目前正在修行者组织的驻地抢救。作为负责武城治安的陆华安，有必要带走当事的四人接受调查。 信河城这边人数不少，哪能让武城就这么把人带走，纷纷围上来争辩。其中蒋平当着大家的面，说明了今天的情况。 当听到冯坤是自己吞了火炭才受重伤，更是群情激昂。信河的车队中，也有一名青衣领队站出来义正言辞：那个冯坤自己发疯，跟我们的人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圈套 陆华安看到信河的众人情绪激动，便大声安抚道： “各位稍安勿躁，听我说。你们刚才说的都是事实，其实我们也有了解，毕竟当时人证很多。 但是冯坤身为蓝衣修行者被重伤，这件事在程序上一定要有个调查结果，就跟以前的公安调查一样。麻烦四位跟我们回去做个调查记录，签个字就可以回来了。” 陆华安是一位看起来知书达理的人。他没有像别的实力强大的青衣那样说话很冲，反而很讲道理。 他的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信河这边的人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反驳。 毕竟人家都说了，相信孙象等人是无辜的。但是毕竟这次冲突重伤了一个人，调查肯定要走个过场。 看到这边还在犹豫，陆华安又是呵呵一笑，道：“各位信河城的朋友，这里毕竟是武城的地盘，要按武城的规矩办事。大家互相体谅一点吧。” 这句话夹枪带棒，属于先礼后兵。信河的车队驻扎在武城的校场中，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人家好话已经说到位了，这时候再硬着脖子，那可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那我们就走一趟吧。”蒋平曾经是警察，对这种走程序摆过场的事情很熟悉，总不能因为四人的私事影响了两城的和谐。 “裴大人回来之后，劳烦向他汇报此事。” 蒋平对信河这边的人交待一番，然后转脸对陆华安举起手，讽刺道：“要戴手铐吗？” “那倒不用。”陆华安急忙摆摆手，“不要携带武器就可以了。” 一场可能引起骚乱的纠纷，八面玲珑的陆华安将场面安排的妥妥。孙象四人跟着陆华安的人，离开信河的驻扎点。 一路上，陆华安没有为难他们，反而相当健谈。碰到一些有趣的地方，他还开口向蒋平等人介绍这里的趣事人情。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四人一路上也算配合，很快来到武城的一个治安处。 这里大约原来是个派出所，门廊上还有没铲掉的xx路派出所的字迹。刘阔到这里就有点腿软。陆华安用门禁开打开了一扇门。这门槛比较高，刘阔不小心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旁边的陆华安好心的一把扶住他，笑道：“刘兄怎么路都走不稳了？” 蒋平笑骂：“他原本是个偷电瓶的贼，进到这里能站稳吗？” 陆华安先是诧异，然后有些了然的笑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这年头，英雄不问出身！” 刘阔输人不输场，怼道：“姓蒋的，你听到没有，英雄不问出身，全世界就你踏马整天记得那点鸡毛蒜皮的事情！” 这场插曲很快结束，陆华安将他们带进这个白色的房间，有茶水和沙发。 “你们坐一会，我去叫工作人员过来。” 他双手抱拳，然后合上了门。 四人左右无事，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不过话题最多的还是关于现在陷入的这场纠纷。 蒋平比较担心如果冯坤现在已经死了，恐怕即使自己这边有理，也要被武城这边讹一笔。 刘阔则认为现在不比过去，哪有“我死我有理”这种奇葩的规定。 相菲因为知道这件事其实是孙象耍的小手段，所以有一点点心虚。她缩着头东张西望，像做错事还想隐瞒家长的孩子。 只有孙象一言不发，他慢慢的喝着茶。喝完一杯，相菲就会给他添满。她坐在孙象身边，特别乖巧的样子。 在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孙象站起来。 “朋友们，情况不对。” 剩下三个人愕然回味过来，这都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外面还没有人来。 这时大家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房间。这里大约20平的大小，桌椅沙发茶具俱全，像是一个普通的会客厅。 可是再一品，就发现不对劲了，这个房间只有进来的一扇小门，而且根本没有窗户！ 是个圈套！ 刘阔冲到进来的小门前,大声叫门，但是不出意外，根本就没有人理。 “好了，那个陆华安这么费尽心思把我们引进来，现在怎么可能把我们放走？” 深陷险境，蒋平反而更加冷静。他坐下，强迫自己喝了一口茶平复情绪。 “难道说陆华安跟那个冯坤是一伙的？这是公报私仇？”刘阔疑惑道。 “不像。” 蒋平心念急转，这一天的经过一件件闪过脑海，千头万绪。他隐隐有非常可怕的感觉，但总是抓不住关键点。 孙象皱着眉，其实他也大意了。陆华安演技太好，连他都以为真的是因为冯坤的事情才找上他们。 根本不是！ 冯坤的事情，只是给了陆华安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把他们从信河的驻地中骗出来。 “蒋平。”想清了前因后果，孙象提醒道，“裴大人是不是去找武城的城主，一直没有回来？” 一语点醒梦中人，蒋平猛拍桌子。 “糟了！” 前几日，蒋平等人救下孙象，驰援运输车队时，无意中撞破了姚松等人的阴谋。 武城的青衣姚松，勾结了一票蓝衣修行者，在野外利用影爪杀人越货。此等人神共愤的恶行，实在天理难容。 裴光在听取了蒋平的汇报之后，决定趁着路过武城，亲自向武城镇守陆景龙讨说法。当然，因为事关重大，容易引起修行者内部的猜忌，这件事情裴光没有声张。 知情者仅限于蒋平等人还有城主裴光。 现在的问题是，无论裴大人还是蒋平三人，都低估了“人心险恶”四个字。 如果姚松不是幕后主使呢？ 如果陆景龙本人才是最大的黑手呢？ 这不是没有可能。 周边四城的灵材产出，虽然都是定期交到武城。但是这些物资并不属于陆景龙，而是会被统一编号运到都城的总部。 日日夜夜看着这些价值连城的财宝从自己手中溜走，陆景龙不是没有理由不动些其他心思。 如果事情果真如此，那现在的局势，对四人来说，就是绝境！ 裴光上午去找陆景龙商议此事，可是直到四人随陆华安离开，他尚未归来。裴光和陆景龙是故交，大家还以为裴大人同老朋友多喝了几杯耽误了时间呢。 然而事实可能很血腥，裴光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那么剩下的知情者，就只有这里的四人了。 陆景龙就算胆大包天，也不敢真的在武城把新河的车队给全灭了。这是支援滨海的部队，修行者上百人！如果公然动手，不仅武城会损失惨重，而且事后新世会总部绝对饶不了他。 那么，将知情的四人全部骗出来杀掉，就成为了唯一合理的选项。 现在还剩下一个问题。 陆景龙是怎么知道所有知情者的身份的？姚松的人在山坳处被全灭，知情者仅限信河这边的几个人。 那么就是说，信河这边有内奸。 以下这段话不要钱：写书好累，但是最累的是根本就没人看。大家能多给我留点言吗，不要钱的推荐票也给我投几张啊，让我知道还有人看，这是我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脱困之法 大意了啊孙象有点苦恼的自嘲。 这两天他放纵自己，果然人就变得迟钝了吗。他看看相菲，相菲也正在担忧的看着他。 所以色是刮骨的钢刀？孙象不这么认为，至少相菲不是。 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孙象感觉自己被这位温柔的姑娘狠狠的治愈了。她对他索取的是那样的少，付出的是自己的全部。 这些天孙象不仅心态上冷静了许多，而且在实力恢复方面，灵根生长迅速而坚定，原本灵台中晦涩不清的部分，同样逐渐明晰。 阴阳调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双修吧。 蒋平非常着急裴大人的安危，此时也不遮遮掩掩。他凝神静气，真元灌注右臂，全力一击擂在门上。 哪怕是一寸厚的铁门，这一拳下去，也给当场打穿喽。 可是一声闷响后，这道小门却是纹丝不动。 蒋平不信邪，还想再试。孙象拉住他，摇摇头。刘阔上前，稍微剥开小门上的油漆，露出底下斑驳的银色木纹。 “灵吸木艹” 灵吸木是武城附近森林生长的特产，这种木料不仅坚似金铁，而且能够大幅吸收灵气攻击。因为这个特性，往往被制作成修行者身上的甲片。 没想到武城别出心裁，直接用珍贵的灵吸木搭了一座牢笼。这扇门由复杂的电子锁控制，除了正确的门禁卡，没有其他办法能够打开。除了这扇小门，四周的墙壁中同样夹了灵吸木。蒋平等人合力，也无法打破。 陆华安好算计，他既然把人关在这里，就料定他们逃不出来。虽说直接杀了更省事，但是陆华安还有一些情报要从几人身上得到。所以暂时关在这里。 几人只能坐在这里等死。 蒋平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相菲更担心孙象的安危，她不在乎自己的结局，只是在心中祈求上苍保佑孙象可以活下来。 孙象的手掌按在她的头顶，安慰她不要着急。其实他有些手段可以对付这灵吸木，但是动静会比较大，里面的人可能会有危险，因此还在犹豫。 另一个有办法让大家脱离困境的人是刘阔，只是他更加纠结。 “姓蒋的。”刘阔嚎道，“老子有办法把大家弄出去，但是你踏马以后不能因为今天的事情怼老子！” 蒋平大怒：“你要是有本事把人弄出去，老子踏马的喊你爸爸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怼你，玛德智障！” “记住你说的话。” 刘阔指了指蒋平，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门禁卡。 陆华安的门禁卡。 蒋平曾是警察，相菲曾是护士，在过去，都算是不错的正式工作，他们两属于体面人。 但刘阔不一样，他是个社会底层。他就是看不惯陆华安这样的人。 陆华安八面玲珑巧舌如簧，让大家戒心放下许多，但刘阔就是觉得这个人很假。 很像骗子。 因此，在走进这里的时候，他假装站立不稳，被陆华安扶住。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从陆华安身上抽走了这张门禁卡。 觉醒能力之后，刘阔这妙手空空的手艺可没有落下，反而因为灵气强化的原因，更加精进。刘阔甚至可以从青衣的陆华安身上扒出东西而不被他察觉。 只不过整天跟蒋平混，每天被洗脑，他这本事一般不使出来。 这一使出来就是大用！ 几人目光灼灼，刘阔心里不好受，情绪低落道： “我本来发誓再也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但是为了小菲妹妹，还有妹夫，不得不出此下策。” 说到这里，刘阔指着蒋平骂道：“姓蒋的，你记住，老子今天绝对不是为你。要是只有我们两关在此处，老子就算饿死了都不会拿出这张门禁卡！” 蒋平舔着脸哈哈大笑：“爸爸，你这怎么能叫下三滥的手段呢，爸爸这可是好本事啊！快试试看能不能开门。” “德行！” 刘阔啐了一口，将门禁卡贴在感应区。 叮铃一声，这扇差点困死众人的小门，应声打开。 外面不知深浅，众人身上也没有武器。蒋平一马当先探路，然其他人紧随其后。 外面是个小院，此时天已擦黑，暂时没有看到守备的人。蒋平神经紧绷，先探出半个身子左右观察。 未料致命的攻击来自上方，三名身手高强的蓝衣早已蓄势待发。他们从屋顶居高临下，一出手就要置蒋平与死地。 此处是陆景龙设置的秘密据点，平日里守备森严。但是巧的是，陆华安离开的时候，抽走了大部分的守卫。 他们要去做一件更大的事情。所以此时，这个秘密小院的守卫只剩下这三名蓝衣。 原本也不会有多大问题，毕竟即使青衣的实力也没法从灵吸木的监牢中钻出来。 可偏偏刘阔摸走了陆华安的门禁卡。 一名值守的蓝衣看到牢门闪过绿灯即将打开，就知道大事不妙。但是他并没有声张，而是悄悄召集所有同伴，在门口布下一个杀局。 果然一出手，蒋平就深陷险境。如果平日里他一人对上三人，虽然会落败，但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 但是别忘了，现在大家赤手空拳。来的时候，因为陆华安的话术，四人都没有携带兵器。 蒋平的一身本事，大部分都要配合他那把山铜剑。此时凌厉的剑光当面袭来，他只有一双臂膀，怎能阻挡？ 吾命休矣！ “接剑！” 蒋平正大骇，背后相菲娇喝。长期形成的默契，让他没有疑惑相菲哪来的剑。他头也不回伸手抓住。 手心传来剑柄的熟悉触感，蒋平没有任何犹豫。敌方的剑芒几乎已经刺破皮肤，近到可以嗅到死亡的恶臭。他情急之下奋力一剑横扫。 即使没法全部挡下，但至少不会被格杀当场。 挥剑到一半，蒋平看到攻来的三名蓝衣，脸上都泛出嘲讽残忍的微笑。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什么都没有。 什么情况！ 剑招已老，此时再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三剑齐齐斩下，赤手空拳的蒋平绝无幸免的可能。 然而结局出乎交战的四人的意料之外。 三声如飞燕翅尖划过雨滴的轻响，围攻的三人，手中长剑被一分为二。紧随其后而分开的，是他们的身体。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受阻 蒋平这一剑横扫，竟然将三名蓝衣高手一剑秒杀，断成六段。他的实力，难道已经超越青衣，达到城主级别？ 这话连蒋平自己都不信。 他低头看着手中所持之物，虽然依旧看不到剑体。但是掌心有一根红色的头绳，正是相菲的东西。 这下才忽然明白过来，手中的不正是承影剑吗。 孙象嘴上说这承影不值钱，实际上还是很厉害的。经过他手的改造，这把剑不仅隐形，而是无匹锋利。 三名敌方的蓝衣手中的兵器，不过是凡铁打造，被承影斩断，这并不奇怪。 最致命的地方在于，三人根本就以为蒋平手中空无一物，他们自以为一招得手，所以完全没有留招。 等于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撞上了承影的剑锋，所以饮恨当场！ 一切都是机缘巧合，当然从视觉效果上来说，蒋平一剑秒杀三名同级别的蓝衣敌手，也太过震撼。 刘阔挤出来后虎躯一震：“儿子喂，没想到你的真正实力，竟恐怖如斯！” 孙象摸摸鼻子，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相菲一直带着承影剑。 陆华安在信河驻地的时候，要求四人不可以带兵器，当时几人确实把兵器放下了。但是相菲并没有，承影是孙象送给她的礼物，她会一直带在身边，无论谁说什么都没用。 这是一把无形之剑，不留意根本无法察觉。谁都没有注意到，看起来最老实最没心机的相菲，居然藏了一把剑。 还是可以一剑把三名高手斩成六段的绝世神兵。 “小菲这次立大功！” 蒋平恋恋不舍的将承影还给相菲。 相菲接过之后，小心的收起来，被老大夸奖，她心中还是很开心的。以前她的战斗能力一般，因为她的性格实在不适合砍人，只能在二线做援护和治疗。 没想到自己这次能起到关键作用呢。 此间再无其他敌人，四人戒备着走出，外面已经夜色朦胧。武城的夜晚，有少许的夜生活，但是这个秘密据点的位置处于军事管制区，外面的道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为今之计，需要立刻回到信河车队的驻地，向大家解释当下的情况。然后再想办法寻找裴光大人如果他还活着。 刘阔没有跟着离开，他表示这一处据点看起来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刚才出来之后他观察了一番内部的格局，刘阔以专业小贼的眼光认为，此处地下可能别有洞天，需要仔细调查。 他手上拿着陆华安的门禁卡，各处可以畅行无阻。陆景龙一定有很多的秘密，如果能找到他蓄养妖魔杀人越货的证据，信河这边就有了后手。后面如果能逃出升天，可以上报新世会总部进行裁决。 刘阔说的在理，蒋平不好阻止，只能提醒他多加小心。这里毕竟是敌人的核心区域，如果陆华安带着人回来了，刘阔插翅难飞。 剩下三人原路返回，直指车队驻点。一路上不见行人，这很奇怪。因为他们临行时，周边四城的车队基本上都已赶到，互相勾肩搭背热火朝天。现在只有车辆结营停在一边，士兵和修行者却不见踪影。 行至半路，前面终于撞上一人，可惜是最不想见到的那一个。 陆华安在察觉自己的门禁卡遗失之后，就预感大事不妙。他左思右想，回忆起刘阔的那个小动作。 当时蒋平和刘阔一阵插科打诨，他还真的没往心里去，没想法竟然铸成大错。那个据点确实有太多见不得人的秘密，如果被公布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他没敢向城主陆景龙汇报此事，而是找个借口开溜，尝试赶回来处理此事。 “果然是你们！好手段。”陆华安看到三人，立刻拔剑拦在前面，厉声问道，“还有一个人呢？” 蒋平讥讽道：“还有一个人已经出城了，你们的丑事是瞒不住的。” 陆华安睚眦欲裂，举剑杀来。他的剑上真元充沛，寸许的剑罡吞吐不定。 蒋平这边说的轻松，实际亚历山大。陆华安是青衣实力，和姚松相当，乃是武城有数的高手。和他比斗无异于以卵击石，现在可找不到一块地宰金帮忙。 但是地宰金没有，承影却有一把。相菲再次把承影剑交给蒋平。几人中，蒋平的剑法最好，手持神兵，或许能拖延片刻。 果然，陆华安一剑攻来，原本他很自信，凝聚剑刃上的剑罡可以直接取了对手性命。可是蒋平一剑招架之后，陆华安谨慎收招。他不比那三个枉死的蓝衣，他虽然看不到承影，但是可以察觉危险。 “这就是承影剑吗？”他负手而立，一副高人做派，“有这能力，何不加入我武城？” 他在前往带走四人之前，手下确实汇报过冯坤的铁匠铺中发生的种种。陆华安当时只当是个笑话。无形之剑这种传说中的神兵，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现世？现场打造？别开玩笑了。 现在直面，才知此事非虚，于是开口招揽。实际上他心中主要的打算还是令几人放弃抵抗投降。 当然，如果孙象等人配合，投降之后他不会将几人当场格杀。 毕竟，能锻造承影的大师，即使陆景龙也要以礼相待。 “加入武城？”蒋平怒极反笑，“勾结妖魔，不知羞耻！裴光裴大人究竟被你们怎么样了？” 陆华安默然。 蒋平也懒得再跟他废话，他横剑戒备，神兵在手让他有了和青衣周旋的资本。他对身后两人交待： “我在这里拖住他，你们立刻回去！” 相菲有点犹豫，但孙象点点头，将她拉走。 “想走？！” 陆华安一剑劈过去。 蒋平抢身挡下：“你的对手是我！” 两人缠斗一团，孙象拉着相菲趁机脱战。他们脚步不停一路飞奔，不多久便接近了信河的驻地。 但是情况和想象中截然不同。 武城的驻地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周边有大量的士兵持枪境界。可这些并非信河的人，而都是武城和其他三城的人马。刚才一路看不到人，原来全都聚集在这里。 “怎么办？” “情况不明，不能硬闯。”孙象招招手，“随我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无形剑 信河的驻点被许多修行者和作战人员团团围住，不知里面情形。但料想局面不会太好看。 原本孙象几人打算通知自己这边的人，做好战斗准备。没想到武城这边已经先发制人，而且还叫上了其他三城的人马围住信河的车队。 等于原先的计划全部破产，现在能救信河的只有他们了。 刘阔和蒋平都已经脱离，现在只剩下孙象和相菲两人，承影也不在手中。此时硬挤进去，搞不好就是自投罗网。 穷途末路，相菲目露绝望，孙象低声安慰：“别急，有我在。” 宽容温和的声音让相菲的情绪恢复平静，她忽然觉得在恋人身边，没有什么可怕的，便问道：“怎么做？” 孙象沉吟。现在的情况是在武城的地盘上，对上武城和其他三城人马的联手。强弱差距过大，不可力敌只可智取。 但是智取暂时想不到办法，还是力敌吧 相菲只是个治疗，不能指望她的战斗能力。孙象实力恢复不到两成。但即使他全盛时期，斩杀这么多人也绝对不是他的选项。陆景龙有问题，但其他人可能只是被他骗了。 无论怎么说，至少要有一战之力。 到目前为止，遇上的几个青衣，实力已经够看，想来城主只强不弱。孙象虽有上一纪元全部传承，但从画卷中脱出只有月余，尚未专心修炼。 城主级别的实力，未必是他现在能对付的，而且很可能的情况是一对四。 当然，孙象的强大并不是力量，他有办法胜出。在来武城的路上，他整了件保命的东西，也就是从姚松手上得到的飞虹琉璃剑。 在陆华安把他们骗走之前，孙象凑齐材料已经完成全部的步骤。飞虹琉璃剑浸泡在符水中，只等术型融合完成。 如今算一下，差不多已经融合完毕，可以一战。 现在的问题是，车队已经被团团围住，混进去并不容易。 两人借着夜色掩护，从外围绕了一大圈来到车队的尾部。相菲的医疗车厢在这里，飞虹琉璃剑就放在其中。但奇怪的是，这里的人却非常少，只有几个武城的普通士兵站在远离医疗车的地方警戒。 这给了孙象机会。 孙象让相菲呆在原地，自己潜行靠近车厢。普通士兵感知有限，并没有发现他。 车厢敞开，一名蓝衣的修行者正在里面乱翻。察觉到有人靠近，他猛然回头，直接和孙象四目相对。 竟然是武城的锻造大师冯坤！ 这冯坤为武城的修行者打造过很多兵器，有些成色相当不错，因此陆景龙承他的情。 白天他吃了一嘴火炭身受重伤，陆景龙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损失一位锻造大师，便拿出稀有的伤药，令擅长医疗的修行者为他治疗。 本来火炭他也没吞下肚，只是些皮外伤，加上陆景龙的伤药，所以冯坤现在又生龙活虎。 只是样子说不出的凄惨，整个半边脸带着一个巨大的口罩，口罩下面估计惨不忍睹。 话说他为什么单独出现在这里呢，实际上还是嫉妒心作祟。他躺在病床上，眼前闪过的尽是承影剑的影子。他不知道承影真实的样子，但是心中已经美化了无数倍。 无论如何，冯坤都想得到承影，好生研究一番。 机会很快出现。陆景龙忽然带着武城所有的力量，将信河的人马包围在驻点的空地上。冯坤不知道城主为何这样做，但是机会来了怎能不抓住。 他在信河的人群中没有找到孙象，非常失望，但是抓了一个士兵问明了孙象所在的车辆。按他的想法，就算承影被孙象带走逃了，可他的车厢里说不定有着关于锻造承影剑的秘密。 因此冯坤不管场中正在发生的事情，而是溜进了相菲的医疗车乱翻。为了避人耳目，他利用自己蓝衣的身份，将警戒的士兵和灰衣弟子们统统支走，没想到却给孙象溜了进来。 四目相对，冯坤张嘴就要喊人。但是他好像忘了自己的嘴已经烂了，这么一张，顿时扯裂伤口，疼的呜呜呜呜。 本来孙象现在的水平，拿下一名蓝衣肯定要费点周折，说不定动静太大会把敌方引来。可这冯坤，看到孙象，气势就弱了三分。 孙象注意到，冯坤虽然捂着嘴，但是眼神却一直在畏惧的瞄着孙象的手。 孙象心中了然，他立刻做出拿剑砍人的姿势，冯坤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口中呜咽哀求不停。看来承影剑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他到现在还以为孙象手中拿着那把无形剑呢。 这倒是省下了好多功夫。 孙象假装持剑，做足了恐吓的姿态，这才撤手。他环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车厢，地上还随便丢了一件相菲的贴身衣物，是孙象很喜欢的那件。上面竟然还有一个大咧咧的脚印子。 孙象非常非常的不爽，上去一脚把人踹倒。 冯坤不敢反抗，圆溜的滚了一圈，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他心里苦啊，原以为能发现一座宝藏，结果这个车厢里只有草药和女性的衣物。翻了半天，只在一个木盒中发现了一把灰不溜秋的扫帚！ 天知道孙象为什么把扫帚放在精致的木盒中收藏，这大概就是真正的大师吧常人无法理解。 孙象没有管他，而是把“扫帚”捡起来小心查看。嗯，看来已经完工了，收敛得不错。 这把扫帚造型的物件，就是原来的飞虹琉璃剑 孙象当然想把法宝弄得好看一点，线条优雅流畅色彩斑斓什么的。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嘛，能炼成已经很不错了。就像穿越到古代，能用锤子砸一台蒸汽机动起来就已经很好很好了，实在不能再强求外形工整。 扫帚就扫帚吧，反正法宝到手，孙象心头大定。他嘲讽问道：“冯大师，不知你在找什么啊？还有，现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几城联合起来，围住信河的人？” 冯坤抱头求饶，口中呜呜不停。 孙象额角流过一滴冷汗，自己忘了这家伙不能说话呢。寻思半晌，孙象把冯坤拎起来，商量道： “这样吧，我知道你在找承影剑，其实这个锻造方法，我不是不能传给你，但是你得配合我。 你帮我混进去，事成之后我给你锻造方法。你要是同意，就点下头。” 冯坤自无不应，立刻点头。 孙象把他往外推了两步，自己走在后面，又用一根手指顶在冯坤的后心：“别耍花招。” 冯坤越发觉得这背后顶着的东西，确定是承影剑无疑。这后心一处，寒意透体而过，搅得他五脏六腑经脉几欲逆流。 只是挨着，就有如斯威力，冯坤不敢想如果被刺了一剑，是多么恐怖的事情。这承影剑，果然是绝顶神兵！ 当下再无反抗之心。 第一百八十八章 裴光的决断 在孙象等四人被陆华安关起来的时间里，外面发生了许多事情。时间稍微往前一些，信河的车队刚抵达武城的汇合点时，城主裴光就直奔武城的镇守陆景龙处。 无论如何，姚松是武城的人，干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镇守陆景龙绝对要负责。但是裴光并非有勇无谋之人，他并没有直接冲上去指着陆景龙的鼻子骂。 他是一城之主，虽然这不是他的本意，但几年坐在这个位子上浸淫，城府还是很深的。 陆景龙跟这件事有多深的牵连？这个可能性裴光也有考虑。 但是一来，他和陆景龙是多年前的战友，关系不一般。二来，姚松的事情他也没有声张，仅限于核心的几人知晓。陆景龙即使心中有鬼，暂时也应该对他没有防备。 这便是借着战友叙旧的名义，先探探陆景龙的口风。如果老友毫不知情，裴光便可当面痛斥。如果陆景龙模棱两可，那裴光就会防他一手，将此事直接上报新世会总部定夺。 裴光的考虑不可谓不周全，可是他同样低估了人心险恶。当他找上陆景龙时，这位老战友表现得相当开心，邀他共饮，边喝边聊驰援滨海的事情。 这也是两人在部队的惯，裴光不疑有他，坐下和老战友先共饮三杯。 可是当他喝完刚想开口，竟发现酒中有毒。 看着老友陆景龙莫测的笑意，裴光满心凄凉，他没有挣扎，片刻便昏死过去。 陆景龙当时并没有杀他，而是将他用玄铁锁链穿过周身关节，锁在密室中。 信河城主裴光登门拜访武城镇守陆景龙，这件事目击者众，他直接一刀把人剁了，事后无法收场。 总部必然会派人下来调查，那他和姚松的丑事就瞒不住了。 他要做的是，在其他三城人马的面前，公审裴光。他要将黑的变成白的，将自己做下的恶，全部推到裴光和他的几个手下身上。人已扣在手上，他不担心裴光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而且，陆景龙手上还掌握着关键的“人证”，裴光等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陆景龙一边拜访来援的其他三城城主，反客为主痛斥裴光的恶行。另一方面，派出自己的侄子，也是自己的左膀右臂陆华安，设计抓捕蒋平等人。 毕竟如果还有知情者在外面，容易产生变数。 按照他的计划，先联系好三城的人马，联合武城，将信河这边全部围住。然后由陆景龙自己当着信河所有人的面，一件件的公布裴光利用妖魔杀人越货的证据，揭穿裴光的阴暗本质。 在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件事后，再把裴光推出来杀掉。这样的话裴光的那些部下就只能接受现实。 否则如果城主裴光不明不白的就死了，信河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闹起来，说不定会有损失。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但是他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无法理解伟大的人格，往往会做出常人认为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不可能就是裴光裴大人，他并没有等死。 他被锁在密室中，十八条玄铁锁链穿过周身大大小小的关节。他喝的酒中下了奇毒，真元运行完全被断绝。 在此绝境之中，裴光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自己的部下。 性格稳重的蒋平，油腔滑调的刘阔，乖巧贤惠的相菲，还有那个暂时没记住名字，但是一看就前途无量的年轻人。裴光知道，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这些人在武城中绝对会死。 裴光有一张底牌，没有任何人知道。在几年前，他曾在总部偶然得到一部特殊的功法，名为复仇。这门功法可以燃烧自己全部的真元，短暂获得远超自身的实力。 但是，只有半天时间。 时间一到，使用者将劫火焚身而亡。 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有动用这张底牌的机会，因为这门秘法用了必死，怎会有人这么傻真的去用？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就是那个傻瓜。 “慈不掌兵我果然不是个合格的城主。” 裴光自嘲笑笑，运行心法点燃了全身的真元。 强大的热力从裴光的四肢百骸中涌出，将玄铁锁链生生融化，甚至体内的奇毒，都被蒸发殆尽。 他用铁拳砸开牢笼，外面的守卫看到他都吓傻了。 他的周身火红，空气因为高热而扭曲。原本穿过玄铁锁链的伤口，流出的并不是血，而是融化的铁水。 最可怕的是他的双眼，没有瞳孔，只有苍白的火焰正在燃烧。 这还是人吗！ 没有任何人敢拦在裴光的面前。 裴光一路飞奔，终于赶在陆景龙之前，回到了自己信河的车队，自己部下的身边。他的得力助手青衣夏诚当时差点没有认出他，直到裴光开口唤他，才认出这竟是城主大人。 众将士纷纷围上来，裴光尽量简短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明清楚。最后当他得知蒋平等人已经被带走时，仰天长啸，悲叹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最终还是没有救下他们。 信河这边义愤填膺，但是此时陆景龙已经开始收网。武城联合其他三城倾巢出动，将信河这边团团包围。 信河这边自是不答应，纷纷抽出兵器对峙，将裴光护在中间。双方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陆景龙随其他三城城主联袂赶到，他远远看到裴光居然逃回来了，心跳几乎漏跳半拍。 情急之下，他抢先出手，空中还故作悲愤的高喊道：“叛徒裴光，速来受死！” 一剑光寒如飞星直取裴光的首级。在陆景龙看来，裴光身中奇毒，绝对没有反抗之力。 未料裴光仰天长啸，苍白的火焰自七窍涌出。他不闪不避，一拳迎上陆景龙的剑光。 陆景龙手中的剑，三色斑斓，云波诡谲，剑气浩荡无匹，血肉之躯怎能抵挡。 但是裴光就是可以！他这一拳带着内心的巨大愤怒，化作冲天的火焰。不仅挡下了陆景龙的偷袭，还将他整个人轰飞。 陆景龙后撤十几步，脚下犁出深深的痕迹才堪堪停下。他忍住体内翻腾的气血，生生站直，装作毫发无伤。 但是，哗啦一声。他手中的剑，竟然化成了碎片。 复仇，是在短暂的时间内彻底燃烧生命。裴光如神威天人，一时之间竟无人敢与之正面应战。 第一百八十九章 背叛 裴光一拳之威震撼全场，陆景龙自是不必说，其他三城的城主同样面面相觑。 白衣城主，实力远超青衣。虽然说城主级别的实力层次不齐，但是武城周边一片范围，几位城主互相都打过交道，有一定的了解。 实力最强的是陆景龙，其他三人，和裴光半斤八两。怎么他今天忽然变得这么厉害。看裴光现在的可怕状态，全身燃烧的惊人气势。几人心中都在想，这恐怕是用了什么代价极大的秘法。 这三人，分别是荆城城主彭元志，绩仙城城主梅瑛，楚天城城主迟海。今日陆景龙找上他们，共邀铲除害群之马。虽然几人平日里对裴光的印象不错，但是陆景龙的证据确凿，也就没有了反对的理由。 斩妖除魔，守护人类本来就是城主的义务。现在大敌当前，滨海岌岌可危。后方竟然出现勾结妖魔残害我族的败类，真是天理不容！ 四城联手固然实力强大，但是信河的众人亦很团结。两边老大交手结束，双方红了眼。眼看形势千钧一发，就要火拼起来，绩仙城主梅瑛抽出自己的细剑。 只听一声龙吟响彻四面八方，两边心神俱震，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这位风姿绰约的英气女子身上。 梅瑛实际上的年龄已接近四十，是差不多大妈的年纪。但是她修炼的剑法颇有些养颜的妙用，因此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岁。 但是没有人会因为相貌轻视这位大姐。她的力量不算强大，可一手落月剑诀出神入化。不知多少强大的妖物成了她的剑下亡魂。 此时一剑出鞘，嗡鸣不止，众人注视，梅瑛对裴光正色道：“裴光，你蓄养妖物杀人越货，已是天理难容。你还要拖信河的兄弟都陪你死吗？” 她当先站出来，固然是悲愤于裴光的所作所为。但更大的原因，是不忍看到人类自相残杀。梅瑛自始至终相信，参与杀人越货的一定是少数几个害群之马，但是信河大部分的修行者，都是不明真相的受害者。 修行者可以死在对战妖魔的战场上，但不应该死在自相残杀中，那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梅瑛心中尚有慈悲，但身边之人可不这么想。 楚天城城主迟海是一位脸色苍白，有些阴沉气质的中年。楚天城特产众多，本来相当富足。但近些日子运输队好多都是有去无回，迟海手下精锐折损很多。 杀人越货这件事，对楚天城影响非常大。他本来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没想到真相今天大白。 他不认为裴光一个人的性命可以抵得上楚天城上百条枉死的性命。在他看来，信河每个人都参与其中，都有罪，都该死！ 最好全部杀光，祭奠他死的不明不白的兄弟们。 “梅瑛，何必跟他做这么多废话，我们四人一齐动手，我看他还有天大的本事？” 在场的，只有荆城的城主彭元志没有表态。这是一个光头大汉，看似粗鲁实则心思缜密。 荆城和信河城靠的很近，他和裴光交情虽说一般，但是他本能的觉得其中有蹊跷。一起前来的时候，他的心中就将信将疑。 现在看到裴光悲愤应战，但不似心中有愧，更是疑窦丛生。另外两城主等他表态，他沉吟片刻，对陆景龙道： “陆城主，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来吧，叫人证出来和裴光对质。让信河的兄弟们，也让我们这边的兄弟们，能心服口服。” 彭元志这话没毛病，实际上这就是原本的计划。只不过陆景龙看到裴光竟然逃回来，一时乱了方寸，才有了这场交锋。 陆景龙转念一想，其实裴光在不在场，也没多大区别，只是多了一些变数。念及此，他收起剑，故作姿态大声斥责： “裴光，你勾结妖魔残害同类，现在还想反抗到底？你我战友一场，只要你肯束手就擒，我答应你” 他话还没说完，裴光破口大骂。 “陆景龙！你特么不要跟老子提战友这两个字，老子听了想吐！” 但是裴光也没光顾着骂，现在所有人都在场，既然有机会说话，他一定要揭穿陆景龙的真实嘴脸。 “你们武城青衣姚松，带着十几个蓝衣，在城外利用影爪打劫信河城的运输队。没想到被我方三名蓝衣斩杀。” “诸位。”他抱拳向其他几名城主说明，“我今天上午前往陆景龙处要说法，我以为他只是御下不严有失察之过，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幕后黑手！他在我酒里下了毒，把我关起来。恐怕打得主意就是现在这里把我的罪名坐实了，再一刀杀了我，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这等小人，你们万不可被他蒙蔽了！” 陆景龙哈哈大笑，转脸骂道：“裴光，你还在这里血口喷人！你自己干出的好事还想甩到我身上？ 你的事情我已经掌握证据，今天早上邀你商议，是我念及战友之情，劝你停止作恶向总部自首。没想到你见事情败露，竟然想偷袭我。 我将你制住，又不忍杀你，便邀了三城城主共商此事。你倒是好本事，竟然还有脸逃回这里！” 两人一番言语交锋，出现了完全不同的两种说法。这等罗生门般的剧情，令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 包括梅瑛、迟海和彭元志都不着痕迹的看了陆景龙一眼。 因为裴光的说法，也不是说不通。今天陆景龙找上几人的时候，说手上有着决定性的证据。但是这证据是什么，大家到现在还没有看到。 楚天城主迟海拱拱手，朗声道：“两位城主，近半年来，我们几城确实经常有城外的运输队失踪，人员和财物损失很大。在一个月前，我们还通过电台联络，商议采取联合行动清剿这股神出鬼没的妖物。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并非妖祸，而是。东方白盾在前线为我们抵挡妖魔大军，我们却在后方玩起内斗，背后捅刀子，这真是令人痛心的事情。 两位城主，此事今天一定要有个结果。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何不拿出证据来。否则这空口白话，怕是吵到天荒地老也没个结果。” “迟兄说的是。”陆景龙哈哈一笑，但是他并没有急着拿出证据，而是反问裴光：“裴城主，你说你的人在野外撞破姚松控制妖物袭击你信河的车队，你可有人证。” “当然有人证！” “在哪？” 裴光一时哑口无言。 蒋平等知情的四人，已经被陆华安诳走不知踪影，他哪里来的人证。 彭元志看他不答，提示道：“裴城主，你要是有证据，现在一定要拿出来。” 裴光叹了口气，道：“我的人证已经被这个卑鄙小人抓起来了。” 彭元志默然。而陆景龙又是哈哈一笑：“就是说，你没有证据喽。 但是我有！” 一名青衣从后方走上前，裴光看清此人的之后，眼睛陡然放大。 来者，竟是留在信河城看家的罗成，裴光最信任的副手！ 第一百九十章 人不可自证其罪 青衣罗成是一个身材高瘦，相貌英俊的青年，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类型。如果他脱下这一身青衣，换上黑色的正装，那妥妥就是教科书般的商务精英。 他实力强大，心思缜密，是裴光处理信河防务的主要助手。裴光本人对公务本来就兴趣缺缺，他将大部分繁琐的事务都交给罗成处理，自己只做拍板决定的工作。 罗成将信河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言行举止颇让裴光满意。裴城主甚至有些小得意，认为自己这叫知人善用。他对罗成很好，不仅仅是信任，甚至将信河城的许多收益分给了罗成。 在裴光的认知中，如果主公对自己不仅信任放权，而且将好处大部分分出来，那么自己一定会忠心耿耿，感激知遇之恩。但是他实际上并不了解罗成。 在勤奋能干英俊聪颖的表象下，罗成是一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对裴光并非没有忠诚，但是他的忠诚是可以计算价格的。 裴光将信河的防务大部分交给他，这给了他勾结陆景龙，获取更大利益的漏洞。 一天之前，裴光找到罗成，将蒋平汇报的情况悉数告诉罗成。裴光对他说，自己会亲自去武城找陆景龙讨说法，他不在的时候，信河城暂时交给罗成打点。 罗成表面答应，实际心中雀跃。他不但没有事情败露的担忧，反而敏锐的认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裴光离开之后，罗成用电台秘密联系陆景龙。两人商量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局，然后罗成带着几名亲信，前后脚的赶到武城。 否则，陆景龙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为什么会准确的把蒋平等人抓起来，一切都是罗成的阴谋。 信河的修行者和士兵们，哪个不认识罗成。毕竟大家平时能见到城主的时候有限，大部分事务都是由罗副使亲自指挥。 青衣夏诚失声道：“罗副使，你怎么在这？！” 罗成对他笑笑，然后恭恭敬敬的对着裴光行了一个大礼。 “裴城主，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但是在个人感情和人类大义之间，我选择大义，对不住了！” 其实罗成从陆景龙背后走出来的时候，裴光就知道大势已去。但是罗成大义凛然的话，还是将他激得气血翻涌。 “罗成，你，好！” 裴光咬牙切齿，双拳紧握，恨不得冲上去将罗成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揍烂。但是他最后放下了拳头。 裴光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遭此背叛，一时万念俱灰。 他环顾四周，其他人的表情皆是幸灾乐祸。当然他并不在乎，但他悲凉的发现，信河城自己的手下们，都谨慎的离开了他一点距离，包括刚刚还誓死守卫他的夏诚。 其实这不怪他们。罗成本来就是自己的心腹手下，不仅信河的人知道，其他几城的城主都知道。由他站出来指认裴光，可信度太高。 别说现在裴光找不到蒋平等人，就算蒋平在这里，恐怕也无力回天。因为蒋平是裴光自己的人，当然站在他这边。但是罗成身为信河的人，却站在陆景龙那边。 孰是孰非，简直一目了然。 裴光一言不发，而罗成则当着众人的面，一件件抖落他调查掌握的城主利用妖魔杀人越货的证据。 他本就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这谎言编出来滴水不漏，而且一个个谎言都结合了信河最近发生的事实。 别说裴光无心反驳，就算他有心，也没办法找出漏洞。因为信河城的事物，大部分都是罗成经手，裴光签字的时候，因为信任，甚至都没有好好看过。 “罢了。”他心中悲哀的想，或许罗成比自己更适合当一城之主吧。 罗成条理清楚的举证了差不多半小时，将裴光形容的禽兽不如简直人间败类。末了罗成向大家告罪，说自己也被裴光的表象所迷惑，时时念着他的恩情不愿怀疑他，所以很晚才调查出真相。 如果能早一点查清裴光的卑鄙嘴脸，也许会少死很多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罗成神色悲伤，他抬起袖子，抹去眼角虚无的落泪。 迟海站出来安慰道：“罗青衣，此事不怪你，我们何尝不是被这骗子骗了许久。” 他转头骂道：“裴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说完就可以去死了！” 裴光看了看周围，信河城自己的部下早就站的远远的，把自己孤零零的留在最中间。他心中已经没有悲哀，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自己多年来为全城谋生存谋福利，常常夜不能寐。每次得知有人牺牲，自己悲从中来不可名状。此时卸下包袱，竟似解脱一般。 城主和青衣们全部抽出了自己的武器，下一秒就要将裴光格杀当场。这时候，陆景龙抬抬手： “各位，让我和老战友单独说几句吧。” 他走下场中，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老伙计，对不住了。” 裴光看来他一眼：“要动手就快一点，少磨叽。” 陆景龙哈哈一笑：“别着急，老伙计。我看你这情况，是不是用了什么燃烧生命的法子啊。你这辈子没比过我，但是刚才那一拳很厉害。” 裴光用了复仇之法，燃烧全部真元，从牢笼中脱困。他现在气势惊人，刚才一拳之威令陆景龙相当忌惮，因此陆景龙并不想冒险。 “这样吧，老伙计。”陆景龙指着信河的众人说道，“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认罪自杀，一人揽下所有的罪状。我答应你事后不再追杀你的手下，怎么样？” “包括蒋平他们？”裴光问。 “是的，他们被我关起来了，还活着。”陆景龙回答，“事了之后我便放了他们。” 陆景龙太了解自己这位老战友了，重感情，意气用事。果然，裴光得知蒋平等人还活着，眼睛里有了那么一点神采。 “好，我答应你！” 复仇之法，本来就只有半天时间，如今已过大半。即使陆景龙他们不动手，裴光的生命很快将走到尽头。 如果自己这必死的残躯，能够换回蒋平、刘阔，还有小菲的生命，那就太值了。 陆景龙退开，裴光仰天大笑。 “我裴光，勾结妖魔，残杀同类，所有罪责皆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他哈哈大笑，一掌向自己的天灵拍下。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一人跳出，身法如同鬼魅。他拿住裴光的手腕，令他无法拍下。裴光错愕的抬头，看到的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孙象。 看到节外生枝徒生事端，陆景龙大怒，喝道：“小子，你是谁？” 孙象把裴光的手按下去，回答道：“我是裴城主的证人。” “证人？！” 陆景龙哈哈大笑，“裴光已经自己认罪，你还做什么证？” “他自己认罪没有用。”孙象一本正经道，“因为人不可自证其罪。” 第一百九十一章 落月剑诀 人不可自证其罪是司法审判的基本原则之一。但是现在是乱世，法律精神早就死完了。在实力为尊的时代，场中所有的人都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青年在放屁。 包括裴光。 他这一下虽没死成，看到孙象，吃惊道：“孙象兄弟，你没被抓住？蒋平他们呢。” 孙象小声交待：“他们几个都在努力战斗，裴大人不要放弃。你可别一死了之，我还等你带我去滨海呢。” 裴光是不信的，敌我力量悬殊太大，而且有罗成这个内奸，他断然没有翻身的可能性。因此劝孙象赶紧走，不要管自己。 但是孙象只是让他放心，自有办法。 那边迟海已经等得不耐烦，准备下令将两人围杀当场。但是彭元志拉住他，道： “这种天大的事情还是搞清楚为好，正好刚才我有些地方没听明白。这位小兄弟既然说自己是人证，那么我们且听听他怎么说吧。” 青衣罗成皮笑肉不笑，问道：“彭城主，今天一直在帮裴城主说话啊，不知是何用意。” 彭元志呵呵一笑，忽然变脸反手一个耳光抽在罗成脸上：“我踏马什么用意，需要跟你一个青衣汇报？” 罗成低下头，用头发藏住自己怨毒的目光，没有再做声。 梅瑛看了看情况，对孙象抬抬下巴：“这位小友，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但是，你得保证自己每句话都是千真万确，要是有半句虚言，我们在场的几位城主，没有一个会放过你。” 孙象微不可查的撇撇嘴。除了师父他老人家，可没有人敢这么对孙大掌门说话。心中相当不悦。 孙象逼着冯坤把自己带到这内圈之中，便看到了一出逼死忠良的戏码。他拦下裴光，原本打算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但是看梅瑛这态度，孙象放弃了。 说清楚又如何，对方也可以认定自己是胡说八道。有内奸罗成，陆景龙等于立于不败之地。孙象又没办法反驳罗成说的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因为他本身对信河城也并不熟悉。 好在，这是一个实力为尊的年代，道理说不清，还可以动手的嘛。只要他把这些人都打服了，那不信也得信了。 做好这个打算后，孙象开口道： “其实事情也不复杂，前一天，我在信河的郊外散步，看到武城的青衣姚松，带着十几个蓝衣高手，指挥一群影爪围攻信河的车队。 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上去就把他们全都杀了。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孙象一席话槽点特别多，听得裴光目瞪口呆。而对面的彭元志无奈摇摇头，这什么跟什么嘛，他还以为孙象掌握了不得了的证据呢。 陆景龙笑而不语，梅瑛面若寒霜：“无名小子，你好大的口气。姚松乃武城有数的高手，他还带着十几名蓝衣行走。你说杀就杀？你这话，怕是没人信的？” 孙象懒洋洋的笑道：“别无名小子无名小子的叫了，在下孙象，道号灵墟。你们可以尊称我为孙象大人，或者灵墟道人。 至于我的话你们信不信，出手试试便知！” 梅瑛哦了一声，明白孙象这是在挑衅，激她出手。迟海劝道：“梅城主，你何必跟这无名之辈做口舌之争，有份，让手下把他杀了便是。” 梅瑛冷笑道：“我今天还真是来了兴致，就要亲手教训教训这位灵墟道人！” 迟海干笑一声：“梅城主开心就好。” 梅瑛走下场，缓缓抽出自己的细剑。此时明月高升，如水的月光洒在大地之上。但是这一剑敞亮，天上的月光甚至暗了半分。 陆景龙高声称赞：“梅城主落月剑诀，名不虚传！” 裴光知道事不可为，开口道：“孙象兄弟，这落月剑诀，在月光中威力最大。你不是她对手，这一仗让我来。” 孙象抬手道：“裴大人，你的情况很危险。你从现在开始意守灵台，不要再有其他动作，否则事后我救不了你。” 裴光心中一惊，孙象竟已知道他命不久矣。 梅瑛此时已走到眼前，她的细剑斜指，其上有如烟的月光萦绕跃动。 “拔剑。”她淡淡的说道。 孙象的背后背着飞虹琉璃剑改，不过暂时包着外人看不分明。梅瑛以为那是他的剑，但是孙象只是摸了摸布包，笑道：“没必要，你出招吧。” 如此被人轻视，梅瑛怒极反笑。 “好！好！好！” 三声称好之后，她不再保留，一剑如满月斩下，漫天的月光受到细剑的牵引，化作锋锐冰冷的剑气聚拢其上。 一时间，梅瑛银光大盛。她这落月剑诀，巧妙借用月华的力量，令人难以招架。哪怕实力最为强大的陆景龙，在这明月高升的时间里，也要避其锋芒。 下一刻，梅瑛裹挟庞大的月华之力向孙象攻来。她如满月般耀眼，旁人甚至看不清她的身形。 孙象叹了口气，走上去把梅瑛手中的剑给拿了下来。 全场死一般寂静，就连几位城主也张大着嘴巴。 如果孙象以一种绝快的速度夺下梅瑛手中的细剑，大家还可以理解为他隐藏实力。但是事实是，孙象的动作并没有很快，几乎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能从一团剑气般锋利的月华中，就这么把梅瑛的剑给拿走了！ 这可是绩仙成城主梅瑛！这可是落月剑诀啊！ 这不是抢小孩手中的水枪啊！ 只有梅瑛本人反应慢了半拍，孙象拿走她的剑之后，她还按着剑诀舞了片刻。直到发现手中空空，自己的细剑却在孙象手中。 这位城主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甚至看起来有些可怜。别说别人不清楚，就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孙象什么时候夺走了她的剑。 “你败了。” 孙象把细剑扔在地上，背着双手一副高人做派。 梅瑛跪在地上，双拳死死攥住，忍住眼泪。她不仅败了，而且是以这么耻辱的方式落败。 用剑之人，居然被人轻易夺了剑而不自知，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别人的目光。 彭元志长叹一声，将她扶下去。 孙象淡漠道：“下一个，谁上？” 其实，孙象现在的实力，固然能战而胜之。但是梅瑛实力不俗，难免要费一番周章。 巧就巧在，这套落月剑诀，恰恰是孙象当年传给丽姬的剑法。 第一百九十二章 勇气可嘉 在和三个弟子度过的漫长时光中，孙象闲来无事便会传授一招半式。但是因为在灵气断绝的末法时代，这些功法大多徒具其表，而无灵气的实质。 也就是所谓的“花架子”。 因此孙象对他们的要求也不是很严格，就当是在学习知识而已。 灵气复苏之后，孙象前面几年全部呆在拓天图中接受传承。他当年曾经传授给弟子们的零碎功法，不知什么原因在华国大地上广为流传。因而当梅瑛的细剑上环绕月华之时，孙象就认出，这是当年传给丽姬的落月剑诀。 这套剑法威力平平，但耍起来相当华丽，还有些许驻颜的功效，符合丽姬月下贵族的身份。因而她非常喜欢，练得格外认真。 从梅瑛运剑的细微习惯来看，她得到的这套落月剑诀，带着浓浓的丽姬的个人风格。也就是说，梅瑛的功法来源，几乎可以肯定来自丽姬。 但是这里有一个严重的问题，丽姬可从未出师！丽姬在练剑时，许多的缺陷甚至是错误，也被梅瑛完整的保留下来。 孙象太了解丽姬，刚刚他在梅瑛使出落月剑诀第二式“鬼斧神工”时，便抓住了必然出现的一个巨大破绽，夺下她的细剑。 至于为什么孙象知道必然会出现巨大破绽，那是因为丽姬的，不太行啊 丽姬将“鬼斧神工”理解为“鬼斧神弓”，她是这么理解的：这一招应当像牛头人的战斧一样威猛，又得像月神阿尔忒弥斯的神箭一样精准。 落月剑诀和月亮女神产生联系，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以至于孙象当时都懒得纠正她。 没想到这个致命的缺陷被梅瑛完整的继承。 所以说，没有师父全靠自己练功，就容易出这种稀奇古怪的岔子。孙象传给丽姬这套剑诀，丽姬又出口转内销传了回来。来来回回数次翻译，原文的精神早已面目全非。 当然，以上这些，在场的修行者们是不知道的。他们只知道一点，那就是落月剑诀在新世会藏经阁中属于s级功法，威力无穷，而且兑换条件异常苛刻。梅瑛靠着这手绝活当上绩仙城城主，这些年罕逢敌手。 但是孙象轻描淡写的就将她的剑给夺下来，轻松的好像抢幼儿园小朋友的水枪。 这种实力，涉及到众人的知识盲区。 他到底是谁？ 实力究竟达到了多么恐怖的程度？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些疑惑萦绕在几位城主的心头，至于一开始信不信的问题，现在没人考虑。 这种实力，杀个青衣不就跟玩一样么？ 孙象就这么不丁不八的站着，将裴光拦在身后。看起来，不过他这一关，今天无论如何也没人可以拿裴光问罪。 迟海和陆景龙对视一眼，这位有些阴沉的中年站出来，向孙象拱拱手：“在下迟海，恬为楚天城城主，来讨教讨教孙象大人的高明。” 孙象点点头，心道，不错，现在知道讲礼貌了？不再无名小子无名小子的乱叫，那真的令人火大。 果然有实力就应该出手，扮猪只会让自己真的成了猪。 迟海这话是谦辞，他实际上在替陆景龙打前战。即使梅瑛落败，他们也并不认为孙象真的有远超城主的实力。 他们认为孙象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梅瑛只是一时不慎中招。 但是具体是什么手段，刚才孙象动作虽然不快，但陆景龙等人没有留心所以没有看清。现在迟海下场，无论如何也要逼出孙象真正的实力。 即使迟海再次落败，至少也要让身后的陆景龙看清楚孙象的底细。否则，四城城主拿不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孙象大人”，岂不是让底下人笑掉大牙。 迟海亮出招式，道：“请！” 孙象抬抬下巴：“请！” 迟海：“你还是不拔剑？” 孙象张着嘴叹了口气，问道：“你这架势，练的是摧魂掌吧？” 迟海先是一惊，而后释然。他修炼摧魂掌，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眼前此人从别处听说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回答：“是摧魂掌，但是朋友莫要小瞧了我这掌法，否则后悔可是来不及的。” 迟海是有一定底气的。他双掌交错而过，并没有什么光华大盛。从视觉效果来看，摧魂掌确实不若落月剑诀那么华丽。 但是威力可并不差。 就在他错掌的瞬间，围观的蓝衣和青衣们心头警兆大起。明明没有什么切实的危险，但是他们全身寒毛直竖，如同直面洪荒巨兽。 这摧魂掌的掌力倒是其次，强便强在这掌法可以直接攻击人的心神。修行者的神通，大半都要靠灵台的神念支撑控制。神念一旦被干扰崩溃，一身本事也就去了七七八八。 迟海事先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在来之前，因为损失重大，心神焦虑于悲愤中修炼，摧魂掌竟然突破关卡，达到功法第三重的境界。 原先他的摧魂掌需要和人接招时才能影响对方。但是突破到第三重后，这套功法脱胎换骨。不仅威力上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变成了范围攻击。 便如他此时双掌交错而过，诡异的掌力扩散至周身方圆十几丈的范围。在其中的蓝衣们心神不宁，惊惧张望，便是已经受到了摧魂掌的影响。 几位城主实力强大，所受影响有限。但是他们同样惊讶的盯着迟海。这楚天城城主原本是几城中实力最弱的一位，谁能料到他竟然突破了。 这掌力隔空都能影响到自己，如果交手时贴身碰到，那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迟海现在，恐怕已经有了和陆景龙一战的实力！ 在所有人中，没有吃惊的只有孙象本人了。这套掌法是他传给哈赞的，倒是没有什么明显弱点，只是 孙象苦恼的揉揉眉心，真诚的劝道：“迟城主，要么你换个路子，你最好别对我用摧魂掌。” 迟海听了哈哈大笑：“怕了？现在晚了！” 说完他纵身跃起，他的右掌蓄满诡异的精神力量，竟然有如实质的在空气中留下拖曳的轨迹。在孙象身后围观的人，纷纷避之不及，竟屁滚尿流的跌倒。 在他们眼中，这一掌犹如苍龙于九天之上飞击而下，带着无比的神威。好在这一掌的目标不是朝着他们，否则此时已是心神破碎肝胆俱裂！ 而孙象却像吓傻了一般，不闪不避，这一掌竟结结实实的印在他的胸膛之上。 一击得手，迟海心头一喜。这一掌如这般挨实了，哪怕陆景龙也绝无幸免的可能。 但是他还未来得及喜上眉梢，忽然抱头惨嚎，满地打滚。汩汩的血从五官中流淌，无比凄惨。 胜负逆转如此之快，众人目瞪口呆，鸦雀无声，只余迟海的惨叫分外突兀。 “所以说。” 孙象淡淡的捋平衣服胸口上的褶皱，这是迟海这一掌对他唯一的影响。 “所以说，谁给你的勇气，跟我比拼神念！” 第一百九十三章 指点迷津 摧魂掌听起来神神道道，又是精神攻击又是乱人心智。但实际上一切的精神攻击说到底，就是敌我双方的神念交锋。 谁的神念更强，谁就是赢家。 这是一种非常简单粗暴的比拼方式，而且非常危险，为修行中人所不齿。而且绝大多数人在比斗中也不会开放自己的灵台进行这种比拼。因为很难从外表判断对方的神念是否强过自己。 在上一纪元，神念级别，是一名修真者的核心机密。如果暴露的话，敌方很容易算出他可以使用哪些术型，哪些无法使用。这样在生死相搏中容易陷入被动。 大致上来说，普通修真者一般在一息数千念左右。这种程度，大部分功法的术型都可以使用。有些大修可以达到一息万念的程度，便可进修更高深的功法。 孙象师承孙潜虚，专攻神念，他修行云耀心法，起步便是万念级别。前几日虽然因为被九天罡风吹了个爽快，废了一身修为。但这灵根重新生长，给孙象带来了不一样的体悟。所以云耀心法略有进步，达到一息五十须臾的级别，也就是十万念。 而迟海呢？ 刚才稍微接触，孙象感知，迟海的神念在一息两百到三百之间。取个平均数就是二百五吧。 这个级别，压制普通的蓝衣和青衣是足够了。这些最低等级的修行者对灵台的防御完全没有概念，而城主级别的高手要好一些。他们不仅神念强一些，而且灵台有了基本的防御。 这就是为什么迟海的催魂掌对其他几个城主影响要小得多的缘故。 所以说，摧魂掌就是一门恃强临弱欺负小萌新的功法。其实迟海如果关闭灵台，正常比斗掌法的话，还能和孙象对练一招半式。 但是他却选择灵台大开，以求最大限度的催动掌力。三百念对上十万念，这种绝对的碾压，瞬间让他灵台崩溃道基尽毁，一身修为化作灰灰。 如若不是孙象及时中断神念接触，迟海不仅实力，连神智都不会留下，成为一个没有思想的白痴。 这次又是彭元志将其救下。他拿出一粒贵重的灵药，塞进惨嚎不止的迟海口中，迟海这才安静下来陷入昏睡。 彭元志起身之后，看向孙象的目光变了。原本众人都觉得孙象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时，彭元志没有轻视。 但现在孙象出手瞬间解决两大城主，众人皆露畏惧之色时，彭元志没有畏惧，而是厉声斥责： “这位朋友！我们的敌人是妖魔，而不是同类！你怎能下如此重手？你若真有天大的本事，为何不在滨海前线杀敌，却在这里对同类下手？ 我彭元志虽实力不济，但也斗胆向先生讨教两手。” 说完，彭元志的周身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原本就庞大的身躯，再度鼓胀三分。 孙象心里点点头。 这荆城城主彭元志他刚才一直有留意。他虽然外表粗犷，顶着一颗大光头，好像那些黑道打手。但是实际上有礼有节，不似其他人那般恃强跋扈。他的这番慷慨陈词，虽然是在指责孙象，但孙象并不恼，反而觉得此人颇有风骨。 总比那些在弱者面前嚣张，在强者面前畏惧的俗人要好太多。 于是孙象难得耐心的解释：“彭城主，在迟城主出手之前，我可有提醒过他，不要对我使用摧魂掌？” 彭元志心中一动，回忆起两人交手前，孙象确实有过这么一说。 孙象又道：“那我再问你，如果我实力不济，挨上了迟城主那一掌。我现在的情况，会比他好吗？” 彭元志低头道：“不会。” “这便是了。”孙象道，“杀人者，人恒杀之。更何况，他的这般惨状，也并非我刻意而为。神念的比拼，本就很难撤手。他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这么说，你可能听明白？” 彭元志默默的撤去浑身劲力，身形恢复到原来的大小。他朝孙象抱拳道：“我败了。” 倒是光明磊落，孙象心中甚是满意，便借着由头多说几句。 “你这狂兽劲，练得倒是有几分成色。只是” 彭元志心中一动，孙象先生这是要提点他啊。他现在已经将孙象视为鬼神莫测的人物，能得到这样的高人的点拨，这是一种罕见的机缘。 “先生请明示。” 这下直接行起了弟子礼。 “唔”孙象眯着眼睛捋了捋胡须，再次尴尬的发现自己并没有胡须，“只是，你这狂兽劲卡在第三重很久了吧。” “正是！”彭元志神色懊恼，“多次尝试始终无法突破，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彭元志一直以来的心病，没想到今天被孙象一语中的。这让他的心头升起一线希望。 “问题不在你身上。”孙象指点道，“问题出在狂兽劲这部功法本身，这并不是为人类准备的功法。” 这是闪电修炼的功法，而闪电本身是狼人，属于兽族的一个分支。在上一纪元，玄门众多流派也不止人类，有人外的修炼之法这并不奇怪。 天地间凡通九窍者皆可修炼，但毕竟道路上有差别。彭元志以人类之身修兽族之法，就算再努力也无法大成。 孙象告诉彭元志，事后再来找他，孙象会给他指一条明路。毕竟彭元志一身修为来之不易，此时散功更换功法有点太浪费了。 彭元志心满意足的退下，四城联合，现在仅剩陆景龙尚未出战。 绩仙城主梅瑛被一招夺剑，现在全无斗志。 楚天城主迟海一招摧魂掌反而被反伤，道基尽毁已是个废人。 荆城城主彭元志刚刚自己已经认输，而且还接受了孙象的指教，此时不便再站出来，只能作壁上观。 能够应战的，只有陆景龙和他的武城部下们。 武城是周边四城的领头羊，实力雄厚。陆景龙带来围攻裴光的人马，除了数百蓝衣数千士兵之外，还有多达五名青衣高手前呼后拥。 但是这样鼎盛的武力，如今不能给陆景龙带来丝毫的安全感。他看到孙象戏谑的目光，额头浮点汗珠，心中已有退意。 第一百九十四章 贪生怕死 陆景龙此人，天赋异禀，实力强大。几年前他靠着一身参合功斩妖除魔，力压群雄夺了这武城城主的宝座。并统辖周边荆绩信楚四城，一时风光无二。 他这几年身处高位，周边出产的天材地宝，无不优先供他挑选，因此陆景龙功力比当年更为精进。 但可笑的是，实力上越发强大，他的心境却越发胆怯。他时常教训左右，凡事不可蛮干，要用脑子，要智取。 裴光的实力其实不如他，可他没有动手，而是选择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武城实力强大，又在自己的主场，完全可以自己把信河的车队收拾了。而他却要拉上其他三城，壮大声势。 裴光燃烧生命获得的力量确实强大，但是四城主联手也不是拿不下。可陆景龙偏偏设计逼迫裴光自杀。 这些所有的种种，说的好听叫做谋略，说的难听叫怯懦，叫贪生怕死。 胆怯是最致命的毒药，它会使修行者失去一切。因为在修行的漫长道路上，有许多绕不过的坎。面对险境，修行者当勇往直前无所畏惧。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剩下的这一线生机，是修行者挣扎出来的，是浴血拼杀出来的。 而不是坐在安全的位置上，靠玩弄心机玩出来的。 如今三城城主已经落败，轮到他这位老大出手。在众人的目光中，陆景龙居然往后缩了缩。 他摸不清孙象的底细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没有勇气出手。当然，如果孙象只是个蓝衣水平，陆景龙不介意亲手将其轰杀成渣。 同样，他也没有勇气就这么把裴光放跑了。今天他必须杀光所有信河的知情者，来个死无对证。否则事情捅到新世会那里，他绝对没有善终。 “哈哈哈！”陆景龙扬天长笑，掩饰自己不敢亲自下场的尴尬，“小子，你以为仗着自己有两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这是我武城的地盘，还轮不到你撒野！” 他并指如剑，指着场中的孙象，威严道：“此人如此袒护裴光，必然和妖魔一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大家一起上，拿下这狂妄之徒！有功者，事后本人重重有赏！” 四城围攻信河，在场的蓝衣好手，不下五百。而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更是成千上万。陆景龙还真不信孙象能以一敌万。 只是响应他的号令的人，着实没有陆景龙自己想象得多，只有他武城自己的人立刻行动起来。 彭元志麾下的荆城人马，不动声色。 梅瑛麾下的绩仙城人马，虽然亮出兵器，但只是在远处来回晃荡，看来抱定了围观的打算。 楚天城这边，因为城主被重伤，许多忠于迟海的修行者因为义愤站出来，和武城人马一同攻向孙象。 众人举剑，缓缓压向孙象。众蓝衣由武城的四名青衣打头阵，包围圈越来越小。他们个人的实力也许差了城主一大截，但是这么多人的杀意从四面八方涌向孙象，压力有如实质般凭空卷出罡风，猎猎作响。 这本是人类面对强大妖物时的搏命之阵，未料却用在了同类的身上，可悲可叹。 孙象无奈，解开背后的飞虹琉璃剑。前面几场几乎都是靠取巧打赢，这一战，只能硬碰硬。 见孙象终于拔剑，全场气氛凝滞到冰点。众所周知，前面三位城主车战，孙象都不屑拔剑。此时终于肯亮出，看来是要出杀招。 这样鬼神莫测的人物，他的剑招该有多么恐怖！而且事先有很多人已经得知，这个孙象，白天在冯坤的铁匠铺中，随手打造出一把承影剑。 这种大师留给自己的剑，该是怎样的神兵利器？该不会是绝世好剑吧！ 围攻的众人喉头滚动，领头的青衣直面压力，额头更是渗出点点汗水。紧张中，有人持剑的手在微微颤抖。每个人都知道，今天，一定会有许多人死在这里。 孙象终于抽出了他的剑。 可当众人看清他手上拿着的东西时，现场气氛顿时变得诡异，修行者的脸上迷之尴尬。 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彭元志看不下去，开口问道：“孙象先生，你是不是错把扫帚当成了宝剑，带了出来？” 孙象手中拿的，正是一把灰不溜秋的扫帚！ 陆景龙兴奋高喊：“此人没有带武器，大家莫要怕了他！” 孙象怒道：“对付你这样的垃圾，一把扫帚绰绰有余！” 说完，拿出一颗通体散发淡淡乳白色的晶体，按在扫帚尾部的缺口中。 这一颗，名叫灵气结晶，由相菲利用富含灵气的草药，取其精华淬炼而成。灵气结晶是元液精华更进一步的提炼，本来相菲并不掌握方法。她在孙象指导下一共炼制了四颗，如今全都在孙象的身上。 灵气结晶与元液精华效果类似，都是在战斗中补充消耗的灵气之用，只不过前者效果高出了几个数量级。 本来孙象是用不着它的，因为他的灵根还在生长，经脉周天尚未形成。他即使吸收灵气，也没有紫府可以虚构术型进行施法。 但是谁规定只能在紫府中构建术型呢。 这天地间的规则就是结构决定功能，只要术型结构存在，填充作为能量的灵气，就一定会产生对应的神通。 修真者需要紫府，是因为紫府中可以用神念快速的虚构术型，非常方便。并且特型的紫府对术型本身有加成作用。 但是紫府术型有一个根本性的缺陷，就是具有唯一性。任何时候，修真者只可以虚构一套术型。换句话说，当修真者使用进攻术型时，无法同时虚构防御术型。 为了摆脱这种窘境，就要引入另一个概念：外部术型。 在法宝祭炼、言灵、符篆中，修真者可以将某些术型固定在这些实体存在中，只要提供灵气能量来源，这些外部术型就可以展现神通。 比如白天时孙象锻造的承影剑，实际上只是将一个承影的术型压在剑体内。只不过承影是一个相对弱小的术型，只需要吸收天地间游离的灵气，就可以维持隐形。 而孙象手中的这把扫帚剑，就没这么简单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银雨 首先孙象在飞虹琉璃剑上印下的，是一个相对较大的术型。除了剑的本体之外，这个术型还包括了几千个功能结构。这些功能结构形似狭长的细针，一起聚拢在剑尖，旁人看来，确实有点像扫帚头。 另外这个术型威力巨大，靠吸收游离灵气是无法激活的，所以孙象又给它增加了一个外接供能结构。也就是扫帚尾端安放灵气结晶的地方。 当孙象将结晶按下后，他的神念激活了飞虹琉璃中的“银雨”。 灰不溜秋的扫帚，顿时晶莹剔透，从里到外泛出银色的光华。 此时旁人才看清，这哪里是扫帚，而是数千根细小狭长的梨花针，被固定在一把微红的琉璃剑的尖端。 乍一看确实有点像扫帚的造型，但此时再也没有人可以升起嘲讽的心情。 因为这些原本紧紧固定在一起的梨花针，竟然一根根漂浮起来，缓缓围绕孙象。虚空中传来无数细小水晶碰撞的晶莹声。但最扯淡的是，这些细小的梨花针，每一根的针尖，吞吐不定青色的剑罡！ 哪怕尚未接触，修行者们也能隐隐感到皮肤刺痛。这梨花针，锋锐到极点，又细小到极点，想想也是根本无法防御。 如果这些梨花针，忽然暴起飞射，这周围挤得密密麻麻的一团人，岂不是被射得千疮百孔？ 当下围上来的人都摆出了防御姿态。 所以说，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将“银雨”术型理解成仙侠版的破片手雷。 可孙象花了这么长时间专门弄出的保命法宝，岂有这么轻于？ 只见他持剑挽了个剑花，漫天的银色梨花针竟然像有了生命一般。原本还是漫无目的的漂浮，在受到神念的激发后，几千根梨花针陡然在空中，整整齐齐的排成墙形阵。 孙象手中琉璃剑再一指，数千梨花针得到指令，以疾光电影的速度倏然包围了领头的一名青衣。 这名青衣也是倒霉，他只觉眼前银光乍闪，根本来不及反应。 吾命休矣，他甚至忘了反击，闭上眼睛等死。只是半晌没有感到千针透体的痛苦，只是觉得上身有点凉飕飕，胸口有点麻麻的。 这时睁开眼睛，看到那些梨花针已经回到了孙象的身边，如星环一般围绕孙象旋转，星光璀璨，煞是好看。 再看自己，竟然光着上半身。他的上衣化作粉末散落在脚下，胸口被无数针眼刺出了两个大字： 垃圾 字体是行草，书法相当飘逸。 虽然是大敌当前，但是此情此景有够好笑，旁观者中有人偷偷捂嘴。刚刚孙象手中的法宝被讽为扫帚，现在人家用扫帚扫垃圾，有什么违和的地方吗？ 只有几个城主笑不出来，他们实力强大，能够看出这一剑的非凡。 开玩笑的吧！ 瞬息之间，一剑彻底将对方身上的衣服斩成粉末，而不伤到对方分毫，这剑法已经踏马得出神入化震古烁今！ 可人家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抽空展示了一把书法水平，在这青衣的胸口刻下两个大字。 这是剑术？你逗我呢？ 这当然不是剑术，而是玄门传承中一个非常成熟的术型，名为“银雨”。听起来挺浪漫，看起来很漂亮，但实际上这每一根梨花针，都是剑气的固化形态，锋锐不可抵挡。 因为攻防一体，灵气消耗不高，银雨术型流传颇广。但这术型有两个缺点，因此被上一纪元的修真者们冷落，很少在实战中使用。 第一个缺陷就是这个术型只能以飞虹琉璃等少数剑气亲和的灵材为载体，其他的材料不行。因为再坚固的材料，也无法承受一息数万道剑气的冲击，会直接崩溃。 飞虹琉璃本就罕见，能够完整承载银雨术型的大块头，那更是天价。孙象手中这块剑体完整的飞虹琉璃，根本闻所未闻。姚松竟然拿在手上当剑使，真是暴殄天物，死的不冤。 银雨的第二个缺陷，就是需要庞大的神念作为支撑。每一根剑气针的细微操纵，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神念。 因为这个原因，普通的修炼者即使得到了这么一块飞虹琉璃，但是他能操纵的剑气针，一般不会超过五十根。 效果上，比孙象这千针万毫差的太远。 但是神念恰恰是孙象最强大的地方。 孙象又是一剑横扫，一名青衣和三名蓝衣现出身形。他们本来使出障眼法，绕到孙象背后准备偷袭。 他们的运气，可就不比刚才那个胸口被刺字的家伙了。数千剑气梨花针如狂风暴雨来回穿梭，四人连求饶都做不到，就在银色的豪雨中化为漫天的血雾。 孙象至少认同彭元志一点，就是人类大敌当前，当齐心协力，少做些自相残杀的事情。他继承了孙潜虚的遗志，要将玄门道通发扬光大，带领人类在这一场天地浩劫中占得先机。 至于这偷袭的几人，属于罪有应得。刚刚孙象一剑震慑全场，武城众人已是不敢向前。在这种情况下，这四人与陆景龙眼神闪烁交流，然后冒死偷袭。 想想也知道，他们绝对是陆景龙蓄养妖魔，杀人越货的知情者。 甚至是直接参与者。 旁人不知其中蹊跷，只当是魔神般的孙象已经准备大开杀戒，当场齐刷刷的后退，再后退。 最后呼啦一下撒腿就跑。 陆景龙当然先行一步，他此时缩着脑袋混在人群中，完全没有了统御五城之主的威严。 孙象哈哈一笑，长声道：“我只拿陆景龙一人，旁人速速退开。” 陆景龙身边，顿时空出了方圆十几米的一个大圈。 七尺大汉，此时就像被剥了衣服的小娘皮一样尖叫：“不许跑！我命令你们立刻护驾！” 两个倒霉的蓝衣靠的近被他扯住，挣脱不开。 “城主！饶了我，啊！” 他们还想跪地求饶，却被陆景龙一掌一个劈死。 这时候，孙象已经走到他的身前。 陆景龙怒吼，提起全身的功力佯装殊死一搏，实际眼神游移在搜寻逃跑的角度。 所有的剑气梨花针将他前后左右上下包围，甚至地下都没有放过。几百根梨花针从青石板下面刺出，扎得他跳来跳去。 “姓孙的！”陆景龙破口大骂，“老子” 他狠话还没说完，十几根梨花针直接缝住他的嘴。 接着，他周身一百零八个穴位被梨花针尽数刺入。整个人像被抽走脊柱的蛇一样，烂泥般软在地上。 “我说过。”孙象笑呵呵的挥剑收了银雨，“要叫孙象大人，或者灵墟道人，先生前辈老师都可以。总之，要有礼貌。” 第一百九十六章 搜查 对孙大掌门，就像对待老人家，要尊敬，要讲礼貌。他虽然并非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之人，但这一点他很坚持。毕竟人活的久了，看谁都是小辈。 况且，这天下所有人的功法，源头都出自孙象。孙象不计较这个，可你总不能用孙大掌门的东西打孙大掌门的脸吧。那多不像话。 总之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陆景龙凄惨落败，一身绝学自始至终也没有使用。所谓弱者，指的是内心的虚弱，哪怕身怀绝技，不敢亮剑，那就是彻底的废物。 城主束手就擒，剩下武城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该逃还是该战。今天原本是几城联手，共同捉拿裴光。 现在裴光正在原地运功打坐，而几个城主，要么败，要么伤，已经无力再战。虽然还有这么多人，但是没有人觉得自己能在孙象的银雨之下走过哪怕一回合。 孙象技压群雄，但事情并没有得到解决。 混乱中，彭元志登上高处，先令四城人马安静。他平日素有些威望，此时果然止住了蔓延的恐慌。 彭元志走到孙象面前。 “先生您武力超群，一剑压五城，我们甘拜下风。”他拱拱手先恭维，而后话锋一转，“您说是武城的人控制妖魔杀人越货，在下信得过先生，但是还请先生提供切实的证据。否则，我们也无法将陆景龙定罪。” 孙象实力超绝，可以胜过在场所有人，他说的话，没有人敢不信。 彭元志并非在质疑孙象，而是考虑到善后事宜。一刀杀了陆景龙固然痛快，但是想把事情查的清清楚楚，查清有多少人参与，妖魔又是从何而来。这就不是武力可以解决的问。这是个细活，甚至需要孙象好好配合。 孙大掌门自然不是不明事理之人，留下陆景龙的狗命正是这个用意。只是他刚想开口，忽然眉头一皱，惊讶的转身，看向武城西北的方向。 那里，是他和蒋平几人逃脱的秘密据点，刘阔，此时应该还在那里调查。 “坏了！”孙象喃喃道。 “什么？” 彭元志莫名其妙，不知孙象在说什么坏了。他顺着孙象的目光望向西北，那里夜色安静。因为缺少电力，武城的夜晚，和别的城池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有一瞬间，在黑色的夜幕中，彭元志好像看到了一条比夜色更加漆黑的影子，从地面升起。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但是下一秒，一声尖锐令人头皮发麻的虫鸣撕裂寂静的夜空。 紧接着，冲天的妖气扑面而来。 武城，有妖将出世！ 时间往回倒一点，当孙象和蒋平等人妙计脱离灵吸木的监牢之后，刘阔决定留下来进行调查。 几人都知道武城这边绝对有所准备，甚至隐隐已经推测出城主陆景龙打算反客为主，捉拿包括裴光在内的知情者。此时当务之急便是通知己方的人马做好准备，但是刘阔和蒋平可并非有勇无谋之辈。 他们甚至想到，如果这时候能拿住武城勾结妖魔杀人越货的证据，那么在未来的交锋中，必能占据上风。 关押他们的这处据点，藏着的秘密绝对不止灵吸木的监牢。现在防卫力量被抽调一空，留守的三名蓝衣也被尽数诛杀，正是搜查的大好时机。 刘阔手中有陆华安的门禁卡，这位是陆景龙的左膀右臂，这张卡的权限相当高。 在孙象等人离开后，刘阔用门禁卡开门，一间一间的搜查。但大部分是生活起居的地方，只是陈设和用品相当奢华。刘阔甚至在后面的厨房里找到了一个冰箱，里面放着冰镇的易拉罐啤酒。 乱世之后，这样的享受可不多见了。修行者组织虽然也供应一些酒水，但是那都是劣质的自酿红薯酒，一边喝，一边还要吐渣滓。 刘阔拉开一罐啤酒，尝了两口，味道不错。看看日期，是近期生产，看来是都城那里出产的高级货，需要信用点兑换。 脚边，堆着大量宰杀好的牛羊。一层一层的码放整齐，有的还冒着新鲜的血水。案板上还架着几个很大的火锅，闻着底料的香味，刘阔口水直流。 这又是啤酒又是火锅又是涮肉的，在乱世之前看似稀松平常。但放到现在可不得了。要知道，外面的平民大部分只有面饼果腹。 看来这里也是陆景龙笼络手下的地方，毕竟他做的事情见不得人，如果手下口风不严，必生祸端。 在搜查了大部分生活区域后，刘阔才在据点的深处，发现了两间库房。打开之后顿时眼花缭乱，因为他看到堆了整整半间屋子的山铜。 另一间库房，堆着只多不少的乌金。另有其他类型的金属灵材若干。 山铜是信河的特产，而乌金出自荆城，这么多的量，看来是姚松等人打劫所获。只是不知为什么云纹布和绩草等灵材并没与看到，此处只有周边出产的金属类灵材。 或许还有别的存放地点吧。 金属一锭锭的堆放很整齐，上面还贴着编号。一旁挂着账本，刘阔打开看了看，有一笔一笔的数量记录，但是前面的字是用密语写成，“大王”、“小王”、“一对2”这样子，不知具体指的什么。 这本账本可能有用，刘阔塞入怀中。至于满仓价值连城的灵材，他是很想一并收入囊中啦。 但现在是工作时间，而他早已不是小贼。 整个据点搜查完毕，有价值的只有一本看不懂的账本和两个库房的灵材。但是刘阔隐隐感觉，这处据点绝对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似乎有什么细节被自己遗漏，他仔细回忆。山铜、乌金、账本，冰箱，啤酒，火锅，牛羊肉不对。 刘阔终于想到违和感来自哪里。 他又回到厨房，啤酒、火锅和新鲜的牛羊肉，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是，这里的肉太多了！ 这个据点的承载能力，应该不超过十五个人。但是这里堆了小半间房的新鲜牛羊肉。 十几个人，可吃不下这么多新鲜肉食，就算想冻起来，刘阔也没有发现足够大的冷库。 那么多出来的这些肉食，是喂给谁的呢？ 刘阔趴在地板上仔细查看。后厨向外运送食物的时候，通常只有几条固定的路线。因为推车或者踩得久了，会在地板上留下一条轻微的痕迹。 他找到了地面上的几条痕迹，大部分消失在餐厅中。但是其中一条，消失在一个楼梯道的墙面下。 刘阔仔细摸索，终于在刷着乳胶漆的墙面上，摸到了一个触感不同的区域。他想了想，将门禁卡靠上去。 叮的一声，这堵墙缓缓升起。 第一百九十七章 黑色水晶 密门之后别有洞天，但是首先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恶臭。刘阔沿着向下的楼梯走了一段，察觉这里应该是这处据点的地下结构。 墙上安装了应急的照明设施，但是电线都只是随意的扯在两边。两侧的墙面没有任何装修，上面的痕迹犬牙交错。刘阔用手摸了摸，大多是刀刃留下的。 看来为掩人耳目，一些修行者用武器生生挖出了这个地下的空间。 前行不久，他找到了恶臭的来源。地面上散落许多骨头和血食的残渣。看形态上看，大多都是牛羊的。但是有一些存疑，刘阔怀疑其中也有人类的残骸。 惨绿色的应急灯光照着幽深的地下空间，无数散发着恶臭的尸骸，扑鼻的恶臭，环境分外瘆人。 看来上面厨房中的肉食，有很大一部分送到了这里。在某种东西进食之后，这些垃圾被随意堆在通道中，无人打扫。 果然在旁边的岩壁上，又有一道黑色的小门。刘阔沿着边缘仔细摸索，竟然又是灵吸木。 这里面，关的又是谁呢。 刘阔用门禁卡打开小门，首先被刺目的白光晃花了眼。他赶紧捂住眼睛，只留一条缝免得有人偷袭。半晌，视力终于适应了强光，他朝这间亮得惊人的房间中瞧了一眼。 里面密密麻麻一百多头影爪，正在空气中漫无目的的飘荡。 砰！ 刘阔狠狠把门关上。 打扰了，告辞！ 确定牢门锁好之后，刘阔继续向下探索。但是后面只剩下一条笔直的甬道，周围空无一物。他走了大约二十分钟，通道到了尽头，只有一扇活板。 刘阔小心的推开，一阵清新的空气吹进来。他探出脑袋看了看，这里是一处不起眼的废墟，堆满了建筑垃圾。 天色已晚，周围看不分明，只能看到远处武城城墙上的警戒灯火。 这里距离武城大约五公里，已经是城外。那么现在可以搞清楚了，陆华安等人应该在这个秘密据点中蓄养影爪，那些牛羊肉大多是喂养妖物的血食。 然后他们利用这条密道进出武城。 毕竟带着妖物和抢来的财物通过城门太麻烦，容易露出破绽。城口警戒的修行者大多配备有山铜剑，如果忽然感应妖气发出蓝光，那就不好解释了。 刘阔沿着原路返回，一路上思考。这里的发现虽多，但是还是不能解释陆华安等人如何弄来这么多的影爪，又是如何控制这些危险的妖怪。 他再次经过关着影爪的牢笼时，想起里面不正常的亮光，忽然心中一动。按照孙象的说法，影爪畏光。因为在亮光中会暴露它们的影子，那是它们脆弱的本体。 是否陆华安等人也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利用强光驯服这群影爪？ 想到这里，他再次开门。但这次因为有所准备，没有被亮光晃花眼。 这座牢笼非常宽敞，可里面空空荡荡没有其他任何设施。强光的来源是房间顶端镶嵌着十几台医院做手术用的无影灯，强烈的光线照耀房间的每一寸空间，全无死角。 影爪在这种环境中生活可真是够呛，它们也许是强大诡异的妖怪，但现在全都无精打采的飘来飘去。一点都没有在黑暗中偷袭人类的那种凶险，反而大爪子缓缓的开开合合，有点卖萌的感觉。 一只影爪飘到刘阔面前，略微抖动，似乎想交流。刘阔想了想，谨慎的拿出一块肉干扔过去。 这只影爪碰了碰肉干，然后失望的离开。看来它们只喜欢新鲜的血肉。 在房间的对面，还有一扇小门。刘阔可以看到，但是不敢冒险穿过这么多妖怪前去查看。虽然影爪现在看起来很驯良，可是谁能保证自己走到中间的时候，不会被群起而攻之呢。 那时就无路可逃了。 左右寻思，他先退出去，又从上面的厨房，推过来整整一推车的新鲜羊肉。因为新鲜的血腥味，这群影爪明显的有些躁动，纷纷向刘阔飘来。 他拿起两块肉，向一边扔过去。这群妖物立刻被吸引，飞过去啃食，推推挤挤的好像一群鸭子。刘阔又扔出几块肉，最后干脆把推车推出去。 整个房间的影爪聚拢在一堆抢食，刘阔趁机从另一个方向，打开了对面的小门。 这里依旧明亮，头顶的手术灯照旧。但这并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处自然形成的岩洞。岩壁上长满青苔，有厚重的水汽从岩石中渗透出来。刘阔摸了摸，有些粘腻的感觉与。 在岩洞的一角，有一汪浑浊的池水。一块小车大小的黑色水晶半没在池水中。值得注意的是，池水旁边，散落了许多山铜和乌金的碎片。刘阔上前，看到浑浊的池水中，竟然也漂浮着好几块山铜。 也不知这是什么水，沉重的山铜竟然能漂浮在上面。 这些山铜锭呈现半融化的状态，它们消散在池水中，有丝丝的亮线在浑浊的池水中蔓延，连接在奇怪的黑色水晶上。 刘阔不敢触碰池水，只得遥遥观察。 这块巨大的黑色水晶似乎正在吸收池水中的金属灵材。它好像有生命，有一些奇怪的分支从水晶内部生长出来。 枝杈的顶端鼓起一大块，似乎是一种果实。其中有一颗好像恰好成熟，忽然从水晶上掉落下来。 刘阔本来还担心它落入池水，会像山铜一般被融化。没想到这颗黑色的果实居然稳稳的漂浮在空中。 咔嚓一声轻响，这颗果实自己裂开。直到这时候，刘阔才认出来，这竟然是一头影爪！ 因为头顶有手术灯照射，刘阔并不担心这头影爪，反而好奇的继续观察诞生影爪的这块水晶。 那上面还有十几个枝杈伸出来，看来成熟之后都会如现在这般变成影爪。 这么说来，陆华安等人应该是偶然发现了这块黑色水晶，并围绕着它建造了这个秘密据点。只不过这水晶到底是什么还不清楚，也许孙象会知道吧。 在他思索的时候，刚刚诞生的那头影爪，却悄悄的溜到他的背后。在刘阔刚刚升起警觉时，影爪猛的扑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影蚴 刘阔以为头顶有强光，这头影爪肯定和外面那群影爪一样无精打采没有威胁性。但是他忘了，所有新诞生的生命，本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进食。 这种食欲非常强烈，就像嗷嗷待哺的雏鸟，以至于很多母体都无法忍受。 刘阔一时不查，差点着了道。但好在这只是一头刚刚诞生的影爪，相对非常虚弱。它的速度并不快。 刘阔一个闪身，避开这次偷袭。 初生的影爪撞到岩石上，发出奇异的嘶嘶声。但是它很快翻了个身，又扑向刘阔。 刘阔嗅了嗅鼻子，看到自己还沾着血水的手，心道大意了。刚刚在外面，他用手抓了羊肉投食，手上自然沾了新鲜血肉的味道。 这头刚刚诞生的影爪被鲜血的味道刺激，锲而不舍的攻击。刘阔无法，只能先把它弄死。 他手上没有兵器，但是真元尚且充足。 在影爪又一次扑空翻滚时，刘阔右手真元鼓胀，狠狠一拳轰下。灯光明亮，影爪的影子避无可避。 它的影子被轰碎，爪子颤抖两下，在空中裂开，化作一地碎片。 “哼！不堪一击。” 刘阔挥挥袖子，学着裴城主的模样装了个逼。都说装逼遭雷劈，刘阔平时挺注意，但这四下无人，他觉得装一下也没什么吧。 可惜他又忘了，这四下虽然无人，黑色水晶倒是有一块。这水池中的诡异水晶是影爪诞生的母体。试想一下，在一头母兽旁边，杀死一头刚刚诞生的小兽，会有什么后果！ 于是整个山洞发生剧烈震动，而震源正是那块水晶。它缓缓的从池水中浮出，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嘶嘶声，水晶表面炸出一道道裂缝。 刘阔见状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这状况一看就明白，水晶里面肯定藏了个猛的一批的家伙。此时不跑，留下来等死吗？这又不是好莱坞电影！ 他慌乱的跑出这个据点，这刚刚跑出派出所大门呢，整个据点的地面如同流水滚动。接着一声惊天的咆哮，地层中炸开一个大坑。 冲天的妖气中，一条漆黑的影子如蛇一般在半空中游动。刘阔抬头，看不清黑影中到底是什么。但是许多原本被困在地下的影爪一并飞了出来。它们并没有到处乱跑，而是纷纷落到那个巨大的黑影两侧，变成了两排，整整齐齐。 刘阔屁滚尿流的逃了。好在这大妖刚刚出世，似乎并没有找到残害自己后代的罪魁祸首。它在半空盘旋游动，有些谨慎的观察下面这座人类的城市。 下面，蒋平和陆华安原本打得正欢。陆华安实力高强，蒋平有承影在手，斗得不分上下。但据点中突然发生的惊天变故，让两人同时停手。 蒋平看不分明黑影，还在惊疑不定，但是陆华安似乎知道些什么。 “卧槽！”他指着蒋平的鼻子大骂，“你们玩大了！” 惊怒交加正是陆华安此时的真实写照。 蒋平还以为他会暴起发难，没想到陆华安居然收手直接溜了。蒋平还在纳闷，却看到刘阔从后面匆匆跑过来。 “撤！” 刘阔看到他，脚步不停的大喊。 蒋平来不及问，跟着逃。两人马不停蹄，直接赶到信河的车队驻地。 此时孙象刚刚摆平陆景龙，正欲和彭元志一起进一步处理善后事宜。忽然武城西北妖气冲天，五城人马皆大惊失色。 这个级别的妖气，怕是有妖将出世。 刘阔和蒋平跑了过来，还把一直躲在旁边的相菲拉上。相菲比较听话，孙象让她在原地等待，她就一直乖乖呆着。 四人再次汇合，但来不及感慨劫后余生，刘阔就喘着气大致讲述了在据点中遇到的情况。 这头妖将，很可能就是从那块诡异的水晶中诞生的。 孙象听了描述，眉头紧皱。他知道遇上什么了。可没等他开口，躺在地上的陆景龙忽然哈哈大笑。 他本来像头死猪一样躺着哼哼，现在却有种说不出的春风得意。 “死吧！一起死吧！”他张口嚎叫，“你们居然打破了暗影水晶，暗影之母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刘阔愤怒一脚踩在他脸上：“你踏马居然在城里养一头大妖，真有你的啊陆景龙陆大城主！” 一名低级的蓝衣居然这样折损一名城主，旁人竟无人阻拦。 因为事情至此，谁对谁错，谁黑谁白一目了然。彭元志扶起裴光，刚想道歉，忽然听闻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 “过来了！” 有人在喊。 他抬起头，看到原本在武城西北角半空中的黑影，已经携带冲天的妖气快速朝这里逼近。 这时，下面的人才看清，半空中有一条庞大的黑影在游动。黑影看不分明，但是两侧整齐的影爪可以看到。 伴随着嘶嘶的奇怪虫鸣，这些影爪纷纷落下，扑向下方的人群。 在这里聚集的，都是几个城池的好手，也不至于不堪一击。一时间蓝衣青衣拔剑，士兵拔枪，打得火光四射。 “这怪物怕光。”蒋平登高放开嗓门提醒。 有士兵听到后，向天上射出照明弹，把周围照的分毫毕现。 影爪群遭遇强光，顿时一滞。 “攻击影子！” 大部分修行者莫名其妙，但是有的脑筋灵活的，立刻调转目标，攻击在照明弹下的影爪的影子。 果然一击奏效，旁人便纷纷仿效。 不多时，从天而落的影爪被消灭大半。几城联军士气大振，认为这大妖不过尔尔。 当然，几位城主不会这么想。彭元志眉头深锁，梅瑛则担忧的盯着天空中游动的黑影。她虽然受到打击，但是现在危急时刻，还是站了出来。 孙象一直一言不发，彭元志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认得此物？” 孙象当然认得，这妖怪名叫“影蚴”，地下阴暗污秽处秽气聚集，常有诞生。这是一种多足虫类，影爪正是它的利足。在一开始遇上影爪时，孙象就怀疑周围生长着一头影蚴。这种妖怪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在实体和虚影之间来回变幻，此时在天上的一条黑影，就是它的虚影形态。 只是他也没料到，这头影蚴竟然就在武城中。更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大！ 更加奇怪的是，影蚴是一种喜欢阴暗，喜欢偷袭，而不是正面迎战的大妖。现在下面这么多修行者，它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在上空盘旋。 究竟，是什么在吸引它呢。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作死 孙象对两位城主说明了一些影蚴的情况，但是他本人并不算过分担心。影蚴强在神出鬼没，可以在实体与虚影之间切换。但它实力偏弱。孙象有银雨在手，并不是对付不了。 这些影爪，就当给下面这些人练练手吧。鬼知道陆景龙到底养了多少，免得以后碰上又是手忙脚乱。 天空中的影蚴看不到实体，只有一条细长的黑影，这是它的虚影形态。此时它放出的影爪几乎被消灭一空，这让这头大妖非常愤怒。 它发出嘶嘶的咆哮，陡然冲下。 士兵们早有防备，数十发照明弹劈头盖脸的射上去。但是并没有料想中的光芒大作。因为照明弹发出的光，迅速被这黑影吸收，微弱的好比萤火。 这就是人类科技的不足之处，很多时候武器威力很强，但是能量级别太低，会被妖魔压制。 而且影蚴毕竟是大妖，怎么可能和低级的影爪一样好对付。阻击不成，庞大的黑影已经近在眼前，最前面的几名蓝衣吓得亡魂大冒。 危急时刻孙象一剑斩下，铺天盖地的剑气梨花针，卷起漫天银色的流光直接撞上影蚴。 空气中传来密集的钢针滑过玻璃的刺耳噪音。 影蚴吃痛，放弃了这次进攻，它再度游回半空，朝着孙象嘶嘶咆哮。 孙象谨慎的又拿出一块灵气结晶，填充进飞虹琉璃剑中。他的心中，完全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平静。 刚才一剑，几乎是银雨术型的最大出力，居然没有将影蚴拦腰斩断。要知道，看到这么大的影蚴，孙象已经没有留手。 居然，这都没有伤到它！ 情况不太对，趁着影蚴还在天空耀武扬威，孙象把陆景龙拽起来。 这位落拓的城主神色疯狂，笑的嚣张：“哈哈哈，暗影之母是无敌的！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孙象挥手给他两个巴掌，把陆景龙给揍正常了。 “别打我，求你了！” 刚刚还笑的夸张，现在却是眼泪鼻涕一大把，也不知统御武城的那个威严男人，怎么崩溃得这么快。 孙象喝问道：“你们平时用什么喂它？” 陆景龙回忆一番，立刻老实交代，平时都是用乌金和山铜喂养那块黑色水晶。因为他们发现，用这些金属灵材喂养，影爪生长的格外的快。 陆景龙等人杀人越货，并不只为了在黑市中交换信用点。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抢夺这些金属类灵材，大量的产出影爪。这位城主有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就是组建一支影爪的大军。 影爪的弱点只要不被发现，几乎可以和一名蓝衣行走实力相当。只要他控制了几千甚至上万头影爪，那时武城的实力，可就不止统御周边四城这么简单了！ 陆景龙显然并不清楚自己在喂养的是什么。 “艹！” 听了陆景龙的交待，孙大掌门没顾上形象，直接爆出一句粗口。 怪不得这头影蚴这么强大，这竟是一头战影蚴！ 战影蚴并不会在地下秽气中自然形成，实际上，这是一种专门培养出来的坐骑。 影蚴行动迅速隐秘，能上天入地，而且性子相对安静，因此以前常有修真者抓来幼体认主，培养成自己的坐骑。 但是影蚴有一个缺点，就是防御力不佳，很容易挂。 为了回避这个缺陷，影蚴的主人需要长年累月的用金铁喂养它。这影蚴吸收了金属的精华，会长出厚重的金铁外壳，寻常攻击如隔靴搔痒。 据玄门记载，曾经有一个土豪，非常奢侈的用山铜和玄铁喂养影蚴。他的这头坐骑，曾在一次战斗中，全身插满了飞剑还生龙活虎。土豪主人死了它还没死，可见有多牛逼。 孙象万万没想到，陆景龙居然也是一个这样的土豪！ 而且他事先还没有用秘法让这头影蚴认主！ 作死啊！ 怪不得这头影蚴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武城呢，整天有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它游出去作甚！ 孙象把陆景龙扔到地上，恨不得一剑劈死。这件事的核心在于，陆景龙如此作死，最后却是孙象来替他擦屁股，真是岂有此理！ 头痛！ 战影蚴对于现在这个等级的世界来说，几乎是无敌的存在。它没有什么明显的弱点，如果有，也不可能被上一纪元挑三拣四的大修们拿来当坐骑了。 而且现在孙象已经非常清楚，这头战影蚴盘桓在此处的目的。 它想要的是裴光城主车厢里的那两块首山铜。 这两块首山铜是裴光拿出来准备送人的，孙象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很眼馋，只不过自持身份，不好开口讨要。 这条战影蚴是被山铜喂出来的，它能这么远感应到山铜的极致首山铜并不奇怪。 至于如果它成功的吞噬了这两块首山铜会怎么样，孙象不知道，玄门也没有相关记载。孙象只知道轩辕剑的主体材料就是首山铜。 相信这头影蚴如果真的吞下了这两块首山铜，一定能搞出个大新闻！ 孙象这个人，不喜欢大新闻，他必须阻止这头影蚴。但是天上的影蚴显然不愿再碰这有“看起来有点厉害的人类”，它绕了个圈，从侧旁俯冲而下，目标正是放着首山铜的车厢。 几个士兵恰好在它的冲击路线上，还未反应过来就化作漫天的血雾。 孙象又是一剑斩下，剑气梨花针如影随形跟上。影蚴感应身后的破空声，在空中以诡异的灵巧整个转了个方向，避开这次横扫。 闪避之后它继续向前，目标已经近在咫尺。 但是孙象这一剑没有这么简单，并非为了杀敌。他的神念浸入飞虹琉璃，扩散到几千根银雨梨花针中。 这些银针中隐藏的术型被激活，剑气的属性由“锋锐”转向“耀目”。在这一瞬间，这几千根梨花针失去了杀敌的力量，但是通体光芒大盛。 它们在孙象的操纵下，团团环绕影蚴。这头影蚴好像突然在舞台上被聚光灯包围，突如其来的强光令这头大妖现出本体。 第两百章 影界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条十几米长的巨大多足虫子，有点像蜈蚣。 但是它生得模样并不令人恶心。它甲壳厚重，泛着淡蓝色的金属光泽，看起来有点像大甲虫那样威武不凡。 强光并不能杀死影蚴，但是它本能的畏惧光明。它黑洞般的复眼拼命躲闪，锋利的口器大张，威胁性的发出刺耳的嘶叫。 影蚴左突又闪，指望逃出这强光的范围。但是在孙象的控制下，梨花针将它全无死角的包围住，每一个角度上都是它不堪忍受的强烈光芒。 影蚴挣扎半天，忽然张嘴发出阵阵嘶鸣。围观众人以为它要拼命，纷纷执剑戒备。 没想到它竟然忽然扑在地面上，身体快速失去厚度。不到一秒钟时间，在强光的范围内，只有地面上一条漆黑的影蚴影子。 这个影子卷成一团，脑袋藏在身体的最中间。 孙象的一通操作令人目眩神迷，这又是银雨飞虹，又是圣光冲天，看起来特别高手风范。谈笑间，一头从未见过的强大妖怪就这样被拿下。 按照刚才影蚴逞凶的情况看，如果没有神一般的孙象，这次灾难真不知要死多少人。 不说下面的修行者和士兵了，就是彭元志和梅瑛也惊为天人，心道孙象绝对是新世会的高层。他的这些手法，都是闻所未闻，恐怕是新世会总部中不可兑换的顶级功法。 梅瑛方才还在懊恼孙象比斗时直接夺剑，丝毫不给自己留情面。现在想来简直理所当然。人家实力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层面双的，干嘛给自己留面子。 所有人看向孙象的眼光都是羡慕和崇敬的，只有一边的相菲神色复杂。 刘阔挑挑眉毛小声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摇头不答话。 以前相菲就觉得孙象很厉害，比自己厉害好多好多。但是在她的意识中，孙象大概是青衣的水平，属于自己还能够得到的高度。 但是现在一看，孙象的身份恐怕远非如此。这样想来，自己只是个没什么用的蓝衣，只会炼一点最低级的药物。自己根本就配不上孙象大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恐怕到了滨海之后，孙象很快就会把自己忘掉，就像忘了路边的一朵小野花。 想到这里，她咬着嘴唇，内心苦楚。虽然相处只有短短的时间，但是孙象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也是第一个男人。相菲真的没法做到不在乎。 少女细腻的心思无人知晓，但是小小的手心却感受到温暖。她有点诧异的抬头，看到自己的手被孙象拉过去。 “怎么发呆了？”孙象另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过来帮忙，有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好！” 相菲刚刚还愁眉苦脸，现在眼睛却笑成了月牙，看得孙象有点发愣。这大敌当前的，你怎么这么开心？ 影蚴化成影子，卷在地面上一动不动。所有人都以为孙象一剑搞定了这头大妖，但孙象自己清楚，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这头战影蚴的虚影状态，几乎是无敌的存在。它的虚影可不像影爪的影子那么脆弱。刚刚孙象试着化出两根剑气针刺进影蚴的虚影。 直接崩断！ 影子是二维的平面，影蚴所有的防御力都被压缩到这极致之间。如果这只是一条普通的影蚴，还可以试试强攻。但是这是一条吞吃山铜长大的战影蚴，孙象估摸着自己把飞虹琉璃剑劈碎了都伤不了分毫，况且他只剩下两块灵气结晶了，并不能无限制的尝试。 这条影蚴现在被剑光所困，暂时不能动弹，可己方这边也拿它毫无办法。等灵气结晶耗尽，它就会脱困而出，那时候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它。 但是在玄门的记载中，还有一个非常罕见的方法可以对付这头几乎无敌的战影蚴。这个办法并不是单对影蚴有效，而是针对所有的暗影类妖怪。 实际上像影蚴这样的影类妖怪，它们的本体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它们的藏身处，是一个名叫“影界”的特殊空间。它们的影子，其实是影界中的本体，在普通世界中的投影。 影界并非天外天，而是处在普通世界之内。大修们可以通过特殊的方法，进入影界。大多数暗影类的妖物，在外面的世界中十分强大，甚至有的不受任何攻击的伤害。 可它们在影界的本体，通常都很弱小。因为影界相对狭小，并不能支撑诞生太过强大的存在。只要进入其中，找到它们的本体斩杀，外界的投影不攻自破。 但是进入影界，有两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进入影界，需要一个开门的人，始终在外面维持影门打开。否则进入的人，绝对找不到回来的路。 这世界上，知道打开影门方法的人，估计只有孙象，因此还需要从在场的人中，找出一个能够进入影界杀掉影蚴的人。 选谁进入，这就涉及到进入影界的第二个条件。 影界是这个世界的黑暗面，人类身处其中，内心的黑暗面会被无限放大。这种内心的黑暗会生长成实体化的恐怖妖魔，将进犯者吞噬一空。 只有元婴期的大修能够抵御这种黑暗的伤害，因为修成元婴的修真者，灵台清净一尘不染，心念豁达圆通。因而黑暗没有可乘之机。 但是还有一种人，可以行走于影界安然无恙，那就是内心至纯至真的人。这样的心灵永远不会受到黑暗的污染，而相菲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 相菲指着自己的鼻子，觉得好不可思议。在她的认知中，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只能做一些很小的事情。 可现在，几个城主还有一群青衣都在场，孙象竟然说这件事只有她一个人能做到。 实际上孙象确实没有骗她，想找出一个拥有纯净心灵的人，并不容易。孙大掌门又不是随便的人，他虽然待人宽容，但是想爬上他的床不被撵走，也只有相菲这样拥有赤子之心的女孩子。，他就是对这个没有抵抗力。 孙象把她拉到一边解释，相菲听了之后有点脸红。她悄悄的问：“但是我已经是你的女人，身体已经不纯洁了。” “别说傻话了。”孙象摸摸她的头发，“你要是害怕，我想其他办法。” “有你在，我不害怕！” 请两天假，状态不对，我需要休息两天，所以后面两天都是单更。抱歉了 第两百零一章 问影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孙象又往飞虹琉璃的后面添加了一颗灵气结晶。这样，梨花针的光焰还能困住影蚴大约半个小时。 相菲必须在这段时间内，进入影界，找到影蚴的本体并杀掉。否则时间一到，孙象只能强制把她拉出来。 对于这件事情，蒋平和刘阔，这两位相菲的老大哥表达了强烈的不满。他们觉得自己进入影界一点问题都没有。 刘阔号称，自己善良的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一样。 蒋平承认，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是一位粉红色的纯洁公主。 别的城主啊青衣啊对孙象大神的安排不敢有任何意见，唯独这两位，大大咧咧的要求代替相菲完成这次任务。 孙象知道他们两是担心相菲，只是笑笑未置可否。相菲好不容易把这两位给推走。 蒋平还是不放心，把承影剑交还给相菲。并叮嘱她，如果情况不对，就往回跑。千万不要坚持去杀什么妖怪。 这一场小闹剧暂且不论，孙象此时正做最后的准备。开影门的方法并不复杂，但是得看运气。 因为，决定权并不在他。 按照孙象的要求，彭元志等人提前布置好了法台。这是一种闻所未闻甚至都没有想到过的术法，所以有点身份的人都在法台下翘首以盼，生怕放过任何细节。 在灵气复苏，特别是新世会建立之后，世人对这种关于修行的新的知识新的功法求之若渴。因为很多时候，这一点点的知识，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影爪的弱点，如果孙象不点出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这个法台布置简单，最主要的部分是一张太师椅，和周围数千根点燃的蜡烛。 孙象端坐在太师椅上，活像个老神棍。此时夜间，数千烛火摇曳，在地上投下重重淡淡的影子，不停晃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不知多久，孙象站了起来，围着太师椅缓缓踱步。绕行三圈之后，他忽然开口问道：“吾行汝行、吾止汝止、蛇蚹蜩翼、岂无操乎？” 没有人知道他在对谁说话，这段话好像是对着空气提问。孙象的声音缥缈而古朴，更像是一种来自远古的吟唱。 一阵微风吹过，周围的火烛随风晃动，带动着孙象脚下重重的淡影也跟着摇曳。 其中有一个影子，缓缓站了起来，站在孙象的面前。 孙象心中一动，心道，有一个回应，成了！ “勿识所以然？勿识所以不然？” 这影子竟似人一般作答。它的声音并非来自影子本身，而是来自世界的深处。 对话没有继续下去，这道和孙象形状一模一样的影子站在那里，颜色逐渐加深，最后变成了一个纯黑的人形黑洞。 “小菲。” 孙象示意，相菲点点头，走进这个人形的黑洞。 相菲一脚踏入影界，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漆黑的世界，周围都是张牙舞爪的怪物。 没想到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自己的高考成绩单。 四个字形容：惨不忍睹！ 环境好像是在课堂上，周围都是她的高中同学。她看不清这些人的脸，只能听到各种窃窃私语。 一个老师模样的身影走到她前面，厉声问道：“相菲，你怎么就考这点分！只有你没有考上大学，你是我们重点高中的耻辱！” “耻辱！” “垃圾滚出去！” 周围的同学一片附和声。 相菲心中难过极了，但是她并没有低下头，而是据理力争： “老师，我只是不聪明，但是从来没有不用功。这是我能考出的最好成绩，我一点都没有遗憾！就算我上不了大学，一样可以在普通的工作中做到自己的最好！” 原本还在嘲弄的老师和同学，忽然在眼前破碎，再一眨眼，竟然回到了自己工作的医院。 一个院长模样的秃顶男人嘎嘎怪笑，拍拍大腿说道：“相菲，坐到这里来。我这有一张先进个人的表格，你过来填一下。” 相菲害怕的向后退了退。 秃顶男人道：“怎么，奖金你不想要了吗？相菲，你每天最早上班，最晚下班，还替同事值班，不就是为了钱，为了升护士长吗？” 相菲大声反驳：“不！我这么努力是因为病人需要！我没有想过这些！” 秃顶男人的惊愕凝固在脸上，他也同样很快和医院一起化为碎片。相菲的眼前如万花筒一般旋转，在冥冥中，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奇怪叹息： “无懈可击啊” 影界会对擅入者的内心进行拷问，并诱导其中的黑暗不断放大。但是这种拷问，好像对相菲并不起什么作用。 世界终于恢复了稳定，相菲的眼前，又恢复了武城城内的模样。 但是和真实的武城不一样，周围没有人，孙象和其他人都不在。最大的区别，这里似乎是一个黑白颠倒的世界。各种建筑只有漆黑的外形，看不出细节。 有黑色的火焰在滚滚燃烧，但是在下方，却拉出纯白色的影子。 一般人，肯定会多看两眼。但是相菲记得孙象的叮嘱，这里不可久留。她来这里的目的是找到影蚴的本体并杀掉。 但是想在这样一个违反常识的黑白世界中，找到一个擅长隐藏自己的妖怪，并不容易。 好在孙象早就给她想好了办法。 相菲从怀中拿出一块首山铜，放在地上，然后自己小心的后退，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偷偷观察。 影蚴本身喜欢偷袭，罕有正面硬怼的行为。今天这条影蚴铁了心纠缠，为的就是裴光的两块首山铜。 孙象因此认为，这两块稀世之宝，一定对这条影蚴有着非凡的吸引力。拿出一块做饵，不相信它不上钩。 果然，在相菲藏起来没多久后，在城墙白色的影子中，嘘嘘索索的爬出一条同样纯白色的虫子。 大概半个手臂那么长，全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样威武霸气，反而有多足虫那种特有的恶心。 这条虫子知道可能有危险，但是它毕竟灵智不够，首山铜对它的吸引力太强。它不顾一切，爬向陷阱。 相菲像所有女孩子一样，害怕虫子，特别是这么大的一条。但是孙象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没用的人。 相菲鼓起勇气，手中的承影剑一剑砍上去。 有心算无心，这一剑本来十拿九稳。但是孙象，相菲，还有把承影剑交给她的蒋平，都忽视了承影剑在影界的状态。 第二百零二章 解毒 承影剑在现实空间中没有形态，只有亮光下的一条剑影。可是在这影界，情况恰恰相反，相菲手中，只有一条虚影。 她一剑斩下，就像穿过了空气。一击不成相菲傻傻的不知所措。 但是这突然的攻击，惊动了影蚴。这条在影界特别胆小的白色虫子，放弃首山铜，滋溜一下就逃跑。 它的速度很快，只要几秒钟就可以回到城墙的白影中，那样可就前功尽弃了。相菲知道影界开门不易，孙象在外面并不能坚持太久的时间。 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斩杀影蚴失败，一定会给孙象带来天大的麻烦。她本就有些自卑，特别害怕自己对孙象没有帮助。当知道进入影界这件事只有自己能做时，她根本没有考虑过危险。 现在危机时刻，更不可能想到自己的安危。 相菲来不及寻找其他的武器，她忍住恶心，追上去一脚狠狠踩在影蚴的背上。她毕竟是蓝衣实力的修行者，而影蚴在影界的实力很是弱小。所以这一脚下去，影蚴顿时重伤，溅出星星点点的白色汁液。 对于女孩子来说，脚踩这么大一只蜈蚣样的虫子，可真是大胆的行为。但是相菲因为孙象的事情，也不止大胆这一次了。在信河城的那一夜，她忍住少女的羞耻心，主动勾引，可比踩死一条虫子大胆了太多。 影蚴在相菲的脚下凄厉嘶叫，它忽然卷起身体，回头就对相菲的脚上咬了一口。妖物口牙锋利，相菲穿着的普通鞋子，可低挡不住。顿时，她感到右脚一阵钻心的痛。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强烈的眩晕感。 相菲知道自己已经中毒，但是她不但没有松脚，反而再次加大力度，铁了心弄死影蚴。 这条虫子回头的这一咬可能是最后的力气，它的挣扎逐渐微弱。但是相菲自己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她发狠用上最后的力气，只听嘎吱一声，影蚴细长的身体被她从中间碾断。 “成功了啊太好了” 相菲软软的向后倒下，但是她最后的意识中，并没有撞击地面的疼痛，而是熟悉的怀抱 再睁开眼时，相菲看到一片白光，视野中一片明亮温暖。 我是在天国吗，她心想。 但是余光扫过四周，发现原来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医疗车厢中。 车厢缓缓晃动，似乎正在行驶。但是她很快闭上眼睛，因为车厢中的光线太过强烈。渐渐的，她感到有人正在缓慢的揉动她的脚心。羞耻心让她缩了缩，可是对方的力气很大，她又太虚弱，挣脱不开。 相菲眯着眼睛慢慢睁开，好一会儿才适应车厢中的强光。这时才发现强光来自头顶的几盏手术灯。她曾经是护士，对这种器械很熟悉。 手术灯下，孙象正在揉着她的脚。 相菲忍着眩晕，使劲的扭了扭娇小的身体。她的脚小巧可爱圆润光滑，孙象在手中把玩的时候，她会又害羞又开心的捂着脸不敢看。但是现在可不行，她今天还没有好好清洗自己呢。 “别碰，脏”挣脱不开孙象的魔掌，她脸红红的反抗。 孙象严肃道：“别闹，正在给你解毒呢。” 相菲这才仔细一看，原来自己的右脚肿的老高，上面还有墨汁一样的黑色。但是在无影灯的强光下，这些黑色正变成丝丝黑气，缓缓从伤口中冒出来。 就像熄灭的篝火向上冒烟。 相菲在影界弄死影蚴的时候，外面被剑光困住的影蚴忽然发现惊天咆哮。一时风云色变，光芒再也无法困住它。 就当周围的人都以为大事不好，影蚴要脱困而出大开杀戒时。这头几十米长的武威妖怪，惨叫着从中间断成两截，扭曲扑腾着就没了气息。 孙象知道相菲成功了，二话不说把手伸进影门，把她捞出来。没想到此时相菲已经身中剧毒昏迷不醒。 蒋平和刘阔大惊失色乱了方寸，以为相菲就这么牺牲。好在孙象临危不乱，仔细检查一番发现，影蚴虽然强大，但是它的毒性很一般。 相菲中的是一种常见的暗影毒素，孙象手头上虽然没有解药，但是他知道这类毒素，用强光可以缓慢驱散。 但是用于治疗的强光不可以照出伤患的影子，因为这种毒素只要有影子附着，就如跗骨之蛆，还会不断发作。 孙象用银雨能够做到这样的强光，如同困住影蚴，但是他支持不了太长的时间。倒是刘阔想到了好办法。 他记起几人逃出的秘密据点中，关着影爪的牢笼中不就有很多盏手术用无影灯吗。 孙象在原地照顾相菲，而蒋平和刘阔回到据点中。因为影蚴脱出，地下洞窟崩塌大半，影爪也全部逃出去了。但是顶上的手术灯还有几盏完好无损。 他们将其拆下来匆匆带回车队，在医疗车中接通电源。果然，这种灯的效果比孙象用银雨制造的强光，效果还要好。 本来已经有点危险的相菲，她身体内的毒素被这强烈而温和的光芒控制住，并不断的排出体内。 就是这么一番前因后果。相菲醒来时，已经是后半夜。孙象心中挺自责，因此亲自照看她。 相菲挣扎着靠起上半身，安慰自己的恋人。 “没什么的，你不是把我救回来了吗。没有你，我早就死在姚松的手上了。而且我现在很幸福，这一切都应该谢谢你。” 孙象看看她，对她的痴情有些无言以对。想了许久，他开口道：“这次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冒险，你好好的炼药就可以了。” “不。”相菲很坚定，“我不想只做花瓶，那样你很快就会厌倦我。” “我不会厌倦你。”孙象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有些烫，“我也不值得你这么付出。” “小菲”孙象再度开口，但是这次非常艰难，“滨海有人在等着我，你知道吗？” 相菲笑了笑，不过笑容有点苦涩：“我知道啊，看你一路上都这么着急，一定是心上人吧。” “呃也不算是心上人吧。” “啊？难道孙象大人居然是单恋？！能和我说说吗，我给你出点主意。”相菲八卦之心大起，难道还有孙象搞不定的女孩子？ “嘁，我怎么可能单恋！只是答应了的事情好了，你体内的暗影毒素已经祛除的差不多了。”孙象不想在俞笑月的问题上纠缠，“你好好休息，裴光城主的伤势很严重，我还要忙好一会。” 第二百零三章 龟息 和相菲相比，裴光的伤势要严重得多。在孙象和几城城主比斗，并最后斩杀影蚴的过程中，裴光按照孙象的提点，一直静坐调息。这让他暂时保住了性命。 但是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裴光终于支持不住。他全身灵脉溃散，连静坐也无法维持。 孙象用手法勉强封住他的几处窍门，现在这边医好相菲，那头就要开始处理裴光的伤势。 当看到他赶来后，彭元志告罪一声，先行离开。这位城主虽然也很担忧裴光的情况，但是现在五城的支援部队暂时由他指挥。 这件工作本来是武城城主陆景龙的，可陆景龙犯下滔天大罪已经被关押，具体处置要等上报总部才知道。 五城的支援部队已经在这里耽搁太久的时间，按照上面的命令必须立刻出发。群龙不可无首，无奈彭元志暂时代为指挥。他需要协调的工作很多。因此看到孙象过来，就把裴光这边完全甩给孙象。 裴光城主因为采用复仇之法，点燃了丹田中所有的真元。他短暂的获得巨大的力量提升，可代价是残酷的。他体内被暴走的真元烧得千疮百孔，真元以灵气的形式向外扩散，甚至肉眼可以看到丝丝乳白色的灵气从皮肤渗透到空气中。 如果不是孙象在前面封住了他的七窍，估计现在已经彻底干枯。 这看起来有点像末法时代中的褪灵，因为外界灵气浓度过低，修真者体内的灵气向外逸散。不过现在是灵气时代，外界灵气充足。裴光这个情况，主要是因为体内结构遭到破坏，无法固定真元造成。 修行者吸收天地间的灵气，经过紫府的转化为真元，最后凝聚在丹田中。裴光现在简单的说，就是丹田爆了。 这事放在孙象身上没什么大不了。别忘了前几日他从九天罡风中穿过，丹田紫府加经脉全部被毁，只剩灵台完整。但这才不过几天时间，孙象的伤势就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只要灵根尚存，紫府丹田经脉什么的很快可以再生。 但这并不是说，孙象就有办法让裴光这么来一遍。 即使在上一纪元，丹田炸了也是很严重的伤势。对孙象影响不大，是因为他修炼的功法。无相自在法本就是专门为此创立的功法，它可以任意更换紫府，所以毁了再生一个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孙象可没本事动裴光的灵根，但是再不处理，人可就要死。这人有些血性，白白交待在这里不好。 裴光身体表面逸散的灵气越来越淡，这代表他体内的力量已经枯竭。 当修行者灵气彻底枯竭的时候，灵台的禁制就会打开，三魂接着离开身躯。上一纪元，还可以通过六道轮回想办法转生，但是这一纪元六道轮回体系尚未建立，三魂会回归本源。 那一切都晚了。 裴光的伤势，需要配合丹药医治，还有大量的时间才能恢复。他虽然不会无相自在法，但是对于有灵根的人，在灵气环境中，体内会缓慢的自发形成丹田。 可一来孙象手中没有丹药，二来他的时间也不够了。按照这个速度，裴光的灵台至多还有一小时就会打开。 左思右想，孙象决定采取龟息的方法，先拖延下去。修行者在遭遇重伤需要时间休养时，常会采用龟息封闭七窍和周身营卫。 但裴光现在人事不省，估计龟息法也没有学过。孙象无法，只能采取外龟息的手段。 外龟息实际上是一种封印的手段，常有强大的存在无法被消灭，修真者只能将其封印起来，让它暂时不能为祸人间。 道理上都是封闭其内外灵气交换的通道，使之陷入沉睡。 车厢里围着青衣夏诚、蒋平、刘阔等人，都是裴光的心腹。大家愁眉苦脸，只能寄希望于孙象。 孙象先是向刘阔讨要地宰金的口水。当时地宰金出世时，曾经朝刘阔吐了口吐沫。这东西虽然听起来有点恶心，但其实属于地宰金的残片，卖相还可以。 这是一团带着苍白色光泽的金属液体，刘阔以前不知用处，但一直小心收藏。现在可算派上了大用处。 孙象手中拿着地宰金的残片，用真元化开，按在裴光的胸口。这一小团金属缓缓流动，逐渐覆盖裴光的周身，最后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层金属的薄膜。 地宰金拥有一切金属的特性，用在外龟息上有点大材小用，不过好在事后还可以收回。现在裴光周身营卫被这一层金属膜彻底封死，灵气没有出口，自然陷入龟息状态。 “这样就成了？” 蒋平不是不相信孙象，只是这治疗手法看起来有些惊人。 在他的想法中，孙象应该拿出一颗咸蛋啊呸！拿出一颗仙丹让裴光服下。或者将双手按在裴光背后运功疗伤，头顶冒蒸汽的那种感觉。 然后裴光大人吐出一口黑血，这伤就好了。 可他没想到，孙象竟然用一块金属将裴光大人彻底覆盖，周身银光闪闪。乍一看，还以为裴城主练了什么不得了的功法，变成了液体机器人呢。 孙象解释自己手头并没有合适的药材医好裴光，只能先拖延时间看看后面能不能碰上。 大家虽然有点失望，但这种丹田爆了的严重伤势，指望孙象轻描淡写的就治好，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能吊住性命已近不错了。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夏诚忽然提到，若说药材的话，可能在前路的怀池镇能够寻到。 怀池并非什么出产药材的圣地，而是本次南方地区各城驰援滨海的中转站。新世会总部在那里应该设立了一座藏经阁，为修行者们提供功法和灵材的兑换，以加强修行者们的实力。 平日里新世会的长老也会带着东西，定期巡视各城，就像走街串巷的货郎一样。品种不但少，而且通常很贵。这次难得南方各城统一行动，那么设在怀池的藏经阁里一定有非常多的好东西。 毕竟新世会掌握了整个中原地区所有的灵材出产，只要信用点足够，应该可以碰碰运气。 孙象心中也产生了不小的兴趣。有一点他特别在意，那就是新世会向外提供的功法，绝大部分出自他的几个弟子。 他想知道闪电丽姬等人，到底和新世会是什么关系。 另外一点，新世会利用功法和灵材控制天下修行者的方式，令他有些不悦。如果这是闪电的主意，到时候他免不了要斥责一番。 第二百零四章 怀池镇 道理上非常浅显：玄门的传承，是上一纪元的大修们传于这一世的修行者，并非孙象的私人财产。 只要条件合适，他就会倾囊相授，这也是师父孙潜虚的遗志。如若孙象藏私，将这些传承牢牢控制在手上，那他当然可以天下无敌，甚至号令天下修行者几百上千年。可这样的话，师父的牺牲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所有功法中，只有云耀观想法和无相自在法孙象不会传于他人，因为这是师父的功法，是真正属于孙象自己的东西。 在用龟息暂时吊住裴光的性命之后，孙象便回到自己的车厢，继续参悟心法。从九天罡风中穿过受到的严重伤害，现在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而且在灵根重新生长，周身经脉破而后立的过程，使他产生了许多新的感悟。云耀心法似乎因此更上一层楼，神念大涨，接近一息三十万念。 一路上，孙象闭门不出不再见客，一些想巴结他的修行者只能吃闭门羹。他的生活起居全由相菲照料。 相菲没有觉得累，反而很享受这样的过程。她笑称孙象是病人，就应该按照医生的要求好好躺着。 为了给心上人补充“体力”，相菲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只老母鸡，炖了鲜美的鸡汤。要知道乱世之后，物资很紧缺，鲜肉更是紧俏货。可见相菲为了孙象，也是蛮拼的。 总之两人其乐融融不复多言。不过其他地方，则是各种勾心斗角。 五城联军本来由陆景龙指挥，现在陆景龙被关起来，武城中自然有不服气的人。此外楚天城的城主迟海在和孙象的比斗中，被废了一身修为，他的亲信当然想找孙象报仇。 这些人之所以暂时没有动，是因为孙象在武城的那一晚表现出的鬼神莫测的实力。明知打不过还上前挑衅，岂不是自讨苦吃。 他们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刚刚新官上任的彭元志身上，各种刁难撒泼耍赖。老彭忙得焦头烂额，不过他也算是个人才。在如此离心离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让整个五城联军顺利开拔，也是不简单。 一路无话，在又前进了三日之后，行程已经过半。但此时车队逐渐缓慢最后停下，不再动弹。孙象在车厢中正纳闷，相菲进来告诉他，怀池镇到了。 怀池镇以往并无特殊之处，在妖魔降世之后，这个小镇因为远离城市而被废弃，居民大多转移到周边其他的城市中。 但这里自古是通衢之地，武城这个方向的各城通往滨海，大多要经过怀池。此次驰援，至少有二十城的人马要途经此地。因此新世会的总部在这个废弃的小镇中建立了一个临时的据点。 一方面是方便调配物资进行补给，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其中的修行者进行兑换。 其实新世会正是通过信用点的兑换，对天下的修行者进行控制。 首先每座城市的城主虽然一开始都是由当地的修行者推举出来，但是同样要经过新世会的任命。 城主平时负责采集城市周边的天材地宝，定期上交新世会总部。当然这也不是白打工，新世会会支付信用点。 新世会提供功法、灵药、兵器和各种物资的兑换。城主可以拿城市赚到的信用点在新世会采购，也可以拿这些信用点给手下修行者发工资。或者发布任务，让其他的修行者接取。 修行者得到信用点之后，也可以自己在新世会中采购。比如想提高自身的实力，就需要从藏经阁中兑换更高级别的功法。 总之信用点成了乱世之中，修行者们手中的硬通货。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世道可没有网购和快递。像信河这样的小城，新世会的兑换人每年只会来两次。 而且往往带来的物品并不是很充足，有时候看上的东西下一次就不一定有了。相菲当时看上了治疗秘法，还是跟刘阔借的信用点。 现在新世会在怀池镇开放兑换，孙象想碰碰运气能不能找到医治裴光的药材。但是提到钱相菲顿时愁眉苦脸，她其实是个穷光蛋，身上一个信用点都没有了。 不能养孙象，令她灰心丧气。 孙象听了哭笑不得，安慰道赚钱是男人的事情。按理说应该是孙象养她。 不过他们很快就不再为信用点的事情发愁。当蒋平和刘阔找上两人的时候，蒋平手上拿着裴光的卡片，里面有二十二万信用点的结余。 “终于可以体会一把土豪的感觉。” 刘阔双手把自己的头发向脑后拢，他的头发上也不知道涂了多少油，像个真正的凯子。看来他对这次豪爽的采购非常期待。 实际上这是信河的资产，主要用于补给车队的物资，还有一些紧缺的小玩意儿。信河的出产不多，只有山铜。而且前面因为陆景龙的缘故，丢了几只运输队，所以这二十二万其实相当拮据。 蒋平的手上拿了长长的一份清单，都是需要兑换的货物。他愁眉苦脸，因为即使按照上一次兑换的价格，这二十二万也未必够用。 只能寄希望于价格有所降低吧。 但是无论如何，也要先救城主的命。因此几人商议一番后，决定先去新世会的藏宝阁。那里提供各种灵药和药材的兑换，如果能找到孙象需要的，就先买下来。 剩下的信用点，再看情况采购吧。 既然已经决定，四人便当即开着蒋平的小吉普出发。一路上看到许多车辆，松散的停靠在道路两边。大量的普通士兵放松的扎堆聊天，连最基本的警戒也没有。 在妖魔降世之后，在城外如此放松很容易成为妖怪的猎物。但是在怀池镇此地倒是并不担心。这里聚集了这条线上大约二十个城市的支援队伍，士兵有几万人，蓝衣以上实力的修行者最起码有两千人。 这样强大的力量，即使普通的妖将也只能避其锋芒，一般的妖物早就逃到百里之外。所以身处其中，大家难免放松。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聚集了这么多人马，怀池镇只是中转站，按照计划各城部队稍作停留就会离开。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大家都停在这里。 蒋平不解，停车询问路旁一个正在给同伴表演机械舞的士兵。 这位士兵并不属于五城中的任何一城，他不认识蒋平，却认识蒋平身上的蓝衣。士兵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答道：“大人，前面的路被山火拦住了，暂时过不去。听说新世会的大人们正在想办法。” 山火阻路，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情况。蒋平还想寻问更多，但是这名士兵似乎也只是道听途说，不知具体情况。 蒋平又问新世会藏宝阁的位置，这一点士兵倒是很清楚，甚至自告奋勇的带路。 他把枪背在身后，脚踩在吉普后面的挡板上，手抓着车顶的行李架。虽然蒋平等人看起来和气，可普通士兵可没胆和修行者同坐一辆车。 不到十分钟，车便停在了一处大型圆顶建筑前面，上面的牌子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是怀池镇的体育馆。 带路的士兵又行了个礼，就要跑步回去。刘阔想了一下，从车里取出一罐啤酒扔给他。这位士兵异常惊喜，千恩万谢的离开。 第二百零五章 比斗 新世会总部非常重视此次支援滨海的工作，因此下派了大量的物资。这些天材地宝当然不可能堆在光天化日之下惹人觊觎，所以找了这么一个体育馆作为兑换点。 出于同样的原因，体育馆周围安防很严密。前来兑换的修行者也不允许一拥而上，而是需要在门口排队领号。 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修行者，在新世会面前可不能耍威风。毕竟人家的生意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而且哪怕门口站岗的保安都穿着青衣，实力雄厚可见一斑。 门口排了茫茫长的队伍，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在搞促销送鸡蛋呢。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心思慢慢排队。有一个蓝衣行走似乎很焦急，他和门口负责发号码的守卫商量。 “这位道友。”他挤出讨好的笑容商量道，“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先进去买点水霜，我的几个小兄弟运火的时候出了岔子，快不行了。” 这名蓝衣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而他好言恳求的守卫，是一个嘴上还没长毛的小子。但这小子正眼都没瞧他一眼。 旁边排在前面的一个青衣的姑娘看不下去了，问道：“大伯，你是通山城的人吧？” “正是。” “你说伤了的三个人，是不是上午在峡谷那边被落下的火石砸中的？我当时也在场，人现在还没救回来？” “还很危险。”蓝衣老者的脸色很焦急，“医师说要尽快弄点水霜回去解火毒，但是”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手上领的号码牌，看数字还要排很久的队。 “唉”他看了看门口不为所动的守卫，悲叹一声蹲在地上。 这位姑娘想了想，就把自己的号码牌递给大伯。 “这样吧。”她说，“反正我也不急，我们两换一下号码，你先进去买。” 蓝衣老者大喜过望，嘴里一个劲的说谢谢。但是他刚接过姑娘手中的号牌，忽然被第三只手按住。 竟是一直在旁，不拿正眼瞧人的那个年轻守卫。 “你们两个，不守规矩。”他把姑娘的号码撕碎扔在地上，“滚到后面重新排队！” 这姑娘的火气蹭得一下就上来了。她年纪轻轻，就有了青衣的实力，难免骄傲。虽说生得一副侠义心肠，喜好打抱不平。但是被别人如此羞辱，那怎么能忍得下去。 于是也不管对方的身份，唰得一声抽出自己腰际的软剑指着对方。 “都是青衣，你踏马装什么逼！”她娇喝道，“敢不敢过两招？” 年轻守卫双手抱胸，不屑的冷笑道：“把剑收起来，磕头道歉。否则把你拉进黑名单，永远不允许在新世会兑换功法。” 周围看热闹的修行者一阵大哗，而这位倔强的姑娘脸色有点苍白。 实际上，修行者所有的进阶功法都是来自新世会，而且往往被分的很细很细。就比如这位姑娘，她修炼的这手软剑的剑法，只练到第二重。如果想更进一步，就需要在藏经阁兑换相应功法。 被拉进黑名单是极重的处罚，等于说断了她以后修炼的道路。 一旁的蓝衣老者听到这，赶紧拉住姑娘：“姑娘算了，我们自家兄弟的事情，你没必要把自己搭进来。” 看到姑娘犹豫着不肯收剑，老者无奈的自己朝守卫跪下，磕了一个响头。 “青衣老爷，对不住了，我给你磕头成吗？” 这守卫扬天哈哈笑了两声，忽然脸色一变，喝道：“不成！” “我说了让她跪下，没有说你。所以你们两个就是不守规矩的贱骨头，一次两次死性不改！” 姑娘气的头晕目眩，反问道：“我哪里不守规矩了？我把号码牌给他，我自己到后面去排队也不行？” 围观的好些人也跟着七嘴八舌吵吵起来，有人喊道：“这大叔着急，姑娘跟他换个号也没什么的。” 有的喊道：“这也太店大欺客了吧” 都说人多势众，可别看这青衣守卫只有一人，面对汹涌的人群却是丝毫不慌。 “统统闭嘴！”他骂道，“否则今天停止兑换。” 这一句话颇有杀伤力，围观的修行者顿时噤若寒蝉。毕竟藏宝阁开张不易，下一次遇上还不知什么时候。里面的很多灵材宝物，涉及到大家修炼的方方面面。 路见不平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大家并不抵触，但是如果影响到自身利益，那可就要三思而后行。这并非冷漠，只是人性。 场面受到控制，青衣守卫鼻孔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他为总部工作，见过的好东西不知多少，见过的厉害人物不知多少，当然眼高于顶。 在场的这些人，在他眼里全部都是垃圾。 姑娘没有放下剑，如果这种折辱都能忍下去，那还这么努力修炼做什么？ “拔剑！”她咬牙切齿道，“我败了我给你跪下，你败了你给大伯跪下！” 她已经打定主意一辈子再也不踏进藏宝阁一步。 “嘁，不知死活。” 守卫无所谓的亮出自己的兵器，竟是一把两尺长的玄金短棍！ 玄金比玄铁还要硬上三分，而重量只有玄铁的一半，是锻造兵器的上好灵材，只是价格相当昂贵。新世会的人，果然底蕴深厚。 而姑娘手中的软剑看起来颇为飘逸，但是在这玄金短棍面前可就不够看了。 不仅品相上差了很远，而且兵器性质上也有所克制。软剑的剑法哪怕再灵动，这玄金短棍抡上去也给你把剑砸卷了。 果然两人下场噼里啪啦的斗了几招，姑娘的剑招处处受到限制。她的软剑，不敢直接和玄金短棍硬拼。只能左躲右闪，好不狼狈。 围观的人都唉声叹气，包括蒋平和刘阔。大家都是蓝衣，被这样瞧不起，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 但又能怎么样呢。 新世会垄断了全部的修炼资源，就像以前的鹅厂一般。他们再怎么狂，别人也没什么办法。 相菲紧紧抱着孙象的胳膊，心里悄悄为场中正在奋战的小姐姐加油。她非常羡慕这样有主见又勇敢的女孩子，如果是她自己，可能会选择忍气吞声。 “漂亮！” 孙象低声赞叹。 “什么？”相菲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 孙象并没有解释，因为场中形势忽然变化，相菲已经知道他所说的“漂亮”是指什么。 在避让了二十多招后，青衣的姑娘忽然回身一记燕返。也不见她使出多大的力气，但她手中凡铁打造的软剑，却利落斩断了对方的玄金短棍！ 第二百零六章 长老 咣当！ 半截玄金短棍掉落地面，撞击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青衣守卫拿着剩下的半截兵器，惊愕还停留在脸上。 姑娘收剑，傲气的抬抬下巴：“你输了！” “我没输！”青衣守卫嘶吼，“你耍诈！” 也不怪这新世会的守卫这么错愕，实际上围观的众人，同样也觉得不可思议。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软剑的剑法走的是飘逸甚至诡异的路数，断然不会有这样硬碰硬直接斩断他人兵器的招数。 原因很简单，软剑是软的，怎么可能斩断这么粗这么硬的玄金短棍。哪怕守卫手中的短棍只是凡铁打造，也不该如此轻易被一刀两断。 青衣的姑娘，一定是用了什么旁人看不出的手段。所以守卫喷她耍诈，也没有人站出来反驳。这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想法。 只有孙象看出了这一剑的门道，这姑娘好高明的剑术！ 软剑剑体柔软，甚至连刺击都做不到，貌似只能利用诡异的角度绕过对手的兵器，给对手身上放点血。但是上一纪元的剑术大师们，大多偏好使用软剑。 因为这种剑足够锋利，足够快！它的剑身只有一张纸的厚度，撕裂空气几乎没有阻碍。至于柔软这个弱点，有太多的办法可以克服。 这青衣姑娘的一剑，角度和力度配合默契在纤毫之间，狂暴的速度和锋锐直接将玄金短棍一分为二。 但是如果她这一剑的角度哪怕偏上一丝一毫，手中的软剑就会被空气带偏弯折。 失之毫厘，威力差之千里。 这种高超的技巧，除了刻苦的训练以及对剑道的深刻理解，还要有强大的神念支撑。否则无法达到这种惊人的控制力。孙象估计了一下，青衣姑娘的神念最起码达到了一息五百念。和他不能比，但是已经数倍于城主级别的实力。 她是孙象在此世见到的第一个重视神念的修行者，这才是正确的道路。所以孙象难得夸了一句漂亮。 当然旁人无从得知孙大掌门的想法，甚至认为姑娘有点胜之不武。这姑娘也是个有心气的人，根本不屑解释。 她抬起剑对守卫威胁到：“输了就是输了，哪有那么多借口，还不快给大伯跪下道歉！” “休想！” 守卫损了宝贵的兵器，本就心痛。姑娘再次出言挑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他脸，心中盛怒更是不能忍。他可是新世会的人啊！ 当下失去理智，狂吼合身扑向姑娘。 他先前仗着兵器之利与青衣姑娘斗得不分上下，现在失了玄金短棍，一身本事还真的不够看。 青衣姑娘不屑冷笑，手中软剑抖了两下。快的空气中只看到残影，这守卫的腿上顿时多了两条伤口。 他这么奋力扑上，结果腿上吃痛，咕噜一下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姑娘哈哈大笑，虽豪爽但嗓音甚是悦耳。 “新世会的大人！”她笑道，“叫你跪下，你何必行五体投地的大礼！” 这话说的俏皮，旁人也跟着起哄。但这时，藏宝阁内忽然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猖狂！” 还未见人，一道白光倏地从里飞出，直取姑娘的面门。 青衣姑娘极力躲闪，怎料整个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而且还在不自觉的颤抖。这便是藏宝阁中还未露面之人的惊人实力，仅凭气势，就将这姑娘压制得动弹不得。 如同被蛇盯上的青蛙。 白光骤至，寒芒几乎已经刺破皮肤。姑娘的瞳孔如针尖般紧缩，她脸上刚刚得意的表情还来不仅改变，此时已在身死边缘。 她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的事情，还有父母的脸。然后想到了正在大学读书，忽然天下大乱，想到了自己斩杀的第一头草精。总之想了好多好多，然后终于反应过来： 咦 ，自己怎么还没死？ 一把流光溢彩的飞刀在自己眉心前一寸嗡鸣颤动，似乎想努力完成自己的使命，穿透姑娘的头颅。 但是两根手指正好夹住它，令它无法寸进。 在孙象的指间，原本灵光大盛的飞刀逐渐失去冲劲。他手心一翻，将飞刀丢回去。淡淡道：“朋友，过了啊。年轻人斗气而已，何必把事做绝？” 里面出手的人尚未露面，但不出意外应该是门前守卫的上司或者师父。如果他看到弟子被羞辱，一怒之下把这姑娘揍个鼻青脸肿，孙象不会说什么。 因为在华夏的修真界，护短是传统艺能，孙象自己也很护短。 但凡事要有分寸。年轻人之间斗气打架太正常了。你一个老前辈直接把人给杀了，可就不妥了。而且这飞刀是件不错的法宝，能震人心神。用它来偷袭一个实力低微的丫头，有点下作。 至于为什么把飞刀法宝扔回去，一来孙象并不想激化矛盾，另一方面，他还真看不上。 飞刀在空中打了个圈，被一只手稳稳接住。打里面走出一位看起来气度十足的大佬。他脸上长满了胡子，还都是白色。同样颜色的白发被一根玉带束在身后，倒是仙侠范满满。 虽说现在已是灵气时代，但修行者大多是半路出家，许多人还习惯过去的那种日子。比如说，大多数男性还是习惯于短发。大家脚上穿的也不是什么步履，而是运动鞋。 新世会配发的各色制服确实是古香古色的款式，但是除了这种出任务的时候，大家还是喜欢穿衬衫休闲裤这样的便服。相菲穿着蓝色古装的时候相当婉约，但是和孙象在二人世界厮磨时，比较喜欢清爽的软妹款式。 说了这么多，意思是这位须发皆白，仙侠范十足的大佬，一看就是很厉害的人物。但真正让众人震惊的，还是他身上暗红色的长袍。 在新世会中，这代表长老级别的高手，绝对的高等战力！ 围观的众人纷纷低下目光，不敢与之对视。有人似乎认出他，低头恭称：“程长老。” 程长老并未搭理，他目露寒芒，只盯着不动声色的孙象。好一会，他将飞刀收回袖中，开口问道：“阁下是？” 口气说不上友善。 “在下孙象，道号灵墟。” 气氛顿时变得冰冷。 围观的人都以为这又会是一场争斗，未料程长老只是点点头，道：“领教了。” 说完，他踢了一脚还在地上装死的青衣守卫：“还嫌不够丢人？跟我回去受罚。” 青衣守卫哀叹一声，爬起来灰溜溜的跟在红衣长老身后。两人就此离开，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孙象一眼。 第二百零七章 叔侄 这两位离开之后，藏宝阁中又派出一个青衣守卫出来维持秩序。可能已经得知了外面有刺头不好对付，后来的这位客气了许多。 他不仅把老伯先放进去，而且还招呼里面的几个灰衣在外面搭了几个折叠棚放了一些塑料凳。这服务态度就没的说了，一场纷争就此消弭。 早这样不就好了么。 可惜的是，青衣的姑娘最终没有进入藏宝阁。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上黑名单，但她也不愿刚刚冲突之后就过去跪舔。 大伯急着买水霜顾不上她，围观的人也只是看她笑话。最后还是相菲走过去，问她需要兑换什么。如果信得过，可以把信用点转给自己，相菲可以帮她带。 这姑娘生得相当英气，星目剑眉，但她却有一个很浪漫的名字。她名叫辛星，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严肃的纠正道：“是天上的星星，不是动物园里的猩猩，你可千万不要搞错了。” 辛星需要兑换一把趁手的软剑，她手上这把虽然很喜欢，但是有点跟不上她的实力。刚刚和玄铁短棍拼了一剑，虽然不可思议的斩断了那么粗的玄金，可是软剑本身受到了很多暗伤。 所以不得不更换兵器了。 至于把信用点转给相菲这里，她自然是信得过。刚刚的飞刀，旁人看不出，她哪不知道凶险。辛星知道孙象救了她一命，只是还没来得及感谢。 这一转过来，竟然有一万多个信用点，没想到辛星还是个小富婆。相菲惊叹辛星的财力，但辛星大大咧咧的说这没什么。 辛星虽然是个姑娘，但生来自由散漫不服管，因此是位独行的修行者，不属于任何城市。她剑术精妙，胆大包天，四处巡游接取困难的任务，因此存下了好大一笔钱。 两个女孩子攀谈许久，便将对方引为知己，聊得笑语盈盈。她们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小，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偷偷的对孙象指指点点。 孙象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不一会儿，排队已经轮到他们几人。相菲和辛星告别，回到孙象身边。 “你们倒是一见如故，平时不见你这么能说会道。”孙象面无表情。 “嘿嘿嘿。”相菲亲昵的抱着他的胳膊，“我比较擅长和女孩子打交道。” 几人走进藏宝阁。 另外一边，红衣的程长老领着自己的青衣弟子，来到一处别院。 这青衣在比斗中输了丢了脸，以为程长老绝对饶不了他，因此一路上忐忑不安。但程长老虽然一直面沉如水，可显然不是针对他。 这处别院是新世会设在怀池镇的临时分部，因此戒备森严，等闲修行者无法接近。 不过现在里面却挤了一队人马，领头的正是荆城城主彭元志。 “彭城主，久仰大名！” 一进门，程长老一改心事重重的模样，态度热情有礼，倒是让彭元志有点受宠若惊。 “程长老太客气了。” 寒暄之后，彭元志令手下将陆景龙押上来。这位曾经的武城城主说不上的凄惨。因为担心他实力强大挣脱束缚跑了，因此他当初对付裴光的法子，被用在他自己身上。 他的周身关节被玄铁锁链穿过，被扔在地上动弹不得。 彭元志将武城蓄养妖魔，在周边杀人越货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于程长老。这位红袍的长老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 “此事事关重大，我不敢擅自处置。后续的审问和事宜，还请总部定夺。”彭元志最后说道。 这是个烫手山芋，丢给总部处理是最好的选择。 “彭城主，你做得很好。”程长老肯定道，“人就交给我们吧，你放心，还有哪些人涉及此事，老夫保证让他一五一十的吐出来。” “对了，听说有好几位城主受伤小郭。”他唤自己的青衣弟子，“带彭城主下去挑些伤药。” “谢程长老。” 总部自留的伤药，肯定不是凡品。彭元志拱手拜谢，一行人随青衣弟子离开别院。 陆景龙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直哼哼，而程长老端坐其上看着他，一言不发。下面站着的，都是程长老的心腹。 不一会儿，厅堂旁边的小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人。 竟是武城当晚逃走的陆华安。 “大姑父，你没事吧，好险把你救出来了。” 陆华安赶紧将陆景龙扶起来，又是揉又是按，倒是一出叔慈侄孝的好戏。好半天，陆景龙才缓过劲。 “华安，我没事，彭元志那狗东西不敢杀我。还好有程长老出手相救！” 他挣扎着跪在地上向程长老拜了拜，道：“程长老，您的大事，我一个字都没有对他们透露。他们到现在还以为那水晶是武城无意中挖到的。” 程长老捻须，微笑道：“如此甚好。” 说完后，还点了点头。 陆景龙不知程长老这点头是何意，正不知所措。此时一柄利剑，却从他的天灵直接刺下，将脑中搅成浆糊。 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两眼一翻彻底死绝。 出手的正是陆景龙的侄子陆华安，程长老点头示意的对象正是他。 陆华安抽出剑擦拭干净，神色看不出任何弑亲的不适，他问道：“师父，陆景龙说的应该是实话，否则彭元志断然不会将人交给我们。” 程长老认同这个猜测，但他忽然闭目感慨道：“千钧一发啊！幸好周长老暂时不在。要是人交到那边，会长的大计会受到很大影响！” “你们以后办事应多加小心，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时不查终将酿成大错。” 下方另一个弟子轻佻道：“师父，咱们有会长站在背后撑腰，怕周长老做什么！” 程长老瞪了他一眼，训斥道：“思远，此等妄语出了门就给我吞回肚子里。” 他捻了捻须，怕手下这群弟子真的不知好歹去挑衅周长老，因此还是做出了解释：“整个长老会，真正像我等一样忠于会长的不超过三成，其他人各怀心思。周长老就是其中之一。 会长大人将他们弹压下去已经花费了大量的心思，我们在外行事，切不可徒添事端。听清楚没有？” 被训斥的弟子拱拱手：“听清楚了师父，咱以后遇到周长老都要以礼相待。” 第二百零八章 你会什么 陆景龙因为知道太多秘密，而且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周长老回来，一定会过问此事。所以只能把他先弄死，来个死无对证。 但是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毕竟此役程长老程峰损失很大。陆景龙不但是他手下的一员大将，更是控制着武城范围内一大片地区。当初控制影爪的秘密实验，正是看中了他在那一带一手遮天，能把所有的威胁消灭在萌芽中。 实际上陆景龙一直做的不赖，在蒋平刘阔等人之前，并不是没有人注意到武城的不妥，但他们都被陆景龙悄无声息的干掉。 毕竟，普通人遇到此等大事，想到的肯定是向城主汇报。连裴光知道了，都是第一时间找他了解情况。 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陆景龙居然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身上。 “师父，要不你给我一些人手，我去把那个叫孙象的小子做了。”陆华安恳求道，“我大姑父的仇，不能不报啊！” 程长老斜了他一眼，心道你大姑父陆景龙不是方才你一剑杀了的吗？虽然也是出于自己的授意，但你小子话倒是说的冠冕堂皇。 程峰自认，没有自己这个徒弟皮厚。不过他办事机灵很有脑子，程长老也不讨厌。老年人都喜欢聪敏的年亲人嘛。 “不可。”他否定了陆华安的想法，“这个孙象我刚刚见过，你们所有人都不是他对手！” 底下那个叫思远的弟子又不服气了，道：“这么厉害？那我们师兄弟几个一起上总行了吧！” 程长老瞪了他一眼：“我说的就是你们所有人一起上！” 弟子目瞪口呆。 陆华安疑惑，他其实对孙象没什么直观印象。当初他到信河驻地把人骗出来时，孙象并未表现出过人之处。至于后来孙象单挑五城主大发神威时，陆华安正在和蒋平缠斗，并不在场。 之后从内应那边得知当晚的事情，孙象多么神奇无敌云云，他只当是手下为自己开脱的夸张之辞。 程峰看众弟子不信，从袖中取出了那炳飞刀。 “那个孙象，用两指接住了我的惊龙飞刀。” 嘶！ 倒吸凉气。 程峰的惊龙飞刀来自会长的亲手赏赐，是一件强横无比的法宝。他仗着这件法宝，在强者云集的长老会中站稳一席之地，可见这件法宝的威力。 可以说，惊龙出手，长老以下实力必死，哪怕城主级别也不例外。 难道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孙象，竟有长老级别的实力？ 如果这样的话，在座的这些人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程峰只是不好意思承认，实际上他心中隐隐感到，不仅所有弟子加在一起不是孙象的对手，恐怕加上自己也一样。 既然不能力敌，那么只能智取，在这方面，陆华安是真正的专家。他站起来来回踱步片刻，忽然笑着说了一个字。 “火。” 众弟子正疑惑，唯独程长老捻须笑而不语。 “论智谋，华安真是国士无双！” 另外一边，孙象和相菲在藏宝阁中走了一遭，倒是有点震撼的感觉。 在上一纪元，也会有这样的灵材交易。但是通常都是私人之间的以物易物。即使有门派有大批的灵材出手，也只是像小卖部一样一笔一笔的做生意。 可新世会的藏宝阁呢，孙象乍一看还以为到了超市呢！ 天材地宝、兵器灵药被分门别类的堆在货架上，前面标着价格标签，甚至在一堆紫心草前面，还有一个促销打折的招牌。 一开始孙象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这种藏宝阁超市，甚是荒唐。可当他逛了一圈，看到各类低级灵材有近千种时。他不得不承认，这样一种模式，确实带来了便利。 新世会利用功法和灵材这些修炼的必需品控制天下修行者，当然令人不悦。但是他们确实促进了修炼物资的流通，客观上提升了修行者整体的实力。 要知道，在上一纪元，哪怕是顶级大修在祭炼法宝时，也常常会遇到刚好缺点什么材料的情况。有时候为了一种低级的灵材，只能奔赴万里亲自去寻找。 可见新世会的存在，也有它的益处，这事要一分为二的看待。几人在金石类的货架上，甚至看到了自己城市特产的山铜。一个山铜锭标价120信用点，不便宜，但是也不离谱。 不过虽然说了这么多，最终医治裴光的药材并没有凑齐。新世会的藏宝阁销售的药材大多是基础类型，而孙象的药方上有几味药材比较稀有。询问之后得知，这里是没有的，可能总部才会有兑换。 蒋平和刘阔留下继续采购信河所需的物资，孙象转了一圈稍微买了一点东西，就和相菲先行离开。这里的灵材宝物虽然基础，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孙象很希望全部笑纳。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没有钱，又不太好意思继续用相菲的。 无论如何，玄门是正派，孙象走的是正道。在有规矩的情况下，他愿意遵守规则。既然这里是明码标价的商店，那么就应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和实力无关。 两人先行离开，不过也没忘了给外面的辛星挑了一把上好的软剑。交到她手上时，这姑娘比划两下，感觉很趁手。 “小菲你眼光不错嗷，难道你也是用剑的？但我怎么没有看到你的剑？”辛星夸奖相菲，她对这把软剑很满意。 “哈哈，这是孙象帮你挑的。”相菲回答，然后炫耀道，“这是我的剑，孙象为我专门打造的” 她把承影交给辛星。 辛星一开始当相菲在玩她呢，可她真的接过，感觉到手中的触感时，明显的震惊了。 “无形剑？！” 这才有点拘谨的对孙象行了个礼：“谢谢大师的救命之恩，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直说！” 到现在才道谢，是因为辛星也饿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孙象的救命之恩，所以一直犹豫不决不知怎么开口。 她想了想，又抓抓头发慌乱的补充道：“不过我这人吧笨手笨脚的，读书写字生火造饭什么的我可做不好，你别叫我做这些。” 孙象哈哈大笑，问道：“那你会什么？” “我就会砍人，砍妖怪也行！”辛星骄傲的扬起了下巴。 第二百零九章 一剑 孙象点点头，这心性倒是非常适合。他有一个宗派的传承，一直怀疑找不到合适的人，未料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便开口道：“这样吧，确实有一件事情让你做，不过并不是砍人。 我传你一式剑法，你只要学会了，就算报了这救命之恩，你看如何？” 辛星笑道：“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啊？孙象你真是个好人！” “这件事可不简单哦”孙象买了个关子。 既然已经说定，三人离开喧闹的体育馆，找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山坡。孙象向辛星要来那把新的软剑。 他执剑眺望远方的群山。怀池这里原本就只是个小镇，在人类离开后，植物再次成为了这里的主人。 峰连叠嶂，其间松柏郁郁葱葱，此时正是下午，微风拂过，林间枝头摇晃，传来沙沙的声响。 “辛星，你修炼的是悯光剑法吧？”孙象忽然开口问道。 “你竟然知道名字！” “悯光剑法后面的剑诀我都有。”孙象淡淡的说道。 辛星眼中闪现希翼的光芒，她一直愁着后面的功法怎么搞到手呢，藏经阁的兑换太贵了！而且据说会拉她黑名单。 “但我并不打算传你悯光剑法。” “啊？为什么！”辛星失望至极。 “因为太弱！”孙象道，“你修炼悯光剑法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这套快剑是他当初随手传给闪电他们练着玩的，属于大路货，甚至都没有什么师承。 辛星的天赋和心性很适合练剑，但不是这种普通的剑法。 在上古玄门中有一个流派极擅剑道，但他们的剑法传承很奇怪。他们整个宗门并没有任何成册的剑法。 他们的传承只有一剑，而且没有名字。 这个宗派，名为剑神宗。 “辛星，看好了。”孙象双手执剑过头顶，做出重斩的架势，“我只能给你演示一次。” 这并非孙象不肯倾囊相授，实际上他本人并不是很理解剑神宗的这一剑。剑神宗末代掌门的确留下了自己完整的感悟，问题是孙象并没有一颗剑心。 剑法他会，剑心是真没有。孙潜虚这一门精修神念，和神剑宗追求的心无外物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无相自在法，不就是为这种情况而专门创造的吗。孙象举剑过头顶，灵台中云耀心法运转，自动解析这一剑的意境。而体内经脉闪烁变换，向剑神宗的剑气结构不断逼近同步。 在某一个奇妙的交汇点上，孙象轻轻挥下这一剑。 没有任何奇异的变化产生，没有风云变色，没有狂风大作，也没有眼前的群山被炸开一个大口子。 一剑之后，天高云淡，满山松柏依旧沙沙作响。 咣当！ 孙象手中的剑掉在地上。 实际上他用无相自在法模拟剑神宗的一剑并没有完成，他有点高估了自己，也有点低估了剑神宗。 这一剑挥到一半便无法继续，孙象更是因为脱力，连兵器都脱手落地。相菲赶紧扶住孙象，担忧的问道：“是不是伤害没有好，你别这么逞能啊！” 孙象先安慰了一番，然后转头对辛星抱歉道：“出了点小问题，要不改个时间我再示范一遍” 话说到一半，孙象闭嘴。因为辛星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这个英气勃发的姑娘，满脸惊骇欲绝，甚至眼睛都凸了出来，好像见到了一辈子都不曾想象过的事情。 她瞪着孙象刚刚那一剑的轨迹，对相菲的呼唤充耳不闻。 “哎呀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病了。”相菲苦恼的揉着头发，她看辛星陷入呆滞，以为她出了什么岔子，“我一个人可照顾不了两个人！” 孙象捏着下巴，心想，虽然自己演示得不够完美，但辛星看来是有点悟了。 这天赋啧啧！ “我们走吧。” 孙象拉着相菲就要往回，但相菲显然不放心她的新朋友。 “辛星怎么办？” 辛星一动不动像个睁着眼睛的植物人，把她放在路边不太好吧。 “别担心，她能照顾自己，只是需要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仿佛印证了孙象的话，辛星忽然盘腿坐下，双目微闭开始入定。 “走吧。” 回到信河的车队之后，彭元志找上孙象。他在程长老那里得到了一些高级的灵药，想让孙象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 孙象检查了一下，还真有能够医治裴光的灵药。不过要和他采购回来的一些药草配伍，重新炼制才可以。 此番炼制手法非常复杂，所以由孙象亲自操刀。相菲本应旁观，但是她到底放心不下辛星一个人在野外。 便找了个借口溜出去，又找到辛星入定的山坡。 她拿了几个饼，还带了一把超大的遮阳伞，因为看天色似乎要下雨了。 辛星还在原地，只是周围有几条野狗的尸体。似乎这些流浪的野兽想在她身上碰碰运气，但都被直接一刀两断。 看到这个情景相菲稍微放心了一点，看来也不是完全无法感知外界嘛。她把遮阳伞给辛星支起来，然后把饼放在辛星的手边。 做完这些之后，她才离开。相菲没有看到，辛星在她身后睁了一下眼睛，她看了相菲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又再度闭上。 孙象为裴光炮制好了修补丹田的药剂，让昏迷中的裴光服下。这种药会缓慢的修复裴光的伤势，但是在康复之前，地宰金还不能撤下。 所以裴光还需要睡上很长时间。 第二天日上三竿，大部队依旧没有开拔的迹象。前一天路边士兵议论前面山火阻路，按理说小鱼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也该灭了。如果是很大的山火，方圆百里内应该是火光冲天，但从这里看向队伍的前方，并没有这种情况。 孙象正准备出去打听前面到底什么情况，这时候彭元志又找上了他。 首先肯定是一番客套，感谢孙象仗义出手救了裴光，揭露了陆景龙云云。他终于忙完了五城联军的整合，所以现在登门正式的感谢。 除了口头的感谢，还有一张卡，里面存着十万的信用点。这是梅瑛和彭元志两个城一起凑的，至于最财大气粗的武城，虽然说不上怨恨孙象，但也远远谈不上感谢。 所以孙象终于摆脱了身无分文的窘境，他把卡交给相菲。相菲心想，果然还是男人养家比较靠谱！ 感谢之后，孙象开口打听前路山火阻路的情况。恰好，彭元志也正为此事而来。 第二百一十章 凝固的火焰 原来士兵中传言的山火并不简单，应该是一种灵火。因为情况复杂不能用正常手段熄灭，所以联军中的修行者都被抽调到前面解决问题。 此番彭元志辖下的五城联队，经过一夜修整。早上便被告知，要到前面帮忙，替下前一日已经筋疲力尽的其他修行者。 此事自无不可，整备之后，五城的修行者前出大约一百里路，抵达了山火阻路的位置。 一路上孙象还在奇怪，灭个火还要这么工程浩大。但是到了现场之后，他发现自己确实低估了这把火。 此地是两山之间交汇的峡谷，一条柏油高速从其中穿过。据当地的修行者介绍，大约三个月前，就有奇怪的火焰从山谷深处逐渐蔓延。但此地距离周边的城市很远，所以大家也没有当回事。 问题是这次武城方向驰援滨海的路线，恰好要穿过这里。如果改道另一条路，不仅耽搁时间，而且那条路中间有一条横穿山脉的高架桥已经损毁，现在的情况也没法修复。 先头部队被堵在这里，几乎没有办法。孙象等人到了近前才发现这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火焰。 这种火的颜色是非常鲜艳红，而最大的特征也不是颜色，而是这火竟然是固体！ 固体这两个字似乎与火焰搭不上界，可挡在前路上，填满整个山谷的火焰，真的如同透明的红色果冻一般。 火焰的上方，确实保留着燃烧的形态，还可以看到空气因为过热而产生的扭曲。可是正常的火焰是明灭跳动不安的，这股火焰却是静止不动的。。 风吹不开，水浇不灭，靠近了还会被烫伤。修行者们一开始确实对这奇怪的火焰毫无办法。后来有人灵机一动，既然这火是如同果冻一样的实体，那么能不能直接切开呢。 果然可以。 修行者的灵气攻击，可以把固体火焰部分打碎。这些火焰的碎片从整体上崩落下来之后，就会逐渐变软，最后化成正常的火焰消散。 但奇怪的是，普通士兵们的实弹射击，对这团火焰毫无影响。子弹射进固体的火焰中，会很快减速，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化为乌有。 没有人敢用身体去触碰这种火焰，因为估计和金属的子弹会是一个下场。 事情发展到这里，让修行者打通道路成了唯一的选择。于是各城的修行者们化身为开路矿工，对着道路上的固体火焰狂轰乱炸。待体内真元消耗一空，便退下去，换下一批人。 至于道路两旁的固体火焰，就暂时顾不上了，否则工程量太大。信河这边队伍接手的时候，这条火焰中的通道已经打通了差不多一公里。按照地图显示，这道峡谷也不过两公里多一点，可以说进度已经过半。 如果顺利，应该可以在第二天的中午彻底打穿这条道路。 夏诚领着信河两百多修行者接手了前面卢城人马的工作，这其中恰好有蒋平的熟人。 “打碎下来的火不用担心，但是注意不要碰到这火墙。” 出言提醒的，是一个名叫何宏的蓝衣行走。他指着道路两旁左右，高达十米左右的火焰墙。修行者们从固体火焰中凿一条通道，自然留下了两侧坑坑洼洼的火墙，如同暴力开挖的山洞。 “还有顶上，也要当心，可能会落下火石，昨天通山城伤了好几个人！” 提醒完之后，这汉子抱怨道：“这里真是太热了，蒋平，我先行一步了，你注意安全。回头找你喝酒。” 他向其他人点点头，收拾东西离开，在后方，他可以领到一笔不菲的信用点。 这并非白打工，前面彭元志已经告诉大家，凡是参加本次工作的，新世会都会补偿每人一千信用点的报酬。这笔钱不算少，况且也不是很危险，所以倒也没什么人偷懒。 前面的人已经开始轰隆轰隆的开工，暂时还没轮到孙象这边。信河这里的修行者都知道孙象是通天大能，谁敢命令他干活呢。 相菲的攻击力不值一提，她作为医务人员被派到这里，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中暑。这条通道里就如何宏所说，真是太热了！想想也正常，毕竟可以说是火焰的通道嘛。 好在新世会给人都配发了冰片，这种解热的灵药效果不错，而且量大管够。大家把冰片含在舌下，倒是暂时无虞高温的烧烤。 撇开这恼人的高温，这火焰通道中的景色甚是绮丽。透过固体的火焰可以看到山谷中的景色，虽说外面所有的草木都被烧得干干净净，但岩石上并未留下任何丑陋的黑色灰烬。虽说寸草不生，但是整个天地一片玫红，也是相当难以见到的奇景。 孙象捏着下巴沉思，和埋头苦干的修行者们不同，他大概知道这固体的火焰是什么，也猜测出这些火焰的源头是什么。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宝物，即使对于孙象来说，也非常贵重。他只是不确定现在是不是得到它的好时机。这件宝物不太好入手，入手之后也非常麻烦。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可以忙完手头的事情之后，做好充足的准备再过来。 而不是这样贸然行事。 正在犹豫，后面跑上来一个信河的士兵。他虽然也含着冰片，但是因为没有灵气保护身体，所以可是热得够呛，脸上都被高温撩得起了水泡。 “孙象先生。”他跑上来，先敬了个礼，然后说明来意，“裴城主的伤势恶化，彭城主让我通知您过去看看。” 听到裴光城主病危，几人都很着急，便打算一同前往。 孙象却拦住他们，道：“你们呆在这里，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相菲头上闪过问号，无论如何，自己这个医生也应该随行吧。 可孙象执意一人随着士兵离开。 这士兵在前面小碎步快跑，很快把孙象带离了火焰的通道。但是他并没有朝着五城驻扎的地方前进，反而拐了一个弯，向着峡谷深处进发。 “孙象先生，这边请。”他回头讨好的笑道，“彭城主他们在这边等你。” 孙象笑而不语，快步跟上。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朱雀 这位士兵领着孙象，在山谷中越走越深。沿路凝固的火焰越来越旺，如岩浆一般在山谷中蔓延。很多时候，不得不绕过这些火焰的阻碍，才能继续往前。 走到最后，前面已经完全被火焰堵塞，已经完全不能通行。在这里，孙象停下了脚步。 “差不多就这里吧。”孙象淡淡的对着士兵的背影说道，“有话快说，有事快办，咱们节省点时间不好么？” 这士兵听了之后，忽然扬天长笑三声，只是声音和原来完全不同。 竟是昨日遇到过的程长老的声音。 “孙象，你确实是个人才。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从你刚出现开始。”孙象无聊的东张西望，傀儡术又不是多稀奇的术法，而且这士兵身后拖着一根傀儡线这么明显。 当然，也只有他能看到而已。 实际上孙象发现有人在玩花招，便将计就计看看到底哪里又多出了敌人。毕竟，隐藏的威胁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威胁，暴露出来的威胁么，砍了就是。他现在伤好了。 “看来我小瞧你了。”程长老道。 孙象笑道：“我敢保证你现在还在小瞧我。” “不，孙象。老夫和其他人不同，老夫欣赏你。只要你跪下拜我为师，发下毒誓效忠。老夫保你有远大前程！” 在动手之前，程峰动了惜才之心。根据了解到的情报，孙象此人实力强悍，且不知为何拥有许多闻所未闻的知识。在武城对付影蚴时，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影界之门。 要知道，即使新世会也不曾知晓影界的存在。孙象不但知晓，而且看起来还能非常熟练的进出。 新世会之所以强大，是因为这个修行者组织垄断了天下所有的修行知识。如果这个年轻人真的掌握了新世会都不曾拥有的知识，那么把他吸纳到自己的手下，绝对有益无害。 可惜孙象对他的好意无动于衷，只关心程长老口中的“其他人”有哪些。毕竟知道名字之后，杀起来比较方便。 “其他人有哪些？”孙象人畜无害的问道。 听了这话，程峰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孙象的意思。他面色转冷，喝道：“小子，老夫经常教育子弟的话，今天也送给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以为能接住老夫的惊龙飞刀，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孙象呵呵一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话应该我对你说。” 程峰控制的士兵沉默一会，最后下定了决心。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引来这里吗？” 孙象环视周围，四处密布着红色的凝固火焰，他们近乎置身于一个火焰的深渊中。 “大概，知道正面不是对手，所以想到利用这些火来对付我。”孙象想了一下，“但我很好奇你想怎么做。你控制的这具傀儡身躯只有凡人的实力。” “这具身躯只是为了把这个带过来。”程峰的傀儡士兵，哇得一声从口中吐出了一条妖虫。 这是一种很弱小的妖怪，妖气极弱。它被冰片的气息掩盖，甚至孙象都没有察觉到这渺小的威胁。 但是这只小小的虫妖出现在这里，却成功的让孙象第一次收起了懒散的态度。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郁闷道：“看来我也小看了你们。” “现在后悔晚了！”傀儡士兵将虫妖扔在凝固的火焰上，“死吧！” 虽然只是很弱小的妖怪，说不定普通的人类都可以一脚踩死。可是当它接触到凝固的火焰时，就如同冷水滴到油锅中。 原本呈固体的火焰晶体，整个沸腾炸裂，孙象周围化为滔天的火海，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淹没。 当然在此之前，傀儡士兵已经被骤然变异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为何一只小小的虫妖就能造成这么大的动静呢，因为这是诛邪圣炎嘛感受到妖气，自然会变得这么狂暴。 实际上这种固体的火焰，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离火，它是融合祭炼时的顶级灵火。但离火只要感受到妖气，哪怕只有一丝丝，就会失去固体的形态，变成现在这种将孙象淹没的诛邪圣炎。 孙象确实有点小瞧了程长老这批人，他原以为这个秘闻只有他一个人掌握。因为这是玄门传承中的知识，闪电师兄妹三人应该不知道。 看起来程长老等人在修行的道路上，也在尝试进行自己的探索嘛，虽然方向错了。 这火名为“诛邪”，但不是说别的就烧不了了。普通的修行者如果被诛邪圣炎灼烧，难免身死当场，连魂魄都无法保留。陆华安正是利用这一点，用一只小妖激活此处的离火，试图将孙象化为灰烬。在他们看来，这个杀局天衣无缝。 可他们不知道，九天罡风都没有弄死孙象。诛邪圣炎毕竟比九天罡风还差了一个大位阶。 对于孙象来说，运转心法模拟离火术型，将自己化为人形火炬这一套下来已经很熟练了。他就当泡了个热水澡，但一身衣服在火海中化为了灰烬。 这笔账他记在程长老头上了。 然后他现在烦恼的并不是衣服的事情。 前面说过，从看到离火的时候，孙象就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了。 无论固体的离火还是狂暴形态的诛邪圣炎，生成条件都非常的苛刻。有些庞大的火焰属性的灵脉上，几百年只能长出一小朵。就这样，还经常惹得一片血雨腥风修真者人人争夺，因为离火真的太稀有了！ 可这处峡谷呢，方圆十几里的范围盖满了离火，就像不要钱似的。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朱雀在里面呀。 朱雀是南方的守护神兽，离火便是朱雀的本命真火。 此地附近的修行者称，离火于几个月之前出现并蔓延。那说明经过漫长的末法时代，朱雀已经在这里逐渐重生，这么大面积的离火，就是它本源力量的流溢。 作为南方的守护神兽，自然强大到一塌糊涂。但如果认为朱雀只是力量强大，那可大错特错。因为作为一方守护神兽，它掌握着不可思议的权柄。 无论从任何意义上，孙象必须得到朱雀的承认，获得南方权柄。但是，他现在真的不想见朱雀。 因为神兽朱雀，真的非常麻烦！ 第二百一十二章 很麻烦 孙象不想见到朱雀，但是他此时在离火中遨游，朱雀早已感受到他。 先是一股庞大的神念扫过，接着离火的深处传来一声呵斥，回响在孙象的神识中。这声音清越典雅，带着不容亵渎的神圣，不过内容嘛，就不那么讨喜了。 “大胆淫贼！光天化日之下竟赤身果体，与那飞禽走兽有何区别！” 孙象摸摸鼻子，心想：开始了开始了！ 火中，飞来一只巨鸟，每一片羽毛都是沸腾翻滚的火焰。它落在孙象面前，化为一红衣的宫装妇人。 这妇人便是朱雀了。她相貌典雅端庄，衣裙云袖规整得体，甚至发髻上的每一根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整个人从上到下，任何人挑不出一丝毛病，除了杠精。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形容，大概就是“母仪天下”吧。 朱雀的表情严肃认真，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如果她换上职业装戴上一副黑框眼镜，简直就像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校长那么可怕。 孙象赶紧挥挥手一发衣锦术，灵气化作衣衫披上身。他留了个心眼，没有选择牛仔裤和高领衬衫。 而是非常正规的深衣长裳。 做完这些，孙象拱手告罪道：“朱雀大人，在下并非有意失礼，而是刚刚在下身穿的衣物，皆是凡间的布匹，无法承受大人的火焰而化为了灰烬。还请大人不要怪罪。” 面对四方守护兽，孙象保持恭敬，因为他们守护四方，确实值得尊敬。 另一个原因是孙象绝对打不过朱雀，只能怂一点。 朱雀点点头，道：“情有可原，但你现在这身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我这身衣服？” 孙象打量了一下自己上下，没问题啊。古装戏里不都是这样的吗，挺飘逸的啊。 “粗俗！” 朱雀用两个字对孙象做出了中肯的评价，她满脸寒霜。 孙象无奈，朱雀就是这个样子，他又挥挥手换了一个款式。 “轻浮！”朱雀依旧眉头紧皱。 再换！ “荒唐！” 再换！ “逾矩！” 孙大掌门在朱雀面前变换了几十次衣服，可这位严肃的妇人没有一句好话。甚至到最后，她失望得两眼一闭，头直摇。 孙大掌门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如果他能打得过，他恨不得一巴掌扇在朱雀脸上。 他也是自诩有品位的上流人士好么！ 他换上西装戴上礼帽，也能把那些欧洲的公主们迷得五迷三道的好么！ 他可是有一百个衣柜的男人好么！ 怎么在朱雀这里，怎么就成了二五仔？ 孙大掌门可是要脸的人，如此被折辱、只能不停的默念不生气不生气。 其实这并不怪朱雀严苛，南方代表礼仪，所以她是守护礼仪的神兽。礼仪不过关绝对无法得到朱雀的好脸色。 孙象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现在不说其他，就是衣服他都过不了朱雀的眼。 思来想去，眼看朱雀就要离开。虽说朱雀属于光明良善的神兽，也不会因为看不惯孙象而一把火烧了。 但朱雀给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这次失败，他就终身与朱雀无缘了。 孙象灵机一动。既然是主司礼仪的神兽，那么朱雀对他人的请教，一定会悉心解答，不会搪塞。 因为师礼同样是礼仪的一部分。 与其自己在这里生闷气胡乱试衣服，还不如请教朱雀，到底什么样的衣服，才算是合格的。 抱定打算，孙象便恭恭敬敬的执弟子礼，向朱雀请教衣服的形制。 朱雀哼了一声。 “嗯，不懂知问，倒也不是无药可救。你这弟子礼，行得也是不三不四。不过问题要一个一个解决，先说衣服的事情。” “你现在的这身深衣，并没有什么错，只是完全不对而已。” 孙象 ￣へ￣ “深衣，上衣应用布六幅，下裳同样用布六幅，共十二幅，象征一年有十二个月。袖口需圆形，用来象征规。方形的交领应方直，用来象征矩。背缝应如同墨线，从后背直到脚后跟，用以象征品性正直从一而终。裳的下缉应如秤锤，用以象征公平。袖口之所以象征圆规，是为了举手抬足都要合乎礼貌；背缝如墨线，领口如曲尺，是为了表示品性要端正。裳的下缉要像秤锤，是为了表示不能偏颇。深衣必须符合规、矩、绳、权、衡五个方面的要求。规与矩，取其大公无私之义；绳，取其正直之义；权与衡取其公平之义 如果父母和祖父母双双健在，深衣就要用带有五彩花纹的布来镶边。如果只有父母健在，那就只能用青色的布镶边。如父亡故，则要用白布镶边。所有的镶边，都只能是半寸宽” 孙象 ｀д′ 等一下，只是衣服而已，有必要搞得比云耀观想法还夸张吗。 在离火中，孙象真想拿出小本子把朱雀说的都记下来，因为实在记不完。朱雀滔滔不绝的说了整整一个小时，如果不是有所节制，她甚至可以连续说上几天几夜不带重样。在她看来，这深衣上每一根线的背后都有几百条规矩，而每一个规矩背后都有几百个意味深长的故事。 违反其中哪怕任何一条，都是对天地神明和先祖的极大不敬！ 这就是礼仪。作为守护礼仪的神兽，朱雀对这种事情特别的严格。孙象按照朱雀对深衣形制的讲解，又变化了十几次衣服，终于勉强达到了朱雀的要求。 “嗯，勉强算是个人了。”朱雀淡淡道，“你这小子，天分不足，以前也无人指教，能做到这样马马虎虎也就行了吧。” 孙大掌门心中泛起无数不雅的词汇，但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谢朱雀大人指点！” “嗯。”宫装妇人点点头，“衣服就到这里吧，小子，过来走两步。我们下面开始坐立行走方面的礼法。” 孙象：“” 所以说，朱雀真的是很麻烦很麻烦的神兽！ 而另一边，相菲一直等着孙象的消息。但是直到信河这边被荆城轮岗，孙象依旧不见踪影。 彭元志恰好带队过来看通道进展的情况。蒋平等人上前询问裴城主的伤势，以及孙象的去向。 “完全没有这种事情！裴城主情况稳定，而且我从未派人来找孙象。”彭元志意识到其中可能出现了问题，“谁知道传话的士兵叫什么名字？” 这是一名信河城的普通士兵，许多人都眼熟。但是直到一一询问才发现，竟然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调查一时陷入死局。 第二百一十三章 敌我不分 这一天以来，周边并没有太大的动静。孙象实力惊人，无论蒋平等人还是感触更深的彭元志，都不认为真的有人可以悄无声息的干掉孙象。 那么很有可能是突然遇到什么事情，暂时离开了吧。 他这种神秘的高手，行踪诡秘，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有相菲不认同这个说法。她知道，孙象如果离开，一定会和她说清楚。但这只是恋人之间的感觉，她并不好意思说出来。 至于那个诱导孙象离开的士兵，大家认为，可能和陆景龙的残党有关。或许孙象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正在调查，没来得及回来和大家打招呼。 因为事关陆景龙，彭元志决定此事还是应该和程长老汇报一番，顺便看看新世会那边有什么孙象的线索。 他昨日将陆景龙交给新世会，程峰程长老一个劲夸他事情办得好，他因此对程长老印象很好。彭元志认为自己这多少算一件功劳，求程长老寻找个把人应该问题不大。 于是彭元志领着几人到了新世会临时办公的别院，他进门汇报，而蒋平等人等在外面。这是蒋平和刘阔第一次接触新世会的上层，显得有些激动。 在这个覆盖了天下的庞大修行者组织当中，他们这样的蓝衣很罕见有这样的殊荣可以直接面见红袍的长老。 这就好比以前，被级别超高的领导接见了一般。 但当程长老接见他们时，刘阔和蒋平两人光顾着心中的激动。可相菲却认出，这正是昨日在藏宝阁门口和孙象起冲突，差点杀掉辛星的那一位长老。 虽然最后并没与打起来，但是印象上绝对算不上好。 但好在程峰并没有认出她。他这种人，眼高于顶，能记住一个孙象就不错了，哪还记得孙象的身边的人是谁。 至于蒋平和刘阔，当日冲突之时，他们两正在别处晃悠。其中的情况还是相菲后来说给他们听的，他们哪里知道这个程长老就是昨天那个。 “你们不要慌张。”程长老捋了捋胡须，一脸真诚的安慰道，“只要这位孙象先生还在这怀池范围内，我新世会一定帮你们把人找到。” “今天打通道路的事情，辛苦信河的各位了，回去好好休息，等我们的消息吧。” 程长老以这句场面话结束，算是下了逐客令。几人告退。 出了门外，彭元志对几人安慰道：“程长老答应帮忙，总比你们几个没头没脑的乱找要好一些。” 蒋平点头道：“说的也是，不过彭城主，你有没有发现程长老对陆景龙的事情避而不谈。” 蒋平作为曾经的警察，对这种言语中的情报非常敏感。 “或许上面有什么特殊的安排吧。”彭元志自己给自己做了这么个解释，“就像以前一样，上面深谋远虑，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好好过日子就成了。” 刘阔打趣道：“彭城主一城之主，可不算小老百姓了吧。在过去，那可就是封疆大吏一方霸主，顿顿吃香的喝辣的。” 彭元志佯怒道：“小刘同志，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彭某人给自己搞过特殊待遇。” 刘阔狡辩：“彭城主那是与民同乐。” 彭元志笑着指了指他：“你能说你多说点。” 蒋平看了一眼相菲：“小菲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孙象那么厉害的家伙，也不至于出门买瓶矿泉水就丢了。 你要对妹夫有信心！” 几个人哈哈大笑。 并不是蒋平等人没心没肺，实际上他们和孙象的关系很不错。但是就像所有男人之间的友谊一样：你总不能因为兄弟消失了几个小时就牵肠挂肚怀疑出了什么意外吧。 如果真这样，那就不是兄弟这么简单了 相菲不一样，她毕竟是女人。而且她心中的惊恐，只有自己清楚。她看到彭元志，蒋平还有刘阔和那个程长老相谈甚欢，心中升起了巨大的不安。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位程长老一定与孙象失踪有着莫大的关系。 可她并不能将这种担忧说出来，她不想拖累自己的几位好兄长。 “我没事没有担心，我去看看辛星，你们先回去吧。” 相菲慌慌张张的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辛星还在那个僻静的山坡上参悟奇奇怪怪的剑法，这一点她的两位兄长倒是很清楚。 看着她的背影，蒋平感慨道：“小菲最近长大了不少啊，男人也有了，闺蜜也有了，恐怕很快就要离开我们。” 刘阔震惊道：“麻烦可不可不不要用这种慈父送女儿出嫁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我特么听了肉麻！” 蒋平斜眼看看他：“也不知是谁当初发誓要守护小菲一辈子。” 刘阔尴尬的咳嗽两声，示意有外人在，别乱说。 当初三人刚刚在一起搭队时，刘阔很是暗恋了相菲一阵子，甚至偷偷向蒋平吐露心声。 至于后来嘛刘阔因为修行者的身份，许多平民女孩向他大献殷勤。他娶了五个老婆，此事便无疾而终。小菲也成了小菲妹妹。 总之这两个糙汉没有一个猜出相菲的想法。 相菲并没有去找辛星，而是绕了个圈子，在新世会的这处别院附近潜伏下来。她藏在一处草丛中，按照孙象教的方法运转敛息术，尽量掩盖自己的气息。 她的目光穿过草缝，紧紧盯着别院的后门。相菲觉得，如果这个程长老有猫腻，一定会露出马脚。 其实相菲的心中很紧张，她只是一个医师，并不擅长战斗，也没有单独出过任务。这种潜伏刺探非常危险，如果程长老真有问题，被发现绝对十死无生。 可她别无他法。这程长老在新世会位高权重，彭元志身为一方城主，对他毕恭毕敬。如果她告诉彭元志自己怀疑程长老有问题，彭城主还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她真的能相信的，只有蒋平和刘阔两位兄长。但是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将他们拖下水，走上与一位红袍长老敌对的不归路。 所以这一次，相菲只有一个人。她是很乖很老实的女孩子，但是为了自己的爱情，她愿意做出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比如在信河城那晚的主动勾引，现在想起来都好羞耻。相菲啊相菲，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四章 惊天的秘密 相菲在草丛中藏到傍晚时分，一无所获。在此期间，新世会的别院进出了许多人，但相菲只关心程长老的行踪。 很可惜的是，这位长老一直没有离开别院。这让她有些丧气。 其实，就算程峰真的鬼鬼祟素的从后门溜出来，相菲又能做什么呢。她根本没有什么做好的计划和打算，她的实力也并不足以随机应变。 但她并不想这样无所作为的回到车厢里听天由命。哪怕力量低微，相菲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一些事情。她恨透了自己无能为力的样子。 在天擦黑的时候，她终于等到转机。一个人影从别院的后门悄悄的溜出来。虽然并不是程长老，但是这个人令相菲更加吃惊。 竟是那日在武城，把他们骗到秘密据点关起来的陆华安。 抓住陆景龙之后，大家才知道陆华安的身份，但是那时候这个鸡贼的家伙早就溜得不知所踪。 孙象等人还以为他逃了，没想到他竟然藏在新世会这里。 程长老难道是和陆景龙一伙的，那么把陆景龙交给他，岂不是放虎归山。而己方这边，岂不是程长老这边的心腹大患？ 彭元志居然还和他谈笑甚欢！ 相菲当即就打算离开，将这条至关重要的情报传出去。 但是没想到，陆华安一路鬼鬼祟祟，目的地正是相菲藏身的这片密林。 “难道我被发现了。” 相菲紧张的握紧了承影，但她很快发现，陆华安的目标另有其人。 一位陌生的士兵从山路的另一边同样走进这片密林，他和陆华安碰面，地点距离相菲不过几米远。 私密相见的两人有天大的秘密，行事不可能不谨慎。这位其貌不扬的普通士兵放下枪，强烈的神念从眉心涌出，扫过这一片不大的树林。 “没有其他人，暂时安全。”他开口说话，声音竟是女子。 陆华安同样打量四周，然后恭维的弯下腰行礼：“魅精大人，小生有礼了。” 这人类士兵，竟是被附身的妖将魅精！她擅长潜入破坏，所以对感知气息方面十分擅长，也非常自信。她用神念扫过这片不大的树林，并没有特别的发现。 魅精根本没想过，在人类中，有人隐藏气息的方法会比她还要高明。所以她恰恰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相菲。 因为相菲的敛息术是孙象亲传的，当然不简单。孙象知道相菲不爱打打杀杀，因此传了她这么一手，是希望她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藏好自己，等待他的救援。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让相菲撞上了妖将和陆华安之间的惊天阴谋。当然，此时相菲并不知道陆华安口中的“魅精大人”代表着什么，妖将这种等级的存在毕竟离她太遥远。 前几日四妖将联合进攻滨海，却被东方白盾俞笑月一剑击溃。在回到尊者那里之后，她原本以为会遭到形神俱灭的惩罚。 但她在开战前单枪匹马潜入滨海，破坏滨海防御系统的行为，令尊者颇为赞赏。 不仅免去了责罚，还交给她一件重要的任务。 这件任务需要深入人类控制的腹地，取走一件即将出世的宝物。再没有哪个妖将比魅精更适合这个任务了，别的妖将只要深入人类势力范围几十里，那冲天的妖气就会被注意到。 那时不仅任务无法完成，全身而退都有困难。 直到被委派了这个任务，魅精才惊讶的得知，尊者居然在人类中有内应。 “也不算是内应。”尊者当时这么对她说，“只是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 “居然有人类会和我们交易？”魅精当时非常震惊，“我们两族不是敌对关系吗？” “这就是人类的贪婪，所以他们没有资格生存在这片大地上。” 尊者推算出即将出世的宝物在怀池镇附近，当魅精赶到，看到那么一大片诛邪圣炎的时候，就知道这活她一个人做不了。 因此秘密联系了正在此地的程峰程长老，他是尊者在南方地区的重要内应之一。一人一妖对这种凝固的火焰做了多次尝试，初步掌握了离火的特性。最后由程峰提议，修改滨海增援部队的前进路线，利用其中大量的修行者，在火焰中凿出一条通道直达宝物处。 作为交换，尊者方必须提供更多数量和类型的，能够被修行者控制的妖物。武城的影爪就是妖魔那边提供的。影爪的孵化实验大获成功，知道内情的一些人垂涎不已。 在他们的价值观中，听话的影爪当然比不听话的修行者要完美得多。 魅精当即答应下来，这些都是出发前尊者已经都想到的。但是她内心中，对这些人类的短视行为颇为不屑。 都是人类，这些家伙和俞笑月的差距可远不止武力方面。魅精虽然站在敌对方，但是对东方白盾还是给到尊敬的。 “陆华安，今天是怎么回事！”魅精这次的接头非常仓促，因为事关寻宝计划，“上午离火中怎么会发生躁动。” 她其实一直藏在附近，盯着人类联军的开挖进度。本来最多还有一天，修行者们就可以在凝固的火焰中打开到特定位置的通道。 但上午时另一处地方的离火居然因为妖气而发生躁动。周边的妖魔听从魅精的号令，早就全部被清场赶到几百里外，照理说离火那边不应该出现这种问题。魅精心头一盘算，估计也只有程峰这边在节外生枝。 “魅精大人，那只是一次小小的意外。”陆华安的口气谈不上什么恭敬，“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魅精大怒：“你踏马什么态度！” 陆华安收起客套的假笑，他心里也一肚子火呢。 “我什么态度？”陆华安失去了至亲陆景龙，心情非常恶劣，“你们把水晶送过来的时候，把影爪吹得神乎其神，结果还不是被信河那些人找到了破绽。根本就是一群废物！” 影爪如果真的很厉害，也不会这么轻易的交易给人类方啊。妖族可没有给自己挖坑的习惯。魅精不想纠缠于这个问题，但是话说到这里，她对另一件事很感兴趣。 “我听说有人杀了影蚴，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作为妖将，她深知这种暗影同类的厉害之处。理论上人类现在并不具备彻底杀死影蚴的能力。 陆华安不耐烦的将孙象打开影界斩杀影蚴的过程复述一遍。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魅精心头大骇。人类竟然已经掌握了影界的存在吗，尊者后面的秘密战略和影界恰好有关。此事非同小可。 “那个打开影界的人在哪？” 魅精已经动了杀心，必须把此人除掉，否则后患无穷。 “不牢魅精大人费心。”陆华安道，“人已经被我们除掉了！” 接着便将今天设计利用离火烧死孙象的事情说了一遍。 如此一来，魅精倒不好再发火了。她今日兴师问罪，本是因为寻宝工程发生了不必要的波折。但既然是程峰等人是利用离火除掉一个危险人物，她觉得此事倒也妥当。 魅精刚想开口夸奖，忽然脸色一寒：“什么人！” 她竟发现藏在一旁的相菲。 第二百一十五章 谁敢动我姐妹 在电影中，女主如果藏在一旁偷听，最后一定会“不小心”弄出一点声音，引起反派的警觉。 相菲虽然不聪明，但也并非缺心眼。当她发觉对话中的两人没有察觉到她时，就一直一动不动。 甚至惊闻孙象的死讯时，她强忍着眼泪不落下来。她知道现在不是自己伤心的时候，她必须先揭露这些和妖魔勾结的人类败类，她必须活着回到信河的队伍中。 但是相菲并不知道，魅精除了听觉，还可以感知人类的情绪。当相菲听到孙象的死讯，虽然没有发出动静，但内心掀起了巨大的波澜。这种强烈的情绪冲破了敛息术的压制，被魅精察觉。 陆华安一道剑气飞过去，相菲举起承影勉强格挡住，但她藏身的草丛顿时被剑气吹得七零八落。 双方照面，心中皆大呼不妙。陆华安这边以为大事败露，异常惊慌。但下一刻，他们看清偷听者只有一人时，互相点了点头。 他们二话不说杀向相菲，此事绝对不可留活口。这两者，一个是青衣，一个是妖将。而相菲只是一个蓝衣的医师，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仅仅是因为修行者的骄傲，让她没有闭上眼睛等死，而是选择举剑反抗。但对于敌方来说，她的轻微反抗只是螳臂当车。 陆华安曾经和手持承影的蒋平交过手，所以比较熟悉。他一剑扫过，相菲不得不调转承影剑再次格挡。可陆华安的剑上真元雄厚，只接触一下相菲的剑就脱手飞走，人也仰天向后栽倒。 还不待她落地，脖子就被人捏住。魅精附身的士兵单手掐着她的脖子，把她举在半空。 “谁派你来的？” 魅精的声音异常冰冷。 相菲喉咙咯咯作响，脸涨的通红，但不发一言。 “这是跟那个孙象一伙的。”陆华安认出相菲，“杀了吧。” “你是怎么骗过我的感知的？” 魅精很在乎这件事，但相菲只是仇恨的看着她。 相菲实力确实不强，但是她绝对不会向妖魔求饶。更何况孙象死了，她已经不想活了。 既然相菲如此不配合，妖将魅精也没有那么多耐心。她收紧五指，试图活活掐死相菲。 相菲的喉咙咯咯作响，脸涨的通红。妖将的力气足以直接捏断她的脖子，但魅精更喜欢将猎物慢慢的折磨死。 那样会诞生非常美味的怨魂，魅精自己的本体，就是这么来的。 相菲的挣扎逐渐微弱，弥留中，她眼前闪过的都是这几天和孙象在一起的甜蜜。 好可惜，如果再多一点时间好好爱你亲爱的，我来陪你了。 相菲心中如此想，就要失去意识。 可这时魅精松开了控制，相菲跌在地上，大口喘气。 陆华安错愕无比，心道这嗜杀成性的妖将大人难道要大发慈悲。但他又发现，魅精神情异常严肃的盯着山路的尽头。 那里，有一个人影缓步的走过来。 “谁敢动我姐妹！”人未到声已至，“问过我了吗！” 走到魅精和陆华安前的，是一位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青衣姑娘 正是一直在偏僻上坡上参悟剑法的辛星。她在野外风吹日晒雨淋了将近两天，不复一开始清爽的形象。 相菲久久未归，蒋平和刘阔这两个糙汉终于知道担心了。他们四处找了一圈一无所获，最后不得已找到辛星，向她询问。因为相菲离开时，借口是去看辛星。 辛星当时正处于顿悟的紧要关头，但耳朵听到相菲不见了可能有危险，她二话不说爬起来。 几人分头寻找，在命悬一发的紧要关头，辛星终于看到在密林中的这一幕。 陆华安不知辛星什么来头，只看她身着青衣却邋遢至极，便觉荒唐可笑。堂堂青衣，怎和那流浪的乞丐毫无区别。 “魅精大人选的好地方。”他淡淡嘲讽了自己的同伴，“这大晚上的倒是热闹得紧。” 可不是嘛，一会发现一个偷听的，一会又来一个过路的乞丐。这秘密的接头，倒成了一个笑话。 魅精没有反驳，陆华安看到的是辛星糟糕的外表，而魅精却在担心她如同辰星的眼睛。有这样目光的人，实力总不会太差。 陆华安见同伴不为所动，自己便再次提剑上前。无论一个还是两个，杀掉便是。至于这姑娘身着青衣，他不在乎。一来陆华安的实力绝对不差，二来身边不还站着一位妖将吗。 没有失败的理由。 他一剑斩下，汹涌的气焰以剑尖为中心，闪电般指向辛星的眉心。为了避人耳目，陆华安没法使出动静太大的剑招。但这一剑也不简单。他们这一批人，是程长老的心腹手下，藏经阁中的强大功法，自然予取予求。 只要被他这一招的气机锁定，对方的招式便会处处受制，一身修为最起码打个折扣。总之是很高明的剑法。 陆华安看到辛星果然受制，慢悠悠的伸手去抽腰间的软剑。他心中好笑。照这个速度，恐怕还不等她抽出剑，自己的剑就已经砍下她的脑袋。 真是可笑的对手！ 接着，陆华安就眼睁睁的看着辛星缓缓的抽出了自己的软剑，又缓缓的一剑将自己劈成两半。 “啊！！！” 陆华安两半身体跌落地面，上半身发出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的宁静。 辛星震了震软剑上的血，淡淡道：“废物！吵死了！” 这就是辛星这两天参悟剑神宗传承的结果，一剑秒杀青衣陆华安。 辛星以前修炼的是悯光剑法，这套剑法强调轻灵和速度，和她本人恰好契合。因为辛星相信，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速度够快，没有人能够打败自己。 但是随着怜光剑法第二重修炼大成，辛星苦恼的发现，自己的速度，提升幅度越来越小。为了更快，她甚至换了软剑使用，但是最后速度到达了一个极限。 她想突破速度的极限，她以为悯光剑法第三重能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孙象告诉她不可以。 因为人的身体速度是有固定上限的，上一纪元无数前辈已经证明了，追求绝对的速度是一条死路。 但是在速度上，还有另外一个解，那就是剑神宗。 孙象用那一剑告诉辛星： 当你本身已经不能更快时，那就让世界慢下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走 在刚刚那一剑时，陆华安看到辛星的速度很慢，但是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速度更慢，因此被一刀两断。 剑神宗的一剑，是一种非常玄妙的境界，旁人无从理解。 实际上辛星用自己强大的神念和意志，短暂的迫使这一小片范围内的天道暂时发生了扭曲。 但在这个玄奥的过程中，剑心对剑道的领悟占据了主要的地位。并不是说辛星真的可以扭曲天道，那是孙潜虚这种等级大修才能达到的神通。 这是剑神宗的剑法，而辛星也不过领悟了第一个境界而已。 陆华安的惨叫逐渐消停，辛星对着魅精抬抬下巴，挑衅道：“你呢，是逃是战？” 魅精心中升起滔天怒火，刚刚这一剑她没有看出原理，只感到世界在当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从视觉效果来看，整个过程就是陆华安慢吞吞的走到辛星面前，然后被姑娘平凡无奇的一刀两段。 但她并不认为自己敌不过这诡异的剑法，因为魅精的强大并不在这种硬碰硬的战斗上。 她有几百种方法可以弄死辛星，但是每一种方法都需要她完全从附身的傀儡中脱出。 那样的话必然妖气冲天。这方面几十里驻扎着大量修行者，到时候闻风而动，自己就会非常麻烦。 因此场面一时僵持，魅精走也不是战也不是。这时山下的别院闹哄哄的出现不小的动静，原来刚刚陆华安的惨叫声引起了程峰的注意。 程长老不太方便直接和魅精见面，因此派出了自己的心腹陆华安。他在别院中等待消息，未料惊闻山上传来爱徒的濒死惨叫。 他当下心中焦急，招呼一票手下便向这里奔来。 魅精收起自己的怒意，转头向着程峰赶来的方向离开。她在半路上正好撞上程长老带着十几个青衣弟子浩浩荡荡的杀过来。 大多数青衣不知内情，看到一个可疑的士兵便要拿下审问。魅精的眼神和程长老交汇，两人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住手！”程长老喝道，阻止弟子围攻魅精，“这是无关人等，凶手还在前面！” 弟子们不明所以，但是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吧。魅精和程峰的手下错身而过，她的身形逐渐隐没在密林的阴影中。 这边辛星见奇怪的士兵跑了，也没有追击。相菲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她心里一直紧张的要死，只是大敌当前强装着满不在乎。 “姐妹，醒醒，没死吧？” 抱起来摇了一会，相菲痛苦的咳嗽两声，才睁开眼睛。 “辛星，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再晚一点你命就没了！”辛星大声抱怨，“你男人死哪去了，关键时刻见不着人！” 辛星本来还挺认可孙象的，但好姐妹差点被人掐死，他居然无影无踪，果然男人都不靠谱。 相菲听了哇得一声哭出来。 哽咽着告诉辛星，孙象已经被人害死了，被勾结妖魔的人害死了。 辛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真是乌鸦嘴啊。 辛星不太会安慰姐妹，为今之计，还是先把相菲带回去。但是这时候程长老带着人已经赶到。 他看到一旁陆华安的凄惨尸体，心中悲愤无以复加。 “杀我徒儿，妖女受死！” 一时间密林中狂风大作，程峰须发皆张。惊人的力量摆脱身体的控制，化作惨烈的杀意在周身肆虐。 连身旁的弟子都无法忍受程峰的气势，纷纷后退抵抗。而首当其冲的辛星，更是在这重压之下几近崩溃。 长老级别的强者，就是如此强横。 但是她最终还是蹒跚的站了起来，嘴角带着丝丝鲜红，那是她的牙齿咬破嘴唇的血迹。 “菲菲，你走！把消息传回去。” 辛星一人一剑拦在相菲前方，她的声音无悲无喜不带一丝感情。因为她已经将几乎全部意志沉入剑心之中。 相菲眼泪决堤，她最后看了一眼辛星颤抖的背影。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姐妹，珍重！” 扭头便逃。 相菲不是贪生怕死，如辛星所说，她必须把程长老勾结妖魔势力的情报传回去。否则人类方中间有这么一个叛徒，后面还不知会有多少人冤死。 她们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她们享受平民的供奉。所以在此生死存亡的大义之前，她们必须抛开个人的情感，坚守自己的使命。 “想跑？！” 程峰这边一位青衣弟子哪能放过相菲，绕开辛星便要追击。程长老并未阻止，他的怒火都在辛星身上。但是他忽然变了颜色。 “尔敢！” 惊龙飞刀悍然出手，在间不容发的时机上挡下了辛星的一记必死砍杀。 惊龙飞刀威力惊人，快到不可思议。但是与辛星一剑相撞，竟被直接弹飞。法宝受创，程峰心神俱震，勉强压下胸口翻涌的气血。 这名追击的弟子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危险，就被狠狠撞飞。待他反应过来时，竟发现自己的一条腿已经离开身体，躺在几米开外。 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在生死边缘走了一糟，看向辛星的眼神充满惊惧。 这追击一事，再不敢出口。 “是你！” 程峰认出了辛星，他在藏宝阁门口为弟子出头，同样用惊龙飞刀斩杀这青衣姑娘，只是当时被孙象所救。 没想到自己的弟子还是在她手中一死一伤，此恨难平！ 只是，她的实力为何突飞猛进。当日惊龙飞刀差点取了她性命，今日居然斗得不分上下。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辛星和惊龙飞刀硬碰一击，同样受伤不轻。但是在剑心的支撑下，根本看不出她的异样。 “是我。”她再次横剑拦在路中央，“在我死前，没有人可以通过。” 剑神宗就是这样啦，他们的为人和他们的剑一样够简单，够直接，也够狠。 程长老目光闪烁，这青衣姑娘让他摸不着路数，那一剑怪异无比他无法理解。他觉得情况不明时硬拼，实属有勇无谋。他有这么多手下，何惧这区区一人。 当下便下令几个弟子回别院调兵遣将，剩下的人在这里拖着。他就不信集合新世会在此地的庞大力量，还拿不下一个小小青衣。 第二百一十七章 寻找盟友 程峰来得匆忙，并不知道陆华安被杀的具体情况。他只想为自己的弟子复仇。他若是知道相菲偷听了妖将和这边的交易内幕，说什么也要把相菲轰杀当场。 相菲跌跌撞撞的往信河的营地跑，路上没留神直接撞在一个人怀里。她匆匆忙忙的提剑拼命，手腕却被按住。 一抬头却发现撞上的人是刘阔，蒋平按住她的手腕，喝道：“小菲，冷静点，是我们。” “出什么事了！” 两人到处寻她，没想到却撞在了一起。 相菲深吸几口气，尽量平静的把整件事情说了一遍。 蒋平和刘阔惊呆了！ 勾结妖魔这件事，他们以为陆景龙已经是最大黑手，没想到竟然已经牵扯到新世会上层。 新世会是天下的修行者联合组织，是对抗妖魔势力的中流砥柱。如果相菲所言属实，这可是天都黑了。 此处已经很危险，谁也不知道程长老那边的追兵什么时候到。三人迅速回到信河的营地，商议之后，他们决定将此事报告彭元志。 近来这位城主的人品受到大家的信赖，至于其他人，实在没法信得过。 彭城主对这个消息也是吃惊不小，毕竟是他亲手将陆景龙送到程峰手上。这么来看，程长老对自己如此客气，可对陆景龙的处理避而不谈就显得大有猫腻。 “彭城主，求你救救辛星，她还在战斗！” 相菲声泪俱下的哀求。 彭元志起身，长叹一声，问道：“小菲，你说偷听到陆华安和妖将的密谋，除了你自己，可有其他什么证据？” 相菲呆住。 蒋平拍桌子怒道：“你是不相信相菲的话？” 小小蓝衣，如此呵斥一城之主，若是别人早就反目。但彭元志只是烦恼的抓头。 “我不是不相信小菲，问题是别人信不信！” 相菲貌似揭露了一个天大的阴谋，但是至今为止，证据也只有她的一面之词。彭元志可以相信她，可别人会信吗？ 别人会因为一个实力弱小的小女子的风言风语，而去得罪新世会的高层吗？ “这就是原因。就算我彭元志舍得一身剐陪你们去揭露程峰，但是我怎么说服我手下的弟兄，我怎么说服其他的城主？程峰自己是红袍的实力不说，他手下至少有五十名青衣使者的高等战力。我们几个绝对不是对手。 这还不算。程峰是新世会长老，只要他一声令下，这周边二十城的部队，至少一大半会听从他的号令。我们这样贸贸然的揭发他，无异于飞蛾扑火！” 听了彭元志的分析，相菲三人如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别说裴光现在还在昏迷中，就算他在，恐怕也是和彭元志同样的结论。 “这事就这么算了？”刘阔不可思议道，“现在辛星还在山上死战，我们就当无事发生？” “当然也不能这么算了。”彭元志沉思片刻，“我们现在要尽量寻找盟友。” 彭元志找来的盟友是绩仙城主梅瑛，这位妇人在武城被孙象羞辱了之后，一路上深居简出。但是她的品行可以信赖。 事情听到一半，梅瑛打断了彭元志的话。 “不用说了。这丫头说的十有是真的。” 这丫头指的是相菲。众人惊讶，梅瑛连相菲的名字都不知道，居然就这么信任？ 他们以为梅瑛最起码要盘问再三。 “不是信任，而是”梅瑛犹豫片刻道，“而是他们也找过我谈合作。” ！！！ 程峰代表新世会在武城附近开放兑换时，曾经想将梅瑛发展成合作对象。当然，他并没有直说，而是言辞闪烁的影射。 梅瑛当时半懂不懂，所以含蓄的拒绝，之后此事也就没了下文。她并不了解具体的情况，程峰也并未向她说明。但是她知道程长老一定在谋划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和妖魔有关。 当天在武城她那么愤怒，是因为真以为裴光参与其中，只是没想到真正参与的是陆景龙。彭元志将陆景龙交到程峰手上，梅瑛差点出声阻止，但最终没有做声。 最终，相菲撞破了这个阴谋，而梅瑛已经不想再隐瞒下去。 “老彭，你没有贸然行动是对的，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暗处到底藏了多少人。甚至我们自己人当中，说不定就有他们的探子。” 裴光就是被自己最亲信的副手罗成出卖，才陷入死地。若非孙象的救援，裴光早就身首异处。谁又能保证自己的手下中没有罗成这样的无间道呢。 “为今之计，不仅不能乱动，而且你们三个不能呆在这里，必须马上离开。” 梅瑛正色告知相菲三人，程峰反应过来之后一定会全力暗杀他们，留在这里，等于留在敌人的大本营中。 “明明他们是叛徒，为什么我们要像丧家犬一样逃走！唉！” 蒋平抱头颓然瘫倒，他知道梅城主说的句句属实，留下太危险。 “不，你们不是逃走，而是去见一个人。把这里的事情全部告诉她，她一定会有办法。” “路上危险，我带你们去。”梅瑛拿起兵器起身向彭元志招呼，“彭城主，后面不会太平，这里交给你照看。”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出发。” “你去找谁？”彭元志非常担忧。 “周长老！”梅瑛回答道，“她绝对没有问题。” 彭元志恍然大悟，点点头，确实如此。 此次怀池镇的新世会据点，实际上由新世会两位红袍长老坐镇。一个是程峰程长老，但另一位周长老一直不知所踪。 梅瑛恰好知道她的去向，因为周长老不久之前踏访过绩仙城，与梅瑛相谈甚欢。在怀池镇停下之后，周长老还派了手下过来问好。梅瑛因此知道她在哪，正在做什么。 梅瑛信任周长老，不仅是私交，更因为周长老的立场。新世会的长老会分成两大派系，地方的城主们大多有所耳闻。 其中程峰长老属于会长卢龙的派系，外界称之为故都系。而周长老属于对立派系滨海系。 双方因为滨海的防务吵得不可开交，积怨很深。 周长老属于滨海系，如果能掌握程峰的罪证。这么大的黑料，相信滨海系一定可以大做文章。 人类世界自古以来实力为尊。但在实力相仿时，就只能寻找盟友对抗异己。 这就是政治的起源。 第二百一十八章 能量雷达 由梅瑛城主领头，一行四人离开车队营地。此时虽是深夜，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外面负责警戒的士兵和修行者已经被新世会方面的人换了一茬。 原本守夜的事务都是由各城自行负责，新世会只是统筹协调。看起来山上的事情引起程峰的警觉，已经开始准备后手。 梅瑛的猜测没错，如果没有她跟着，相菲三人绝对无法离开信河的营地。在哨卡外，两名青衣和十几名士兵拦住一行四人。但当他们看清领头的梅瑛城主时，态度上恭敬了许多。 “不知梅城主这么晚出行所为何事？”一名青衣堆起笑脸问道。 梅瑛懒懒瞪他一眼。 “老娘出门散步，关你屁事！” 说完一脚踹开路障，四人鱼贯而出。 后面的青衣张大嘴巴，最终还是选择忍气吞声。虽然他隶属新世会可以在普通修行者面前嚣张，但城主都是一方大员实力强悍。梅城主若是真的一剑砍了他，总部也只会和稀泥息事宁人。 再说了，程长老下的命令是监视信河城这边的异动，不许人员离开。这梅城主是绩仙城的城主，也不算信河的人吧。 这样来说自己完全不算失职喽。 两位青衣自我说服之后，约定就当无事发生，天下太平。 梅瑛四人离开营地，向离火凝固的山谷进发。即使夜晚，那边的挖掘也没有停止，其他城的修行者在新世会的鞭策下，正在里面加班加点继续打穿通道，颇有当年华国大建设时期的气势。 这些凝固的火焰在黑夜中光亮并不刺眼，而是如红色水晶一样散发着暗淡的光，照的附近群山一片瑰丽的红。 此地地势较高，可以回望整个怀池镇，甚至离新世会驻点的别院也并不算遥远。相菲站在高处眺望，那边灯火通明，好像发生了什么骚乱。她的心中无比担忧，她希望辛星还活着，但又担心辛星活着落到那群人手中，受到生不如死的折磨。 “走吧，抓紧时间。”梅瑛挥挥手。前面就是离火通道的入口，但是她带领大家走上另一条上山的山路。 “梅城主。”相菲问道，“周长老在做什么？她会帮助我们吗？” “她会。”梅瑛肯定道，“因为她正是为此而来。” 山路随崎岖，但修行者身体几乎与超人无异，深夜横穿也并没有危险。如果驰援滨海的部队只有修行者，那此处直接翻山越岭而过便是。 可随行的还有大量的士兵和物资，这些可没法跟着他们飞檐走壁。 暂时不管山路密林中艰难前行的四人，视角来到这一片群山的顶端。这里地势较为平坦，而且可以俯瞰整个被离火填满覆盖的山谷。 青衣蓝衣十几人正在山顶忙碌，但奇怪的是他们准备的并非刀剑法宝，而是各种各样的电气设备。三根天线一般的信号接收塔被竖在此处。而同样另外的几组信号接收塔，早已在其他山头完工。 在东方刚刚吐露淡淡白色的时候，一位身着白大褂，年纪很大的科学家接通电池机组，随着设备运行的嗡鸣，信号屏幕上刷出一连串的数据。 科学家老头抬了抬眼镜，从这些数据中读出可用的情报。然后他转身，恭敬的向一旁等待许久的红袍女子汇报。 “周长老，能量监控雷达已经调试完毕，运转正常。还请过目。” 周长老虽为长老，但不过是一位妙龄女子。她赶紧给老科学家回礼，嗔怪道：“张院长，我都说了多少遍，你年纪这么大，哪有向我鞠躬行礼的道理。” 老头在这一点上很固执，因为如今这个时代，科学已经全面消亡。这天底下，已经没有几个强大的修行者愿意庇护科学家。当一个原本平凡的人能够上天入地，只手间做到科学无法复制的奇迹，那么还要科学做什么？ 老头对所有还尊重科学的修行者都发自内心的感激，这与年龄无关。 周长老无奈，只好正事为先。由滨海城的徐勇志教授发明的这套能量监控雷达，能够监测范围内所有的异常灵气波动。 由于它只能监测，而没有任何攻击的能力，因此这套系统对绝大多数城主没有吸引力。他们需要能够消灭妖魔的强力法宝，而不是让人疑神疑鬼的监测信号。 但周长老恰好需要。 “张院长，请为我们讲解探测的数据，毕竟，我们在您面前几乎都是文盲。” 周长老笑嘻嘻的邀请，因为跟随她前来架设设备的，都是青衣和蓝衣的修行者。大家以前来自各行各业，上天入地各有神通。但是分析雷达数据，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老头很乐意自己能够发挥作用，他欣然指着屏幕道：“从数据上来看，整个山谷被一种强大而稳定的灵气能量覆盖，其中越往中心，能量越强烈。最中心处，已经超过了探测上限。” “中心在哪？”有人问。 老头看了看屏幕，指着山谷中的一个位置。 “在那里。” 众人看了看，然后有人失望道：“我就算不用雷达也能看出那里是中心啊。” 在张院长手指的位置，是离火最为厚重处，几乎红得发紫。别处的离火水晶呈半透明状，薄一点的地方可以看到下方被覆盖的岩石。可那个位置，就完全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了。 如果大家忙活了三天多的时间，架设这么多的设备，就是为了找这么一个位置，那也太无聊了吧！修行者根本一眼就能看出那里就是核心。 周长老瞪了出言不逊的蓝衣一眼，但是她暂时不想解释原因。她在新世会的长老会中属于滨海一系，滨海方面提供的最新科技，她都会不留余力的推进。 此外，还有现实的因素。 周长老此次前往怀池镇，和程峰实际上是一个互相监视的关系。毕竟故都和滨海两系已经到撕破脸皮的边缘，谁也不相信谁。 在来之前，她身负了一个绝密任务。 在两个月前，有传闻故都系可能和妖魔方面有某种程度的合作，又有人发现武城地区妖魔遇袭和人员失踪的报告数据异常升高。 滨海系中有人将两者联想到一起，因此周长老此次前来正是调查此事。 接下来的行动中，驰援的集结地被临时更改为怀池镇，就已经让程长老起了疑心。她不知道程峰为什么一定要从这危险的火焰中打穿通道，但她在旁敲侧击的调查中，又惊讶的发现了一个秘密。 怀池镇周围，居然潜伏了一头妖将！她偶尔能感觉到这种力量，但是几次追踪，都被妖将轻松溜走。 这几天洪水很大，爪爪要疏散危险地区的群众，并且为他们安排食宿，所以更新有点不稳定，抱歉。希望洪水早日过去，大家平安无事。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们人类 这里是相对安全的人类腹地，强大一点的妖魔群落早已被各城清理完毕。为何一头强大的妖将不远千里来到此处。 周长老无法猜测具体的内幕，但是她知道，如果程峰和这头妖将在密谋着什么，答案一定在这离火的深处。 程峰发动各城的修行者们在离火中开凿通道，而周长老为了掩人耳目，另辟蹊径。她在山顶布置这套能量监控雷达，目的有二。 其一，无论程峰要做什么，涉及到灵气的事宜，必不可能毫无动静。有这套监控雷达，周长老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他们在哪里有动作。 其二，这头隐藏的妖将神出鬼没，但妖物的灵力形式和人类的真元完全不同。只要他出现在探测范围能，说不定可以被能量雷达捕捉到。 到时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可惜到现在，雷达反馈并没有异常之处。在离火的能量反馈中，有一些淡淡的小点，几乎被掩盖。那是正在开凿通道的修行者。 但是看到这里，张院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有四个人在靠近我们。”张院长指着屏幕边缘刚刚出现的一大三小四个白点。 “哈，看来我们有客人来了。”周长老笑道，还不忘吹捧张院长和这套设备，“刚才还有人说这东西没用，这不，在我有感知之前，它就知道有人来了。而且还知道大致的实力。 所以我一直和你们说，不要小瞧科技！” 来的正是梅瑛等四人，双方寒暄之后，梅瑛说明来意，并由关键证人相菲陈述昨夜撞见的阴谋。 相菲有些吃惊，大家口中的周长老竟是一位漂亮道过分的小姐姐，而且好像有那么一点眼熟。如果是平时，相菲大概会发挥自己擅长对付女孩子的优势交个朋友。但现在，她的心中只有痛失恋人的悲苦，和对好姐妹的担忧。 “周长老，请你一定救救辛星。” 说到最后，相菲卑微的，几乎扑到周长老脚边跪下。不过被周长老拉住。 “你我年纪相仿，你可别这么大的礼，容我考虑片刻。” 周长老心念急转，己方这边花了近一个月调查的真相，竟被相菲无意撞破。 程峰一系和妖族方交易的内容，竟是人工培养妖魔增加自己的战力。周长老这边原本以为是灵材的交易，看来确实小看了对方的无耻程度。 仅凭相菲一个证据很难扳倒程峰，更别说程峰背后的新世会会长卢龙。不过这将会是很有力的一枚砝码，可以用来破坏卢龙接下来对滨海的战略。 梅瑛把相菲送到自己这里非常正确，程峰那边反应过来时，相菲活不过半天。为今之计，应该尽快带相菲离开，将其纳入滨海一系的保护当中。 但是看到相菲恳求的眼神，周长老犹豫了。她这人，因为过去的经历，所以有时有点心软。 辛星生死未卜，不过听相菲描述当时的情况，估计人已经没了。此时冒着风险再跑一趟，实属无谋。她正犹豫着怎么拒绝相菲，这时山下又爬上来两个蓝衣行走。 “周长老！”一人报告道，“程峰召集了许多人开处刑大会。他们抓了个姑娘，不知多大仇，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这两位蓝衣是周长老留在怀池镇监视程峰那边的人手，当时下令有什么特别情况就要上山向自己汇报。 他们两看到程峰那边的人在体育馆前面的广场上竖起刑架，绑了一个年轻的青衣姑娘公开拷打，便上山向周长老汇报。 此事太巧，相菲一听，哪里还想不到被绑在刑架上的是谁。 “辛星！” 她向怀池镇的方向跪下，眼泪哗哗的流。一天时间，她拥有过一切，又失去了一切。 这绝望的哀鸣让周长老顿时动摇。 她并非意志不坚之人，只是曾经有一个人，在最绝望的深渊中向她伸出了手。她记得那双温暖的手，所以她不会拒绝同样的拯救。 “这样吧。”周长老咬牙下定决心，“相菲你去太危险，你留在这里。我去把人带回来。最不济，有我在，程峰不敢把人怎么样。” 周长老决定和梅城主一同前往救人。除了梅瑛城主和彭元志城主，支持她的城主还有不少。这么多人反对，程峰再大的本事也不能当众把辛星杀了。 而相菲被留在原地，和自己的手下们待在一起。她现在露面危险太大，这里人迹罕至，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相菲自然感激涕零，她和蒋平还有刘阔目送周长老带着几人匆匆下山，心中不禁又觉得新世会还是好人居多。 周长老虽然离开，但能量雷达的监控工作并未停止。 张院长继续在屏幕上读取数据，还让一位青衣试着向天空挥了一道剑气。 当看到屏幕上只能隐约的看到剑气的能量轨迹时，张院长摇摇头。灵敏度还是太低，这套设备还需要改造。不过徐勇志教授能在短时间内拿出灵力探测解决方案，已经够天才了。 至于改进事项，则是他的专长。 在场的修行者们大多对这种高科技设备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但刚刚从山下赶来向周长老汇报的那个蓝衣，却很感兴趣。 他指着屏幕问道：“这两个亮点代表的是周长老和梅城主吗？” 张院长耐心答道：“是的，根据亮点大小的不同，可以分辨出大概的实力。哦，你看她们已经走出探测范围了。” “那就代表她们已经离得很远了是吧？”蓝衣又问。 “没错。”张院长回答，“暂时只能做到这么大的功率。不过就算这样也是很大的进步，这个探测范围已经超过了长老级别的范围。如果更进一步，说不定可以像以前的雷达一样，料敌千里之外。” “不错不错！”蓝衣拍手称赞，“没想到你们人类，已经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你们人类”这四个字，令在场所有人惊愕的转头盯着这位蓝衣。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的嘴角浮现出诡异的微笑。 第二百二十章 行刑 山顶众人戒备的亮出兵器，刘阔把相菲拦在身后。这蓝衣哈哈大笑，只是声音变成了女性。 相菲一惊。 “你是昨晚那个妖将！” “没错小丫头。”魅精笑道，“记性不错。你的魂魄我会好好收藏。” 众人惊闻妖将二字，神色骤变。 魅精则施施然的对着能量雷达摆弄了一番，她其实对人类的东西很有兴趣。只是好像不知道碰了什么，整个屏幕忽然骤亮，再看不到东西。 她撇撇嘴，自己难道竟是一个隐藏的电子杀手吗？ 魅精唯一有些担忧的就是周长老，两者实力不相上下。她当然也知道周长老连日来一直在追踪她。但现在既然厉害点的都已经离开，剩下这些人，妖将魅精还不放在眼里。 因此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现身于光天化日之下。总之，在场的所有人，一个都不会少，全都得死在这里。 相菲等人深陷险境，而周长老则全然不知。她和梅瑛下山后，并没有浪费时间。她让几个手下去召集信得过的城主，让他们带人过来，自己则先赶往体育馆保人。 此时怀池体育馆门口，已经围了许多人。本来这里就是新世会的兑换地点，来往修行者不少。突然竖起刑架惩罚一位青衣姑娘，这可是难得的热闹。 现在是乱世，并没有法律可言。犯事的修行者，大多由各地的城主自行处置。如果是针对普通人的罪行，大多敷衍了事。但是如果一个修行者杀死了另一个，就会出现这种公开处刑的情况。 但这次处刑，未免太过。一位行刑的青衣使用长鞭抽打绑在刑架上的辛星。他的鞭子是他的武器，上面带着密密麻麻的倒刺。本来用作对付妖魔的利器，却用在了同类身上。 长鞭关注真元，力道非凡。每一鞭下去，不仅会抽碎下面的骨骼，还会带下一大片皮肉。辛星受刑几个小时，早已没了人形。但是每次将死之时，这边就会非常恶毒的为她灌下疗伤的药水。 修行者强大的生命力，此时成为了诅咒。昨晚为保护相菲离开，辛星一人拦下程峰的人马，最终力竭昏迷被擒。 程峰对她恨之入骨，因为他的爱徒“聪明伶俐”的陆华安被辛星杀死。如果一刀杀了不好生折磨一番，实在难以平息这位红袍长老的怒气。 只是受刑的辛星居然到现在一言不发没有求饶，令他更加狂怒。程峰到现在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昨夜虽人多势众拿下此子，但辛星最后决死一剑竟险些腰斩他。 如若不是程峰眼疾手快拉了一位弟子挡剑，恐怕他也会落的和陆华安一样的下场。这么一算，辛星手上就有他两条弟子的性命。 此等深仇大恨，令他失去理智，一定要公开将辛星活活虐杀，昭告世人与新世会对抗的下场。 只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种疯狂行为的背后，是他自己对辛星那诡异一剑的畏惧。 “抬盐桶上来，扒了她的皮泡在盐桶里！” 恐怕只有辛星求饶，才能缓解程峰心中的不安。辛星越是不求饶，程峰的手段越是残酷。 但这超出了围观者的人性底线。 这不是古代，这是现代。围观的也并非古代的愚氓，而是受过现代思想熏陶的公民。 “程长老，过了啊！” 人群中站出一位修行者，他旁边的同伴拉了他一把，但是没拉住。 他先恭敬的向程峰行礼，然后朗声道：“不管这姑娘做了什么错事，一刀杀了便是。我们对待妖魔都没有这么狠，何必用在同类身上。” 他的话引来周围一片共鸣。看热闹不嫌事大，但这青衣姑娘被虐得太惨，令人心有戚戚。大家几年前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只是这几年运气好得了些本事，心性上，还保留着许多以前的价值观。 至少到现在为止，大多数修行者还是有底线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以杀证道”这些话也就说的轻巧，有几个人能面不改色的用手指把同类的眼珠子抠出来？ 程峰的酷刑，已经超过了这条底线，因此引来围观修行者的不满。虽然不知道这青衣姑娘犯了什么罪，但新世会既然出面，那肯定罪大恶极。 杀了就杀了吧，只是别在搞得这么血淋淋的，有点渗人。 这位站出来的修行者便是这么个意思，他觉得高高在上的程长老必然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包括执鞭行刑的那位青衣也停手，回头看程长老的意思。说实话抽鞭子也就罢了，真的扒皮他怀疑自己一会吃饭会吐。 程长老呵呵一笑，底下那站出来的修行者也跟着笑。 惊龙飞刀骤然出手，直接斩下了他的脑袋！ 直到一颗大好的头颅咕噜噜滚落地面时，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 “谁还有话要说！” 程峰站上前，对着下面泱泱几百修行者咆哮。 全场齐齐后退一步，噤若寒蝉。 这到底是一个实力为尊的时代。论单挑，谁是红袍长老的对手。论群架，程峰背后站着新世会。 谁敢说话！ 行刑的青衣吓得鞭子差点落地。 “愣着干什么。”他呵斥身边的两个助手，“把盐桶抬上来！” 他估摸着自己动作再慢一点，程长老就要拿自己开刀。 不一会儿，四个士兵哼哧哼哧的抬上来一个塑料大桶，里面装满了食盐。桶原本是装水的，盐是封包的。但既然程长老要盐桶，那就一定要弄一个出来，否则谁知道他会不会发飙。 趁这个当儿，下面有两个人悄悄靠过来，把那个仗义执言又被飞刀枭首的修行者的身首收拾好，慢慢抬走。 这两人是他的同伴。他们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看到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尘土中。 行刑的青衣看到一切准备就绪，知道躲不过了。 “妹子，我也是没办法，对不住了。”他抽出贴身的小刀，也不管辛星能不能听到。 围观众人中已有很多人不忍看下去，但程峰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大家知道，如果现在转头离开，说不定又会触了这长老的逆鳞。 红袍长老，真的可以如此无法无天吗？ “程长老，好大的威风啊！” 一片肃杀中，清越的声音传来。人群看清来者身上的红袍，自觉的分开一条路。 正是将将赶到的周长老。 第二百二十一章 骑虎难下 周长老一人匆匆赶到广场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她原本还想说两句客套话把人要过来。可看到辛星的凄惨模样，便完全掩饰不住自己的怒火，强烈的杀意锁定在上方的程峰。 说实话，滨海系和故都系的人互相看不惯很正常，但程峰的下限还是低得出乎她的意料。 无论是否出于相菲的恳求，她都不会允许自己眼前发生这种暴行。人类现在正是需要团结的时候，公然做出这种举动，会令天下修行者寒心。 两位长老直接这么杠上，死瞪对方，大有大打出手的架势。围观众人的压力顿时一松。他们纷纷后退，给大佬让出场子，窃窃私语。 有人小声问：“这是谁？” 好事者答道：“这位是周长老。那个受罪的姑娘有救了！” “周长老？可是那个万家生佛的周长老？” “正是。” 程峰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他当然知道这位写作“万家生佛”，读作“爱管闲事”的周长老的底细。两人同是新世会高层，但分属不同的派系，三观迥异，平日里当面撞上都不会说话。 现在可好，直接怼上了。 这几天周长老神隐，程峰喜闻乐见，就当她不存在。未料在这个时候杀出来碍手碍脚，他觉得一阵蛋痛。若是别人，程峰肯定一刀杀了，但这位周长老虽然漂亮得像个真正的花瓶，但她真的不是花瓶。她的实力绝对是一等一的强悍。 程峰没有必胜的把握，因而暂时吞下怒气讲道理。当然，口气非常恶劣。 “周青雪！我办事用得着你指手画脚？” “呵呵！敢问这青衣姑娘犯了什么事，程长老如此大动干戈！” “她杀了我的徒儿陆华安，杀人偿命难道周长老也有意见？” 围观者一片哗然，怪不得程长老这么残暴。自己的弟子被杀，做师父的出头讨说法也没什么。但是程峰确实做得太过火。 周青雪眼珠一转。杀人偿命确实天经地义，她不能就此反驳。不过她还有其他的牌可以打。 “根据总部的规定，本次行动出现的修行者之间的纠纷，由我进行裁定。请程长老现在把人和证据都转交给我，我自然会做出公平的裁决。” 本次驰援行动，新世会派出程峰和周青雪两位红袍长老坐镇。他们分工不同，属于两个派系之间互相监督。 行军路线和调度都是程峰的职权，因此当时他将集结点变更为怀池镇，周青雪也不好反对。 同样的道理，修行者之间纠纷的裁定，是周青雪的职权。程峰不可以越俎代庖。 程峰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此事他绝对不会让步。他在此大刑伺候辛星，一方面是因为私仇泄愤，但还有一个原因是逼着相菲现身。 他绝对不会把这么一个关键证人交到周青雪手上。这还是他不知道相菲已经在周青雪手上。 如果知道，程峰绝对要拼死杀人灭口。此事关系到会长大人的大计，他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让会长的把柄被滨海系的人抓住。 因而程峰毫不退让，出言讽刺道：“周长老多日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事情已经全部由我代劳。周长老请回吧，如有不满可以向总部报告。” “人我现在必须带走，新世会乃天下修行者共首，我不会惯着你胡来！” “周青雪！你是想从老夫手上抢人吗！” “程峰，我警告你，我是总部任命的执法使，你是想公然抗命吗！” 现场顿时味浓烈，两人身上的灵光越来越强。普通修行者哪里知道总部两派之间的明争暗斗，这都吓尿了，又是退开了好远的距离。 城主级别的强者动手，余威常常伤及无辜。这两位长老动手，天知道这里会不会被夷为平地。 现场还有一个人最惨，就是负责行刑的那个青衣。他站在刑台上，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对峙中，程峰忽然冷冷命令这名青衣：“你，立刻杀了她。” 青衣立刻举起刀，准备一刀杀了生死不知的辛星。 “我看你敢！”周青雪同样冷冷的对他喝道。 这名青衣慌乱中停手。 程峰冰冷的目光盯着他，他赶紧又举起刀。 周青雪同样冰冷的盯着他，他赶紧又放下。 两位长老同时盯着他。 这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位长老级别的强者，压力可不是普通的大，行刑的青衣汗流如注。重压之下他终于崩溃，红着眼睛疯狂咆哮。 他手起刀落，自断一臂！ “啊！！！”青衣大声惨叫，“我受伤了！我要死了！” 血如水管断裂般喷出来，有几滴溅在辛星脸上。她从半昏迷中醒来，看到行刑的青衣倒在地上夸张的挣扎。 她咳出一口血，艰难的笑道：“小哥我还没死，你怎么就不行了？” 行刑的青衣小哥两边都不敢得罪，只能得罪自己。他自断一臂躲过了杀身之祸。两位长老见此，也不好继续逼迫他。 程峰和周青雪再次将目光放在对方身上，他们明白今天想达到各自的目的，除非先击败对方。 场面静的可怕，其他修行者已经躲到了几百米开外，似乎下一刻两位长老就会动手。但这时，程峰的耳朵动了动。待听清来者是谁后，他好整以暇的放下戒备，笑道：“周长老，还是请回吧！” 原来他的弟子们已经搬来救兵。五位拥护程峰的城主带着精锐手下赶到。原本周青雪单独面对程峰，胜负还未可知。现在程峰那边忽然多出这么多好手，她再无取胜的可能性。 周青雪哈哈一笑，忽然变色道：“程峰，你当我没有人？” 她的背后，梅瑛城主同样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赶到。滨海系能和故都系分庭抗礼，拥护的人也同样不少。 双方几百人以刑台为分界线，剑拔弩张。为首的两人都知今天的事情绝难善了。 因为这是新世会两个派系之间第一次将暗地的矛盾变成明面上的内讧。无论今天结果怎样，整个修行者世界的分裂都在所难免。 而且对峙的双方，几乎占了这次支援滨海的部队的一大半，一旦动手死伤难免。到那时，恐怕再无人能将所有人集结起来，这次驰援行动可以立刻宣告失败。 周青雪和程峰都没有想到，场面竟成骑虎之势。 危急时刻，苍穹异变，整个世界竟变成了红色！ 这等惶惶的天威中，人类之间的小小矛盾显得可笑至极。原本对峙的双方暂时放下怨恨，惊恐的抬头望天，不知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二十二章 南赤璋 时间往前退一些，怀池山顶峰。 无论人类方还是妖魔方，妖将魅精的渗透潜伏能力都可谓令人瞠目。她可以完整读取被附身人类的记忆，并完美的扮演不同的身份。 只要她不动用自己的妖力，几乎无人能够察觉附身状态的魅精。 周青雪在怀池镇范围内，屡屡感应到妖将吉光片羽的气息，但每次围捕都落空，正是因为不了解魅精的能力。 妖族的共首，万妖尊者也是看中了她的这个特殊能力，将她派至此地，取一件即将出世的宝物。 事实上，她干得相当不赖，甚至还有心思替暂时的盟友程峰擦屁股。程峰漏掉了相菲，她可没有漏。魅精同样不希望双方合作的事宜变得世人皆知，所以她就是专程来追杀相菲的。 此时周青雪长老和梅瑛城主离开，山顶只留下几名青衣使者和蓝衣行走。 换句话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因而她也不着急动手，而是施施然的换回自己的妖体，给在场的人类一个巨大的惊吓。她是怨魂，她喜欢惊吓活人。 山顶上的众人确实被她吓坏，但主要是因为她散发出的庞大妖气。至于她的本体的模样，是一颇为美艳的女子，所以缺乏说服力。 但是如果以为她的外表是一个弱女子就小瞧她，那可大错特错。 周长老手下的一位青衣便是着了道。他心高气傲，觉得妖将之威不过是传闻尔尔。因而二话不说拔剑直刺。 剑是好剑，剑法也相当不俗。这青衣一剑挺出，隐约可闻风雷涌动之声。这风雷剑，使得倒有几分火候，也难怪他心高气傲。 只是这种程度，在妖将面前可完全不够看。 魅精不躲不闪，只是冲他微微一笑。 在笑容中，这名青衣沉沦了。他忽然觉得，眼前之人根本不是作恶多端的妖魔，而是世界上最美最温柔的女子。 自己竟然要用剑刺她，简直不可饶恕！他慌忙丢下剑，扑倒在魅精脚下，渴望得到她的垂青。 魅精低头向他吹了口气，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人生无憾的沉醉表情。 这是他最后的表情。因为这青衣整个人，都被这口气冻结。他倒在地上，身体撞击地面，裂成无数碎片！ 众人大骇。 这青衣已经是在场身手最好的一位，竟然一个照面便毫无反抗的丢了性命，还是这么一种诡异的方式。 所有人寒毛直竖，这种实力的差距，连拼命都会成为笑话。 对妖魔的仇恨，身为修行者的尊严，让在场的人类没有跪地求饶。但是他们的手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滴滴答答的流水声，一名蓝衣修行者竟尿了裤子。魅精嗤笑着捏捏鼻子，讽刺道：“新世会？就这还想与尊者为敌？” 她毫无顾忌，继续嘲讽道：“一群修行中人，胆色还不如一个普通的老头，呵呵。” 魅精指的普通老头，就是负责调试安装能量雷达系统的张院长。魅精大发神威震慑全场，唯独这位年老的科学家丝毫没受影响。 他继续摆弄着雷达的监控屏幕，眉头紧皱。 张院长的这个行为，被魅精解读为胆色非凡。她很肯定这种气度，感叹道：“我从未惧怕过人类中的任何修行者，但是人类中的科学家令我敬畏。我在滨海也曾遇到过一个科学家，她只有十几岁，手无缚鸡之力，但她差点让我栽了。” 魅精是想起了在滨海遇到徐艺珊的事情。撇开双方的立场，她发现自己有点喜欢那个小丫头。 “这位科学家先生，为了表达敬意，我可以让你自己选择一种死法，怎么样？”魅精诚意满满。 但张院长并不领情。 “等会再说。” 他还在摆弄屏幕，口中啧啧不停。这套雷达屏幕自从被魅精碰过之后，就变成完全的白屏，而且越来越亮，像死机了一样。 张院长一开始也以为是妖将弄坏了它。他科学家的毛病发作，想在死前把自己的设备修好。可几番调试，发现一切正常。 魅精也不气，她就欣赏科学家这样忘我的态度。她也不急着杀人，反而好奇的问道：“是我弄坏了修不好了吗？” 张院长两手一摊：“没有坏，一切正常。” “那为什么会突然亮成这样？”得知自己不是电子杀手，这位妖将莫名的有点开心。 “这代表”张院长以科学家特有的严谨方式的回答道，“有某种未知的超位阶能量正在山谷中形成。” 魅精想问问什么是超位阶能量，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她闭上了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覆盖了整个山谷的离火，失去了固定的形态，竟然在缓缓流动。而且它并非像熔岩那样顺着地面往低处流，而是不可思议的向着天空流淌。 如同重力反转。 山谷中原本有不少修行者正在开凿通道。当离火流动时，他们来不及从通道中逃出，只能惊恐的抱头哀嚎，以为是灭顶之灾。 结果蠕动的离火居然离开了地表，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站起来一脸懵逼的仰着脖子望。 离火越升越高，速度越来越快。而且离地面越远，这种特殊的火焰就越发活泼。最终在某个高度上，离火又化作正常火焰跳动燃烧的模样。 只是它燃烧的，是整片天幕。方圆几百里的苍穹，烧起熊熊烈火，整个世界一片亮红。 温度出奇的高，还在怀池镇的人纷纷仰望。明亮的光线炙得人脸生痛，不明所以还以为太阳接近了地球。 但高温并没有持续。在苍穹燃烧的最中心，忽然卷起一道巨大的火龙卷连接天地。其中传来阵阵奇异的鸟鸣，不多时，一只由熊熊烈火组成的神鸟从火龙卷中飞出。 神鸟形态非凡大异凡鸟，但有种说不出的端庄威严。它无视下方凡人的顶礼膜拜，只是挥舞着庞大的翼展。 冲天燃烧的离火竟神奇的涌入神鸟的身体，刚才漫天燃烧的一幕如同梦幻不曾真实存在。做完这一切，神鸟飞向怀池镇的山谷，在下落的过程中不断缩小。 最后落到孙象手中的，是一块寸余长的赤色玉璋。玉璋通体温润，宛若天成，表面一只朱雀的阴纹展翅高飞，栩栩如生。 南赤璋！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号令 礼南赤璋，便是神兽朱雀的本体。为了得到这件神器，孙大掌门被朱雀老阿姨特训整整一天，勉强达到要求。他身心俱疲，其中艰难困苦，不足为外人道。 不过还是值得的，他爱不释手的打量手中的南赤璋。 这件神器在玄门传承中被提及无数次，但是真的碰过的人寥寥无几。即使在上一纪元，南赤璋也是绝大多数修真者想都不敢想的重宝。像孙象这种修为，拿在手上等于杀身之祸，必须立刻妥善的藏起来。 但现在不必担心这个，孙象得意洋洋的拿在手上把玩。因为这是灵气复苏的初期，没有什么存在了解南赤璋的非凡意义。可他得意没多久，就感到了一股颇为强大的神念锁定住他。 咦？这么快就有人来夺宝了？不会吧不会吧，我这拿在手上还没焐热呢。 孙象不悦的回瞪过去，看到一只大妖正在山顶怒火中烧。 魅精怎么也没想到，她千里寻宝，又是挖坑又是隧道忙活了这么久，居然会被人捷足先登。 刚才滔天离火声势浩大，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至宝出世。下面那个人类手中拿着的赤璋，绝对就是尊者让她来取的东西。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类能在她之前得手。为了抵达离火覆盖的宝物出世的位置，魅精和程峰合作，调集这么多修行者开凿隧道。 但是隧道还没有打通，这人怎么就拿到手了？是有其他的方法，还是程峰背着自己开挖了另一条通道？ 魅精想不通，不过无论原因如何，她必须把赤璋抢到手。 可她还没动，孙象竟然当先飞了过来。并非修行者常见的那种利用真元慢悠悠的漂浮，而是如战斗机一样高速飞行。他的身后甚至爆出一朵锥形云，那是孙象的速度瞬间突破了音障。 嘛，南赤璋在手，借用点朱雀的飞行能力不过是应有之意。 他这么着急，是因为惊讶的发现相菲等人正在和魅精对峙。这只大妖在他眼里不算什么，但要是伤着相菲那可追悔莫及。 孙象一个弓箭步落在山头，脚下的岩石如蛛网般皲裂。待到起身时超音速的轰鸣才追上他的身形，接踵而至的便是狂风大作，众人包括妖将被他的气势冲击，纷纷后退。 也不是孙象故意装逼，这不是速度太快有点刹不住车么。 相菲被强烈的气流冲得摇摇欲坠，却最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她以为已经不测的孙象。 分开短短一天时间，她经历了多少痛苦，受到了多少委屈。千言万语说不出口，相菲哇得一声哭出来。 嗯，怎么这么伤心？我好像离开了不超过二十个小时吧。 孙大掌门莫名其妙，但是这种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他摸摸相菲的脑袋，算是安慰。 一边的魅精看两人你侬我侬，没有趁机出手偷袭，而是悄悄隐没身形准备溜走。 这突然出现的人类她不知底细，但这横冲直撞的架势看起来就完全打不过。孙象本身给魅精带来了一种很不妙的感觉，她并非大帝那样的豪勇之士，见势不妙脚底抹油才是她的处世之道。 “你先等等。” 孙大掌门可不答应出声阻拦。 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化作人形的妖族，按照蒋平他们以前的说法，这应该就是妖将了。 妖化人形，是大势所趋，并不稀奇。凡是有些修为的妖怪，都可以做到。稀奇的是这些大妖居然组成联军，有组织有计划的攻打人类的城市。 这就很另类了。 上一纪元的记载中，妖族并未有过这样的联合。因为妖族有个特点，可以互相吞噬增长实力，所以群妖联合行动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除非他们中间出现了一个非常牛的大能，以一己之力压制所有大妖。 所以孙象要把魅精留下来，问问妖群那边具体的情况。 魅精能等等倒是怪了，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她的速度很快，再有几步就会隐入山间的密林。孙象被相菲抱着，又不好推开。 无奈之下，他另一只手亮出南赤璋，命令道：“站住！” 魅精就真的站住了！ 并非孙象的王霸之气震得她不敢动弹，而是一种奇妙的力量锁住她的行动。任她调集全部妖力，竟无法再向前踏出一步。 魅精心头惊到无以复加，此人仅凭言辞号令便将她困住。这种鬼神莫测的通天本事，难道就是尊者曾经说过的“言出法随”？ 魅精倒是高估了孙象。他没这本事，他师父孙潜虚都没这本事。孙象不过是借了礼南赤璋的便利。 神器之所以叫神器，不是说攻击力999，而是神器可以做到别的法宝做不到的事情。只有控制着一条或几条某方面的权柄，才可以称做神器。 礼南赤璋可以高速飞行，可以操纵火焰，但是它最重要的作用是： 作为南方礼器，赤璋在南方地界可以号令他人。 前提是孙象的实力要高过这个人。 比如孙象正在号令的魅精，他的实力高过这头妖将。但如果真的动手，难免费一番周折。最重要的是，即使胜了，魅精也未必如实回答他的问题。 南赤璋在手，便完全不用烦恼这些细枝末节。只要实力高过对方，就可以直接命令。 只要在南方的地界上，对方无法对抗赤璋的规则。 这就是神器。 恐怖如斯的妖将，几乎将山顶众人团灭。可孙象一句话，竟让她定在原地不能动弹。众人不敢相信，尽管孙象再三保证这妖将没他的命令不会乱动，但是这种事听起来都不是玄幻了。 简直就是科幻！ 最后还是刘阔胆比较肥。 他捡了一根小树枝，偷偷的从背后戳了一下魅精，然后哇哇大叫逃走。逃到一半回头看看，魅精果然没有动作。 这下他的胆子就更肥了。 他这次背着双手，像个凯子一样晃悠悠的转到魅精面前。魅精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可是并不能动弹。 这混蛋可没有就此打住，他上下打量魅精的身材，口中啧啧称奇，最后手居然不老实的捏住了魅精的下巴。 “仔细看看，这妖将长得不赖啊！孙爷，” 他对孙象问道，“我能不能把她带回家当老婆？” 孙象哈哈一笑，点头道：“魅精，咬他！” 魅精一口死死咬住刘阔的手 重逢的几人又是一番打闹。孙象没死，而且得此重宝，三人都非常开心。但还不等孙象审问魅精，相菲便出言恳求孙象救援辛星。 孙象不知自己这一去一来不过大半天，竟产生了这么多的变数。当下便留下众人看守妖将，他自己带着相菲，飞往怀池镇的方向。 第二百二十四章 意外的相见 广场之上，原本双方剑拔弩张，即将大打出手。但神器出世的惊天异象令两边不敢轻举妄动，心中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并没有等待太久，不多时，怀池山顶飞来一道白光。落地之后，众人才看清是一男一女两人。 他们旁若无人的将辛星救下，就当两边几百号修行者是空气。 众人不知两人来路，面面相觑。但两位长老可是非常清楚得狠。 程峰自然是眼睛瞪得贼大，就像见了鬼。他也是在此地曾和孙象过了一招，印象深刻。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因此按照陆华安的计谋，将孙象诱入离火深处引爆。 从傀儡身上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孙象被暴怒的离火吞没。这离火有多厉害，程峰心有余悸，他料定孙象绝对已经尸骨无存。 可他怎么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而且他身边那姑娘，应该就是昨晚在山路上跑掉的那个。程峰本来正愁找不到人，现在竟自己送上门，也不知是福是祸。 如果说程长老的惊讶有十分，那周青雪的惊讶可以达到一千分一万分。 “孙象！！！怎么是你！！！” 周青雪完全失态。 “嗯？” 孙象回头，看到下面一个美艳无双的红袍女子惊骇欲绝的指着自己，心里又是莫名其妙。 我认识你吗，他心想。不过仔细看看，好像是有点眼熟。 当年他从邵正业手中救下周青雪，不过是举手之劳，没过两天就忘了。这甫一碰面，哪里能立刻想起这位经历凄惨的偶像明星。 可对周青雪来说，是孙象以雷霆手段，将她从万劫不复的深渊中活活拉出来。孙象就是光明，就是太阳，就是神！ 周青雪怎么可能忘记。 哪怕她现在贵为新世会长老，天下修行者中顶尖的存在。这恩情永世难忘。 但她现在的失态，并不全然因为这些。 “孙象，你怎么还活着！我的天哪！” 灵气复苏，五年不长，但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孙象迟迟未归，除了俞笑月，每个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否则俞笑月的处境那么恶劣，为何他还不出现？ 周青雪绝未料想竟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撞见孙象，他居然像没事一样！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情绪过于激动，周青雪一时失语。不过这时候孙象拍着脑袋想起来这是谁了。 “周青雪！对不对？我没记错名字吧。”他尴尬的笑了笑，掩饰自己记性不好。 相菲正在给辛星施展回春术，她白了孙象一眼，心中奇怪孙象为何会认识周长老。而且，她心中隐隐升起了危机感。 两边还待继续说话，另一边的程峰骤然出手，目标直指正在施术治疗的相菲。其他恩怨另说，这姑娘决不能留。她撞破己方和妖将的交易，留着后患无穷。 程峰决计没有想过妖将魅精已经被孙象抓住。他偷袭的时机很刁钻，旁人根本没有反应。 孙象眉头一皱，冷哼一声。一道火墙凭空升起，挡在程峰和相菲之间。 这火墙几乎是顶着程峰的鼻子冒上来，他收脚不及，合身撞上。他心道哪怕挨一下火燎，也要先把那女子斩杀当场。 他想的很妙，现实却很糟。这火墙是赤璋激发的离火，看起来飘飘然近乎虚无，实际上却是粘稠的紧。 程峰没有穿过，而是直接弹飞。不仅如此，大片火焰还黏在他身上，无法挣脱。程峰大声惨叫，在地上翻滚扑腾。 他的弟子们纷纷上前扑救。 孙象一击落败程长老，端是潇洒飘逸。程峰那边，有些城主见此已有退意。但另外一些，却大声聒噪。 “敢伤我新世会长老，必为天下修行者所不容！”一位城主举剑义正言辞的高喊道，“大家并肩上，还奈何不了他一人吗！” 他叫的大义凛然，心头打的却是小算盘。首先他和程峰是一伙的，和妖族的交易他也有份。另外他这么带个头，不管能不能斗败孙象，事后程长老一定会记他一功。 到时好处还不是予取予求？ “哈？当我们不存在？” 结果周青雪身后也有人站出来。孙象明显是己方的援手，哪能让他孤军奋战。 有人带头，两边瞬间冲杀在一起。几百修行者斗得剑气飞舞杀声震天。 孙象头痛欲裂，他刚想和周青雪好好说几句话，这怎么就打起来了。 “不要闹了，都停手！”孙象苦苦哀求。 没人听他的。 无奈，孙象再次祭出南赤璋。 乱战中的几百人，实力加在一起远超孙象，他没法利用神器号令。不过自然还有其他的手段让他们听懂人话。 赤璋上的朱雀纹透着红光发出高温，强大的火炎真元涌入孙象的紫府。他对着天空打了一个响指。 战场上方千米处忽然腾起一朵火红色的蘑菇云。 轰！！！ 晴天霹雳般的巨响响彻天地，周围的群山被震得簌簌落下滚滚巨石。 正下方乱战中的修行者们就更惨了，这就好比直接在普通人耳边炸了一个炮仗，几乎所有人都瞬间丢掉兵器，捂着耳朵七晕八素。 当然，相菲和辛星被他护得好好的。 爆音术的余威久久才恢复平静，孙象笑道： “听懂了没有？没听懂就再来一遍。” 东倒西歪的修行者们再没有举剑的勇气，他们收拾好兵器，又分开到两边。看来是真的听懂了。 许多人敬畏的偷瞧孙象，心想这位面生的小哥哪来这种神仙霹雳手段，难道是新世会的最高层。 孙象这时再寻程峰，却发现此人已经趁乱溜掉。不过也不要紧，再遇到杀了便是。而且恐怕也很难遇到了。此人偷袭相菲撞上跗骨离火，就算不死也要脱好几层皮。 程峰既然已经逃逸，那他在场的帮手亦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周青雪长老主持大局，她不咸不淡的斥责几句，便将众人打发各回各家。在场她阶级最高，那边也只能听从这样的安排。 至此，双方的冲突结束。程峰逃跑，辛星一息尚存，还需相菲继续治疗。不多时，蒋平等人押着妖将魅精赶到，有惊无险的一天算是结束了。 而周青雪要对孙象说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第二百二十五章 往事1 在灵气复苏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留在滨海的俞笑月和闪电等人，实力突飞猛进。但这不仅是因为孙象在临行之前留下的完整的鸿蒙引气八法。 更重要的是闪电、丽姬、哈赞三位弟子，曾陪伴他左右很长时间。孙象在漫长的岁月中，曾传授过他们许多基础的修炼方法，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神通。 这些功法都是没有师承的散手，也就是所谓的大路货。这些应该是孙象当年追随师父的时间中零碎所学，因为拓天法的缘故，当时孙潜虚没有教他任何玄门传承。 孙象从破碎的记忆中找到这些零散的功法，传于三人，主要是当做背景知识介绍。因为当时是末法时代，这些功法大多无用。 但是在灵气复苏初期，这些他瞧不上的东西，竟成了世界上最早的完整功法。 彼时天下大乱，华国的修行者们和欧洲那些觉醒者没有任何不同。大家修炼基本靠懵，对错完全看天。有些修行者练着练着忽然身体爆炸，旁人也不知道为啥。 其实每次灵气复苏初期的情形都差不多，初期的大量修行者要对对这个忽然变化的世界进行探索和尝试，要花上几千年的时间弄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修道路上有无数的坑，这些坑都要拿命去填，后人才能顺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所以这样的时代被称为洪荒时代。 但这种轮回因为孙象被打破，他是天道之外的产物。孙象留给闪电等人的这些初级功法，如果做一个比喻，就相当于给原始社会送去了几本小学自然课本还是原始人能看得懂的那种。 小学的自然课本，在现代人看来当然不值一提，可是放在还在疑问“明明闇闇，惟时何为”的远古时代呢？ 如果在这样的远古时期，有一个人他能正确的认知地球是圆的，昼夜变化是因为地球的自转引起，他能利用杠杆原理制作滑轮组，他能设计齿轮制造风车磨坊，他能烧制木炭提高炉火温度炼铁。 在那个时代，这样的人就是神！ 所以在灵气复苏之后的短短几个月当中，闪电等人的实力突飞猛进，几乎成了神明一般的存在。特别是俞笑月，她的天痕不动剑令无数修行者瞠目结舌，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真的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无数的修行者聚集滨海，祈求俞笑月传授正确的修炼方法。 面对这种情况，位于顶端的四个人产生了分歧。 那个时候，妖魔横行于野，人类艰难抵抗。 俞笑月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几人应该将手头上的修炼功法，无偿的向所有人传授。只有提升人类整体的实力，团结一致，才能最终战胜妖族。否则，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丽姬强烈反对俞笑月。她认为：师父的东西就是师父的东西，除非师父自己点头，没有任何人有权擅自传授。 孙象一直没有回归，所有人都不知他的具体去向。漫长的等待，让失望变成了绝望。俞笑月质问丽姬，如果孙象一直不回来，就眼睁睁的看着人类灭亡吗。 丽姬当时就红了眼，她绝不承认师父有可能已经没了。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但最后大师兄闪电站在了俞笑月这边。 丽姬负气出走，开着女王号去寻找孙象，哈赞随她一同离开。 这次分裂重创了俞笑月一方的实力，但是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 丽姬虽然离开，但是因为和闪电的情义，她将自己的日记留给了闪电。这份日记是丽姬追随孙象五十多年来的记录。她很爱很爱孙象，她把孙象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包括日常的指导。 闪电根据这份日记，结合自己的记忆，整理出了四百多套完整的初级功法交给俞笑月。 俞笑月在滨海传授这些修炼功法，无数修行者受益，实力增长肉眼可见。包括当时就在滨海的周青雪。滨海一时成为天下修行者的中心城市。 但是越来越多的修行者涌向滨海，俞笑月开始力不从心。她一个人教不了这么多人，况且她自己也需要大量的时间修炼。 慎重考虑之后，俞笑月联系当时华国官方，委托代为传授。 彼时国家官方尚存，俞笑月这样的爱国义举令人钦佩。华国官方的修行者组织拿到这些修炼功法之后，并没有直接传授，而是搞出了一个根据作战贡献兑换功法的方案。 俞笑月赞同了这个方案，因为这样可以激发修行者对妖魔方的作战热情。省的有些人拿到功法之后就找个山洞躲起来修炼，不管外面平民的死活。俞笑月自己就遇到过一些这样自私的修行者。 这个模式运转下来之后，果然华国修行者的整体实力突飞猛进。在欧洲等国还在被妖魔围困不敢出城时，华国这边在官方的调度下，大量强大的修行者有序推进，将妖群全部赶出了陆地，赶到大海里去。 天下似乎安定，可世道却变了。 在对妖族的作战中，传统军队的作用变小。一支部队如果没有修行者带领，根本无法应对妖族层出不穷的手段。久而久之，修行者成为了力量的主导者，而非忠于国家的军官。 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整个国家的权力逐渐被修行者组织掌握。某一日，华国的修行者组织在帝都宣布改组成立新世会，统御天下修行者。 直到这时，大家才发现，华国的官方早已淡出了大众的视野，消亡与无形。 这个变故超出了俞笑月的预料，她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滨海城的修行者，这时几乎已经被抽调一空。 她的身边不剩几人，可以说已经被架空。更令人心寒的是，新世会在兑换俞笑月提交的修炼功法时，只字不提来源。以至于后来的修行者都以为这些修炼功法，都是新世会的原创。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剽窃，目的则是牢牢控制天下修行世界的话语权，将这天大的功德揽在自己身上。 俞笑月悔之晚矣，她一片好心，却成了野心家的温床。很快，新世会总部对俞笑月露出獠牙。 他们要求俞笑月交出所有私藏的修炼功法，并解释来源。 如此无耻行径，俞笑月怒不可遏，双方几乎撕破脸皮直接开战。俞笑月实力强横无匹，但她几乎是孤家寡人，她只有滨海一座孤城。而新世会统御天下，有恃无恐。 但这时妖将忽然出世，他们将四散而逃的妖群再次集结起来，有组织的向人类世界发动进攻。 第二百二十六章 往事2 妖群在妖将的带领下，战斗力成指数级上涨。而且妖将本身就是超强战力，人类的修行者根本不是一合之将。 人类方猝不及防，大量城市陷落。妖族联军一路向前，最后在滨海城下被俞笑月挡住。 大敌当前，滨海和新世会之间的矛盾暂时放下。 但暗流涌动并未停止，双方貌合神离。滨海在前线艰难抵抗妖族的进攻，新世会却迟迟不提供援军。 在周青雪的临时营房中，这位红袍长老向孙象讲述了他离开之后发生的种种。因为她本身就在滨海，在灵气刚刚复苏的混乱之中，她带领建筑工人们去陆合集团找孙象寻求庇护。 她没找到孙象，却找到了俞笑月。两人曾在一张桌子上拼酒，算是认识。俞笑月收留了他们所有人，因此周青雪对这其中这一段秘辛知之甚详。 相菲蒋平他们就完全不知道其中的道道了，他们都是从新世会那里兑换的修炼功法和物资，真的以为天下功法出自新世会总部。 孙象听了之后沉默不语，他不知自己一别竟发生了这许多变数。在离开的时候，俞笑月还是个刚刚赶鸭子上架的总裁，不过刚刚二十岁。孙象可以想象得出她在天下大乱的混乱局势中，承受了多么巨大的压力。 至于自己的东西，最后被新世会摘了桃子，孙象本人不是很在意。一来他本身肩负的使命就是将上一纪元的道统传播出去，二来他既然已经回来，将那些小人灭了便是。孙象不会责怪俞笑月在这件事情上的轻率，她毕竟不是老江湖，她太嫩了，这错不在她。 让他真正感到不安的是丽姬的出走。 他在北海巨妖的肚子里意外发现女王号，但那时丽姬已经无影无踪。当时他心中有了非常不妙的感觉。 周青雪见孙象脸色难看，以为他在为新世会的事情恼火。她自己就是新世会的红袍长老，因此连忙解释。 “俞笑月并非孤立无援。”她接着说道，“实际上会长卢龙对滨海的压制，引发了许多知情者的不满。这些人联合起来，形成了一股制约他的力量。” “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孙象抬起头。 “怎么说？” 新世会的会长卢龙，是篡夺权力的最大幕后黑手，他当然最后也成为了最大赢家。 此人的来历很神秘，没有人知道灵气复苏之前他的作为。但是俞笑月认为他一定是一个真正的修炼天才。 因为他的神功万法灭绝，并非出自闪电整理的修炼功法。也就是说，这竟是他自创的功法。 功法自创说的简单，但真正能做到的，无一不是天才中的天才。上一纪元的修炼功法，大多来自一代一代修真者的不停摸索和完善。但是真的也有个别的天选之人，他们仅凭一己之力就可以创造并完善一门修炼功法。 这样的人，无一不是顶尖的大修。 卢龙确实是这样的人，他的十方灭绝强横无比。周青雪说到这里，想起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 卢龙曾经单独找俞笑月谈判，俞笑月因为盛怒向他出手。天痕不动剑盛名已久，但卢龙竟轻描淡写的一招化解。 世人皆传东方白盾俞笑月是天下第一高手，那是因为卢龙会长从未当众出手。这也是俞笑月拿新世会没办法的一个原因。 但俞笑月和滨海城并非全无盟友，新世会中，有大量的修行者曾经在滨海得到过俞笑月和闪电等人的指导。 他们对事情的真相非常清楚，很多人记着俞笑月的恩情。这些人就是新世会中的滨海系，他们处处掣肘卢龙和他的故都系，使他不能全力对付俞笑月。 因此双方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卢龙，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孙象的表现波澜不惊，实际上有些在意。虽说天痕不动剑是专注于防守的剑法，进攻不足。 但卢龙竟能在灵气复苏的短短五年时间里，自行领悟并创造出能够不落下风的功法。 此人不俗。 无论天分还是手腕，都令人惊讶。 “等见着了，我倒要亲自向他讨教讨教。”孙象一副高人做派。 周青雪忽然咬着嘴唇，脸上有古怪的笑容。 “我觉得。”她说，“你见到卢龙会长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把他千刀万剐。” “为什么？”孙象纳闷，“我是这么残暴不讲道理的人？我肯定要先说些场面话吧。” 周青雪解释道：“因为一周前，俞笑月向新世会总部妥协，愿意接受卢龙的条件，换取新世会对滨海的全力支援。” “卢龙的条件是什么？”孙象问道。 “他的条件是。”周青雪目光闪烁，“俞笑月嫁给他，婚期就在三天之后。” 孙象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我现在需要一把好刀！” 小剧场 另一处营帐中，相菲正在照顾辛星。两人不过才认识一天时间，竟成生死之交。一想到辛星为自己受了这么大的苦难，相菲心如刀绞，眼泪哗哗。 相菲：“好姐妹，呜呜呜，我这辈子都会照顾你。” 辛星：“你别像个娘们似的哭个不停好不好，我求你了，让我安静的躺一会可以吗？” 相菲：“我本来就是个娘们。” 辛星：“姐妹，老实说，你男人真棒！要不借我几天？” 相菲：“恩断义绝，今晚就走！” 又是一处营房，刘阔奉命看守魅精，除了他也没人有这个胆子。妖将还处于被号令的状态，除了动嘴咬人，啥也干不了。而刘阔正在切瓜吃。 魅精：“你们所有的人类都会死！” 刘阔：“嗷” 魅精：“尊者一定会替我报仇！” 刘阔：“你吃不吃瓜？” 魅精：“老娘是妖！老娘踏马吃人不吃瓜！” 刘阔：“这么晚我到找人给你吃？这世道别这么挑好不好。吃一块吧。” 魅精：“你不怕我？我可是无数的怨魂厉鬼所化！” 刘阔：“老司机了，谁在乎这！只要长得漂亮身材棒，啧啧” 魅精：“” 刘阔：“这位妖将，说到这里，我倒是想刺探点妖族的情报。” 魅精：“休想！” 刘阔：“你们妖族中，有没有狐狸精？就是那种两只大耳朵，后面一个毛茸茸的大尾巴，衣服超级暴露，而且胸部超大的那种妖怪？有没有认识的介绍一下。” 魅精：“滚！”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回来了 滨海城，孙玉兰故居，凌晨时分。 俞笑月在孙玉兰的遗像前，已经跪了整整一夜。每当香炉里的檀香燃尽时，她就会起身换上三柱新的。除此之外，她便一动不动。 外面守着四位新世会的红袍长老。这几个都是会长卢龙的心腹手下。今天就是卢龙和俞笑月大婚的日子。为了避免意外，从两天前开始，四人就被派来守在俞笑月左右。 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期间闪电、吕宁、徐勇志父女前来探望，都在四人的监视下。大家虽然愤怒，却无可奈何。从俞笑月电告新世会接受对方的一切条件开始，主动权就已不在己方这边。 更何况这些天新世会的修行者已经陆续抵达滨海，他们接管了滨海的所有防务，甚至包括徐勇志领导的科研机构。 好在可能有所顾忌，那边的人没有太过分，对科研人员还算客气。只是按照修行者们普遍的价值观来看，这样的客气不知能维持多久。 当然真正悲伤的，也就只有身边熟悉的几人而已。对于滨海的大多数人，甚至对于天下的绝大多数修行者而言，今天大婚的两人，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论身份，论实力，甚至论颜值，两人走到一起简直顺理成章。 从更深一层的意义来说，俞笑月嫁给卢龙，等于是新世会中故都系和滨海系之间的结合。本来这两派斗得很凶，新世会已有分裂的危险趋势。这场政治联姻简直来的恰到好处。 今天，滨海城一片欢天喜地。平民和士兵张灯结彩，庆祝武神大人和会长大人喜结连理。在艰难抵抗妖将联军的大半年时间中，大家过得提心吊胆，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可现在已经不用担心。 卢龙会长带来了近万名强大的修行者！而此前滨海城满打满算只有一百多名。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万的精锐士兵，成吨成吨的紧缺物资。 滨海的居民，简直把卢龙会长当成了救世主。 昨天，这位会长现身城头，对滨海全城的军民发表慰问讲话。他盛赞滨海全城军民都是英雄，为人类后方争取到了宝贵的集结时间。 他代表后方的人类感谢大家，并且当众宣布，全城庆祝直到大婚结束。期间肉和酒不限量敞开供应。 全城欢呼雷动。因为在此之前，滨海城因物资紧缺，已经实行配给制很久。士兵还好，平民大多挣扎在饥饿的边缘。 当他在城头讲话刷声望时，其实俞笑月就在不远处看着。卢龙此人行事有帝王之风，实力深不可测。如果没有一切的种种，俞笑月或许会对他有些好感。 她是一个骄傲的人，不屑去争辩。如果不是新世会一直卡着自己的脖子，滨海城怎么可能落到今日的窘境。 但看到这些自己守护了这么久的人，为自己的仇敌真诚欢呼时，俞笑月心中依旧隐隐作痛。在强行催发周天承云守之后，她遭到重创，修为大降，已经失去了对抗新世会最大的资本。 人世间最大的无奈，便是不得不做自己绝对不想做的事情。命运的荒谬之处在于，在绝大多数的时候，我们只有唯一的选项。 俞笑月不是没有想过一个人离开，抛下一切，像丽姬那样去找孙象。哪怕要花一生一世的时间，这天下这么大，自己可以自由的追寻。 可如果她走了，依靠着她的这些人怎么办。徐勇志收留的那么多科学家怎么办。陆合集团的老员工怎么办。那些明里暗里支持自己的滨海系长老们怎么办。奶奶孙玉兰的故居怎么办。 她只能嫁给卢龙。 这一柱檀香，又燃了大半。袅袅烟雾中，俞笑月和奶奶的遗像对视。 一位长老缓缓的走到门口，小声提醒： “大人，还有一个小时。” 还有一个小时，她就要披上嫁衣，走入庆典的会场。她要挽着卢龙的胳膊，假装很幸福的笑容，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知道了。”俞笑月没有回头，声音无悲无喜，“我一会就来。” 红袍长老低下头，恭敬退离。 俞笑月又换上一柱香，只是这次没有跪下。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 “对不起奶奶，你一辈子只求了我一件事，可这一件事我却没有做到。” 孙玉兰在临终前，用极轻的声音向俞笑月提出了唯一的请求。 她请求俞笑月替她陪伴孙象，期限是永远。 俞笑月是个孝顺的孩子，而且本来早就芳心暗许孙象，她怎么可能不答应。 只是命运无常，她现在已经无法遵守这个约定。 巨大的悲痛穿过俞笑月的身躯，令她几乎无法站立，踉跄的走上阳台。 天空昏暗，不见苍穹。东方渐亮，如同催促。 她抬眼看着天，想到孙象，忍着不哭出来。她是武神大人，她是东方白盾，她不可以哭。可在心底最深的角落，还藏着一个为爱奋不顾身的少女。 今天之后，这个角落将不复存在。 她最后再看一眼天空，又一颗流星划过。在多日前决绝出手时，天空也有一颗流星划过。但是那颗流星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心愿。 这一次，她已经不会再许愿。 流星竟然越来越近，越来越亮 俞笑月瞪大了眼睛。 在光芒和爆鸣声中，孙象直接落到阳台上。 “笑月，我回来了！” 孙象对俞笑月张开双手。 俞笑月畏惧的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她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可眼泪决堤，从指缝中溜走，吧嗒吧嗒落在地上。 真是分外难以言语的重遇，孙象勉强挤出点笑容道： “对不起，久等了。让你受委屈了。” 俞笑月大叫一声，拔剑就砍孙象。孙象只是张开双臂站在那里，没有丝毫躲闪。重楼剑锋利无比，它割破了孙象的衣服，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丝浅浅的血痕。 俞笑月丢下剑，扑在孙象的怀中嚎啕大哭。 这片刻时间，动静却是很大。楼下等着的四人提剑上来，看到的便是俞笑月扑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中。 这可是会长大人的新娘。今天大婚，竟敢做出这等无耻的事情。 一人拔剑怒吼：“大胆淫贼，受死！” 这便提起十二分的功力，一剑力劈华山当头落下，庞大的剑气将两人笼罩。盛怒之下，他连主母的安危也不在乎了。在他看来，这种无耻的主母，还是一起死了的好。 孙象更是无名火起。此人不但打扰自己和笑月久别重逢，而且还在自己的房子里口无遮拦。 他亮出南赤璋，号令道： “湮灭！” 这位红袍长老瞬间化为灰烬，哼都没有哼一声。 孙象大手一挥，一阵清风吹过，将些许的灰尘吹出窗外。 直到这时，这红袍长老的剑才落到地上。 剩下三人急急刹住脚，吓得肝胆俱裂。这是什么鬼神莫测的手段！ “滚回去告诉卢龙。”孙象冷声道，“笑月的男人回来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深不可测 当孙象化作一颗流星落下时，闪电和吕宁正在喝酒，两人周围空了无数的酒瓶。为了防守滨海城，两人事务繁重。现在他们被新世会卸下所有的城防职务，骤然轻松。 可这酒是苦酒，闪电一夜惆怅。师父临行的嘱托，他一件也没做到。错误的根源在于当初丽姬强烈反对将修炼的功法交出去。如果不是自己站到了俞笑月这边，或许今天不会落入这么被动的境地。 他陷入深深的自责，某种嗜血的冲动在血脉中不断咆哮。吕宁无论如何将他拖出来喝酒，就是担心他做出什么不可挽救的举动。 他是过来人，知道极端的心境会滋生心魔。现在他保不住俞笑月，至少要把闪电给保住。 只是吕宁心中，对孙象充满了抱怨。他和别人不一样，他觉得孙象一定还活着。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是在漫长的时光中对命运的深刻理解。孙象身负如此重任，怎么可能不声不响的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只是，你这人怎么这么墨迹，还不回来！老子给你白打工！” 吕宁叹了口气，又给闪电倒满一杯，道：“喝酒，多喝点酒就好了，千万不要想太多！” 闪电木木的接过酒杯，忽然在手中捏的粉碎。他身上白毛乍现，化为巨狼的形象。 吕宁大惊，心道坏了，生心魔了。 于是不顾安危，连忙按住巨狼的双肩，喝道：“闪电，稳住心境，别被迷了心智！” 闪电打了个滚摆脱吕宁，嗅着鼻子焦急道：“师父回来了，老吕，快上来。” “咦？不会吧，真是挑了个好日子啊！” 徐勇志这边。 自滨海开始收留各地投奔来的科学家之后，徐教授领衔成立了灵力工程技术研究所。地址在原滨海大学，主要研究方向是灵力的技术化使用，其实就是科学与玄学的结合。因为灵气是一种全新的能量形式，很多性质违背现代科学的基本理论，所以研究困难重重。 到目前为止，他们能拿得出手的研究成果只有脉冲式灵气扩散炮和探测灵气反应的能量监控雷达。这两者都属于实验品，离实战使用还差很远的距离。 俞笑月厚待科研组织的政策，其实令许多修行者不满。毕竟花费无数物资和人力勉强制造出的灵气扩散炮，虽然威力强大，但它依旧需要修行者操纵。 而且相当笨重，只能激发风刃。完全比不上修行者使用术法时的灵活多变。 最重要的是，每次激发，都要浪费掉一颗价值连城的术型晶球。要知道，修行者可没有这种限制，真元消耗完了冥想回气便可。 因此到现在为止，大多数人都认为灵力工程技术研究所的实际意义不大。浪费资源在这方面，还不如多培养几个强大一点的修行者，战力增加的更为直观。 当新世会进驻滨海之后，其实徐勇志已经做好了研究所被撤裁的准备。不过，对方调来的几名青衣修行者还算客气。撤裁一事绝口不提。 昨夜，他本来打算和闪电吕宁一起去喝酒。令人意外的是，新世会的会长卢龙忽然亲自召见他，并提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 这位权倾天下的会长，希望参观徐勇志教授以前负责的科研项目。也就是滨海大型强子对撞机。 “是这么一个原因。”这位风度翩翩的会长向徐勇志解释道，“鄙人在灵气复苏之前，是一个小小的科学爱好者。滨海大型强子对撞机项目久仰大名却不得亲见。今天算徇私满足一番以前的爱好。还请徐教授带路指点。” 说真的，徐勇志教授对卢龙印象不佳。滨海与新世会之间的恩怨他心知肚明。但是无论如何，他要为研究所的几千名科学家负责。这些是人类科研的精英，如果就此解散，这世界上的科学研究就无以为继了。 卢龙对科研感兴趣，这是个好消息。徐勇志按捺心中的不适，问道：“会长大人想参观哪里？” 大型强子对撞机已经关闭许久，但并没有彻底废弃。这是一个几十公里半径的庞大人工造物，徐勇志总不能带着卢龙一寸一寸的参观吧。 卢龙拿出一张地图，指着上面的一个圈道：“就这里吧。” 徐教授定睛一看，那里正是原滨海粒子物理研究所。它的下方是大型强子对撞机超环面探测段。 五年多前，孙象从那里拿出了一副画卷。 徐勇志心中闪过无数念头，他抬头看看卢龙，这位会长的脸上带着莫测的笑容。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灵气复苏之后，强子对撞机这种昂贵的实验已经被关闭。而且在孙象得到画卷的那一天，超环面探测段因为种种意外，产生了一次剧烈爆炸，直到关闭的时候也没有修复。 徐勇志带着卢龙，穿过临时维修通道进入设备内部。大量的子系统单元被上次的事故破坏的面目全非，徐勇志依照记忆，一个一个向卢龙介绍里面的结构和原理作用。 但卢龙貌似并不感兴趣，他将随行的手下都留在门外，一个人跟着徐勇志下来。 徐教授心中隐隐感觉，这位深不可测的会长正在寻找什么。这很奇怪，因为如果自己没有记错，还有几个小时，就是卢龙和俞笑月大婚的时间。这位会长不去好好筹备婚礼，跟自己钻到这么深的地下做什么。 “徐教授。”卢龙忽然目光亮了一下，指着一扇小门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徐勇志沉默一秒钟，他原本打算跳过这个设备间。但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怀疑，恐怕是真的。 “这里面是置换单元。” “打开它。” 徐勇志的怀疑没有错，卢龙就是在找当日孙象拿到画卷的地方。 他无奈的打开防爆门，里面一团糟。当时的事故彻底摧毁了能级分离装置和下面的凝聚态自动工作台。这两者被彻底溶解，不复原本的功能。 卢龙走上去，将手按在工作台上默然不语。徐勇志能够感受到，卢龙身上正散发着诡异的力量。 过了很久，这位神秘的会长叹了一口气，将手挪开。 “徐教授，这里能恢复吗？”他背着身子问道。 “很难。”徐勇志回答，“分离装置中有很多精密仪器都是手工制作的，现在这世道，不知能不能凑齐这些人。” 卢龙还待说些什么，外头忽然闯进来三位长老。会长回头奇怪的看着他们，正是他派去监视俞笑月的三人。 他们跪在卢龙面前，禀报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徐勇志心中一动，孙象竟然回来了。 未婚妻被抢，卢龙似乎并没有特别生气。他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徐勇志的反应，问道：“徐教授，此人你认识吧。哦，你别担心，我不会拿你要挟他。我贵为新世会会长，还不屑做出这样没品的事情。” 徐勇志无奈道：“是，我认识。” 卢龙又问：“当年，就是这个人在这里拿走了什么东西吧？” 这个问题徐勇志不想回答，但是他惊愕的表情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卢龙笑了笑：“这就非常有趣了。那么，我们去会会这位孙象阁下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镜花水月 卢龙与俞笑月的这场婚礼，本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现在居然多出一个抢亲的桥段，那么无论从现实角度还是八卦角度，都可以说是很燃了。 在卢龙带着大批手下赶到孙玉兰的故居时，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无数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这些大多是各城前来支援滨海的修行者，看到正主来了，大家的脸上抱着某种隐秘的期待和窃喜，小声的议论纷纷。 卢龙不悦的看了看三位通风报信的长老，他个人并不在意俞笑月这个女人，但他颇为讨厌被人当猴子一样围观。这种情况下，恐怕也无法好好谈谈了，只能来硬的维系自己的威严。 几个长老低下头，知道自己搞砸了。他们急急忙忙的找到会长报告，并没有散布这个消息。但是这种八卦消息，就是会自己长腿。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赶到之前，就已经闹得全城皆知。 在卢龙尚在外面犹豫的时候，闪电和吕宁已经见到孙象。一别五年，人还是原来的人，世界却变了。命运无常，哪怕是修行者亦无法对抗。 闪电想跪下谢罪，被孙象虚扶起来。事情他已经了解经过，这事不能算是闪电的错。即使他在，也会同意公布修炼功法的方案。只能说人心叵测，乱世中更是如此。 对于吕宁，孙象发自内心的感激。他和老吕之前亦敌亦友。没想到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老吕深明大义，在滨海替他苦苦支撑局势。吕宁实力一般，但经验丰富，在对抗妖族的进攻中，他多次发挥关键作用。 于情于理，孙象此番回来，需要重谢老吕。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四人有说不完的故事，可惜外面的人却不答应了。卢龙带人围在外面之后，嘈杂声沸反盈天。有人在外面叫骂，孙象皱起眉头。 三人对孙象充满信心，但此时敌众我寡。新世会已经全面接管滨海的防务，卢龙至少可以调集上万名的修行者。不说蚁多咬死象吧，如果把这些人类中的精锐都给杀了，对于人类本身也是重大的损失。 俞笑月提议，她还有一些忠于自己的部下，可以掩护四人先行离开。反正孙象已经回来了，大家有主心骨，凡事都可以从长计议。大不了放弃滨海的一切，天高凭鸟飞。 对于孙象来说，历经千辛好不容易回家，难道还要立刻做丧家犬？ 他笑笑起身，捏着茶杯走上阳台。红茶是闪电刚刚给他泡好的，味道差强人意。丽姬不在，诸多不适。 下面，新世会的人马乌泱泱的挤了一大片。众人看到传说中“不明身份”的男人露面，原本打算呼喝挑衅。 但孙象就这么淡定的扫了一眼，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这些人心中只觉此人气度非凡不似凡间之人，举手投足间皆有大文章。叫嚣的众人，气势上便是落了下乘，唯唯诺诺不敢大声。 这并非什么精神控制的法门，这叫“巍巍大礼”，来自孙象被朱雀特训的成果。朱雀主司天下礼法，孙象被她一番折磨，获得了魅力12的辉煌效果。别看孙象什么也没做，但他身上巍巍大礼体现出的“权威”和“雍容”令人心生敬畏。 孙象平时是个比较平易近人的人，现在却八门全开。原因无他，争个脸而已。讲道理，抢老婆的打上门了，此时不拼更待何时？虽然俞笑月并不是他老婆。 孙象孤身压全场。见此，在后面的卢龙咳嗽一声，将手下从这难言的压力中解放少许。孙象眉头一抬，饶有兴趣的看过去，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久闻笑月师从一位神秘前辈，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卢龙面对孙象的礼法压迫，却不落下风，“今日是在下和笑月大婚的日子，阁下前来，是为了贺喜的吗？” 这席话其实是给双方台阶下，如果孙象顺着话说下去，那么这场众人围观的闹剧便可以就此结束。至于后面的事情，几人可以坐下来单独谈，慢慢谈。 孙象放下茶杯，正了正衣冠，然后拱拱手，以非常标准的礼法回答道： “贺喜你妈！” 众人皆点头称是。 孙象有“巍巍大礼”加成，言谈举止令人信服尊敬。他一开口，众人便下意识觉得是金口玉言。想了半天，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在骂人吗？！ 诧异中纷纷回望，便看到卢龙会长满脸阴沉。 “阁下好大的脸，是不把我新世会放在眼中？” 卢龙冷冷说出这句话时，前面的一些手下已经咬牙切齿的亮出兵器向小楼压来。今天场面上已经难以善了，无论此人是谁，实力怎样。如果新世会今日受此折辱却不找回场子，日后还怎么服天下。 孙象手握南赤璋，转念一想却收回袖中。 “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 和笑月闪电等人重逢，当然是开心的日子。 “所以我不想见血。”孙象拿起茶杯，将这一杯差强人意的红茶全部倒掉，“卢龙，明日此时，我会上门讨教。你现在可以滚回去沐浴更衣做准备了。” 一盏茶水本没多少，但是孙象的茶杯中，却如涌出了一条瀑布。庞大的水流激射而下。上前挑战的十几个新世会弟子以为其中有凶险，忙不迭躲避。 但流水并没有伤害他们，在落地之后，大片的水流又逆流而上，形成一道薄薄的水幕，将小楼包围起来。 “今日闭门谢客，诸位请回吧。” 孙象回身离开阳台。 隔着水幕，小楼和站在上面的孙象看起来朦朦胧胧，连声音也不大真切。 新世会的人谨慎的试探了一番，确定这层薄薄的水幕虽然看起来很华丽，却并没有什么危险。有人用手探进去，只觉得入手冰凉，有点像山间的泉水。 “呵，装神弄鬼！”这人嗤笑道，“一层水也想拦住我新世会？” 他挺剑穿过水幕。 水幕确实没有伤害到他，只是略微打湿了他的衣服。 但他却直接从水幕的另一边穿了过来。 如同穿过一面镜子。 水幕中的小楼，在水波中晃了晃，好像只是并不现实存在的虚影。 影流宗镜花水月 第二百三十章 把酒言欢 初级的修行者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以力证道。他们天真的认为，只有绝对的实力才是王道。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种认知并没有什么错。如果有人真的可以一拳粉碎天道再造乾坤，那么对于这个人来说，技巧确实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唯一的问题是，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存在过这么离谱的强者。在实力差距不大的前提下，技巧会显得尤为重要。 镜花水月便是灵气技巧运用的一个典范，这个术并不需要太强的灵气支撑。但是对于没有掌握方法的人来说，根本无法找到破解之道。 新世会在外面围了几千号人，其中不乏实力不俗的强者。可这么多人愣是拿这层薄薄的水膜毫无办法。开山裂石的一掌拍上去，也只是将水幕打得阵阵晃动，然后很快又会恢复。 这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当然，修行者中也并非都是满脑子肌肉的蠢货。在发现不可力取之后，他们着实想了许多歪门邪道。 有人想到火克水，便使出火焰类型的能力，试图将这恼人的水幕蒸发。他们烧的蒸汽滚滚，但这水幕总会得到无限的补充，如同凭空产生。 有人对着里面射出利箭，结果利箭分毫不停的又从另一面射出，险些伤到围观的人。 还有人想到挖个地道，直接从地下钻进去。 各种尝试无一例外的失败。卢龙看到一半便铁青着脸离开。他空有这么强大的武力。但如果连门都摸不到，那还打什么，留在这里简直是丢人现眼。孙象说了，明天会亲自登门，还是先好好准备一下吧！ 剩下的人忙活许久，最后逐渐散去，只留下一些警戒的人手。至于大婚一事，自是无人再提。 镜花水月这种幻术，必须用神念找到它真正的术型连接点，也就是所谓的“罩门”位置方可破解。可幻术的强大在于，处于阵中的人，可以利用自己的神念不停改变罩门的位置和数量。 当然这种操作需要消耗大量的神念，如果破阵之人的神念等级与守阵之人的神念没有数量级的差距，那么可以慢慢的追上守阵者的变化。那时幻术便可宣告瓦解。 但孙象的神念等级么，呵呵，有点太打击人了。 总之他呆在里面，还真没有人可以奈何他。如他所言，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适合把酒言欢。那些恼人的家伙，还是明天再处理吧。 所以不管外面的情况，孙象和俞笑月，还有闪电和吕宁围成一团，诉说分开之后发生的种种。 有一点很奇怪，在离开之前，孙象很抗拒和俞笑月之间的关系。但是回来之后，却很自然的接受。这一点，闪电和吕宁看在眼里，没有说破。 最开心的莫过俞笑月本人了，她以为按照孙象的尿性，免不了又要推三阻四一番。没想到孙象为她理了理凌乱的长发，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放在她的腰际。这是很情人的亲密举动。 俞笑月这几年，可以挥剑把妖怪剁成肉酱，眼都不带眨一下。现在却涨红了脸，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她把自己的脸颊贴在孙象的掌心，久久不愿离开这温暖。 落座之后，大家盯着孙象，孙象便解释自己这么久才回来的原因。其实三人对孙象是有巨大怨念的，因为他直到这种大家近乎山穷水尽的地步才现身。如果再晚几个小时，笑月都嫁人了那可如何是好。 孙象并非有意拖延。他踏入拓天图整整五年才出来，得知灵气复苏之后近乎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为了争取时间，他甚至让烛龙把他直接从北极的天空扔到中原，几乎被酷烈的九天罡风撕碎。 孙象这位拖延症患者这次这么拼，除了担忧留在此地的众人之外，还有另一个很个人的原因。他曾让女儿苦等了七十年，他心中充满了无尽的遗憾和懊悔。所以这一次，他争分夺秒，终于及时回来。 他向几人解释拓天图的真相，解释师父和上一纪元的大修们的惊天计划。闪电和俞笑月对此没有多大感触，只有当年的当事人吕宁惊得五体投地。 “怪不得孙潜虚劝我废掉道基，原来是这么一个原因。谁料到只要天地间有人的道基尚存，这末法时代就不会结束。怪不得从来没有大修能熬过末法时代，因果搞反了啊！” 他举起一杯酒，遥敬故人：“潜虚真人高明，在下佩服！” 说完一饮而尽。 俞笑月和闪电也跟着遥敬这位素未谋面的太师父。一位真正的修真者，愿意放弃永恒的生命，只为薪火传承，这种高洁的古风令人心生叹服。 接着孙象谈到从大地苔原到如今的这一段奇妙旅程，令倾听的三人目眩神迷。当听闻孙象从天而落差点被撕碎时，俞笑月紧紧捂住嘴。如果让她选择，她情愿自己一辈子不幸福，也不想让孙象冒这种风险。 吕宁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兄弟你是真的牛逼！”他说，“九天之上乃是修行者禁地，我记得上一纪元的时候，也没人能活着从九天罡风中出来吧。以后不要搞这么危险的动作，你身上的使命很重，不要冒险。” 孙象未答，这个话题盖过。九天罡风他必要再次探索。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之后又说到从信河城一路奔赴滨海的见闻，吕宁和闪电对视一眼点点头。他们确实早就怀疑新世会上层和妖族方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没想到竟被孙象抓到实锤。如果运作一番，滨海在和新世会的对峙中或许可以占得先机。 俞笑月也这么认为，然后她问到了问题的关键。“相菲是什么人？”她危险的盯着孙象的眼睛，“是不是很漂亮？” 好端端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 吕宁和闪电立刻端起酒杯喝酒，眼神东张西望，把自己当做不存在。 孙象被俞笑月盯得心里毛毛的，脸上装的倒是很轻松。他敷衍的说，相菲是他的“一个朋友”，也没多好看，但是“很温柔”。 俞笑月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心中隐隐作痛。她知道自己不够温柔，这是她的一个缺点。 各人心怀鬼胎，幸好这时又来了一个人替孙象解围。 轻柔的身躯冷不丁扑到他的怀中。 “大叔还记不记得我！” 孙象皱着眉把人拎起来，心想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好半天才认出这半大的少女是徐艺珊。 “都长这么大了啊。” 孙象感慨道。 徐艺珊原本听到传闻，便在外面的人群中见机行事。现在外面的人撤走大半，她借机溜了进来。闪电笑道：“艺珊，你爸呢？” 在座都是滨海的核心，但是缺了徐勇志一人。徐教授的成果很重要，接下来需要他亲自向孙象汇报。“老爸被那个卢龙带走了。” 看到众人色变，小姑娘又立刻补充：“别担心，他并没有危险。” 第二百三十一章 定律永远成立 徐艺珊说了徐勇志没有危险，其他人便放下担心，唯独孙象摸不着头脑。 这几年他不在滨海，没有领教过这丫头的厉害，但闪电等人心知肚明。如果徐艺珊用确定的语气说一件事，那么这件事一定是经过她计算验证的，最好相信。 至于计算的过程，别说修行者了，就连科学家们也听不懂这就是位面之女，孙象以后会领教到。 果不其然，不过一会，徐勇志后脚赶到。他甚至还弄来了一大堆稀罕的食物，有酱牛肉和花生，正好下酒。 “新世会那边顺过来的。”徐勇志大大咧咧的塞给女儿徐艺珊一块蛋糕，“为了婚礼，他们准备的好东西真不少。还有，你不准喝酒。” “哦”徐艺珊唉声叹气。 “卢龙倒是好心，居然把你放回来。”俞笑月不解。卢龙在孙象这里碰了一鼻子灰，现在说什么也该弄几个人质在手上让自己这边不痛快。 “他让我带话给你。”徐勇志对俞笑月复述卢龙的话，“既然事已至此，那协议便作废。” “呵，现在谁还求他啊！”俞笑月往孙象身边靠了靠。 闪电闷头道：“还有好多账要跟他好好算算。” 吕宁想得比较多：“稳妥一些吧，最好和平解决。他们在城内的人太多，要防止真的撕破脸皮干起来。” 孙象静静的听大家说，所有人最后还是要等他拿主意。 现在滨海其实是一座孤城。外面有妖族联军持续的进攻带来的压力，内部因为卢龙的运作，几乎断了所有的外援。 粮草不足，士兵不足，修行者不足，滨海能坚守到现在已经是奇迹。虽说现在孙象回来了大家又充满了信心，但是孙象只有一个人。他或许是绝对的高等战力，可总不能一人做完所有的事情吧。 所以就算卢龙没有撕破脸皮直接在滨海开战，他只要把带来的部队全部开走，对城里的士气打击也是毁灭性的。 现在最好的方案是卢龙能留下一些人和物资，这样滨海至少还能有喘息之机。卢龙大概也是看到了这一点，便让徐勇志带话过来。 他奈何不了镜花水月中的众人，但对于一个野心家来说，只要手里有筹码，就不担心做不成买卖。他今天丢的面子，一定会讨回来。 当然，如果能兵不血刃，那是再好不过。毕竟他是天下修行者的共首，真的起了内讧对他也没有好处。 卢龙的算盘打得很响，可惜孙象就不是个生意人。于私，卢龙趁他不在，欺负家中的孤儿寡女。于公，新世会上层勾结妖族，祸害本族，其心可诛。 所以孙象必不会放过他，而且还要将他的阴谋公之于众。至于滨海现在的困境，他回都回来了，还担心这？ 既然顶梁柱已经发话，大家便不再纠结。良辰美景在前，还是先干为敬。几人从白天喝到晚上，多年来的苦闷一扫而空。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孙象领头，俞笑月、闪电、吕宁跟随，四位主要战力直奔卢龙所在的滨海指挥部。 小楼外守着新世会放哨的人，他们看到四人从水幕中走出，赶紧用对讲机联系。孙象也懒得管他们，什么牛鬼蛇神能来的都来吧，一把扫清干净免得留后患。 新世会实力果然了得，待到行至接近指挥部时，五十多名蓝衣行走结成剑阵挡在必经之路上。这种数量的强者，可以放在任何一座城里都是主要战力，新世会却拿来打前战。 看到孙象靠近，剑阵前方的一名青衣倒不是很担心。东方白盾强则强矣，但上层大家都知道，她前面硬拼妖将，一身修为几乎已经废了。 他最大的底气来自这自创的剑阵，威力强大，变化莫测。便是全盛时期的俞笑月，也未必能讨得到好处。 至于其他人，他还不放在眼里。孙象昨日的奇怪水幕，在他看来不过是花里胡哨的奇技淫巧。这世道，终究要靠手中的剑说话。 今日，他苦苦哀求卢龙会长，才得到了这个打头阵的机会，必然不能轻易放过。如果能拿下几人，便是他飞黄腾达，红袍加身的好日子！ “站住。”他见孙象脚步不停，心中不悦，威严的呼喝道，“你是不是看不出我这五蕴剑阵的妙处！” 他话音未落，五十多蓝衣齐齐高呼。 “众志成城！飞跃巅峰！” 剑气随着手中的宝剑吞吐，倒也有一番气势。 青衣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吹嘘： “我这五蕴剑阵，分阴五和阳五两部，每一部都有七百七十二种变化。这每一种变化，都可以克制一门天下武功。” 随着他的的宣示，剑阵中的蓝衣们合力的催动阵法。一时间阵中狂风大作，他们齐齐喊道： “因为自信，所以成功！” “可以说，当你踏入剑阵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个死人！因为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而团队的力量是无限的！” 青衣使者倨傲的抬起下巴，他在新世会中是一个真正的大师，仅靠摸索，便自创了这套威力强大的合击之法。 他身后的蓝衣弟子们再次高呼：“没有完美的个人，只有完美的团队！” 一滴冷汗从孙象额角滑落，他算是明白了，这家伙以前是做传销的。 青衣见孙象面露菜色，以为是怕了，当即桀桀大笑。 “年轻人，我给你指一条路。”他宽容的建议，“当你无法战胜的时候，就试着加入吧！” 孙象捂脸叹气。果然，即使灵气复苏世道大变，傻逼守恒定律永远成立。无奈中他骤然抽出飞虹琉璃剑，一道重斩朝着奇葩剑阵劈下。 这把剑已经在离火中被淬炼，银雨术型彻底融入剑身。它不复原本扫帚的满满槽点形象，反而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造型改变，威力不减反增。狂暴的银雨如洪流般穿过剑阵。那些二货蓝衣们如同被大货车正面撞上，直接被弹飞摔得七零八落。 孙象最后将飞虹琉璃剑停在传销青衣的喉前。他刚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喉咙咯咯作响。他平日巧舌如簧，此时却发不出声音。 “滚！” 杀这种沙雕，真会污了手中灵剑。 通过这个智障剑阵的阻拦，四人终于来到指挥中心的外围。 这里可没那么容易过去了，场下等着几百人，大多是新世会的顶尖战力，也有一些前来助拳的城主。 第二百三十二章 你的名字 昨日孙象突然回归，令会长卢龙吃瘪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有不少素来与他不和的长老和城主当然乐见其成，但是也有许多前来帮忙。 现在正是表忠心的时候。 一个白袍的城主见四人出现，当先冲到前面指着俞笑月破口大骂： “俞城主，古有烽火戏诸侯，你倒是有样学样，把我们千里迢迢招过来当猴耍呢？” “不知羞耻，哪里勾搭的野男人！” 又有一人上前帮腔。 有人带头，场面上便是热闹起来，几百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男人女人的事情，最容易引起这样的闲言碎语，就算事情的主角是东方白盾这样的顶级强者。 他们戏谑的眼神，令跟在孙象后面的俞笑月气得发疯，与卢龙成婚本就是被逼到绝境的选择。现在这群人倒是将她污蔑成朝三暮四的女人。 她哪是忍得了的主，当下从背后抽出重楼剑就要砍人。 孙象抬手拦住她，俞笑月实力并未恢复，现在经脉错乱不宜动手。带她来本来就是耍威风的，有自己在，何须笑月砍人。 孙象长笑一声，对上来挑衅的两人问道：“两位如何称呼？” “吾乃临台城主卓理群！” “吾乃新世会执法长老卫玉堂！” 两人是卢龙的忠狗，现在气势汹汹，各自亮出兵器。 如果他们知道昨天那位被湮灭的长老的下场，或许会谨慎些。但或许是狂惯了，自己人多势众，料想这孙象还能把自己怎么了。 孙象点头道：“卓理群、卫玉堂，名字我已经知晓，好好上路吧。” 俞笑月也放下剑，不再恼火，而是怜悯的看了他们一眼，便随孙象越过他们。 见对方如此无视自己，这两位火冒三丈，全身燥热。刚想动手，却忽然感到全身剧痛。 原来不知何时起，他们脚底升起熊熊火焰。这火明亮耀眼，不似凡火。正是孙象操纵的离火。南赤璋在手，烧点垃圾那是应有之意。 剧痛下，两人祭起护体真气，试图阻隔高温的伤害。 但离火遇上修行者的真元，烧的更带劲。两人原来只像个小火把，现代在的一声变成了大火炬。 当下两人再也无法保持理智，惨叫着满地打滚，希望压灭周身烈火。周围的亲朋故交慌了神，忙不迭的上前各种帮忙。喷水的治疗的术法不要钱一样砸上去。 离火肯定不是这么灭的，用术法只会越烧越旺。在同党们的好心帮助下，一位长老加上一位城主，不出三息时间化作了白色的灰烬。 这一手彻底震惊众人。昨日孙象的镜花水月搞得场面那么大，但是因为没有确实的杀伤力，所以这些人心中还是抱着些许轻视之心。 可现在，两个好手一照面死的不明不白，这就比较令人胆寒了。虽然在场的都是卢龙会长的忠臣，但自己的命也很重要不是吗？这人要是死了，还怎么替会长尽忠啊！ 站在前面的人畏惧的往后退了退，但又怕事后被追究贪生怕死的责任。犹豫间，一个非常机灵的青衣挺身而出，拦在孙象前面。 “大家不要怕。”他高声喊道，“我已经看出了他这一招的破绽！” 这人锵得将身后的长枪指向孙象，冷冷道：“你这一招，必须知道对方的名字才能起作用对不对！我只要不说出自己的名字，你这妖火就无法对我起效！” 因为刚才孙象在动手前问了两人姓名，两人瞬间殒命。这青衣便联想到这不可思议的手法应该和名字有关。 其实孙象问两人姓名纯粹是修真者的习惯。玄门传承中强调，为了避免滥杀产生巨大的因果，修真者在每次决定取人性命之前应当问清姓名。 知晓对方的姓名，便知人非草芥，得饶且饶，杀孽便可轻上三分。 这只是个习惯而已，不问也可以。当然孙象并不想做出解释，毕竟戏耍智障也挺有趣不是。 于是孙象装作大惊失色道：“你竟看出了我这一招的唯一弱点，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此人下巴一昂，傲慢十足：“老子叫不对，你想诳我的名字！你当我有多白痴会上你的当！” 孙象又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 “哎呀，这一招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确实无法起效。要不，我猜猜你叫什么名字吧！” 敌方青衣面露不屑：“死到临头还在做无谓的尝试，接招吧！” 言罢一招长虹贯日直取孙象面门。 锋锐的杀气迎面而来，孙象只当是空气。他忽然指着攻来的青衣。 “你叫张三，对不对！” “放尼玛的屁啊！！！” 他还没骂完，便被离火烧遍全身，和两位前辈一样惨叫着倒地化为灰烬。 被他鼓动的几个人原本已经准备动手，一下又被吓傻在原地。 一人不可思议的喃喃道：“不对啊，他根本不叫张三！” 孙象接口道：“他不叫张三？那你就是张三！” 又是一指，这个张三也同样被离火化为灰灰。 这下懂的都懂，孙象周围瞬间清场，卢龙一党齐刷刷的退后到百米开外。 这是魔是神啊！弹指间灰飞烟灭，太吓人了！ 但令人诧异的是，场中居然还留了一人。他吓得尿湿了裤子，断然不是豪勇无畏之人。为何所有人都逃到一边，此人竟还有勇气挡在孙象面前。 孙象也是大奇，开口问道：“你为何不逃？” 此人眼泪哗得决堤，双膝重重跪下：“因为，我就是张三！” 孙象一阵无语，身后却传来夸张的笑声。俞笑月一改刚才的愤懑，笑的花枝乱颤。她可喜欢孙象逗她开心了。 五年时间，她必须时时维持武神大人的威仪，她不但不可以笑，还要做出许多违背本心的举动。 如今孙象回来，她终于可以变回那个如名字一般爱笑的女孩子，这才是俞笑月真正的样子。 俞笑月的笑容感染孙象，令他莞尔心软。孙象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 烧死在场的一半人，另一半人就会吓哭逃跑。计划通，简单粗暴有效！ 但既然能博笑月一笑，便饶了你们吧。 他一脚把真正的张三踢飞，手中南赤璋旋转一圈。一道道夸张的火柱冲天而起，将周围化为烈火的森林。 “统统滚！”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个误会 卢龙党徒作鸟兽散，前方再无人阻挡。孙象踏进指挥大厅，他原本料想这种情况下，新世会会长卢龙一定是逃了。 没想到此人端坐其中，老神在在的品着茶。 孙象暗想，此人倒有三分骨气。 “贵客上门。”卢龙挥袖扫尘邀请道，“请坐。” 可不是，一张矮案上，早已准备好了热茶。一二三四，恰好四位客人。 卢龙如此之装逼，孙象直接动手便是落了下乘。他冷哼一声，大方坐下。俞笑月闪电和吕宁见此，也依次落座，只是脸色绝对算不上好。 高山雨雾明前单尖，茶是好茶。孙象一饮而尽，放下茶盏。 “有话就说吧。” “阁下倒是急性子。”卢龙嘿嘿笑道，“照理说，是你抢了我未婚妻，应该是我急吧。” “无耻之徒！”俞笑月拍案而起，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卢龙不为所动，他盯着指间溅落的茶水，半晌叹息道：“此事就当是个误会吧。” “误会？”吕宁也怒了，“被你们新世会玩了这么久，你就一句误会盖过？这位朋友，好大的脸啊！” 卢龙也没有理睬吕宁。他抬起茶盏，眼睛盯着孙象。 “阁下怎么说？” 意外的，孙象为自己的茶盏中添了点水。水有些满，少许漫出。 孙象低头吩咐道： “笑月，你们先离开这里，回家等我。” 俞笑月自是不肯，她还没有暴打卢龙一顿出气呢。但闪电特别了解师父。 他清楚，如果孙象自己动手倒茶，一定是遇到了极为棘手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似乎三人现在留在这里，已经成了妨碍。 闪电拦下两人，眼神示意立刻离开。俞笑月和老吕不解，但多年共事，彼此早有默契。他们一言不发，随闪电离开大厅。 走出很远之后，吕宁问道：“闪电，怎么回事？” 闪电同样疑惑：“我不知道，但是师父忽然非常严肃。只有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他才会如此。” “你的意思是，卢龙的实力和孙象在伯仲之间？可他们根本没有动手啊。” 俞笑月大惊。她曾经输过卢龙一手，至今心有余悸。但是在她心中，孙象无所不能。现在她已经知道，孙象是上一纪元修真文明的唯一传人。这么强大的背景，居然会遇到敌手？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老吕面露沉思，“刚刚落座之后，他们两个的动作就一直有些不协调，我当时没有在意，居然是因为这个！” “什么意思？” “修炼求的是境界的圆通，很多时候高手之间过招，比的就是谁的境界更为稳固。孙象这样的大修，倒茶会漫出杯子，代表他的境界已经受到了卢龙很大的影响。” “当然，卢龙也是如此。”吕宁补充道，“所以孙象让我们先行离开，他可能觉得有危险。” “我回去帮他！” 俞笑月听说孙象可能有危险，立刻要回援，但被闪电和吕宁拉住。 同一时间，孙象这边的交锋已经到了白热化。 “卢龙会长纵容程峰陆景龙等人蓄养妖族一事，怕就不是误会了吧。” “哦？看来孙象阁下倒是消息灵通。”卢龙淡淡道，“无论妖族还是人族，能为我所用有何不可？” “自无不可。事无对错，人分贵贱么。” “呵，阁下好像以为稳操胜算。”卢龙双眼紧盯孙象。 “打过便知。” 两人面前的矮案，包括无辜的茶水茶具瞬间统统化为粉末。他们的气势太过惊人，这些凡物哪里能够承受。 混凝土的地面，寸寸密布蛛网般的裂痕，头顶的房梁不住晃动，簌簌落下灰尘。 他们尚未交手，便有如此威势，一旦出手，必然惊天动地。 卢龙周身逐渐散发诡异的波动，看似飘渺如烟，实际给孙象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孙象心头无比惊讶，灵气复苏才五年时间，竟有如此强大的修行者？这已经不是天才可以解释的通了。 当然，孙象并不过分担心，神器南赤璋在手，他断然没有输的道理。 滴答。 两人同时出手。 孙象亮出南赤璋，号令卢龙跪下。 而几乎同一时间，卢龙散发的力量波动紧紧缠绕在孙象周身。 结果两人都没有得手便迅速撤手，一时愣在当场，惊疑不定的对视。 孙象手中的南赤璋可以号令所有实力弱于自己的人，但是这次竟然没有起作用，这代表卢龙的实力超过孙象。 孙象心中剧震，这怎么可能！ 卢龙心头的震撼比孙象更甚，他的力量位阶特别高，可以秒杀当世任何修行者。但是在孙象这里，不仅毫无作用，而且从灵台反馈来看，孙象甚至在刚才那一息的时间中，试图解析他的力量结构。 这是什么离谱的神念等级！ 双方原本都信心满满，但这一招过去，心中皆是疑窦丛生。因为这一招能说明的事情已经太多太多。 卢龙收了神通，恢复面无表情的平静。 “孙象阁下高明，在下佩服得紧。” “卢龙会长令在下大开眼界！” “哈哈哈！” 两人皮笑肉不笑的罢手，一时有些尴尬。 孙象咳了一声决定妥协。如此诡异的敌人，在弄清楚之前不宜死斗。 “那么就依会长所言，一切就当是个误会！” “如此甚好。”卢龙道，“从此我新世会与滨海井水不犯河水。”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请！” 外面俞笑月还在和闪电争辩，这时孙象已经走了过来。她看到孙象全须全尾，顿时又开心起来。 “我就说孙大掌门肯定天下无敌。”她小跑过来，巴结着拍拍孙象身上的灰尘，“怎么样，有没有拍死那个混蛋？” “没有。”孙象像吃了败仗一样，闷闷道，“平手。” “啊？” 三人瞪大了眼睛。 卢龙这么厉害？！ “他很快会带人离开滨海。”孙象道，“此人不简单，我需要所有关于卢龙的情报。” 最终孙象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新世会会长卢龙的身世，如同一个谜。他在几年前突然崛起，大权独揽。但在此之前，他是谁，做过什么，师从何处，没有人知道。 唯独徐勇志教授给出了一点线索。孙象回来的时候，他正领着卢龙参观强子对撞机的置换单元。这里可以沟通另一个平行宇宙，孙象曾经从这里取出了关键的拓天图。 而卢龙居然自己找到这里，还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孙象随徐勇志再回到那里。当天孙象救援徐勇志，拿了画便匆匆离开，没有仔细查看。今天再来，居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第二百三十四章 最初因 孙象如卢龙一样，在对撞机内部的倒三角的置换装置前沉默不语。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徐教授对此感到好奇。因为无论他从一个科学家的角度还是从一个修行者的角度来说，他并未在此发现任何特别之处。 “徐教授，灵气复苏时，我不在此世而在画中，能和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这个问题恰好问对了人。 灵气复苏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很少有人知道具体的时间。因为妖魔诞生，人类中出现觉醒灵气使用者一开始还类似于都市怪谈，被当局刻意隐瞒。直到后面目击者实在太多才没法盖住。 但是徐勇志作为一个严谨的科学家，在此后做了许多资料的搜集和分析。他最终将灵气复苏的时间，指向了公元2025年4月3日，这个毫不起眼的日子。 他向孙象描述了当天的一些异象。 公元2025年4月3日，全球灵气复苏，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地球进入灵气纪元。 但如同许多大时代的开幕一般，这一天在当时的徐勇志看来，实属平淡无奇。 这一天，米国的股市大跌500点，投资市场一片哀嚎，许多股评家发文宣称末日已经到来。 这一天，腐国遭遇了一场有预谋的袭击，3名无辜的平民丧生，各界纷纷谴责这种针对平民的恐怖主义行径。 这一天，华国某研究所研制出一种应对心血管疾病的特效药物，但是热搜第一位却是某位知名影星被爆出出轨丑闻，全网哗然。 此时人类世界科技发达，承平久矣。所谓修真者们，不过是神话传说的一部分。 所以整个世界没有人注意到接下来的种种异象，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上午九时左右，多个国家地震监测网络，记录了一起全球范围的地震。这是一起不同寻常的震动，根据仪器判定，震源居然深达地下五千多公里。但是由于地震里氏强度只有“蛐蛐”2级，不符合社交媒体“震惊”、“吓尿”的选材特征，所以被人为的忽略了。 中午十二时，滨海市的一列地铁发生了未知故障。许多乘客向乘务人员抱怨，在行驶过程中自己遭受了多次电击。机车长在向上级汇报了此事之后，暂时关闭了这列地铁，留待晚间进行彻底的电路检修。 下午三时左右，滨海大学内忽然吹起了大风。按理说，对于饱受台风困扰的滨海市来说，这样7级的中风实在是无伤大雅，不值一提。但是一来，四月并不是台风的季节，二来，这风忽南忽北，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徐勇志事后思索，应该是从这一天开始，世界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他娓娓道来，孙象听了点点头。 “因巽而动，八面来风，灵气复苏是这天没有错了。” “确切的说，是从这里开始。” 孙象看着能级分离设备，感慨万千。当日他从这里拿到拓天图，未料不久后灵气复苏也正是从这里开始。真是一饮一啄自有天意。 徐勇志抬抬眼镜，心念急转：“你的意思是，因为你通过能级分离装置沟通了平行宇宙，而平行宇宙的某种特殊能量顺着这个通道进入了我们的宇宙，因而灵气复苏从这里开始的？” “不，没这么简单。”孙象否认，“灵气的本质是根源的二度流溢，它永恒存在与我们的宇宙中，只是并非一直是现实。并不是说，这里有一个连接平行宇宙的洞，而灵气从那里流过来了。” “也就是说，即使在末法时代，灵气一直存在，只是无法真实的表达出来。那么我可以理解为因为某个契机，灵气由虚幻进入现实。但为何说灵气复苏从这里开始？如果灵气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真实，那么应该在这世间任何地方同步发生。”徐勇志问道。 “因为这里正是你说的那个契机还是让你看得更清楚一点吧。” 孙象挥手掠过，体内的真元化作纯粹的乳白色灵气，在空气中扩散，如同舞台表演的烟雾。 奇异的是，在这乳白色的灵气烟雾笼罩中，一个乒乓球大小的黑色圆点静静悬浮。 “这是什么？黑洞？”徐教授惊疑，但是自己很快否认。如果是黑洞，现在他们两个，包括整个星球都已经在这种距离上被撕碎了吧。 灵气消散逐渐透明，这个黑色的圆点再度消失，如同从来不曾存在过。 “这是灵气的最初因。”孙象解释道，“万事万物皆由因果连接，一个事情的原因是另一个事情的结果，但世间的一切向上追寻，都可以归结于一个唯一的因，此因不是任何因的结果，因此称之为最初之因。灵气是根源的二度流溢，它在此世的复苏是同步的。但万事皆有因，这就是本次灵气复苏最初原因的具现化。” 即使对于徐勇志教授这种粒子物理大师来说，这番玄学解释也太过匪夷所思。他暂且把孙象的话记在脑子里，留待日后好好思索。 “那么，卢龙的目标是这个最初因？”他接着问，“这东西，有什么作用？” “作用很大，但不是现在。” 孙象现在对卢龙的忌惮更深。 在上一纪元中期，修真者们就已经发现最初因的存在。顶级大修们经过漫长时间的领悟，开发出最初因一些法门。 从玄阶上来说，最初因甚至比南赤璋这样的神器要高得多。但是这东西并没有人争夺。一来它并不能改变位置，无法带走更无法藏起来。另一方面，最初因的所有法门奇效都是宏观性的影响。一般修真者得到也毫无意义。 它的一个最大作用是改变灵气的倾向性。 在遂古之初，天道是平衡的，灵气浸润世间，万物雨露均沾。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对于天道来说，无论人族还是妖族，并没有任何区别。但是通过某些针对最初因的特定仪式，可以改变天道的偏好。 比如在世界范围内改变人类对灵气的亲和性，因而促进人类中诞生出更多更强的修行者。 这种宏观性的作用，对普通修行者毫无意义，但是却是孙象接下来最主要的工作。他需要重建修真文明，而文明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能建立的。当然，他现在手头没有必要的祭器，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但卢龙摸到这里的目的，甚至他针对滨海城的目的，就很值得玩味了。 “徐教授，彻底封闭这里。” 孙象最后决定暂时封死此处，一切留待时机成熟再说。 第二百三十五章 逃避可耻但有用！ 这一场新世会和滨海城的联姻闹剧，随着卢龙带领大队人马撤出滨海而告终。孙象站在城头目送他远离，卢龙在相隔几里之外还向他挥手告别。 两人心里都清楚，此时的离开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双方都无法摸清对方的底细。未来某一天，他们终会分出胜负，但不是今天。 因为孙象的归来，俞笑月等人自然将滨海的领导权交到他的手上。在简要的汇报之后，孙象发现自己接手的，是一个超级大的烂摊子。 滨海位于对抗妖族的最前线。前些日子四妖将联军败北，但相信他们并不会安分多久。卢龙带走了所有的支援力量，而滨海此时已经近乎弹尽粮绝。 首先作为最高战力的俞笑月重伤未愈，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行动并无大碍。但因为强行催发天痕不动剑，她的修为大副下降，已经无法像以往那样一人守住一座孤城。 然后，最为致命的是，滨海的修行者数量严重不足。原本只有一百多员，而且按照新世会的等级划分，还大部分是灰衣。除了几个高等战力，滨海的修行者大部门连蓝衣实力都无法达到。 可以说除了俞笑月闪电等人，整个滨海的修行力量连信河城都不如。 卢龙很久以前就开始挖滨海的墙角，这一刀非常致命。在这个灵气时代中，不仅仅是战斗，像锻造、祭炼、灵材采集的工作，都需要大量觉醒了灵气使用能力的修行者去做。 别看滨海城内尚有千万人口，但这些人口几乎都是负资产，因为还要分出本已捉襟见肘的修行力量保障平民的基本安全。 最后，这次几乎已经和新世会撕破脸皮。从外部条件来说，滨海的后方已经变得不安全，谁也不知道卢龙什么时候会捅一刀过来。 从内部来说，本来强盛的援军忽然撤走，民众和军队士气低落。 许多人对俞笑月以及突然冒出来的孙象充满怨言。毕竟大家都不想死，而滨海的情况任谁都能看出已岌岌可危。 总而言之孙象接手了一个巨大的烂摊子，他确实实力强大。铆足了劲，孙象可以一击轰平整座滨海。但建设远比毁灭复杂，再强的拳头，也无法凭空砸出一碗米饭。这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 不过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师父交给他的使命，本来就是重建修真文明。按照他原本的设想，这件宏大的事业应该从创立一个门派开始，以传统的方式收徒、、出师，再发扬光大。但是转念想想，开局一座城也不错。 孙象像所有的大领导一样，上任需要调研整座滨海的情况，掌握第一手资料。但是在此之前，他要先试着治疗俞笑月的伤势。 东方白盾，滨海的女武神俞笑月，因为强行施展周天承云守而修为大减。她的情况其实和信河城主裴光的情况有点类似，都是使用了超越自己能力的力量。 孙象有办法帮她恢复。现在卢龙跑了，城内暂时安全。老吕徐勇志等人非常识趣的离开，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两人。 俞笑月就这么盯着孙象的眼睛，目光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在离开的时候，她还是个有点孩子气的天真家伙，脸上带着可爱的婴儿肥。五年过去了，因为思念，因为痛苦，她消瘦无踪，眉眼中却平添了许多女人独有的妩媚。 孙象有些尴尬的躲闪眼光，他看向别处，道：“笑月，你的伤势如何？你放心，我一定能让你恢复实力！” 俞笑月双手捧着孙象的头，把他的脸掰正和自己对视。“我现在不想谈这件事。” “那你想谈什么？”孙象叹了口气，老实和她对视。鼻子里又闻到了熟悉的体香。 “我们谈谈你欠我的债。” “我欠你什么？” “你走的时候，叫我看好家。我哪知道看家这么难！” 可不是嘛，俞笑月委屈得想尖叫。她以为看家就是暂时照看一下陆合集团，反正孙象顶多两周就回来了。 谁踏马想到简单的看家，变成了灵气复苏群魔乱舞，俞笑月刀山火海一路血流成河的杀了五年杀过来。她遵守了当初的承诺，现在该轮到孙象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好吧，是我欠你的。”孙象举双手投降，“你要我怎么还？” “用身体还！”俞笑月粗暴的把孙象按在床上，“相菲是吧，我记住了！” 。。。 第二天中午孙象才走出房间，看到吕宁和闪电正在院子里下棋。他老人家回来了，这两位心中顿时放下重担。反正现在天塌了有孙象顶着，他们烦个屁。 孙象是闪电的师父，闪电自然不会嘲讽师父。但吕宁可没这顾忌，算辈分的话，他还是孙象的前辈。 他捏着一枚黑棋，故作不知问道：“丫头的伤治好了？怎么还不出来？” 孙象白了他一眼：“她需要休息。好了，别玩了，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咱们讨论下一步的打算。滨海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咱们不要耽误时间了。” 吕宁长长的哦了一声：“哦不过我觉得在处理滨海危机之前，你最好先处理一下个人危机。” “出来吧。” 孙象正纳闷这话什么意思，这时院墙外面闪进两个人。 一个是相菲，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一个是辛星，嗯，她的伤好了。辛星把相菲护在身后，双眼喷火的瞪着孙象。 “咳”闪电憋笑憋得难受，只得咳嗽一声掩饰。 “我去召集会议。”他憋着笑先逃了。 吕宁慢条斯理的起身，拍了拍孙象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好自为之。” 说完，摇头晃脑的也跑了。 孙象正不知所措，身后忽然“嘭”得一声巨响。回头一看，竟是俞笑月摔门出来，手中重楼剑已经出鞘。 小三都打上门了，还能躲着？ 又是一声龙吟，辛星同样拔剑。“小菲，别怕，姐妹替你挡着！” 场面剑拔弩张，孙象觉得腿有点发软，他头痛欲裂道：“都先把剑收起来。” “你闭嘴！” 三个女人同时向他开火。 这是玄门浩瀚的传承中也不曾提到的危险状况，孙大掌门不知如何处理。他留下一句“我去开会”便同样逃之夭夭，将三个愤怒的女人留在原地。 逃避可耻但有用！ 第二百三十六章 困难重重 召集会议的地点在俞家大宅的餐厅，孙玉兰当年喜爱在这里喂金鱼。俞笑月接手陆合集团之后，这里曾短暂的作为她办公的地点。灵气复苏，她成为滨海的城主后，这里又成了城主府。 俞笑月的班底基本全部到场，除了闪电和老吕，孙象见到了分别许久的小袁医生，还有记忆不那么深刻的于天宇。两人一个负责修行者的治疗，一个是修行者中的小头目，因此也列席其中。 比较意外的是信河城城主裴光，还有新世会的红袍长老周青雪也在场。 几日前，处理好怀池镇的事务之后，因为得知俞笑月被逼即将嫁人，孙象用南赤璋直接飞回了滨海城。 剩余的人马，自然还要通过陆路慢慢赶来。但他们走到一大半时，卢龙的命令传来：驰援计划作废，大家各回各家。 当时裴光的伤情大致已经恢复，但是他不愿再回信河城。因为他被自己最信赖的助手以及老战友背叛，心若死灰。他大约是确定了自己的确不是个当城主的料，便召集还愿意跟着自己的兄弟，一起投奔滨海。在他看来，这里虽然处境险恶，但至少比卢龙的那群败类要靠谱。 至于信河城，则委托给彭元志代为管理。彭城主已经代理了周边好几个城的防务，多信河一个不多。 和他一起投奔滨海的，除了蒋平刘阔和相菲，还另有二十多个蓝衣的好手。滨海现在紧缺修行者，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周青雪暂时不会留下，她要先回到新世会总部，尽量将支持俞笑月和滨海的力量带到这里。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不如就此分家。 她此番前来，一来是听一听孙象后续的计划，她好策应配合。另外一方面，她想多看看孙象。这位命运悲苦却从深渊中挣扎出来的女子，心思沉稳缜密。她会无条件的支持孙象，但不求任何回报。她只喜欢在远处静静看着他，一如以前那样。 孙大掌门对这两位做出了感谢。 孙象奇怪的是徐艺珊小萝莉同样列席会议，她像个小大人一样坐的端正，和徐勇志教授隔了一个座位。这让孙象有些莞尔。 “艺珊，这里不是玩的地方。我们要谈公事。” 徐艺珊眼睛一瞪，但还不等她反驳，一旁的闪电解释道：“师父，是这样的，艺珊她是滨海的首席科学家。” “啊？” 徐艺珊有点骄傲的昂起小脸，孙象莫名其妙的问道：“艺珊你做了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端起茶抿了一口。他料想，小姑娘难道搞出了什么风力发电机之类的小制作。虽然说他也很疼爱这个小丫头，但是她还太小，徐教授这么捧她不太好吧。容易捧杀。 “艺珊她”她的老爸徐勇志艰难的开口，“在九岁时，独立完成了涡流公式的代数算法” 噗！ 孙象一口热茶喷出来。 确定大家不是在开玩笑之后，孙象擦擦嘴，对徐艺珊拱手道：“大佬，你坐我的位子！” 徐艺珊不好意思的说：“大叔你就别逗我了，现在是公务时间！” “好吧，先谈正事。”孙象敲敲桌子，“那咱们开始吧。” 吕宁不怀好意的问道：“不等俞城主了？” 问完和闪电一起偷笑。 孙象一本正经道：“俞城主正在处理其他事务，暂不能到场。” 他话音未落，俞笑月推门走进来。 还有相菲。 她们两手牵手，聊得笑容满面。 孙大掌门惊呆了。 闪电惊呆了。 唯独吕宁云淡风轻，他点了根雪茄，目光深邃道：“这就是女人！” 徐艺珊猛拍桌子发火道：“糟老头，把烟灭了！” “哦” 大家顺次发言，将整个城市的现实问题一一列出，等待孙象的定夺。 首先是守备部门，这个是由城主俞笑月亲自负责。如同所有其他城市的武装，滨海的守备也分成修行者和普通士兵两部分。 修行者力量强大，但是数量稀少。而普通士兵使用传统枪械，虽说对妖族的威力大减，但是真的集火起来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所以这个时代的武装都是由修行者和普通士兵混合构成。修行者类似于精英部队，而普通士兵要承担搬运、清扫、整理、后勤、炮灰等等活计。 滨海在普通士兵这方面没有问题，毕竟人口摆在这，募兵很容易。但是武器弹药已经有点跟不上了。原本这里就没有军工厂，灵气复苏之后徐勇志勉强改造了几条军火生产线，但产量不高。 修行者力量方面，除去在座的这些，全城可以调集的灵气力量使用者共计112名。加上裴光大人带来的22名援军，也就是134人。果然比之信河小城还要不堪。 修行者的物资也极为紧缺，其中疗伤的药物、辅助修炼的物资，还有战斗使用的灵力类兵器极度匮乏。因为卢龙的封锁政策，滨海只能从黑市走私中花几倍的代价交换，就这样还供不应求。 “还有一点。” 俞笑月补充，这是她走进会议室后第一次看着孙象说话，“城墙需要修补，上次行山妖将的攻击对城墙造成了大面积损伤。” 滨海的城墙造得相当极端，这也是这座前线城市能坚持到现在的一个重要原因。 俞城主之后，是负责生产部门的闪电诉苦。 闪电的工作最为繁重，毕竟俞笑月只需要考虑战斗，而他要照顾的可是整个城市近千万人口。 粮食供应方面，由于“灵谷”和“肥田”的发现，滨海暂时解决了温饱问题。 但是没有肉。 现在修行者这边还可以靠原本的国家储备的肉罐头应付，但是平民那边已经断肉很久了。 这个年代是禁止自己养家禽牲畜的，甚至宠物都不可以养。因为在灵气复苏之初，有许多家禽或者宠物成精，把主人给咬死了。 农科所这边也想过一些办法，却始终无法解决动物妖化概率过高的问题。其实植物中也有妖化的个例，但小麦稻谷这样的农作物几乎没有诞生草精的现象。 现在不比上一个灵气纪元。上一纪元上古时期，大家都是苦巴巴的过日子，没肉就多吃点馒头，修真者还可以吃露水喝西北风。 但是这次灵气纪元，大家都是从锦衣玉食的现代走出来的文明人。文明人不但需要肉，还需要烟草、啤酒、时装、娱乐八卦、社交媒体。 这一切，闪电都无法提供。 第二百三十七章 物产丰富 民生方面，滨海现在真正能够自给自足的只有粮食、水和电力。 “你们怎么保障电力供应的？” 这一点令孙象很惊讶。他一路走过来，看到几个城市的电力供应都是非常紧张。 信河武城这样的城市，大多依赖太阳能电池板，晚上只能保障最基本的防御性质的供电。对于大部分民众和修行者而言，到了夜晚只能像祖先那样用火把照明。 几种现代发电技术在这乱世之中不太靠谱，大家基本靠太阳能电池勉强生活的样子。现在闪电说电力充足，确实很令人惊讶。 “徐艺珊教授帮我们设计并装机了人类第一台氘离子可控核聚变反应堆。”闪电道，“另外还有一座重水工厂。按照现在的能源使用量，储备重水足够滨海使用三百年。” 孙大掌门无语的盯着徐艺珊。徐艺珊小脸有点红，她不太习惯被人围观表扬。 她谦虚的承认：“我只是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 太棒了，真不知道在小萝莉心中，所谓“大事”是什么样子。 闪电继续汇报滨海的物产。 现在的滨海城实际控制的范围，包括城墙内的市区，城墙外的郊区以及更远处零星的一些资源采集点。加在一起大约有五千平方公里的大小。 这个面积令孙象有点小得意，上古时代，大家都是挤在山头过日子，顶多开一些小洞天。五千多平方公里，放在上一纪元妥妥的高门大派泱泱巨帮。笑月替自己守下了一片大大的基业啊。 滨海虽说面积不小，但是出产并不算太丰富。主要是以下几种： 储量最丰富的是玄铁，有好几座丘陵可以开采出玄铁矿。这种金属的灵气亲和程度高，而且质地坚硬，所以大量的低级兵器都由它来锻造。但是因为玄铁本来就是大路货，也并不算值钱。 在西郊的一处山坳附近有大量的丰登土可以挖掘。这种土能够促进植物的生长，农科所的科学家们制定了一个野心勃勃的计划。他们计划用这种灵气变异的土壤改造滨海周边的所有田地。 但是丰登土有个很奇怪的特性，它们需要大量的水保持湿润。否则就会干裂失去促进生长的特性。所以暂时只能在河边改造了一部分试验田。 鹰玉是一种质地柔软近乎果冻的灵材，它的发现完全是个意外。它原本应该诞生在很深的地下。 徐艺珊的重水工厂需要抽取大量的地下水，鹰玉因此被抽到地表。工作人员在水过滤器中发现了这种色如凝脂的柔软玉料，经过修行者的尝试，如果在铠甲上镶嵌鹰玉，可以大幅减轻铠甲本身的重量。 雷光铝土是滨海本地一座铝土矿中的伴生矿物。因为电力充沛，这座炼铝工厂在乱世中并未关闭，持续为滨海城防提炼金属合金。 工人们在电解池中分离出了这种淡蓝色的奇异铝材，它可以吸收电能，转化为更具杀伤力的雷电。稍加锻造，就是不错的雷电类兵器。 雷光铝土是滨海的王牌特产，很多城市愿意偷偷和滨海交换。不过因为产量极低，这个生意只是聊胜于无。 除了这些矿物类灵材，滨海还出产一些灵木仙草。 首先是苍雾山，这座公园中的梧桐树自打灵气复苏开始，就在不断吸收灵气化为传说中的苍桐。 苍桐是一种相当有用的灵木，它比玄铁轻便，但加工不易。这种材料无法切割，只能细细琢磨。而且山上的梧桐变成苍桐是很慢很慢的，至今为止只有不到万分之一的梧桐发生了变化。 在山坡背阳面的草甸上，可以采集到冰片花。这种花的第五片叶子晶莹如同冰片，因为得名。这片叶子有祛除火毒的功效。 还有其他一些灵草，比如在麦田中偶尔出现的白草，在路边行道树上会长出高枝叶。灵气充盈的时代，天材地宝并非想象中那样只出现在人迹罕至之处。它们中很多与人类的生活息息相关。 譬如在滨海的污水处理中心，有一种淡灰色的毒瘴产生，一开始杀死了很多工人。但是后来有修行者试着收集，发现这居然是一种对妖族很有效的毒素。这种污水毒瘴甚至能让怨灵受到很大的伤害。 除了这些天材地宝灵材产物之外，滨海范围内还有一些特殊的地界。 苍雾山有一口珍贵的灵泉，其中的泉水可以起到一定的治疗效果。这个泉眼现在被彻底保护起来，泉水运到滨海的医疗中心进一步提炼，成为珍贵的药物。 乱世之后，原本的制药厂几乎都已经因为缺乏原料而关闭。修行者可以自己炼药，但是对于平民来说，一旦生病只能听天由命。滨海是不多的几个还在为平民提供药品的城市，都是这眼灵泉的功劳。 另外苍雾山还散布着大大小小大约二十处的灵脉汇集点。修行者在这种福地上进行修炼，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比较奇怪的是，居民区中居然也有几处这样的福地。但是这些福地大多与精神系的能力有关，功能尚不明确。 有福地，自然也有险境。苍雾山山顶的那个山洞，成了真正的有去无回的绝地。没人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现在已经被彻底封死。 滨海城东边本来有一个不大的湖泊，以前是公园，市民们很喜欢去钓鱼。但是灵气复苏之后，那里的水变成了黑色，上面笼罩着不祥的雾气。过于接近就会被诡异的力量袭击。吕宁查探过几次，也无法查清真相。 因为只要不接近就会相安无事，所以就暂时摆上路障，禁止民众接近。等以后腾出手了再次调查。 这样的险境滨海范围内大大小小也有十几处，修行力量不足精力有限，全都放在那里留待日后再说。 闪电介绍完滨海的大致情况，孙象陷入沉思。 玄铁、丰登土、苍桐、冰片他非常熟悉，这些也是上一纪元常见的灵材灵草。但是鹰玉和雷光铝土闻所未闻，连性质接近的东西也没有记载。 这应该不是古今名称的不同，而是这一灵气纪元的独特产物。其实想想也很正常，每一个时代，都会有自己的特色。 在这一个纪元，人类科技文明空前发达，人类人口空前增长。这是以往纪元都不曾有过的情况。 因此天地之间，诞生出如许独特的，有别于以往的物产，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最后的手稿 俞笑月负责守备工作，闪电负责民生工作，而滨海城的研发力量，由徐勇志父女负责。 这世道，绝大多数的人类势力已经放弃了科技力量，或者只作为辅助。在对抗妖族的战斗中，现代科技武器的效果很差。 在灵气复苏妖魔降临的初期，人类世界曾经大规模使用现代热武器对抗。可是实弹类的武器对很多妖魔根本起不到作用。 人类的炮火可以将僵尸和骷髅炸成粉末，但是没有实体的怨魂却可以轻而易举的突破火力封锁，将坚固工事中的人类军队杀个精光。 只有修行者附带灵力的攻击，才可以真正的杀死它们。 而且因为观念上的冲突，实际上修行者们并不喜欢科学。 久而久之，许多地方已经放弃科技，转而全力加强修行者的力量。毕竟，等科学家研发出对抗妖族的武器还不知道要多久，但是多一个修行者就多一分实实在在的力量。 在这种情况下，大量的科学家失去工作，沦为朝不保夕的平民。滨海城成了中原地区科学家最后的庇护所，俞笑月在艰苦的条件下接纳了他们，并保障他们的生活和安全。 徐勇志教授率领科学家们，尽可能的利用科技力量发挥作用。通过几年的攻坚，他们克服了灵气吸收、储存、输送、聚焦、转化、释放的重重难关，研发出第一款脉冲型灵气扩散炮。 在上一次防御战中，灵气扩散炮大显神威，一发重伤妖将。这可是以往用核弹都没有达到的效果。 可惜目前只有一座，而且灵气扩散炮的术型晶球用不了几炮就要更换，所以实战意义并不大。滨海玄科院目前正在尝试转换思路，制造其他的灵力武器。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意义不大？”孙大掌门几乎抱头痛哭，“你们到底怎么做到把科学和玄学结合在一起的？” 孙象本人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自然科学学者，他曾在漫长的岁月中获得过很多个自然科学的博士头衔。他不可能没动过将科技和修真结合起来的心思，但是几经思索，终发现此路不通。 原因很简单，一切对于灵气的操纵都需要神念支撑，而神念无法用科技模拟。 不止无法模拟，甚至原理上也无法兼容。 孙象的功法主修神念，他对此知之甚详。神念说到底是一种算文，但是神念算文和数学中的代数计算完全不同。 数学计算是原因确定结果。比如说一加一确定，那么结果可以确定是二。但是结果是二时，并不能确定原因是一加一，因为也有可能原因是三减一。 而玄学中的神念算文完全相反，是结果确定原因。结果是二时必可确定原因是一加一。但是一加一未必等于二，也有可能等于三等于四或等于一切。 这是玄学研究的基石原理之一，叫做“果必同因”，这个理论由上一纪元大修归元尊者提出并完善。 数学计算是一切科技的基础，神念算文是一切玄学的基础，当两者基础完全不同时，根本无法走到一起。 孙象觉得无法理解，徐勇志究竟怎样将玄学和科学融合在一起的。滨海到底怎么解决这个本质的矛盾的？ “其实我也不懂，我只是拿着现成的公式套。至于公式怎么来的，你得问她。”徐教授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的无知。 大家的眼神看向徐艺珊。 孙象大长着嘴巴。 “不会吧。” 徐艺珊故作老成的咳嗽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副平光眼镜给自己戴上。 “实际上这并非我一个人的工作，我只是捡了太师娘的研究成果。” 她解释道。 在滨海玄科院开张不久之后，徐教授就被科学玄学无法兼容这个重大难题困住。从本质上说，灵气是一种能量，和电能，核能没有什么区别。 可灵气的操作却是彻底的玄学，无法用科学的手段进行。所有的科学家经过几个月的研究，最终得出结论：玄学和科学是不同的数学基础，无法兼容。 就当大家最绝望的时候，徐艺珊站了出来。因为她在孙玉兰的手稿中，发现了太师娘最后的论文。 孙玉兰年轻时曾完成过一部庞大的系列论文超维宇宙的几何性质，常温金属氢催化剂正是根据这部论文的理论而被发现。 但是这部论文实际上有重大错误，孙玉兰在计算十一维空间时论证有瑕疵，她一生时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直到她死前几天，在和孙象的论道中。在那些关于本源、生死、天道的叙述中，孙玉兰受到了巨大的启发。她在病床上完成了自己最后的研究混沌域。 “太师娘最后的研究已经超越了人类认知的局限性，我只是理解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我在她工作的基础上完成了混沌域的换元算法。” 徐艺珊回想起看到孙玉兰混沌域论文时的震撼，她甚至直到现在还无法平静。她之前看到太师娘的手稿中没有算完的涡流公式，还有点轻视孙玉兰的意思。 但是这最后的论文，把小萝莉打击得不要不要的。 “混沌域否定因和果的存在，因而可以向下兼容科学和玄学的计算。具体的方法是这样” 徐艺珊正打算进一步说明，但是孙象猛然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她的嘴唇上，表情异常严肃。 所有人被孙象的这个举动搞得莫名其妙。孙象没有解释，他手指点点徐艺珊的脑袋，然后抬手指了指天。 徐艺珊的眼神，先是疑惑，再是惊恐，最后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低下了头。 “我知道了，我永远不会说出口，原理只有我自己知道。” 孙象满意的点点头，对所有人说道：“既然滨海玄科院已经解决了神念算文和代数的转换这个根本性的问题，那么我相信我们会有光明的未来。徐教授，继续研究下去，这条路是正确的道路。” “但是有一点。”他竖起手指，警告在场所有人，“徐艺珊提供的算法公式，请直接使用，严禁向她询问推导过程和原理。” 孙大掌门的气势很危险，在座的所有人有点被震慑。 “反正问了也不懂，咱们就当没有这回事吧。”吕宁看气氛比较严肃，打了个哈哈。众人点头称是。 孙象叹口气，心想幸好没人懂，懂了可要出大事。 他没有看到女儿最后的论文，但是按照徐艺珊的说法，孙玉兰最终完成了第十一维宇宙的性质研究。 第十一维宇宙就是本源，本源的运行规律，在玄学中有另一个名称 道 第二百三十九章 节俭之道 接下来各部门的负责人分别发言，但孙象并没有很在意的去听。他想起女儿，心中隐隐作痛。但女儿在临终前居然真实的触摸了道，他又觉得很欣慰。 古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孙玉兰用一生的时间追求一个真理，最后因为孙象，她迈出了最后的一步，这何尝不是一种成全。 女儿虽然走了，但是她的道还在流传。孙象凝视徐艺珊，他可以感受到这个小姑娘的精神中，有着孙玉兰的一部分。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这和玄门的传承没有区别。他几年前重归故里，没有挽回女儿，却挽回了这个丫头。而现在这个丫头成为孙玉兰学术上的继承人，以女儿的理论帮助自己。 命运无常，孙象此时竟不知应该高兴，还是悲伤。 滨海城各部门的简报告一段落，所有人看着孙象，等待他的决定。现在可谓内忧外患，当前最迫切的工作是尽快提升滨海城的修行者数量。 滨海不缺高等战力，但是修行者的人手太少了。新世会以前从滨海抽走了太多的修行者，俞笑月一直没有补上这个天大的窟窿。 很多工作，普通人是没办法代替修行者的。 灵气时代，天地间凡可吸收灵气的事物都可能妖化。所以说，并不是把一个地方的妖消灭干净就万事大吉。 妖物会自然形成，特别是草精树怪这样的小妖，一阵雨下去都能钻出来不少来。这就需要有大量的修行者经常巡逻，定期清剿，以免形成妖群。 别的城市修行者数量足以胜任，比如武城及周边，基本上没有成规模的妖怪出没，平民甚至可以稍许离开城墙范围。 滨海就很凄惨了，连维持城内巡逻都很困难。有时候俞笑月自己不得不暂停修炼，亲自做这种琐碎的事情。其实这应该是灰衣等级修行者的工作。 提升修行者的数量，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从别的地方招募，但是现在各方势力格局大多已经成型，再有卢龙从中作梗，挖墙脚可谓难上加难。 要么等待本地平民中觉醒新的灵气使用者。可灵气复苏已五年有余，该觉醒的早就已觉醒。 俞笑月一直被这个困住手脚，大家束手无策。孙象慎重考虑之后，开口道：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看着大家希翼的眼神，孙象笑了笑：“让普通人也可以使用灵气。” 一个人如果可以感受到灵气并尝试操纵，这就是一个灵力觉醒者。稍加学习一些功法，就成了修行者。 这种人，被称为“有灵根”。何谓灵根，说到底就是天赋的神念。 无论灵气的感知、吸收、储存还是术型释放，都需要消耗灵台中的神念。一般来说，一个人如果一息有五念，便能感知灵气的存在。有十念，便可本能的吸收灵气。 所以，十念是一个阙值。如同智商，超过十念，便有修行的可能。 而绝大多数的人类，灵台中不超过五念。这就是所谓“没有灵根”。通过艰苦的训练，普通人也可以增长神念，但这并非孙象现在要用的方法。 在玄门七十二脉中，有一个名为匮籍宗的奇特流派。这个宗派从穷山恶水中走出，他们行节俭之道，门派的信条是： 物力维艰来之不易。 翻译过来的意思是，这个宗派抠的一批。 他们从来不用高等级的灵材祭炼法宝，有时候甚至就用一些凡铁凑合。至于功法方面历代掌门则是一改再改，力求灵气能省就省，神念能不用就不用。 因为这些过分抠门的行为，匮籍宗弟子的强度很低，常常引来同道中人的嘲笑。但是他们的传承，恐怕正适合现在的滨海城。 孙象看中的是匮籍宗弟子的制式兵器：神光剑。 神光剑的剑胚是玄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什么心火淬炼，冥水养光这些东西在匮籍宗是不存在的多浪费啊。 神光剑的核心是剑身中压入的一枚光轮术术型，使用者可以激发飞轮光刃打击敌人。至于引气术型，储灵术型，分流术型，稳定术型，锋锐术型这些东西是不存在的多浪费啊。 光轮术型和阳光中的真火亲和，晒足阳光也可以吸收灵气的嘛。至于灵气的储存，玄铁本身就能存一些，差不多够用就行。 如此抠门，以至于这把灵剑在以前被戏称为穷鬼剑，掉到地上都没人捡。但不管怎么贬低，神光剑依旧是一把正宗灵剑。 它晒满五天阳光之后，可以激发三次光轮。这种光轮威力平平，但却是实打实的灵力攻击。对付山精树怪这些小妖，如砍瓜切菜。 神光剑的炼制材料只有一种玄铁，滨海城恰好可以自给自足。 而最为重要的是，这把灵剑激发光轮，只需要三念！ 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这要求还低的灵剑。 它的神念要求，低到凡人都可以操纵使用！ 如果滨海多出几千可以使用灵气攻击的人，那么城防压力可以减少一大半。 孙象拿出的这个方案出人意料，毕竟在大家的想象中，神仙中人怎能如此行事。传说中的修真者，战斗时难道不应该大开大合，法宝飞剑真元神通不要钱一样乱丢吗。 孙象则表示你们图样，修真者就不要过日子么？匮籍宗是一个偏向节能的流派，实际上他们的理念在上一纪元的末期受到相当的吹捧。 毕竟一个修真者的丹田真元是有限的，神念是有限的，甚至可以支配的法宝也是有限的。在资源有限的前提下，找到更有效率的使用方法，不失为一种正确的战斗思路。 他们恐怕也没有想到，他们的思路，会在这一纪元发挥重大作用。 会议之后，孙象将神光剑的锻造方法整理出来交给闪电。闪电负责生产部门，滨海有一个锻造车间可以加工玄铁。 至于术型刻画的问题，则是从徐勇志那里抽过来几个人。在制造灵气扩散炮时，玄科院的几个科学家熟练掌握了篆刻术型的方法，孙象只要把术型图交给他们便可。等有空的时候，再指导一番外部术型的刻画技巧。这种级别的低等术型，没多少要求，一般人足以胜任。 众人逐渐散去，那么今天最后只剩下一个问题。 孙象看着嘻嘻哈哈打闹的俞笑月和相菲，头痛欲裂。齐人之福这件事，他肯定是有期待过的。但不脱一层皮就成了？ 这心里觉得很不踏实。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孙象硬着头皮问道。 “什么怎么样？”俞笑月眉开眼笑，“我和小菲，还有辛星，现在要去喂金鱼，你不要跟过来哦。” 相菲双手合十，抱歉道：“女孩子的活动，真的不能带你啦。” 说完，两人离开。走远了之后，她们回过头对孙象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捂着嘴发出意味不明的奇怪笑声。 孙大掌门认为，其中必然有诈。但是，唉，没打起来已经谢天谢地。至于其他，还是留待日后再说吧。 第二百四十章 凡人 叶聪，男，今年三十二岁。他学历不高，但胜在性格忠厚，任劳任怨踏实肯干。 因为这个原因，多年前他来滨海打工时，很快就被老板看中，他一步一个脚印的从快递员一路做到地区经理。 他在工作中爱上了一个女同事，他存下了一笔钱，在滨海城的六环外付了一套房子的首付。 房子很小，但结婚足够。美好的未来似乎正在向他招手。 这个时候，灵气复苏，妖魔降世。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似乎并非坏事。灵气对待众生非常公平，无论贫富贵贱美丑，觉醒的概率都是一样的低。有些原本在社会底层挣扎的无名之辈，一跃成为高高在上的修行者。 但绝大多数人并没有这个福分，叶聪只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他在这个乱世中失去了工作、爱情和房子。 浑浑噩噩的熬了一年，叶聪在某天早上将自己收拾干净，来到滨海的募兵处，成为了城防士兵中的一员。 很多朋友对他的选择很不屑，因为任何人都知道，普通士兵只是那些修行者的炮灰。 情况不明，士兵探路。 情况危急，士兵断后。 最残酷的地方在于，哪怕流再多的汗再多的血，普通士兵也不会有任何晋升的空间。 因为荣誉和好处永远都是修行者的。 叶聪甘心如此吗？肯定不。 但是他自身的经历告诉他一个真理：努力不一定有回报，但是不努力一定没有回报。 他自此成为一名滨海的防守士兵。 长官为他配齐了装备，包括自动步枪，防弹衣和战术头盔。在以前，这身行头可以算装备精良。但是在这个时代，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两年前，他和自己小队的队员正面迎战过一头铁皮僵尸。那天带队的修行者不慎受伤只能先行撤退，留下他们六个人断后阻拦僵尸。 几年过去了，他依旧记得那一天的绝望。他和同伴们打完了所有的子弹，可仅仅阻拦了僵尸片刻。威力强大的子弹，打在妖魔身上，如同击中钢铁疙瘩，只爆出一溜溜的火星，不能伤害它分毫。 叶聪命大，铁皮僵尸咬死了其他五个人，正打算咬死他时，支援的修行者赶到。只见一道剑光闪过，那头疯狂的僵尸的头颅，咕噜一下滚落尘土。 修行者和普通士兵之间的差距，就是如此巨大。 后来的日子，叶聪又经历了许多。他见识了每一次的妖魔攻城，参与过针对妖将的炮击。他几次险死还生，他感叹于武神大人的强大，他对传说中的新世会充满神往。 但是叶聪永远忘不了的，是那一天救下自己的那道剑光。 他想成为一名修行者。 现实令人绝望，灵气能力的觉醒完全看天赋，从未有人通过自己的努力逆天改命成为修行者。 但是在坊间，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 据说，如果服下大量的灵草，普通人也有可能觉醒为修行者。 道理很简单，吃啥补啥嘛。 原本灵草灵木这些属于战略物资，统一收归滨海城官方调配使用。但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交易，在黑市中，常常可以买到白草、冰片、高枝叶这样的灵草。 这些有的来自修行者，但大多数来自平民。有些人为了一夜暴富，会铤而走险冒死深入妖族出没的地方寻宝。巨大的风险可以带来巨大的收益。当然，如果运气不好遇到妖怪，基本上人就没了。 这些灵草的价值不菲，并且只能使用信用点交易。 在这个时代，钞票变成了完全的废纸。黑市交易，大多以物易物。官方会给平民分发最基本的生活物资，但只有勉强够活下去的馒头和御寒的厚衣服。如果想弄点好东西，甚至想吃肉，只能从黑市交换。 修行者手中的信用点可以买到一切，是真正的硬通货。普通人想弄到信用点，只有一个办法： 加入防守军队，参与最危险的任务，给修行者大人充当炮灰。 叶聪每个月的军饷是2个信用点，出任务时会更多一些。 1个信用点可以在黑市上购买8个肉罐头外加2包烟，2个信用点可以购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3个月的使用权只要管饭。 一株白草的价格是12个信用点。 古人云，人命如草芥。但是在这个时代，人命的价格，远远比不上草芥。 叶聪在守军中出生入死三年有余，他的信用点从未用来购买肉罐头啤酒这些奢侈品，从未用来“放松几天”。他所有的信用点，都用来购买白草服用。 他忘不了那道剑光。他并不想成为人上人，他只想有尊严的活下去。 这一天早上，叶聪从自己的宿舍中醒来。城防军有自己的独栋宿舍，比平民的居住条件要好上不少。 他坐在床沿，看着自己的双手。按照黑市中淘来的引气法门，努力感受灵气的存在。昨天是发饷日，他又从黑市买下一株白草服下。按理说体内的灵气现在应该又增长一分。 可惜如以前许多次一样，叶聪依旧一无所获。 他叹了口气，将自己收拾一番，准备前往城墙报到换防。 这三年来，叶聪已经服下整整二十株白草，可是每次都只有失望。这些信用点对于平民来说是一笔庞大的财富，如果用在生活上，他甚至可以养活一个大家庭。 放下这些无谓的思考，叶聪推门而出。这里居住的都是城防军，但出入的也不仅是士兵。很多年轻姑娘结束了一晚的工作，成群离开。 叶聪的邻居潘子明老早就在院子里晒起太阳，像个真正的地主老财。这是一个胖子，他的左边，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正在给他捏肩膀。他的右边，另一个面若桃花的小姑娘正在把早饭喂到他嘴边。 叶聪皱了皱眉头，因为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太小了。 两个女孩子，都穿的很轻薄。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居然架着一个火锅，咕噜咕噜的冒着泡，丝丝肉香从中飘出来。旁边还放着两罐啤酒。 路过的女孩子，羡慕的看着院子里的情景。她们对着潘子明痴肥的体态，默默吞下口水。 “叶总，早上好啊。”潘子明看到叶聪出门，笑嘻嘻的打招呼，“急什么，换防还有一个小时呢。” 两人同属一个小队，互相非常熟悉。因为叶聪以前是地区经理，潘子明便唤他“叶总”以示亲近。 叶聪笑道：“我早点去，高队长昨天不是说今天可能有大任务吗。” “高队。”潘子明撇撇嘴，不屑道，“他也就是个跑腿的，你能信他。进来坐，吃点肉，喝一杯，我这还有一罐啤酒。” 叶聪拒绝。潘子明无奈，不情不愿的从温柔乡中挣扎出来，和叶聪一同前往城墙。 两人前脚刚走，留在潘子明院子里的两个女孩子立刻拿勺子抢火锅里剩下的肉。 第二百四十一章 凡人2 潘子明回头看到两个女孩子撕扯头发争抢的一幕，吐槽道：“嘁，都是碧池！昨晚口口声声说爱我，还不就是为了吃肉。” 叶聪哈哈大笑：“她们本来就是跑生活，你的要求不能太高。不过老潘我要批评你，那个年纪也太小了吧，你也不怕遭雷劈。” “我是可怜她给她口饭吃，要不你当老子喜欢这种身上没二两肉的干柴？”潘子明摇头晃脑，“昨天刚拿到的五个信用点花的精光，一身轻松哈哈哈。” “哦哦哦，潘大善人，失敬失敬！”叶聪嘲讽道。 潘子明是真正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货，乱世五年，别人挣扎求生，潘子明反而长胖了三十斤，也算是个真正的奇葩了。 “你也不留点备用。” “留着做什么，人死了钱没花完才是最痛苦的事情。”潘子明见叶聪不答，又道，“叶总你这人就是想不开，整天过得和尚似的有意思？” 两人很熟，潘子明知道叶聪的信用点都用来买灵草了，但是他对这种不着边际的神话嗤之以鼻。 “叶总，你听兄弟一言” 胖子滔滔不绝，劝叶聪改邪归正。按照他的说法，服用灵草觉醒本来就是江湖传言，从来没有人成功。而且，滨海城就快完了，还做这些无谓的挣扎做什么，赶紧躺平享受，赶紧把钱花完才是正经事。 俞城主和新世会会长卢龙不欢而散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前些天人人都盼着卢龙这个大救星带着成千上万的修行者拯救城市，没想到这婚事居然就这么黄了。 坊间传言，英明神武的武神大人被一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小白脸迷了心窍，所以才做出此等不理智的事情。 对于守护了滨海整整五年的武神大人，大家是给到尊敬的，可生死两字面前，心中不免腹诽。 据说武神大人受了重伤，已经不行了。现在又气跑了卢大会长断了外援。下一次妖将进攻，滨海可就真的完了。 因为这种末日将至的言论，城防军中像潘子明这样的人不少。大家急急忙忙的把钱花光，免得死的时候还有念想。 叶聪听了直摇头：“这都多少年了，每次都说不行了，现在滨海不还是好端端的吗。老潘，你这话少说。上次武神大人刚砍了一个，当心大人听到了也把你砍了。” 潘子明捂住嘴，我闭嘴还不行吗。他同样尊敬武神大人，只是这一次，不是很有信心。 两人一路闲聊打趣，不一会儿来到城墙。他们先在更衣室换下常服，换上齐全装备，然后到驻防点报道。 城防军一般性的工作是在城墙上巡逻，偶尔会跟随修行者出一些任务。出任务可以获得信用点，但因为危险性，很多人心中犹豫不定。 这里面有个诀窍，滨海的修行者不过一百多名。几年下来，士兵们差不多都能认清，也知道他们大致的实力。如果带队的修行者是于天宇这样的强者，大家就会士气高涨。 但如果是弱鸡，士兵们就会士气低落。 这并不仅仅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最重要的原因是，人性本来就喜欢追随强者。 滨海城这个摊子到现在还没有散，就因为他们追随的是人类中最强大的修行者，东方白盾俞笑月。 武神大人以近乎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妖族，如同坚不可摧的盾牌，将人类世界牢牢的守在身后。在武神大人麾下，大家觉得很荣耀！ 高向荣是叶聪潘子明的分队长，远远的叶聪就看到他和一个陌生人站在一起。看到叶聪过来，高向荣指了指他，转头跟陌生人说了几句话。 叶聪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但是觉得可能跟自己有关。 两人报道入列，又过了不到五分钟，小队其他四人也全部就位。 按照一般流程，分队长高向荣会进行简单的训话，然后大家各就各位，进入观察哨，监控滨海周边的异动。 有时候会有小股妖群流窜，有时候会有外出的小队发出求救信号。但是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毫无意义的消磨八个小时，然后换防。 只是今天看来有所不同，分队长高向荣和旁边的陌生人一起走过来。站在叶聪的队列前，他介绍道：“这位是孙象大人” 这一开口，叶聪就知道果然要出任务了。能被称为“大人”的，都是修行者。而高向荣上来就介绍，代表这位孙象大人将是本次任务的带队修行者。 令叶聪觉得奇怪的是，这位孙象大人为何穿的常服。滨海的修行者没有搞新世会那一套，不以颜分实力，但是也有自己的制式服装。类似于古汉服，相当飘逸。 而这位孙象大人，不仅没有制服，甚至周身没有看到携带兵器。只是手中带着一个长条形的木盒，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诸位今天要配合孙象大人，完成一次出城任务。叶聪！”高向荣点名。 “有！” 叶聪拍枪出列。 高向荣见叶聪精神抖擞，满意的点点头，命令道：“命你为本次行动的小队长，你必须全力配合孙象大人的一切安排。听清楚了？” “清楚了！” 军队行事就是如此雷厉风行，简单的交接后，叶聪带着五个队员出发。而孙象大人跟在他们后面，东张西望看起来甚是好奇。至于任务目标，内容，他只字不提。 修行者和普通士兵阶级差距巨大，孙象大人不开口，叶聪不好多问，。 他们领了两辆吉普车备案，并通过升降大门离开城墙。直到车轮稳稳当当的落到地面上，叶聪终于按耐不住，问道坐在副驾驶上的孙象。 “大人，请问目的地在哪？” “目的地？”孙象想了一下，“没有目的地，你就向前开吧。” “啊？” 叶聪和同车的潘子明，长大了嘴巴。 没有目的地，就这么乱逛？这可是出城任务时，最大的忌讳。但修行者大人的话就是命令，叶聪看孙象态度笃定。他无可奈何，挂档向远方前进。 第二百四十二章 凡人3 没有目标，也没有目的地。也就是说，今天是郊游喽。拜托，这不是以前了。 在现在这个时代，平民出城乱晃差不多等于找死。虽然说也有一些亡命之徒溜出城寻宝，但那不是因为穷疯了么。 如果带队的修行者是于天宇这样明震滨海的强者，潘子明也就认了。但是这位孙象是谁，从哪里来，实力如何，大家一概不知。跟着他出城乱晃，潘子明心里可没有底气。 他和叶聪在后视镜中交换了一番眼神，看到同伴也有同样的疑惑。潘子明大着胆子开口问道： “孙象大人，您是这几天刚来滨海城的吧。” 前些日子和新世会的联姻不欢而散，卢龙撤走了所有的援军。但不知为何，据说有一支来自信河城的援军留了下来。其中包括二十名修行者。 孙象面生，两人没见过，自然而然便认为孙象是这个来路。 “是，这几天到的滨海。这一路可真是太艰难了！”孙象感叹道。 “这世道，哪里都艰难。” 潘子明附和之后，眼珠一转。他以为，这位孙象大人可能把滨海城当成了安全的后方，所以提出“随便转转”这样荒唐的要求。 后方确实形势还算稳定，但滨海是对抗妖族的前线，谁知道哪里什么时候就会窜出一头妖将，带着百把号手下。那样大家都得栽。不要以为不可能，前段时间，有一头妖将居然溜进城内，破坏了发电机。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吓坏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安全，潘子明决定让这位天真的孙象大人认清现实。当然，因为身份的差距，他不能直接批评修行者大人。他说话必须拐个弯。 “孙象大人，您初来乍到，可能不知我们滨海有个十大强者的排行榜。” “哦？还有这种东西？”孙大掌门提起了一点兴趣。毕竟都是自己教出来的，侧面了解一番众人的修炼进度也不错。 这份十大强者排行榜，当然并非出自滨海的官方。在一开始，俞笑月也准备搞一个类似于新世会的，以衣服颜分实力的制度。但闪电认为此举不妥。 因为孙象曾不止一次提到一句话： “修行只有道路不同，没有高下之分。” 俞笑月想想是这个道理，凡人和修行者之间的阶级差距已经太过巨大，何必在修行者之间再人为设置门槛。滨海的修行者本来就不多，还是以团结为主。 但是上头不分高下，下面的人却很爱这种八卦。潘子明介绍的这份十大强者排行榜，是滨海民众中公认的，因此他如数家珍： “排行榜第一名当然是咱们的武神大人俞城主！”潘子明向天拱拱手以示尊敬，“她是唯一一位t0级别的强者。” “嗯，笑月的实力，确实不俗。” 孙象点点头表示认同，心中还有一点点的震撼。当日在女王号上，他传了俞笑月两手锻炼身体的太极剑。俞笑月居然逆流而上领悟到太极剑的完整版真武太清剑。从那时候起，孙象就已经知晓俞笑月乃是不世出的奇才，天赋高的可怕。 他因此传了俞笑月天痕不动剑。但是他绝对没有料到俞笑月能施展这套剑法的第三重周天承云守。 理论上俞笑月不可能使出这一招，哪怕累死都没有可能。这和天赋和努力没有关系。因为天痕不动剑第三重周天承云守调动的是天地神威，但现在人类尚没有与天地盟约，两仪未开，到哪去借天地神威？ 总而言之，即使对于孙大掌门来说，俞笑月也是一位非常强大的修行者。如果是敌人，那得花费十二分的精力应付。但俞笑月并不是敌人，她是他的老婆。。。之一。 嘎吱！ 本来好生生开车的叶聪踩下刹车，愤怒的盯着孙象。甚至原本还在炫耀滨海高等战力的潘子明，也是一脸怒火。 看情况，要不是孙象是修行者，这两人恐怕已经一拳揍他脸上了。 “怎么了？”孙象莫名其妙，自己无意中说错了什么吗？ “孙象大人”叶聪的语气非常严厉，“武神大人强大而慈悲，在她的庇护下，我们才能幸存至今。你不可直呼武神大人的名讳，请放尊重点！” 俞笑月在滨海城的声望高的可怕，因此就算她拒绝了卢龙会长，大家还是死心塌地的追随她。滨海的众人顶多自己有些腹诽，但是万万不会容忍外人说武神大人的坏话。就好像以前的华国，我们自己可以批评，但是歪果仁敢啰嗦可不撕烂你的嘴。 孙象作为一个“外人”，胆敢如此轻薄，也不怪叶聪和潘子明如此不悦。 明白到前因后果，孙象摸摸脸。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别人把他的老婆当神一样崇拜，他能说什么呢。 “武神大人牛逼！”孙象高呼。 “这就对了。”潘子明算是接受，然后继续介绍滨海的强者们。 “排行榜第二名，是白狼王闪电大人！”潘子明说到这里的时候一脸崇敬，“孙象大人，您可能不相信，这天下的功法，并非出自新世会，而是出自这位闪电大人！” 因为卢龙的运作，确实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现有功法的确切来源。但是滨海城自己人知之甚详。当然，遇到外人的时候，免不了因为这件事情争吵。别的城来的人会问，既然天下功法出自这位大人，那他怎么没有天下无敌，还屈居东方白盾之下呢。潘子明已经料到孙象会如此嘲讽，但孙象只是叹了口气。 “我相信这一点。” 孙象的回答令车上的两位士兵对他印象大增，潘子明有点开心的继续介绍： “第三位强者，便是鬼神莫测吕宁大人！这位大人的来历非常神秘，他知道许多关于灵气复苏的秘密，而且来去无踪。是十大强者中最为叵测的人物！” 啧啧，原来老吕鬼神莫测啊，孙象心头大笑，不过因为刚才的事情，他只是点点头，不表现出来，免得两位士兵又有奇怪的误会。 潘子明之所以这么费劲的向“外人”孙象说明滨海的高端战力，除了炫耀，更是希望这位孙象大人明白自己几斤几两。 这滨海城的地头，有滨海的规矩，还轮不到他横行无忌。出城任务时，连于天宇这样榜上有名的强者都老老实实按着规矩办，你一个新来的外人也应该讲规矩。 可惜，孙象把潘子明的一番苦心当成了空气。他指了指前面，对叶聪说道：“就停前面吧。” 抱歉这一章太晚了，因为我白天打字的时候把surface打爆了，可能因为太热吧。好烦，里面还有好多资料，不过并没有存稿这种东西。。。。。。好不容易用手机写出这一章，好不习惯。新电脑已经下单了，希望快点到。 第二百四十四章 凡人4 前后两辆吉普车顺次停下，五名士兵在临时小队长叶聪的带领下，分散到孙象的四周警戒。 今天的天气有些热，身着厚重的防弹衣非常闷。头盔下的头发中，汗水一滴滴顺着脖子流到后背。 但无论叶聪还是其他几人，没有人敢脱下这身厚重的装备。凡人的身躯在妖怪面前脆弱的像纸糊的一样，这层防护多多少少能起到一点心里安慰作用。 “大人，请下命令。” 摆好战术队形之后，叶聪在孙象身侧询问。 孙象只是淡笑不语，作为长官，他也不是必须要回答叶聪的疑问。 叶聪是专业的士兵，他一边等待，一边仔细打量周遭的环境。他们处在一个三岔路口的中心，周边没有建筑，只有一些茂盛生长的绿化隔离带。他们的面前原本应该是一座小小的街心公园。 华国在当年土地大开发时，曾经留下许多这样的绿化工程。 这个街心公园的设施简陋，有几个钢铁结构的健身器材，现在已经锈蚀不堪。有两条锁链孤单的垂在一根钢管上，或许原来这是一架秋千。有一小块铺着大理石地板的空地，大约是给老头老太跳广场舞的。还有一个造型简陋的亭子，里面有一些残破的木椅。 失去了人类的维护之后，密密麻麻的藤蔓植物爬满，这里再次成为自然的领地。 比较令人在意的，是亭子旁边的一株大树。它叶子落光，枝头灰败，树干粗壮但却有一种难言的死气沉沉的颜色。这些特征让这株大树与周围苍翠的绿色显得格格不入。 叶聪和老搭档潘子明对视一眼，互相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在这个年代，碰上奇怪的事情，十有与妖怪有关。修行者可以感受到妖族身上的妖气，凡人做不到这一点。但是凡人可以积累经验，稍稍弥补这样的缺陷。 从叶聪的经验上来看，这可能是一株树妖。树妖并不算太强大，虽然它们的枝杈可以化为尖刺，捅穿凡人的身体，吸食凡人的血肉。但是士兵们反而不是很担忧这种妖怪。 原因很简单，树妖基本上都不能动，只能守株待兔杀害轻率靠近的人类。只要在它们的枝叶和根须范围之外，就是安全的。 高向荣中队长派给孙象的五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士兵。树妖并非第一次碰到，大家也都知道对付的办法。 叶聪和潘子明谨慎的向前两步，他们见孙象并没有反对，便着手对付这株树妖。人类与妖族是死敌，撞上了总想消灭对方。平民因为心中的恐惧，可能会逃避。但是滨海的城防军都是久经考验的老油条，对付这种不能动的活靶子还是很乐意的。 况且杀死一头妖怪，回去之后能够得到一笔信用点的赏金，这笔买卖很划算。 “谁带了火？”叶聪问道。 “我有。” 一名士兵从战术插袋中拿出一发榴弹，扔给叶聪。所谓“火”，是一发燃烧弹，拿来杀死树妖再合适不过。叶聪接下弹药在头盔上敲了一下打开保险，塞进自己步枪下挂的掷弹筒中。 榴弹划着曲线，准确的落到三十米外的大树上，哗啦一声爆出大片的火焰，半秒不到点着了整棵树。这种军用燃烧弹的火焰，对付低等级的树妖草精很好用，但并不能对付厉害的。 厉害点的妖怪都能在体表形成妖气护盾，挡下这些凡火的伤害。当然，那个级别的战斗，和叶聪这些士兵的关系已经不大。 那是属于修行者大人们的战场。 扑面的烈焰，甚至在三十米开外都令人脸面生痛。这株大树枝叶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很快，声响中夹杂着怪异扭曲的惨叫声，被烈火包围的树妖张牙舞爪。它徒劳的挥舞燃烧的枝条，却无法伤害到站在安全距离的士兵们。 潘子明得意的看了一眼孙象，意味不言而喻：这位外来的大人，看见了没有，这就是我们滨海城的战斗力！普通士兵可不仅仅是炮灰，还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当然，他得意的有点早。在五名士兵都以为大功告成之时。熊熊的火焰中，忽然窜出一条火线，直直扑向潘子明。 “躲开！” 叶聪抬枪半跪瞄准开火一气呵成。 而潘胖子在老搭档出声的瞬间就已经一个标准扑跃。他不仅躲开了致命的偷袭，而且为队友们让开了射击视野。这胖子是胖了点，军事素质绝对过硬凡人士兵能活到今天的都是好手。 哒哒哒！哒哒哒！ 士兵们临危不乱，组成交叉火力，大量的枪弹击中这条偷袭的火线，打得它身上火焰四散。这妖怪见偷袭不成，反身洄游到几十米开外，冰冷的目光盯着在场的众人。 这时候叶聪才看清，这竟是一条灰白色的蛇妖，有近十米长。它盘着身躯，昂起脑袋示威的吐着信子。有如实质的黑色妖气从鳞片的缝隙中升起，将体表燃烧的火焰熄灭。 原来刚才那株树妖上面，还藏了一条蛇妖。但因为颜色过于接近，士兵们并没有察觉到。 蛇妖行动迅速，鳞片厚实，子弹难以穿透。这绝对不是叶聪等人想看到的敌人。但是他们已经没有后悔的时间。 灰色的蛇妖再度袭来，它扭曲蛇形，速度极快。五人开火，好不容易打中的子弹，却在光滑的鳞片上弹飞，发出叮叮的脆响。 “换弹！”叶聪大吼。 后面两个士兵立刻更换弹匣，转为发射。任何轻武器的子弹都无法穿透蛇妖的防御，但是的阻滞效果不错，可以减慢蛇妖的速度。 果然，蛇妖的游动出现阵阵迟滞。它不得不放弃这次袭击，再度洄游到稍远一点的地方。 叶聪冷静指挥，可是心头升起巨大的无力感。其实换上，等于是放弃了杀死蛇妖的机会。穿甲弹无法伤害它，更不能，这只是在拖延时间。 几年前，为了掩护一位修行者大人撤退，叶聪和他的战友们使用的也是同样的战术。当弹匣打空的时候，就是他们这些炮灰士兵死亡的时候。 对于一个战士来说，最绝望的并非不可战胜的敌人，而是自己的进攻毫无意义。哪怕注定要死，但如果死之前能从强敌身上咬下一块肉，让强敌流下几滴血，叶聪觉得这样的死亡也是值得的。 可是，他哪怕拼上性命，也无法伤害眼前这头蛇妖一分一毫。 这种巨大的无力感一直伴随着他，这就是他省吃俭用买灵草，无论如何也想成为修行者的原因。 在这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掌拍上他的肩膀。叶聪以为是潘子明，没想到却是并不熟悉的修行者孙象。 第二百四十五章 凡人5 孙象对叶聪赞许点头，他颇为欣赏这位士兵的老练和临危不惧。因此笑的像个看到学生在认真学习的班主任。 “高向荣说的不错。”他说道，“你是一个真正战士。” 叶聪不明所以，但现在形势紧迫，不便追究这些。他谨慎的问道：“大人，您是要出战吗？” 叶聪当然希望孙象能挺身而出宰了这条乱窜的蛇妖，但是凡人士兵，根本无法指挥高高在上的修行者。 很多修行者真的会把他们这些士兵当成炮灰。这种修行者在出手之前，一定要让士兵们用凡躯，试出妖怪的路数和底牌。自己在一旁观察，届时是战是退，便有了把握。 修行者这样的行为，不会受到任何追究。因为修行者的性命比凡人要宝贵得多。 叶聪希望孙象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孙象接下来的话令他绝望。 “不，我不会出手。”孙象道，“这条蛇妖，你需要亲手消灭。” “明白了！大人！！！”叶聪几乎是咆哮接受命令，他将心头的不满发泄在咆哮声中，掉头便走。 “回来。”孙象叫住他，“这么大声做什么你用这把剑去斩了蛇妖。” 说着，孙象打开一直拿在手中的木盒。 这是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看起来很结实，但并没有其他任何不凡之处。 剑，是修行者的武器。为何这位大人要让自己用剑？叶聪下意识的接过，入手相当沉重。他忽然反应过来，这是玄铁。难道，这是一把灵剑？ 修行者们使用的灵力兵器，是凡人士兵们无比仰慕的存在。因为它们不仅威力强大，而且常常光彩夺目超级酷炫。就像以前的顶级豪车一般令人神往。但是这把灰不溜秋的剑怎么看也不会是灵剑吧。 “大人？”叶聪疑惑的看着孙象，“我们不会剑法。” 即使会也没用，没有灵力，一切都是空谈。 “不需要你会。”孙象指着蛇妖，“照我说的做，首先想象一道光芒” 那边叮叮两声，潘子明手中的枪机撞出空发声，这是弹匣已经打完。他顺手往战术插袋上摸过去，却摸了个空。 “完了！”潘子明心想，“开花弹打空了。” 蛇妖本来就只是被士兵们堪堪抵挡，现在潘子明熄火，顿时少了几成火力。它粗壮的身体猛地一拧，顿时腾起十几米的高度，直直向最前面的潘子明扑过来。 绝望中胖子丢下枪，拔出腰际的匕首，准备殊死一搏。 “叶聪！”他大叫。 叶聪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开火救援，潘子明根本来不及回头查看。蛇妖速度极快，一条黑影逼近，他看不真切，但却闻到一阵腥风越来越近。生死关头，胖子的心中却想着家里面的两个小妞。 他今天回不去，两个蠢妞就得挨饿。 同一时间，叶聪双手举剑越过头顶。他清楚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将自己和手中这把重剑连接在一起。 一道光，他陷入片刻失神，脑海中闪过一道明亮的光轮。 就是现在，嘿呀！ 叶聪照着蛇妖重重劈下手中的玄铁剑。他没有发现，当他脑海中闪过光轮时，玄铁剑的剑身上，一粒粒光点闪现，朝着剑尖汇聚。 当他劈下这一剑，剑尖光芒大作。 一道亮得近乎刺目的白色光轮唰得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上半空中的蛇妖。它坚固的鳞片和缠绕周身的妖气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如同热刀切奶油一般，被光轮干净利落的一刀两断。 腥臭的蛇血如雨洒落，断成两截的蛇妖咧开巨嘴发出骇人的嘶叫。它似乎还想临死反扑，但是紧接着又是一道光轮精确的切进它的巨嘴中，将它从正中分成两半。 这条在士兵面前不可一世的蛇妖就这么消停了，剩余的残肢在地面上无意义的绞动。 潘子明不可思议的盯着同样目瞪口呆的叶聪，刚才第一剑他没有看到，第二剑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是叶聪挥剑斩出的光轮！ “叶聪！你踏马觉醒了？！” 虽然难以置信，但是潘子明衷心的为老友感到高兴。叶聪一直做着成为修行者的梦，没想到竟然在此时此刻成真。而且，这种剑气外放的程度，可不是普通的修行者。这种强度在滨海的修行者中绝对是中上游的水平！ 难道服用白草真的有效？ “不，我并没有觉醒是这把剑。”叶聪回过神，明白到刚才那片刻的神通正是来自手中这把灰不溜秋的玄铁剑。 竟然有普通人能够使用的灵剑！叶聪视若珍宝的抚摸剑身，然后捧着交还给孙象。 “大人，谢谢！” 叶聪感谢的不仅是孙象借剑挽救了在场众人的性命，更是因为这把剑让他真切的体会到作为修行者的感觉。 那种真实而强大的力量，会让他铭记一生。 孙象抬抬手拒绝。 “你留着吧。”他随口说道说，“晒满五天太阳可以激发三次光轮，你已经用掉两次了，现在只剩下一发。” 这是孙象试做的第一把神光剑，这不就出来试验一番。看效果和匮籍宗的记载并无二致。 但说真的孙象不太满意神光剑的这个效率，充能太慢，而且只能储存三发光轮，也太寒碜了吧。 唯一的好处就是神念低微的凡人也可以使用。刚刚他不过和叶聪交代三言两语，这士兵就顺利激发出光轮。 孙象敲着下巴思考，虽然神光剑解了燃眉之急，但是自己或许可以改一下结构。毕竟匮籍宗的抠门是一种追求，而滨海现在是形势所迫，或许可以略微改进一点储灵的方法？ 孙象神游天外，叶聪此时的脸色却巨大的震撼而涨红。 “大人？您要把神剑给我？”他结结巴巴，声音有点抖，“大人，我只是个凡人。” “什么凡人？”孙象莫名其妙摆摆手，“我们不都是凡人吗？拿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你刚才劈的角度有点不稳。” 所谓凡人，便是有七情六欲，被喜怒哀乐悲恐忧困囿于尘世间的人类。只有脱离了这些，方可为仙为神。 孙象超脱了这些吗？他并没有。他还愁着俞笑月和相菲的事情呢。所以说吧，孙大掌门自称凡人，也是一句大实话嘛。 第二百四十六章 站住！ 既然神光剑的试验已经成功，那么不必继续浪费时间。回头下令闪电将锻造任务下派到锻造车间，依葫芦画瓢便可。滨海现在并不缺乏高端战力，再高能有孙象高么。他们现在奇缺的是大量的低级修行者，以便后续的各种工作能够正常推进。 装备了神光剑的普通士兵勉强可以胜任这些工作。世道艰难，大家凑合着过吧。 于是孙象下令冒险小队打道回府，士兵们自无不应，开车按照原路返回。 其中最开心的要算叶聪了，他三心二意的开着车，一只手却在抚摸着神光剑的剑身。一开始看到的时候，他觉得这把玄铁剑灰不溜秋没有排面，现在却是越看越顺眼。瞧瞧这重剑无锋神华内敛的派头，逼格决计超出那些灵光大作的妖艳贱货。 这才是真正的神剑！ 孙象被叶聪的痴汉行为搞得心里毛毛，不得不几次出声提醒这位士兵专心开车。但是一位战士发自内心的喜爱自己的兵器，貌似也不是什么道德上的缺陷吧。更何况这剑由孙象亲手赐给他，也不好因此批评。 潘胖子把下巴搭在前座的靠背上，马屁拍得眉飞色舞。他现在完全不把孙象当成外人，而是真正的自己人。因而态度上略显放肆。 “叶聪，你踏马发了！以后就靠你罩着了。以后出任务的时候我给你打下手，信用点咋们二八分成怎么样。” 叶聪觉得不好意思，这灵剑确实受之有愧。“这剑是孙象大人的，有收益也不该我们分。” 孙象哈哈一笑：“给你了就是给你了，还有潘子明，你也别流口水。这神光剑以后肯定人手一把，你稍等些时间便是。” 叶聪和潘子明惊讶极了。 “孙象大人，此话当真？” “自然是当真，神光剑本来就是量产货，最后肯定要作为制式武器配备到位的。” 要不孙大掌门这种大忙人，至于亲手砸这么一把破剑出来么？ 叶聪一人一把神光剑就秒了一条蛇妖。滨海的正规城防军少说也有五千多人，如果人手一把神光剑。哇塞那画面美得都不敢看。两人对孙象描绘的美好未来心驰神往，胖子满足道：“要是我也有一把神光剑，那我最起码能养活十个老婆！” 叶聪被老友的宏愿搞得哭笑不得，讽刺道：“十个你吃得消吗？你现在家里只有两个，走路都不稳，十个还不得死在床上？” “嘁，没见识！”潘子明摇头晃脑，“本少以前阔的时候，哪天不是左拥右抱，两个算啥！二十个老婆本爷也收的服服帖帖的。” 叶聪哈了一声，笑他吹牛逼。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胖子这番吹嘘，孙象却是心中一动。 他正愁这件事情呢。 “潘老师，向你请教个问题。”孙象拱了拱手。 “大人折煞我也。”胖子大惊失色，“有事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 孙象于是把自己的烦恼叙述一番，当然，隐去了相菲和俞笑月的姓名，只说是两位强大的女性修行者。本来俞笑月和相菲撞上，孙象以为必然会有一场龙争虎斗。结果这两个家伙看起来感情好得不得了。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她们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因为这两天两人都在刻意躲着孙象，偶尔撞见也会慌慌张张的溜掉。 其中必然有诈！ 孙大掌门晚上孤枕难眠，辗转反侧，这块心病始终不得解脱。说到底，孙象大人不太擅长处理这种事情，他的惊人智慧大多来自上古玄门的传承。玄门中处理这种感情纠纷很简单粗暴：两个都杀了，免得扰了老子的一颗向道之心。 孙象认为，尽信书不如无书，这种事还是不要相信玄门的鬼话吧！既然有现成的专家，不如请教请教。 潘子明听了之后，抱着双手闭上眼睛思索半晌。 “这种情况我见过。”他开口说话像个真正的睿智，“你的两个女朋友，已经达成了君子协议。你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 “啊？请潘老师明示，何谓君子协议，又险在何处？” 潘子明嘿嘿一笑：“她们两个肯定商量好了，你选择谁，另一个就会默默退出。所以她们这两天不想见你，实际上是在逼你做最后的选择。” “也就是说，如果我选了一个，另一个就会消失在我的生活中？”孙象大惊失色。 “不，你只要选了一个，另一个就会开始撕逼。”潘子明冷笑道，“呵呵，女人都这样，塑料友谊！” “那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胖子大手一挥，“小学生才会做选择，成年人当然两个都要。” 孙象大喜大怒道：“不可能！她们都是很自尊的女性，断然不会接受这种两女共事一夫的荒唐事。” “大人您这就不懂了，您这是以男人之心度女人之腹。男人肯定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有别的男人，这是原则性的问题。但是女人不一样，只要你够强势，她们是能够接受的。” 孙象低头想想，哇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于是接着请教：“怎么样才算强势？上去给她们两个大嘴巴子？” “那倒不是。”潘子明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所谓强势，关键不能心虚，不要认为自己做错了。要理直气壮，老子就是全都要怎么了！老子就是要三妻四妾怎么了！” “比如大人说的，她们见到你就会溜掉。这时候你就不能依着她们，而是直接命令她们站住，然后上去一手抱一个。这就叫强势！” “好一招反客为主！”孙象拱手谢道，“学生受教了！” 几人一路闲聊，再无波折。不到一小时，他们原路返回滨海城。意外的是，车辆停稳之后，有几人正在迎接。 除了分队长高向荣之外，闪电大人和俞城主竟赫然在列。 叶聪潘子明还有另外三名士兵吓得亡魂大冒，下车立刻单膝跪下：“武神大人！” 俞笑月点点头，但是目光看着孙象：“怎么样。” “很成功。”孙象指了指叶聪，“这位士兵顺利激发神光剑，斩杀了一头蛇妖。神光剑现在可以进行量产。” “好。” 今天的试验，原本孙象是拉了俞笑月一起的。但俞笑月拒绝，孙象只能一人出马。不过神光剑关系重大，所以俞笑月作为城主在这里等待消息。 既然已经成功，俞笑月便心安了。 “小菲，我们走吧。” 俞笑月拉着相菲就要离开。 “站住！”孙象冷喝道。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我要二十个 孙象一声站住，俞笑月和相菲两人转过身看着他。相菲眼中充满不解，但是俞笑月可就没那么听话了。 俞笑月毕竟是武神大人，滨海的城主，真正的上位者。在外头，她可是威严十足，绝对不会有两人独处时的妩媚。她盯着孙象，充满挑衅，阴阳怪气的问道：“孙象大人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不能心虚，孙象暗暗告诉自己，然后走上去，一手一个拉住。 “回家吃饭。”他淡淡的说。 相菲属于那种非常听话非常乖的女孩子，被孙象抓住手腕，她顿时没了主见。她表情慌乱，偷着俞笑月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们之间确实有约定，但约定内容可没有孙象两个都选的情况啊。 俞笑月娇喝：“你干嘛，放手！” 一边夸张的扭动身体挣扎，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但是尽管看起来很抗拒，孙象却察觉到俞笑月并没有真的很用力挣脱，这令他顿时有了底气。 “别闹！” 孙象的眼狠狠一瞪，俞笑月的嚣张气焰顿时消散。她委屈的低下头，没有再反抗。 于是孙象就这么拉着两人离开，身后吕宁和闪电相视一笑。 “你师父怎么就突然开窍了？” “这大概就是顿悟吧。” 闪电感慨道。 两人结伴离开，接下来神光剑的量产还要忙活一阵。 等到滨海的上层全部走远之后，叶聪抬起头，看到潘子明额头的冷汗哗哗得往下流。 这胖子哪里想到，孙象口中的“一个有点厉害的女朋友”就是他们伟大的城主东方白盾俞笑月！早知如此，他绝对不敢教孙象“两个都要”啊魂淡！ 潘子明在车上的一番“真知灼见”，其实都是狗屁不通的鸡汤，他完全是在吹逼，他的两个小妞都是花钱买来的。 这件事情的关键点在于，看起来孙象居然踏马的成功了。果然这种事情是要看人的对吗。作为男人，叶聪是很羡慕孙象的，但是作为武神大人的忠实信徒，他恨不得撕烂了潘子明那张臭嘴。 于是干脆一拳揍在潘子明的脸上，这胖子挨了一拳，不但没有反抗，反而嚎啕大哭，抽自己嘴巴子。 “武神大人，是我害了你啊！” 神一般的俞城主，现在竟然如此委屈自己，可不就因为自己的胡言乱语吗。潘子明的心中充满自责。 另一边，孙象却对“潘老师”充满感激，视若神人。 他领着两个女孩子用了便饭之后，俞笑月和相菲果然提出，让他做出选择。 她们看着他，假装微笑。眼神中既有期待，又有深深的恐惧。一想到假如孙象选择的不是自己，就要按照约定默默消失在对方的世界中，真是心如刀割。 孙象老神在在，他现在胜券在握反而不急。拿起纸巾仔细擦了擦嘴，孙象抛出一颗重磅。 “我是一个非常传统的男人。”他装模作样的盯着自己的手指，淡淡道，“我想要孩子。” 这当然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要求。 “我能生！”相菲赶紧站起来表态。 “我也能生！”俞笑月毫不示弱。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心道对方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几天都是在虚情假意。 “嗯。”孙象哼了一声，“因为传承的流派比较多，我至少需要二十个子女，才勉强够用。你们两，谁行？” 俞笑月和相菲如遭雷劈。 就算一年生一个，也需要二十年！ 我的天哪！ 现代的女性，本来就不是很乐意生小孩。当然，她们很爱孙象，愿意为孙象牺牲一下。但是二十个这是地狱啊！ 可这涉及到孙象的传承问题，是很重要的事业，这关系到天下太平，二十个肯定一个都不能少。 必须想办法摆脱这种可怕的事情！ 俞笑月干巴巴的笑道：“小菲妹妹，看来咱们俩必须分一下任务了。” 相菲愁眉苦脸：“可是一人十个还是太多了趴！” 她心生一计，提议道：“要不我把辛星也拉过来，我们三人分一下，一人只要生七个就可以，还能超额完成任务呢！” “辛星不是你的好姐妹吗，你就把她拖进苦海？” “好姐妹不就是要同甘共苦吗？” “小菲妹妹倒是心地善良呢。” “笑月姐姐果然只会说风凉话呢。” 两个女孩子互相瞪了一眼，所谓“君子之约”的同盟，至此宣告瓦解。 孙象敲敲桌子：“你们别给我擅自拉人回来啊。” 他表面严肃，实际上心里笑开花，潘老师诚不欺我也 “是，夫君大人！” 两个女孩子没好气的回答，失落的趴在桌上不想理孙象。两人都知道生二十个小孩只是借口，但是能怎么办呢。孙象的态度很坚决，不会二选一，那她们只能用这个超烂的借口骗自己啦。 否则只能自己退出，那怎么甘心嘛。 稳定了后方，孙象心情愉快。不过在继续种田之前，他还有一个犯人需要审问。 在怀池镇，他用南赤璋捕获妖将魅精。这个重要的俘虏后来随信河的人马一同被押到滨海。毕竟这是个烫手山芋，谁也不敢接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魅精身上的号令效果已经消失。孙象用了点手段封住了她的妖力，然后扔进了滨海的看守所，命令刘阔严加看管。 现在既然有了点时间，自然需要问点东西出来。妖将这种存在并未出现在玄门的记载中，这是一种新的现象，孙象很好奇妖将的背后到底有什么。 意外的是，他并未在监牢中找到魅精，只找到了帮魅精打掩护的刘阔。 “她和研究院首席在一起。”刘阔尴尬的承认。他和好兄弟蒋平落户滨海之后，孙象暂时给他们找了一份闲差，准备后面再委以重用。 孙象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所谓研究院首席正是14岁的半大萝莉徐艺珊。这让他大惊失色，徐艺珊根本没有半分自保能力，而魅精是强大的妖族将领。 “没事的孙爷。”刘阔看孙象焦急，急忙辩解，“她们两关系很好。” 孙象狠狠瞪了他一眼：“非我族类其心必二！回来再跟你算账。” 于是撇下刘阔，亮起南赤璋腾空而起，直接飞往滨海大学旧址上的玄科研究院。 下面的人群纷纷仰头张望超人。虽然这是灵气时代，但有能力御空而行的修行者极为罕见。孙象听到下面有人在高喊：“大人牛逼！来个俯冲机动！” 孙象一个战术俯冲撞破窗户，落入研究中心。 徐艺珊正在和几个科学家组装一台设备，她惊讶的瞪着从天而降的孙象。 “大叔，怎么了？”小萝莉问道，“你这么着急。” 孙象把她拉过来护在自己的怀中，检查片刻，确认丫头没有被附身之后，终于放心一点。 “魅精人呢？”他左右看看，“逃了吗？” 魅精摘下护目面罩，将手中的电焊枪关闭之后问道：“找我有事？”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万妖尊者 孙象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这位强大的妖将套着牛仔布的工作服，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机油。她一手焊枪，一手护目镜，利落得像个真正的机修工。 孙大掌门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没事，他捂着脑袋说，让我静静。 这时徐艺珊小萝莉有点脸红的挣脱孙象的怀抱。 刚才孙象一阵乱摸，徐艺珊大窘。虽然说她是很信赖孙象大叔，知道这是关心则乱。 但是拜托，我已经发育了啊魂淡大叔！她心里羞愤难当。 “游姐姐，我们继续吧。” 还有一点点工作要完成。一个白大褂找了一把椅子给孙象。孙大掌门木然的坐下看着一群人继续忙活。 魅精再次戴上护目面罩，对着一道接口焊起来。滋滋滋，滋滋滋，火花乱窜，动作流畅而娴熟。 “好厉害！这么复杂的焊口，我还以为要拆分才能做到呢。”结束之后徐艺珊赞叹道，“游姐姐，谢谢啦！” “不客气。” 徐艺珊和科学家们将焊接好的设备拖到另一处接上电磁线圈，下面还要进一步进行校正，不过这就是属于科学家们的工作了。 魅精脱下脏兮兮的工作服，从台子上拿下一瓶水，仰头喝掉一半，问道：“大人找我有事？” 孙象见她曲池穴上插着的钉子并没有取下，心中放心大半，不过依旧不解。 “你姓游？”孙象问。因为刚才徐艺珊一直在叫她游姐姐。 “嗯，我想起我叫游巧。”这位妖将指指自己的脑袋，“不过只能想起名字。” 魅精是怨魂所化。在懵懂中，她吞噬了不知多少的同类，越发强大最后觉醒了灵识，成为可以号令幽魂鬼怪的妖将魅精。 至于她为何在此帮忙，说来话长。在第一次潜入滨海城试图破坏氘离子核聚变反应堆时，她中了徐艺珊的计谋身受重伤。但是意外的两人倒没有互相讨厌。 之后她被万妖尊者派到人类腹地，试图夺取即将出世的南赤璋。未料被孙象逮个正着，被押到滨海。她的力量被封魔钉镇住，又被刘阔各种调戏，想死的心都有。 不过可能因为自身的妖力被封印，她似乎找到了身为人类时候的一些记忆碎片。她记起自己叫游巧。而且，莫名的对各种机械设备非常非常感兴趣。 这肯定是曾经人类的记忆的影响。游巧想起来，在妖族那边的时候，自己就有点与同类格格不入。别的妖将对人类的机械和武器不屑一顾，但她一直非常忌惮，并试图劝说大家不要进攻人类。 只是没人理她罢了，毕竟进攻滨海是尊者的命令。 被关进看守所之后，刘阔在她身边不停的聒噪，她烦不胜烦。幸好徐艺珊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前来看望她，还给她带了夹心巧克力。 身为大妖，游巧不需要吃甜食。她向徐艺珊提出，如果可以，能不能带她再去氘离子聚变反应堆内部看看。 那天潜入破坏，只是匆匆一督。之后的日子里，大妖游巧时常辗转反侧，回忆反应堆里的所见所闻。 那些深黑色的庞大机械，诡异游动的电弧，低沉的轰鸣声，核聚变！等离子流体！核心温度两亿度！五百万兆瓦输出功率！这所有的一切，在这位强大的妖物心中 简直美到爆炸啊！ 徐艺珊不仅带她参观了核聚变反应堆，而且直接塞了一把焊枪给她。 “没想到姐姐你是这样的人。”徐艺珊说道，“那么欢迎加入科学神教！” 果然，游巧无师自通，焊接手法相当了得。或许她的前世真的是个很厉害的机械师吧。 孙象听了这前因后果之后默然不语。他是不愿相信一个大妖成了科学神教的教徒。不过既然他作为玄门的唯一传人，身上居然有一个理论物理学的博士头衔。那么一个怨魂所化的妖怪精通电焊，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吧。 “好吧。”孙象举手投降，“看来你的审美相当硬核，我猜你一定非常喜欢摇滚 。” “可不是嘛！摇滚赛高！”游巧乐呵呵的扭动身体唱起来，ear for hi!” 这是刘阔送给她的专辑，超棒的！ “行了，咱们说正事。”孙大掌门捂住脸，再听下去他的三观都要毁完了。 “跟我说说万妖尊者的事情吧。” “尊者是一个”游巧收起笑脸，严肃道“他是一位不可思议的存在” 灵气复苏初期，大量妖族在人类世界降临。突如其来的打击，令人类社会崩溃，国家消亡。 似乎妖族灭亡人类指日可待，但是人类度过了最艰难的初期之后，竟然发动绝地反击。组织起来的人类行修者，在先进武器和大量仆从士兵的配合下，坚定的驱逐着妖族。 这时候，妖族的缺陷暴露无遗。妖族个体实力强大，但全无协同配合。不仅如此，强大的个体之间还经常互相吞噬。大家单打独斗，被人类一个个分割消灭。 很快，妖族的势力范围被压缩到东南沿海一块小小的区域中。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统统赶进大海。 危急时刻，万妖尊者降临世间。 “没有人见过尊者的真面目。”游巧回忆起当天的情景，不自觉的流露出惶恐和震撼，“九条黑色的蛟龙从黑云中飞落，那黑云完全是妖气所化。它们的身躯遮天蔽日，如同末日。一座巨大的青铜棺木被黑色的蛟龙抬下。而尊者，就在其中。” 万妖尊者从未踏出青铜棺木，没有谁见过他的真面目。可尊者雄浑的声音响彻天地，众妖被吸引，不自觉的围绕在青铜棺木周围，聆听尊者的教诲。 渐渐的，有些强大的个体觉醒了灵智，游巧就是其中一员。 “尊者赐我魅精的名号，准我号令天下的一切幽魂。他告诉我们必须攻下滨海城，于是我们召集手下，围攻这里。” 游巧深深的低下头，她很喜欢滨海的一切，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背叛了尊者。 那可是赐予她智慧和力量的存在，她理应永世忠诚。 “等一下。”游巧透露的情报中，有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被孙象敏锐抓住，“你是说，万妖尊者给你们的命令是进攻滨海城，而不是进攻人类世界？” “嗯，是这样的，但是尊者从来没有解释过原因。当然，我们沿途攻陷了一些城市，不过都是为了扫清通道。”游巧答道，“尊者给我们的命令就是攻下滨海，其实大家更愿意躲起来修炼。” “不过尊者的命令只能服从。”她最后补充。 孙象捏着下巴思索，妖族的进攻只针对滨海？这个万妖尊者，似乎知道些什么。 第二百四十九章 须臾之境 万妖尊者的情况令孙象产生忌惮。 任何一个灵气纪元开始的时候，众生都在懵懂中探索。无论人、魔还是妖，大家对灵气的认知和使用都是由浅入深的过程。 就像人类使用火，先是烤肉，再是炼钢，直至现在滨海的氘离子聚变反应堆。 如果没有场外因素的干扰，这段漫长的探索会贯穿整个洪荒时代。譬如孙象在北方航线上遇到的那群欧洲逃难者，他们当时会的，仅仅是本能的吸收灵气。 孙象的存在是一个意外，因为他，华国这片的修行者跳过了这段探索的过程。他们从一开始就掌握了引气的诀窍，并认知到术型在灵气使用中的决定性作用。 这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如果没有孙象，这一世的人类至少需要三千年才能完成这两个基础修行理论的积累。这就是为什么整个地球现在妖祸不断，唯独华国这一片几乎将妖族赶下大海的原因。 实际上妖族天赋力量强大，人类本不该这么快就拥有与之对抗的资本。在上一纪元，人族被妖族几乎屠杀殆尽。最后只能龟缩在几处特殊而隐秘的福地中缓缓积累实力。因为这段惨痛的记忆太过深刻，最终促使火种计划的诞生。 如今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上一纪元的星星之火在华夏大地呈燎原之势。无论新世会还是滨海城，无论双方的目的和手段，华夏的修行者，皆以鸿蒙引气八法为基础，重视术型的发展创新。 这些，可以说都因为孙象这个独特的存在而产生的影响。 但是在灵气纪元中，还有一种存在。他们并不需要来自上古的传承，他们生而知之。他们强大无匹，他们永生不灭，他们随灵气复苏而复苏，他们被称之为祖巫。 通过魅精游巧的情报，孙象意识到这个万妖尊者至少掌握了两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其一，他能点化妖族的灵智；其二，他能赋予大妖控制妖群的能力。 这种通天彻地的大能，涉及到这个世界的根本规则，再有天赋的存在也不可能通过短短五年的修炼达到这种程度。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万妖尊者是祖巫之一，并恰好苏醒。但孙象并不是很清楚他是祖巫中的哪一位。 玄门并没有祖巫的完整记载，实际上在上一纪元人族崛起之后，只封印了四位祖巫。其余的，都是之前别的种族的战斗。 祖巫是一种奇特的存在，他们时而帮助人类，时而屠杀人类，令人捉摸不透。 玄门中有很多大修认为，祖巫可能是天道平衡概念的具现化产物。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当一种势力过分强大以至于普天之下都没有什么能够遏制时。祖巫就会降临，带来灾祸和毁灭。 孙象现在绝对不想碰祖巫，但是这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人类现在确实有点太强了，不仅仅是他传播出去的功法，还因为他的滨海城。其中的核心原因是徐勇志父女的工作，他们竟然完成了神念算文和代数模型的换算。 别人不清楚其中的意义，孙象可太清楚了。玄学和科学这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竟然被徐艺珊找到了连接点。这会把人类带往何处，他不敢想象。 这就是几天来孙大掌门心中的主要忧虑。作为整个滨海的主心骨，他并不能将忧愁表现出来，旁人亦无法理解。 俞笑月和相菲和好，她们搬过来和孙象一起居住。孙象开了些治疗方案，可以帮助俞笑月尽快恢复实力。结果相菲倒是成了她的贴身医生，每天照着孙象给出的法门帮助俞笑月调理。 闪电忙着神光剑的量产计划，因为工序相对简单，这种普通士兵也能使用的灵剑日产量可以达到五十支左右。下一步工作需要武装出尽可能多的士兵，清扫滨海周边的妖族。 滨海城的实控范围还是太小，需要扩大生存空间。 徐勇志的玄科院最近有了新的思路，他们被孙象鼓舞和提示，有了灵气扩散炮的改装方案。这种奇异的武器实战能力一般，但是孙象在亲自尝试之后，也被它的威力吓了一跳。 灵气扩散炮不似修行者的力量灵活多变，但是在绝对力量上冠绝滨海。孙象本人在不借助南赤璋的前提下，破坏力甚至还达不到这种程度。这大概就是工业暴力吧。 他和徐勇志的想法一模一样，这种武器大就是好，多就是美，必须加大产能！ 于是整个滨海城每个人都在忙碌，反而最后只有他闲下来。从修炼的角度来说，孙象身负玄门道统，理应闭关修炼，以期迅速提升自己的实力。 但是孙象的修炼，核心在于神念心法。只要神念足够强大，玄门的任何功法神通他都可以通过无相自在法模拟。至于真元不足，当然有其他办法弥补。 他可以使用一切道法，作为代价，孙象需要消耗成千上万倍的神念。 他现在的问题就是神念依旧偏低，一息只有三十万念。换算一下，这是云耀观想法的须臾境中期的水平。如果想突破须臾达到罗歇之境，需要一息六百万念。 罗歇之境是一个重要的分野，达到这个等级，孙象可以通过神念强行模拟外丹，这样他就拥有了近乎无穷的真元。 至于罗歇之后的闪通境，孙象是不敢想的，他师父孙潜虚当年也没有达到。因为突破罗歇境需要一息两千四百亿的神念！ 根据推算，抵达闪通境，修真者可同时虚构无穷术型。 换句话说，十万道法弹指间。 虽然很诱人，但是不现实，一息两千四百亿神念呵呵 神念的增长异常艰难，只能磨时间。云耀心法可以为孙象带来一定的基础性增长，他现在的须臾境大致每天上涨一千念。简单计算可以得知，孙象需要闭关修炼16年方能抵达罗歇境。 他在拓天图中呆了五年，丽姬跑了，俞笑月差点嫁人。他现在哪敢闭关十六年！ 总之修炼的事情日后再说，现在南赤璋在手，暂时够用。不够用的时候再找其他三个，办法比问题多。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滨海的局势稳定下来。 正好此时，滨海城的一个不稳定因素爆发。 第二百五十章 要吃肉 “我们的肉后天就要吃完了！” 闪电开宗明义，将困难直接甩给自己敬爱的师父。他分管生产，民生供应也在职权范围之内。 在国家没有消亡的时候，滨海有大量肉类的战略储备。但是经过这好几年，终于消耗完毕。 这年头，是没办法养猪养鸡的，因为这些畜生也会吸收灵气，有的会突然变成危险的妖物。闪电曾经尝试在城内养鸡供应肉食，但自从几只芦花鸡成精，合力用铁羽杀光了养殖场的工人之后，闪电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尝试。 没有肉吃，这是一个看起来并不紧迫，但是极其影响全城士气的灾难。滨海肉食供应紧张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自从新世会封锁了对这里的物资兑换，这一点越发困难。 近几个月来，肉罐头只能供应修行者，普通士兵只有半额。至于更多的平民，已经几个月不知肉味。如今连最后的储备也已经消耗完毕，闪电希望师父能有点办法。 比如能在枝头长出猪肉牛肉的仙树多多益善。 “没有这种东西。” 孙象断然拒绝。 玄门传承中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存在呢。大家都是修真者，对普通食物的需求近乎于无。这些凡人的食物吃下去还要消耗真元排掉其中的污秽之气，完全得不偿失。 而且上一纪元哪有这么多人口？修真者下界赈济灾民的时候，顶多宰几头肉多无毒的妖怪扔到镇子口，一个地区的饥荒差不多也就解了。 滨海城有一千万人口，搁以前整个天下也没这么多人啊！这要杀多少妖怪才能填这个无底洞？家里养十头饕餮也没这么夸张。 “别的地方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左右寻思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孙象于是询问闪电，别的城市是如何解决肉类供应的问题，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嘛。如果别的城主根本不管这种事情，那么孙象也就从善如流。但是如果别的城有肉吃滨海没有，那孙象可不答应。 “大家各显神通吧，没有特别好的办法。”闪电早有准备，拿出一个平板翻了翻记录，“有不少城主号召治下民众吃斋念佛，并且大力宣传这样做有可能觉醒为修行者。” “新世会搞了一些养殖场，产出的肉类卖给各城，不过价格相当贵。他们派出了大量的修行者驻扎在养殖场，一旦出现妖化的畜生，就地消灭。不过我们暂时没有那么多的人手。” “这里有一个叫千蹬的小城，可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闪电从平板中调出一张照片递给师父。 孙象接过看了看，是一种样子很肥厚的蘑菇。 “千蹬那里特产这种名叫肉芝的灵草，产量巨大。而且滋味鲜美与羊肉无异，可以替代肉食。但是不知什么原因，无论我们还是周围的城市，引进种植均以失败告终。” 闪电遗憾的说道。 “这是丽水芝啊。”孙象终于想起来照片里的灵草是什么了。 记载中这玩意确实能当肉吃。他之所以没什么印象，是因为这东西在修炼中确实没啥用，所以记载只是一笔带过。 “你们种不出来很正常，丽水芝有条总根，很难找。不把根带回来肯定长不出来。” 孙象认可这个方案，并决定亲自前往寻找。不过这个解不了燃眉之急，现在最好立刻能获得一批肉顶一下供应。 “城里的稻谷还算充裕吗？”孙象问道。 “充裕，因为肥田一月一熟，所以我们甚至还有盈余酿酒。”粮食供应是闪电最安心的方面。 孙象的打算是找徐教授商量，能不能用植物蛋白合成人造肉。虽然味道差了点，到底也是个应急的办法。闪电也认为这是个好办法。 既然已经汇报完毕，他便转头离开，锻造车间那边需要他盯着。现在的重中之重还是尽快将士兵们武装起来。否则什么工程都会被人手卡住。 “闪电。”孙象叫住他，声音略显疲惫。 “师父？”闪电不解的看着他。 作为孙象的大弟子，闪电是想多陪伴师父左右。但现在他忙到脚不着地，师徒两人这几天还没有好好说说话。 “等滨海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孙象道，“我们一起去把丽姬和哈赞找回来。” “是！” 闪电笑得特别明亮，心头的雾霾一扫而空。 作为孙象最忠诚的弟子，他这几年一直按照命令守护俞笑月。但是闪电最在乎的，除了师父，就是丽姬和哈赞。相伴几十年，他早已将师妹师弟视作家人。丽姬的负气离开，是他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师徒两分头行事，孙象在玄科院找到了忙得热火朝天的徐勇志，他的好女儿徐艺珊也在一旁。一群白大褂忙着组装一台核心机，似乎是前面游巧焊接的那一台，只是整机已经大了好几倍。 “这是电浆束灵核心。”徐艺珊得意洋洋的炫耀，“超厉害的！” 但是孙大掌门找他们是为了解决人造肉的工艺，肯定和电浆没有关系。 徐教授目显难色，现在玄科院的课题都是高能相关。植物蛋白转换人造肉这种“粗浅”、“无聊”的技术并不在研究员们的关注列表中，他建议孙象在城里的平民中招一些食品加工的技术员。 “你就说，招以前做辣条的工人。”徐勇志笑道，“人造肉和辣条是差不多的东西。” 这时游巧终于摘下耳机，搞清楚了孙象的目的。 “你在找肉？”她说，“我知道哪里有现成的猪肉，不过你要费点功夫。” 妖族被万妖尊者整合之后，很少再发生互相吞噬的情况。其实很多妖族也需要食物，因此他们也同样有一个专门负责后勤供应的妖将。 这是一头野猪精，尊者给他獠牙王的名号，并赐他号令天下群猪的力量。獠牙王控制着几百万头猪，但是这些猪并不是战斗力，而是妖群的食物。 “獠牙王是真正的猪队友！”前妖将游巧给出了中肯的评价，“他实力低微贪生怕死好吃懒做，而且臭得要死。你们可以从他手上抢，没有妖将会为他出头。” 第二百五十章 猪1 刘阔开车，蒋平坐在副驾驶，像以往许多次出城冒险一般。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开着重卡，后面还跟着一溜十几辆一样的卡车，都是普通士兵驾驶。 此次出城的目标是滨海西南方向一百多公里外的平淳岗。以前，那里是远近闻名的服装生产基地，有大大小小几百家服装厂。乱世之后，那里被废弃。由于离城市较远，再没有人踏足那个地方。 没想到妖将獠牙王占据了那里，并在那里繁育出大量的手下，也就是猪。根据游巧的情报，这头野猪精懒得惊人，臭气熏天，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对自己上百万的猪部下不管不问。 别的妖将需要粮草的时候，直接上门抓了一群就走，根本不需要和他打招呼。因此滨海这边组织人手过去抢一些便是，只要别撞上别的妖怪就好。另外也不要太深入到獠牙王睡觉的地方，它毕竟是一头妖将，再菜也比一般的修行者强大。 尽管游巧再三保证相当安全，但是孙象在下派这个任务的时候，修行者们还是犹犹豫豫，没人肯带队前往。因为这个任务深入妖族的控制区，且并没有多余的人手，只有四十名普通士兵协同。 在以前，这种任务等于说是送死。但蒋平却毫不犹豫的接下。 “蒋老大，你说你图个啥。”刘阔一边开车一边抱怨，他在滨海吃喝玩乐调戏游巧，日子过得飞起，却被蒋平拉出来出这种吉凶未卜的任务。 蒋平白他一眼。 “你这种偷鸡摸狗的鼠辈，政治方面的事情，说给你听也是白瞎。” 刘阔最烦蒋平拿以前说事，他一脚跺在油门上，重卡嘎吱一声停下。后面的车好险没追尾，一个士兵跑过来询问两位大人是不是发现敌情。 “没有。”刘阔挥挥手把他打发走，“眼花了，继续前进！” 士兵敬了个礼离开，刘阔阴阳怪气道：“姓蒋的，你踏马又来劲了是不是。把话说清楚，要不咱们就在这里一决生死。” 蒋平不屑的指了指他，“说你政治敏感度低你还不认，到现在没看出我的一番苦心。” “蒋大人，大清早就亡了你讲你妹的政治！” “呦呵，还敢说你妹？你心里要有还有你妹相菲，也不至于不清楚我为什么要接这个危险任务。” 刘阔属于脑筋活络的类型，但是依旧被蒋平左一个“你妹”又一个“你妹”搞得脑子一团浆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抓抓头问道：“你是说因为小菲？” 相菲和孙象好上，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这两位心里一开始是高兴的。在来到滨海之后，他们得知孙象有着更加了不得的身份。具体什么身份不知道，反正东方白盾俞笑月在他面前就像个花痴的小姑娘一样。 这两位心里可就更高兴了。义妹不仅找到了爱情，而且这爱情还是大腿，简直完美！ 虽然两人不敢自称孙象的大舅子，但是没有少沾这一层关系的光，滨海上层见了他们都客客气气。孙象还专门让相菲带了两部适合他们修炼的功法，因此两人这段时间修为进步神速。 刘阔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的啊，为啥蒋平还要这样出生入死呢。 “因为我们两都算小菲的娘家人，如果我们不努力，小菲在孙象那里的地位就会下降。”蒋平点上一根烟，目光深邃的望着远方，“俞城主是一城之主势力庞大，我担心小菲受委屈。” 刘阔眼角一跳一跳的，“那你想怎样。” “首先，我们两作为外戚，要尽快体现自己的价值。我们两越强，小菲的地位就越高。”蒋平早已胸有成竹，“另外，重中之重是小菲能尽快为孙象产下子嗣。只要赶在俞城主之前产下嫡子，小菲的位置才算真正的稳固下来。” “这就叫政治。”蒋平总结道。 刘阔目瞪口呆，好半天憋出一句：“玛德智障！你当这是女频文吗！” “嘁，说了你不懂。”蒋平手指夹着烟，指点江山道，“这世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政治。” “好在我们现在要去对付的是一群猪。”刘阔再次启动卡车，“希望猪不会像你一样懂政治。” 事实证明，刘阔大错特错，只是他现在还全然不知。 车队继续前进，一路上几次遇到险情，好在都不是特别强大的妖怪。 在下午的时候，他们在盘山公路上遇到三头落单的石精。它们本来伪装成无辜的巨石，在公路上方的山坡上趴着。打算等到车队开到中间的时候，再抱成一团滚下去，利用自重将人类的队形撞个稀巴烂。 可惜蒋平和刘阔手中的山铜剑同时冒出蓝光发出预警，车队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士兵们鱼贯下车查看，不多时注意到头顶上有些突兀的三块大石头。 石精是人类的老朋友了，关系好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滨海的城防军和它们打过很多次交道。以往它们花岗岩覆盖的身躯能够抵挡枪弹，士兵们无可奈何。 但是这次大家可是装备着新式武器。 蒋平和刘阔拔剑准备上去应战，未料后方士兵队长叶聪走上来。 “大人。”他抱拳道，“这些小妖交给我们吧。” 两人对视一眼，蒋平劝道：“叶聪，你想清楚。石精防御力相当强，就算是我们修行者也要费一点功夫。神光剑说到底还是试验品，我们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岔子。” 这次任务的另一个目的是对首批量产的神光剑进行实战检验，除了叶聪，四十名士兵中，还有十五人配备神光剑这是锻造车间两天的产量，都在这里了。 蒋平和刘阔虽然相信孙象大人的实力，但是普通人也可以使用的灵剑，这也太过惊人。 “我们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叶聪坚持。 刘阔想说神光剑造出来满打满算也就才天呢，不过既然士兵如此积极，两位修行者也不好继续阻拦。 叶聪站到士兵面前，配备了神光剑的士兵已经将玄铁剑拿在手中。可是很明显的看出来，大家的心情很是忐忑。毕竟这是第一次以主角的身份对妖怪作战。 “兄弟们，两天前，我也如你们一般畏惧妖物。我知道我手中的枪无法对妖怪造成任何伤害，我知道那种无力的感觉。但是今天，将会是伟大的一天。相信我，跟着我，当你们劈下这一剑后，你们会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样的讲话在好莱坞电影中很常见，刘阔蒋平两位修行者只是笑笑鼓掌。可是平凡的士兵们却大受鼓舞。他们两个已经是很正直的修行者了，但是阶级和地位的不同，注定了他们无法感同身受。普通人在这个时代能够勉强活下去就已经很难，遑论掌握自己的命运。 第二百五十一章 猪2 士兵们坚定的跟着叶聪，他们解下背在身后的神光剑，小心翼翼如同对待神明。十几个人高高举起剑，按照事先的练习，眉头紧皱脑海中幻想一道光轮。 星星点点的光芒汇聚在剑尖。 “现在！” 叶聪大吼一声下令，众人唰唰下劈。十六道光轮密集轰向伪装成岩石的石精。 神光耀眼，这三头妖怪再也隐藏不住，抖开手脚就想逃开。不过它们的速度确实不怎么样，光轮密集击中它们的岩石外壳，打的石屑飞舞好不热闹。 两头石精当场被炸烂，还有一头运气比较好，只是拦腰断成两半。 它的上半身咕噜咕噜滚下山坡，落在士兵们前面。它不死心挥舞着两条强壮的胳膊发出沉闷怒吼，试图爬过来攻击。但是失去了花岗岩的外壳，它腰部的断口上裸露出相对较软的泥土的内脏。 两位士兵把手雷扔进它的伤口，将它彻底化成粉末。神光剑一次充能只有三发光轮，怎么节省都不为过。 三头在以往被普通士兵试做不可战胜的强大石精，一个照面就被全部消灭。 “城主万岁！东方白盾！！！” 士兵们大声欢呼。有的人激动的跪下，吻着手中的神光剑。闪电将灵剑赐给他们，他们自然当成了俞城主的恩赐。这么久的追随，这么艰难困苦的坚守，终于有了回报。 “挺厉害啊！” 刘阔惊讶道，神光剑单发威力已经不俗。如果这十六把剑一同指向他，他的结局估计不会比石精好多少。 而蒋平则是眉头紧皱，他觉得“小菲妹妹”的地位更加岌岌可危。 宰了三头石精，这事并没有完，还要打扫战场。 石精这东西虽然不似蛇妖浑身是宝，但一对黑曜石的眼珠子官方还是收的。叶聪领着大家一番切割，从乱石堆中翻出四颗砂锅大的黑曜石珠子。这玩意可以磨成头盔或者护心镜，拥有不俗的防御力，还可以轻微抵抗火焰类型的伤害。总而言之是不错的防御配件，挂到黑市上人人抢。 叶聪和另一个士兵捧着这四颗黑曜石珠献到蒋平和刘阔的眼前。按照以往的规矩，战利品当然全部属于带队的修行者。 蒋平皱了一下眉头，拒绝道：“这是你们的战利品，我们并没有出手。” 叶聪还好，跟着他的士兵却是手抖了一下，好险没拿稳。一只完整的黑曜石珠子收购价大概有十五个信用点，对于普通士兵而言，这是很大的一笔钱。最关键的点在于，分享灵宝战利品这样的好事，从来就没有轮到过他们。 蒋平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赶路！” 他和刘阔都是讲道理的人，他们没有出力，自然不能占了别人的劳动成果。 至于士兵们的激动，自不必多言。之后一路，他们积极性高出许多。 在天擦黑的时候车队找到了一间中型超市。周边有一些低矮的民用建筑。在灵气复苏以前，这里大概是这一带居民区的中心。但是现在，这里连同周围的居民区，早已被废弃。 超市中货架倾倒布满灰尘，地板上散落着许多食物的包装袋，还有一些干枯的血迹。但是任何的食物残渣都没有剩下。乱世初期，几乎所有的超市都遭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洗劫，能留下什么能用的东西倒是怪事。 不过这栋坚固的建筑本身倒是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扎营地。出城夜行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只要能选择，大家尽可能的不在密林和山野间停下。 因为现在的自然界对人类已经很不友好，山林间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只有人工的建筑能够带来些许的安心，但其实大家心里清楚，这样废墟，可能会出没一些更加危险的妖物。 士兵们在搜查完毕之后，用货架将超市的其他出口封住，只留下大门。十几辆车围成一圈，形成一道不错的防御阵地。做完这些，有人从车里拖出两根电线接上超市的总闸。非常幸运的，大厅中还有一些灯亮了起来。 滨海有一点很完美，就是电力充沛无虞，车载电池总是充的满满当当。这一点别的城市比不了。 光明给人带来安全感，叶聪留了五个人警戒，剩下的人在超市的大厅中吃晚饭。大家兴奋难耐，第一次使用灵剑斩杀妖魔，第一次在战斗中获得战利品。似乎光明大道就在眼前，走上人生巅峰赢取白富美不再是梦想，气氛热烈甚至最后都开始喝酒。只可惜没有肉，电烤炉上烤着面饼撒上了一点蔬菜，将就一下也不是不行。 刘阔看着他们闹，也没有阻止，只是略有忧虑的问道：“姓蒋的，你说如果普通人都拥有了斩杀妖魔的能力，咱们修行者的特权会不会消失啊。你不是懂政治吗，来给我分析一下。” “不会，普通士兵的强大只会让我们更加强大。”蒋平道，“神光剑确实神奇，普通人也可以操纵，但是他们并不能像我们一样自由使用灵气。我们今后依旧会是他们的领导者，作为部下，自然越有用越好。当然，强大的手下也应该有更好的待遇，这就是我们不能再独吞战利品的原因。” “当然。”蒋平呵呵一笑补充道，“还有很多他们做不到只有我们能做到的事情。” 士兵们的喧嚣和烤面饼的香味，吸引了黑暗中的一群不速之客。蒋平在说这些的时候，两人的山铜剑同时预警。刘阔点点头，他敲了敲车门发出声响。士兵们放下手中的酒瓶，不知所措的站起来听候修行者大人的命令。 “有东西过来了，做好战斗准备。” 士兵们骤然惊出冷汗，赶紧各就各位。几个士兵爬上车顶，摇动探照灯照射四方。 圆形的光柱在夜色中可以照射很远，这周围只是一片低矮的民居，黑暗中并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但是警觉起来的众人，闻到空气中传来阵阵若有若无的臭味，是很熟悉的臭味。 僵持片刻，黑暗中的妖怪终于忍耐不住现身。这是六头土狗大小的妖怪，形状也类似土狗，只是鼻子圆圆夸张的大。探照灯的强光照上去，这些妖怪明显畏惧的向后缩了缩，但面饼的香味勾引它们没有掉头逃跑。 面对未知类型的妖怪，谨慎方为上策。叶聪准备带领士兵出战，被蒋平拦下。 “还是让我们探探虚实，你们的神光剑不够灵活，没法随机应变。” 叶聪无法反驳，对蒋平充满敬意。他没有拿普通士兵当炮灰。 蒋平和刘阔飞身而起，在这一小群妖怪前后落下，抽出山铜剑便要砍杀。山铜冒出的蓝光很淡，这并非厉害的妖物。而且从它们畏畏缩缩的态度来看，恐怕是妖族的杂兵中的杂兵。 令人意外的是，其中一只妖物居然口吐人言。它趴在地上，哼哼道：“人类大人不要杀我！” “呵！居然是开了灵智的妖怪。” 刘阔大奇。一般开了灵智的都是很厉害的大妖，这头妖怪这么怂倒是稀奇。于是问道：“你是什么妖怪。” “大人，我不是妖怪。”土狗状的妖怪大喊冤枉，“我是猪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猪3 刘阔举剑并没有挥下，他冷笑道：“你撒谎，怎么可能有这么瘦的猪！” 可不是，这头妖怪近看可太寒碜了，周身没有一点肉，瘦的皮包骨头，哪有干柴一样的猪嘛。 “人类大人，我真的是猪啊！”这家伙被说中了伤心事，眼泪吧嗒吧嗒落在地上，委屈得像个被抛弃的小三。它的五个同伴也跟着哼唧哼唧，但是它的同伴们可没有开灵智无法口吐人言。刘阔仔细一听，还真的是猪叫。 怪不得刚刚就一直可以闻到若有若无的臭味，原来是这几个家伙散发出来的。回想一下，这可不就是猪圈的气味嘛，太久没有闻到过这才想起来。 “好吧，我们相信你们是猪。”蒋平的山铜剑闪烁灵光，“但这不是重点，妖怪都该死！” “姓蒋的，还是听听它们想干什么吧。”刘阔阻止蒋平，“另外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游巧就不该死。” 蒋平瞪他一眼：“我没说游巧是妖怪，你要能把她骗上床是你的本事！” 谁会把电焊痴女当成妖怪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收了神通，喝问道：“说吧，有什么事。” 趴在地上的猪妖昂起头讨好道：“此事说来话长，大人能不能赏点吃的，填报了肚子说话才利索。” 看来果然是一群猪。 两人把六头猪精押回营地，士兵们好奇围观。大家以前也看过被砍断四肢无法伤人的小妖，但是这么听话守规矩的妖怪还真没见过。 滨海的谷物供应倒是充裕，两个士兵抬了一撂面饼排在地上，六头猪妖整齐排成一排低头大嚼。它们吃得太多太快，以至于士兵们又不得不回头搬了两次面饼，才勉强喂饱。 随着它们的进食，奇异的事情发生。它们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胀大变得圆滚滚，这时终于恢复了二师兄应该有的样子。这种变化令围着的人类戒备，叶聪等人把神光剑按在手上。说不定这群猪精吃饱了有力气就会暴起伤人。 然而它们只是满足的哼哼几声，倒在地上开始呼呼大睡。这样的敌人令人侧目，最后蒋平上去一脚把那头会说话的踹醒。 “说说你们这里的情况。”蒋平用剑挑起它的大耳朵，“要不我拿这个下酒！” 这头猪精似乎并不是很害怕，但是为了下一顿饭，它决定配合老实交代。 他有一个比较霸气的名字铁蹄。因为怕人类不信，他躺在地上四肢朝天，让人看清他带着金属色的两个前蹄。 铁蹄灵气复苏前是一头养殖场中的待宰肥猪，灵气复苏之后，他吸收妖气，开启灵智并开始思考自己的猪生。自己是谁，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哲学三连深深的困扰着这头猪。 妖怪们也有自己的信息渠道，不久之后外面传来消息：逃出去，逃离人类的奴役，高墙之外就是自由！ 这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目标，铁蹄和其他几头猪精合力杀掉了养猪场的厂长。他们撞破养猪场的院墙，带领几千头猪奔向山林，奔向自由。铁蹄向自己的部下们保证，他们将像祖先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看来你们的生活并不如意。” 蒋平笑道，和刘阔一起坐下倾听。一群猪追求自由的故事很稀奇，别的地方绝对听不到。 “怎么饿成这样，还有，你的几千头猪的手下呢。”刘阔嘿嘿一笑，“能不能友情贡献一头出来给我们下酒？” 铁蹄的眼眶又湿润了，他哽咽道：“我哪里想到，获得自由之后，就没有人类喂我们了啊！自由的代价太沉重！” 这话说的在场人类接不了嘴，面面相觑，只能说果然猪有猪的想法和追求。一个围观的士兵小声哔哔：“这里水草茂盛，我记得猪是可以吃猪草的吧。” 铁蹄不满的看了这名士兵一眼，好像在抱怨对方的无知：“我们当然可以吃猪草，但是我们到哪找人类帮我们割猪草！” 人类又是一阵沉默。 铁蹄和他的一种手下在山野间忍饥挨饿，最后不得不吞噬同类苟延残喘。就在它们即将灭绝的时候，獠牙王出现，将铁蹄收归账下。 “那么獠牙王是怎么喂饱你们的？难道他有一个饲料加工厂？”蒋平问道。 “獠牙大王是一位真正的王者！他想到了完美解决我族危机的方法。”铁蹄带着崇敬之色，“他抓了许多人类帮我们割猪草。” “果然！”刘阔无语望天。 獠牙王找到了猪群的生存之道，原本人类和猪可以就这样无忧无虑的生存下去。但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恩怨，猪也是如此。獠牙王帐下的几员大将争权夺利，影响波及到铁蹄这种小透明。由于铁蹄部落属于大白猪，地位低微，所以受尽欺辱。已经几个月时间没有人类过来喂养它们，饿死者众。待遇到蒋平一行之时，铁蹄身边只剩下五个族人。 铁蹄怀念在养猪场中无忧无虑的生活，希望人类能够把自己和族人再次带回城市，他再也不逃了。 这与本次任务的目标不谋而合，但蒋平未料居然是这么一个过程。作为一个有良心的诚实的人，他决定实话实说： “铁蹄，你的要求我们当然很乐意办到。但是我希望你清楚，我们把你们抓回去，最后是要杀掉吃肉的。” “我们留在这里不也是给别的妖将抓走吃肉吗。”铁蹄当然知道这些，“跟你们回去，我们至少死之前一直吃得很饱，在獠牙王这里忍饥挨饿到死简直太糟了。” “你的同族都是你的想法？”蒋平问道。 铁蹄与其他五头无法开口的猪精交流一番，回答道：“大家都是一样的想法，只要你们人类能够保证按时足量的喂饱我们。” 或许有不一样的想法，但是它们哼唧哼唧的交流人类也听不懂，就当全体同意吧。 “不过如果你们答应不杀我吃肉，我还可以帮你们说服其他的同族。”果然是开启了灵智的妖怪，有一点私心，“我知道有很多同族有一样的想法，只是大家没有门路回到城市里。太靠近城墙会被士兵杀掉，大家很害怕。” 蒋平和刘阔对视一眼，这可太好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猪4 食物和自由，即使对于人类来说，也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铁蹄及其族人为了食物放弃自由，并非不可理喻，反正最终都是被宰杀吃掉嘛。 但是对于蒋平、刘阔、还有所有的人类士兵来说，这样可真是太好了。大家本来做好了漫山遍野撵猪的准备那场面也太酸爽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车队继续出发。在此之前，人类按照约定，用面饼将猪精们喂得饱饱。滨海的粮食尚有结余，士兵供应充足。铁蹄放下仅剩的戒心，主动配合。他的同族老老实实的钻进车厢里睡觉，而他自己成为一名光荣的带路党。 铁蹄在地图上指出獠牙王的控制范围，蒋平一看，此獠的领地还真不小，足足几千平方公里。铁蹄建议大家在靠近滨海的一侧范围行动，因为这个地区生活的都是和他一样的大白猪。猪也有等级划分，铁蹄这样的白猪地位最低，饿的最厉害，所以出走的意愿很强烈。 但是再往中心去就不行了。那里不仅有獠牙王手下的大将镇守，而且族群也与铁蹄不尽相同，他在那里会被鄙视，无法说服猪群。 既然已经确定好计划，蒋平命令车队继续出发。大家沿着獠牙王的领地外围前进。远离主干道，道路并不通畅。但是林间总有连绵的小路延伸，车队不至于卡住不能动弹。 在进发了几个小时之后，猪圈的臭味越发浓烈，看来附近有大量的猪。刘阔跳到车顶，在行进的车头上观察四周。越过一些稀疏的林木，他看到一条河流的沿岸处草木晃动，似乎有什么在活动。 车队暂时停下，刘阔带着铁蹄前往。如果是猪，铁蹄可以说服它们跟着人类离开。但是刘阔到了地头之后才发现，三个面黄肌瘦的人类正在背着箩筐割草。 看来就是被獠牙王抓来喂猪的人类了。 刘阔将三人带到车队说明来意，这三人眼泪汪汪，一边啃着饼，一边哭诉遭遇。 这些人，原本都是铤而走险独自出城寻宝的人类。结果宝没寻到，却被抓来成了喂猪的奴隶，真可谓造化弄人。这三个人，需要伺候附近一个据点的五百头猪，工作量超大的，简直社畜。 如果喂不饱这些猪，他们自己就会被吃掉。但是这里也没有粮食，他们只能在割猪草的间隙摘点果子蘑菇什么的果腹。 总而言之是非常恶劣的工作环境，严重违反劳动法。原本一起工作的有五个人，但是已经被饥饿的猪群吃掉两人。剩下这三人已经到崩溃边缘，刘阔再不来他们怀疑自己活不过三天。 “那你们为什么不逃跑。” 蒋平问道。这野外虽然妖物众多，但逃走还有一线生机。 其中一人抬起手腕，给众人看看上面有一道撕咬的伤口。伤口发黑，散发着臭气。这是獠牙王留下的牙印，还带着它留下的特殊毒素。只要这些人类离开獠牙王的领地，就会立刻毒发身亡。 蒋平刘阔两人都没有学过治疗类型的术法，无法为他们解毒，或许相菲在场会有点办法。两人寻思片刻，还是完成任务要紧。 三个奴隶将车队领到半里开外的猪群据点，令人惊讶的是，这里居然是一个养猪场的旧址。远远看到三个割草的奴隶回来，猪群顿时骚动。它们整整齐齐的排在食槽前，等待投喂。蒋平注意到，几乎所有的猪都骨瘦如柴，如同铁蹄一开始的模样。 真是令人心痛啊！ 这次割回来的猪草显然远远不够，猪精们大声哼哼，红着眼睛要吃掉这三个奴隶。这时车队这边赶快将剩下的面饼全部搬出来投喂，这才勉强控制住场面。 铁蹄趁机上前劝说。只见他钻进猪群，动撞撞西靠靠，哼唧哼唧半天，这些懒洋洋的畜生大多走出猪圈缓缓靠近车队。 “这些都愿意跟着人类回到城市。”铁蹄靠过来邀功，“要求还是一样，宰杀之前必须每顿管饱，否则它们就会暴动。” 蒋平点点头，命令士兵们打开车厢。猪群排着队往车厢里爬。因为它们的腿很短，所有的士兵不得不在后面推着它们的屁股才爬上去。 刘阔看着这么一番盛况，感慨道：“铁蹄，你可是不折不扣的汉奸，不对，猪奸啊！” 铁蹄哼哼道：“人类大人您这话说的可不对了，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啊历史会记住我今天的功绩，后世会肯定我的良苦用心。” 刘阔耸耸肩：“行吧，你只要能说服自己就行。” 最后清点一番，现在已经有了四百多头猪，十几辆卡车已经装的满满当当。现在必须打道回府尽快赶回滨海，因为车上带出来的干粮已基本耗尽。喂不饱这些畜生，就会很麻烦，毕竟都是为了吃饱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存在啊。 三个奴隶希望车队可以将他们带走，这让蒋平有些犯难，他可没法解毒。其中一个奴隶哭诉，说大家愿意死的体面些。因为在这里死了还会被猪吃掉，死在城里至少还能被好生埋葬。 既然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修行者这边也不好反对，便招呼他们上车。大家整顿片刻，便打道回府。按照路程来看，回到滨海至少需要二十个小时，希望这群猪不会饿得太快。 实际上人类还是太乐观了，还不到十个小时，车厢里的猪群就开始聒噪嚎叫。铁蹄翻译，说好的每顿管饱，再不给吃的，它们就要暴乱吃光人类。 人类这边自然不惧这些能力低微的猪妖，士兵们神光剑在手，一剑下去能劈死一大片。有的士兵提议干脆在这里把这群猪宰了算了，反正把肉送回去也一样。 但蒋平认为此事人类不可失信。因为他有预感这样的买卖以后肯定会经常做，如果这次处理不好被别的猪精知道，以后可能就不会这么配合。 恰好车队正在一条小溪边，水两岸生长着大片翠绿的折耳根。蒋平当即命令士兵们一起下车割猪草，包括两位修行者也上阵助战。叶聪等士兵虎目含泪，他们视若神明的神光剑，不得不做割草喂猪的下作勾当，真是令人辛酸。 忙活了整整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把四百多头爷给伺候好了。大家正准备再次上路，这时后头忽然妖风大作。 第二百五十四章 政治头脑 一头全身漆黑的猪妖从视线外缓缓走来。 这可不是铁蹄那样的搞笑艺人，这头猪妖是非常认真的妖怪。 他身躯庞大，几乎有一辆重卡的大小。他一步一步走来，速度似慢实快。地面因他的脚步震动，士兵们惶恐不安。转瞬之间，一头威风凛凛，鬃毛的黑的发亮的巨猪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黑猪首领钢鬃将军！”铁蹄惊叫道，“啊我死了！” 然后真的往地上一摊吓晕过去。 钢鬃将军瞪着硕大的眼珠，口鼻中喷着腥风。他睥睨人类和正在吃食的猪群，咆哮道：“果然白猪都是垃圾，竟敢背叛大王勾结人类，你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猪群害怕极了。它们赶紧大口吞下嘴边的猪草，然后像铁蹄一样两眼一翻晕倒，口吐白沫。看来钢鬃将军凶名在外。 这只庞大的妖物带来巨大的压力，可在场的人类并没有坐以待毙。先下手为强，刘阔当空而起，黄色的灵光在手掌中闪烁。 佛印掌！ 他人在空中，一只桌面大小的橙黄色掌印虚影瞬间拍下。孙象觉得刘阔手上功夫不错，便送了这么一套掌法给他。这套功法果然契合刘阔，他修炼方几日，已略有小成。这一掌下去有那么点意思，按照新世会那边的分级，灵气攻击外放，这可是青衣的实力。 只是在钢鬃这种大妖面前，就有点不够看了。 “雕虫小技！”猪妖冷哼，眯着眼睛挨了这一掌。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威力强大的掌印打在他的鬃毛上，只激起了几丝妖气的涟漪，便消失于无形。 刘阔吃惊不小，立刻闪身想退。 钢鬃张开血盆大口，似乎要出招追击，但是叶聪这边的援护同时到来。 “现在！” 早已准备完毕的士兵们同时挥下神光剑，十几道光轮密集飞向钢鬃。这神光光轮每一道都不及佛印掌的威力，但是加在一起却远超。 这一次钢鬃并不能毫发无伤。他的妖气护盾一阵颤动露出一点点的缝隙，然后掉了一根黑色的鬃毛。 “不错的把戏。”钢鬃看了看自己飘落的毛发，嘲讽道，“人类，还有什么招吗？如果没有，就有点身为食物的觉悟吧！” “姓蒋的！愣着干嘛！” 刘阔大喊示意蒋平出手，他怎么也没想到游巧会骗他。在这么外围的地方，居然撞上了这么厉害的大妖。 其实这完全是一个意外，钢鬃将军只是偶然路过此地。但是既然撞上了人类和猪群叛徒，当然要杀个痛快。 钢鬃刨动蹄子，大片的泥土被他甩到身后。下一刻，他就要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横冲直撞，将车队干净利落的毁灭。 于如此险境中，蒋平居然没有拔剑。他捏着下巴，想到的却是“黑猪将军”、“白猪”、“种族不和”、“地盘”这些微妙的词。再加上钢鬃一开始说的话，令蒋平有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将军，等一下。”蒋平忽然伸出手掌道，“如果你把我们杀光，以后可没有人来抢白猪了。” 钢鬃虽然停下冲击，却仰头哈哈大笑：“人类，你们抢不抢白猪关我屁事！” 蒋平心中一喜，果然有戏。他同样哈哈一笑，解释道：“我们下次会派出更多的车队，一次可以运走上万头白猪。如果这样，白猪这边空出来的地盘，又会是谁的呢？” 钢鬃忽然停下所有的动作，黑溜溜的眼珠子冒着深邃的光。 蒋平继续火上浇油：“如果白猪抓完了，野猪的地盘离我们滨海也很近，似乎也可以考察一下。” 钢鬃沉默半晌，忽然怒吼道：“人类，你休要胡言乱语！猪妖一族亲如一家，你们人类胆敢抢我族人，此仇不共戴天！” 说完撅着蹄子，鼻孔喷火的猛冲过来。 蒋平只是笑而不语的看着。 叶聪救人心切，手中神光剑最后一道光轮激发，劈向大山一般压来的钢鬃。他知道这一剑根本起不到丝毫作用，这只是不屈的反抗。 但是结局出乎意料。 光轮劈在钢鬃的身体上，这头大妖竟然非常夸张的被打飞。 “好歹毒的剑！人类竟有如此强大的武器！恐怖如斯！” 钢鬃痛苦咆哮，似乎身受重伤。他庞大的身躯在地上浮夸的翻滚，发出隆隆巨响。 钢鬃就这么一边哀嚎，一边翻滚着消失在人类的视野中。 一片树叶缓缓落在叶聪的肩头，他吓了一大跳，慌忙把手中的神光剑搂在怀中检查。太可怕了！这把剑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威力，竟然能一击重伤一头大妖。该不会是超载了吧，赶快检查一下自己的宝贝有什么损坏。 其他士兵这时也反应过来，纷纷围拢拍马屁。普通人竟然能伤了大妖，这可是了不得的成就，事后必然会被城主府奖励一番。 刘阔当然不至于像他们这样没眼力，他刚才看出来，叶聪的一剑根本就没有突破钢鬃的妖气防御。更何况神光剑有多大威力他清楚的很。 这一切，当然是因为蒋平。他走到蒋平面前，恭敬请教：“蒋老大，你是怎么做到的？” “呵，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不懂。”蒋平高深莫测道，“这就叫政治！” 危机解除，人类把晕倒的猪全部弄醒赶到车厢中，车队再次前进。铁蹄根本不敢相信这边居然能击退强大的黑猪将军，但事实就在眼前，他马屁拍得飞起。 一路上再无波折，车队在第二天晌午时安全进入滨海。入城时，车厢中满载的猪只被路过的民众瞧见。人群蜂拥过来，发出欢呼，高喊万岁。士兵们也在车里向人群挥手，得意如同百胜之师。 几百头猪对滨海千万人口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无法解决问题，但这是一个象征，代表滨海城已经开始着手解决吃肉问题。毕竟以前都是吃储备的肉罐头，而且平民还捞不着。 坊间议论纷纷，甚至兴奋得流出口水，大家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 当然，这些猪暂时还不能宰杀。毕竟按照约定，要喂饱之后才能动手。这些猪精有个特点，吃得多，长得也贼快。现在宰了，未免浪费，不如养肥了再杀。这跟追是一个道理。 任务交接完毕之后，刘阔领了一笔不菲的报酬。但他没有去寻欢作乐，而是很认真的在库房购买了一些龟板带给相菲。 他找到相菲的时候，相菲正在和辛星一同修炼。她们两一个抱着剑冥想，一个正在配药。虽然孙象很照顾相菲，但是滨海现在是真的物资贫瘠，相菲在尽力为库房制作治疗药水。她的能力有限，只希望能够尽力帮到孙象。 “阔哥干嘛送龟板给我。”相菲见兄长平安归来，笑的特别开心，不过她觉得送龟板很奇怪，“我炼的药不需要这一味药材啦。” “药房的老头跟我说，龟板能促进怀孕。”刘阔认真的解释，“小菲你现在最需要这个，请尽快为孙象大人产下嫡子！” 噗哈哈哈！ 辛星笑的直接从冥想中退出。 相菲涨红了脸，直接把龟板盖在刘阔头上。 第二百五十五章 闲情 滨海的“抢猪”大作战获得初步成功，根据蒋平的政治头脑分析，此事大有可为，滨海甚至可以考虑和钢鬃进一步合作。但是这些喜讯对于孙象来说，则是数天之后才得以知悉。 在刘阔被羞愤的相菲赶走之前，孙象早已踏上去往千蹬小城，寻找丽水芝的道路。这种奇怪的灵草可以替代肉类，但再无其他辅助修炼的功效。因此在以前，它并不被修行者重视。 至于为何这种没用的东西会留在玄门的记载中即使太上忘情的修真者中，也有几个美食家的嘛。 这一纪元人炸，而且都是无肉不欢的现代人。滨海断了肉，对于孙象是个不小的压力。如果他号召大家发扬艰苦朴素的作风忍一忍，大家当然会服从。可是作为领导者和顶梁柱，连伙食都无法为大家保证可是无能的表现。 生长迅速肉味鲜美极易保存的丽水芝，是他此行的目标。无论如何他要尽快解决大家的肚子问题，民以食为天嘛。 千蹬小城靠着贩卖丽水芝，赚取了大量的利益。甚至很多离得很远的城市派出商队，不远千里前往千蹬交换。 所谓财帛动人心，在乱世中，千蹬小城这样的暴利，自然引人觊觎。只是一来城主苏雷实力高强，因为超有钱他养了一大堆的高手，几乎没有人可以奈何他。此外丽水芝的培育方法似乎只有他知晓，别的城市包括滨海都做过移植的尝试，皆以失败告终。 孙象知道丽水芝的种植方法，这种灵草和人类一样，有一道灵根，深深扎在地脉中。它吸收地脉中充沛的灵气，在地面上长出肉红色的肥厚蘑菇。但孙象不明白千蹬城是如何做到如此高的产量。根据老吕的情报，千蹬的丽水芝日供应量可以达到几百吨，而且与日俱增。 这就很可怕了。因为说到底丽水芝只是一种低级灵草，它也许长得快，但也不会像病毒那样夸张。一条灵根七日一收至多几千斤的产量吧，千蹬的丽水芝却达到了几百倍。该不会是用了什么转基因的办法吧，孙象恶意的想。 他一边开车，一边思考着这些有的没的，总之去看看再说。 俞笑月咬着嘴唇，坐在副驾驶气愤的盯着孙象。她本来不想理这个渣男，却被骗出来。孙象骗她说这是“蜜月旅行”，俞笑月傻傻的就信了。哪有蜜月旅行开着小吉普在妖魔遍布的丛林中乱逛的嘛。难道不应该是蓝天碧海椰树沙滩吗？ “俞城主，你这就不对了。你可是东方白盾武神大人！”孙象乐呵呵的开导她，“不要提出这么小女人的要求嘛，给我把城主的威严找回来啊！” “我哪有城主的威严，我一直都在学你，但是学不像。” “我看你学的挺好，有内味了。”孙象腾出一只手揉揉俞笑月的脑袋。虽然两人现在已经是情侣，但他总会不自觉的把她当成小孩子。 俞笑月从孙象的魔掌中挣脱，孙象随意的态度令她更加气愤。这家伙不仅没有一丁点的羞愧，这一路上还不停用语言揶揄她。我们可以理解俞笑月的不甘，她辛辛苦苦在滨海看家，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这盼星星盼月亮的把男人盼回来了，结果带回来一个小三。 这谁受得了！ “纠正一下。”孙象张开五根手指，“相菲顶多算小五。” “你外面还有人？！”俞笑月惊呆，她好不容易才接受相菲，可不想再接受其他人。 “喂，我可是活了好几百年了，有几个老婆很奇怪么？” “好吧，不奇怪。”俞笑月咬牙切齿道，“那我也要找其他男人，给你戴无数绿帽子。” “那不行。” “为什么你行我就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这种原则问题孙大掌门怎么可能松口，开玩笑也不可以。 俞笑月大怒：“孙象，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你才这样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我不会永远这么喜欢你的。如果哪天我不喜欢你了，有你后悔的！” 俞笑月只是气话，但她等了好一会却没有等来孙象的嘲讽。她看到恋人目光注视前方，脸色明暗交杂。或许自己说的话让他生气了吧。俞笑月不想理会，可是又不争气的率先软化态度。 “我闹着玩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蹭蹭 “没有生气。” 孙大掌门不顾驾驶位狭窄，将俞笑月抱在怀中。 俞笑月心尖颤动，她最抗拒不了这种突然的温柔啊啊啊啊！ “如果有那么一天。”孙象将她抱紧，“我会给你自由。” 俞笑月委屈巴巴的说：“永远不会有那一天，你不要离开我。” “笑月。”孙象道，“不要说永远。” 暧昧的气氛中，两人不再言语，唯有沿途风景飞驰而过。 在这个时代，两人出行是很危险的事情，因为天知道野外有多少的危机。城市之间的商队，大多有数名修行者压阵，在配上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如此戒备，还常常有商队有去无回尸骨无存。 而且野外隐藏的妖魔并不能一劳永逸的清理干净，因为天地间凡可吸收灵气者皆有可能妖化。一天前还是一株正常的槐树，一天之后可能就已经妖化为一株危险的鬼槐。 当然对于此行的两人来说，妖魔什么的只是毛毛雨。即使撞上妖将，也可以顺手料理了。所以当成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也未尝不可。 孙象给俞笑月顺了一会毛，这傻妞的心情再次明媚。坐着无聊，她干脆掀开顶棚，坐在车顶大呼小叫。她两只脚故意搭在孙大掌门的肩膀上，还穿着精致的小皮鞋。 “把鞋子脱掉。” “我就不！” 算了，随她吧。 孙象想起俞笑月在滨海人前一本正经的样子，那叫一个母仪天下。怎么单独相处的时候又变得像以前那么活泼。 这样的反差，说不上讨厌吧。就会觉得很有趣，好像自己的心态也年轻许多。 一路飞驰，几次道路遇阻，有不长眼的妖怪跳出袭击。孙大掌门看都懒得看，直接掌风打飞。 南赤璋飞行载重有限，但带着娇小的俞笑月没啥问题。 那为什么没有直接带俞笑月飞过去呢？ 因为孙象就是带俞笑月出来玩的。滨海的工作繁重，可恋人之间也是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 所以千蹬距离滨海不到三百公里，他们本来可以在白天赶到，却故意磨磨蹭蹭在荒野中过夜。 深夜的荒原万籁俱寂，天玄地黄，繁星散落如雪。 俞笑月从后座翻出毯子给孙象盖上，孙象却把她拉进毯子里。 俞笑月心想，反正天黑他看不到自己脸红，就大胆的吻上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千蹬1 千蹬城坐落于两山之间，地界狭小。但它依山傍水，人杰地灵，自古富庶。灵气复苏之后，这里不但没有遭受多少妖怪的荼毒，反而产出丽水芝这样经济价值巨大的灵草。或许这就是上天钟爱的地方吧。 孙象和俞笑月远远就看到小城两旁的山谷中，一片褐红，那些都是正在茁壮生长的丽水芝。山谷云雾朦胧，看不清晰，隐约见到其中有人影攒动，似是采摘的工人。 一队队的修行者身着蓝衣，手执利剑，沿着山脊巡逻。千蹬地处人类势力的腹地，并无太大的妖患之忧。安排这么多修行者看守，恐怕更多的是防止宵小之辈潜入山谷偷窃。 丽水芝虽然不似那些可以帮助修炼的仙草价值连城，但架不住眼红的人太多。常有别的势力的探子想法设法摸进去，弄几根丽水芝的藤蔓带回去栽种。 对于千蹬城来说，丢几丛蘑菇事小，破坏了此处的风水，以后长不出来丽水芝可就事大了。 因而几处生长丽水芝的山谷，千蹬城严防死守。但是小城本身，防备倒并不严密。因为来自四方的商队往来频繁，城墙的大门甚至直接大开，只有一些修行者在那里象征性的守卫。 原本孙象和俞笑月这样两人结伴出现，甚是可疑。现在出现在野外的人类都是成群结队，因为人数少了极容易遭到妖魔的袭击。滨海的城门极少有打开的时候，如果有陌生人想进入，必然被检查许久才能放行。 但千蹬守军甚至没有注意到这行色匆匆的两位。因为就在孙象开车抵达城门的这一小段时间，已经在路上看到一进一出两支商队。这些商队大多由十多辆卡车组成。进去的车队车斗中空空如也，出来的满载红褐色的丽水芝。现在的商队大多以信用点交易，也可以用实物交换。 俞笑月眼巴巴的看着千蹬生意兴隆的样子，心里把卢龙骂上了祖宗十八代。因为新世会的打压，滨海经常几个月见不到一支商队，物资奇缺。如果滨海一天能有一支商队前来交换物资，俞笑月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她空有一身强大的力量，而卢龙却用这样一种经济手段，让她差点憋屈致死。孙象知道她心中所想，拉住她的手安慰道：“面包会有的，爱情也会有的。只要我在，应有尽有！” 俞笑月眼神温柔，但却故意斗嘴：“你就会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骗我说出来玩，结果把我睡了！” “这不是一回事么。”孙大掌门打了个哈哈。 前面就是城门口，负责守卫的是两位蓝衣修行者。他们拦下前面车队，伸手索要身份证件。 “千蹬的城主苏雷狂得很，不是什么城市的生意都做。他仗着丽水芝供不应求，跟他关系不好的就拒之门外。”俞笑月探头探脑，“你别指望我给你开通行证啊，自己想办法。千蹬绝对不做滨海的生意，都是卢龙狗贼干的好事。” “这有何难，进个门而已。”孙大掌门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俞笑月莫名有些兴奋：“咱们打进去吗？” 好期待和孙象大人并肩作战！ “你遇到问题只会莽么？”孙象揶揄，“让你见识见识上古玄门的行事做派。” 俞大小姐睁着漂亮的大眼睛，不知孙象会用什么样帅气的神仙手段。 这时吉普车已经开到正门口，一名蓝衣修行者走到车窗边，示意孙象出示证件。 孙象抬手指了指前面正在通过的车队：“一起的。” “哦。” 蓝衣守卫点点头，他扫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俞笑月，笑道：“兄弟，你女朋友正点啊！唉好像有点眼熟。” 孙象把俞大小姐搂过来亲了一口，炫耀道：“都说她长得像大明星！” “兄弟好福气！” 哈哈哈哈。 两个男人发出心照不宣的贱笑声，然后守卫抬手示意放行。 “就这？上古玄门的手段就这？”直到开出好远，俞笑月才从孙象的胳膊中挣脱出来。孙象亲自己，她心里当然是开心的，但是她觉得自己被轻薄对待了。 “开动脑筋想想看，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俞笑月是很机灵的，孙象一提示，她很快有了思路：“，我是滨海城主名声在外，刚才那个守卫有可能见过我的照片。如果他识破了我的身份，此行会变得非常麻烦。” “所以你故意动手动脚，转移他的思路。因为一般人根本不会想到，强大美丽睿智可爱的东方白盾会容忍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男人，还被亲了一下。” “我说的没有错吧！”俞大小姐断言。 “你说的没有错，只是完全不对而已。” “那你说说看，你刚才那么做的原因。” “很简单。”孙大掌门捏了捏俞大小姐的脸颊，“我就是想炫耀一下我有一个好棒好棒的女朋友。” “你！”俞笑月气鼓鼓，“我觉得你变了，你以前的高人风范都是骗人的。” “那你喜欢我对你不苟言笑，做出长辈严肃的样子？”孙象反问，“我原本也想那样，可你把我睡了，事情就不一样了。” “你！不许再提这件事！” 俞笑月被气得差点没喘过气，不过此事没法反驳。孙象当日匆匆归来，确实是她先用强的。不过孙象也没反抗不是？ 好羞耻。 “好了，就在这里停下吧。” 孙象随意把车停在空旷处，然后一溜烟似的转了个圈，为俞笑月把副驾驶的门打开，还伸出手扶着她的小腰。 “下来吧。” “嗯。这样也还行。” 俞大小姐不那么生气了，她很喜欢被孙象宠爱的感觉。以前在一起孙象对她不是宠爱是慈爱，这可太糟糕了！ 这里是内城，守备松懈。来来往往的行人见了这神仙眷侣般的一对，便知是修行者的身份，更是不敢上来打扰。这年头，平民大多愁眉苦脸，哪有这样气度不凡谈笑风生的样子。 他们站在一个会展中心的门口，里面售卖的不是车，而是千蹬产的丽水芝。工人们丛山谷中将这种蘑菇采摘下来，然后运输到这个会展中心存放。 往来的商队也会在这里完成交易，将购买的货物直接装车运走。总而言之，有点像以前农贸批发市场的感觉。不同的是，周围布置了很多士兵维持秩序，两边的值班室中还镇守着一大群修行者。 千蹬小城真是有钱，别的地方拿修行者当宝，他们却请了一对看大门。 第二百五十七章 千蹬2 市场中，有商队正在挑挑拣拣。虽说都是丽水芝，但品相上有所区别，售价自然不尽不同。不过不管贵还是便宜，对于孙象两人来说并没有区别。 他们又不打算买，原本来此的目的只是偷一条灵根回去自己栽种。 丽水芝的灵根深入地脉之中，挖出来要费点功夫，不急于一时。 一边小声商量后面的事情，两人一边逛这座会展中心。丽水芝占了这里销售货物的绝大部分。但是也有一些其他的仙草灵石，毕竟千蹬也不是只产灵芝蘑菇。 当然这些乱七八糟的货物并不能引起孙象的兴趣，他只关心这种红褐色的蘑菇。俞笑月就看到孙象在各个品相的丽水芝之间来回盘桓，摸摸这个，又闻闻那个，露出深思的表情。 俞笑月开心的挽起他的手：“我没想到你还有买菜的本事嘛，以后都是你买菜！” 孙象挑来拣去的样子，可不像在逛菜市场么。一旁负责销售的灰衣都快被他烦死，要买买不买滚啊！ “倒不是买菜，我只是奇怪。算了，先出去再说吧” 会展中心虽然大，但几乎都是蘑菇，令人审美疲劳。待离开之后，见四下无人，俞笑月便问孙象哪里奇怪。 孙象奇怪的还是产量。因为这丽水芝其实是一大类灵芝的总称。每一条灵根上长出来的芝体，造型都有很大区别。就像蘑菇一样，有圆滚滚的，有伞盖一样的。 原本孙象估计以千蹬城这种产量，他们地下的地脉上至少生长着上千条丽水芝的灵根。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在这里销售的丽水芝，只有一个模样，都是一丛丛如翻卷的肥厚叶片。 这代表千蹬产的丽水芝，全部来自一条灵根。这就很不正常了。这不是自然的造物，反而像某种人为干预产生的结果。孙象似乎记忆中有点印象，但是一个故作老成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两位是想去山谷里看看吧。”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半大的男孩，十三四岁的模样。他看起来有点邋遢，衣服上到处都是可疑的污渍，头发乱成鸡窝，完全就是个小乞丐的样子。不过一双黑豆似的眼睛却很有神。 这个样子并不奇怪，这年代平民都在艰难度日。学校关闭，工厂停了大半。大多数人无所事事，靠着救济粮过日子，然后在街头漫无目的的晃荡，可不和流浪汉一个模样。洗发水沐浴露这些生活用品虽然有，但都是供应给修行者的。 平民唯一出头的指望，就是哪一天觉醒了能力，成为修行者。不过这和中彩票差不多。 半大的少年见两人上下打量他，却不答话，略有一丝紧张的辩解：“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们混进去。” 说完，他伸出一只手，表示自己的帮助并非免费。 孙象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管杰。” “好吧小杰，你怎么知道我们想去山谷那边看看。” “因为你们这样的人太多了。”小男孩答道，“来千蹬又不买丽水芝，不就是为了到山谷里偷一点藤子回去自己种嘛。” “告诉你们，城主在山谷外面步下了天罗地网，苍蝇都别想飞进去呢。” 嗯，两人来时看到的情景确实如此。苍蝇的确飞不进去，但是孙象和俞笑月可是人形暴龙啊。 孙象当然不需要这个男孩帮自己混进去摘蘑菇，但是他却觉得很有趣，小子很有商业头脑啊。看笑月并没有不耐烦，孙象便点头让管杰带路。 “现在可不行。”小男孩抬头看看天，已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差不多要到下雨的时间了，下雨的时候不能采摘，没有工人可以现在进到山谷。” “嗯，你还会卜雨吗？” “不会，但是马上就要下雨了。客人可以进我家躲一躲。” 管杰好心提议自己家就在不远处，可以暂避片刻。孙象却是好笑的站在原地不动弹，暗示笑月这孩子是个小骗子。 原因很简单，这晴空郎朗的，他这种老神仙都没有看出来会有雨，你这屁大的孩子还有这本事？ 怕不是做好的局，引着两个外乡人入套吧。江湖险恶，当处处谨慎，孙大掌门老气横秋的教育俞大小姐。 然后不到一分钟，老天狠狠地打了孙大掌门的脸。沥沥淅淅的小雨自晴空洒落，笼罩整个千蹬一片迷蒙。 冷冷的雨滴胡乱的拍在孙大掌门的脸上，他脸色铁青，喃喃道：“不可能啊，怎么会下雨呢。” 俞笑月强忍着笑意，从背后推着孙象。 “我知道你厉害，快点去躲雨吧。” 心里却想，男人果然死要面子。 管杰的家果然就在不远处，但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落脚点。他没有本事在安全舒适的住宅楼中抢占一个位置，只好在这所废弃的学校中占了一个教室。这里空旷寒冷四面透风，再没有人与之争抢。 但这里至少还有一个作用，避雨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两人进到里面，光线顿时昏暗。头顶有教室吊灯的空壳，灯管不翼而飞。不过就算还在，千蹬也没有充足的电力供应这种地方。 前面是一块黑板，上面贴着好好学习的标语，四周是窗子，大部分被砖头和碎石封死，只在顶端留了一点点透气透光的开口。几张课桌拼成一张小床，上面铺着毯子。唯一一张完好的桌子上，放着一些锅碗瓢盆的杂物。俞笑月注意到，有女孩子的用品，尽管很破旧。 在打量环境的时间里，管杰点着了角落里的火堆。明亮的火焰窜起来，带来温暖。而呛人的烟气，则顺着顶上的排风管道飘出这间教室。 “烤一会火吧。”他拿出唯二的两个小凳子招呼两人坐下，“千蹬的雨很冷。” 他希望自己的热情，能给两位修行者大人一个好一点的印象。这样不但能要出好价钱，而且事情结束之后，修行者大人也不太可能杀人灭口。 小小年纪，谨小慎微，所谓乱世，不外如此。 第二百五十八章 雨夜1 莫名其妙的雨不至于困住孙象，只是如果如管杰所言，下雨时不能采摘。此时前往工人走空的山谷查看，未免也太过显眼。 千蹬一定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让这里的丽水芝季度丰产，孙象和笑月商量，一定要把这个法子弄到手。因为这也可以促进滨海城其他作物的生长。如此一来，隐秘行动也就很有必要了。 在可能的情况下，孙象并不大愿意直接打上门，用刀架着别人的脖子逼问。那样和强盗有何区别，孙大掌门乃名门正派，面子很重要。 总而言之，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按照管杰的说法，这雨会下到半夜，而且每天如期而至。雨水带着寒意，令人烦恼，但千蹬的居民并不讨厌。因为这种雨下得越久，丽水芝的产量就越高。许多人猜测，千蹬的丽水芝产量如此之巨，一定和这雨有分不开的关系。 孙象听了心中略有所动，雨水当然是促进植物生长的重要因素之一。玄门中有些神通可以天降甘霖，雨水带着特殊的灵气，瞬间催熟一大片的庄稼。 想来千蹬可能用了类似的法子。 只是这夜雨几星雨滴从窗顶的小洞飘入，孙象接住，感受到掌心中传来的丝丝寒意。雨水中并没有生机勃勃的灵气，只有单纯的冷。 “千蹬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夜雨？”孙象问道。 小男孩回忆一番：“好像是从两三年前开始的吧，一开始只是零星下一点，渐渐的开始下整夜。” 孙象和笑月对视一眼，这个时间和千蹬对外供应丽水芝的时间吻合，看来是没错了。 “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带过很多人混进山谷。明天一早的时候我们就出发，不过你们需要先付钱。” 看到两人情绪稳定，而且很好说话的样子，管杰便把生意的事情先说清楚。 “那你一定赚了很多吧。”俞笑月问。 这个问题让小男孩略有警觉，他稍稍后退两步。俞大小姐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她只是好奇他为何这么缺钱。 或许是为了买各种仙草服用，期待自己能够成为修行者吧。这样的传言，身为城主的她也有所耳闻。 修行者之间交易使用信用点，而在平民中，肉罐头、巧克力甚至抗生素都是硬通货。 孙大掌门土豪作风不减，随手从怀中摸出一瓶药剂丢给管杰。 “这是你的报酬。多出来的，给我们弄点吃的，你有门路吧？” 带着笑月出来玩，总不能苦巴巴的过日子吧，不知千蹬有何美味。 管杰接过小瓶，看到其中粘稠的红色液体闪烁灵光，便知不是凡品。赚大了！终于给我碰上土豪了，他心想。 “有的有的，客人等我一会，我这就去换。” 管杰紧紧捂着药剂瓶，兴奋的跑进冷雨中。俞笑月担忧的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身影。 “你这样会害了他。” 俞大小姐到底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少女，几年身处高位，她看尽人心险恶。这些天因为孙象在身边，她才无忧无虑的像个孩子。实际上，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治疗药剂即使在修行者中也是抢手货，一个毫无力量的小孩拿着，必然带来灾祸。 孙大掌门却笑道：“他需要赚钱，而我需要几个舌头问问千蹬的情况，这是一笔价钱合理的买卖。”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俞大小姐往孙象身上靠靠，“疗伤吧，还有，不许乱摸！” 俞笑月的伤并没有完全恢复，她强行催动自己无法掌握的力量，经脉损伤异常严重。孙象近日有空就会帮她疗伤，用自己的真元帮她缓慢修复。其过程难免肌肤相亲，最后都会以各种不可描述收场。 俞大小姐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个男人的外表，无论是霸道总裁还是神仙奶狗，本质没有任何不同都是踏马色的一批。 在两人疗伤期间，小男孩管杰并没有按照约定去黑市兑换高级的食品。他自己也清楚手上拿的是很贵重的修炼用品，贸然出手难免遭人觊觎。 当然他并没有带着药水跑路的打算。管杰颇有眼色，知道这两位是他惹不起的存在。他只是有一件更紧迫的事情需要做，努力赚钱好几年正是为了此刻。 他冒雨穿过平民区，千蹬的夜雨对于修行者们来说，当然是大好事。丽水芝生长得越繁盛，他们的钱包就会越饱满。但是对于平民来说，这雨带来的只有寒冷。 无论收入多寡，千蹬的财富和他们没有一毛钱关系。丽水芝味道鲜美，但是千蹬的平民很难吃上。城主苏雷用丽水芝购买更加廉价的稻谷制作救济粮。按照他的说法，没用的废物难道还想吃上肉？能养活你们已经是大慈大悲。 雨夜中的贫民区，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静默。有些窗口中会闪烁着飘忽不定的火光。但是大多数的房子并没有任何动静。木柴是很珍贵的物资，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使用。另外火光可能会招来不速之客。在这个年代，并没有警官维持治安，只有为数很少的修行者大人定期巡逻。 如果一个平民向修行者大人控诉另一个平民，修行者会主持公道。但他们的公道五花八门，最常见的公道就是将双方都揍一顿以解决矛盾。 所以平民们大多数时候，只能自己保护自己。有些房子安装了铁丝网，外面堆着厚重的障碍物。窗子被挡板封闭。当管杰路过时，挡板的缝隙中会有审视警觉的目光。当看到只是一个小鬼时，后面的人挪开枪口。 昏暗的街道上并非没有行人，在隐秘的小巷中，各种黑色的交易正在进行。灵气复苏之后，这个世界变成了二元的分层。上面一层是修行者的统治阶级，他们掌握着非凡的力量，享受光鲜的生活。他们干干净净，像文明的绅士那样杀戮妖魔，或者互相杀戮。 而下层的平民，如草芥一般。各方势力之所以还愿意保障他们的基本生存，一是有一些低贱的工作总需要人去做。二来则是妖魔畏惧人气。古语有云：人不居而鬼魅生。一座城市如果人口太少，很快会生出各类的妖魔无人的野外就是如此。 修行者们保障了平民的基本生存条件，但是更多的就要靠自己去争取。平民可以加入城防军当炮灰，或者期待虚无缥缈的觉醒。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既没有战斗的勇气，也没有足够的幸运。 大家或浑浑噩噩，或为非作歹，麻木的活着。路边角落里有两个黑影正在交换什么。雨水打在玻璃瓦的破烂顶棚上，发出哒哒哒哒的声响。阴影中悄然摸出三个人，围拢到其中一个黑影的背后。他们的匕首上抹了泥，看不到任何的反光，雨滴声盖过了脚步声。直到刀子捅进身体，那个被偷袭的黑影才张嘴发出一声很短促的惨叫。 然后再度归于静默。 黑暗中，几道目光狠狠的瞪了管杰一番。其中一人做出抹脖子的手势，然后他们拖着尸体，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百五十九章 雨夜2 管杰一路飞奔十几分钟，进入修行者大人们居住的富人区。 与平民居住的黑洞洞的小破楼不同，这里在夜间非常奢侈的供电。天色已暗，两旁的别墅中灯火通明，里面传来欢歌笑语，还有阵阵食物的飘香，与一街之隔如同两个世界。 几位身材颇为壮硕的蓝衣站在门廊中，对着夜空哈哈大笑。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一位喝高了念歪诗。 另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看到匆匆跑过的管杰，他吓道：“小鬼，过来陪大爷走一个！” 管杰低下头立刻溜走，后面传来谩骂。 “小畜生，聋了吗？别让本大爷再看到你！” 声音逐渐消失在雨中，管杰最终来到一栋颇为豪华的宅邸前。 门房认得他，只将院门半开，自己挡在中间。 “我找我姐。” “大人们正在里面玩。”门房好心警告道，“你现在进去会被揍。” 管杰推了他一把，硬是挤进院门。门房在后面无奈的摊手。 大厅里非常热闹，四位青衣等级的修行者谈笑风生。他们坐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中，周围十几个美女不停的送上水果和美酒。以及各种锤肩松腰，口喂葡萄，耳边哈气当然是应有之意。 当管杰闯进去的时候，一个在说：“苏城主这次算是抱上了大腿。” 另一个吐了一口烟，笑道：“丽水芝的这个产量谁不动心！就算新世会，还不是要和我们合作。” 看起来是很正常的商务会谈，但是因为全场所有男人女人都光着身子，所以看起来分外怪异。 坐在主位上的人接过一杯葡萄酒，面色略带担忧：“蔡清嘉那娘们也不是个简单的货色，明天咱们还是提醒城主戒备些。” 说这些的时候，他没注意到酒杯。待到红酒倾斜洒在自己腿上时，才骂了一声晦气。 然后他拉动手上的狗链，命令道：“过来，舔干净。”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被脖子上的狗链牵动，四肢着地赶紧爬过来舔主人身上的酒液。 “嗯，不错。”看到女孩子这么乖，主人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夸奖道，“这酒算是奖励你了。” 说完将杯中剩下的酒顺手倒在地上。 “谢谢主人！” 女孩赶忙趴在地上吸。 一开始说话的那人笑道：“成礼兄调教的本事倒是一绝。” “洪春兄若是喜欢，就带回去玩两天。” “哦，可以吗？”万洪春眉头一喜。 “送你都行，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正说得开心，安成礼手中的狗绳忽然紧绷。原来是那犬女孩忽然拼命挣扎，死活想躲到沙发后。 “搞什么啊？” 他拿起皮鞭顺手就抽了两鞭子，女孩身上多出两条血痕，但愣是一声不吭。直到这个时候，安成礼才注意到门外闯进了一个小鬼。 “呦，讨债鬼啊。”待看清小鬼是谁，安成礼放下鞭子，皱着眉头对女孩吩咐，“把你弟弟带走！扫兴！” “是，安大人！” 女孩赶紧拿起一条浴巾披在身上，不由分说把管杰拉到外面。 看着踉跄走出大门的姐弟两，万洪春神色有些着急。他刚才在脑子里已经想了无数花样，就等把女孩牵回去一一尝试。 安成礼又笑道：“跑不了的，洪春兄莫要这么猴急。” 说完使了个眼色，后面又走出两位身材妖娆的美女，一左一右的贴在万洪春的身上。柔软的身躯抚平万洪春心头的焦躁，他问道：“那两个是姐弟？” 安成礼眼一瞪：“要不然呢？要是姐妹我还不一块收了？” 这句俏皮话逗得三位客人哈哈大笑。 另一个名叫唐焕然的修行者恭维道：“还是成礼兄有本事。我养过几个，结果没几天都跑了，真晦气！” 安成礼用手指了指他：“你小子做得就不是人事，有几个人能受得了你的手段。我的女人为什么听话，说到底就因为我是个大善人啊。” “三年前，这小鬼重病，他姐跪在我面前求我救救他。我一时心软，拿出一瓶治疗药水救了他的性命。” “你们说，他姐是不是对我感恩戴德？” 一瓶治疗药水五十个信用点左右，即使在富庶的千蹬，这也是蓝衣等级修行者一个月的薪水。对于平民来说，更是不可思议的天价。安成礼能拿出一瓶来救一个毫无意义的小鬼，当真是大手笔。 当然，这钱是要还的。还不起，只能以身抵债。 “成礼兄高明！” 四人哈哈大笑，主宾尽欢。 外面，姐姐管媛看到弟弟双眼中的熊熊怒火，神色非常复杂。她根本不想让弟弟看到自己刚才的下贱模样。 她尽量用浴巾遮住自己消瘦的身躯，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小杰，不是你想的那样。姐姐和大人们只是在玩一个游戏，安大人对我很好的。你快回家，姐姐忙完了就回去陪你睡觉。” 管杰冷冷道：“姐，你还把我当小孩子吗？姓安的畜生把你糟蹋成这样，你还替他说好话。” 管媛被弟弟的话吓到。乱世之后，父母惨死，当时弟弟只有七岁，全靠管媛一个人拉扯长大。 她自己当时也不过十二岁，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弟弟说话这么不客气，但是管媛心中却有一点欣慰。没想到当时的小不点，现在竟然比自己还高，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 她好声好气的劝道：“小杰，安大人对我们有恩，你不能这么说他。听话，快回家。” “有恩？”管杰攥紧了拳头，“姐，你连妓女都不如！” 啪！ 管媛一个耳光抽在弟弟脸上，管杰眼睛都没眨一下。结果管媛自己抱着肩膀蹲下，呜呜的低声哭泣。 “姐姐不要哭。”管杰抱住她，“我今天就替你赎身。” “别说傻话了小杰，你哪来那么多钱。姐姐已经嫁不出去了，在哪都一样。” 管媛一直知道弟弟在想方设法赚钱还债，但是欠下安成礼的巨款哪里是靠一个半大小鬼能还得清的。她一直不说破，就是不想打击小男子汉的信心。 但是现在必须让弟弟死了这条心。 想到这里，管媛咬牙把浴巾拉开让弟弟看自己的身体。少女的皮肤上，除了一条条鞭痕，在隐秘的位置上，还刺满污秽不堪的词语。管杰这才明白为什么姐姐哪怕很热的天，也会穿的严严实实。 “姐姐已经没救了，你不要管我。安大人这里也挺好，他已经答应我了，只要你再长大一点，就让你进城防军当个小头头。到那时小杰你就出人头地了！乖，听姐姐的话。” “你嫁不出去我娶你！” 管杰一直以为姐姐只是当安成礼的情人，哪里想到成年人的世界残酷至此。他不顾姐姐的阻拦，再次闯入。 管媛拉不住他，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第二百六十章 雨夜3 “安成礼，我姐当年欠你的债，我用这个还！” 管杰冲进去，便把孙象给他的那瓶灵药扔给安成礼。 “放肆！” 堂堂修行者大人，被一个小鬼当面咆哮，那还了得。安大善人挥手一道掌风把管杰打飞，狠狠撞在墙上又滚落地面。 受此重击，管杰口吐鲜血。但他竟然强忍着没有晕死过去，而是咬牙吼道：“债已还清！放过我姐！” 安成礼原本不想跟他废话，准备追上一掌彻底击杀这个不知好歹的小畜生。招到一半，他忽然咦了一声。这才张开另一只手，看到竟是一瓶治疗灵药。 “呦，这瓶药品相不错啊。咱们千蹬可没这手艺。” 万洪春伸头瞧了瞧，出声赞叹。千蹬也有医师制作这种药，但品相上差了不少，颜色也不若这一瓶通透。 相菲的手艺 安成礼则在考虑别的事情，他眼珠转了转，挥退周围的侍女和杂役。然后喝问道：“小子，这药你哪里偷来的？” “这是我赚来的！” “放你妈的屁。”安成礼咆哮，“就你那偷鸡摸狗的生意！你整天带外人混进山谷偷丽水芝，你真当没人知道？吃里扒外的东西，要不是老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这小畜生早就被城主府抓起来弄死了。” 管媛哭喊着抱住弟弟：“大人，求你放过小杰吧，他还是个孩子啊！” “你闭嘴！”安成礼一个巴掌把管媛打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吵得老子头疼。” 管杰挣扎着起来找他拼命，却被一脚踩在地上。 “小鬼，咱们做一笔交易。” 安成礼扯着管媛的头发把她拉起来，另一只手中灵光闪烁化作熊熊火焰靠近。 “要么，你告诉我灵药是从哪儿来的。要么，我现在烧死你姐，然后再烧死你。怎么样。” 火焰燎上管媛的发丝，滋滋燃烧发出焦臭。她因为痛苦泪流满面，却硬是一声不吭。 但管杰不忍姐姐受苦，姐姐是他唯一的弱点。只能举手投降，将遇上孙象两人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完之后，安成礼披上衣服。 “看来千蹬今日又混进两只耗子。”他哈哈大笑，“不知三位仁兄是否有兴趣助我拿下那两个贼人。” 万洪春几人站起来拱手道：“全听成礼兄吩咐。” 这并非三个狐朋狗友仗义，而是有着确实的好处。能抬手打赏一瓶灵药的家伙，身上必然带了更多的好东西，怎能不令人眼馋。最妙的是对方做实了刺探丽水芝机密的探子身份，四人前去捉拿，可谓名正言顺。 拿下之后先将他搜刮一空，然后交到城主那里，又是一笔功劳，真是两全其美。 “带路！” 四人穿戴整齐之后，安成礼推了管杰一把。 管杰踉跄两步，问道：“抓住那两人你能放了我们吗？” “废话少说！”安成礼不耐烦的又是一脚。 管杰扑倒在姐姐身上，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你逃”，然后爬起来为四人带路。 这边孙象从俞笑月的玉枕穴上收回手掌，外放的真元随之回流丹田。他轻吐一口浊气，鬓角隐约水渍。显然俞笑月的伤并不容易医治。 “还要几天才能彻底恢复。”孙象教育到，“即使恢复了你也不可再用那一招，你这次没丢了性命算是很走运了。” “知道啦！” 俞笑月晃晃脑袋，用一根头绳把漂亮的长发扎起来。 “要是孙象大人能够早几天回来，还轮得着我拼命？” 头绳缠住了一缕发丝，笑月斜着眼睛就是够不着。 “帮我一下。”她说，同时递给孙象一把木梳。 孙象帮她解开头绳，又用木梳帮她把毛理顺了。这下扎起来毫无阻碍，他顺手又帮她把耳边的两丛侧发绑成发辫。 笑月玩了一会耳边新多出来的两个小辫子，发现编得相当规整。她笑嘻嘻的用发梢扫过孙象的鼻尖，取笑道：“孙象大人做这种事也很熟练呢！是不是拿小菲妹妹练手的啊？” 孙象摸摸鼻子没有答话，他毕竟是养过女儿的人，会扎辫子很奇怪么。不过他不想在笑月面前提这个。 恰好外面传来动静，他转移话题。 “来了。”他提醒。 俞笑月打了个哈欠，刚刚疗伤完毕，她全无斗志。 “看你了。” 把问题抛给男人，俞笑月自己趴在唯一的课桌上发呆。这里居住条件很差，但屋内却收拾得很能干净。不多的一点点物件摆放得井井有条，一个汽水瓶里还插着一朵黄色的小野花。 这不是小杰那样小鬼能做出来的事情，这里的女主人是一位心思细腻的女性。 缓缓接近的脚步声在雨夜中近乎于无，不过对于孙象来说，这种等级的潜行幼稚可笑。如果来者能够压抑自己的心跳和丹田中闪耀的灵光，或许能给他带来一点困扰。 有五个人已经接近，其中一个小鬼当然是管杰。剩下四个真元充盈，实力不俗，并非无名之辈。孙象让小杰出去钓鱼，没想到一次钓到四条大鱼，看来确实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安成礼四人，当然是抱着潜行靠近，乘其不备一举拿下的心思。能随手拿出灵药打赏的土豪，想来实力不会太差，当小心谨慎。 不过他并没有太过担心，同行三友皆为青衣实力，还有什么人是拿不下来的？当真里面藏得两个是新世会的长老吗。如果那样，只能客客气气的认错。 孙象这边则是拿出一本线装的古书就着篝火阅读。 并不是说这本书重要到现在必须看完，而是这样做逼格比较高。四人闯入，必然会被他天高云淡的雅举震惊。如果孙象带了古琴，一定会弹一曲广陵散。他的问题就是没带古琴，便拿古书凑合一下吧。 笑月脸贴着课桌，像课堂上困得怀疑人生的高中生。她注意到孙象的举动，特别想笑但只能忍住，因为她知道孙象要面子，如果当面揭穿他，会生气。以前她总是仰视孙象，对孙象各种深不可测的行为高山仰止。 在被孙象吃干抹净之后，笑月才反应过来，孙大掌门这不就是闷骚吗。 果然对于偶像只能保持距离，一旦距离为负，很多美好的事情都会迎来幻灭。 大家各怀心思，如无意外，安成礼等四人会以配角的身份，参与一场扮猪食虎的好戏。但就在这时，原本一直很安静带路的管杰，忽然大喊： “孙先生，快跑！” 第二百六十一章 雨夜4 管杰这一声示警，安成礼顿知不好，他毫不犹豫一掌朝小鬼的天灵盖拍下。 管杰闭上眼睛，无力反抗，其实他知道自己出声示警必死。这孩子，虽说没有实力，但至少很讲信用。他收了孙象的好处，自然要为孙象办事。出卖孙象，也是形势所迫，绝非他的愿望。 但他并非没有底线，在安成礼家中虚与委蛇，是为救姐姐性命。 此时高声示警，则是还债。孙象委托他的事情他没有办成，反而引来敌人。他不愿做忘恩负义之人，唯有以死明志。 这一声示警传来，孙象也知不妙。他是想抓几个舌头好好审问一番，但并没有搭上这孩子性命的意思。 按照正常剧情：半大小鬼身怀重宝，被有心人盯上，被逼带路寻来，然后孙大掌门守株待兔一网打尽。 整个操作丝滑无比，事实上安成礼等人也非常配合。奈何大家都没想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鬼居然这么硬气。 管杰马上便要横死当场，孙象不能不管。 “慢！” 情急之下他口吐真言，别看只是一个字，内里确是雄浑的真力。雨帘中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急速扩散，墙壁被震得瑟瑟发抖。 安成礼避无可避，急忙变招。拍向管杰的一掌迎着冲击波的方向撑住。两股力量碰撞，一时灵光大作耀眼。他只觉敌方内力如汪洋大海，而他便是怒涛中的一叶孤舟苦苦挣扎。 拼死抵挡这番冲击，安成礼丹田中的真元竟然已经消耗大半。让他更错愕的是，不知什么时候，他抓着的管杰已从手中消失。 再一抬头，发现一位美貌无双的女子已把他的人质夺走。 这正是俞笑月趁机出手救下小杰，孙象确实很强，笑月也不弱。她提着管杰的衣领，把他扔进屋子内。 这惊鸿一瞥，安成礼如遭雷劈。他失声问道：“东方白盾俞城主？” “什么？！” 他身边戒备的万洪春等人吓尿。 安成礼作为千蹬城主苏雷的亲信，前阵子有幸一同前往滨海贺喜卢龙会长，自然是见过俞笑月。他难以置信俞城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滨海千蹬往日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因为俞笑月悔婚，双方处于近乎半敌对的状态。对方首领孤身潜入，必然有着惊天的阴谋！想来今晚，必然有一场血雨腥风。 安成礼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但俞笑月只是尴尬的笑笑：“我跟你说你认错人了你信么，我不是滨海城主东方白盾” 她回头看看孙象，故意大声说道：“我只是个陪渣男旅游的小三而已！” 安成礼头摇如拨浪鼓，信你才有鬼。 屋内孙象咳嗽一声，道：“笑月，别闹了诸位，进来说话吧。放心，只要你们配合，不会有性命之虞。” 现在摆在安成礼面前的情况是这样的：他们四人本来准备打秋风，没想到打到了人类最强的修行者东方白盾俞笑月的头上。 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里面尚未露面的男人。 这男人姓甚名谁实力如何，不知道！反正东方白盾俞笑月自称是他的女人。 哦，还是小三。 “我要是进去。”安成礼心想，“我踏马就是纯傻逼！” “告辞！” 安成礼等人四散而逃。 要真让四人逃了，到城主苏雷那边大肆宣扬一番。孙大掌门的计划可就成了笑话。虽然他未必怕了千蹬的上千修行者围攻，但杀得血流成河也不好嘛。 名门正派，不能如此魔道行事。 “回来！” 孙大掌门威风凛凛的命令道，同时一爪抓向虚空。顿时庞大的吸力从背后拉扯住逃跑的四人。青衣实力非凡，在孙象面前还是不够看的。他们铆足了劲，疯狂燃烧真元，但最终却一步步的被拉向屋内。 最后四人的身体完全失去控制，翻滚碰撞滚落在孙象面前。 “所以为什么不配合一点呢，把场面搞得这么糟糕。”孙大掌门负手而立，心中不悦，“你们要付出代价！” 于是二话不说使出恐吓手段，当然孙大掌门这种高人，不屑于弄得血肉模糊。他手心一翻，指尖灵气凝聚成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这珠子光滑如镜，晶莹剔透，安成礼等人惊恐不安的面孔倒映其中。 珠魂咒！ 啪得一声，灵气的珠子在孙象指尖破碎，而安成礼四人，顿时眼中空洞陷入失神状态。 这是一个颇为有用的审问用术法，对于灵台防守不够严密的修行者来说，极易中招。原理上并不复杂，这颗魂珠能够从倒映的人影中捕捉一丝魂魄。因而当魂珠破碎时，能够彻底震碎对方的精神防御。 但是此咒施术却相当困难，孙象轻描淡写的凝聚魂珠，不过是占了神念溢出的便宜。 安成礼四人灵台大开，而珠魂咒会令他们陷入最深的梦魇中，活着体验十八层地狱非凡感受。精神折磨远比折磨来的有效，待珠魂咒效果消失，四人清醒，保证连几岁停止尿床都给孙象交代了。 然而事情出乎意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安成礼和万洪春确实醒来。但剩下两人竟魂飞魄散，活活被自己的梦魇吓死。 孙大掌门无语的很，但也并没有杀戮无辜者带来的不适死在珠魂咒下的就没有无辜者。珠魂咒的恐怖程度和被咒之人平日的行为有很大关系。越是作恶多端，越是恐怖如斯。 但是直接被吓死，这两个平时到底是什么样的畜生。这两个看上去仪表堂堂，啧啧，果然人不可貌相。 剩下两个也好不到哪去，安成礼和他的狐朋狗友万洪春可没了在别墅中的潇洒惬意。幻境中的一幕幕令他们肝胆俱裂，现在抱在一起哭的像个丢了钱包的凯子。 至于孙象此时再问，自然知无不言。 两人并不清楚城主苏雷让丽水芝疯长的神通，但他们知道秘密藏在山谷中的一处矿洞中。苏雷经常独自前往，但不允许左右跟随。 有心人当然不会放过这条线索，甚至安成礼本人也进入矿洞探索过。可那里除了岩石，一无所有。有擅长探查的修行者开动天眼，透视了整座小山，可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看来事情的关键在那处废弃的矿洞，那便是接下来的探查目标。 安成礼另外还提供了一个情报。新世会的长老蔡清嘉最近常驻千蹬，协商丽水芝的独家代理事宜。据说卢龙那边同意为千蹬增派人手，并将西边的两个城市也交给苏理。这又是一笔相当不错的买卖，苏雷城主现在很抢手啊。 第二百六十二章 雨夜5 俞笑月听到卢龙的名字就全身不舒服，孙象便挥手封了两人的神识，让他们闭嘴。进来之前孙大掌门说过不会取他们性命，当然不会言而无信。 “现在怎么办？”笑月问道，“夜探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矿洞？” 孙象看看外面雨夜依旧，一想到这种天气带着笑月踏着烂泥钻山洞，还顶着冰冷的雨，就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算了，明天太阳出来再说。今天就先休息吧。” 他看看这周围家徒四壁的，想带着笑月回车上过夜，再苦不能苦了老婆不是。这时管杰却忽然扑倒在他面前。 “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姐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以后给你做牛做马，求求你救救我姐姐。” 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孙象撇撇嘴，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本来就是小小的利用了你一下，根本就不是你背叛我。 对于管杰的工作，孙象还是满意的。左右暂时没事，就听听这孩子到底遇到了什么吧。笑月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这家伙以前就喜欢惹是生非，现在终于原形毕露。 “这怎么能叫惹是生非？这叫仗剑行天涯，你给我有点觉悟啊！”俞大小姐大声呵斥。 管杰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和姐姐管媛的经历对孙象诉说，他现在属于急病乱投医。他被从别墅带走之前，提醒管媛逃跑，也不知道姐姐有没有逃走。 他之所以敢向孙象求援，是因为俞笑月。他并不知道什么东方白盾，但是这位漂亮姐姐救下他之后并没有不管不问，而是很细心的用药水给他涂抹伤口。 结束了还夸他勇敢仗义，是个男子汉。 虽然长相不同，实力更是天壤之别，但是俞笑月给他和姐姐管媛一样的感觉。 果然俞笑月听闻这种人间惨剧，立刻圣母心泛滥。她圣母心的表达方式便是抄起剑要砍死昏迷中的安成礼。 孙象拉住她没让她动手。俞笑月在担任城主独自支撑时，手上留下了许多杀孽。这些负面情绪会逐渐在灵台中积累形成心魔，会对今后的道路产生许多的阻碍。 修行者并非不可杀人，以杀证道是一条经过验证的道路。但那是生死搏杀，胜负怨不得他人。修行者忌讳毫无道理的枉杀和虐杀，因果太重，冥冥之中终会有报应。 俞笑月本质上是一个元气满满的可爱女孩子，现在年龄稍微大了一点，应该称为元气满满的御姐。她因为形势所迫不得不硬着心肠杀伐果决，成为人们口中的东方白盾。孙象对她的坚强相当赞许，但是也下定决心，只要他在身边，就不让笑月的手再沾鲜血。 “你只要开心的笑就可以了。”孙象摸摸笑月的脸颊。 俞笑月脸红不知所措，所以最受不了孙象大人这样突然的温柔啊！ 一番打闹，两人让管杰带路去找他姐姐管媛。至少这比钻山洞要强。安成礼和万洪春则被留在原地喂蚊子。行不过片刻，一行赶到安成礼的别墅，却发现里面一群仆人侍女正在闹哄哄的大呼小叫。 原先安成礼四人出门打秋风，剩下的人自然各回各家，留下安宅的仆人打扫卫生。 管媛本可以趁机逃跑，但是她并没有。作为姐姐，她非常了解自己的弟弟，知道弟弟此行恐难逃脱。 她被安成礼这畜生糟蹋了这么久，早已体无完肤身心俱疲。如此委屈自己，不过是为了拉扯弟弟长大，再为他求个好的前途。 经此一劫，一切都完了。管媛想不开，便在卫生间绑了根晾衣绳，吊死在浴巾架上。 她死状凄惨，披头散发，身上仅有一条浴巾半遮，脚趾因为垂死挣扎而寸断。三人赶到时，门房正打算把尸体抗走。 看到管杰，门房叹了口气。姐弟两他都很熟，在很久之前是邻居。姐弟两出生大富之家，从小娇生惯养。姐姐从小秀外慧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灵气复苏造就了许多人，但是将更多的人打入深渊。早知如此，这姐弟两还不如就死在当初，哪会遭这些罪啊！ 门房长叹一声，将管媛的尸体交到管杰手上。十七岁的女孩，身体轻的可怕。管杰摸摸姐姐死状可怖的脸，没有一点点的胆怯。 只有无尽的悲伤。 “姐！” 便是半抱着管媛的尸体，放声痛哭。 俞笑月于心不忍，拉拉孙象的袖子。 “喂，你帮帮忙呗。” 孙象大人法力无边，或者，也许有办法吧。笑月心想。 “不好办。” 孙象皱着眉头，很为难。管媛已经死了，逆转生死不是不可以，但是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举手之劳，他当然不介意帮忙。但非亲非故把自己搭进去，那可就太扯淡了，他又不是渡尽地狱的地藏王。 但“很难办”这句话落到管杰耳中，可就不一样了。很难，代表还有可能。修行者能力通天，说不定能救回姐姐。他连滚带爬，五体投地的扑倒在孙象脚下。 也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响头接着一个响头。因为太用力，地板咚咚震动，他额头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却没有任何停顿。 看来是抱定了撞开脑壳的打算。 “帮个忙呗。”笑月又戳戳他，“要不我以后不欺负小菲了，怎么样。” 俞笑月这是下了很大的筹码，她就是心软。孙象皱眉不语，因为其实在他的眼中，还有另一幅景象。 管媛的魂魄正飘荡在管杰的身边，泪流满面想抱住弟弟。可是她的手穿过弟弟的身体，却什么也无法抓住。 刚死的人，魄尚未消散，魂还没有回归本源。理论上现在施救还来得及。 但是管媛的天命在今天终结，如果强行改变，无论孙象还是管媛本身，都会付出更大的代价。除非有人替她死。 孙象虚扶一把，将管杰托起来。 “小杰，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当如实回答。”孙象一脸肃容，“你愿意替你姐姐死吗？” “我愿意！” “明白了。” 孙大掌门抬抬手，示意两人跟上。管杰想抬起姐姐的尸体，但尸体却漂浮着跟随三人进入别墅。在他看不到的世界里，管媛的灵魂亦步亦趋。她充满不解，张开双手挡在孙象面前。无论如何，她绝对不允许小杰替她死。 孙象张开手，将灵魂收入掌中。俞笑月见他伸手一捞，手中多出一股灰蒙蒙的烟气似有若无，便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管媛的魂魄。”孙象解释，“在没有六道轮回的地方，魂魄在现世的影像就是这种不确定的状态。” “只要把魂魄放回身体就能活过来了是吗？” “不。”孙象摇摇头，“她命数已尽，换句话说，她已脱离此世的因果。放不回去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雨夜6 天道循环，生死不息，这是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律。 所以复活死者，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在修行者的世界中，有一些手段可以规避生死。 修行者吸纳天地灵气改造自身，在达到某个阶段时，身体机能会超过衰老速度，从而长生不老。 大道路途漫长，需要不知凡几的岁月，因而长生不老是求道的重要前提之一。能够长生不老的修行者，被称为修真者。 在成为修真者之后，理论上可以拥有近乎无限的时间探索道的奥秘。但是在这条道路上，总会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譬如有的人天赋灵根太差，无法更进一步。有的人修炼出了岔子，坏了道基。还有的，干脆就被仇家给杀了。 这类人，被认为没有仙缘。 问题在于，有仙缘的毕竟少数。在上一纪元的缥缈初期，整个修行者世界有一大半人没有仙缘。大家因为绝望而胡作非为，甚至联合起来故意给那些有望飞升的大修捣乱。 反正老子没法成仙了，你也别想好过。 因为现实的需求，各门各派的大修们决定改变这样一种不利状况。他们彻底研究了天道的生死规律、命数法则和魂魄的本质，在借鉴了一些天然形成的灵魂归宿的术型结构之后。大修们耗费千年时间，布下覆盖整个中原的终极法阵： 六道轮回。 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超级系统，可以骗过天道，强行阻拦天魂融入本源。成仙无望的修行者可以将自己投入六道轮回，携带一世的部分修为和全部记忆进行转生。 六道轮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修炼基础设施，但是拿来救人也非常不错。凡人也可以进入轮回，通过一些手段可以让他保留这一世的记忆。 管媛这样魂魄尚且留在人间的情况，只要投入六道轮回就稳了大半。待业火洗去此世因果之后，便可投胎再生。 如果担忧时间太长，亦可用天材地宝炼化一具灵胎寄宿，长大成人不过三个月的时间。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一纪元哪有人给孙大掌门准备好六道轮回。他从北海巨妖的肚子里弄到了一颗大地之心，这是六道轮回大阵的关键核心。可是这依旧是一个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工程，孙象暂时没有着手准备的打算。 因而利用轮回救下管媛的方案行不通。 那么只能用一些“歪门邪道”。 其中最简单的方法是传给纪袅袅的御魂术，将管媛的魂魄变成类似鬼仆的存在留在身边。但孙象并不打算这么做。 从规矩上来说，他已经将御灵宗的道统传于纪袅袅，便不可擅自使用御灵宗的神通。 而且，管杰这小鬼这么硬气刚烈，姐弟两羁绊如此之深。恰好符合另一个宗门的要求。 孙象没在大厅停留，他稍微感知一番，带着大家下到别墅的地下室中。这里似乎是原主人冥想修炼的地方，四围皆是厚达几米的墙壁，里面掺杂了玄铁加固，仅有一扇狭窄的出口。 管媛的尸体被平放在冰冷的地面上，孙象扯掉她身上的浴巾。管杰想说什么，但未料孙象一掌印在他的头顶。 这小鬼当即两眼一翻晕倒。 掌中她姐的魂魄疯狂跳动，看来非常担心弟弟。如果有身体，管媛现在搞不好已经找孙大掌门拼命了。 孙象没有理会少女微弱的抗议，因为按照玄门古老的规矩，死人没有表决权。 他把姐弟两头脚相对放在一起，然后深吸一口气，在指尖缓缓凝聚出一根银针。和一般针灸用的银针不同，这根针竟长达一尺，纤细近乎虚无。 织命针，神器，希夷宗镇派之宝。孙象手中这枚，是利用强大的神念模拟出的织命针的仿品，神通百不存一。好在他今天要做的事情，并不需要织命针本针那种夸张的神器，他暂时也没有本事操纵。 “笑月。” “是。” “替我护法。” “明白。” 俞笑月不说二话，抽出重楼剑守在门外。她剑尖斜指地面，身体纹丝不动如同雕塑。关键时刻，俞笑月绝对靠谱，完全没有平日里毛毛糙糙的感觉。 孙象看看这样的背影，心中思绪复杂。天守宗以守护为信念，当他们在守护着什么的时候，总会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比如说越级施展周天承云守。 这是他曾经答应照顾一辈子的女孩，却成为了他最坚固的盾牌，令他有些无所适从。 这大概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但是在修真者手中，命运，同样可以操纵的存在！ 孙象两指捏住织命针，与眉平齐。丹田中的真元翻涌，逆流而上集中在双眼中。 天眼开！ 天眼是修行者必不可少的神通之一，被真元强化的视觉，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景象。比如无色无味的瘴气，比如隐去身形的鬼魂。 所以修行者会如此重要，没有他们，人类根本无法对抗那些看不到的敌人。 但是对比孙象现在要做得事情，现在那些修行者的天眼水平，完全不够呀！ 真元沸腾，全部集中在双眼之中。孙象的双眼因为强大的真元力量，喷薄出炽烈的白光。 天眼全开！ 在最高等级的天眼中，世界的秘密会暴露在视野中。甚至包括命运本身。 在孙象的视觉中，世界褪去了真实的色彩，反而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万事万物，网罗其中。 这张网的经线是存在，纬线是时间。经纬交织，构成这个世界的命运。 无论外面站着的俞笑月还是躺着的小杰，甚至这间地下室本身，都是这张天地大网上的一张张小网。 管媛同样也是一张网，但不同的是，俞笑月和小杰的网，经纬线牢牢的连接在天地大网上。而管媛的网，经纬线已经断裂。 她的命运已经脱离了这个世界。 孙象低头想看看自己的网，果不其然，只有一片虚无。卜者不自知同样是世界的规律。而且他本人是孙潜虚从拓天图中抠下来的，到底有没有命运也很难说。 孙象要做的，是将管媛的命运重新缝合到天地大网之上，这样她就可以重新连接此世。但这件事有两个难点。 第一他不能直接将管媛的命运缝在天地大网之上，天地经纬绝对碰不得。因为对命运的干涉将全部反馈到他的自身。孙大掌门现在没有对抗世界余波的手段。 他只能将管媛的命运，缝合到管杰的命运上，让他们姐弟两的命运合二为一。 他们之间有无数的经线相连，这是姐弟两的羁绊，可以为孙象省下许多的功夫，孙象只需将管媛的纬线与管杰相连。 管媛的魂魄尚未消散，她失去的不是经线的存在，而是纬线的时间。 失去时间，则没有未来，这就是死亡的本质。 第二百六十四章 雨夜7 缝合命运的另一个难点在于精确。因为命运的经纬并非固定不变，事实上，它们每时每刻都如水般流动，纷纷扰扰如同一团乱麻，又如震动的琴弦模糊不清。 想抓住它们的轨迹并不容易，需要极强的神念支撑，胡乱操作只会引来巨大的麻烦。即使当初希夷宗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他们在操纵命运经纬之前，会将特定的人封印许多年。 因为一个人与世界接触的越少，粘上的因果就越少，他的命运就越单纯，命运的经纬就越稀疏。那个时候再进行织命针的操作，难度会大大降低。 这个过程叫褪相干。 孙象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降低管杰姐弟两与世界命运的相干性。小杰这家伙甚至处在一个命运节点上，换句话说，他以后可是个风云人物。 孙象能够依赖的只有自己的独特心法，高速跃动缠绕的命运之弦在他的灵台中被神念一层层的还原，一根根的解离成独立的轨迹。 在某个瞬间，他指尖的织命针，在两根纬线交错的瞬间穿过。一根蛛丝般的银线顺着针尾的轨迹绷直。 管媛的命运之网中，一根本以断裂的纬线被连接在管杰的命运上。第一针，成功！ 但同时，躺在地上的管杰，脸色暗沉了一分。 织命针可以编织命运，但这并非没有代价。这根针使用的线只有一种，就是活人的命数。管杰愿意替姐姐死，因此孙象用他的命数重连管媛。管杰的命数将通过织命针悉数转移到管媛身上，这就是一命换一命。 公平合理，因此可以规避天道的生死规则。 第二针再次成功，但此时孙象额头已经渗出点点汗水。他将神念开的最大，才堪堪追上命运之弦变幻的轨迹。消耗之巨，已令他头昏眼花。 孙象停下织命针，歇息片刻，腾出一手拭去额前的汗珠。然而就是这片刻的放松，一根游离的经纬线震动幅度过大，恰好碰到了孙象手中的织命针。 织命针光芒大作，这根经纬线如同触电一般陡然反向收缩，附近的经纬大网一阵震颤。孙象大呼不妙，赶紧回手避开。织命针在编织命运的时候，本身不可以碰到经纬线，否则 笑月，只能相信你了。孙象心想，然后凝神继续下一针。 俞笑月守在门口，高度戒备。孙象从没有如此认真要求她护法，笑月知道这次要对付的肯定不是一般的敌人。 但是，究竟是怎样的敌人呢，他并没有说清楚。按照道理，千蹬此地应当没有两人斗不过的敌人。即使孙象现在正在做法，俞笑月也不在全盛状态。但除非新世会会长卢龙本人出现，其他的城主长老什么的笑月还真不放在眼里。武神大人绝非浪得虚名。 不过既然孙象令她小心戒备，那她就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俞笑月本质上活泼好动，一秒钟几百个心思，但是她一向很喜欢保护别人。即使在没有力量的少女时代，她也会利用自己的智慧保护别人。在有保护目标的时候，她总会信念十足。 这大概就是天守宗的功法特别契合她的缘故吧。 俞笑月的精神外松内紧，眼睛半眯。在某个瞬间，她感觉到世界一阵颤动。紧接着，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降临在面前的通道中。 来了，她心想。 在她的面前，自虚空中伸出密密麻麻的纵横线条，它们扭曲缠绕，最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白茧。 这让笑月想起来小学时养的蚕宝宝。 里面该不会蹦出来一只蛾子吧，她拔剑挡在身前，防备不知名敌人的进攻。 白茧并没有破碎钻出一只飞蛾，而是扭曲蠕动，最后竟然伸出四肢站了起来。这居然是一个人，只是因为被丝弦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五官口鼻，倒是有几分木乃伊的样子。 这人扭头打量四周，动作丝毫不见木乃伊的僵硬。他瞧见冷静戒备的俞笑月，开口驱赶道：“不是你，让开。” 奇怪的声线，空灵中带着电磁爆炸的音效。笑月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这种一听声音就知道打不过的感觉，可真是太糟糕了。 当然，逃是不可能的，她心念急转。孙象明显知道有敌人会出现，但他不可能让自己对抗不可战胜的敌人。眼前的似乎是劲敌，但应该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弱点。 既然可以交流，那就先嘴炮一番，说不定可以套出点什么情报。 从俞笑月的态度来看，她非常忌惮这个奇怪的敌人。因为一般而言，她喜欢直接莽，断然不会先嘴炮试探。 “你是谁！”俞笑月故作无辜神态，“是不是坏人？” “额” 来者愣了一下。 他存在了无数年，能够见到他的人类，自然知道他的来历。亘古以来，他哪见过这样的傻妞。坏人什么的他是能用好坏形容的吗？ “吾名茧中人，非善非恶，乃是命运的守望者。”来者诚恳答道，“你身后之人正在干涉命运，这是不被允许的行为，请让开。” 茧中人和遗忘之龙类似，是天道规则的一部分。他守护命运之网，一旦有修真者针对命运本身进行干涉，他就会出现，清除威胁。 孙象手中的织命针刚刚不小心触碰了命运经纬，引起的震动招来茧中人。 当然，这只是茧中人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分身。因为孙象的行为顶多算是小打小闹，引来茧中人的本体还完全没有资格。 “命运守望者？听起来好厉害啊。”俞笑月用同样诚恳的语气问道，“能不能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的，如果你比孙象大人长得帅，我就让你过去。” 茧中人：“让！开！” 说完也不再浪费时间，加速向俞笑月撞过来。 笑月哪会跟他客气，挥剑劈下。她专精守护，但剑法也相当不俗。这一剑带着淡淡的青色剑罡，速度奇快，角度飘忽不定。等闲修行者，面对这一剑只有闭目等死的选择。 而茧中人只是冷笑，不闪不避的直接撞上。 笑月这一剑杀意果决，眼中却一片清明。事不寻常必有妖，来者不闪不躲，必有未可知的手段。因此在重楼剑即将砍下茧中人的脑袋时，笑月倏地变招。 剑锋擦着茧中人的脖子离开，那一瞬间的触感让笑月怀疑自己砍中的是空气。她执剑回护身前，谨慎的盯着茧中人。 直到这个时候，笑月才察觉自己的脖子有丝丝凉意。她伸手一摸，竟是些许血迹。位置，恰恰是刚刚重楼剑擦过茧中人脖子的地方。 此人，竟然反射了自己的攻击！ 第二百六十五章 雨夜8 俞笑月暗暗心惊，这是什么手段，真是闻所未闻。幸好自己心眼多，刚才留了一手，否则自己现在岂不是已经被自己斩首。 这一剑反弹给自己的时候，笑月心中根本没有升起任何警兆，这就比较可怕了。她小心戒备，目光惊疑不定的盯着茧中人。 茧中人的目标不是她，懒得继续纠缠，便要继续往里闯。但这里是安成礼修炼的密室，通道狭窄，笑月堵在中间，还真的不好绕开。 如果是茧中人的完全体，神威所至这整座千蹬城都会化为粉末，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可惜的是在场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分身，甚至没有强行将俞笑月打飞的力量。 他仗着自己不死不伤还能反弹所有攻击的特征，强行往里闯。笑月顾忌他的奇怪能力，不敢用剑，便使出擒拿的手法，贴身一个抄手试图将茧中人摔翻在地。 没想到结果和拿剑砍没有不同。笑月只觉重心不稳，一阵天旋地转。她居然把自己摔了个仰面朝天。 茧中人停下脚步哈哈大笑：“小姑娘，看你伶牙俐齿的，怎么站都站不稳了？” 笑月好气啊！不过还是很快爬起来挡在前面，她的身后就是孙象，可不能再退。 茧中人不屑的看着她，嘲讽道：“凡人，对抗命运只会反伤己身！你无论使出什么手段，也只能伤害你自己。” 这就是命运。人类越是反击命运，自己受伤便越深。这是真正不可战胜的敌人。 但笑月此时眼神却是一亮，嘿嘿笑道：“我现在终于知道，孙象为什么有信心我能拦住你了。” 既然对抗命运只能反伤自己，那就不要反抗，默默忍受命运的毒打！ 论挨揍，东方白盾还真没虚过谁。 笑月单手将重楼插入地面，纯白色的灵光自剑柄闪烁蔓延。 “铁壁！” 孙象回归之后，一面帮助笑月疗伤，一面将天守宗的传承传授于她。天痕不动剑是天守宗的绝强剑法，但一式剑法并非道统，只是一个打架斗殴的招式罢了。 这就好比在很久之前的古人就已经知道勾三股四弦五这一个勾股数的特例。但是验证出勾股定理，则是很晚之后的事情。道统是一个自洽而完整的体系，而功法只是其中的一个内容。 俞笑月接受了天守宗的完整传承，如今实力更上一层楼。并不是绝对的力量，而是在力量的运用上。这一式“铁壁”乃是天守宗的基础防御手段，它可以形成一面十尺见方的真元立场，保护自己和身后的同伴。 修行者虽然人人都有灵气护盾，但是和专精防御的铁壁比起来，可就差太远。首先灵气护盾并不能挡下所有属性的伤害，比如诅咒和特殊的毒素，灵气护盾就无可奈何。另外，灵气护盾阻挡伤害时，消耗的真元往往是受到攻击的几倍。所以碾压弱鸡的时候很好用，但是同级甚至越级战斗的时候，灵气护盾就很鸡肋了。 天守宗的铁壁不同，它不但全属性伤害防御，而且因为特殊的灵气结构，能够大幅降低防御者的真元消耗。只要茧中人的力量不超过笑月两个大等级，她完全可以将茧中人拒之门外。 这下茧中人果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般而言他不会废话这么多。他是天道中冷酷无情的执法机器，只是这次沉睡太久，蓦然被惊醒赶来上工，难免唠叨几句。 而且他也没料到俞笑月小脑瓜转得这么快，自己就扯了几句话，就被抓住了唯一弱点。 要知道，在以往的灵气纪元，那些个修真者真的会一直傻傻的攻击他，不死不休。嘴里还高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 可笑至极。 是，只要力量绝对强大，你也可以真的杀掉茧中人。 问题的关键点在于，如果你拥有了杀死茧中人的力量，那你就是天你就是道！作为天道，你首先需要一种机制维护命运经纬的稳定，这种机制的化身就是茧中人。所以你还得再弄一个茧中人出来。 倔强不服输是个好事情，但也要分情况。以往的修真者群体往往不顾生死的攻击茧中人，直到死人死得心寒的时候才肯放下武器，仔细想想茧中人存在的必然性。最终他们才会明白，对付茧中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躺平挨揍，就硬扛。 因为时代的不同，这一纪元的修行者没有以往那么极端。最明显的就是很少有独狼式的修行者。找个偏远的山洞打坐几百年参悟的事情太可怕！大家喜欢在相对舒适的环境中待着，修炼与生活两不误嘛。 此外就是意识形态的差异，以往的修行者对逆天改命这种事情有近乎偏执的狂热，所以他们本能的想攻击茧中人。 但是这一纪元的修行者，混吃等死的不在少数。如果命运要揍人，大家第一反应大多是躺平求命运下手轻点。 所以茧中人误判了这一纪元修行者的节操，也高估了俞笑月的智商。 俞笑月升起铁壁摆明了不还手，茧中人一时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用自身的力量撞击灵气的壁障，笑月握剑的手紧了紧。 还好，她心想，能撑得住。 茧中人又试了几次，确信自己这个分身没有打破铁壁的能力。他想了想，决定放大招。 “没用的废物。”他冲着俞笑月嘲讽道，“如果你连对抗命运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修道飞升！你是修行者的耻辱！” 这句话对修真者杀伤力颇大，因为修真本身就是逆天改命，一步退，只会一退再退，便再没有踏上仙途的可能。大部分修真者被他这么讥讽，会嗷嗷跳起来再战。 可惜在笑月这里这句话根本就是耳旁风。她不仅不觉得羞耻，还有理有据： “飞升什么的，只要抱紧孙象大人的大腿不就可以了嘛！他要是飞升肯定会带我啦。我只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大腿挂件而已！” 这大概就是：大佬带带我！ 茧中人气急：“你！” 他气糊涂了，觉得眼前的修行者简直不可理喻。于是不再废话，铆足了劲攻击铁壁。 恰好这时，里面的孙象又不小心用织命针碰到了天地经纬。一阵颤动后，茧中人的身形涨大三分，力道强了几倍有余。 这下笑月有点扛不住，茧中人在铁壁上的每一击，如重锤敲在她的灵台中。 第二百六十六章 雨夜9 修行者对于命运的扰动越大，茧中人的实力就越强。孙象第二次不慎触碰命运经纬，便将笑月置于险境之中。茧中人实力暴涨几个等级。 铁壁已布满裂痕，下一刻就会破碎瓦解。笑月苦不堪言，但并未放弃。她正考虑使用防御能力更强大招术拖延。 不过孙象那么疼她，也不可能真让她挨那么久的揍。 “好了。” 密室中的孙象关闭天眼，手中灵气凝聚的织命针随之消散。世界回复到原本的模样。 他走到外面，扶住俞笑月，向茧中人告罪道：“我已停手，打扰先生了。” 孙象针对命运的小小缝补已经完成，他并未造成不可修复的破坏。按照道理，擅自篡改命运，哪怕只是小小一点，茧中人也有职责将不稳定因素清除。 但他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打算，一来这个分身实力不足，二来孙象使用的是织命针而不是别的。在茧中人看来，孙象虽然是个恶徒，但是至少“懂规矩”、“知分寸”。因为织命针对天地经纬的扰动最小，对整体命运没有什么威胁性。 职责上，茧中人应该缠住孙象至死方休。因为他不死不灭，而孙象总不能一直躲在铁壁后面。但是从实际的角度来说，茧中人这个分身的实力想缠死孙象，天知道要多少年的时间。 茧中人很烦的好么。 就好像警察面对那种偷鸡摸狗的小贼，理论上一定要缉拿归案，实际上大多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茧中人也是这么一个态度，既然孙象是个懂规矩的人，而且已经收手，那他也不想再继续耗下去。 当然，场面话一定要说清楚。 于是茧中人冲着孙象一顿斥责，告诫孙象擅自变动命运经纬是一件极度危险事情，是一件不可饶恕的可怕罪行。 孙象非常配合，点头连连称是，你说的都对！ “嗯，看来你已经幡然悔悟。”茧中人对孙大掌门的态度很满意，“那下不为例，今天我就当无事发生。” 一边说着，他的身形逐渐消褪在空气中，好像从未存在过。 “看起来是好厉害的家伙。”笑月收起铁壁，但同时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 “哎呦呦。”她做弱柳扶风状，假装受了很严重的伤，“我不行了。” 因为演技太浮夸，被孙大掌门一眼识破。但孙象并没有戳穿，而是把笑月公主抱起来。 “这次多亏你了，想要什么奖励。” 俞笑月被孙象的突然袭击弄得手足无措，她没有挣扎，只把头埋在孙象的怀中。“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只想被口头表扬一下，没想到被这么温柔的对待啊。 孙象把笑月抱进密室。她享受了片刻温存，有些不好意思的跳下来。如果四下无人，笑月说不定当场就要把她的心上人就地正法。但是现在密室中不但有人，而且哭的伤心欲绝。 管媛已经醒了，抱着弟弟的尸体泪流满面。她的魂魄一直流连左右不肯离去，见证了一切的发生。管媛虽然不明白孙象到底做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弟弟把自己的命给了她。所以她现在活了过来，而弟弟气息全无。 她对孙象根本没有感激，只有仇恨。她怎么可能愿意让弟弟舍命救自己。孙象法力通天，管媛无法反抗。但孙象几次唤她，她只是哭，却并不理睬，看来是准备对抗到底。 孙大掌门无奈，只好教训道：“你要不是想不开寻短见，至于闹成现在这样吗！” 管媛一听，哭的更大声。 孙象被她吵得脑壳痛。这姐弟两，弟弟过于刚毅，姐姐又过于柔弱。希望他们两能互补一些，否则今后的道路实在过分艰难。 “好了，别哭了，小杰还没死。”孙象道。 “什么？！”管媛抬起头，脸上带着泪痕，“小杰还活着？” “他也不是活着。” “啊？” 管媛懵了。 孙大掌门叹口气道：“你倒是冷静一点，想想自己脑子里多出来的东西。” 管媛终于暂时止住哭声，她稍微静下心便察觉自己的记忆中多出了很多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希夷宗？”她问。 “是的。”孙大掌门回答，“我不知将希夷宗的道统传于你们是对是错，但或许这同样是命运的安排。” 希夷宗的功法修炼必须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一定要心意相通，甚至心甘情愿的为对方付出生命。这听起来并不困难，因为特别恩爱的情侣就可以达到这样的要求。 但这样的羁绊必须经历时间的考验，而情侣之间的爱往往最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两人中只要有一人改变了心意，双方都会受到功法的反噬。 所以想找到适合的希夷宗传人很不容易，管杰和管媛这一对恰好符合。既然碰上了，而且笑月替他们求情，孙象自然要尝试一下。 他在将管媛的命运重连的时候，就已经将希夷宗的传承以灌顶的方式全部置于其灵台。管媛现在集中精神查看，自然明白了现在弟弟究竟是什么状态。 “渐？”她问。 “是的。”孙象答道，“试试看吧。” 管媛为难的退缩：“可是，我并不是修行者，无法使用灵力。” “你现在已经可以使用了，按照功法来吧。” 管媛和管杰两人都不是修行者，他们的神念够不上觉醒的门槛。 但是因为他们两已经合二为一，所以神念几乎增长了一倍，已经达到修行者的标准。 管媛伸出双手结印，些许微弱的灵气从她的指尖散落，缓缓飘落管杰的身体。她的动作很生疏，不过这本来就是最基础的一个术型，很难有失败的可能。 随着这星星点点的灵力进入，管杰的身体上方，虚空中闪过一个“渐”字，笔锋苍劲古朴，不似凡人书写。 他睁开眼睛，看到管媛。 “姐！” 姐弟两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孙象给他们留了一点时间说话，姐弟两互相确认对方无恙之后，跪在孙象座下拜谢。 孙象却板着脸一言不发。两人跪了许久，面面相觑。 还好笑月比较懂，她在孙象的身后对姐弟两做出口型。 “茶，奉茶！” 第二百六十七章 雨夜10 这密室上哪找现成的茶叶，姐弟两一阵手忙脚乱。好在管媛比较熟悉安成礼的别墅，两人先上到一层的厨房沏了茶，又小心翼翼的端下来给孙大掌门奉上。 孙象接过茶盏吸溜一口，有点诧异的看了看茶水。呦，这茶叶不错哦！没想到安成礼这人渣倒是藏了点好东西，果然人应该看优点。 管媛姐弟两再度跪下，重重叩首。灵气复苏已有好几年，大家就算没有见过，也总听说过这种古老的拜师仪式。 姐弟两人在乱世中苦苦挣扎，本来早已绝了成为修行者的奢望。今日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两人此时不拜更待何时。 “师父！” “嗯。” 孙大掌门淡淡的应了一声，放下茶盏，不过并没有令两人起身。 “管媛、管杰，既然你们拜在为师门下，有些事情现在需要和你们说清楚。” “本门玄门乃上一纪元天下正道之联合，共七十二宗五千四百四十三个流派。你们现在接受的是其中希夷宗的双生流，为师并非希夷宗门人，但受人所托可代为传授。” “希夷宗上至祖师爷未来帝，下至上一代掌门清辉子，共计传承一百九十二代。你们是第一百九十三代正式传人。” “希夷宗证气运之道，信奉万物均衡。望你们常记于心。” “管媛，希夷宗至高神通罗天织命法事关重大，我暂时不能传你。你需继续修行完善自我。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够资格，可来向我讨要。我会亲自替清辉子考验你。但是请注意，希夷宗的考验，永远只有一次机会。” “道号么”孙大掌门手掌摩挲片刻，又道，“在你之前已有师姐，她是寻字辈，你便也是随寻字辈吧。” “管媛，你之前性格懦弱，希望你从今往后性格坚毅些，如那猛禽展翅高飞。为师便赐你道号寻鸢，你可听清楚了。” “弟子清楚了。” 管媛拜谢，不过这信息量有点大，需要她好好消化。 孙大掌门再把目光转向管杰，对待这小子，他的态度要温和了许多。如果不是管杰舍命救姐姐打动了孙象，他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传承交给两人。 “管杰，因为双生流修炼的特殊性，从今往后你的姐姐不会有任何的自保能力，你要好好保护她，知道吗？” “弟子明白！” 孙象满意的点点头，想了一下，又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放在管杰手中。 “保护他人，需要武器。这把落星刺乃是为师近日心血来潮之作，器成之后却不知适合谁使用。便归你所有吧。” 管杰捧着落星刺，忽然泪如泉涌。记忆中，面容已经模糊的父亲，曾经给他买一把玩具小手枪，拍着他的头要他保护好姐姐。 此情此景，如昨日重现。 “是，师父！” 交待一番之后，四人重新回到别墅中。这里原本有很多仆人正在打扫，但是见到起死回生的管媛之后，吓得一窝蜂全跑了。 外面的夜雨依旧，不到黎明时分不会停下。孙象原本打算鸠占鹊巢，在安成礼的豪华客房中歇息。 但是打开门就看到一堆奇奇怪怪器具。有木马，有带着镣铐的刑架，还有造型奇葩的大床。 笑月的脸顿时通红，死也不肯进去。孙大掌门则是讨厌里面的污秽之气。最后两人无奈，只能挤在一间仆人的卧室中休息。整座别墅，也就这里干净点。 管媛和管杰则暂时和孙象告别，他们要回去“取点东西”，约定黎明雨停的时候再带着孙象潜入山谷。孙象这趟前来千蹬的目标是弄到丽水芝的灵根，传授希夷宗的道统只是恰逢其会。 姐弟两手拉着手消失在雨帘中，笑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就这么放心这两个生手？他们刚学会还不到一个小时吧。” 孙大掌门乐呵呵的翻出安成礼的茶叶，为自己泡上一碗上好的茶水。他笑道：“担心啥，反正怎么也不会死。” 另一边安成礼被孙象封住神识，迷迷糊糊的睡了大半夜，直到被蚊子咬醒才发现孙象等人早已不知去向。 他心中大呼侥幸，他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哪想到东方白盾和她的神秘大腿男朋友心慈手软，居然真的放了他一条生路。安成礼当即窜出管杰的家，落荒而逃。 至于他的至交好友万洪春，则被他留在原地。现在逃命要紧，谁知道带上一个万洪春会平添什么事端。 安成礼在雨夜中向着城主府飞奔，他必须将情报尽快通知苏雷城主。俞笑月秘密出现在这里非同小可，必须尽快组织人手应对可能即将到来的大战。 他心中焦急，可是脚步却越来越慢。 等一下，安成礼心想，就算把近千修行者全部组织起来有个屁用啊。 前些日子四妖将围攻滨海无功而返，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天下修行者已经把东方白盾的实力吹得神乎其神。千蹬这些修行者都是苏雷花钱请来的，大家有没有勇气对阵战神般的俞笑月，这要打一个问号。 就算大家齐心协力拿下了俞笑月，必然死伤惨重。这死伤者中会不会有自己，这也要打一个问号。 而且别忘了，俞笑月可不是一个人，她还抱着一条神秘大腿呢。能把战神般的俞城主收做小三，这男人踏马得有什么样的实力？总不能是因为长得帅吧！ 总而言之，安成礼忽然发现向城主报告并不是一个好主意。等那两个煞星真的杀过来，自己肯定跑都来不及。 我们不能苛责安成礼的忠诚，因为他本来就是苏雷花钱请来的，无论对城主苏雷还是对千蹬小城都没有任何感情。 为今之计当然是走为上策，但安成礼也不愿自己在千蹬的产业化为乌有。于是他在城中找了一处破楼躲起来，一颗脑袋伸出窗沿，小心翼翼的观察城主府的方向。 如果那边一会风云大作杀声震天，那他便飞身而逃。如果一切平静，那他就看看情况再说。 犹豫不定间，一个消瘦的黑影慢慢爬上楼，出现在安成礼身后。 安成礼大骇中惊坐起，以为是孙象寻来。待回头一看，居然是管杰那个死小鬼。 呵，真是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先前管杰示警令他们的偷袭计划功亏一篑，这账还没有算呢，这小鬼居然找上自己。 那就休怪本座不客气了。安成礼运起真元，冷喝道：“小子！给老子跪下！” 对待弱者，安成礼一向如此威风。 第二百六十八章 雨夜11 管杰自然是没有跪下的，他不但没有听从安成礼的命令，反而抬起头盯着他。惨淡的目光半遮在长长的刘海下面，分外瘆人。 这诡异的目光倒是搞得安成礼有些捉摸不定。上位者做久了，他已经习惯于那些平民蝼蚁般的目光。或敬畏，或恐惧，或仇恨，他根本不会在乎。 但是管杰的目光冰冷无情，如同捕猎者盯着猎物。他心中焦虑，不得不破口大骂发泄情绪：“小子，你再这样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管杰无动于衷，继续缓缓靠近。 “姓安的畜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管杰的脸色不正常的苍白甚至泛青，“不过你放心，你不会那么快死。你给我姐的痛苦，我会分毫不差的还给你！” 安成礼右掌灵光大作，一式贯山手直取管杰中门。青衣修行者实力强横，这一招又是含怒出手，身为普通人的管杰怎么可能阻挡。 他的双手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抬起来，安成礼无匹的掌力就已经印在他的胸膛上。凡胎哪能阻挡真元力量，管杰的胸膛顿时塌陷。 这还不算完，青衣的实力当然不止于此。贯山手的掌力在管杰的体内爆发，竟将他的血肉之躯炸了个对穿。安成礼一掌就将出言不逊的管杰胸口拍了一个大洞，前面能看到后面那种。 破碎的身体组织和血液炸开一地，管杰晃了晃身体倒下。 这结局并不算意外吧，修行者和凡人的实力差距就是如此巨大。别说管杰这消瘦的小身板，就算一个全副武装身强体壮的壮汉挨了这一掌，结局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安成礼的右掌燃过火焰，将手上的些许污血烧尽。他看看已经死透的管杰，无语的耸耸肩，自言自语道：“现在的废物都这么牛逼了吗，都想骑到修行者头上了？哈！” 说完转头查看外面。管杰是怎么摸到他的藏身之处的，这点令他很在意。如果还有强者跟着，那就不好办了。可是外面夜雨依旧，这里是一片废墟，白天都没什么人来，现在更是没有什么动静。 他没有看到的是，身后管杰的尸体上方，闪过一个大大的“渐”字。苍劲古朴的符文闪过之后，管杰完好如初的爬起来，飞身扑向安成礼的后心。 破空声让安成礼警兆大起，他不知背后是何人，赶紧闪身想避开。可是管杰离他太近，安成礼只来得及避开要害部位。 下半身却被偷袭正中。 情急之下安成礼神念急转，将真元全部灌注在体表形成防护。他的实力不俗，这一层护盾可以有效降低灵力的伤害。即使是同级别的对手，这偷袭即使挨实了也是只伤不死。 然而管杰的手中可是孙象亲手炼制的落星刺，这种玄金打造的危险匕首缺点一大堆，但是破防能力绝对没话说。安成礼的护盾如纸糊般的被洞穿，落星刺狠狠地扎进他的大腿。 啊！ 安成礼狂吼，成为修行者之后他已经忘记了疼痛的感觉。蓦得被捅穿大腿，他痛得竟忘了反击，只是张嘴徒劳的惨叫。 管杰抓住机会，手中落星刺疯狂给安成礼身上开洞。终于安成礼反应过来，周身灵气爆发，惊人的冲击波将管杰撞开。 这一手威力也不小，管杰撞上墙壁，噼里啪啦的也不知断了几根骨头，好半天才吐着血爬起来。安成礼趁这个机会，运功将身上几处伤口封住不再流血。 他喘着粗气，惊疑不定的盯着又站起来的管杰，他刚才明明已经杀了这个小鬼，怎么回事！ 管媛和管杰接受的希夷宗双生流传承，其起源其实和茧中人有很大关系。 希夷宗的神通大多与命运有关，他们的门人在进行修炼时会真实接触命运经纬，不可避免的会招来茧中人的干预。 茧中人不死不灭，再强大的修真者也难以抵挡。为此，希夷宗另辟蹊径。他们认为，只有不死不灭才能对抗不死不灭。 最终希夷宗创造出双生流这种极端的修炼方式。双生流的秘法将管媛和管杰的命运相连，但是生命完全在管媛体内。 也就是说，管杰只是一个空壳。无论他受到多大的伤害，都能瞬间恢复如初。这种不死不灭的躯壳，称之为“渐”。 最初的双生流功法，只是为了修炼方便。管媛触摸命运经纬参悟气运之道，而身为“渐”的管杰则在外面挡住茧中人。 但这个流派并非完美无缺，它有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无论修行的境界有多高，管媛本身永远不可能有战斗能力。她的修炼，会让管杰越来越强大，可是管媛自己永远都不会有自保能力。 只要管媛死亡，管杰会立刻消失。 可换句话说，只要管媛把自己藏好，管杰就是无敌的存在。 此谓双生流。唇齿相依，缺一不可。 当然，管杰并不想跟安成礼解释这些，他是来复仇的，不是来讲课的。他捏紧落星刺，再次冲向仇敌。 安成礼受伤严重，不过还不至于对付不了这个没什么力量的小鬼。他运转功法，双掌连续隔空拍出。看不见的凶猛掌力将管杰打得皮开肉绽。最后他双手合十，空气中竟传来洪钟大吕之音。虚空中两张巨掌虚影合在一起，将管杰活活拍扁。 心音掌，是安成礼的绝技，以受伤之躯使出来，颇为艰难。他勉强压制住体内翻滚的气血。看到已经成了一张薄饼的管杰，他少许放心一些。 便要打坐运功疗伤。 又是一个“渐”字浮现，管杰再次完好如初的站起来，讥讽的看着安成礼。 其实虽然说管杰不死不灭，但是他同样会痛。被人活活压扁的痛苦，足以让普通人发疯。孙象为何看中管杰？就因为这小子硬气，够种！ 一般人即使成为“渐”，也会因为畏惧疼痛而胆怯。但管杰可不一样，他虽然痛苦，可是看到安成礼吓得屁滚尿流，他竟开心得哈哈大笑。 “安畜生！来啊！继续啊！你不是一直很牛逼的吗！你欺负我姐这么多年，我今天要百倍奉还！” 安成礼一边后退，一边开始讲道理。当他觉得打不过的时候，就喜欢和别人讲道理。 “小杰，你冷静点，我可是你的恩人啊。”安成礼情真意切的劝道，“当年如果不是我看你们姐弟两可怜，赏了灵药给你，你也活不到今天啊对不对。” “再说这几年，我对你们姐弟两不薄。你姐在我这里有吃有喝，她经常还偷偷把吃的带回去，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我，你们两早就饿死了。” 管杰的双眼喷着怒火，他冷冷道：“安成礼，我宁可当时死了！我眼睁睁的看着姐姐被你欺负这么久，我一直在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死在那一天！” “那现在就去死吧！” 原本一脸讨好的安成礼忽然色变，他激发终于虚构好的术型。炙热的气焰从管杰脚下爆发，不到一秒钟时间将他烧成了白色的灰烬。 咣当一声，落星刺掉到地上，撞出一点火星。 白色的骨灰漫天飞舞。 “哈哈哈！废物就是废物！” 安成礼偷袭得手，仰天长笑：“老子把你烧成灰你还能站起来吗呃” 他还没有笑够，就已经被管杰掐住脖子。 这时安成礼再想挣脱，却发现丹田中空空如也。连续的绝招，已经将他体内的真元消耗一空。 管杰感受到他绵软无力的抵抗，点头道：“看来你的力量已经耗尽。” “你想干什么？” 失去灵力，安成礼抖得像个小鸡仔。 管杰却懒得再和他废话，有些盛宴，要和姐姐一起分享才足够愉快。 他直接用落星刺捅穿了安成礼的气海穴，彻底断送安成礼偷偷回气的小动作。这下安成礼真的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你怎么知道？”安成礼绝望惊呼。 “安大人。”管杰嘿嘿笑道，“在修炼方面，我现在懂得比你想象中还要多。” 说完，管杰对外面打了个信号。 不一会儿，管媛神色紧张的摸上楼。她在命运经纬中找到了安成礼的行踪。管杰负责动手，而她一直藏到现在。 管杰将落星刺递给姐姐，没想到她却拒绝了。 “师父赐给你的宝物，你就这么不珍惜？！”管媛严厉批评弟弟。 “哦。”管杰抓抓头，他一向很听姐姐的话，“那用什么。” “看我刚才捡到的好东西。” 管媛从衣袖里也摸出了一把匕首。不过和闪闪发光的落星刺相比，这把匕首可就太寒碜了。 整个已经锈成一团，锋刃不见，只有锯齿般的缺口，上面沾满了可疑的污渍。 果然是扔在地上都没有人捡的好东西。 “安大人。” 管媛温柔的在安成礼的脸颊上锯了两刀，这位修行者大人惊恐的盯着这把可怕的凶器。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被锋利的落星刺直接结束生命。 “你不是最喜欢在我的身体上刻字吗？”管媛温柔的笑，目光中却是刻骨的仇恨，她挥舞着锈蚀的匕首“要不我也在你身上刻一点吧。” “你要刻什么？”安成礼像个娘们似的尖叫。 管媛又笑道：“安大人放心，我不会在你身上刻母猪、rbq这些下流词汇的。我可不想教坏了小杰。”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本厚厚的小书。 “就刻一本新华字典吧。” 管杰抖了一下不忍直视，姐姐黑化起来好可怕啊！ ps：人死为鬼，鬼死为渐，渐死为希，希死为夷。希夷门的主要修炼方向是世界的结构，后文还会有不少剧情。 第二百六十九章 蔓延1 黎明时分，千蹬的夜雨果然如期停下。东方这才刚刚亮起曙光，泥泞的地面就已经变得干燥，如同一夜的雨水都是梦幻。 看来这雨有点门道啊，孙大掌门心想。他开动神念感受自然的气息，这才察觉到某种微弱的阵法覆盖了整个小城的范围。但这里应该是边缘地带，中心位于盛产丽水芝的两片山谷。 看来丽水芝那不正常的产量，也与此有关。只是距离有点远，再想查探已消失在极深的地下辨识不清。 同时神念中，两个充满血腥味的年轻人正在接近，孙象认出了他们，正是按照约定前来汇合的管媛姐弟。 两人恭敬行弟子礼，孙大掌门斜着眼睛看了他们一会，开口训斥道： “复仇是智慧生命的天然权力，为师不会阻拦。但是下次干净点，别弄得跟血魔似的，这样对心境不好。” 姐弟两低头不吭声，算是认错。料理安成礼的时候他们手段太激烈，有伤天和。不过这何尝不是安成礼为恶在先，今日不过是他的报应到了。所以此事孙大掌门不再追究，只是嘱咐两人下不为例。 按照计划，管杰今日要带孙象混进山谷，查探丽水芝的秘密。昨日审问安成礼四人的时候，孙象得知城主苏雷经常会消失在山谷中的一处山洞中，秘密可能就在此间。 管杰也知道这个山洞，不过那里是禁地，他从来没有接近过。一切只待孙象潜入后见机行事吧。 混入山谷倒是简单，因为丽水芝的采摘需要大量人手，千蹬的城主府每天早上，会在山谷的入口处组织近千的工人进入。孙象只需要换上一套本地人的工作服，背上一个大背篓，拿上一把特制的玄铁剪刀就能混进去。 这剪刀是专门用来采摘丽水芝的工具。这种灵草柔嫩鲜美，但是采摘不易。它底端连接藤蔓的地方非常坚硬，需要这种玄铁剪刀花很长时间才能割断。 强行扯下只会让丽水芝急速脱水，变成一堆毫无用处的粉末。 这种费时费力又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活计，正适合平民。采摘丽水芝是千蹬本地人主要的收入来源。只是这玄铁剪刀需要自行购买，价钱并不便宜。 有了一把剪刀，等于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管杰有两把，正是为了方便带外城的探子潜入山谷。他做这门生意已经很多次，赚了些钱。不过要说给姐姐赎身，那是远远不够的。 千蹬的采摘工人会在山谷中忙活一天时间。在天色将晚的时候，他们需要将背篓中一天的收获交到入口处，兑换成本地使用的钱币。因为接着就会下起夜雨，再勤劳的家伙也没法继续干活。 孙象和管杰弄好一身采摘工的行头，准备出发。在此之前，俞笑月和管媛为他们做好了早饭。今天的行动，两位女士不能参加。因为采摘工中并没有女性。所以她们只能像自己的无数前辈一样为男人们做好吃的，目送男人们出门干活。 而在千蹬的另一边，城主府中，城主苏雷刚刚从温柔乡中醒来。这是一位三十出头的男人，面白无须，长相相当英俊。 他从重重锦缎覆盖的大床上起身，拉开窗帘。他的身材修长匀称，肌肉线条分明。阳光照射在他不着片缕的身躯上，明暗交杂，有一种古典英雄雕塑般的美感。 他身后的大床上又是一阵嘘嘘索索的响动，蔡清嘉支起一只胳膊，手托着腮斜靠在床头。她贪婪的盯着苏雷的身体，眼神如痴如醉。 尽管身处高位极擅保养，徐娘半老的蔡清嘉依旧颇有风韵。但是她眼角的鱼尾纹已经有些出卖了她的年龄。 曾经她非常感激灵气复苏，因为修炼可以让她的容颜停驻。而近些日子，她却总是在抱怨为何不能返老还童。会长卢龙曾经告诉她，还童之法需要更高级别的心法，即使她现在已是长老，但是功劳不足，暂时没有资格得到。 因此蔡清嘉有了此次自告奋勇的千蹬之行。千蹬的丽水芝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卢龙希望彻底掌握在手中，而不是让一个小小的城主闷声发大财。 当然，卢龙身为会长，是个讲规矩的人。他不会从苏雷手中硬抢，而是许以高官厚禄，希望苏雷交出丽水芝增产的秘密。 蔡清嘉作为新世会本次谈判的代表，在几周之前来到千蹬与苏雷谈条件。双方第一次的协商是在一本正经的会议室中，第二天谈判场地就已经挪到了这张大床上。 蔡清嘉痴迷于苏雷的身体，而苏雷急需蔡清嘉这样的高等战力站在自己的背后，双方可谓一拍即合。苏雷奋力耕耘多日，即使蔡清嘉这样欲求不满的女强人，昨夜也不得不缴械投降，臣服在苏雷的脚下。 她不但把卢龙会长的谈判底线向苏雷透露干净，而且保证自己会站在苏雷这边。她在新世会中的人脉和底牌，苏雷可以予取予求。 所以两人现在是同盟关系。 苏雷点上一根烟，袅袅的烟雾在房间中扩散，让他挺拔的身躯又有些朦胧。蔡清嘉忍住不站起来，从身后抱住他，双手摩挲他的胸肌。 感受到背后的柔软，苏雷不发一言，心中却很得意。他熟悉这样的感觉，他明白这个女人已经对自己死心塌地。灵气复苏之后，改变了许多事情。但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改变。他本人的实力，不过比青衣高上那么一点点。但现在却贵为一城之主，占得不过是自己长相的便宜。 男人好色但大多有底线，但女人色心动起来山都拦不住。苏雷非常了解自己的优势，更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他这么抽烟的样子迷倒过许多女人，现在这位也不例外。 对于蔡清嘉这个女人，他谈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不过是众多猎物中的一个。 这次的事情成功之后，苏雷会更进一步。这次谈判，卢龙的底线是让他统御周边七城。到那时，他将成为真正的一方诸侯，新世会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小小的千蹬再也困不住他。 这还不是结束，未来的日子是什么样，谁又知道呢。他根本不担心新世会掌握了丽水芝的秘密后会卸磨杀驴，因为这个方法，只有自己能使用。 “亲爱的，你在想什么呢？”背后蔡清嘉的声音，甜如蜜。 苏雷弹弹烟灰，深情道：“我在想，这周边哪里风景最好，我要为你盖一座最豪华的宫殿。” 蔡清嘉笑的花枝乱颤，不管真假，苏雷说话可真是好听啊。 “我不需要宫殿，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 “说什么傻话。”苏雷假装严厉的拒绝。 “为什么？” “如果我不出门好好赚钱。”苏雷抱住她哄道，“谁来养我的宝贝啊。” 蔡清嘉说不出话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被当成小姑娘哄，心中有一种很复杂的甜蜜。 “我听说你结过婚。”她问了一个自己最不想问的问题。 “是的。”苏雷坦荡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只要你对我好就可以了。” 她低头把脸埋在苏雷的胸膛中。 回味了很久，蔡清嘉离开苏雷的怀抱，穿上衣服。无论如何，卢龙给她的期限已到，她今天必须拿到结果。而前面这么多天的时间，都被她用来和苏雷抵死缠绵。 她也为自己点上一根烟，脑袋靠上苏雷的肩膀。 “我今天必须带着结果离开。”她的声音微弱，好像很不想勉强苏雷的样子，“周边七城已经许诺给你了，但是会长要的东西，我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亲爱的不要让我难做。” 苏雷心中计较片刻，便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宝贝，你真该早点说。你这么迷人，跟你在一起，我好像所有的事情全忘光了。” 他当然没有忘，只是不确定蔡清嘉已经彻底被自己“搞”定，死心塌地的站在自己这边。现在这个顾虑已经打消，是可以带她接触丽水芝最核心的机密了。 “我怎么会让你难做。我们现在就去丽水芝灵根的地方。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一切。” 两人位高权重，自然不可能像孙象俞笑月那样轻装出行。先是手下层层通报，然后便是集合清场等一堆程序。苏雷城主非常在意这些面子上的事情，属下们自然不敢怠慢。 可临行时苏雷看了看随行的十多位青衣，脸色却依旧带着不满。 “安成礼他们人呢？”他不满道，“玩到现在还没结束？” 安成礼万洪春四人属于他真正的心腹。千蹬的修行者队伍庞大，但他真正信赖的没几个。安成礼几人不在，让他觉得有些不妥。 左右中走出一人报告道：“刚联系过了，对讲机没人接听。已经派人去家里喊了。” “这废物！” 苏雷破口大骂。安成礼的小毛病他清楚得很，平日里懒得说。可现在却让自己在女人面前丢了面子，这可就不能善罢甘休了。 蔡清嘉笑道：“堂堂城主大人出行，这排场是有点寒酸了。” 其实一点不寒酸，普通的城主，身边能有两位青衣实力的修行者跟随，已经是相当阔绰。 只是苏雷听了这话，被激得有些挂不住脸。可还没等他朝左右发火，蔡清嘉却又是话锋一转。 “我的人给你用吧。” 她贴上苏雷的耳朵，小声说道：“我怎么会让自己的男人丢面子呢。” 苏雷这才脸色稍晴，轻佻的勾了勾蔡清嘉的下巴，以示感谢。 对于两人如此亲密的举动，左右无论苏雷的手下还是蔡清嘉的手下，大家目视前方，就当自己是雕像。 第二百七十章 蔓延2 孙象正在山谷中采摘丽水芝，与他一起劳作的，有近千本地的工人。大家在太阳底下挥汗如雨。大片红褐色蔓延的山谷，两侧的青山，更远处薄雾尚未散尽的天际线。风景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孙大掌门做农活做得津津有味，他完全没有使用超凡的力量，反而关闭了自身的灵力。像所有普普通通的采摘工一样，他拿着大剪刀对准丽水芝根部的芥蒂切割，然后将割下来的成熟丽水芝顺手丢进背后的背篓里。 如此循环几次，力气用尽。这位上古玄门的唯一传人会直起腰，拿出一条毛巾擦擦汗。与旁边同样休息的工人随口闲聊几句。 比如早上吃了什么。 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搭腔问道：“兄弟早上吃了什么，有一把子力气啊！” “吃了两碗白饭。”孙大掌门随口答道，“还配了点小菜” “现在米这么贵你也舍得吃。”汉子羡慕道，“你婆娘疼你啊。我家婆娘抠出屎了，妈的！” “可不是！”孙大掌门耀武扬威的吹嘘，“我家两个婆娘，一个比一个疼我。” 那汉子笑着用手指了指孙象：“听你在这吹牛逼。” 说完擦了把汗继续干活。 管杰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在他心中，师父是真正的神仙中人，比安成礼那些使用灵力的垃圾不知强了多少倍。他怎么也不会料到，神仙中人居然会做这种低贱的工作，而且看起来师父还乐在其中。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闲情偶寄，真正的高人会体验普通人的生活，从平凡中悟出无上大道。 作为弟子，管杰趁四下无人，将心中疑惑问出。 孙象哈哈大笑。 “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孙象说，“我喜欢劳动而已，只是平时没有什么机会。” “啊？”管杰非常不解。 修行者难道会热爱劳动？他抬眼看了看山脊上正在巡逻的蓝衣们。这些都是城主苏雷请来的修行者，说是保障采摘工的安全，实则在监督，免得有人偷吃，或者偷出去私自出售。 管杰从未见过这些修行者参加劳动，他们的巡逻只是装装样子。大多数人支起凉棚躲避过于强烈的阳光，甚至许多人在吃西瓜。 孙象见他还是疑惑，便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他看着辛勤工作的人群，眼睛穿越了时光： “小杰你太小，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华国在上个世纪建国初期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就是这样。大家一起下田干活，一起休息，一起吃饭。劳动成果按劳分配。所有人贫穷而幸福。 那时候为师也是广大劳动人民中的一员，每天过的很辛苦，也很充实。现在回想那段时光，还会觉得非常有意思。” 小杰半懂不懂的问道：“还有这样的时代吗？穷也能幸福吗？我们现在这样辛辛苦苦可不幸福，幸福的是那些修行者。” 他指着远处正在饮酒作乐的修行者，愤恨道：“他们可不会像师父一样下田干活呢。” 孙象莞尔，摸摸管杰的脑袋。这小鬼很讨厌别人把他当小孩子，但是师父这样做他只能忍着。 “他们并不幸福。小杰你要记住，真正的快乐，来自最简单的事情。在平凡中追求最真实的快乐。比如将凌乱的房间收拾干净，看到整整齐齐的环境，会觉得开心。这就是一种简单的快乐。劳动是最简单的追求幸福的方式，所以伟人曾经说过，劳动最光荣。” 孙大掌门这是有感而发，管杰没有体验过华国曾经的艰苦岁月，大概率不会理解。但是管杰还在发愣的时候，斜里忽然传来一声赞叹。 “劳动最光荣，说得好！” 孙象抬眼，见到一对雕龙画凤的男女正向他走来，旁边还簇拥着二十多个好手。周围的工人纷纷避让，在两边深深的弯腰鞠躬。 孙大掌门还在发愣这是谁呢，一旁小杰拽拽他的衣服，悄声道：“是城主。” 苏雷带着蔡清嘉前往丽水芝的灵根处。不过像所有的资本家一样，他难免要跟自己的女人炫耀炫耀自己的生产基地。 他对劳动不感兴趣，但是看到这么多人辛苦为自己劳作，就好像看到哗哗的钱流到自己的口袋中。这种感觉，令他飘飘欲仙。 更妙的是，在这些苦逼的采摘工中，竟然听到了如此精妙的言论，真是龙颜大悦不管那个资本家都会喜欢这样的员工吧。 当然，他只听到了孙象最后几句话。 孙大掌门尴尬的一批，他刚才关了神识，未察觉这么一大帮人接近。此次是秘密潜入，被人戳穿身份可就太尴尬了。形势所迫，孙象微微点点头，并不想和这位光鲜耀眼的城主过多纠缠。 但苏雷可不打算放过孙象，他简直想给这位觉悟超高的员工发一个大奖状。最近丽水芝的采摘效率有些降低，他又不想花钱请更多的工人，又不想涨工资。孙象这样的好员工，当然要拉出来树典型。 他亲切的拍了拍孙象的肩膀，问道：“兄弟请问贵姓。” “孙。”孙大掌门无可奈何的回答。 “好！” 苏雷亲切的拉着孙象，随行的青衣心领神会，赶紧把工人们都赶到一起。大家放下手中的活计听城主大人训话。 苏雷清清嗓子，将孙象刚才劳动最光荣的话复述一遍。 “大家可能不清楚，最近的千蹬城有很大的困难。大家这么辛苦，我苏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我想告诉大家的是，你们的劳动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千蹬产的丽水芝，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在对抗妖族的前线，修行者战士们在艰苦的环境中吃的口粮，正是大家的劳动成果。 对抗妖族，是我们人类共同的使命。修行者负责作战，而普通人负责后勤，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下之分！ 劳动最光荣，无论修行者和普通人皆是如此。孙兄弟最为一名最普通的采摘工，觉悟如此之高，令本城主佩服。我在此宣布，这位孙兄弟，以后就是我苏雷的兄弟！大家如果想做我苏雷的兄弟，就要向孙兄弟学习！” 苏雷振臂高呼，下面掌声雷动。当然卖力鼓掌的都是修行者，采摘工们稀稀拉拉兴致并不高。人群中，管杰低头憋笑。 孙大掌门无语的抬头望苍天，觉得自己就是个真正的傻逼。 好在苏雷又寒暄一番之后，终于放过了这位新认的兄弟。蔡清嘉饶有兴致的回头看了看孙象，目光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令孙大掌门背后发毛。 离开人群很远之后，蔡清嘉不顾左右的目光，黏腻的抱住苏雷。 “亲爱的，你的演讲真的好棒！不管在什么时代，什么地方，你一定是天生的领袖。” 蔡清嘉崇拜的眼神令苏雷飘飘然的满足，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天生的领袖。在笼络人心方面，没有人比自己更强。 不过还是故作矜持道：“这只是一个管理的手段而已。最近采摘产量有些降低，有人提议我加工资，简直就是不懂装懂。 这些工人，都是贪得无厌的货色。如果我今天给他们加工资，他们明天会要更多。 所以谈钱多没意思，要谈兄弟感情才能长久。” 苏雷的一番管理学心得，让蔡清嘉目眩神迷。她像个小迷妹一样，黏着苏雷问东问西。苏雷自然知无不言的炫耀自己的智慧经验。 又行了十几分钟，一行人来到一座小山近侧。这里已经属于千蹬城的禁区，周围不仅拉着三道铁丝网，还修建了一道几人高的隔离墙。 十几名青衣轮岗驻守这里，看到城主驾到，他们打开大门恭迎。铁门后是一个颇为狭窄的矿洞，最初这里可以开采玄金。后来矿脉耗尽，这处矿洞便被废弃。 苏雷牵着蔡清嘉的手进入矿洞，回头对左右吩咐道：“你们守在这里，任何人不得进入。” 说完，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矿洞的黑暗中。 而孙大掌门这边。 因为他现在成了苏雷城主的兄弟，周围干活的工人再也不同他搭讪。不仅如此，周遭还都是隐秘而鄙视的目光，令他分外不爽。 但孙象并不打算怨恨这些工人，这都是苏雷这个贱人的锅。既然不能继续劳动，便做正事吧。苏雷既然出现在这里，明显要前往丽水芝的灵根。孙大掌门很好奇，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丽水芝的成熟体如同一丛丛的红褐色蘑菇。但这并不是一种菌类，而是正经的灵草。它们并非结在枯木或者泥土之上，而是一丛丛长在满地的藤蔓上。 这种藤蔓大约有一臂粗细，有如铁锈般的颜色，质地相当坚硬。因此需要玄铁的剪刀方能切割。整个山谷的地面上爬满了这种铁锈色的藤蔓，走在其中很容易不慎被绊倒，摔得乱七八糟。 很多密探，甚至包括本地的修行者，都认为这种铁锈藤蔓就是丽水芝的根系。他们想法设法的偷走了一些，却始终无法培育。 大家都认为可能是天气的影响，别的地方没有千蹬这样的夜雨，或许夜雨正是丽水芝生长的关键。 但孙象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首先，这些铁锈藤蔓根本不是丽水芝的根系。它真正的灵根扎在地脉上。问题是，地脉离地面的距离远得可怕，人类再深的矿井也无法抵达。甚至连地行术也无法深入那种地方。 那么，苏雷是怎么抵达那么深的地下的？ 第二点，万物皆有灵性。这种规模的丽水芝，而且全部来自一条灵根。就算不考虑它怎么能长这么大，现在这种程度，早该成精觉醒灵智了吧。 为何，如此安静，任人采摘。 第二百七十一章 蔓延3 幽深的矿洞中，镶嵌着昂贵的辉石照明，也不至于太过昏暗。但是蔡清嘉感觉不太妙，好像总有什么在窥探她似的。 但无论她怎么寻找，都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四下里只有岩壁，偶尔可以看到散落的废矿石。灵气复苏之后，这种阴暗的矿洞中常常会自发形成奇怪的妖魔，比如食金蚂蚁，或者阴风怪。 这些矿坑中特有的妖族神出鬼没，会给矿工带来很大的困扰。但在修行者面前却是不值一提。蔡清嘉实力强大，断然不会害怕。可那种恶毒仇恨的感觉始终如影随形。 她看看苏雷，这男人好像完全不受影响。便开口抱怨：“亲爱的，就算藏东西，也不要藏在这么深的地下啊。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不舒服？”苏雷哈哈大笑，“要不然我们在这里舒服一下？” “死鬼！”蔡清嘉媚笑拧了他一下。 嬉笑打闹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矿洞的尽头。这本来就是一个很浅的矿洞，尽头离入口也不过一百多米。虽然拐了好几个弯，但并没有分叉路。 曾经这里有一条玄金的矿脉，不过藏量很少。千蹬的工人们对这里进行了不到一年的发掘，这条矿脉便消耗殆尽，这个矿洞也因此被废弃。 苏雷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情人却笑而不语。蔡清嘉知道苏雷这又是要卖关子了，想试试自己的眼力。 于是她配合的东张西望。 这里已经是矿洞的尽头。蔡清嘉伸手抚摸粗糙的岩石表面，丝丝灵气通过指尖渗入内部几尺。可是除了石头，只有一丁点含量极低的玄金。并没有隐藏的暗门之类的东西。 “亲爱的，我真的看不出来这里有什么玄机。”她无奈只好向苏雷投降，“你这么聪明的人藏东西，我哪里能够找到。” 苏雷得意洋洋，他不再故弄玄虚，而是拿出一把玄金的粉末，随手洒在地上。 说来也怪，本来空无一物的地面，却因为这把粉末，隐约浮现出一道淡金色的术型印记。蔡清嘉好奇的半跪下查看。这并非凭空出现的印记，而是苏雷洒下的玄金粉末，受到未知力量的影响，悬空排列出的结构。 但这凸显出的术型却很陌生，蔡清嘉回忆，这并非新世会所掌握的任何一种术法的术型。怪不得那么多密探曾经深入这里却一无所获，千蹬不知为何竟然掌握了某种全新的术法。 她抬眼恳求，希望得到解释。然而苏雷这次没有满足她，他只是撇嘴笑笑，没有说话。御金术是他的底牌之一，虽然不是最大的底牌，但也不会轻易交出去。苏雷自认是一个谨小慎微之人，现在周边七城还没有收入囊中，他当然有所保留。 总不能像眼前这个傻女人一样，上了床什么都交待了吧。 他拉着蔡清嘉的手，指尖浮现出几枚晦涩玄奥的符文。地面上淡金色的印记受到激发，一道光幕笼罩他们。待光亮结束的时候，矿坑里已空无一人。 山谷中，孙大掌门眉头皱了一下。在苏雷启动御金术的时候，孙象正将神念潜入丽水芝的藤蔓中，试图寻找入口的线索。两人潜入矿脉的灵气波动，恰好被他捕捉。尽管从施法波动上来看，这个御金术相当不完善，有很多很幼稚的地方。但是孙象确定，这个波动是御金术无疑。 丽水芝的灵根深深扎在地脉上，即使在上一纪元，修真者进入地脉也要费好大一番功夫。地脉是大地灵气流淌的轨迹，它深埋在地下几万米深，这可不是刨个坑就能到达的深度。 而且，地下也并非一片平静。有许多危险的生灵藏匿其中。贸然探索，十死无生。 但是也有一些取巧的方法。因为地脉流动并非永远隐藏在地下，当地脉灵气过于浓郁时，偶尔也会冒出地面。 出口通常是火山口或者极深的连接地下裂缝的温泉。大地的力量通过这些出口宣泄，向人间喷吐自然的伟力。 修真者通过这些地方，可以较为容易的抵达地脉深处。孙大掌门一开始也以为苏雷掌握了这么一个入口。但他探查许久，并未在千蹬附近感应到这样的地界。 直到刚刚感受到御金术的波动，他才恍然大悟，竟然是这么一个巧妙的法子。 御金术是一种特殊的遁法，修行者利用它可以在金属中穿行。这个遁法的战斗意义不大，因为上一纪元的战斗不会在钢板上进行。土遁、木遁甚至雾遁都是很有用的逃跑技巧。而御金术实际上是一种探矿的手段，许多专职炼器的修行者会熟练掌握这个法门。 因为御金术同样可以在金属的矿脉中穿行。利用这个手法，修行者可以沿着矿脉搜索深藏其中的极品矿石，从而省去了开凿矿洞的麻烦。 苏雷别出心裁，利用这个法子进入极深的地下。 那么这就说得通了。玄金矿本来就是大地深处地脉的金锐之气上升，在地面融合太阳真火而形成的贵重灵材。那个矿洞中的玄金虽然已经开采完毕，但是它的矿脉并没有断。 只要利用御金术顺着金锐之气，便能进入千蹬下方的地脉，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找不到这个入口。 那么问题来了，千蹬到底是怎么掌握御金术的？当今天下的一切功法术型皆来自孙大掌门，而他非常肯定自己从未传授过这门神通。 再加上他刚才感受到的波动，确定苏雷使用的御金术仅仅是半成品，绝非孙象掌握中的那样圆润简洁。因此可以确定，千蹬城中有人自创了御金术型。 苏雷？不可能！孙大掌门断然否认了这个猜测。所谓相由心生，苏雷这种又渣又浮夸的面相，绝不是可以自创神通的那个类型。他缺乏必要的专注。 总而言之，孙象弄清楚了方法，剩下的便不是问题。他嘱咐管杰先行离去，自己脱离大部队，向山谷深处进发。 他没有试图潜入那个被重重封锁的矿洞，尽管对孙象来说那些守卫的修行者形同虚设，但是没有必要。地脉的金锐之气上升，肯定不止形成一条矿脉。 果不其然，他在矿洞相反方向的山脚边，又找到了一处金锐之气浓郁的地方。这里的山岩已经微微显出淡黄色。假以时日，这些岩石经过太阳真火的炙烤，会在某个夜间凝聚成价格昂贵的玄金。只不过现在，它们依旧是一文不值的普通岩石。 孙象将手按在岩石的表面，掌心虚构术型。没有任何花哨的声光效果，他的身形眨眼间消失不见。 另一边，蔡清嘉无力的跪在地上，好不容易才从御金而行的不适中缓过来。苏雷使用的御金术并不完善，在矿脉中穿行的时候，会感受到剧烈的震动和眩晕。苏雷要好一些，毕竟他算是司机嘛。 两人御金而行，速度极快。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深入地下十几公里。在穿行过程中，蔡清嘉目睹了无数光怪陆离的情景，有上下颠倒的惨白空洞，看起来寒冷彻骨的巨大冰层，甚至还有黑暗的不可名状的巨大怪物。但大多是吉光片羽的一瞥，如同一张张高速的剪影。似乎有些印象，再去凝视时早已消失不见。 地下世界并非平静祥和的安息之地，这里有时甚至比地面还要热闹。这些奇异的生灵之所以不到地面兴风作浪，仅仅因为太阳真火对它们来说是一种无法忍受的剧毒。 而它们生存的依靠，正是庞大地脉中充沛的灵气。 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灵气。 蔡清嘉摆脱眩晕，惊讶的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处宽广的地下空洞中。这里没有阳光，却不显昏暗。乳白色柔和的光芒照的四周如黎明时分的地面世界。这里的空气很干净，但似乎其中并没有氧气。在这里，修行者不得不运转内息，才不至于窒息身亡。 周围耸立着奇异瑰丽的黑色水晶，如同置身于水晶的丛林。脚下一条乳白色的大河静静穿过这里，有在一处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中消失。蔡清嘉注意到，充斥周围乳白色的光芒，来源正是这条河流。 “这是？” 河流中乳白色的液体引起蔡清嘉的巨大兴趣，她的双手甚至轻微颤抖想要触摸。因为她真实的感觉到这种液体中丰厚到令人发指的纯净灵力，对于修行者来说，这真是巨大的诱惑。 苏雷的嘴角，隐秘的划过一丝嘲讽的微笑。他制止蔡清嘉冒失的举动。 “这就是地脉，灵气极度凝聚形成的液体河流。但是别去碰，经脉和丹田会被撑爆。” 蔡清嘉颤抖了一下，缩回手。她迟疑片刻，决定在这个问题上相信苏雷。原因很简单，如果这种液体可以被人类吸收利用，恐怕苏雷早已是无敌的存在了吧。 “跟我来。” 苏雷在前面带路，蔡清嘉遗憾的看了一眼地脉河流，不舍的离去。她跟着苏雷在黑色水晶的丛林中穿行许久。这里如同迷宫，透明的水晶通过各种角度反射，反而让人不辨东西。 苏雷穿行在这样的迷宫中却显得游刃有余，蔡清嘉一开始不解，后来注意到许多水晶上用文字书写着记号。她假装不慎一个趔趄，靠近了一处记号。 这是一只简笔画的猫咪，伸着爪子指向右边，看起来挺可爱。蔡清嘉不着痕迹的瞥了苏雷一眼，这绝对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第二百七十二章 蔓延4 丽水芝的灵根出现在水晶丛林的尽头，在这里，一根巨大的水晶柱贯穿天顶，下方恰好扎在流淌着灵力的地脉河流边。 很难想象，覆盖几乎整个千蹬的丽水芝群落，它们的灵根只有儿臂粗细。它如同攀援的植物，一圈一圈的缠绕在水晶柱上。它的下方伸出无数的根须，深入地脉的灵液中。 似乎可以看到丝丝液态的灵力被根须抽取，汇入其上。看来千蹬地表那样茂盛的丽水芝，来源正是地脉中极其充沛的灵力。 但这并不是最令人惊讶的方面，蔡清嘉简直瞠目结舌。因为在灵根密密麻麻缠绕的地方，竟然有一个人。 这是一个女人，她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似乎在小睡，侧颜看上去清秀恬淡。可是她的身体，却非常可怕。丽水芝红褐色的灵根在她的身体中纵横交错的生长。在皮肤和灵根交汇的地方，还会蔓延出密密麻麻的枝杈。 看上去，甚至不知道究竟是她长在灵根中，还是灵根长在她的身体中。她几乎与灵根融为一体，只有头颅暴露在外。虬结的根系已经覆盖到她的脖子，似乎彻底淹没这张清秀的侧脸，也只是时间问题。 苏雷走上前，温柔的替这张脸理了理额前的刘海。 “小玥，醒醒，我来看你了。” 蔡清嘉站在他的身后，苏雷这样的温柔态度，令她背后寒毛直竖。 她必须承认，她有点小看这位苏城主了。 小玥这个名字她听说过，来之前，蔡清嘉从卢龙那里得到了一份关于千蹬城的情报。 根据情报显示，苏雷原本有一位妻子，名叫许炜玥。从描述上来看，几乎可以肯定就是灵根中的这位。值得注意的是，三年前苏雷并非千蹬的城主。而城主恰恰是这位许炜玥。三年前，许炜玥城主踪迹全无，苏雷代为掌管千蹬城。谁也没想到，这位失踪的许城主居然在这里。 苏雷的温柔呼唤令许炜玥暂时清醒，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爱人。嘴角，非常自然的浮现幸福的微笑。 “雷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木刺般的沙哑。可依旧可以从中感受到某种甜美的声线。她原本一定是一位唱歌很好听的女人。只因被灵根寄生，毁掉了她的一切。 苏雷温和一笑，解释道：“小玥我的工作太忙，今天终于抽出时间，这不立刻就来看你了么。男人要事业为重，我想你一定能理解吧。” 许炜玥艰难的点点头。“我理解只要你把我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她终于看到苏雷身后站着的蔡清嘉。她的目光先是疑惑，然后变得惊恐。 “雷！她是谁！” 蔡清嘉察觉到某种危险的气息，她忍不住后退一步。 苏雷却毫不在意的哈哈一笑：“小玥你别误会，这位蔡长老是咱们的合作伙伴。 小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卢龙会长已经打算把周边七城全部交由我们管理。而蔡长老就是会长的特使，所以，我带她来见见你。” 许炜玥勉强笑了笑：“原来是蔡长老幸会。” 蔡清嘉比她笑的还勉强：“幸会。” “怎么样，你的老公很有本事吧。”苏雷很是得意，“小玥，我以后可是七城城主，整个地区举足轻重的人物！你是不是很开心。” 许炜玥并没有开心，她微微皱着眉头。“可是，雷你管理这么多城，就更没空来陪我了吧我不想你” “闭嘴！”苏雷冷冷吓道。 许炜玥痛苦的闭上眼睛。 可能觉得这样不太好，苏雷的语气缓和下来。 “小玥，我整天拼死拼活，可不都是为了我们两的幸福在奋斗？你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受苦，我心里难道不难受？我只能不停的鞭策自己，尽快的壮大自己的势力。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能力请更多的奇人异士，想办法把你救出去。 小玥，你不知道。丽水芝换来的钱，我全都用来雇佣强大的修行者。我每天和他们开会，想办法，讨论到半夜。我这么拼，就是想尽快把你接回家。没有你，我晚上一个人都睡不踏实。 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呢！” 苏雷说到激动处，甚至虎目含泪。许炜玥的心阵阵抽痛：“雷，你别说了我相信你你无论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嗯，我就知道你最懂我。”苏雷摸了摸许炜玥的脸颊，“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卢龙会长希望丽水芝的产量可以再增加一些，你这边再想点办法吧。” 许炜玥听到这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回应。 “我明白了” “好的，那么今天就算大功告成。”苏雷对蔡清嘉使了个眼色，“我和蔡长老还有一些手续要处理，就先回去了。小玥，我有空就会来看你。” 许炜玥看看他，又看看蔡长老，声音带着哀求：“雷能多陪我一会吗就一会我好怕” 苏雷笑道：“怕啥，都这么大的人了。走了啊，拜拜。” 说完，他拉着蔡清嘉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两人通过御金术，再次沿着地脉返回地面。直到走出矿洞，看到山谷中漫漫生长的丽水芝，蔡清嘉才开口问道： “因为她，所以丽水芝才有这么高的产量是吗。不过她应该没法离开那里了对吗？” “是的。”苏雷点点头，“我当初再三劝她不要这么做，她偏不听，偏要自作主张搞什么灵根共生。现在好吧，把自己都搭进去了。这能怪谁，总不能怪我吧？” 蔡清嘉深深的凝视苏雷许久，最后转脸一笑：“说的也是呢。” 苏雷面不改色：“要不是念着点旧情，怕她太孤单，我至于没事就钻到那鬼地方陪她扯淡吗？不过” 他话锋一转：“你也看出来了，那个女人只听我的话。要是别人去了，还指不定会发什么疯。” 苏雷的这番话，实际上是在敲打蔡清嘉，以及蔡清嘉背后的新世会。新世会许诺七城城主换取丽水芝的独家经营，但是想撇开苏雷卸磨杀驴是行不通的。因为许炜玥只受他一人摆布。苏雷能让她增加产量，自然能让她降低产量。 假如苏雷受了点什么委屈，许炜玥恐怕立刻会让丽水芝绝产。这样新世会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也不知蔡清嘉听懂没有，她媚笑着挽住苏雷的胳膊。 “我现在不关心她，我只关心你对我是真是假。” “我对你，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此时在他们脚底，十几万米深的地下。 乳白色的灵力河流依旧流淌，这是大地的力量，雄浑而宁静。整个地下空间寂静无声，寂静到，甚至能够让人遗忘时间的存在。 许炜玥半闭着眼睛，努力回忆自己究竟在这里停留了多少的时光，但这注定徒劳无功。在空无一人十几万米深的幽暗地下，昨天和今天，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她依旧记得一切开始的时间。 那天，苏雷苦苦哀求，让她想想办法增加丽水芝的产量。她记得他说：“亲爱的，我知道你是最有办法的。求求你，帮我想想办法。只要十吨丽水芝，我就可以换到一本高阶心法。你也希望我出人头地的，对吧！” 许炜玥不忍自己的男人如此痛苦，因而独自进行危险的尝试。苏雷几天后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而许炜玥的身体里，多出了一节根须。 没多久，苏雷又需要一把上品灵剑，这次是五百吨丽水芝交换。 然后是功法、法宝、灵药直到有一天，许炜玥彻底被灵根缠在此处，无法离开。 每次丽水芝的增产，代价就是许炜玥被灵根更加深入的侵蚀。到如今，她的身体已经彻底被灵根占据，只剩下这颗头颅。她用尽一切办法抗拒，不让那些根须蔓延到自己的脸上。因为到那个时候，她的意识将彻底丧失。 今天，苏雷要求她再次提高产量，许炜玥并没有过多犹豫便答应下来。因为她忽然明白到，或许丧失意识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将神识深入丽水灵根，控制它长出更多的根须，以便更多的吸收地脉中的灵液。 但在某个瞬间，许炜玥忽然停下动作。三根锋利的根须忽然昂起，如蛇般飞速刺向不远处一个阴暗的角落。 “什么人！出来！” 她的目光清澈锐利，言语犀利干脆，哪有一点在苏雷面前软弱的模样。 叮！叮！叮！三次撞击，威力相当不俗的根须穿刺被孙象挥手弹开。 他从阴暗中走出，摊开双手。 “我没有恶意。”孙象道，“虽然很可能你已经知晓，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 “如果你再提高灵根的吸收能力，你的意识将会彻底消失。” 根须打了个卷被许炜玥收回，她冷冷道： “用不着你提醒。” “我想也是。能够自创御金术，摸索出灵根共生之法的天才修行者，总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是我多嘴了。” 孙象自嘲。 之后他拿出一本书，随便靠在一从水晶上，就着暗淡的白光读了起来。 许炜玥并没有趁机攻击，只是冷冷的盯着他。 半晌，她开口道：“你是不是想说，我是一个蠢女人？” “不是。”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苏雷背着我养了多少女人？” “不是。” 许炜玥愤怒咆哮：“那你为什么还不滚！” 孙象叹了口气，他放下书，无奈的说道：“我只想陪你一会。” 许炜玥怔怔的看着他，眼中噙满泪花。她终于忍不住，当着孙象的面嚎啕大哭。 此时地面上，忽然下起冰冷的雨。在山谷中采摘的工人们，慌忙收工躲避。 大家看着天空，觉得莫名其妙。每天傍晚才会落下的千蹬夜雨，这才中午怎么就开始下了呢。 第二百七十三章 蔓延5 “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没有拒绝小菲。我知道笑月在滨海苦苦等候，我这么做肯定不对。但是当时就没想那么多，小菲躺在我身边，我稀里糊涂的就把她给抱住。这大概就是古人说的，最难消受美人恩吧。” 孙大掌门抓抓头，将自己藏得最深的秘密和盘托出。既然决定在此陪许炜玥一会，那便稍微聊一会吧。他同情这个不幸的女人，便将自己一路来的境遇拿出来当做笑料。 果然只要是女性，对于这种话题都会感兴趣。而且已经太长太长时间，没有人陪许炜玥说话。她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孤守，到现在都没有被逼疯，已经算是意志绝强。 所以尽管许炜玥脸上还带着泪痕，却已经被孙大掌门的故事完全吸引住。当然，人心险恶。对于孙象的最后的玄门弟子身份，以及路途中的种种奇遇，许炜玥秉持着眼见为实的精神，保留自己的看法。 但是当孙大掌门谈及男女话题时，许炜玥睁开眼睛，冷笑道：“孙大掌门，你不用管解释了，你这就叫渣，洗不干净的。” 孙象立刻昂着脖子反驳：“我怎么能叫渣呢！我跟小菲还有笑月的事情，跟别人不一样。我对她们两都是真心的，你说在那种情况下，我应该拒绝谁？” 许炜玥：“呵呵。” 孙象：“笑月为我受了那么多苦，等了我这么多年，我肯定不能让她离开对不对。小菲那么脆弱，我要是让她离开，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我也很矛盾的好么。” 许炜玥：“呵呵。” 孙象看到许炜玥一脸鄙夷，最终放弃挣扎。 “算了，我是挺渣的。总之不管别人怎么想，小菲和笑月我一个都不会放手，渣就渣吧。” 许炜玥本想继续挤兑孙大掌门，她试图像以前那样，指着对方的鼻子大声取笑一番。可是试图动作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的残躯，早已被封在这灵根之中动弹不得，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罢了。 想到自己的遭遇，她黯然道：“就算孙大掌门是个渣男，但是笑月和小菲都很幸福。我是女人，我清楚。” “不过，你最好以后别再增加后宫数量了。”情感大师许炜玥认真的建议，“两个还好，再多就会闹起来。你是男人不知道，女人之间很可怕的。” 孙大掌门同样认真的考虑，问道：“三个行不行？” 许炜玥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闭上眼睛，久久不言。正当孙象以为她再也不想说话的时候，许炜玥再度开口。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闲聊八卦，语气要严肃的多。 “孙大掌门此番前来千蹬，是为了这丽水灵根吧？” “实不相瞒，正是如此。” “这丽水灵根，已经和我彻底融为一体。可以说，我就是它。”许炜玥说到这里的时候，水晶柱上盘旋的根系如蛇一般蠕动，显示她所言非虚。 “通过我的神念控制，这条灵根在灵气充足的情况下，可以提供接近三百万人的食物供应。 孙大掌门应该知道这件宝物的意义吧。” 孙象答道：“当然清楚，价值连城。” 许炜玥又问：“那么孙大掌门用什么来交换呢？新世会可是开出了周边七城的价码呢。” 孙象道：“我可以答应你，我会想办法把你从灵根中剥离出去。” 许炜玥笑了： “骗人可不好哦孙大掌门，就算我相信你有本事把我救出来，但是你这样做岂不是毫无意义。丽水灵根因为融合了我的神念，所以能达到这种产量。没有我在其中，这条灵根至多提供一千人的食物供应。 我想，以孙大掌门的能耐，再找一条无主的丽水灵根并非难事吧。何必费力和我在这里讨价还价。” “许城主，这个世界并非只讲利益二字。”孙象严肃道，“我是修道者，并非生意人。如果有办法救你出来，我便会去做，这出自本心，与得失没有关系。” 这个答案看来相当出乎许炜玥的意料，她喃喃不知如何反驳。最后为了避免尴尬，转移话题道：“哈哈，你这么说也不怕你老婆误会。” “无论笑月还是小菲都会赞同，这一点我完全相信她们。” “好吧。孙大掌门，你说服我了，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孙象心道不妙，他知道许炜玥此时请求，必然和苏雷有关，于是连忙抬起手掌拒绝。 “我不会杀苏雷，但我也不会救他。”孙象的态度很坚定，“救他会让我觉得很恶心。” 许炜玥扁扁嘴：“孙大掌门，我看起来是那么死不悔改的人吗？” 孙象：“啊？不是要我救苏雷？” 许炜玥道：“我的请求是，如果可以，请把我种在可以俯瞰滨海，迎着太阳的山坡上。” 孙大掌门斟酌片刻，答应道：“可以，有些麻烦，但是可以做到。” 许炜玥点点头，不再多话。 盘卷的丽水灵根再次蠕动。不过这次动静非常大，整个地下空间如地震般颤动，水晶的碎片如雨下坠。 盘旋着灵根的水晶柱轰然崩塌，丽水芝的根系并没有随之断裂，而是灵光大作继续扭曲盘旋。它们不断收缩，卷曲。直到最后凝聚成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球。无数头发粗细的根须卷成了这颗丽水之种，但是它看起来真的像一个红褐色的毛线团。 “孙大掌门，请带我离开。谢谢你！” 千蹬城主府。 蔡清嘉带着自己二十多人的随从，向苏雷道别离开。她受卢龙会长的派遣，前来千蹬商讨合作事宜。现在事情已经谈妥，便要回去向会长复命。 说实话，她已经在千蹬盘桓太久，再不回去卢龙免不了疑神疑鬼。 苏雷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硬是拖到今天才摊牌，不过是为了彻底搞定这个女人。现在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蔡清嘉对他言听计从。便没有必要再留。 从此，他在新世会上层将拥有一枚重要棋子，这将是他更进一步的阶梯。 当然，面子上还要做足的。苏雷为蔡清嘉和随从们准备了一场简单的欢送仪式，以示自己对她的不舍。 在城主府宽敞的大厅中，一桌桌的酒宴早已摆上。菜色丰富，与乱世前几无区别。衣着光鲜的仆人们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随时准备为客人们服务。 在主座两旁，苏雷甚至别出心裁的准备了一支小小的乐队。几个平民在那里吹拉弹唱倒是有那么点意思。 修行者们在酒桌上推杯至盏，气氛热闹。 这一顿酒宴，在这个时代价值不菲。但重头戏并不在此。 苏雷自己，换上一身礼服。并非修行者们现在常穿的古汉服，而是一身烫着银边的黑色燕尾服，胸口还别着一朵玫瑰花。 这身衣服衬托出他挺拔性感的身材，蔡清嘉看着他的眼睛几乎冒出火来。这是苏雷的一个大招，他可不希望蔡清嘉回去之后见异思迁。他就是要为她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让她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自己。 “亲爱的，你真的好棒，我觉得你简直在闪闪发光。”蔡清嘉果然上钩。 苏雷心中得意，脸上却甚是悲伤。他端起酒杯，黯然道：“我真不想喝这杯饯别酒。一想到你要离开那么长时间，我的心就在抽痛。” 蔡清嘉端着酒杯，眼中似乎有泪花闪过。 “亲爱的，这杯酒我也喝不下，你能喂我吗？就像喝交杯酒那样。” 她面带希翼。苏雷心中不屑，心想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了，还这么天真！不过他面子上却欣然从命。苏雷一手温柔的托住蔡清嘉的柔腰，她顺势软在他的怀中。 另一只手，将酒杯递到蔡清嘉的唇边。 四目相对，尽是柔情。这时，蔡清嘉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下令道： “动手！” 苏雷愕然，他还没想明白“动手”是什么意思，丹田处猛然升起尖锐的刺痛。大难临头的惊恐中，苏雷慌忙激发体内真元，试图震开怀中的女人。 这不动还好，苏雷体内真元这么一运行，经脉整个差点爆炸。他惨叫一声，痛苦的摊倒在地上。 蔡清嘉戏谑的看着他，手中把玩一根尖端还滴着血的黑色长钉。这是卢龙交给她的破血钉，只要在正确的位置刺入，再强的修行者也会被废了一身修为。 刚才她让苏雷抱着喂酒，自己指尖弹出破血钉偷袭。这么近的距离下，一击得手。蔡清嘉贵为新世会长老，实力本就在苏雷之上。加上有心算无心，千蹬城主就这么简单的栽了。 看到苏雷遇刺，周边一同饮酒的手下们本能的想要救驾。但蔡清嘉的随行们早就准备好了。蔡长老一声令下，上一秒还欢声笑语的酒宴刹那间刀光剑影。 “新世会办事，无关者退后！” 蔡长老的随行个个都是好手，他们瞬间砍翻几个苏雷的心腹。剩下的护卫再无斗志，听到这样的喊话，知道对方并不想赶尽杀绝。 于是剩下的二十多人扔掉手中的兵器，摊开双手退到角落中。大家本来就是苏雷花钱请来的，完全谈不上忠诚这回事。 眼看现场控制妥当，蔡清嘉将破血钉收入袖中。 然后一个耳光抽在苏雷脸上： “小弟弟，你真当老娘是傻逼吗！” 第二百七十四章 蔓延6 苏雷真的把蔡清嘉当成傻b，但蔡清嘉真的不傻。 不仅不傻，而且演技超卓，绝非苏雷这种小弟弟能相提并论的。 讲道理，天地灵气复苏五年有余，华夏大地觉醒者不低于一百万。而新世会中蔡清嘉这样的红衣长老不超过三十人。 于百万人中崛起，能做到这个位置的，无一不是天纵之才。每一位长老的实力、心性、城府、甚至运气都是上上之资。 也不知道苏雷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蔡长老是个痴情的傻女人，自己用点手段就能玩弄在股掌之间。他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城主，而且这城主还是从他老婆那里偷来的。 实际上，新世会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什么交易。千蹬小城掌握了丽水芝这么重要的战略物资，卢龙早有打算收入囊中。 只不过以前他的心思都用来膈应俞笑月了。 现在俞笑月的男人回来了，卢龙知道日后和孙象必有一战，这一战必将旷日持久。所以应当早做准备。 千蹬小城成为这个新战略的重要目标之一。之所以派蔡清嘉前来虚与委蛇，是因为卢龙一系的确不知道丽水芝的增产方法。不搞清楚这个秘密，贸然把苏雷弄掉，可能会损失这一处重要的粮食供应点。 蔡清嘉的真正任务便是套出这个情报。许诺周边七城什么的不过是她夸夸其谈下的饵。 但是在和苏雷的交涉中，蔡清嘉愕然发现，这位英俊耀眼的苏城主，竟然有意勾引她。 于是这位相当狡诈的长老将计就计，假装被苏雷勾得魂都飞了。这其中，固然有任务的因素，但最主要是因为蔡清嘉实在是馋苏雷的身子。毕竟，这小老弟长得是真的俊俏。 何乐而不为呢。 蔡清嘉逢场作戏，苏雷却信以为真，以为已经彻底抓住了这位长老的心。洋洋自得中，他把丽水芝的秘密抖了个干净。甚至自作聪明将蔡清嘉带到许炜玥处，表明自己彻底掌握丽水芝的生长，旁人染指不得。 现场情况已经彻底控制，蔡长老对随行点点头，自然有人负责处理善后事宜。在之前，她的手下已经联络了城中许多修行者。这些人都是为钱而来，新世会随便给点好处，他们就会倒戈一击。 掌握整个千蹬城，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卢龙答应她，事成之后，千蹬城中所有，她予取予求。因而蔡长老算是大功告成。任务也完成了，男人也玩过了，千蹬的钱也归自己了，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她大马金刀的座上苏雷的宝座，志得意满的品尝刚才还没喝下的交杯酒。 “酒不错。”她嬉笑道，“小老弟好东西不少呀。” 苏雷从剧痛中缓过来，尽管体内真元全无，但至少能骂人了。 “蔡清嘉！”他破口大骂，“你以为抓住我就成了吗！丽水芝没有我根本无法生长，你们什么都别想得到！” 蔡清嘉又为自己倒上一杯，她很爱喝酒。如果丽水芝离了苏雷就没法达到这种恐怖产量，那她还真的没有办法。 但是很可惜，事实并非如此。丽水芝的产量是许炜玥的功劳，苏雷不过是一个卑鄙的窃贼。蔡清嘉已经知悉这其中的全部关键，她心中自然已有计较。 新世会确实没有掌握御金术，但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术法，长老会中精通术型研究的大有人在。 至于许炜玥那边确实不容易糊弄，但是苏雷在自己手上，还怕她不乖乖就范？ 想到许炜玥的凄惨遭遇，蔡清嘉难得的叹了口气，为自己点上一根烟。为了工作，她必然会彻底压榨许炜玥的所有价值。但是身为女人，她为许炜玥感到不值。 为了这样一个小白脸，至于吗。她斜了苏雷一眼，终究没忍住自己的真实想法。 “苏雷，姐姐我比你大几岁，所以比你多懂一个道理。你听好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是真傻b。你这点小手段，能骗到的也只有最亲近最在乎你的人。” 苏雷显然没有明白蔡清嘉的话。他额头青筋暴起，五官因为怨毒而扭曲挤成一团，哪有刚刚风流倜傥的影子。 “碧池！贱货！老子就是被你骗了！有本事公平的打一场啊！” 蔡清嘉烦闷的掐灭烟头，果然不可理喻！她暴躁的上去又是一个耳光，中断了苏雷的嚎叫。 “你踏马真以为许炜玥能信你的鬼话？那个女人比你聪明几百倍！玛德智障！ 老娘只是渣，你踏马是正儿八经的人渣！” 她在矿洞中时就已经察觉到非常恶意的窥探，在见到许炜玥时，蔡清嘉敏锐的感觉到地面上窥探的目光正是来自许炜玥。这个女人深不可测，她的神念很可能覆盖了整片山谷。 那么苏雷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可能瞒得过她。 许炜玥只是不想挑明罢了，真是个愚蠢到不可救药的女人。 想到这，蔡清嘉又是两巴掌扇上去。 这下可好，苏雷不仅不嚎了，反而眼泪汪汪，好像被打得马上就要哭出来。 蔡清嘉正准备讽刺一番，门外，她的一名手下匆匆闯进来。 脸色非常焦急。 “怎么回事？” “您出来看看吧。” 蔡清嘉拖着苏雷走出城主府，大门对面可以看到整片茂盛生长丽水芝的山谷。刚刚一场意料之外的冷雨已经停止，雨过天晴，漫山的丽水芝，却有了别的模样。 这些其貌不扬的仙草，全部如枯叶般枯萎脱落。原本生长它们的地方，竟然开出了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这些小花连成一片，原本红褐如铁锈一般的山谷，好似覆盖了一层春雪。 蔡清嘉和苏雷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丽水芝呢！ 争吵和殴打之后，两人再次回到废矿坑，用御金术下到地脉深处。 可是那里已经空无一物，只有倾塌的水晶柱告诉他们，并没有找错地方。 “老婆！老婆你去哪里了！不要丢下我！” 苏雷哭的像个孩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多爱自己老婆呢。 蔡清嘉又点上了一根烟。 艹，任务失败了啊，她心想。 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与此同时，千蹬城郊外的路上，一辆吉普车正在道路上风驰电掣。因为路况不佳，它剧烈颠簸。 后座上战战兢兢的坐着管媛和管杰。按照道理，师父在此，应该是弟子开车。但遗憾的是，姐弟两都不会开手动挡，只能劳烦师父亲自开车。 因此两人心中充满愧疚。 孙大掌门倒是不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他愉快的哼着小曲。这年头，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交警拦车，因而孙掌门的车在道路上横冲直撞。 俞笑月就喜欢孙象带着自己胡闹，她开心的摇头晃脑。不过她现在的注意力放在后视镜上。 那里挂着一个拳头大的毛线团晃来晃去，明明来的时候没有这个挂件啊。 “你从哪买的这个？”笑月用手指拨了拨，“还挺好玩的。” 孙大掌门目视前方。 “从一位帅哥那里偷来的。” “啊？” 第二百七十五章 孙掌门视察滨海1 孙象和笑月千蹬一行，基本完成既定目标。丽水灵根已到手，而且还收获弟子两人，算是意外之喜。 他们一路疾驰，路上撞见了两拨不长眼的小妖精，都让笑月给祸祸了。之后再无波折，一行四人在傍晚赶回滨海。 将姐弟两交给闪电安顿好之后，时间已是后半夜。虽说两人修为高深，身体疲惫只需冥想片刻便能恢复。但新婚燕尔，免不了一番缠绵。 笑月借口“旅途劳顿”，需要“上床睡觉”。孙象闻弦歌而知雅意，立马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也是疲倦得很。 两人在孙象的房间中你侬我侬，情到深处之时却察觉有人偷看。原来相菲扒着门缝眼巴巴的看着。孙象带着笑月出去玩，把她留在城里主持大局。相菲心里苦，又不好意思声张。 笑月见此当然大为不满，质问相菲到底几个意思。而孙大掌门乐呵呵的表示这床够大，躺三个人没问题。 在此之前，三人共处一片屋檐下，却分处三室。无论孙象和谁在一起，一墙之隔的第三人心里难免别扭的很，甚至要关闭听觉才能睡觉。干脆今天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当家的既然已经发话，笑月反对无效，半推半就的也就从了。可心中难免不爽。想她乃天纵之女，位高权重，武力强大，为何要这么便宜这个臭男人。 妈的！越想越气！ 于是满足之后，笑月一脚把孙象踹下床，自个儿抱着相菲沉沉睡去。 此等闺中之乐，细说难免失了体面，在此盖过不表。 孙象躺在地板上，一夜倒是睡得出奇的踏实。第二天清晨醒来，笑月早已不知去向。只有相菲在厨房忙活。 听到卧室的动静，相菲把换洗的衣服给他送进来。伺候孙象更衣之后，又将刚刚做好的早饭端上餐桌。 “姐姐去城防军处理军务了。”相菲对昨晚的荒唐只字不提，但是看来心情很好。她的发辫上绑了一根精致的头绳，上面有小樱桃的挂坠。孙象记得，这是俞笑月的东西。 清粥小菜简简单单，却做得相当用心，就算孙大掌门这种讲究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世道混乱，物力维艰，滨海上层带头行简朴之风。在食材相当紧缺的情况下，相菲却能整出不错的菜色，可见持家相当有一套。 孙象吃完又要一碗。相菲给他盛上，又为他泡上一壶清茶。 “你吃完就喝茶，不够的话水壶里还有刚烧的热水，我要去忙了。” 伺候好男人，相菲对着镜子整理仪容，然后拿上自己的小包包。 离开之前，她从身后抱了孙象一会。 因为相菲擅长炼药和药材的种植，孙象前面抽空传了她不少药草的心得。相菲没有躺着等男人养，而是利用自己的优势着实做了不少事情。她这段时间深入滨海周遭的田野调查，找到不少有用的药材种类。 下一步，相菲要将这些药材移栽到一片选好的药田中，尝试大规模种植。 滨海现在各种物资匮乏，商队断绝，灵药炼制因为原料断绝不得不停下。相菲希望能够为滨海补上药草供应这一块。她能力有限，也不似笑月事业心那么强。不过只要能为孙象做一点事，她就会觉得很开心。 相菲出门之后，孙大掌门吸溜了一会茶水，淡淡说道：“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戏，进来吧。” 吕宁从窗口翻身进来，也不客气，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茶。 孙象腹诽道：“老吕不是我说你，你一大把年纪了，大门不走非得翻窗子。” “职业病。”吕宁意简言赅。他到底是位上忍，敲门进来像话么。而且在窗外可以看到不少好戏不是么。 “孙掌门。”他感慨道，“你是有福气的人啊，小菲真会疼人。” 孙象自是哈哈一笑，敷衍道：“谬赞了。我听说岛国的女人都是顺从又体贴，乃是贤妻良母的典范。老吕你在岛国这么多年，肯定被照顾的妥妥当当的吧。” 吕宁不屑冷笑：“岛国的女人？那都是电视里面吹出来的，你真该看看男人没钱的时候她们的嘴脸。说到底，还是咱们华夏的女人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够同甘共苦。” “妇女能顶半边天嘛。” “此言甚是。” 两人一番闲聊，一壶茶喝的七七八八，便转到了正事方面。吕宁在滨海防御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且他属于上一纪元的幸存者，经验非常丰富。 于情于理，孙象都应该好好谢谢他，并委以重用。但回来之后，就没见着老吕几面。这家伙做忍者做出职业病了，整天神出鬼没。 昨晚回来和闪电碰面的时候，孙象就让他带话给吕宁，有些事需要面谈。这就是吕宁一大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这第一件事，当然是感谢吕宁在孙象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全心全意帮助俞笑月守住滨海。他劳苦功高，几次险死还生。 本来孙象和他只是泛泛之交，甚至中途还出过一些矛盾。但吕宁如此仗义，孙象自然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口头感谢之后，当然要有干货作为谢礼。孙象手中最珍贵的，无疑是玄门七十二脉的传承。 他的身前凭空浮现出六十八道玉符，这些是还在他手中的宗门传承。御灵宗希夷宗这样已经有师承的宗门，孙象是不能直接交给吕宁的。当然吕宁如果有兴趣，孙象可以说一下，征得传人同意之后代为传授。 这不是孙大掌门矫情，而是规矩的问题。无论纪袅袅，管媛，还是辛星。她们现在虽然是孙象的弟子，但是终有一天要出师并开宗立派，将各自的宗门传承发扬光大。 所以不能现在就乱了规矩。 六十八道玉符在空中闪烁流光，每一道形体各异，但同样深邃玄奥。吕宁当然知道其中代表的含义，这每一道玉符，都是一条经过验证的道路，是玄门道法在某一方面的极致。 吕宁叹了口气，孙象以为他选择困难症犯了，便打算向他解释这每一个宗门的的名称和特点。未料吕宁却毫不犹豫，坚定的选择了其中一枚。 孙象不知缘由，不过他尊重吕宁的选择，便开口道：“老吕，按照规矩来说，你与我师父是平辈，与我是长辈。所以拜师大可不必。但因为受人所托，代为传授，所以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你选择的是陆鸣宗，这个宗派” 孙象话未说完，吕宁打断道：“好了不用说了瑄清子原本是我师弟。” 孙象大奇，瑄清子是陆鸣宗最后一代掌门，而老吕说是他的师弟，而且还是“原本”。 这里面的信息量，有点大啊！ 他好奇的看着吕宁，想听一听八卦，但吕宁显然不想将这个秘密告诉第二个人。他眼中流露出非常复杂的情绪，苦笑道： “我曾发誓要彻底毁灭陆鸣宗，将瑄清子千刀万剐。没想到，最终还是我接下了将陆鸣宗延续下去的重任。孙掌门，所谓造化弄人，不外如此吧？” 说到这里，吕宁的声音有些颤抖。他长袖掩面，不再言语。 孙象端起茶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看起来这是陆鸣宗的家事，他这个外人可不好评说。不过陆鸣宗的传承交到吕宁手上，看来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老吕，轮回为界！” 孙象所说的“轮回为界”，是上一纪元修真者之间的基本规矩之一。 意思是就算再大的恩怨，将对方打入轮回便要到此为止。以轮回为界，这一世的爱恨情仇一笔勾销。不可将恩怨带入下一世，无休止的追杀。 规矩之所以成为规矩，是因为遵守这个规矩对每个人都有好处。要知道，修真者大多是轮回了好多世，活了上万年的家伙。假如轮回不能洗去恩怨，就会出现这样一个情景： 你和一个朋友正在奋力斩妖，这个朋友忽然从背后捅了你一刀。你大惑不解，对方却哈哈大笑道：“畜生！你可记得七千两百年前，你的第五世在无量山上对下面吐了口口水？当时我的第三世正好途经此地，被你的口水淋了个正着，同道中人耻笑我五千三百年。这个仇，今天终于报了，哇哈哈哈哈！！！” 又或者出现这么一个情景：你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忽然过来一人，贱兮兮的对你说：你老婆真棒！ 请问这谁受得了！ 所以修真者默认轮回为界，前世恩怨不再追究。吕宁和他师弟的恩怨，何止跨了一个轮回。这天地灵气，都轮回了一个。 吕宁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因为命运无常，一时不能自己。片刻之后，他便收起玉符，不再谈及此事。 而孙象今天找他的第二件事情，则是与南赤璋有关，他将这枚一直随身携带的神器搁在桌面上。吕宁没有贸然伸手，而是隔空观察很久，确定正是自己知道的那件东西。 “快收起来！” 他的身体不自禁的颤动，疑神疑鬼的左右张望。他早就对孙象能够大范围操纵离火有所怀疑，没想到孙象真的拿到了这件传说中的神器。 这玩意在上一纪元就像阿斯顿马丁顶级豪车一样，人人都听说过，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但没几个人真的见过，更别说拥有了。 在上一纪元，如果孙象这么大大咧咧的把南赤璋拿出来。神器的气息一旦泄露，马上会有无数修行者蜂拥而至。 正道会拿出一堆证据说这东西是你偷的，魔道直接就上了。 总而言之，孙象加吕宁这个修为，绝对怀璧其罪。 第二百七十六章 孙掌门视察滨海2 当然这一纪元，世人尚未了解四方礼器的重大意义。就算见着孙象使用，至多也就认为是某种强大的法宝。 也不怪世人无知，因为人类对世界的认知，本来就是一个由浅入深的过程。就像弄一台九连轴数控机床到古代，很难有古人真的了解它的重大意义。顶多觉得这玩意“削铁如泥”，是个好东西。 孙象不过继承了上一纪元的智慧，占了先知先觉的便宜。 不过好处是，至少现在不用担心有人过来抢夺。再说这天底下能打过孙象的存在暂时还没醒过来呢。 孙象拿出南赤璋的用意，是拜托吕宁代为寻找其他三件礼器的下落。他本人需要坐镇滨海，顶多在周围转悠，实在不适合这种漫无目的的搜索工作。 礼南赤璋只是四礼器中的一件，全部到手之后，孙象可号令天下。虽然他现在只是偏居滨海一隅，但是这天下终归是他的嘛。所以要早做打算。 四方礼器威力强大，到手可以有效统御四海八方。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四件礼器可以通过特殊手段组合，炼化为至尊法宝两仪鼎。 两仪鼎妙用无双，得之则无敌世间，但这依旧不是重点。两仪鼎对于孙象来说只是一把钥匙，有一扇门必须由他打开。 当然，这就是连吕宁都不曾知晓的秘闻了。他也是只知四方礼器罢了。南赤璋和其他三件礼器之间会有感应，吕宁带着它，找起来会方便许多。 在滨海，孙象实在想不到除老吕外更合适的人选。礼器出世之处，大多在极为险恶的秘境。吕宁经验丰富，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东西碰都不能碰。如果让其他人遇上了，哪怕修为再高强，也容易一着不慎尸骨无存。 吕宁倒是对孙大掌门的大方感到吃惊。他说：“陆鸣宗的功法我已经到手，现在你又把神器交到我手上。你也不怕我找到四方礼器跑路，找个山洞躲起来你永远找不着。待我出山之时，实力肯定能和你分庭抗礼。到那时，这天下以谁为首，那可就两说了。” “别忘了，咱们俩可是正邪不两立！” 孙象哈哈大笑：“老吕，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心心念念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新纪元要有新气象，以前那些尔虞我诈，为了一件法宝父子相残的陋习，都是糟粕，要坚决的摈弃。 功法、神通、法宝这些东西，都是工具。对于工具，我的原则就是谁适合就交给谁用。你现在去找其他礼器，所以我把南赤璋交给你使用。你用好了别人需要，你就应该转交别人使用。 古人常说的一句话，天材地宝无主之物，唯有德者居之。我不赞同这句话。在我看来，天材地宝是人类共有的，它们就应该被放到合适的地方进行充分利用，用来更好的造福天下生灵。” 吕宁被孙象一席话说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指了指孙象：“你受主席的思想影响很大啊。” 孙象端起茶碗再饮，算是默认了这一点。 “我不认为你的想法能成为现实。不过你是老板，你说的算。”孙象这么深明大义，老吕再谦让就很假了。他伸手去拿桌上的南赤璋，没想到礼器泛红烫了他的手。 一只不大的火鸟从赤璋中飞出来，原来是许久不见的朱雀。 “我不同意！”作为礼仪守护神兽，她对孙象的说法和做法非常不满，“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纲常有序方能天下太平。四方礼器代表天下正统，你竟随意交给他人，岂非黄锺毁弃礼乐崩坏！” “朱雀大姐，时代不同了啊！” 孙象也没料到朱雀这时候钻出来，他已经得到神器认主，朱雀没有背叛他的可能性。但是孙象也不能硬是勉强这位令人尊敬的大姐，不得不耐心解释： “时代变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什么神仙皇帝。大家人人平等，哪里来的礼乐崩坏。” 可惜他的口才很是一般，朱雀飞来飞去并不买账。倒是老吕很懂行，他憋着笑对朱雀恭敬道：“从礼制上来说，在下此行，是代天子巡狩名山大川，理应暂时携带礼器。” 朱雀满意的点点头道：“你倒是一个知礼之人，不像某些人那么粗鄙。” 然后飞回赤璋，算是同意暂时由吕宁保管。 两人相视一笑，吕宁饮下最后一口茶起身离开。 孙象最后想起一件事情，叫住吕宁。 他在得到南赤璋的时候，偶遇魅精，也就是现在的游巧。根据后来游巧的说法，似乎万妖尊者早已知道南赤璋将会在怀池镇出世。 很难说这个神秘的万妖尊者不知道其他礼器的位置。 所以吕宁此行，有一定的危险性。孙象叮嘱他在搜寻的过程中，万分小心妖族的动向。 送走老吕之后，孙象在屋中盘桓片刻。一般来说，修行者当争分夺秒修炼，以期实力更进一步。但是孙象主修的云耀观想法与勤奋关系不大。 他现在是一息接近四十万念的须臾初期境界，而下一个境界需要一息几千亿念，这是令人绝望的差距。所以不争这一时之功，孙大掌门决定巡视一番滨海。 毕竟回来已半月有余，也该认个脸熟了。 他首先见的是大弟子闪电，这头忠诚的大狗一直是孙象最得力的助手，现在负责滨海最繁重的生产部门。无论是城防军的武器装备，还是平民的衣食供应，甚至科研部门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耗材，都由他负责搞到。 整个一个后勤部长。 孙象找到他的时候，闪电正在锻造车间指挥生产线扩建，这里一直在加班加点锻造神光剑。 源自匮籍宗的这种制式灵剑，即使神念不足五念的普通士兵也可以使用，斩出颇有杀伤力的光轮。 首批八十柄神光剑已经配备到位，城防军反响强烈，士兵们全都疯了。在这个时代，普通人多么渴望拥有使用灵气的力量。拥有一把神光剑，不仅可以保护自己，而且利益是实实在在的。斩杀妖魔可以获得不菲的收益。谁都不希望当炮灰。 军方几个头头脑脑都来找闪电，不惜动用私人关系，希望拿到下一批神光剑。闪电被他们逼得焦头烂额，但是滨海的锻造车间生产力早已饱和。 原本的四个锻造专精的修行者苦不堪言。他们本只需要为百多名修行者锻造法宝，日子过得相当清闲。现在却陡然增致上万人。就算长了八只手也来不及啊。 虽然说神光剑工序非常简单，甚至为了节省时间，玄铁剑胚都是用车床车出来的。但剑身中的两个术型实打实必须由修行者利用灵力刻画上去，再用锻炼术型压进剑身。 这两道工序只能由修行者完成，无法用机器取代，因为机器可没法使用灵力。锻造专精的修行者数量，就变成了神光剑产量的瓶颈。 不得已，闪电和俞笑月沟通，从城防军又调过来四名修行者兼职打铁，总之先尽量把普通士兵全都武装起来。 “艺珊说她会尽量想办法。”在车间里，满头油汗的闪电对师父忧心忡忡的说道，“但是她手头上课题那么多，我怕她累着，就没有答应。” 孙大掌门拍拍弟子的肩膀，笑道：“你现在像个车间主任大过像一个修行者。” 闪电撇撇嘴没说话，心中腹诽：您老人家，甩手掌柜，从来不用愁这种事情。 “好了，别闹情绪。产量问题我会给你想办法，先跟我来。”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进到闪电的办公室中。这里杂七杂八堆满了图纸和文件，桌子上放着一碗没吃完的面糊汤，桌旁还放着一张折叠单人床。 闪电一向尽心尽职，孙象想到多年来这位大弟子无怨无悔的贡献，鼻头一酸。闪电主修的是一门名为狂兽劲的功法，以前孙象希望他将这门功法修炼圆满了，再传授他更强大的功法。 但是今天将陆鸣宗的道统交给老吕的时候，孙象想到闪电到现在还没有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好处，便心中愧疚。于是此番前来，正是希望闪电挑一个心仪的宗派，接受传承。 闪电听了师父的话，却转口问道：“是不是我接受了哪个宗门的传承，以后就必须出去开宗立派。” 孙象点点头：“正是如此，火种计划的最终目的就是玄门七十二脉在这片大地上复兴。” 闪电拒绝道：“那我就不要了吧。师父我是你的弟子！” 一个门派的全部功法，当然非常具有吸引力。闪电作为修行者，不可能不动心。但是一想到接受传承的代价是最终离开师门，他便绝了这个心思。 当师父把他带出那个高加索的小小山村时，在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为他取名闪电时，他就已经决心永远追随师父。 师徒两人相顾无言，孙象动动嘴唇，最终什么话都无法说出口。 为了避免尴尬，闪电苦恼的两手一摊： “而且，师父你看我忙成这样，也没有空修炼啊。” “那我答应你。”孙象道，“三天之内，我帮你解决产量问题。” 闪电双手合十，感激道：“对我来说，这可比玄门传承有用多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孙大掌门视察滨海3 孙象从锻造车间离开之后，转道前往一墙之隔的玄科研究院。这里是滨海大学的旧址，现在大学没了学生，安置的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科学家及家属。 其中还有不少歪果仁。 这个群体在灵气复苏之前受人尊敬，乱世之后因为不能打，倒是成了无用的累赘，不受修行者们待见。整个天下，只有滨海还在庇护科学家，所以这里集中了学界的精英。 孙象走在校园的鹅卵石小路上，注意到旁边的教室都被改成了一间又一间的实验室。塞满了天南地北转运过来的各种试验设备，有些孙象都说不上名字。 科学家们依旧穿着白大褂在其中忙碌，但与以前不同的是，他们脸上少了科学家特有的傲慢与清高。他们心里清楚，这样平静的生活来之不易，俞城主曾经承受巨大的压力，也没有赶走他们其中任何一人。 如果不能尽快出成果，不能尽快利用手中的技术将滨海保护成铁通一般，那么他们将失去这座唯一的家园。 徐勇志教授正在一座大厅中，与十几个工作人员组装第三台灵气扩散炮。见到孙象，他一没有组织人员欢迎领导视察，二没有给孙大掌门倒杯水。反而开口就抱怨闪电拖了他的进度。 灵气扩散炮的核心是一枚术型晶球，需要五位修行者手工刻印至少二十天时间。闪电因为要赶工神光剑，通过俞笑月从他这里抽走了四人。 所以现场只剩下一位修行者苦逼的干活。他眼睛上架着放大镜，双手分别拿着特制的纂刀和曲尺，在术型晶球上精雕细琢。听到徐勇志对孙象的抱怨，他连忙悲惨哭嚎向孙象呼救： “大人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真傻，真的！我原以为修炼就是每天看看风景睡睡觉，我哪知道成了修行者还要当社畜啊！” 一旁一直盯着他的一位女性科学家打断他的抱怨，温柔的提示道：“刘大人，你放心，你现在的生命体征还算正常。如果数值降到危及生命的程度，我们会强制让您停下工作的。” 原来为了彻底压榨这名黄姓修行者的生产力，三个营养学教授为他提供全方位的护理支持。他的背后连接着生命体征监控仪，确保他不会因为过度劳累而猝死。 即使猝死也会立刻给一剂强心针救回来。 这真是惨无人道的剥削！ 孙大掌门于心不忍，只好偏过头，假装没有看到这人间惨剧。 “闪电太卑鄙了！”徐勇志教授这段时间逢人就吐槽滨海的后勤主管，“就这样把人弄走了。” 他捏着下巴，死盯着一言不发的孙象，忽然热情的抓住孙象的手。 “孙大掌门你有没有空，要不你帮帮忙吧。” 徐教授这是急到连猫爪子都要借来用一下了。 孙象赶紧把手抽出来。开玩笑，那个术型晶球特别复杂，即使他亲自出马也要花上半天的时间，可不能入坑。 “丫头呢。”孙象决定不绕弯子，否则别想摆脱，“我找她商量事情。” 丫头指的是徐艺珊，涉及到灵气技术改进的事项，孙象只能找她商量。尽管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这个十四岁的丫头能够为孙象提供真正的帮助。 徐教授为没有逮着一个强力帮手而感到万分遗憾，他指了指外面的一栋圆形建筑。 “她在图书馆，而且她这里出了点问题。”徐教授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头，暗示自己的女儿脑子坏了。其实他也知道徐艺珊脑子没坏，只是女儿发疯工作不肯吃饭，令他这位父亲觉得不可理喻。 “你见到她，劝她吃点东西。” 徐艺珊盘踞在图书馆中已经一周时间，除了给她送糖果的闪电，任何人都会被赶出来。孙象找到她时，她几乎被各种演算稿纸淹没。孙象随意扫了一眼落在脚边的一张。 一个符号都看不懂呵呵。 这位天才少女盘腿坐在地上，她脸色蜡黄，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令人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写写画画，而是闭目思索。 她前面的地板上，放着数百枚指甲大小的绿色晶体，在落地窗照进来的阳光下，蒸腾出一缕非常细微的灵气。孙象看了一眼，认出这是一种妖怪的灵气结晶。在草木精怪的尸体中经常能够发现这种细小的绿色结晶，因而无论哪里数量都很巨大。 因为这种结晶中蕴含的灵气非常低微，而且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所以这东西几乎与垃圾无异。徐艺珊不知为何，在这里铺了这么多。而且看数百颗晶体排列的轨迹，显然其中大有深意，但并非孙象所知晓的任何一种知识。 孙象并没有打算开口询问，因为这很有可能是无法明说的禁忌知识。 孙玉兰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中，因为孙象的启发，完成了毕生的研究。她创立了终极数学理论混沌域。 这个理论的定位在玄学和科学之上，用修道者的话来说，叫做“已窥天道”。理论上，它可以统筹所有的科学技术和灵气技术，两条背道而驰的道路在混沌域中有了交点。 但是由于该理论已涉及天机，徐艺珊绝对不能宣之于口，否则必遭天谴。所以孙象遇到的困难，徐艺珊可以告诉他怎么解决，但是不能告诉孙象为什么能这么解决。 总之是一种很麻烦的状态。 但是看到徐艺珊饿鬼般的模样，孙大掌门认为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解决术型刻画人手不够的问题。他二话不说，拎起徐艺珊的领子往外走，就像拎起一只小鸡仔。 沉思中的小丫头被吓了一大跳，看到是大叔之后便手脚并用的抗议。 “大叔你干嘛，放我下来！我正在做最重要的研究！” “先吃饭。” 他把徐艺珊拎到食堂中，刚好是饭点，来来往往不少穿白大褂的科研工作者。徐艺珊非常出名，是玄科院真正的大佬。现在大佬被这个陌生人拎着，那这个陌生人肯定是大佬中的大佬。 白大褂们躲得远远的，为两人空出好大一个空间。 玄科院的伙食不错，甚至比城防军那边还好一点。徐艺珊见反对无效，只好不情不愿扒拉着孙象给她打好的饭菜。 “我急着帮闪电哥哥。”徐艺珊边吃边抱怨，“他那边术型刻画人手不足，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 孙象心道，闪电那边就是怕你太累，不肯告诉你。结果还是被这丫头知道了，果然什么事情想瞒住天才并不容易。 神光剑的锻造只是一个小问题，但它的背后，是灵气技术和科学技术的根本性分歧。 从科学技术的角度出发，提高术型刻画速度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复刻一份模板，然后大规模印刷。 但是从灵气技术的角度考虑，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因为术型必须由修行者的神念虚构，否则有形无实毫无意义。 也就是说，利用印刷技术，可以复刻出与修行者一模一样的术型。但是这种人工术型从一开始就是“死”的，灵气无法填充，也不能起到丝毫作用。 所以在神光剑的锻造中，玄铁可以用电炉提炼，剑胚可以用机床切割，这些滨海都有现成的流水线，一天产几十万把神光剑不成问题。但唯独上面的两个术型，必须由修行者一笔一划的亲手刻画。这个瓶颈将神光剑的产量卡的死死。 这就是科学技术与灵气技术无法结合的根本原因。 换句话说，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么一切问题都不会是问题。妖族？祖巫？神魔？在工业暴力面前，一切都显得不够暴力。大不了复刻一亿份天心五雷正法，一万倍天劫的威力就问你怕不怕！ 孙象并没有能力解决这个科学与玄学结合的根本性矛盾，但是他知道，掌握混沌域的徐艺珊可能会有办法。 “你说你在想办法，我想听听你的思路。” 孙象好奇问道。方法并不涉及理论，徐艺珊可以明言。 这位天才少女放下碗筷，冲着食堂大师傅大喊一声：再来一碗！ 看来其实是饿坏了。 大师傅神秘兮兮的端着一个小碗凑过来，上面还有一个盖子。打开之后肉香扑鼻，整个食堂中的科学家们瞬间被勾得口水直流。 这竟是一碗红烧肉！ 大家多久没吃到过肉了！ “就这么多，我好不容易才抢来的。”大师傅护着红烧肉，这是单独留给徐艺珊的。 “不过大家也不要急，我看到猪已经养起来了，后面大家都能吃得到。” 这句话暂时打消了大家的不满，唯一一碗红烧肉留给最聪明，贡献最大，也是年龄最小的徐艺珊，大家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没看到孙象大佬也没捞着一块吃吗。 徐艺珊胃口大开，吃饱喝足之后，才捂着肚子回答孙象的问题。 “我的思路是，人工神念。”徐艺珊开口就是重磅。 孙大掌门的手抖了一下。 “然后极紫外激光蚀刻，超大规模术型集成。” 孙大掌门筷子没拿稳，掉到地上。 “丫头。”他诚恳的说，“咱跨度能不能不要这么大，一步一步来好么。” 徐艺珊所规划的前景，那是上一纪元修真文明最鼎盛时期也没有达到的高度。 “你说的对。”徐艺珊失落的低下头，“我虽然知道可以实现，但是到现在还完全捋不出头绪，可能我真的太心大。” “我有一个简单的思路。”孙大掌门笑道，“希望你帮我实现它。” 第二百七十八章 孙大掌门视察滨海4 孙象提供的方法，源自上一纪元的修真者们，在符箓刻画时经常使用的一个手段，一个名叫“超术”的特别技巧。 运用这个技巧，可以通过成倍消耗神念，赋予符箓更大的威力。譬如神光剑上的术型，大师锻造出来的和学徒锻造出来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用俗话来形容，就是极品灵剑和凡品灵剑的区别。这其中的“品”从何来，很多时候都是因为超术的运用。 标准神光术型的刻画只需要15神念，但是大师可以用五百神念超术，赋予神光术型2到3倍的攻击力。 这似乎与现在孙象遇到的困境没有关系，但重点不在于此。上一纪元，一些修真者更进一步研究了超术的规则，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被超术的术型符文，可以通过拓印的手法，复制出一模一样的几份来，只是威力递减。有人认为，这是因为术型中的神念过度饱和而产生的溢出。 实际上这可以理解为一种很特别的印刷术，修行者通过耗费大量的神念，纂刻出一个术型的模板。然后利用拓印的手法，可以从这个模板上复制出几份威力较弱的术型。 只不过这个法子并不是真正的印刷，一个超术术型并不能加点油墨就能一直复制下去。一个顶格超术的神光术需要差不多五百神念，但也至多复制八到十次。滨海城中现在只有俞笑月勉强达到这个程度，其他人大多在一两百念之间徘徊。他们超术出来的神光术型，至多复制两到三次。 徐艺珊听到这里，眼睛果然亮了。术型符文无法通过机器绘制，但是把一个术型从一个物体上转移到另一个物体上，这是行得通的。 她是真正的聪明人，知道孙象提供的这条思路，最大的意义并不是为锻造车间提高两三倍的纂刻效率。 而是发动滨海的修行者，利用空闲时间制作超术符篆。闪电那边可以花钱收购，这样就能以几十倍现有的速度得到神光符文。 而孙象找到徐艺珊，是想请她解决工艺的问题。他只能提供思路得到更多的神光符文，因为这一步必须消耗神念，机器无法替代。至于怎样更快的拓印超术术型，怎样将拓印下来的复制品挪到剑胚上，这就是一个纯粹的科学技术问题。 “这个好办。”徐艺珊把嘴擦干净，“不过你不应该找我。” 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游巧。这位前妖将正在另一个实验室中改装设备，她表示马上就到。 等待的时候，徐艺珊看到孙象一直盯着她的手机，抱歉的表示：手机存货还有一些，孙象如果想要可以去拿。但是目前滨海城内可以运行的通讯基站很少，出了滨海大学的范围就很不好用了。 “现在滨海范围内比较稳定，为什么不多建几个基站？”孙象随口问道。 “设备不足呗，只能省吃俭用，哪能像以前那么奢侈，信号全覆盖。大叔，乱世之后，人类的尖端技术已经彻底停摆。”徐艺珊认真的回答，“据我所知，从五年前开始，整个人类已经没有生产出哪怕一块芯片。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孙象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别看滨海现在还可以使用手机电脑，但人类已经失去了再生产的能力。一旦库存用完，社会就要退回到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的水平。 像微电子科技，生物技术这样的尖端科技，需要极为漫长复杂的生产供应链。更极端的类似滨海大学原来的大型强子对撞机这样的顶尖科技，甚至需要整个人类通力合作才能启动。 灵气复苏之后，人类的基础设施、人才储备、教育体系都遭到了严重破坏。已经无力支撑尖端科技的发展，就连维持都很艰难。这就是大多数城市抛弃科学，全力发展灵气技术的根本原因。 “大叔，我从笑月姐姐那里听说了上古玄门的火种计划。我不是修行者，但是我可以感受当灵气衰落时，上一纪元修真者们的绝望。”徐艺珊环视周围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们，“现在的滨海大学，何尝不是人类科技文明最后的火种。” “你放心，有我在，人类的科技之光不会熄灭。”孙象安慰道。 孙大掌门作为真正的大修，非常难得的也喜爱自然科学。不黑不吹，人类的荧光蛋白标记技术，孙大掌门当初可是出过力的！ 两人正说着，游巧赶到。她身上的工作服还没来得及换，看起来像个汽修工。徐艺珊将孙象的超术术型思路重复一遍，两个妞头对头激烈讨论不到五分钟。 “没问题，小工程。”游巧抬头，爽快接下任务，“我要花一天半的时间对神光剑生产线进行改造，不过超术方法需要你教会纂刻师，我可不会。” 孙象点头，术型刻画人手不足的问题，算是部分解决。神光剑并非消耗品，生产一万件左右的时候就会停工。到时候更换其他产品，使用新的术型，也可以照此例进行。 他告别莫名其妙要好的两人，离开滨海大学玄科研究院的范围。已经是中午时分，下一站，他打算去相菲那里。 相菲这段时间一直在做田野调查，据说她找到一块风水宝地，筹备开辟药田。她一定对周边的植物生长环境比较了解。 孙象答应许炜玥，会把丽水灵根种在能看到人群和朝阳的地方。这个苦命的女人别无所求。这样的地方有很多，问题在于丽水灵根必须扎根在地脉上，这个条件就比较苛刻了。 所以孙象需要先搞清楚周边的风水环境，最好能找到地脉灵气涌出的出口。如果实在没有，就只能试试地脉改造之法。 地脉改造是真正的大工程，不可能专门为许炜玥一个人去做。但是好处是很多修炼基础设施修建的前置就是地脉改造，所以这只是一个早晚的问题。 总而言之，先对周边勘探一番总没有错。 问题是，他并不知道相菲现在在哪。相菲出城了，城外可没有通讯基站提供手机信号。他只能先去城防军的指挥中心，那里有通讯电台。每一支出城的队伍都会携带对讲机，在离城墙不超过二十公里的地方，可以尝试联络。 滨海大学和指挥中心中间隔了一大片居民区，以往孙象都是飞来飞去。现在赤璋交给吕宁出去寻宝，御风而行速度也并不快。孙象干脆徒步穿越居民区，正好看看滨海平民们的生活。 回来这么久，一直在和高层打交道，孙象还没有深入了解普通人的生活。 他知道这样不好，这叫脱离群众。 和其他城主相比，俞笑月对平民很用心。因为滨海的灵谷收获尚且算充足，所以并没有饥荒发生。擦肩而过的行人从气色上来看，还都算健康。 但是胖子的比例明显降低，可见食物供应并没有富余。 供水方面滨海地处江南，水系发达降雨丰富，自是无虞。几个自来水厂的维护相对正常。 供电方面得感谢徐艺珊，她设计建造的氘离子可控核聚变反应堆，不仅满足了城防需求，而且供应全城生活用电绰绰有余。 顺便说一下，滨海是整个华夏大地上唯一用电不愁的城市。 住房方面倒是出人意料的宽敞。 在乱世之前，滨海是全国出了名的高房价，商品房市场一房难求。普通人想买房，就不说离谱的价格。就算你带上全款，滨海的房也不是你想买就能买的。不仅要找关系，还要摇号，还要开各种证明。 俞笑月取得滨海的控制权之后，为了方便管理，将商品房全部充公，然后按照一户一房的方式进行分配。 按她原本的计划，现有的房子分完之后，还有多少家庭没有房子，就再盖多少房子。 结果出人意料。 近千万人口全部分配完毕之后，滨海还有近三百万套房子没有分完还没算郊区。 就很离谱。 果然房产开发商都该被弄死。 但是除了粮食、饮水、供电和住房，平民就真的没有什么了。大家就连身上的衣物，看起来都非常陈旧。甚至好多年没见过的衣服补丁，满目皆是。 纺织业需要基础原料，棉布需要棉花，而化纤需要石油工业。无论棉花还是石油化工，在这个乱世都没有启动生产的可能性。 尽管还有一些库存，但是衣物会穿一件少一件，因此这方面供应被收的很紧。 如果平民想要获得更好的生活，为自己或者家人买一件新衣服，买个肉罐头解馋，甚至购买修炼专用物品。那就需要工作，用赚取的信用点在官方的供销社，或者黑市中兑换。 只是现在能够提供的工作岗位实在太少了。城防军会定期补充作战人员，闪电也会少量招收一些生产技工。除此之外，只有城主府临时发布的出城任务。 像是搜索、采集、收获这样的非战斗任务，往往会临时招募平民参加。当然也并不是让平民出城送死，随行会配备一名低级修行者和一个小队的士兵提供保护。 孙象正走在昔日滨海最繁华的商业街上，可惜那些灯红酒绿的盛景已经无影无踪。 曾经闪闪发光的写字楼，玻璃幕墙早已千疮百孔。曾经如雷贯耳的品牌广告，早已被扯下换做它用。曾经琳琅满目的货架，早已空空如也。就连曾经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也被撬开运走，作为城防设施的堆料。 奇异的是，这里居然依旧人山人海。或许因为留恋昨日的繁华，无所事事的人群，依旧会把这条商业街当成休闲时的最好去处。 与昔日相比，现在的人群反而更多。因为以前在工作日上班时间，人会稍微少一点。可是现在，大家都没有工作，可以全天在这里无所事事的游荡。 会花费几个章节向大家描述乱世之中平民生活的图景，可能会稍显无聊。但是我不想把这么多平民，只当成背景板，写上几句“平民好惨”“死了好多人”之类敷衍的描述。我想探讨在这样一种乱世中，一个普通人是如何思考，如何生活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孙大掌门视察滨海5 古希腊最伟大的悲剧作家埃斯库罗斯认为，一部伟大戏剧必然包括两个不可或缺的因素： 无可避免的死亡。 以及必将继续的生活。 而灵气复苏这一出人间大剧中，恰恰诠释了这两点。 在灵气复苏的初期，妖魔横行，人类节节败退，整个世界都疯了。 幸运觉醒了的修行者登上历史舞台，但是对于绝大多数的平民来说，那段时光异常悲惨。因失去活下去信心而自杀的人类，甚至比死在妖魔手中的还要多。 剩下的人类，终日躲在家中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 但是不超过半年时间，平民们就纷纷走出家门，安逸得好像城墙外的妖魔并不存在。 因为生活必将继续，哪怕明天就是末日，只要今天太阳照常升起，那么日子还得过下去。 不管是阿q精神也好，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也罢。总而言之，滨海的这条建筑凋敝的商业街，反而现在像庙会一样热闹。大部分人是漫无目的的游荡看热闹，但是也有不少人正在忙活，引得人群驻足停留。 一位满脸胡子，头发异常狂放的男人正在挥毫作画。他的画布是原gs银行的大楼外墙，而颜料则寒酸的多，看起来是各种涂料混合泥土调配出来的。 他的画作刚刚完成一半，尽管如此，孙大掌门还是被这位画家的气势给镇住了。他衣衫褴褛，头发散发可疑的气味，脸上的油灰，甚至令旁人无从分辨他的年龄。 但是他有着圣徒的目光，他的每一次涂抹，动作郑重如同对世界的拷问。他的画卷构图简单，是一副阳光下的麦田。孙大掌门驻足欣赏片刻，却越看越入神。 那个太阳，仿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旋转，散发着骇人的光热巨浪。而阳光下的麦田中，孙象分明感受到每一粒麦子都在朝着最后的成熟拼命努力。 技近乎道！ 孙象回过神才惊讶的发现，片刻的观赏，他的神念居然暴涨五千多。 而画家此时停下画笔，捏着下巴严肃的盯着画作，似是有所不满。 如此奇人，孙大掌门自是要上前攀谈。如果能够收归己用，想来会对自己的心法大有裨益。令人意外的，这位杰出的画家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拒人千里之外，他相当健谈。 他名叫林涛，原本并不是一位画家。他是在乱世之前是一位相当成功的投资分析师，而这栋金融大厦57层，正是他原本工作的地方。 林涛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从一开始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他四岁开始弹钢琴，五岁便能上台演奏。 他精通钢琴，小提琴，游泳，滑雪，拳击，空手道，马术，高尔夫，他会六国语言，小小年纪和社会名流谈笑风生。 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华国最顶尖的大学，并在更优秀的藤校深造。 归国之后，他拿着漂亮的履历，在这精英汇聚的大楼中取得一席之地。 他的岗位竞争激烈，无数人眼红盯着。但是林涛工作刻苦玩命，他每天工作超过十八个小时，全年无休。他的工作成绩无可指摘，终于在入职第五年的时候，进入集团中层。 他原本一平米的工位，被换成了面积达到十平米的独立办公室，甚至能放下一张折叠床休息。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这是何等的奢侈。同龄人连嫉妒都没有了，只有深深的佩服和羡慕。 十平米的办公室并没有让林涛满足，他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他的目标是总裁办公室。他知道他有能力在二十年内做到那个位置。那个地方不仅有高达三十平米的面积，而且通过落地窗，可以看到整个滨海。 林涛梦想有一天自己能够站在那里，手里摇晃一杯葡萄酒，欣赏整个滨海的美丽夜景。 那将是无数人羡慕致死的人生巅峰。 然后灵气复苏，一切全完了。 最初的半年，林涛躲在家中，疯狂诅咒老天。为什么老天要残酷的夺走自己的一切，让他从云端跌落泥土！为什么自己没有灵力天赋！自己努力奋斗了这么多年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最终，他并没有自杀的勇气。浑浑噩噩半年之后，他走出家门。 看着许久不见的太阳，林涛忽然变得很茫然。 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的精英人生，每一步都是规划好的。他人生中的所有选择，看似是他自己的选择，实则他根本未曾选择过。因为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朝着那个名为“成功”的终点。 他这一生三十多年，考虑的永远都是“我应该做什么”，从未想过“我想做什么”。 而现在一切都已成空，林涛第一次试图听从本心。 他枯坐一天，忽然明白，自己想画画。 于是他捡起一根树枝，从泥土上开始作画，直到今天被孙象遇上。 “兄弟，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我过去三十多年都活到狗身上了！”林涛又搅合着破桶中的泥土，给自己兑了点颜料出来，“我曾经将三十平米的总裁办公室当成自己的毕生追求，我真踏马脑子有病，病的不轻！” 孙象听了哈哈大笑，问道：“那你现在追求多大面积的办公室？” 林涛举着画笔，眯着眼睛对着天空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每当我作画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老子的！还要什么办公室！” 孙象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开口招揽。此人坐拥整个世界，孙大掌门可请不起他。 灵气复苏世道大乱，夺走了林涛的一切。但他同样丢掉了社会家庭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锁，因而得到整个世界。 这是一个自由的灵魂，也应当永远自由下去。 “我叫孙象。”孙大掌门伸出手，“我会常来看你作画。” “谢啦，我一般都在这一带画，你多转转就能找到我。”林涛和孙象握握手，转头继续涂抹，“不过我在画的时候你不要打扰我，就像现在。” 孙象点点头，识趣后退。 在这里耽搁了一点时间，继续前进时发现人群越来越挤，闹哄哄的朝着一个方向，不知道在干啥。孙象本打算避让离开，却忽然听见人群那边，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 “东方白盾，你好大的口气！就算你能击败我们三妖将，你能一人一剑守住整座城吗？” 孙大掌门这一听可就炸了！ 什么鬼，笑月在和妖将对战？在城里？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我怎么没察觉到？ 当下护体灵气外放，直接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飞奔，围观群众齐刷刷的被分开。 这刚跑到一半，人越来越多，简直水泄不通。护妻心切的孙大掌门干脆要用掌风将拦路的人群全部吹飞。 这时候，里面又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 “我当然可以！” 到这里，孙象却不激动了。因为笑月的声音他还是分得出来的。这里面的人不是俞笑月，不过到底在搞什么鬼，东方白盾不是笑月的名号么？ 终于挤开人群，孙象钻到了前头，这才发现，这是一个不高的戏台，几个人正在上面表演话剧。 至于话剧的名字嘛，旁边的柱子上贴着一张手写的海报： 武神大人力敌三妖将 原来竟是有人将这著名的一战，搬到舞台上。 俞笑月的扮演者，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她的戏服简单，披着一身白色的窗帘裁出来的白袍，手中的剑也只是一把木剑。但是她英气勃发的模样倒还真有几分俞笑月的神韵。 她面前三妖将的演员，披着黑布的小个子扮演巫王，穿着一身纸糊盔甲的大帝。最后移山的道具有点水平。他整个人在一个帐篷中，只露出一个头。帐篷的表面贴满了新鲜的青苔，代表这是一座山。 这一战俞笑月被逼越级使用周天承云守，孙象事后听说，也知异常凶险。但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在平民看来，这是他们伟大的俞城主天下无敌的又一次证明。 当日重楼光剑从天而降贯穿天地，无敌剑阵护住整个滨海，苍茫云雾逼退嗜血群妖。这么大的阵势，全城百姓可是亲眼所见。 太强大了！太无敌了！看多少遍都不过瘾，多少天了大家还在津津乐道。 俞笑月大战三妖将当然不会天天上演，但是话剧演出可以。这一个小小的话剧团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情节搬上舞台，也难怪这么多人围观。 演到此处，应当是俞笑月祭出周天承云守的时机。孙象抱着手，和其他观众一起乐呵呵的观看。他心中很好奇，这个都是普通人的话剧团，如何复制这个超级剑阵。 舞台上的女孩子将手中的木剑奋力向上一扔。舞台顶有布帘遮挡，看不到的道具员在上面接住木剑，然后用滑轮缓缓放下一把五米多高的木剑。 这就是重楼光剑从天而降了。 木剑中间还有一条横板，女孩子跳起来，稳稳当当的盘腿坐在上面。 这轻灵一跃令观众们纷纷叫好，孙大掌门也点头赞许。这姑娘以前练过把式，没点本事做不出这个动作。 就当大家以为这就是周天承云守话剧版的全部时，这个小剧团给了大家一个惊喜。 无数玄奥闪亮的符文图案以木剑为中心，缓缓蔓延铺满整个舞台。这是他们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激光射灯，投下的灯光效果。 三妖将被符文逼得节节后退。 俞笑月岿然不动。 士兵演员推出灵气扩散炮。 三妖将惊走。 俞笑月负伤跌落。 一出出好戏轮番上演。也许道具简陋，没有电影看得惊心动魄。但是每个演员都很用心，完全演出了角色的特点。 观众的情绪被出色的表演调动，连孙象大人也跟着鼓掌叫好，和所有人一起高呼： 武神大人！东方白盾！ 第二百八十张 孙大掌门视察滨海6 与以前的商业演出不同，现在这种民间的话剧表演完全免费，大家就是图个乐呵。况且，就算想收钱，大家手里也没有财产啊。 演员们完全是为爱发电，因为反正也没有工作，闲着也是闲着。 演出结束后人群逐渐散去，这个小小话剧团的成员开始换衣服和收拾东西。这里本来是优衣库的大厅，后面一排更衣室还能用，正好可以在那里换下戏服。 孙象靠墙等了一会，他对自己老婆的扮演者产生了一点兴趣。当然，并不是“那方面”的兴趣，他总不至于正版不要要高仿吧。 不一会儿，女孩换好衣服出来。她名叫田甜，衣着如路人一般普通 ，头发上却非常臭美的别着一朵粉红色的野花。这个装点不仅没有村姑气息，反而让她显得娇艳欲滴。能驾驭鲜花的女人，气质相当不凡。 田甜出来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在等着她，不由眉头微蹙。孙象走上前大方介绍：“你好，我叫孙象。” 田甜冷淡的回答：“你好，不约，债见。” 几个男演员虎视眈眈的走过来，抱着胸目光不善的盯着孙象。 孙大掌门额头一滴冷汗。 这位漂亮的话剧演员，长相属于那种直男斩的甜美，无论在哪个时代，免不了受登徒子的骚扰。这个时代，平民男性想出头，就得加入城防军，在生死之间博出个出路。 但是对于平民女性来说，不能修炼，获取更好生活的方法只有嫁给修行者，或者当情人也好。最次也要嫁给城防军的战士。 田甜常在这一带演出，逐渐有了名气。有好些正牌修行者注意到她，希望把她据为己有。因而几乎每次演出之后，都会有一两个人模狗样的家伙，满脸笑意的等着。有时手上还拿着相当贵重的小礼物。比如几个肉罐头，或者一件漂亮衣服。 她烦不胜烦，因此看到孙象，直接表明态度“不约”，希望孙象知难而退。 孙大掌门那是人精，转念一想便知道姑娘误会了。他只是对这个话剧团的免费演出产生了兴趣。要知道这可是做白工，而这一出话剧看得出来花了很多心血。 很少有人愿意免费工作吧，大多数人宁可在街道上瞎转悠。 得知孙象的来意并非是带走自家的“台柱子”，几个男演员也就随意散开继续收拾，而田甜脸色转晴。谈工作谈表演，她还是乐意的。 “你觉得我演的好，因为我本来就是科班出身的职业演员嘛！”田甜得意的炫耀，“不过我以前只是跑龙套的，你肯定对我没印象。” 谈话中，孙象得知，田甜毕业自帝都戏曲学院。她自小学戏，童子功扎实，毕业时专业成绩全部满分。 她这种底子厚，悟性好，颜值超高的小花，难免心高气傲。这一毕业，便孤身一人来到滨海。她觉得以自己的实力，必然能在滨海这个大舞台上闯出一番名堂。 然后田甜被社会一顿毒打。 你演技再高，没有角色，谁能看得到呢？ 你颜值再高，比不上别人有专业的服装师、造型师、化妆师和摄影师，甚至还有专门的整容医生。几倍滤镜一开，个个美若天仙。田甜用素颜跟她们硬拼，吃亏的不要不要的。 有好几次，田甜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参加曝光活动。但是别的女孩子穿的都是一线大牌，但她只穿得起优衣库。 合照的时候，就算让她站c位她都不好意思。闪亮的灯光中，她生平第一次有了“丑小鸭”的觉悟。 也有“人生导师”给她指出“明路”：演艺圈就是个大染缸，新人初来乍到，肯定都是一无所有。想要资源，就得会“睡”！ 想要角色，得睡导演。想要咖位，得睡大咖。想要形象包装，得睡赞助商。想要综艺，得睡电视台总而言之，核心就是一个字，“睡”！ 人生导师说：“这一行跟写网文没区别。写网文的码字工，只要写满一亿字，想不火都踏马困难。演艺圈也一样，只要睡满一千人，奥斯卡奖就是你的！” 心高气傲的田甜哪能听进去这个。她这个人其实超级自恋，全世界的男人她就没几个能看上的。要她陪睡那些大肚子的老男人，那还了得？！ 于是社会继续毒打她。 终于有一天，田甜没钱了，她被房东赶出出租房。她拖着行李箱，茫然的走在夜晚的大街上，卡里只有三十五块钱。 她用这笔钱吃了一碗牛肉面，边吃边哭。哭完之后她打开手机通讯录，随便找了一个对她有兴趣的大咖拨通电话。她终于不再清高选择自暴自弃。只要能得到上镜的机会，随便谁睡她都可以！随便怎么睡都可以！ 电话没有信号，无法接通。紧接着，整个城区灯火熄灭。远远的传来惊恐的惨叫此起彼伏，田甜和面馆中的客人一起摸出大门。 那一夜，群星散落如雪，夜空中有虹光飞舞。奇异的怪物从各种阴暗中钻出，肆意屠杀毫无防备的人群。 灵气复苏！ “孙先生，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灵气复苏，总之我还是挺感激的。啊，谢谢！” 话剧团道具收拾完毕，每个人大包小包拎了好几个往外走。孙象顺手也帮着拿了两个，此举赢得了田甜的好感。不过她也更加确定孙象不是一位修行者高高在上的修行者大人怎么会做这种粗活。 她继续解释道：“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没良心，但是因为灵气复苏，我现在反而有房子住，有东西吃，还不用陪任何人睡觉。而且我现在有戏演了，想演谁就演谁。好多观众喜欢我，每天都可以享受大家的掌声和欢呼。这样的生活真是太棒了！” 说完，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小的喷壶，滋滋对脸上喷水雾，还给头发上的小花喷了点。现在她这样的平民搞不到护肤品，一瓶大宝那是天价。很多人脸上干燥得出现裂纹。 田甜很在乎自己的脸，因此会不断的往脸上喷清水，用这个法子保持皮肤湿润。怪不得看起来面色红润欲滴。 按照她的话说，这叫对观众负责。 “会不会觉得条件太艰苦？”孙象问。他看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穿得破破烂烂，有些于心不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啊，其实就还好。”田甜并不觉得苦，“我以前在那些大腕女明星之间，看到她们穿得珠光宝气，就会觉得很自卑。现在大家都差不多，也就无所谓啦。” 几辆三轮车停在后面的小巷中，剧团的大伙将大包小包全部装在上面。田甜坐上一辆三轮车的边缘，秀美的双腿无聊的晃来晃去。 她是台柱子，可不需要自己蹬三轮车。 “孙先生，下次再来看我们的新剧啊。我们一周演三场，都是中午时间。”田甜歪着头想了一下，“嗯你这人看起来还行。所以我决定了，如果你以粉丝的身份送礼物给我，我可以考虑收下。” “我能带朋友一起来看吗？”孙象问。 “那是再好不过，拜拜！” 拜别这位人气演员，孙大掌门看看天色，觉得自己未免太耽误时间。继续走在街道上，他尽量不再驻足围观人们乱七八糟的活动。 期间一辆军绿色的小吉普忽然出现在大街上，许多人涌上去，这是城主府发布临时任务。一个修行者站到车顶，大声宣读任务内容。 孙象一开始没仔细听，大致听到“猪”、“运输”这样的词汇。 底下围着的大多是青壮年，有人大声问：“带队修行者是谁？” 因为修行者对待平民的态度各不相同，有的平等待之，有的完全把平民当做炮灰和肉盾。所以这个问题直接关系到任务的危险程度。 一般而言任务发布人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但他今天不但回答了，而且成功的让大家炸锅。 “没有修行者带队！”他喊道，“叶聪队长带队！” “他就是个普通士兵，怎么能带队出城！遇上妖怪怎么办？”看来有人知道叶聪，立马跳起来嚷嚷。 “这个任务大家别报名，完全是送死！” 但也有人反驳道：“叶聪队长救过我的命，他手上的剑比修行者大人的还要厉害。” “听你鬼扯，普通人怎么可能强得过修行者！” 乱糟糟吵成一团。 孙大掌门脚步不停的离开。 他赶时间，本来打算不再节外生枝，但是旁边一个店铺大厅中传来“哈！哈！嘿！哈！”的习武声，还是把他勾了过去。 门头上的“沃尔玛”牌子被扯得七零八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古香古色的牌匾：天宇武馆。 下面一行小字：于天宇大师亲自传授八极拳 大厅中，身着传统短打的于天宇一副大宗师派头，而他的学徒们，意外的大多都是些小萝卜头。一眼看过去，至少有五百个孩子正扎着马步。室内的空气有些闷热，孩子们的汗水滴滴落在地板上。 “不要偷懒！” 于天宇忽然一脚踹到一个小鬼的屁股上，小鬼趴在地上痛的龇牙咧嘴。其他的小鬼们赶紧打起精神，于天宇大师可是非常严格的。 “习武，培养的就是你们的意志！” “不要拿没有觉醒当借口！那些草精鼠怪这样的小妖，一个正常人拿着武器当真斗不过吗？” “为什么每年死在这些小妖手中的人那么多？还不是因为一看到妖怪，自己就先吓破了胆！” “没有战斗意志，拥有再强大的力量都是废物！” “说得好！” 第二百八十一章 孙大掌门视察滨海7 高声叫好的并非孙大掌门，而是另外一位熟人。 信河城城主裴光从另外一个入口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看起来他的伤势已无大恙。 他在武城身受重伤，几乎丧命，幸好孙象出手相救。但因为被老战友和心腹手下背叛，他心灰意冷，越发觉得自己不适合城主之位。 索性便将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委托给彭元志，自己带着还愿意跟随的二十多人投奔滨海。裴光是位纯粹的武人，在他看来，战死在对抗妖族的一线，总比在后方被自己人阴死要强。 俞笑月对他的支援感激不尽，将城防军作战部队交给他指挥。这正对他的胃口。整备军务这种事情，裴光可谓驾轻就熟，三下五除二把城防军的兵蛋子们整的板板正正的。 裴光听说于天宇在滨海，早就想见一面。只是城防军和修行者队伍不是一个系统，阴差阳错中这段时间两人愣是没碰到一处。今天，他终于有了些闲暇，抽空出来见老熟人。这位八极拳大师曾经是裴光手下的头号精兵，两人交情不可谓不深。 “团长！你怎么来了！” 惊喜的于天宇放下宗师的架子，一溜小跑到裴光面前，端端正正敬了个军礼。裴光回礼，两人哈哈大笑，抡起拳头互相锤了胸膛一拳。一别十年，感情尽在不言中。 “我说怎么平时找不到你，原来偷偷在这里教娃娃。”裴光道，“不错不错，习武要从娃娃抓起。” “为人民服务！” “好，无论身处何时何地，咱们军人的气节不能丢。天宇，你做得好。” 裴光勉励的拍拍老部下的肩膀，心中的疑问就此消散。 于天宇退伍后，裴光从一些渠道听说他居然在为一个黑老大当打手，成天花天酒地。他心中非常不悦，几次于天宇的电话他都不接。 今天看到天宇这个精气神，过去的事情不问也罢。无论何时，只要心中装着人民，总不至于错的回不了头。 两人有说有笑，忘了旁边还在扎着马步的小鬼们。这些娃娃苦不堪言，早已撑到极限。但摄于天宇大师的淫威，不敢停下。只得咬紧牙关坚持，两股战战。 孙大掌门这时朗声笑道：“训练严格是好事，也要注意科学的方法嘛。再不停下，这些娃娃明天可爬不起来喽。” 两人这才注意到候在一旁的孙大掌门，赶紧拱手致敬：“孙象大人！” “都先休息。” 裴光和于天宇都是滨海上层，断然不会像外面的路人那样有眼不识泰山。况且两人都受过孙象的极大恩惠，这恭敬的态度是发自内心。 孙象故作不满： “刚刚还说到军人的气节，这怎么就大人大人的叫起来？大人这个称呼，是封建糟粕，要不得。笑月喜欢这么叫我，你们也跟着瞎胡闹！” 于天宇愣愣不知如何作答。裴光老江湖了，哈哈一笑便改口道：“孙掌门，你怎么也在这里。” 孙象显然对掌门这个称呼很满意，便道自己在外面听见习武之声，一时心奇便进来查看。 乱世之后，觉醒者当然刻苦修行，但没有天分的普通人也没有都闲着。许多人自发习武，只为在乱世之中求得一招半式保命的本事。 但很少有修行者愿意指点。一来修行者主要依赖真元战斗，拳脚功夫未必擅长。二来就算教的再好，传统武术的战斗力也就那样。就算咏春大师也揍不死铜皮僵尸啊，还是得靠修行者。所以各地上层对训练平民没什么动力。 于天宇这样的高手，正儿八经的传授武学，确实特立独行。 既然孙象首长注意到自己所做的微小工作，于天宇赶忙介绍这个武馆的情况。他在多年对妖族的战斗中，发现一个现象：平民在面对妖怪的时候缺乏勇气，是造成大量伤亡的重要原因。 有一次他看到一只初生的山峭追杀一大帮建筑工人。山峭速度比人类奔跑要快，它追上一个工人，就用利爪刺死，然后再追杀下一个。 一路上都是血都是尸体。 然而其实山峭是一种很弱的妖怪，它并没有妖气护盾，普通的武器也可以杀死它。这些建筑工人个个身强体壮，一开始手中的工具都可以当做武器。如果大家一拥而上，拼着重伤一两人，完全可以把山峭砸死。 但是工人们愣是被一只小妖吓得肝胆俱裂，如果不是于天宇及时赶到，一拳轰杀山峭。这三十多人就能被团灭了。 此事对他影响很大，他认为平民欠缺的不仅仅是灵力，更是直面战斗的勇气和意志。其实靠近城市的地方极少遇到强力的妖怪，大多都是些草木精怪。普通人只要有胆色，能够团结一心，未必不能战而胜之。 于天宇在乱世之前就是习武之人，他是八极拳的传人。他想，如果把这些拳脚功夫传给平民，教会他们如何战斗，如何保护自己。那么不仅平民可以受益，也可以大大降低修行者们带队的压力。 于是他开办了这间武馆，只要肯来学习的，于天宇都会倾囊相授，分文不取。他是滨海有名的大高手，他肯授艺，前来学艺的自然极多。 这个班，都是周围居民区的儿童。如果于天宇晚上没有任务，还会有针对成年人的夜课。 “你这小子，以前年年全军自由搏击第一名。如果不用真元，这世间没几个人能在拳脚上比过你吧。你肯传真东西，这些孩子有福气了。”老团长裴光对这一点很有信心，当初团里多少荣誉都是于天宇打出来的，“他们以后保证各个都是好手！” 裴光本意是在孙象面前夸一夸于天宇，让首长留下好印象。 没想到于天宇本人尴尬得要死。他当初在状元楼湖边被孙象狠狠教训一番。当时孙象所出的那一拳，于天宇到现在都做不到。要知道孙象那一拳可没用真元啊，那是实实在在的武学。 “单论拳法，我不及孙掌门的百分之一。” 于天宇非常客观的承认差距。然后他一声令下，带领小鬼们抱拳行弟子礼。五百多个小鬼不敢犹豫，有样学样。 “师父！” 虽然都是小孩子，但齐刷刷的喊起来，还真有点高门大派的气势。孙象指了指于天宇，笑而不语。他当然看出这家伙的心思。 但是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走一遍吧。” 大家迅速在大厅中央给孙大掌门空出场地，不仅是孩子们，外面也有不少闻讯而来的武术爱好者挤在后面围观。 于天宇在这些普通习武者的眼中，已经是高不可攀武学大师。而他竟然自己承认拳法不及这位陌生男子的百分之一，这到底该有多厉害？ 所有人中，于天宇的目光最为殷切。他求孙象出手，固然是为了让学员们见见世面，但也有自己的私心。 作为武者，他虽然洗心革面，但一直对当晚孙象使出的那招撼山崩耿耿于怀。他是八极拳的正统传人，孙象反而用八极拳打出了他难以置信的威力。难道自己没有得到真传？于天宇希望再看一遍。 孙象提气起势，缓缓演示八极拳的六大开套路。他的速度放的很慢，以便孩子们能够看清楚。但正因为很慢，倒是让后面围观的一些武术爱好者看出不妥之处。 原来这八极拳的架势，大家经常见于天宇演练。由他演练的八极拳，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他似静实动似慢实快，拳风隐隐有风雷之音。 即使不懂武术的人，看到这情形也知道这是一位大师。 可反观孙象练起来，却像记不清招式的小孩似的，处处有一种生涩阻滞之感，招式根本不连贯。如果不是于天宇大师镇着，这些人可就要起哄了。 既然看不下去，又不能起哄，他们便失望的离开。 相反孩子们却看得很认真。因为他们都是一张白纸，孙象怎么教，他们就会怎么记。而孙象要的正是这种效果如果一个人小时候见过武神的影子，那么他今后的武功，绝不会太差。 一个套路走完，孙象还气收功，笑问目瞪口呆的于天宇：“孩子们不懂没关系，你看懂了没？” 于天宇这次看懂了。 孙象使用的八极拳，和他所学的没有任何区别。他们两的差距，在境界。 于天宇站在自己的境界中看八极拳，他看到的是刚猛威武的发力技巧，一往无前的战斗精神。 而孙象站在一个更高的角度俯视八极拳，他看到的是拳法本身的缺陷。这就是为什么孙象演练六大开的时候看起来磕磕碰碰，像忘了招。这是因为他每时每刻都在回避这套拳法中的固有破绽。 如果一种武功在你眼中完美无缺，那么你能达到的极限就是这种武功的本身。 但如果这种武功在你眼中到处都是破绽，那么你就能用这种武功玩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花样。 这就是境界的差距。 “受教了！”于天宇拜谢。 “我还有事情，下次再来切磋。” 孙象趁他还在思考，赶紧转身离开，他可不想被小鬼们缠住“再来一次”。 “孙掌门去哪，我送你一程。” 裴光的吉普车就停在门口，于情于理他不能晾着孙象吧。 孙象看看时间，点头道：“那感情好，我刚才还在担心来不及。” 第二百八十二章 孙大掌门视察滨海8 孙象需要找相菲商量丽水灵根的选址。其实时间上他可以昨晚就可以做这件事。但昨晚三人胡闹，哪里还能想到工作。 早上当他想起来的时候，相菲已经离开，他只得出门漫无目的的瞎逛。不过也因此见识了一番普通人在这乱世中的生活状况，也算不虚此行。 本打算去城防军的指挥中心联络相菲，但开车送他的裴光为他省去了寻找的麻烦。 “你找小菲啊？她在药王泉。” “药王泉？”孙象问。 “就是苍雾山上的那口灵泉。” 在信河城的时候，相菲是裴光的属下。她是一位讨人喜欢的女孩子，裴光一直对她照顾有加。现在一起在滨海共事，这份情分并没有丢。相菲，裴光，还有蒋平和刘阔经常小聚。 总而言之裴光知道相菲最近在忙什么。 吉普车开在城区通往苍雾山的盘山公路上，这里原本是市民们周末休闲的好去处，现在却成了灵宝富集之地。苍雾山上生产灵木和药材，但最珍贵的是那一眼有治疗效果的灵泉。因为它的功效，大家将其称之为药王泉。不过因为泉水产量很少，所以那里被封锁，免得有人偷偷采了贩卖。 苍雾山紧贴滨海城区，但并不处在城墙的保护范围之内，因此有一定的风险。这里会隔三差五的冒出石精，偶尔山岚林雾中也会诞生瘴鬼。 对于修行者来说都不是太厉害的家伙，但显然不是平民们能随便瞎晃的地方。 之前因为滨海自顾不暇，所以这里一直无人维护。道路已经逐渐被荒草淹没。有些地段被怪物破坏严重，只能先简单的填上石头凑合。 恶劣的交通使得采集工作更加艰难，在孙象回来之前，闪电只能每周派出一只车队运回药王泉水。至于苍雾山上的其他特产，他没有精力，也没有人手再去顾及。 孙象回来之后，一切都好了起来。 吉普车绕着盘上公路一路上行，不过几十分钟，就碰到两支满载而归的采集队伍。在行至快到终点的时候，有十几个建筑工正在用水泥和石子修复路面。 有三名城防军守在附近，他们背着神光剑。看到裴光，士兵们纷纷敬礼。 “看起来不错。”孙大掌门很满意，“好活！可以！” “这些都是一直想做的事情，但是以前根本没有那么多修行者能够调用，我都不知道俞城主这几年怎么撑过来的。” 裴光叹息道，他在信河就知道滨海的日子很艰难，来了之后才知道山穷水尽到什么地步。区区一百多的修行者，连经营信河那样的小城都捉襟见肘。 “但自从配备神光剑，普通士兵也有了和妖怪的一战之力。现在即使没有修行者带队，很多工人也敢走出城工作了。大家的担子轻多了。” 两人聊着，从一条岔路开到了药王泉的范围。这里的路口排着路障，一队士兵在这里执勤。看到裴光，他们立刻敬礼放行。 通过路障之后，地势豁然开朗。这里是苍雾山背后大片的山坡草甸，其中星星点点的开满了白色的野花。这叫冰片花，滨海的一种特产，它的第五片叶子形似冰晶，有祛除火毒的功效。 远远的，就看到相菲在山坡上忙活，不过可不止她一个人。 有两名药物专精的修行者、以及两名穿着白大褂的植物学家在一起工作。 植物学家每隔十米打下一根木桩，然后拉起绳索，圈出一块一块不同的药田。他们手持探测工具测量土壤和空气的性质，在手写板上记下详细的数据，然后把板子挂在木桩上。 他们忙完，修行者走进药田中。他手持一根泛着黄色灵光的木杖，在土地表面划出一条条术型的轨迹。做完这些，他拿出三枚陶片丢在地上。陶片碰撞翻滚，有两片交叠在一起。 相菲脸上露出微笑，运气不错，欣荣术成功。 果然没多久，这块圈起来的土地微微色变。这代表这块土地现在已经可以种植灵药。 如果三块陶片分散开，没有叠在一起的，那土地就不会变色，这一小块地就不能做移栽之用了。 总而言之，看起来既科学又玄学。 相菲在孙象面前永远是青春靓丽的形象，她喜欢穿贴身设计的t恤，向自己的爱人炫耀自己的细腰。下半身是凉鞋和七分裤，可以凸显自己无暇的脚踝。 她这么心机是出于某种危机感。两人一开始在一起，相菲是抱着的打算。结果这傻妞一夜之后她把自己给搭进去，再也逃不出来。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小三，孙象有一天会抛弃她。 所以相比俞笑月的放肆，相菲的爱略显卑微。 但是工作中的相菲完全是孙象陌生的模样。山间蚊虫颇多，她穿着上下一样宽的工作服，领口袖口全都扎紧，手上还带着手套。 此时她毫无形象的跪在地上，将一株株带着土球的药草，整齐填进刚刚挖好的浅沟中。之后她又从腰上的工具袋中，捏出一些亮晶晶的粉末洒下。 汗水混着着尘土，在相菲脸上冲出一道道印子。她并没有感觉不适，而是忧心忡忡的问道：“施肥真的不会对欣荣术的效果产生影响？” 旁边那个年老的植物学家翻了翻工作笔记，答道：“应该不会，虽然我不懂灵气技术，但是我看得懂结果。从数据上来看，施肥的效果和欣荣术的效果是线性叠加的，两者分属完全不同的体系，互相之间没有影响。” 相菲揣度许久，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结论。然后她看到走过来的孙象和裴光。 孙象看相菲这么辛苦，很感动，想抱抱她鼓励一下。没想到相菲尖叫一声，捂着脸冲进一旁的临时帐篷中。 孙象和裴光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不知相菲是咋了。 山崖边一道锋利的剑意陡然袭来。 辛星从乱石中冒出头，正准备砍了袭击好姐妹的妖怪。但看到是孙大掌门，她把剑收回去，继续沉思修炼。她在此处保护相菲的安全，但那两口子的事情，她才懒得掺和。 整天你爱我我爱你的腻歪不觉得无聊吗，小菲的脑子被狗咬了吧。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喝酒练剑砍人爽快？ 相菲躲进存放工具和种子的帐篷，孙象无奈，只能先和现场的其他工作人员交流。两位修行者认识孙大掌门这位大领导，有些拘谨的介绍正在进行的工作。 “那里就是药王泉。”年老的植物学家指了指辛星所在的山崖那边，隐约可以看到黑色乱石中涌出的一汪清泉，“这周围药草长势格外好，所以我们在尝试在这里开辟药田。” 一般而言每一种灵草仙药都有自己独特的生长环境，但是通过欣荣术改造的土地，可以生长大部分的药草。但是本多土地并不能进行改造。相菲考察了滨海周边许多地方，最终确定药王泉下面这个背阳的山坡，最为合适。 被移栽种植在药田中的药草，长势会格外好，而且省去了深入荒山野岭采摘的麻烦。缺点是药草的药力会下降一些，这大概就是野生和家养的区别吧。 不过又不是炼制什么特别稀有的灵药，只是为了批量制作供应城防军的伤药。药田产出的药草，完全能够胜任。 当然，目前药田改造还处在项目预研阶段，所以现场只有这几个人。如果确定可行，闪电会调动大量劳动力将这里彻底翻一遍。 正说着，相菲终于从帐篷里钻出来。她在里面秒速换装，还把脸和头发弄得干干净净。总而言之，她绝对不想孙象见到自己不好看的样子。 孙象觉得没必要这么刻意，他觉得刚刚相菲认真工作的样子同样很有魅力。但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孙象不可能因此责备她。 爱人能来看自己，让相菲开心不已。当然，如果能提前通知让她有时间把自己收拾一下，那就更好了。 亲昵片刻之后，孙大掌门谈起正事，希望相菲帮着寻一处适合的地界种下丽水灵根。相菲听了要求之后，有些为难。向阳面对滨海的位置她知道很多，但地脉出口，她可不会看。 “如果说地脉出口，我觉得这里应该就是。” 冷不丁插话进来的人是辛星，她假装高人，其实一直有在偷听。 相菲这几天在苍雾山作业，而武力高强的辛星当仁不让的成为贴身保镖。只不过她对种花种草不感兴趣，便在不远的药王泉处打坐修炼，感悟剑意。 在冥想中，她总能察觉到一缕若有若无的力量从泉水深处溢出。好奇中她将神念深入泉水，却发现这小小一汪泉眼深不见底。她无法探查源头，只是本能的觉得那一缕力量厚重而宁静，似无言承载一切的大地。 今天偷听孙象的话，她恍然大悟，这可不就是地脉的力量吗。 那就不用多说，三人拾级而上，来到泉眼探查。此泉其貌不扬，只是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水洼。水色浑浊，不似仙泉灵气飘逸。周边更是没有什么奇珍异果生长，只有一些嶙峋的黑色岩石。如果不经提示，即便孙大掌门也会一眼忽略。 药王泉的发现完全是一个意外，几年前曾有修行者在此地战斗负伤，斩杀妖怪之后他在此处清洗伤口。原本打算回城之后再好好医治，没想到还没看到滨海的城墙，这伤已经好了。药王泉的功效因此被人知晓。 第二百八十三章 要塞1 仔细一看，这泉眼果然有些门道。这周边的岩石，漆黑嶙峋，不似山岩，反而类似火山岩。苍雾山可不是火山，这些石头的来源就非常可疑了。 孙象一番检查，确定这里确实是一处地脉出口，只是不知地下的泉水经过了怎样的变化，沾染上了治疗的特性。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此处药草才会长得这么繁茂吧。 泉眼处在背阳面，滨海城则在山另一边。想要俯瞰城市，需要绕着山脊走上一圈。虽然直线距离并不远，但孙象担心许炜玥不满意。便将丽水灵根取出，询问她的意见。 相菲和辛星见了啧啧称奇，不知孙大掌门发什么疯跟一个毛线团一本正经的说话。 没想到毛线团竟然口吐人言，把两人吓了一跳：“你把我放下去，我要看看地层的情况。” 辛星立刻跳起来闹：“给我玩一下！” 孙象把她一巴掌拍走，然后将丽水灵根放入泉眼。这团毛线球冒了几个气泡沉下去不见踪影。 辛星大失所望，她逼着孙象解释毛线球为什么会说话，而且还是个女的，跟孙象到底什么关系，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孙大掌门被她缠得烦不胜烦，正准备跟她过两招时，许炜玥又从泉眼里冒出来，前后不过十分钟。 “能行。”她说，“这山挺软的，我能从这里钻到那边。你在对面给我划个区域，我就在那边长。” “不过我的根只能扎在这里，你这泉以后就不能用了，你舍得吗？” 孙象还不至于稀罕一眼药泉，再说食物供应比药品要重要一些，因此当即答应下来。但是丽水灵根并没有立刻展开生长，而是在泉水里起起伏伏。 “我要先喝饱水。”她说，“我要一个月时间才能把根长好，然后再有一个月才能在对面长出丽水芝。” “你看起来心情好多了。” 许炜玥似乎已经从悲痛中摆脱，声音中透出一股干劲，孙象比较欣慰。 “换了个环境，一切重新开始嘛。”毛线球晃悠悠的回答，“看到你和俞笑月还有相菲，我忽然又相信爱情了。” 相菲奇怪问道：“你怎么知道笑月姐姐？” “因为我昨晚一直都在你们的床旁边的椅子上。”许炜玥的声音毫无波澜，“真棒！” 孙象捂住脸，他把这一茬给忘了。相菲的小脸通红，恨不得给孙象一拳。不过还没来得及吵架，她的对讲机响起来。 闪电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滋啦滋啦的有些杂音：“相菲，听得见吗？我是闪电。” “收到！有何指示？” “师父和你在一起吗？” 相菲楞了一下，孙象接过对讲机：“我在，你怎么知道？” 那边闪电回答：“刚才有回来的车队说看到你去了药王泉，我估计找相菲应该能找到你。师父，你以后出门带着对讲机，否则还真不好找到您老人家。” “行吧，什么事。” “俞城主从一号据点发来消息，她遇到了一点麻烦，希望你能过去帮忙。” 在孙象回归，特别是神光剑配发一线部队之后，俞笑月终于从繁重的政务工作中解脱出来，而且终于有余力做一些早就想做的事情。 别看她跟孙大掌门在一起的时候像个小女人，那是因为孙大掌门气势太盛，她压不住。实际上俞笑月乱世之前就作为陆合集团的接班人培养，她身处高位多年，事业心超强的。 没点手腕和能力，新世会也不至于搞了她好几年都没搞定。 俞笑月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在平淳岗建立军事据点。俞笑月和闪电一直以来最大的忧虑在于滨海是一座孤城。现在他们和北面的新世会势力成敌对状态，跟南面的妖族更是打了好几年。 几乎可以说，出了滨海城墙，就是敌境。 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有多危险。 以前她连城墙都不一定守得住，哪有力量考虑其他。现在终于腾出手，俞笑月便将平淳岗作为首要目标。 此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古就是滨海的要冲。只要卡住这里，妖族的大军便很难绕道。实力强大的妖怪可以通过两侧的陡峭丘陵，但是数量巨大的普通妖怪可没这能耐。这些家伙大多智商感人，遇上悬崖峭壁只会拿身体去填。 在这里建立坚固的要塞，可以在妖族来袭时为滨海赢得宝贵的缓冲时间。 而且一旦守住这里，平淳和滨海之间一百多公里狭长的山谷腹地，就会被俞笑月牢牢控制在手中。 这一带不仅物产丰富，水源充沛，适宜农牧业。而且乱世前，这里轻工业发达，有许多重要的民生物资生产基地。 因为离城市太远，乱世一开始这里就被国家废弃，居民被迫疏散到滨海。但是里面的生产线和设备都还在原地。 按照一些工人的话来说，大多“接上电就能用”。重新启封这些生产线，将极大提高滨海的物资供应能力。 闪电馋这里馋好久了。他和俞笑月虽然一人抓生产一人抓军事，但是在平淳岗的问题上两人一拍即合。在这里建立要塞，将是滨海迈出扩张的第一步。 以前滨海不是没有能力在这里修建要塞，而是没有能力守下来。派士兵驻守，遇上强力妖怪就是送菜。派修行者吧，滨海一共就一百多人，怎么分也分不过来。 现在有了配发神光剑的精锐士兵，终于可以解决人手的问题。而且，俞笑月还带上了徐勇志最新开发出的秘密武器。即使妖将来袭，也够喝上一壶。 孙象独自开车前往平淳，无论相菲怎么闹也不带她。此行一路通畅没有撞见不长眼的小妖，甚至还看到了两辆载满白猪的运输车开向滨海。 一段时间之前，蒋平在带队探索中和这里的猪精达成了一些py交易，所以滨海三天两头派出车队从这附近拉猪回去。 这些猪太瘦，尚需要喂养。不过也少量的宰杀了一些应急。比如徐艺珊中午吃的那一碗红烧肉就是这么来的。 因为车来车往，沿途的小妖被先前的士兵清理了一遍又一遍，所以这条路线现在很安全。古人云，人不居而鬼魅生。这妖怪如同杂草，虽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但是只要够勤快经常清理，总能维持大体上的整洁。 吉普车行至目的地时，天色已完全昏暗，月亮升起，在山野间洒下一片银白。黑暗中，大片的建筑灯光异常显眼。孙象开过去，发现据点处简直就是个施工现场。 不下三百人的施工队伍正在抢工。他们围绕一座废弃的超市进行加固。超市的外墙被再次打上一尺厚的钢筋框架，几辆罐装车正在咕嘟嘟的往里面灌混凝土。 顶上，一座小型吊机已经安装完毕，几个工人正在用钢索将一尊形状特别科幻的大炮吊上去。孙象认出来，那是一座灵气扩散炮的炮身部分。 此处远离滨海，深入妖族控制的区域。虽然暂时安全无虞，但是大兴土木必然引起注意。所以要趁妖族反应过来之前将要塞抢修完成。好在人类一向以建造见长，而华国更被称之为“基建狂魔”，一夜成城并非不可能。 当然，此处正在加固的超市并非平淳要塞的全部。按照闪电的设计，整个要塞要大得多。这个超市只是第一个据点，也是最重要的据点。这里会是整个要塞的中心，在制高点处安装的灵气扩散炮可以镇守整个山隘。 俞笑月正在地面指挥作业，孙象远远的就听到她在劈头盖脸的骂人。笑月的声线愉快而活泼，带着点孩子气。但是此时却冰冷彻骨，加上她武神大人的名头，挨骂的士兵低头发抖不敢吱声。 生怕武神大人把自己给砍了。 “笑月，我来了。”孙象出声打招呼，伸手要抱一下。 未料俞笑月冷冰冰的斜了他一眼，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孙掌门，你来了。进来说话。” 孙象被她的态度搞得莫名其妙，尴尬的缩回手，心道难道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 两人走进一旁的活动板房，俞笑月关上门就冲过来，气呼呼的双手拉扯孙象的脸： “在外面不要叫我小名啊！我不要面子的吗！！” 孙象汗颜，关键在于俞笑月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太能闹腾了，他总是下意识的遗忘了她的真实身份。 滨海城主、东方白盾、武神大人，这每一个名头都可以代表俞笑月的赫赫威名。士兵和平民对她充满狂热的情绪，修行者因为她是最强而选择追随。她是人类的武力担当，修行者中的颜值担当，连田甜这么臭美自恋的家伙，都把俞笑月当成自己的偶像。 所以说了这么多，俞笑月在外面一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架势，她本人也非常注重形象管理。没看她骂人对方都不敢抬头的嘛。 孙象倒好，不顾场合就喊“笑月”。要知道她的本名俞笑月都没几个人敢直呼。 真要给孙象拉过去抱一抱再揉揉脸，不说俞笑月，就是旁边的士兵们恐怕都要举枪朝他开火。 “我知错了，俞大城主。” 孙象恭敬的改口，然后没忍住笑了半天。 第二百八十四章 迷途 俞笑月和孙象约法三章，才放心把他领到位于二楼的指挥中心，一些城防军的首领正在其中忙碌调试设备。蒋平赫然在列，他从满堆的情报文件中抬起头，和孙象打了个招呼。 虽说超市外墙还在加固，但是因为抢工的缘故，内外的建设在同时进行。现在这里只是简单的搭起了通讯台，连张会议桌都没有。 几个头头脑脑只好站成一圈讨论。一名军官用纸杯给他们一个个倒了水，但只能捏在手上。 蒋平负责汇报据点的建设进度和突发情况。 这位前民警现修行者被闪电抽调过来负责主持这个据点的工作。如不出意外，平淳要塞建立完成之后，他将常驻此地。俞笑月为他配备了五百名城防军，下一批神光剑将优先配发他们。蒋平的老搭档刘阔将作为他的副官。 可见蒋平刘阔作为兄长，为了相菲今后的地位也是很拼的！ 此外此地可成为滨海的大量出城任务的中转站，预计平时会有不少修行者临时停留。以往滨海的修行者带队出城，会力争在天黑之前赶回城内。因为此地已经是对妖族的前线，野外露营危险性太大。 有了平淳这个中转站，无疑大家的活动范围可以大大拓展。 两位正牌修行者带领五百城防军驻守，再加上一门灵气扩散炮和四门常规电磁炮，足矣应付大多数敌情。若来敌过于强大，滨海也可以通过要塞后方的公路快速支援，前后不超过一小时。 “你们怎么解决供电问题的？”孙象打断蒋平的汇报，提出自己的疑问。据他所知，灵气扩散炮是真正的电老虎，电池根本带不动。而他一路开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铺设输电线路的迹象。 滨海有氘离子聚变反应堆供电，带动灵气扩散炮自然无虞。平淳这里怎么办，难道再装机一座反应堆？ “这就是徐教授最新研发的秘密武器了。” 俞笑月让孙象看所在建筑的天顶，他这才发现除了正在安装的灵气扩散炮，那里已经竖起了一座大型天线阵列。有点像以前的x波段雷达，平直得像一个大型广告牌，但是上面没有广告画，只有密密麻麻的金属箔和支架。 神念可以感应到，有庞大的力量在上面聚集。 “定向远距无线输电阵列，可以通过微波传送电力，极限输出功率接近一兆瓦。我们现在用的电全部都是滨海那里发射过来的。” “此外电能微波可以调制通讯信号，我们现在可以跟滨海保持联络，正是利用了这个功能。” 孙象惊叹不已，无线输电阵列早就有理论。在以前，孙象知道米国一直在预研，为的就是对抗陆合集团的超级电池。没想到人类第一次实现这个技术居然在灵气时代，就在滨海城内。 输电微波还能搭载无线信号。 “真是不可思议的技术啊。” “实际上这就是米国的那个无线输电五人课题组的研究成果。灵气复苏之后，他们搭乘最后一班飞机逃到了我们这里。他们下一步打算开发超广域加密无线输电技术。”俞笑月不动声色的为玄科院说好话，“徐教授让我给你带句话，他们没有吃白饭。” “米国会不会起诉我们剽窃了他们的技术”孙象忍住笑问道。 “那要看美洲大陆上现在还有没有活人了。” 因为孙象的缘故，华国这一片的修炼技术是起步最早的，文明损失也是最小的。但现在国外的情况很不乐观。欧洲还好，美洲嘛。 据最后一批逃过来的难民说，在飞机上看到黄石超级火山喷出无数的熔岩巨人，每一头都有数百米高。它们在大地上横冲直撞，遇到抵抗就是一道大范围的火焰射线。 “上帝保佑米国。”孙象带头，一圈人低头为米国人民默哀。 “孙掌门，有上帝吗？”蒋平问道。 “没有” “太惨了。” 和平年代的科学家们，日子逍遥清闲，研究全靠灵感。但现在在滨海，科学家们非常清楚，如果他们不拼命，就得跟滨海一起灭亡。而且滨海的玄科院是真正的精英荟萃，院士级别在里面都是小虾米。如此之多的科学家废寝忘食，所以他们研发进度如此之快。 汇报完据点建设进度，蒋平继续，也就是这次喊孙象过来帮忙的原因。 在三天前，这一处据点的建设就已经开始筹备。大量运输车将建筑材料和设备陆续运到此地。而蒋平为了稳妥起见，派出士兵就近侦查环境，以免有什么尚未知晓的危险。 这里原本主要活跃着白猪精，在铁蹄的配合说服下，大量的白猪都上了人类的运输车，到滨海城里过“好日子”去了。 所以现在整个地区空荡荡，八个小队被派到各个方向转悠了一天，只斩到一头倒霉的蛇妖。方圆十几公里的范围内，应该暂时安全。 但是第二天巡逻时，有一支两人小队迟迟未归。蒋平用对讲机联络，幸好还能联系上。两人并没有遇到危险，但是似乎迷路，怎么也找不到平淳的据点。 “平淳岗是附近的制高点，如果他们在附近，抬头就能看到。如果他们走错了方向在很远的地方，那么对讲机应该没有信号，因为现在我们这个发射台覆盖范围只有不到二十公里。”蒋平汇报道，“怪就怪在这里。他们的信号很清晰，应该距离这里不超过五百米。但无论怎样我们都找不到人。” 到今天中午的时候，两位士兵的对讲机终于电池耗尽，双方失去了联络。蒋平没有办法，求助恰好到来的俞城主。而俞笑月自己也查不出个一二三，就把孙象给招来帮忙。 总而言之，孙大掌门您吃饱喝足还睡了两，现在也该发挥点大人物的作用了呗。总不能女人在外拼搏，男人在家养生吧，哪有这样的道理。 当然，在外人面前俞笑月不可能这么挤兑孙象，她假装随意的翻了翻记事本，故作惊讶道：“呦，失踪的两个士兵还是孙掌门的熟人呢。叶聪和潘子明，孙掌门还记得吗？” 时间倒回到中午时分。 “这里是叶聪，听到请回话。这里是叶聪，听到请回话，完毕。” 叶聪摇晃着手中的对讲机，不死心的把电池抠出来又按进去。但结果并没有不同。电源指示灯依旧没有亮起，看起来最后一丝电量已经彻底用罄。 潘子明撕开一张面饼，三两口吞下。他坐在一块石头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我说叶总，您可省点力气吧。就算对讲机好的又有什么用。从昨天到现在你和蒋老大都能私聊出孩子了，不还是找不着路。” 两人于前一天上午从平淳据点出发，沿东南方向绕行巡逻二十公里，并在下午时分踏上归途。但不知为何，就迷路了。 此事颇为蹊跷，因为这条路线叶聪曾勘察过一次，沿途也做了一些记号。就算没有这些，这点路程，也不过两三个山头的距离。平淳岗是附近一带的高点，再怎么说也能看得到。 但是两人匆忙中登山一座山头，却只看到一片连绵起伏的丘陵，根本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难道从一开始他们就走错了方向，以至于完全偏离了平淳的位置？ 但对讲机的信号依旧清晰，甚至在昨晚的时候一度信号满格，这种情况一般是在离信号塔极近的范围内才会出现。 不仅叶聪和潘子明摸不着头脑，对讲机那边的蒋平也摸不着头脑。他派出一小支车队进入密林搜索，但是在夜色降临之后不得不退回据点。 叶聪和潘子明只能在危机四伏的野外露营一夜。虽然有神光剑，但谁知道夜晚会冒出什么样的鬼怪？两人篝火都不敢点，哆哆嗦嗦的爬上大树，躲在枝叶茂密的树冠中躲了一宿。 太阳出来之后，两人继续徒步寻找归途。因为一夜未眠，加上前一天已经行动超过十四个小时，两人体力耗尽。 蒋平在对讲机中命令两人原地等候，据点这边将派出修行者搜索他们的行踪。 但是找了整个上午，情况依旧没变。对讲机中传来的声音似乎就在对面，但刘阔带领的队伍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叶聪两人的蛛丝马迹。 而现在，叶聪这边对讲机的电池已经彻底耗尽。两人在原地等候一个上午，恢复了一点体力。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等待据点的救援，要么现在出发寻找安身之处。 冥冥中，两人知道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如果能找到，刘阔那边早已找到他们。对讲机电池耗尽，给了叶聪下决心的机会。如果在原地等待，那又将在危险的丛林中过夜。还不如趁现在还有体力，出发寻找。至少在这山林间找一处可以隐蔽的地方，总好过在树冠上硬熬一夜。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两人也不再耽搁。叶聪用匕首在他们停留的地点做上醒目的记号，并刻上箭头指出他们将要前进的方向。万一后续救援部队赶到，可以通过这些小手段发现他们的行踪。 第二百八十五章 迷途2 叶聪潘子明两人沿着山间崎岖的峡谷向前进发，期间遇到一处溪流。潘子明取水时，忽然被淤泥中弹出的不明妖物袭击。好在他手疾眼快，将水壶扔过去。 看不清长相的妖怪吞下水壶，又潜入淤泥不再作妖。 看起来并不是很厉害的类型。 但两人没有再取水，而是谨慎的与河岸保持一定的距离继续前进。 水流一定能汇入大河，只要顺着水走，总能找到出路。但是他们继续前进了两个小时之后。这处溪流居然流入一汪山间的深潭，然后再也不见踪迹。 按照水文规律来看，这处深潭下面应该还连着地下的暗河。流入其中的溪水，会顺着暗河穿过重重岩石，又在山脉的另一个地方破石而出。 但是对于两人来说，显然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寻找这条溪流的下一处出口。他们此时已走至山穷水尽，天色将晚，周围草莽憧憧，不知里面藏着些什么。两人都已拔剑戒备，心中绝望万分。 正在进退维谷之时，两人同时闻到一丝木料燃烧的焦香。东张西望，眼尖的潘子明发现不远处竟有袅袅的烟雾升起。因为植被丛生，刚才他们竟没有发现这么显眼的标志。 有火就有人，也可能是会生火的妖怪。但无论如何，也比在这荒山野岭等死要强。 两人拨开荒草，绕过深潭，向烟火处摸进。原以为会耗费大量时间。但前行不过片刻，眼前豁然开朗。丛生的植被逐渐稀疏，脚下竟有简单的山间石阶方便落脚。 两人的速度陡然变快，终于赶在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中，进入一个四面环山的山谷。一个小小的村落坐落于此，一眼看过去大概有三十户人家。 刚刚看到袅袅升起的烟雾，正是这里傍晚的炊烟。红砖灰瓦的房子谈不上精美，却别有一番乡土生活的风味。虽然村民不多，但是家家户户门前种着果树，鲜红的柿子垂满枝头，院子中似乎还有鸡鸭走动。 这样祥和的景象，对于迷途的两人来说应该颇感惊喜，但两人实际上目瞪口呆。须知灵气复苏之后，为了便于防守管理，几乎所有的群众都被疏散进就近的城市。 而且城市之外到处游荡着妖魔鬼怪，这个小小的村落，怎么可能生存至今？ 两人顾虑颇深，但也不愿就此放弃离开。如同沙漠中看到绿洲的旅人，总不能因为戒心而不去喝口水吧。他们一前一后戒备，缓缓靠近。 村口有低矮的石墙，一条土路从中间穿过。潘子明弯腰试图从侧翼绕过去，为正面的叶聪提供掩护。但叶聪却一手拉住他，示意脚下。 叶聪低头一看，枯草中竟藏着一个好大的捕兽夹子。这一脚踏上去，怕是一条腿就要废了。 就这么一耽搁的时间，前后四条枪从隐蔽处围了上来，将两人逼得背靠背。暮色中，叶聪看清来者，是人而非妖怪，便摊开双手： “我们从滨海来，因为迷路被困在山里，我们没有恶意。” 四个持枪的汉子不为所动，但叶聪注意到几人的眼神并不凶厉，似乎也没有伤人的打算。果不其然，阴影中的第五个人走了出来。 这人二十多岁，眉清目秀不似山野中人。他手中的武器却不是枪，而是缠绕旋转的两颗灵光闪烁的红色宝珠，表明了他修行者的身份。 “滨海？可是东方白盾镇守的滨海城？”此人开口问道。 “正是，我叫叶聪，他是潘子明，我们是俞城主麾下的城防军。” 叶聪骄傲的表明身份。自家主帅名声在外，小兵们与有荣焉。 这位年轻的修行者犹豫片刻，令手下四人放下枪。他表示，叶聪两人可以进村，但是必须把枪支交给己方保管。 “村里大多都是没有自保能力的普通人，我不希望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当然，你们离开的时候会归还。”这位修行者把丑话说在前面。 这当然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要求，叶聪和潘子明配合的摘下自己的自动步枪交给其中一个人。士兵当然不愿失去自己的武器，但是两人是外人，对方当然有所戒备。二来两人的主战力量是神光剑而不是枪。只不过这灰不溜秋的灵剑实在不起眼，连这位不明身份的修行者也忽略了。 两人的配合被视作一个良好的开端，修行者满意的点点头，带着两人进入村子。他的四个手下并没有一同进村，而是在沉默中再次隐入荒草中。叶聪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只能勉强看到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外面。 如此谨慎，看来这座小小的山村，也面临着某些危机。 暮色已然降临，村中理所当然的没有通电，而是点着火把。家家户户的窗口闪动着火芒，空气中有饭菜的飘香。 叶聪不着痕迹的朝一个打开的窗口向里张望，结果与一个大胖小子四目相对。这孩子五六岁的模样，白白胖胖的甚是可爱，头顶还用红绳扎着一个朝天辫。 看到叶聪，这娃娃喊了一声：“娘，有人！” 一个穿着棉袄的妇人把他抱下窗台，她审慎的瞧了叶聪几眼，然后啪得把窗子关起来。 叶聪摇摇头，跟着修行者继续前进。 沿途闲聊，得知这位修行者大人名叫舒自谦，是这个宁泉村的首领。相比于大多数叶聪见过的修行者，舒自谦言谈举止可谓平易近人。面对普通人叶聪和潘子明，他没有一丝修行者的盛气凌人，反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潘子明瞧瞧舒自谦玉树临风的身材，又看看自己摇晃的大肚腩，心中感慨：这大概就是谦谦君子吧。 舒自谦告知两人，最近山上出现了两头妖怪，经常潜入村子里骚扰，已经有一位村民遇害。因为这个原因，现在村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大家大门紧闭不愿出来。尽管舒自谦已经组织人手加强戒备，但妖怪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说到这些的时候，舒自谦眉头深锁，为自己不能保护大家而感到羞愧。 至于为何宁泉村三十多户人家没有选择在相对安全的城市中居住，反而守在这荒郊野岭。舒自谦支支吾吾不肯回答，最后只意味深长的说了四个字：人各有志！ 这里面恐怕有些内情，叶聪没有继续逼问。他知道滨海中也有些平民因为忍受不了阶级的差距而离开城市，但他们通常活不了太久。 不是说普通人离开城市的保护范围立刻就会被妖魔杀死。但是孤身野外，附近的妖魔会闻着气味找上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宁泉村三十多户居民，能在这荒山野岭中生活这么久，最大的依仗恐怕就是这位修行者舒自谦。修行者才是对抗妖魔最有效的手段，但是从未听说有修行者离开城市，在野外保护平民。 他真是一个异类。 村子并不大，不过几分钟一行人停在一座二层住宅的门口。这是华国典型的村民住宅，房子上下两层分别有好几个房间。旁边是烧大灶的厨房，后面是厕所，前面是一个可以停车的大院子。不过并没有车，只有竹竿撑起的绳子，上面晾着一些干菜，地上还晒着一些谷子。房子外面围了一圈两米多高的围墙，上面镶嵌着一些玻璃渣防止小偷爬墙。 这是舒自谦的家，因为最近闹妖怪，他不好将两位陌生人安排在村民家中，只好将两人带到自己的家里。 令人意外的是，这位修行者并非独自居住。 “小琴，有客人，开门。”舒自谦隔着铁门喊了一声，他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厨房那边探出一个脑袋，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眉眼看上去和舒自谦有三分相似。因为刚才正在烧锅，她的脸上沾了些许黑灰，不过难掩清秀靓丽。 “哥！”少女跑过来拉开门闩，将一行迎进家门。 “好稀奇啊，居然会有客人。”舒小琴略有点人来疯，主动和叶聪搭话，“你好！” “你好。” “他们两迷路了。今晚在这里暂住，明天我找时间把他们送出去。”舒自谦犹豫了一下，问道，“饭够吗？” “不够，我现在去加一点山芋饼。” 舒小琴只做了她和哥哥两个人的伙食，哪里知道会有四个人吃饭。这里这么偏远，从来没有过客人。她为三人倒了杯水，便继续去忙活。 “抱歉。”落座之后，舒自谦略带歉意，“宁泉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好东西，望两位不要介意粗茶淡饭。” 潘子明赶紧拱手表示感谢。人家堂堂修行者，不但搭救两人，还亲自招待，说真的，他有点受宠若惊。两个小时前他和叶聪还在绝望中等死，现在有吃有喝还有安全睡觉的地方。再有不满，那可真是不识抬举。 趁着饭还没上来的当儿，舒自谦询问两人一些事情。他似乎知道滨海正在修建平淳要塞，语焉中拐弯抹角的想知道滨海修建这个要塞的用意。 只是他这个人似乎并不擅长这种耍心机的对话，试探还没几句反而自己尴尬的不停喝水。看来确实是个谦和却有些木讷的人。 叶聪忍俊不禁，便直接告诉他。 “修建平淳要塞是为了抵御妖族的进攻，为后方的滨海开辟战略缓冲地带。” 这是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所以透露无妨。如果舒自谦询问要塞的火力配置，那叶聪可就要翻脸了。 “哦哦，原来是这个原因。” 舒自谦又喝了一碗水。 第二百八十六章 迷途3 不久舒小琴将饭菜端上。饭是晒干的山芋加水熬成的糊糊，菜是院子里晾的野菜。味道马马虎虎，也没有盐。舒自谦作为修行者，宁泉的首领，只能过这样的生活。宁泉村确实清苦。 滨海的平民，过得恐怕都要比他们好一些，因为闪电至少还能保证食盐供应。最近，甚至偶尔会提供一点肉汤。肉是看不到的，不过能尝到肉味，对于平民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幸福。 饭桌上，潘子明拿出一小瓶豆瓣酱，成为这顿饭的亮点。叶聪注意到舒自谦兄妹两眉开眼笑，特别是舒小琴，嘴顿时变得很甜，“潘哥潘哥”的喊。把潘子明这个胖子逗得心花怒放。 最后潘胖子干脆把一瓶豆瓣酱全部送给了舒小琴。这个人注重享受，上次任务赚了一笔，就从供销社换了不少这样的好东西。虽说一瓶酱的价值远超这顿饭，但是他和叶聪被搭救并被悉心招待，怎么也该表达感谢。 舒自谦虎着脸呵斥妹妹，责备她没有教养拿客人的东西。不过后来小琴眼泪汪汪的，他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看来确实很疼妹妹。 叶聪打马虎眼转移话题问道：“舒大人” “大人不敢当。”舒自谦立刻拒绝这个恭称，“两位年纪还在我之上，若不介意，大家还是平辈相交吧。” 叶聪和潘子明对视一眼，胸中有难言的感触。 灵气复苏之后，人类社会泾渭分明分成了两个阶级。对于平民来说，所有的修行者都是“大人”，即使风气相对宽容的滨海，大家也都习惯如此。 即使两人现在配备神光剑，可以使出威力不俗的灵力攻击，但依旧要矮上正牌修行者半分。没想到在这荒野山村，两人却获得了一分久违的尊重。 叶聪再开口时，态度要真诚了许多。 “兄弟，你应该不是从滨海出来的吧？” 舒自谦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我们这个村子都是从松河城中逃出来的，那里一言难尽。” 他皱着眉摇摇头。 松河是附近的一个大城，位于平淳岗以东大约一百二十公里的位置上。因为和滨海较为接近，有一些走私贩子会来往与两城之间，所以叶聪知道一些关于松河的传闻。 据说那里的修行者对平民非常不友好，完全将平民视作奴隶。因而有许多平民逃出松河，选择在野外生存。宁泉村恐怕就是这些逃难者的一个据点。只是他们运气很好，有舒自谦这样正牌的修行者保护。否则根本无法生存至今。 “要不跟我们一起去滨海吧。”潘子明建议道，“我们那边氛围还不错，平民虽然生活一样艰苦，但至少不会受到欺压。滨海现在很安全，告诉你，我们现在有很多秘密武器” 直到叶聪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这家伙才闭上自己的大嘴。不过叶聪也同样建议舒自谦带着村民去滨海生活。 俞城主前段时间刚下的命令，接受各地平民的投奔。俞笑月原本没有这个底气，因为滨海前面一直处于弹尽粮绝的状态，哪有物资接济新的人口。但是孙象回来之后，她知道天大的麻烦，孙象都会给她兜着，于是放开手脚做大事！ 叶聪不知这些，但他看得出自从俞城主悔婚新世会会长之后，滨海的日子反而越过越好。出于感激，他建议舒自谦去滨海看看。 但是舒自谦却长叹一声，摇摇头。 “叶兄莫要劝了，人和人是不同的。” 他这句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叶聪不懂。但大家萍水相逢，言尽于此没必要强迫。 书归正题，叶聪又询问此地距离平淳岗多远，为何他和潘子明走了两天毫无头绪。 这个问题舒自谦却是哈哈一笑，告诉两人此地距离平淳岗不过二十公里。两人兜兜转转这么长时间出不去，是因为机缘巧合中走入了“雾障”。 “雾障？”叶聪问道，没有听说过这个。 舒自谦于是解释，这雾障是山林间的迷雾和地形结合，产生了类似障眼法的效果。有点像“鬼打墙”。不仅对人类有效，对妖族同样有效。就是依靠这片雾障，宁泉村众人才能相对安逸的生活在此处。 否则舒自谦一个人，可没法保全村的安全。 想从雾障中走出，需要有特殊的路径和步法才能脱离。舒自谦让两人不用担心，明天白天的时候，他自会将两人送出去。 叶聪听了，似乎是这么个理。两人野外经验丰富，不可能走错方向，此地应该离平淳岗不远。而且这也说明了对讲机为何有信号。恐怕这雾障能迷住人眼，对电磁波就没什么办法了。 灵气时代，千奇百怪！好在这雾障中遇到了舒自谦，否则两人岂不是要迷失其中最终化为两堆枯骨。 饭桌上四人有说有笑，气氛活跃。但此时门外突然跑来一位村民。叶聪看了一眼，认出正是不久前在村口埋伏的其中一人。 “大虎，怎么了？”舒自谦问。 “山上有动静，那家伙今晚怕是又要来了。”名叫大虎的壮汉喘着粗气回答。平民可没有什么对付妖怪的手段，他们看到动静，便急急忙忙跑来通知老大。 舒自谦气的直接站起来，筷子狠狠的拍在桌上，把小琴吓了一跳。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今天一定要有一个了断！大虎，我们走！” 叶聪和潘子明同时站起来。 “舒兄，我们两是滨海的城防军，对付妖怪有经验，可以帮上忙。” 舒自谦确实很想要帮手，但是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拒绝：“两位仗义，但是谢谢了。你们毕竟不是修行者。山里环境复杂，你们不熟悉。” 他看了一眼舒小琴，诚恳道：“如果可以，帮我在这里保护小琴。” “哥，我能保护自己！”舒小琴握紧一把柴刀。 “乖，听话。” 舒自谦溺爱的摸摸她的脸，然后和大虎迅速离开。 潘子明在后面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叫住他。两人手中的神光剑才是王牌，但是叶聪暂时不想暴露。 舒自谦离开后，这顿饭再也吃不下去。舒小琴的担心写在脸上，没一会眼睛里转着泪水就要掉下来。她告罪一声，躲进自己的房间不肯出来，留下两个糙汉坐在饭桌上。 两人闷声吃完最后一点山芋糊糊。潘子明放下碗，小声问道：“叶总还是不放心？” 叶聪点点头：“不管表象如何，凡事谨慎为妙。这年头，事情都是稀奇古怪的。” 潘子明刚刚一直被少女小琴逗得喜笑颜开，但叶聪的话也很有道理。他一边回忆自己看过的鬼故事，一边分析： “叶总，你说，这村子里是不是全都是鬼，就像以前的恐怖里那样。他们已经死了好久了，但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然后我和小琴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蒋老大忽然出现，大喊小心。我一个激灵睁眼再一看，所在的地方哪里是什么洞房，而是一副棺材。怀中哪是美貌少女，而是一具枯骨。” 潘子明的鬼故事没有吓住叶聪，倒是他自己越说越哆嗦，脸色发白头上滴下冷汗。 叶聪无语道：“你这就看上小琴了？她还没成年，你是畜生吗？你敢碰她，舒自谦再好说话也会砍死你！” 潘子明反驳道：“我这只是打个比方，并不代表我对小琴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是叶总你也要承认我的分析有一点道理。刚才舒自谦也提到障眼法了，说不定我们现在其实就在一处乱坟地中。” “不会。”叶聪非常明确这一点，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递给潘子明。 老潘接过匕首在手中掂了掂，认出了材质。 “山铜匕首？哇靠，叶总土豪！” “你少买两瓶豆瓣酱也能买得起一把了啊！”叶聪抱怨道。如果潘子明能省点钱，也不至于什么关键保命物品都要自己掏钱采购。 山铜锻造的兵器，能够感受妖气而发出幽幽蓝光。这是非常优良的示警工具，但是以往的滨海根本有价无市。 因为山铜产自遥远的信河小城，新世会封锁滨海之后，根本买不到这种重要的金属灵材。但是前段时日信河城主裴光投奔滨海改变了这一点。 他虽然只带来了二十个人，但是却拖了整整两车山铜。整个城防军开心的飞起，这些山铜很快成为了各式各样的兵器，放进供销社公开提供兑换。 叶聪前天刚刚买了一把最便宜的匕首，效果很好。巡逻时几次匕首刚刚亮起微弱蓝光，他就谨慎的避开危险地点。只是潘子明懒散惯了，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还当叶聪未卜先知怕不是觉醒了什么神通。 而现在在他手中的山铜匕首，只有灰蓝色的金属色泽，并没有感受到妖气邪气时的那种特殊蓝光。这代表无论舒自谦还是舒小琴，乃至整个山村的村民，至少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你看。”潘子明大言不惭道，“我就说小琴是好人吧。” 第二百八十七章 迷途4 舒小琴不但是好人，还是特别会照顾人的孩子。她因为担心哥哥而躲在房间里哭了一会，但是很快就抱着两床被褥又走出来。 被褥很旧，但洗的干干净净，晒得很蓬松，能闻到太阳的味道。 “没有多余的床。”她歉意笑笑，“只能委屈你们两打地铺了。” 少女在宽敞的地方铺好被褥，又从水缸里打水。 “给你们烧点热水洗漱。”她说。 潘子明拦住她道：“丫头行了行了，别忙活了，我两就是糙汉，哪里用得着洗漱。” 就算在滨海城内，洗漱也就是随便对付一下，哪里奢侈到用热水。 舒小琴认真的说道：“但是你们不洗的话，会弄脏我的被子，我好不容易才洗干净的！” 两个糙汉对视苦笑，他们整整两天在山林里钻，早就一身酸臭。人家姑娘干干净净的，嘴上不说，心里可有意见了。 大灶烧水，需要一点时间。小琴在炉灶里填好木柴，便缠着潘子明问滨海的事情。她竟是东方白盾俞城主的小迷妹，问来问去大多是关于俞笑月的事情。 比如说，无敌的俞城主有没有心上人十几岁的小丫头除了这个还能关心什么。 这个问题问潘胖子可是问到他心坎里去了，他掌握着俞城主的独家八卦。只不过在滨海叶聪严令他闭嘴，他都快憋出内伤。现在逮住机会，赶紧炫耀一番。 威武霸气的城主俞笑月，温柔贤惠的治愈师相菲，还有神秘叵测的型男孙象，这三人的关系在滨海的坊间传得飞起。 孙象到底是谁？究竟是何身份？他凭什么和俞城主走得那么近？夹在两人中的相菲又是怎么回事？ 围绕着这些话题，滨海坊间现在已经分裂成两个大群体。一个叫俞孙党，支持孙象和俞笑月在一起。另一个叫相孙党，支持孙象和相菲在一起。总而言之，闲得慌。 舒小琴听得两眼放光，这才叫真正的八卦！ 无论什么时代，男女之间那点破事永远是最受欢迎的话题。 只是他们还没有乐呵多久，外面的动静却是越来越大。小琴这下没了八卦的心思，趴在窗口担忧的盯着外面。 黑暗的山林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一溜火星正在山脚处徘徊。这应该是舒自谦带领村民举着火把，正在搜寻妖怪的踪迹。 隐约间可以听到有闷响，接着黑暗中闪过一道灵光。叶聪原以为是舒自谦出手，没想到这灵光却急速接近。 最后化作一颗爆弹砸在山村中。 轰隆一声巨响，村中一处菜地被炸得泥土飞溅，小琴吓得抱住头缩在墙角。 紧接着又是一道灵光飞来。但这次宁泉村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一栋房屋被爆弹砸到一角，顿时冲天火起，距离叶聪等人所在的位置不过几十米。 “救人！” 两人二话不说冲出门，几步便跑到事发地点。熊熊火光前，胖子略有犹豫，而叶聪用衣服遮住头面便冲进去。 屋中一对妇孺被火势所困，抱在床上绝望哭嚎，正是叶聪先前看到的梳着朝天辫的大胖小子和他的母亲。惊变中母子两慌乱只知等死，哪里知道如何逃跑。 情况危急，来不及废话。叶聪顺手卷起被子，将母子两包住，然后抗在肩上，奋力跃出。 高温的火舌舔舐叶聪的毛发滋滋作响，他屏住呼吸，不让最危险的高温气体进入肺部。城防军艰苦的训练起到了应有的效果，他扛着两人，硬是凭着这么一口气冲出火海。 燃烧的木屋在身后崩塌，他跪在地上扯掉外层已经烧着的被子。母子两人因为被子的保护，没有被火焰伤到，但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愣愣不知所措。 还不待叶聪喘口气，心头警兆大起。原来又是一道灵光，向三人的位置急速扑来。 危急中潘子明悍然出手，他抽出神光剑奋力斩下。一道夺目的光轮飞出，迎面撞上来袭的灵光。宁泉村上空一声爆响，一时亮如白昼。此间叶聪的余光扫到山坡那边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但光芒很快消散，潘子明斩出的光轮救下三人的性命。 叶聪喘了两声站起来，同样拔出神光剑戒备，但从远处偷袭的黑影似乎已经离开，再没有灵光飞来。 急急赶到的是舒自谦，他满头大汗。看到毫发无伤的母子，又看了看叶聪两人手中泛着灵光的长剑。这位修行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只是紧紧的握着叶聪的手，所有的感激尽在不言中。 袭击的妖怪整夜再没有动静，舒自谦将母子安顿在自家的地铺上。结果叶聪和潘子明到底还是没有捞着床睡，但两人城防军混了多年，早已皮糙肉厚，缩在墙角也就对付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舒自谦带着那对母子向两人表达感谢。之后便要依照约定，将他们送出雾障。 两人互相看了看，点头达成统一意见。叶聪正色道：“舒兄，我们这一走，你可怎么办？” 叶聪知道最为稳妥的办法，是先回平淳据点，向上级汇报此事。争取一只城防军小队前来支援，将骚扰宁泉村的妖怪给剿灭了。按照叶聪对长官蒋平的理解，蒋平不但不会拒绝此事，恐怕还要大张旗鼓的宣传一番。 但是他同样知道，舒自谦明显不想让更多的外人知道此地。恐怕被他送出雾障之后，双方永世不会再见。 作为士兵，叶聪很谨慎。但是作为一个人，他不放心这个小小村落的安危。 舒自谦咬咬牙：“这是我们宁泉自己的事情，两位是客，怎能拉你们深陷险境。” 潘子明嚷嚷起来：“朋友你这就不对了， 你做人迂腐，不能害得村民都跟你受罪啊，是不是这个道理。” 此时清晨，村民们都从家中出来，正在收拾昨夜的瓦砾。这一家虽然已经被烧成了废墟，但是有些东西捡出来后面或许还能用。这是一个很贫穷的山村，母子两几乎失去了一切。 山民们是自发帮忙，但脸色大多暗沉，充满悲观。舒自谦看到大家苦闷的身影，坚持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舒兄，咱们别耽误时间了，还是讨论讨论战术吧。”叶聪拍着他的肩膀劝道。 “好！” 舒自谦终于下定决心，当即令大虎将两人的枪支各自交还。然后三人回到舒自谦的家中，商讨围剿妖怪的对策。 按照舒自谦的情报，宁泉村附近有两头妖怪。它们大概在十几天前出现。大概也同叶聪两人一样，阴差阳错的走进了雾障。 但是妖怪可不会进村做客，它们这段时间简直把宁泉村搅得鸡犬不宁。 舒自谦当然想方设法也要除了这两头妖怪，但这妖怪和别的不同，特别狡猾。它们并没有冒冒失失的冲进来屠杀，它们似乎发现舒自谦并不好对付。 于是这些时日如跗骨之蛆一般在外围观望骚扰，几次偷袭出村上山打水的村民。 舒自谦烦不胜烦，在五天前组织人手大规模搜山，试图和妖怪决一死战。 没想到居然中了对方奸计。妖怪趁舒自谦和全村壮汉搜山的当儿，从另一个方向潜进村子。它们抓走了一个半大的孩子。后来舒自谦顺着痕迹在一处山岩下终于找到了孩子，但只剩下白骨，而妖怪早已扬长而去。 自此之后舒自谦再也不敢调集人手上山，而是收缩防御，不让村民外出。妖怪们几日没有吃上新鲜血肉，现在想必已经饥渴难耐。它们昨夜用这远程投射爆弹的法子，恐怕就是想将舒自谦等人激出去。另一头妖怪好如法炮制，再潜入村子抓人。 如果昨夜那对母子被烧死，说不定舒自谦激愤之下会着了它们的道儿。但幸得叶聪潘子明出手相救，情况没有继续恶化。 说到这里，舒自谦不免好奇。叶聪和潘子明两人根本没有灵力波动，为何可以使用灵力攻击。莫非这灵剑中有门道？ 叶聪拍了拍神光剑，抱歉道：“舒兄，关系到军事机密，我不能向你透露具体的原因。你只要相信，我和胖子能和这妖怪过两手就行了。” “我当然信你们。”舒自谦难掩兴奋之色，“能过两手就行，足够了！” 舒自谦最大的困难在于他如果上山搜查妖怪，就不能保障村子的安全。但龟缩在村中，又会被妖怪慢慢耗死。他的实力足以对付妖怪，但是他只有一个人，不能同时做两件事。 叶聪和潘子明的加入顿时解决了舒自谦的难题。他上山搜查，两人在村子中守卫便可。如果妖怪故伎重演趁机潜入，那这边就可以将计就计。 只需叶聪潘子明拖住妖怪片刻，舒自谦绕道从另一边赶回来。这样一前一后，就能把神出鬼没的妖怪给包了饺子。 这个作战计划简单有效，三人斟酌片刻，没有什么致命的漏洞。其中最大的不确定在于叶聪潘子明两个普通人，能否拖住潜入的妖怪。 潘子明认为可以。 昨夜他激发光轮和妖怪的爆弹硬拼了一招，力量上并没有明显的差距。他和叶聪有两把神光剑，不说手刃妖怪，拖住应该不成问题。 既已谈妥，叶聪和潘子明便要着手行动。但舒自谦却按按手道：“稍等。” 然后对一直在旁边偷听的小琴吩咐道：“把我的那壶酒拿上来。” 舒小琴愣了一下：“哪壶酒？” 舒自谦哥瞪了她一眼：“就是那壶酒。” 小琴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离开，不一会儿抱来一个不大的酒坛。 舒自谦拍开泥封，亲自为叶聪两人倒满酒。 “我舒自谦与两位萍水相逢，两位却肯舍命相助。大恩不言谢，这碗酒，我敬两位。请！” 叶聪晃了晃碗中的酒，酒色清冽，醇香扑鼻。 “请！” “请！” 第二百八十八章 迷途5 三人饮下壮行酒，便分头行动。 舒自谦带上十几个好手上山，而叶聪潘子明守在村中。不过两人也并不是站在原地死等，叶聪爬上房顶，站在这里可以俯瞰到周边的情况。潘子明则靠在村后一处空宅的墙根下。 空宅后方是一条浅沟，连着一片深深的灌木林。这里是宁泉村的一个防御薄弱点，上次妖怪便是顺着这里潜入村子。 潘子明在这里埋伏，和叶聪互相保持在视线范围内。两人互成犄角必要时可以来回支援。村中若有异动，叶聪将会燃起手边的火盆。山上的舒自谦看到青烟升起，则会立刻迂回折返，从村后包抄过来。 而村里剩下的妇孺们则是三两户并做一家，关死门窗手持木棍戒备。这样一间房子里至少保证有十个人，未必有什么效果，但最起码可以互相壮胆。 舒自谦带着能打的村民们手持武器上山，叶聪趴在房顶目送他们远去。不一会儿十几人的身影消失在林木深处，只是偶尔可以从缝隙中看到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本该凝神戒备，但却有些神游天外。舒自谦让他想起俞城主。两人性格身份相去甚远，做的事情却大致相同。 不过月余之前，滨海城不也似这宁泉小村一般，外敌环伺，俞城主也似舒自谦一般几乎憋屈致死。那时候不要说修行者了，连他们这些城防军都认为滨海总有一天会陷落。 大家之所以没有离开，是因为大家愿意追随武神大人，但其实所有人都像宁泉的村民们一样绝望。 直到有一天一位英雄从天而降。这个英雄就是孙象大人。 潘子明把心思都放在男女八卦上，但是像叶聪这样务实而敏锐的人，早就看出来现在滨海是孙象当家。他为滨海带来的可不止超强的武力。 他武装起成百上千如叶聪这样的普通士兵，令他们同样有了对抗妖族的手段，同样有了建功立业的资本。 他给人无比的信心。自从他来到滨海，叶聪注意到无论俞城主还是闪电大人，还是其他高层人物，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忧虑。大家忙得飞起，脸上却带着开心的神色。 滨海不但从被围困的窘境中走出来，甚至现在已经开始修建平淳要塞，着手势力扩张。这在一个月前，是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对于叶聪本人而言，正因为孙象，他现在才能作为一个主要战力，而不是一个炮灰参与这场行动。他心中有些许激动，他希望自己也会是一个英雄，像孙象那样，拯救宁泉村的英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舒自谦队离开已经差不多一个小时。叶聪放眼眺望，已经彻底失去他们的踪迹。他继续搜索四周，目光在村后的灌木林中，敏锐的发现一些异动。 “来了。”他心想，同时向下方埋伏的潘子明打出手语。胖子以同样的手语回应收到，然后缓缓抽出神光剑，尽量放低自己的呼吸。 妖魔可以在几十里外感应到人气，修行者可以敛息，他们两可不会，只能用这个简单的方法隐藏自己。但好在村子里还有许多人，这些人的气息旺盛，足以掩盖两位城防军的存在。 就好比黑夜中的萤火虫固然显眼，但是如果旁边亮着几十盏强光灯，萤火虫的存在就不是那么明显了。 一头青面獠牙的妖物从灌木丛中爬出，它似是人形，却并非叶聪熟悉的种类。不是僵尸，亦非山峭，总之不是滨海记录在案的妖魔种类。 它周身皆是清灰色的奇形鳞甲，头顶一对螺旋的犄角，一眼看上去甚是骇人。 叶聪心中一突，未知的敌人最为致命，因为你不会知道它到底藏着哪些手段。不过叶聪也不至于怕了，只是更加谨慎的对着胖子打了个手语。此时潘子明与妖怪直线距离不到二十米，叶聪示意他暂时别动手，再往里面放一些。 这妖怪似有灵智，它从灌木丛中爬出来之后，并未立刻扑向村民的住宅，而是颇为谨慎的来回徘徊片刻，观察村中的异动。幸好潘子明忍住没有闹出动静，否则很大可能它会立刻钻回灌木丛中。那样的话瓮中捉鳖的计划可就崩盘了。 叶聪的耐心起到效果，人形怪物张望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踏进村子。它并没有像没有灵智的妖怪那样横冲直撞，而是非常小心的用各种障碍物努力隐藏自己的行踪。 叶聪猜测，或许它知道舒自谦的厉害，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想来也是，如果是没脑子的僵尸，哪能使出这种调虎离山的计谋。 只是叶聪还在犹豫，因为到现在还没有看到第二头妖怪的踪影。另一头妖怪，到底是正在前山吸引舒自谦的注意力，还是就隐藏在周围。叶聪不清楚，但他知道，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因为此时妖怪已经摸到了一座房屋的侧面，里面隐隐传来孩子压抑的哭声，这引起了它的注意。妖怪流着口水，张开爪子推了推窗户。但窗子早已封死，后面还顶着各样的杂物。 这可难不倒妖怪，它伸出鲜红尖锐的指甲，作势便要撕开这薄弱的防御。 “动手！” 叶聪怒吼，手中的自动步枪自上而下向妖怪倾泻子弹。而在此之前，他已将火把扔进火盆。袅袅青烟冒起，那边的舒自谦应该已经开始回援。 他使用枪械，而不是神光剑，是因为激发光轮时灵气的波动比较大，偷袭难以奏效。或许正牌修行者有很多法子可以掩盖自己的施法气息，但普通士兵可做不到。 他现在这么做，则是和战友潘子明之间的配合。叶聪闹出这么大的响动，妖魔的注意力必然被他吸引。那在后面藏着的潘子明便可以从容斩出光轮，从妖怪的后方偷袭。 招不在老，有用就好，他们用这一手声东击西的配合，在以往的任务中着实坑了好几头妖怪。 今天这头也不例外，原本正打算用爪子撕开门窗的妖怪，不得不将爪子回护身前，挡住叶聪射出的子弹。 子弹打在它的爪子上叮叮当当的冒出一流火星，完全没有奏效。但叶聪却是心头一喜，因为这妖怪用爪子挡子弹，那就代表子弹能给它的身体带来伤害，这就说明它的防御力不会太高。 城防军在没有神光剑的时候，最绝望便是碰上石头精这样皮糙肉厚的家伙，它们根本都懒得挡子弹的。 叶聪料想这妖怪挨了子弹，必会向自己冲来寻仇。他一手还挂在扳机上，另一只手已经按上神光剑的剑柄。到时候他和潘子明一前一后两道光轮，绝对够这妖怪喝一壶。 他猜中了前一半，却没有猜中后一半。妖怪双爪抱在身前，顶着叶聪的火力跳上了叶聪隔壁一处房屋的屋顶。叶聪以为它会再跳过来攻击，神光剑已经在手。 但妖怪居然停下，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向叶聪张嘴大声咆哮。 叶聪心中一动，手中的神光剑稍稍停下。但是他停手，后面的潘子明可没有停手。他藏了这么久，终于锁定了一个必杀的角度。 一道光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妖怪的侧后方飞来，这完全出乎了它的意料。大惊之下，它来不及闪躲，只能稍稍挪动爪子护住中门，硬挨了这一记。 吼！！！ 怪物发出惨嚎，被冲击力带的从屋顶跌落。电光火石间，叶聪看到它的两根爪子被切断，掉落地上。 潘子明从藏身处嗷嗷跳出来，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神光剑，一边怒骂：“叶聪！你踏马睡醒了没有？！” 神光剑晒五天太阳可以储存三发光轮，胖子昨晚救叶聪用掉一发，刚刚偷袭又是一发。所以他只剩最后一道光轮保命，不到危急时刻舍不得激发。 他这么愤怒，是因为叶聪战斗时居然走神。刚刚他击中妖怪乃是大好时机，叶聪只要在正面补刀，便可大功告成。未料平日里挺靠谱的叶聪，竟然放过了这么一个大好时机。 而战斗中的时机，总是转瞬而逝。如果错过了，代价往往超乎想象。 妖怪跌落地面，受伤但并不致命。愤怒中，它仰天长啸，双爪之间红光乍现，竟搓出一个斗大的灵力爆弹。 正是昨夜在山上偷袭的那一手，目标则紧盯伤了自己的潘子明。 胖子吓得亡魂大冒，转身拔腿便跑，也不知自己能不能跑过妖怪的攻击。好在叶聪这时终于反应过来，同样一道光轮向妖怪劈过来。 这妖怪左右为难，不得已将蓄势待发的爆弹扔向叶聪。红色的灵气爆弹和白色的光轮在空中碰撞，爆发出强大的威力。 先是如晴天霹雳一声巨响，接着狂风骤起。叶聪应对不及，被掀翻好大一个跟头。 再睁眼时，妖怪的爪子已经攻到眼前。 谁想到，叶聪一时疏忽竟酿成如此大错。他死瞪着即将刺穿自己的爪子，心中满是不甘。 第二百八十九章 迷途6 叶聪一时不慎，即将身死当场。好在此时舒自谦终于回援赶到。 他眼见叶聪命悬一线，终于不再藏拙，手中两颗宝珠顺势飞射而出。这两颗红丸乃是舒自谦的法宝，甚是奇异。在空中疾射中，不但陡然膨大，而且依旧维持着互相缠绕旋转的玄奥轨迹。一时声光大作，气势非凡。 正准备对叶聪狠下杀手的妖怪，不得不放过这个机会，回身用爪子硬拼这一击。可是他挡住了一颗红丸，却被旋转的另一颗绕开防御，结结实实的揍在腰腹处。 舒自谦的法宝，威力可比神光剑厉害太多。这妖怪惨嚎都来不及，便被打飞，污血漫天飞洒。它轰隆一声直接砸进旁边的一座宅子内，尘土飞扬，墙上留下一个大洞。 舒自谦收回红丸，几步赶到扶起叶聪： “叶兄你没事吧。” 叶聪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心道侥幸： “没事，还能战！” 这个时候潘子明亦已赶到，三人包围房子。妖怪在里面生死未知，但是料它也插翅难飞。 但世事难料，屋内竟忽然传出数声尖叫。叶聪等人脸色一沉：坏了，这屋子里竟藏着村民！ 还不等三人反应，屋子的一面山墙泥砖迸射，妖怪从里面破墙而出。方向，正是舒自谦这边。 舒自谦二话不说抬起手腕，两颗宝珠再度激射而出，直取妖怪面门。这妖怪全身污血淋漓，伤势严重，想来也挡不住舒自谦的全力一击。 可就在这时，妖怪忽然把夹在身后的东西挡在身前。三人定睛一看，竟是舒小琴落到了妖怪手中。 她此时双目紧闭，生死不知。 形势急转直下。 刚刚舒小琴和数位妇孺在屋内躲避，没想到妖怪被舒自谦打飞，恰好滚落其中。舒小琴还算机灵，见势不妙立刻想爬窗逃跑。但门窗早已被封死，哪有那么容易打开。 妖怪回过气来，自知再出去硬拼也是难逃一死。它便直接挟持舒小琴当做人质冲了出来。 本来妖怪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它并不确定外头三人真的会投鼠忌器。没准冲出去就会被直接连同人质一起杀死。 但它的运气相当不错，舒自谦颇有些妇人之仁。哪怕只是普通的村民，他也不会痛下杀手，更何况在妖怪手上的正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小琴！” 舒自谦睚眦欲裂，宝珠已经近在咫尺，马上就会把舒小琴连同身后的妖怪轰杀成渣。他来不及撤招，只能硬生生的将宝珠扯向一旁。 这两颗红丸是他本命交修的法宝，这样强行扯落，令他心神剧震。一口鲜血喷出，舒自谦萎靡得跪倒在地。 挟持舒小琴的妖怪大难不死，它没有任何犹豫，抓着舒小琴向远方逃窜。 叶聪和潘子明追上来时，妖怪已越过后村的那处空宅。单论速度，叶聪和潘子明两个普通人远远不如它。 潘子明举起神光剑瞄了瞄，最终无奈放下剑。他和舒自谦一样，怕伤着小琴。 叶聪这时已经将舒自谦扶起来，三个男人眼中喷火，怒不可遏。 “追！” “追！” 这三个大男人，本应起到保护大家的作用。谁料到一顿操作猛如虎，小琴却被妖怪掳走。三人心中除了怒火，还有深深的羞愧。虽然此事阴差阳错责任不全在他们，但如果小琴有所不测，他们没有人能原谅自己。 当下三人纵身跃入灌木丛，顺着妖怪的踪迹追击下去。至于这是不是妖怪的又一次调虎离山之际，另一头妖怪会不会趁着三人离去，再次袭击村民。 这些顾虑，已经被舒自谦抛到九霄云外。守护村民不过是他的责任，但是舒小琴是他的家人。他已经顾不了其他。 灌木丛枝繁叶茂，看不清远处。但妖怪抓着小琴从中直穿而过，踩踏留下的痕迹十分明显。舒自谦三人跟着这些痕迹很快通过，但是灌木丛后面是大片崎岖的山林。 树冠在头顶十多米的高处，树下只有一些落叶和枯草。足迹在这里变得不甚分明，甚至需要趴在地上仔细辨别。 一来二去，三人追踪的速度慢了很多。 叶聪拔出自己的山铜匕首。按理说如果妖怪并没有跑远，山铜应该有所感应。但匕首上并没有幽幽蓝光，这非常奇怪。但他暂时顾不上想原因，因为一旁的舒自谦就快爆炸了。 舒自谦急的满头大汗，他疯狂扯自己的头发，用脑袋撞树，显得十分失态，根本看不出平时谦谦君子的模样。他一想到小琴现在可能已经在被妖怪分食，想到她痛苦绝望的泪水，心便如刀搅一般。 叶聪揽住他的肩膀，顶着他的脸吼道：“舒自谦！冷静！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 这起到了一点效果。舒自谦不再发疯，但也好不到哪去。他紧闭双眼，身体微微发抖，此时想让他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恐怕已无可能。 “老潘，有没有其他快一点的办法？”叶聪问。 潘子明正趴在地上辨别足印，这耗费了大量的时间，他也知道这样绝对来不及。于是站起来捏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教官说过，丛林追踪的痕迹一般就是脚印，排泄物和取水点这些关键因素，但总的来说，追踪者的速度肯定没有逃跑者快。如果逃跑的家伙故意留下一些干扰因素，就会成倍的增加搜索的时间。” 城防军中有不少野外生存的战术课程，当初都是吕宁教官负责上课。叶聪和潘子明都上过这节课，经过潘子明这顺嘴一说，两人回忆起当初课程的内容。 教官当初还说过：“要善于借助工具，如果有一条训练有素的军犬，搜索效率将极大的提高。” 两人同时回想起这句话，但并不是想到现在找一条狗，而是： 血腥味！ 妖怪在村中战斗多处负伤。它先是被潘子明偷袭斩断两根爪子，之后又被舒自谦的宝珠打中腰腹。妖怪在村中就已经流出大片的污血，现在虽然不知道它用了什么法子没有留下血迹，但是血腥味可没法掩盖。 两人在城防军混了多年，识别气味的小技巧自然不在话下。 叶聪用水壶里的清水冲洗鼻腔，令自己的鼻粘膜更加敏锐。然后他闭上眼睛，在妖怪足迹消失的地方仔细嗅了嗅，空气中果然有一丝丝刺鼻的气息。 “这边。”他指了一个方向。 这个办法的准确性其实存疑，但肯定比辨别足迹来的快得多。因为足迹经常会在坚硬的地面上消失，那时候就要分散开寻找，直到下一处足迹被发现。这是最耽误时间的一个过程。 但这时候舒自谦站了出来，看起来有点羞愧。 “我来。” 他说着，便利用体内的真元加强自己的嗅觉。这下可比叶聪靠谱太多了，修行者就是如此强大而全能。 三人的速度再次加快。 舒自谦作为修行者早就该想到这个法子，但是他关心则乱，完全失了智。要不是叶聪和潘子明积极努力的想办法，还不知道要耽误多久。 果然越是危急时刻，越是需要冷静。 三人再向前追了约莫半小时，期间绕过山腰的阔叶林，进入一片开着星星点点野花的乱石林。这里道路异常崎岖，叶聪等人好不容易才能跟上舒自谦的脚步。 好在此处少了草木雨露的气息，血腥味更加明显。他们沿着石林间断断续续的缝隙翻过山脊线，来到这座山头的另一边。 叶聪举目眺望，四野依旧是一片苍莽的群山。按照舒自谦的说法，雾障给人错乱的视觉，平淳岗其实就在不远处。可是在这里，直到天际线都看不到任何人为造物的踪迹。 倒是可以看到他们来路上的那一眼山泉，他们进村的时候没有仔细观察，现在站在高处一望，一条蜿蜒的小径连接泉水和宁泉村之间。看起来那里是村民们取水的地点。 这里已经接近妖怪的老巢，血腥味几乎近在咫尺。怪不得舒自谦两次搜山都找不到，原来这巢穴不仅在另一个方向，而且还在山的另一边，与宁泉村距离颇远。 这妖怪也是谨慎，每次绕很远的路，出现在宁泉的另一个方向。舒自谦被误导，以为它的巢穴也在那个方向。 三人屏息潜行，不久找到一处被草木遮掩的山洞。这个巢穴伪装得相当精妙，本不是这么容易被发现。 但是小琴低声的呜咽暴露了这个位置。 三人顺着草丛爬过去，远远看到舒小琴被绑在一块石头上。她披头散发，嘴里被塞着一节木头免得她叫声太大。 可三人还是来的晚了一些，舒小琴虽然没有死，但绝对称不上毫发无伤。她的整个右臂都被妖怪扯下。断臂处血肉模糊，露出狰狞的伤口。 舒小琴疼得昏迷，然后又痛醒过来，豆大的冷汗和着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世道艰苦，小琴虽不能说是娇生惯养。但哥哥一直疼爱有加，重话都没说过几句。 她哪里遭过这么大的罪。 第二百九十章 迷途7 这妖怪却是毫无人性，这样的惨剧似乎并不会让它有任何犹豫。他甚至就这么把撕下的断臂捧起来舔了舔，隔着老远居然在它的脸上看到了满足的神情。 叶聪的双手死死掐住舒自谦，才没让这位悲痛的哥哥当场暴走。这妖怪离小琴太近，他们又离得太远。贸然冲出来，小琴若是再被挟持为人质，该如何是好。 而且看起来这妖怪没有立刻取了舒小琴性命的打算，既然这样，不若静观其变，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如果妖怪能够离开小琴超过十米远，三人就可以联手进攻将他逼退。 但是这样的等待未免太煎熬，小琴在那里泣血，三个大男人只能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没有白等，转机果然出现。这妖怪品尝过舒小琴的血肉之后，并没有三人料想中的那样立刻生吞活剥。 他居然提着断臂，爬进山洞。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舒自谦全部的愤怒和痛苦，化作沸腾的灵力，发动手中的宝珠。飞射而出的两颗红丸简直就是他怒火的化身，它们胀大到几乎和山洞一般的大小，一前一后整个炸进妖怪藏身的山洞。 趁这个机会，潘子明已经窜到近前，割断绳索将舒小琴抱走。 回到舒自谦身边之后，胖子将她口中的木头取出，又给她的断臂撒上止血粉。这种药剂现在滨海已经能为一线作战部队供应，所以他和叶聪身上都有一小瓶保命。 止血粉的效果不错，舒小琴的伤口收敛，不再流血。她脸色惨白的喊了哥哥一声，便昏迷过去。 “没有生命危险！”胖子吼了一嗓子让舒自谦和叶聪放心，“我照顾她，你们帮我把那杂碎千刀万剐！” 这还用潘子明提醒？ 舒自谦含恨一击，几乎炸塌了半个山洞。妖怪在里面避无可避，几乎吃满了两颗宝珠的攻击。它惨嚎着冲出来，全身惨不忍睹，看上去简直马上要散架一般。 它殊死一搏向着最强大的舒自谦，另一边严阵以待的叶聪举起神光剑。 “叶兄！把它交给我收拾！”舒自谦沉声道。 叶聪犹豫了一下，就此停手。 这位兄长需要亲自为妹妹报仇，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而且妖怪已经重伤濒死，根本逃不出舒自谦的掌心。叶聪不认为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他谨慎的向洞口靠了靠，免得妖怪自知不敌时又溜回去。没想到他的这个动作引起了妖怪的剧烈反应。 妖怪放弃攻击舒自谦，转头冲向叶聪。 叶聪举起神光剑，准备给它来一记狠的。没想到重伤的妖怪早已是强弩之末。它脚步一个趔趄，跪倒在叶聪的身前。 叶聪以为它会立刻爬起来，没想到妖怪竟然真的跪在那里，头颅不停的撞击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吼。叶聪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妖怪难道是在磕头求饶？ “妖怪，你作恶多端，为祸一方，纵然我能饶你，宁泉村的村民可不会答应！” 义正言辞的说完，叶聪手中的神光剑劈下。他这一剑要卸掉妖怪的臂膀，就像它对小琴做出的残酷举动。 神光术型灵光大作，下一秒就会化作威力强大的光轮。但就在这一刻，一只漆黑的手掌直接捏住剑身，令他这一击无法奏效。 叶聪回神一看，身前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有多了一头妖怪。它全身黑甲冒着黑烟，炉火般的双眼射出红光，这气势简直比地上跪着的那头妖怪强了百倍。 这难道是另一头妖怪？叶聪背后汗毛直竖。还不待他撒手逃跑，黑甲妖怪瞬间出手，它漆黑的爪子直取叶聪的面门。 速度之快，根本无法反应！ 吾命休矣，叶聪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但出奇的平静，或许这就是将死之人最真实的反应吧。 可预料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黑甲妖怪的爪子，只是在叶聪的双眼间抹过。 叶聪眨巴眨巴眼睛，眼前站着的哪是什么黑甲妖怪，而是 “孙象大人？！” 叶聪一脸懵逼，出现在他面前的竟是孙象大人本尊。 他脚边的磕头求饶的，也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妖怪，而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 中年受伤相当严重，不但断了两根手指，他的腹部和胸部都有大片的重击伤口。虽然修行者生命力强大，等闲外伤可用真元封住。但刚才山洞中又是一番折腾，他的这些伤口也一并崩裂，正汩汩冒着血水。 体内真元耗尽，他如果不立刻打坐调息，用引气法恢复真元，恐怕这伤势会要了他的命。 中年因为疼痛而面目扭曲，看起来非常痛苦。但似乎知道孙象对叶聪做了什么，现在反而不是很急了。 叶聪看向他，他立刻吼道：“蠢货啊！那边那个才是妖怪，我是人！差点被你们害死！” 这句话自从他看到叶聪和潘子明，也不知喊了多少次，可是都被两人当成了妖怪的嘶吼。要不是孙象及时出现，这家伙绝对冤死在同类手中。 叶聪已经搞不清楚状况了，他脑子中一片浆糊，怎么一眨眼间就出现了这种神转折。如果此人是人不是妖，那么舒自谦岂不是怎么会！ 孙大掌门看他懵逼的样子实在可怜，便出声提醒道：“你叫叶聪对吧，我记得你。你中了障眼法，看到的都是那边那位想让你们看到的。这事也不怪你，毕竟没经验。” 哪怕是修真者，第一次着道也会这么懵逼总之习惯了就好。 他安慰的拍了拍叶聪的肩膀，笑道：“神光剑用得不错，比上次我们一起的时候熟练多了。” 这句话打消了叶聪最后的一点疑虑，因为神光剑的第一次实验，就是他和孙象在一起的。只不过那时候他还不知孙象是个超级大的大人物。 妖怪对他使了障眼法，总不会读心吧。能知道上次神光剑实验，那么眼前此人确定是孙象大人无疑了而不会又是一种障眼法。 叶聪现在有点回过味了。 那边的潘子明，他是叶聪的生死搭档。他虽然不知叶聪为何忽然和两头妖怪谈笑风生。但当叶聪隐秘的向他打出手势之后，他不着痕迹的挪到叶聪这边。 孙象在他眼上又是一抹，这下胖子也看清了。 奇怪的是他们看清了一直在打的是人不是妖，可再看舒自谦兄妹两，分明也是人啊。 叶聪又拔出山铜匕首，上面照例没有冒出蓝光。此时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回头就用这把匕首把供销社的奸商捅死！ 众人的目光中，舒自谦沉默的抱起自己的妹妹，头发遮住眼睛看不到他的表情。 叶聪和潘子明两人心情复杂，最后潘子明开口道：“舒兄，你倒是说两句话啊！” 他希望舒自谦开口为自己辩驳，他不想刚刚的朋友现在就变成敌人。此外他也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大舅子是头无恶不作的妖怪。 然而舒自谦只是淡淡道：“没什么可说的，我骗了你们。临行时喝下的酒，是用障目叶酿出来的。你们是同类，而我和小琴是妖，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动手吧。不过，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说完这些，舒自谦祭起两颗红色宝珠环绕头顶，极速旋转，看来已经是打算拼命了。只是他还一边抱着昏迷中小琴，怎么看怎么悲壮。 尽管无奈，叶聪和潘子明也举起了剑。 好死不死这时舒小琴忽然醒了，她虚弱的看了看这边，柔声问道：“叶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叶聪和颜悦色道：“小琴，我们正在说事情，你再睡会好不好。” “哦。” 小琴乖乖得又闭上眼睛，她本来就很疲惫，只是刚刚舒自谦抱着她站起来弄醒了她。 叶聪和潘子明互相看了一眼，又一起看向孙象。见这位大人风轻云淡没有明确表态，他两一起收起剑，对舒自谦摊开双手。 男人之间，生死之交一碗酒。虽然你在酒里下了东西，但是情谊咱认。无论是人是妖，舒自谦招待两人不假，一直要送两人出去不假。而他下了障眼法，目的并非为了欺骗叶聪潘子明两人，而是为救小琴，这点也不假。 看来这架是打不起来了。 至于孙大掌门这边，他是没想到这么复杂的情况的。他刚刚赶到，就看到一位修行者在跪地哀求叶聪，而中了障眼法的叶聪却毫不犹豫的砍下去。 情急之下，当然先拦住这一剑。现在情况暂时没有到不可收拾，看叶聪和潘子明放下剑，他心中大致有了谱，便提议坐下谈谈吧。 “谈？”舒自谦仰天大笑，声音透着无限悲凉，“你们人类还有脸和我们谈？” 孙大掌门尴尬的抓抓脸，说话不是很有底气：“朋友，时代不同了嘛我喜欢一句话，大家应该放下历史仇恨向前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孙大掌门法眼如电，断然不会像叶聪那样傻傻不知。他刚刚稍微感知一番，便知这舒自谦还有他妹妹舒小琴，皆是人参化形。 天地间凡可吸收灵气者皆可化妖，但是有一类妖很特殊。比如人参、何首乌这样的名贵草药。因为他们本身便具备人形，化形之后他们与人类的习性和心智几乎没有不同。 他们的灵气运用，和人类修行者一模一样。人类可以使用的功法，他们也可以学习。所以叶聪的山铜匕首没有反应，再正常不过。 这是一把好匕首，叶聪确实冤枉了卖给他的奸商。 第二百九十一章 迷途8 在上一纪元洪荒时代，像舒自谦这样人参化形的修行者曾有许多。他们和人类混在一起报团取暖。 他们性格温润善良，淳朴真诚，对朋友肝胆相照，如同谦谦君子，人类非常喜欢他们。尽管通过神念可以分出他们的神魂和人类有所不同，但是两个种族不分彼此，曾有过一段漫长的蜜月期。人类不愿称他们为人参精，而是称其为参人。 后来，随着炼丹技术的成熟，参人的药用价值被发现，一切就变了。 一开始，人类索取参人的头发，参人给了。后来人类索取他们的皮肤、肢体、血肉乃至一切。参人全身上下，对于人类来说都是无价之宝。他们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会是某一种丹药必不可少的一味配料。 一开始，人类是为了炼制丹药拯救同伴，参人忍了。但后来，大修们为了增加自己一点点的修为，就会大肆屠杀参人，用他们的血肉祭炼增加实力的丹药。 人类有一种独特的邪恶，无论参人还是妖魔永远无法学会，那就是当利益足够大的时候，人类可以毫无负担的把白的说成黑的，而且居然还能骗得过自己的良心。 当时许多大修站出来指证道，参人其实是妖魔势力打入人类的卧底。否则，妖怪为什么要和人类生活在一起？这明显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只因为人类太天真才会被骗到现在。 而几次妖族势力偷袭人类聚集的洞天，被认为是参人勾结妖族的铁证。否则，为什么藏得这么隐秘的地方，会被发现？ 直到很久之后才有人站出来澄清，其实这几个地方被妖族发现，完全是人类自己出了叛徒。 但是当时几乎每个人类都确信无疑是参人背叛了人类。 而人类苦心孤诣的抹黑参人，不过是为了在屠杀曾经的朋友时能够心安理得。这个借口不行，总会有其他的借口。只要人类愿意相信，其实证据并不重要。 无数打着降妖除魔旗号的人类蜂拥而出，参人很快销声匿迹。他们绝大部分化作了一颗颗价值连城的丹药，一小部分逃入更加隐秘的地方，彻底与人类断绝联系。 洪荒结束，飘渺时代多年后，上古玄门成立。在七十二掌门的共同授意下，修真界对这段尘封的公案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幸运的是，不久之后人类在极西之地发现了几处参人的聚集地，参人居然没有灭亡，只是数量较之以前极为稀少。 不幸的是，参人们永远无法忘却人类的背叛与加害。他们性格平和，并不想复仇，但也不愿再和人类携手。即使玄门七十二掌门全体登门道歉，也没有挽回这一段友谊。 这是上一纪元的修真者们最不堪的回忆之一，孙象获得的玄门传承中，多位掌门提及此事，他们要求后来者：如果这一纪元参人尚存，一定要避免同样的错误再次发生，切记切记！ 这就是为什么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孙象大人，面对参人舒自谦时，不自觉的气势矮了三分。毕竟他是上一纪元修真文明的继承人，上一纪元的错误也一并落在他的身上。人类这件事做得确实龌龊，这得承认。 参人不会忘记仇恨，如同他们不会忘记朋友。他们的记忆会通过种子传承给下一代，舒自谦知道这些秘辛也是理所当然。 灵气复苏之后，深埋地下的参人灵智苏醒，化形行走于大地之上。他们不屑与妖族为伍，也不愿再和人类有什么纠葛。 在舒自谦的带领下，大家找到这么一处得天独厚的地界隐居下来，过着与世无争的山居生活，清贫而宁静。 直到这份小小的幸福被一个误入的人类打破。 孙象慢悠悠的说完参人的故事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陷入沉默中。 孙象问道：“叶聪，潘子明，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胖子心直口快，他啐了一口：“我就说小琴是个好姑娘，叶总，咱们做的是对的！” 叶聪点点头，对舒自谦诚恳道：“舒兄，你实话实话，我们一样站在你这边，何必用那障眼法。” 舒自谦张了张嘴，他想尖刻的反驳：难道你们人类能够信得过？难道你们会为了参人对抗同类，而不是反过来？ 但这句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相处时间虽短，但要说叶聪潘子明这两位是背叛朋友的人，舒自谦自己都不信。说到底，如果他真的对人类恨意那么大，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将两人杀死。 他心里非常清楚，人类也分好坏。 可这时，一直瘫坐在地上的那人，却颤抖着抬起头。 “难道，只有我做错了？” 此人名叫齐建同，原松河城修行者，位阶青衣，实力不俗。他于十几日前误入宁泉村地界。 与叶聪潘子明不同，他是正牌修行者，一眼就看出宁泉村民皆是人参化形的妖怪。 人参成精，如果吃下去有多大的好处，这是连普通人都懂的道理。唯一的问题在于宁泉村的头领舒自谦实力在他之上，于是齐建同这几天围绕着小村各种骚扰，为的就是绕开舒自谦掳走其他村民。 和人类一样，参人中觉醒修行者天赋的并不多。他们可以化形为人，可只有舒自谦一个人比较能打。 “不是你错了还能是谁？”潘子明气愤的上去给他一脚，“你踏马才是真畜生，小琴这么好的姑娘，你也下的了手。” 看舒小琴右臂被撕下，潘子明的心都要碎了，他是个怜香惜玉的胖子。 叶聪也道：“宁泉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一己私利杀害吞吃村民，与那些妖魔的行为又有什么不同。” 齐建同反驳：“我杀的是妖族，不是人。” “你还有理了你？” 潘子明上去就一顿爆锤。齐建同真元耗尽，又身受重伤，只能抱头在地上翻滚。滚到叶聪这边的时候，这位爷顺势也给了他一脚，反正旁边的孙象也没说什么。 齐建同的惨叫声终于被山洞里的另一人听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从半塌的洞穴中艰难爬出。 她双眼已瞎，耳朵也不好使，因此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用苍老的声音焦急呼唤：“儿啊，你怎么了，我的儿啊！” 这个意外的情况让潘子明和叶聪停手，舒自谦一直说有两头妖怪，看来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就是另外一个。竟然是齐建同的老母亲。 趁叶聪两人停手，齐建同对老母亲的方向高喊：“妈，我没事，你回去！快回去！” 老太好不容易听清儿子的话，但她并没有依言爬回去，而是苦劝道：“儿啊，妈的岁数已经到了，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你就别再费劲找那些仙草灵药给妈续命。妈就想安安静静的睡一觉，你就别再吊着我这条老命了。乖，听话，回松河城去。” 老太太看不到一群人正在围殴她儿子，说话难免如平日母子对话那样又慈爱又唠叨。只是在齐建同这里看来，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修行者之间打生打死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但中途忽然来了一出“老母亲的关爱”，他简直尴尬得吐血。 “你先回去！”齐建同又是一声吼。 老太太大约听出了儿子口气中的怒意，只好无奈的停下。年轻时，子女听自己的，人老了耳目腿脚不便时，自然而然只能让子女做主。老太太缓缓爬回去，洞中有她的简陋床铺。只不过她嘴里还在不停絮叨： “遭罪啊遭罪！老天怎么还不收了我，拖累我的儿啊！” 山洞前再度恢复宁静，只是这一次，连潘子明也失去了动手的动力。原来齐建同掳走参人，根本不是为了自己吃下增加修为，而是为了救自己的老母亲。这真是一种令人万分纠结的状况。他纠结得直挠头，不知如何是好。 舒自谦有错吗？当然没有。他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同族。妹妹惨遭毒手，他当然不顾一切。就算他在此手刃齐建同，也完全是天经地义。 齐建同有错吗？或许有。但是他所作的一切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将死的母亲。国人讲究百善孝为先，为人子女，为了尽孝道，哪怕铸成大错，旁人也不忍过于苛责。 别说叶聪和潘子明两个人类了，就连舒自谦这位受害者，明白了这前因后果之后，也是一声长叹。 如果小琴得了重病，只有吃掉一个人类才能恢复怎么办？舒自谦自知自己绝对会动手杀人。 谁也没想到，在这场残酷的狩猎与杀戮中，竟然没有正邪与对错的区别，只有每个人都必须要做的事情。 没有人有资格审判他们。 “就这么算了？大家各回各家？”潘子明闷闷得问，貌似没法再继续下去了吧。 舒自谦抱着妹妹，心中已有去意。怪只怪参人的血肉能医不治吧。 叶聪看向孙象，他觉得睿智的孙象大人一定能为大家解惑。 孙大掌门对舒自谦建议道：“我先把小姑娘的手接上。” 第二百九十二章 迷途9 舒小琴这么大一只人参，齐建同总不能让他老娘一口吞了吧。所以他撕下小琴的手臂，刚刚准备拿回洞中料理一番再让老太太服下。 只是尚未得逞，就被赶来的舒自谦三人揍得人仰马翻。舒小琴的断臂还在洞中，胖子屁短屁颠的去把“未来老婆的东西”捡回来，还用水壶冲了冲上面沾着的灰尘。 断肢再接在现代医学上颇为复杂，需要至少三位熟练的外科医生默契配合十几个小时。期间消毒、麻醉、心率监控都是应有之意。 但在这个伤放在修真者这里，就是个小场面。孙象令舒自谦将小琴放平，又让潘子明将断臂给她虚按上去。 接着孙象张开双手，他的真元笼罩小琴的伤口，只见金黄色的光芒晃动闪耀，不一会儿她的伤口就已经愈合。不过还有几天不能动，因为愈合的只有血肉，经脉的再次贯通还要一些时间。 舒自谦一开始并不信任忽然冒出来的孙象，甚至心中充满顾虑。此人自由进出灵泉地界，自己没有一点感应，实力深不可测。 不过孙象治好了舒小琴的伤口之后，他的脸色大为和缓。总的来说，他们这个种族比较单纯，爱憎分明，不似人类那么纠结。既然孙象治好了小琴，那么就是好人，就是恩人。 既然关系缓和了一些，孙象提议一起前往灵泉村中商量后续事宜，他对记载中的灵参一族颇有些好奇。如果可以，他希望能为宁泉村做点什么毕竟前辈们欠下的债嘛。 舒自谦犹豫片刻便答应下来，如果对方有恶意，灵泉村仅凭他一个人恐怕难以幸免，还不如选择相信朋友。 一行就此下山。 当然，齐建同也得跟着。他现在属于战犯，还要听候孙象发落。他刚刚调息片刻，暂时已性命无虞。他回到山洞中，将老母亲连同床铺扛出来。他总不能把老母亲一个人丢在这荒山野岭吧。 说是床铺，其实只有一个简陋的担架。老太太在上面倒是睡得香得很。就如大家所知，她双眼已瞎，耳朵也不好，这些天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叶聪看齐建同抗得吃力，便伸手帮了一把，与他一同抬担架。 “不用你装好人！”齐建同倒是硬气，他其实对叶聪和潘子明两人耿耿于怀，毕竟刚刚被这两个平民胖揍一顿，非常丢人。 “我是怕老太太摔了，你以为我是在可怜你？”叶聪两眼一瞪。 两人就这么别扭着抬着老太太下山。 众人回到宁泉村后，几十个村民拿着猎枪和柴刀围了上来。齐建同他们远远看见过脸，自然不愿放过这个狡诈恶徒。 “一命抵一命！”有一对夫妻哭喊起来，应该是前几天失去了孩子的那一家。 舒自谦左右看看，使出缓兵之计，他耐心的安抚村民，然后劝道：“我们总不能在人家老母亲面前杀了他儿子吧。” 他是这支灵参一族的族长，又是唯一的修行者，说话很有些威望。村民渐渐散去，但是要求舒自谦一定要严惩凶手。 “血亲复仇，天经地义。” 回到舒自谦的家中，将小琴和老太顿好之后，孙象终于开口说出自己的建议： “不过齐建同是因为孝道而做出这样的举动，我觉得死罪可免吧。” 叶聪和潘子明默不作声，但舒自谦的脸色很不好看。如果把杀人凶手放走，他也没法和族人交待。 “听我说完。”孙象呵呵一笑，“我也没说免他的罪。不如终身监禁，大家看怎么样？” 孙象提议终身监禁，不仅是认为齐建同罪不至死，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考虑。 这得从宁泉村这个地界说起。 前一天晚上，孙象接到俞笑月的求助，前来平淳搜寻这两位失踪的城防军。按照蒋平等人的说法，两人消失得莫名其妙。明明对讲机还有信号，人却无影无踪。 实际上那时候孙象大致已经猜到叶聪两人遇上了什么。 舒自谦告诉叶聪围绕宁泉村的是一种造成视觉错乱的雾障，其实只是他的托词。宁泉村及其附近的地界，实际上是一座洞天。 洞天是一种和主世界平行的小世界，通过某些特别的出入口与主世界相连。如果和主世界毫无联系，而且并不平行于整个主世界，则叫天外天。 总之可以将宁泉村可以理解成一个和主世界重叠的小世界，大家现在其实就在平淳要塞中，只是互相看不到。 至于双方的对讲机为何能取得联系，这是因为电磁波是一维曲线，很容易穿透洞天的这种四维时空时空屏障。 “等一下，这句话我没听懂。”潘胖子大着胆子打断孙大掌门的介绍。 “嗯。”孙大掌门点点头，问道，“你有物理学硕士头衔吗？” 潘子明大张着嘴巴：“哈？” “这个问题，如果没有攻读过物理学确实很难听懂。”孙教授温和的对胖子说道，“你也不要太在意。” 潘子明受到成吨的伤害。 叶聪和舒自谦东张西望，假装自己很懂物理的样子。 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洞天是这么一个原理： 宁泉这个小世界实际上不停围绕着主世界旋转，是一个小小的卫星世界。就像月亮绕着地球旋转。只不过宁泉环绕的轨道是时间轨道，因此很难被主世界感知。 但是这样的洞天并非牢不可破。每隔一段时间，宁泉的时间轨道会运转到恰好和平淳的时间线重合。在那个瞬间，宁泉和平淳在同一个时间线中，等于合二为一。 这个重合的时间，大约有十五分钟，每两个昼夜会发生一次。地点在平淳岗以东十公里处的一座毫不起眼的山头。 叶聪和潘子明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这个时间点上恰好踏入了这座山头的范围。待他们想走出去时，宁泉已经运行远离平淳的时间线，因此他们一直找不到出路。实际上他们需要在一开始迷路的地方等上两个昼夜，才有机会走回原来的世界。 以上就是洞天的物理学解释，但孙大掌门若是这么说，难免会被认为是科学神教派到修真界的探子，因此他简单粗暴的说： “宁泉是一个洞天，每两天会开一道门，你们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踏进来了。” 叶聪和潘子明秒懂，阴阳路嘛，故事会里有。 至于孙大掌门为何可以在其他的时间进入宁泉洞天他本事大呗！ 孙象一开始发现宁泉这个洞天的时候，着实开心了好一会，因为洞天福地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东西。里面无论种田还是居家都特别保险，外人难以进入。 而且只要好好改造一下，宁泉洞天就会成为平淳要塞最优秀的防御设施。利用一些传承自上古的秘法，可以变更洞天与主世界重合的时间和地点。这样如果敌人太强大暂时无法抵抗，就可以将敌人困在洞天中。这样至少可以争取两昼夜的时间。 平淳要塞是俞城主雄心勃勃势力扩张的第一步，因此各方踊跃支援。徐勇志为她送上了一支灵气扩散炮，闪电为她送上五百支新鲜出炉的神光剑。孙象再为她送上一座可攻可守可种田的宁泉洞天作为大礼，岂不是更能讨得美人欢心。俞笑月是他的妻子，讨好妻子真的不算舔狗啦！ 但是既然灵参一族已经在这里定居，孙象就不能这么处置了。他们是宁泉洞天的主人，而孙象此时要做的是为他们改造这个天然的洞天，使其更加的隐秘和稳固。 “我们并不需要人类的帮助。”这次提出异议的是舒自谦，“我们灵参一族在这里生活的很好。” 这个洞天是舒自谦在偶然中发现，因为不想参与人族和妖族之间的争斗，他带领全族隐居其中。他实在不想与人类有过多的瓜葛。 就算孙象医好了小琴。事关全族安危，舒自谦不想冒险。 “宁泉现在并不安全。包括齐建同和叶聪，已经有两拨人误入其中。”孙象晓之以理，“这里很快会建起平淳要塞，今后很可能会成为人类和妖族的主战场，到时候你这里保证比菜市场还热闹。 就连我，也不能保证每个人类都会对你们保持善意。” 舒自谦不吱声了，孙象说的正是他最忧虑的地方。。 山上的宁泉可以倒影外面的世界，所以平淳岗在修要塞他是知道的。孙象所言不假，这个洞天现在尚且宁静，是因为本来就处在地广人稀之处，以前闯进来的顶多是一些猪精。不用舒自谦动手，村民自己就可以把猪撵走。 可一旦这里人多起来，开口处的秘密恐怕会很快被人发现。谁也不能保证进来的人一定比舒自谦弱。 就是齐建同一人，都差点把他耗死。舒自谦慎重考虑，决定接受孙掌门的帮助。 在上一纪元，洞天的利用非常成熟，多个宗派的传承中皆有涉及。当然，像两仪微尘，千幻神隐这样攻防一体的洞天大阵，孙大掌门手头暂时没有成型法宝，无法布置。 不过有一个名为永恒铁卫的阵法，倒是恰好适合眼前的情况。 永恒铁卫可以将一个人的神魂彻底与洞天绑定，成为实力强悍的铁卫。所有没有通行口令而擅闯其中的人，将被传送到铁卫面前，只有战胜铁卫才能真正进入洞天。因为铁卫被整个洞天世界强化，所以不是顶尖高手很难战胜。 这个阵法布置简单，性价比高，实用性强。唯一的缺点是需要一个苦逼愿意被永远绑在这个洞天中。他就像一个不拿工资的保安，而且还是二十四小时值班。 齐建同就是这个现成的苦逼，孙大掌门判决他终身监禁，并非玩笑。 第二百九十三章 迷途10 孙象提议将齐建同改造为铁卫，守护宁泉洞天的安全。因为阵法的特殊性，齐建同会被洞天世界的规则约束，只能为宁泉村卖命，还不能离开。 虽说永恒，但孙象实际上设置了一个期限。如果舒自谦以及他的族人们，认可齐建同已经赎清自己犯下的罪行，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重新获得自由。 这个处理方案，远比一刀杀了复杂费事，但体现了孙象独特的价值观。他是一个活了很久很久的人，他深知血债血偿并不能化解仇恨。只有诚实的行为通过漫长的时间才能真正消弭血仇。 人类在上一纪元对灵参一族所作太过，这一纪元又因为齐建同开了一个不好的头。如果孙象想修补这段关系，只能像这样多费些心思。 这个方案最终获得一致的赞同。只是舒自谦还需要说服村民。而齐建同提出唯一的要求，他希望有人能安顿好他的老母亲。 这时已经醒过来的舒小琴，自告奋勇的表示自己可以照顾老太太。孙象这边现场诊脉，开了一个方子，令叶聪和潘子明为老人家把草药凑齐。 齐建同深受感动，甚至痛哭流涕，像个五十岁的巨婴。他本质不坏，只是太在乎自己的母亲。 这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孙象对两族再次和睦充满信心。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化解仇恨只能通过一件又一件的小事着手。在这个过程中，力量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他可以用超强的实力逼迫灵参一族屈服，假装两族亲善的样子。可是然后呢？ 事情既然已经谈妥，接下来便是洞天铁卫阵法的布置。这个阵法说是简单，但也并非画道符给齐建同贴上这么掉价的事情。 孙大掌门实际上在宁泉洞天中足足盘桓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算基本收工。 期间叶聪和潘子明被派回平淳报告此事，并回滨海搜集药材。几天之后，在要塞督建的俞笑月找了过来。她不但带来了孙象需要的材料，还给宁泉村支援了一批补给。 里面主要包括粮食和家具衣服这样的生活物资。听说参人爱吃豆瓣酱，后勤部门还专门调配了三箱，足够他们吃一年的量。 俞笑月不太清楚孙象为何对灵参族如此上心，但是孙象的决定她一向无条件支持。她随着孙象在宁泉中考察山川地势，布下重重阵势节点。这些都是洞天铁卫这个守护阵法的必要组成部分，这样的节点一共需要设置三百多处。 两人一边工作，一边游山玩水。宁泉洞天风景宜人，空气中散发着恬淡的气息，令人忘记忧愁。在无人处，两人享受天为被地为席的乐趣，好似神仙眷侣。 不过两天后洞天再开门时，笑月不得不离开。她是滨海的城主，也是最高军事首领，再不回去，外面肯定要炸开锅。 所以这两天就是她在繁忙工作中的一个愉快周末。 离开时，她颇为自责，认为自己没有尽好身为妻子的义务各方面的义务。 “要不我把小菲喊来陪你？”笑月提议道，“小菲比较会照顾人。” “不了，小菲那边工作也挺多。而且宁泉的事情结束之后，我要单独去一趟松河城。”孙象拒绝。 “松河那你小心行事。” 孙象并没有说明去松河的目的，笑月也不多问。她又抱住自己的夫君磨叽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之后一周时间，孙象一个人继续。 或许因为人类的友好令村民的态度有些松动，或许豆瓣酱征服了大家。第四天的时候，舒自谦将孙象领到宁泉深潭下的一座石窟中。 这个石窟藏得很深，重重天然和人为的禁制完全遮掩了它的存在。几天时间里孙象和俞笑月几次经过这里，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有玄机。 石窟中环境湿润，光线幽暗，有厚重的青苔覆盖。在仅可立足的一小块土地上，长着六株绿色植物。其中五株叶片嫩绿，头上顶着红色的果果，看起来很可爱。 原来这是灵参一族的幼苗，他们都是尚未化形的参人。在充分吸收雨露和灵气之后，他们也将成为宁泉的村民。 但是最中间最大的那一株却决然不同，它看起来太苍老了，脉络如同根雕一般虬结。上面没有红果，仅剩的一片叶子也已经枯黄。 它体内蕴藏的庞大灵力依旧令孙象震惊，这竟是一株万年人参。 舒自谦恭恭敬敬的向它行礼，然后向孙象说明他们这一支灵参族的秘辛。 在上一纪元末期，灵参一族依旧人丁稀薄。天地灵气断绝之后，大部分人因为褪灵而消散。 但是灵参一族有一个特性，人类无法比拟。他们中的强大个体，可以放弃修为变回植物形态。在这个形态时，他们的根系可以藏匿庞大的真元力量。因此能够在灵气断绝的末法时代，比人类修真者坚持更长的时间。 因此这次灵气潮汐，有一些参人成功的熬了过来。孙象眼前的就是其中一位，舒自谦尊称他为老祖。 但是漫长的末法时代，严重的损伤了老祖的神识，因此他到现在还没有苏醒。包括舒自谦在内的宁泉村民，都是他的后代。老祖通过种子，将一些记忆传承给后代。 因此舒自谦知道怎样寻找洞天，知道怎样更好的把整个族群隐藏起来。 “但是老祖快不行了。”舒自谦担忧的说道，“繁育我们这些后代，似乎耗尽了他的力量。他不但没有醒过来，而且生机在不断下降。” “老祖需要什么？” 孙象让舒自谦明说，只要他能做到的都会去做。 “老祖说息壤可以救他。”舒自谦有点不好意思，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息壤是泥土之源，可滋润世间一切植物，当然包括灵参。但这种珍贵的土壤数量极其稀少，上一纪元只在九幽之下才偶有发掘。 然后大家抢破头谁家还没种点仙草呢。 再看吧，孙大掌门属于债多不压身，先答应下来再说。而且这一纪元离大家疯抢天材地宝的阶段还早着呢。好多好东西正躺在那里等着孙象去捡。 像大地之心、四方礼器这种神器以前只要出世就会掀起血雨腥风，最起码死伤几千人才能确定谁是“有德者”。这些他都是白捡的，再白捡点息壤算什么！ 拜别灵参老祖，孙象又花了几天时间才彻底将三百多处阵法节点安置完毕。 外界对修真者布置阵法的过程抱有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在普通人看来，修真者大手一挥，漫天灵光飞舞，各种符咒法宝按部就班各列其位，这阵法就布置妥了。 但实际上布置阵法更加类似于土木工程，苦逼的地方在于，孙象得一个人完成从勘察到设计到施工到验收的全部工序。他在半个多月的时间内翻山越岭风餐露宿，除了一开始笑月陪伴的两天还有些乐趣，剩下的只有繁琐的算文和枯燥的术型刻画。 阵法成功之日并没有可以大书特书的地方，洞天铁卫阵法，不过是给宁泉洞天加装了一道可以自动反击的防盗门。孙象将齐建同带到阵眼处，领着他念了一段祷文。 齐建同念完之后，身影逐渐消失，融入宁泉的天地之间。不过没到一个时辰他又再度出现，只是全身灵光耀眼，还自带了一副卖相相当不错的灵甲。 他这个时候已经不算人类了，应该属于某种守护灵。 理论上他可以瞬间出现在宁泉洞天的任何一个角落，包括他老娘身边。如果舒自谦愿意给他一座空屋，他也可以在此住下。但是由于宁泉村的村民现在还是非常讨厌他，所以齐建同暂时只能像孤魂野鬼一样在野外四处游荡。 孙象对他勉励一番，希望他可以尽心尽力促进人类和灵参一族之间的友谊，早日洗脱自己的罪孽。 其实齐建同本人倒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安排。孙象的方子治好了他的老母亲，而舒小琴自告奋勇的照顾老人。他已经别无所求，现在这样子总比让老母亲窝在山洞里睡担架等死要好多了吧。 在场的除了舒自谦、还有叶聪和潘子明。这两位城防军士兵遵照孙象的指示，在滨海凑齐了药材又回到宁泉村。洞天两天一次开门，他们需要等着和孙象一起出去。所以这两天，倒是和舒自谦兄妹混的很熟。 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便是进入宁泉洞天的密语还没有确定。洞天铁卫是一个非常方便的守护阵，只要一个口令就可以平安进出。 但是没有这个口令强闯，就会立刻被传送到铁卫处遭到不死不休的攻击。 这是类似密码一样的东西，所以不能太简单让人猜到，也不能太复杂以至于自己都记不住。因为铁卫的密语无法更改，所以此处应当慎重。 铁卫齐建同站在原地等待密语确认，而孙象等四人面面相觑，绞尽脑汁在想合适的密码。 在这个过程中，潘子明脑子里全都是舒小琴这几天的音容笑貌。小丫头年纪虽小不施粉黛，但已经亭亭玉立初现少女的妩媚。 鬼使神差的，胖子嘴里冒出一句：“小琴是我老婆。” 铁卫齐建同翻了翻白眼，道：“密语已经确定。” 然后赶紧消失。 舒自谦祭出法宝，对胖子进行不死不休的追杀。 胖子惨嚎求饶。 叶聪和孙大掌门远目，深感两族修好，尚且任重道远。 第二百九十四章 游商 离开宁泉洞天之后，孙象和叶聪潘子明分道扬镳。 平淳的据点已经建设完毕，远远可以看到一支灵气扩散炮杀气腾腾的指向半空。它的四个方向上分别竖起了大型灵气吸收天线。在开炮时，这四座天线可以瞬间吸纳周边空间中游离的灵气供应给扩散炮，其吸纳功率相当于两百个青衣实力的修行者。 可惜玄科院至今没有解决灵气的储存技术，只有在开火时有用，否则这会是个不错的修炼辅助设施。 围绕着四座大型天线，平淳要塞的围墙已经在建造中。在此之前，孙象抽空稍微修改了图纸的几处地方。所以在打地基的时候，建筑工人们已经预留出节点和线路的位置。 等主体部分建设完毕，孙象会来布置几个相当有用的守护阵法。毕竟平淳要塞关系重大，孙大掌门也是要出力的。 虽然近在咫尺，但他没有随叶聪等人一起回去，有些事情他需要静静思考。 他远远的看了初具规模的平淳要塞一眼，转道西南方向，朝着松河城进发。 松河是一座大城，距离滨海直线距离不过两百公里。但是因为两者之间隔着重重叠叠的山脉，所以陆路距离可能要超过四百公里。 在以前，两个地区之间曾有一条高速公路连接。这条雄伟的公路沿线有高耸的桥梁跨过深谷，有连绵的隧道穿过群山。 但是灵气复苏之后，天下大乱，桥梁和隧道都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所以现在，这两个地区之间只能像古代那样绕过重重山口才能互通。 滨海被新世会封锁之后，两地彻底断了联系，除了要钱不要命的走私贩子，没有人会轻易踏上这条危险的山路。 孙象前往松河，是因为齐建平的情报。 这位青衣实力的修行者曾经是松河城的一员。据他所说，这座人口在五百万左右的大型城市，内部正在发生着可怕的暴行。 平民和修行者之间已经彻底分化，修行者是高高在上的贵族阶级，而所有的平民都被打成奴隶，辛苦劳作生不如死。甚至连修行者自己的至亲也不能幸免。年龄超过六十岁的老人，已经失去劳动价值，会被强迫抛弃到荒山野岭自生自灭。 齐建平身为实力不俗的修行者，本是贵族阶层的一员。但他毕竟还有那么一点良心，不忍抛弃自己的老娘。所以他被松河城赶出，一路流浪到宁泉。 孙象对此非常在乎，因为松河正在发生的事情是这个世界的趋势，而且是非常不好的大势。 现代人类受到的教育强调“人人平等”，但是当修行者的力量远超普通人类时，人人平等的基础已经遭到破坏。哪怕在风气最为宽容的滨海城，普通人见了修行者也得恭恭敬敬的尊称“大人”。所有的资源都会优先供应修行者，普通人只能得到修行者挑剩下的。 在大多数修行者看来，凡人确实不值得费心对待。凡人不但力量低微，而且消耗粮食。出于对生命对天道的尊敬，修行者们还在保护平民的安危，其实他们的内心认为这是一种施舍而非义务。 孙象自己非常清楚，人口对于重建修真文明的重要性。灵气复苏带来的乱世，已经让天下人口锐减一半以上，要尽量避免再发生大规模的减员。否则不说建设文明，还会因为冤魂太多产生严重的后果。 松河城正在发生的事情，是一种非常恶劣的开端，如果不加干涉，将平民打成奴隶随意打杀的风气将会快速扩散。孙象无意改变天下大势，他不会强迫本就不平等的两个群体平等的生活在一起。 但至少不能太过分！ 生活和地位上可以有区别。但抛弃老人，夺女，屠杀同类，这些都是不容突破的底线。 可具体该怎么做，孙象需要想想。这并不是杀掉一两个城主就可以扭转的趋势。这是一种系统性的社会矛盾。不仅修行者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就连平民也这么认为。就好比阿三的种姓制度，只要婆罗门高高在上的观念不改变，杀掉几个高种姓根本无济于事。 孙象带着这样的思索踏足在群山之间，这里有一条现成的省道，但早已荒草丛生。路的两旁不时可以看到废弃的厂房，甚至中途还经过了一个颇具规模的产业园。 站在产业园的大门前，孙象仿佛可以看到昔日这里繁忙的景象。无数的产业工人在生产线上辛苦劳动，为自己编织美好的未来。来来往往运输车辆，将刚下生产线的产品发往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 只是现在，这里大门倾颓，锈迹斑斑。厂房的外墙上爬满了藤蔓植物，几只昆虫在围绕着叶片飞舞。 人类可以改造自然，但时光终将抹去一切。 上一纪元曾无比繁盛的修真文明，也躲不开同样的宿命。 几点猩红色的光芒从厂房窗户中窥探外面，似乎对孤身一人的孙象产生了一点兴趣。孙大掌门心情欠佳，袖中弹出一溜银光直接将里面的妖物大卸八块。 这银光是久未现身的飞鸿琉璃剑。回到滨海之后，裴光按照最初的打算，将两块首山铜赠予俞笑月。眼馋许久的孙大掌门如愿以偿，他厚着脸皮跟自己的老婆要来这两块极品灵材。 一番魔改之后，飞鸿琉璃彻底消失，只留下一道流转变化的银色剑气，名曰斩空。他这些天一直藏得好好的，因为被辛星看到绝对会死皮赖脸缠着他要。剑神宗的人都这德行，看到好剑就会走不动路。 孙象当然可以不理会这位剑神宗的传人，但如果相菲向他讨要，他就只能给了。那也太惨了。孙大掌门的赤璋已经交给吕宁，身上就这么一件趁手的法宝。可怜他几个月来东奔西跑，为滨海鞠躬尽瘁，自己倒是一点好处没捞着。 砍了这些连面都没露的倒霉妖怪后，孙大掌门心情愉快，吹着口哨继续赶路，惬意得像吃完晚饭在楼下散步。 可这时却有人叫住他： “朋友，好亮的招子！” 孙大掌门回首一剑将一株大树一分为二，树上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杂毛狼狈的摔在地上，哎呦哎呦的捂着屁股大呼小叫。 孙象知道他并没有受伤，但是既然对方演技这么浮夸，他也就收回了斩空，没有再补上一刀。 慢慢爬起来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快乐青年，他染了一头黄毛，双耳带着金色的耳坠，身上套着栁钉夹克，活像个混世的二五仔。 尽管看起来可笑，但是孙象心中暗暗赞许。这黄毛敛息的功力相当不俗，竟然躲过了他的感知当然他本身也没有很戒备就是。 “什么事？”孙大掌门板着脸问道，“这荒郊野岭的突然冒出来，没一剑劈死你算你运气好！” 黄毛笑嘻嘻的讨好道：“这位老大，我有车，要不要搭一程？” 孙象诧异的看了看他，首先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圈套。但转念一想，难道会有人在这荒山野岭的开黑车？看来是遇上走私贩子了。 他猜对了，这黄毛正是一个走私贩子。 走私贩子是这个时代的特殊群体，他们大多是修行者，或单人，或成群结队的往返与各个城市之间。其实他们就是游商，来回倒腾各地的特产。有时候各地城主府的修行者，在外派公干的同时，也会兼职这种人肉带货的行当毕竟谁不喜欢钱呢。 因为陆路不畅妖魔横行，各地之间交流实在有限，所以这些行商起到了很多积极的作用。比如滨海在最困难的时期，有限的供应都来自于这些私人的行商。他们不但为各个城市带来远方的产品，而且还是江湖传闻的主要来源。 只不过因为物资兑换全部被新世会垄断，所以官面上蔑称私人游商为走私贩子。如果双方遇上了，通常会大打出手。不过走私贩子通常很有自知之明，在遇上之前早就躲得远远。 各城城主对这些游商的态度很暧昧，有时候会驱逐他们，有时候会招募他们，有时候又舍不得他们偶尔带来的稀世之宝。所以基本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城都有黑市供这些行商设摊交易。 能做走私贩子的，通常都有两把刷子。毕竟这年头能在野外生存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但是毕竟是一个危险的行当，所以他们在黑市贩卖的东西价钱很高。 黄毛原名算了，名字不重要，就叫黄毛吧。灵气复苏之前，黄毛被学校劝退，正式成为整条街上最靓的仔。他喝酒，打架，闹事，聚众赌博，见派出所片警的次数比见他爸还多。 灵气复苏之后，黄毛时来运转，觉醒强大的力量。他本来效忠了一位城主，过了几天人上人的日子。但这人自由懒散惯了，恶习不改，没几天就被城主赶走，成为流浪的游商。 黄毛的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千蹬滨海一线，他将千蹬的丽水芝运到滨海的黑市贩卖，然后收进鹰玉返回千蹬，赚取其中的差价。 因为滨海的产出大多没什么价值，而且遭到新世会的封锁，所以游商们对滨海兴趣不大，没什么人跟黄毛争抢。 但前段时间不知怎的千蹬的主要商品丽水芝绝产，他不得不冒险开辟新的商路。 第二百九十五 游商2 临近的松河城成为黄毛的新目标。 松河特产炼黄，这是一种泥沙状的灵材。修行者涂在身上，运功将其吸收之后，可以提高肉身的防御力。 此等直接加强实力的宝物，自然大受欢迎，根本不愁销路。但炼黄的走私买卖大部分被几个强大的商队垄断。 本来黄毛孤家寡人是没有可能挤进这条利润丰厚的贸易线。但是不久前松河城有人放出委托，愿意以大量炼黄现货交换滨海城的某样产品。 黄毛凭借长期在滨海经营的人脉关系，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搞到了一批委托物品。此番，正是在前往松河城交货的路上。 游商行走野外，最重要的不是实力，而是两个必要的能力。首先是敛息，其次是感知。敛息可以极大的降低自身的气息，令妖怪没法发现自己。而感知则正好相反，力求在尽量远的距离上发现妖魔的气息。 黄毛这两个能力都练得相当不赖，他不但躲过了孙大掌门的感知，而且早就发现路边的厂房内藏着数头强大的妖怪。 一般而言，发现妖魔，避开便是。但巧就巧在这个藏着妖魔的厂房恰好在处在通往松河的必经之路的旁边。如果离开省道绕道其他小路，且不说会遇上什么危险，绕行额外消耗的电量可能让他无法直接抵达松河。 那时候他只能拖着他这辆破“宝马”走完后面的路程。虽说修行者力量强大，拖车不是问题，但能别这么做最好。 所以黄毛特别困扰，因为他跑路水平一流，强攻实力可不怎么样。如果开着吉普直接冲过去，车辆的动静太大，里面藏着的妖魔一定会追出来大开杀戒。那样他就得赌妖怪的速度追不上吉普车。 最终他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藏好车子，徒步前来侦查。他挂在一棵大树上，试图看清藏匿的妖怪的本尊，以便确定后续的计划。 没想到孙大掌门施施然的走来，一刀把拦路的妖怪统统剁碎。困扰黄毛许久的强大妖怪，连个屁都来不及响就躺了。 如果你是黄毛你怎么想？ 当然是立刻上来巴结大佬啊！ 他向孙象提出搭便车的邀请，实际上是他想搭孙象的便车。孙象大佬在前面一路砍瓜切菜，黄毛只要一路高喊666，便能轻松过关斩将。 岂不美哉。 当然，这也不能算他利用了孙象，毕竟孙大掌门走倦了，需要有人鞍前马后服务。这黄毛品相是差了点，但荒山野岭的，也不能太讲究不是？ 黄毛的吉普车停在不远处路边的草丛中，上面杂七杂八的盖了好些建筑垃圾。偶尔路过的旅人看了，估计当成坍塌的窝棚，连看一眼的兴趣都缺缺。 他将这些杂物全部掀走，用袖子把副驾驶的座位给撸干净了，恭敬的将孙大掌门迎上去。车后座被改成了一个大型后备箱，里面有一些生活用品，还有他倒腾的货物。 游商四海为家，大部分时间吃住都在车上，对于现代人来说，还是挺艰苦的。 黄毛启动车辆继续上路，因为得知孙象的目的地也是松河，他开心的按了几下车喇叭。这在静谧的环境中显得非常响亮，他也不怕招来妖怪。 “何不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你身手还不错，无论在哪个城都可以吃香喝辣吧。”孙象随意问道。黄毛的隐蔽水平给他留下了一点印象，如果他愿意，孙象可以给他写一封介绍信到笑月那里。滨海缺人缺的很，正愁没有苦力。 “我自由惯了，上班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黄毛打了个哈哈盖过不提。 修行者是每个城市的宝贵财富，但并不是所有的修行者都愿意找个城主效忠，每天为城主拼杀。原因多种多样。 有的认为在荒野中每天与妖魔捉对厮杀，才能在生死极限中提高自己的修为。 有的沉迷于野外寻宝奇遇，无心久居一地。 有的得罪了新世会的长老，走投无路。 有的干脆嫌城主给的待遇太低。 然而黄毛并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他是一条真正的赌狗。无论呆在哪里超过一个月，他就会欠下巨额赌债，不得不跑路。 所以黄毛干脆加入游商，一来倒腾些货物能赚点赌资，没准哪天就回本了呢对吧。有道是不嫖不知身体好，不赌不知时运到，加入不慎把赌瘾给戒了，岂不是白白错过大好时运？ 二来嘛，游商四处流窜，也不容易被债主找上门。黄毛已经厌倦了每天被债主揍得鼻青脸肿的日子，他喜欢文明一点的交流方式。 所以游商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行当，黄毛非常喜欢自己的工作。 好赌成瘾在他看来很光荣，但逢赌必输就难以启齿了。因此黄毛敷衍道拒绝孙象的邀请，他说自己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没有哪座城市能留下他的一颗浪子之心。 孙象不屑哼了哼，再没有多问。 换乘吉普车之后，速度上快了很多，不过在抵达松河之前，他们依旧需要在这条年久失修的省道上开上足足两天时间。 野外凶险，但这条路上并非完全没有旅人。 在中午时分，他们开到一条岔道的分叉口。路口竖着一个大牌子，尽管已经锈蚀得很严重，还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的三个大字“水候县”。字下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箭头，指出进入县城的道路。 牌子下面停着两辆车，五个修行者围在那里商量着什么。看到开车经过的黄毛，为首的一位眼镜兄兴奋的挥挥手，高喊道： “大威天龙！” 黄毛立马踩下油门，高声回应道： “世尊地藏！” 孙大掌门惊讶的看着他。 “什么意思？”他问。 “这是行话，意思是他们想买东西。”黄毛打开车门。 一般而言，游商会选择在城里的黑市中交易，那里安全比较有保障。很少有人愿意在野外交易，须知人心险恶。如果对方看上了游商的财物特别想要，比起照价付款，杀人越货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项。 反正这乱世中又没有警察。 但实力强大的游商常常会在权衡之后，同意这种野外的临时交易。原因无他，财帛动人心耳。 因为按照规矩，野外交易的价格是城内黑市的三倍，这是任何商人都无法拒绝的利润。 当然也不是绝对，像现在这样对方五人，如果黄毛只有一个人，绝对远远的就已经避开。现在嘛，孙爷坐在旁边，他心中底气很足。 “老板需要什么？” 黄毛跳下车，谄媚的迎上去，将五人一顿猛夸。眼镜兄被捧为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后面一个齐耳短发的小妞被吹捧为女中豪杰凤鸣天下。 五人小队被夸得心花怒放，美滋滋。 其实走近了黄毛就已经看出来，这五人中只有为首的眼镜兄勉强达到蓝衣实力，其余四个都是刚刚学会引气的灰衣杂兵。 他一人就可以把这五人都收拾了。 不过何必呢，多个客户多条路，和气生财。跪着赚钱，不寒碜！ 这个五人小队，应该都是拾荒者。所谓拾荒者，就是在野外捡垃圾运回城里贩卖的人群。乱世降临之后，绝大多数平民被疏散到城市中，而他们原先居住的村镇中，还遗留有大量的财物。 许多人就打上了这些无主财物的主意，他们结伴出城，在废弃的城镇中四处翻找有用的东西。其中大多是平民，偶尔会有实力低微的修行者。 这一行利润并不高。因为这年头值钱的是各种天材地宝仙草灵物。捡一台顶配电脑还换不到一个罐头。但是发掘有价值的灵物需要进入荒野，而且越是珍贵的宝物，附近越有可能游荡着厉害的妖怪。 所以在废弃的城镇中拾荒，成了许多修为低微者的选择。如果运气好发现了食品仓库，那可就发达了。 眼镜兄和他的四个小弟，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城市。在那里，城市郊区的几个小村早就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干净得像被法院强制执行了一样。 因此这次他们赶路两天一夜，想在相对距离较远的水候县碰碰运气。 他们的运气实在不佳，从县名路牌下面的记号来看，这里已经被十几批拾荒佬光顾过。而且在外围侦查的时候，他们还发现有里面怨魂活动的痕迹。 古人云：人不居而鬼魅生。这些怨魂应该是在天地灵气的环境中新生出来的，就如同游戏中不定期刷新的野怪。碰上了只能算自己倒霉。 眼镜兄的小队实力不足，除了他本人，其他四人只有灰衣实力，并不能在体表形成真元防御。因此没法抵抗怨魂的附身。如果遭重，难免手忙脚乱，说不定会有人死在这里。 他们这种情况，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在额头上涂抹清醒油膏。这是一种紫叶薄荷熬制的低级灵药，普通人用了，也可以抵抗怨魂的附身。 但这毕竟是灵药，普通人是用不起的，大量的没有真元防御的灰衣修行者才是这种灵药的主要客户。 第二百九十六章 游商3 水候县内有怨魂的踪迹，难堪的是眼镜兄的小队并未预料到此行有对抗怨魂的情况。他们的行囊中没有准备清醒药膏这种常见物资。 五人陷入争执，有人建议打道回府，有人心有不甘。毕竟路途遥远却空手而归，给车辆充电要白白花掉一大笔钱。作为这支小队的领头人，眼镜兄心中自责，嘴上却是各种推卸责任。 这时候游商黄毛的出现如同及时雨一般，令眼镜兄眉开眼笑。清醒油膏是大路货，一般游商都会有存货。 “有没有清醒油膏？” “有，当然有！” 黄毛美滋滋的把手伸进后备箱一顿乱摸，也不见他打开，就从里面摸出了一个绿色的塑料瓶子。孙象瞥了一眼，上面写着：去头屑，用飘柔！ 原来是洗发水的瓶子。很好，这很仙侠。 至于在野外打开后备箱让大家挑选是不可能的，这在游商的行业中是个禁忌。因为看不到还好，看到了财物，很多人就会眼红。 眼镜兄接过洗发水瓶子闻了一下，然后转手给一旁的一个中年。中年也点点头。货没问题。 “420信用点诚惠。”既然验货完毕，黄毛笑嘻嘻的拿出自己的卡片。只要双方交易时神念协同，一张卡的信用点就可以转到另外一张中。 眼镜兄听了价格一阵犹豫，而黄毛好像毫无察觉笑脸依旧。当然，如果这位仁兄想赖账走人，黄毛就会立刻换上另一副嘴脸。 刚才那个被一顿猛夸的短发小妞首先爆发：“这么贵，你抢劫啊！” 她发起火来的时候，耳朵上一对漂亮的珍珠耳坠晃来晃去，显得很激动。 黄毛笑道：“出城三倍，童叟无欺。” 另外两个灰衣往前站了站，意有所指的把手伸向背后。 这是一种比较具有威胁性的动作，因为修行者的武器一般背在背后。他们现在如同牛仔把手按在腰上。 黄毛不为所动，只是笑的有些冷。他注意到两人喉结滚动，就知道这两个都是菜鸟，没有杀过人，所以才会这么紧张。 果然，两人作势亮兵器做了半天的样子，最终没这个胆子，垂头丧气的又放下手。 “好了，不要吵了。” 眼镜兄假装发火，将此处的尴尬掩盖过去。短发的小妞还想说些什么，但眼镜兄哀求的看了她一眼，她才忍住没有继续争吵。 她对眼镜兄的领导很不满，她早就提醒过他要准备周全，可是还是忘了清醒油膏。现在要花这么多钱临时买，真是太气人了！这一趟还不知道能不能赚回这么多。 但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眼镜兄是她的男朋友。耳朵上这对漂亮的珍珠耳环，就是他给买的。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她心里这么劝自己。 “我们的信用点结余不多。”眼镜兄扶了扶眼镜，恳切道，“能以物易物吗？” “当然可以。” 五人小队打开了他们的背包，里面杂七杂八的探险物品丰富，灵药也有不少。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眼镜兄这边最终以两瓶补灵药剂的代价换走了一罐清醒油膏，双方握手成交。 只有短发的小妞一直气鼓鼓的，因为黄毛的讨价还价技巧明显碾压了她。作为女性，她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伤害。 黄毛与这五人小队告别。离开的时候，一直没下车的孙象忽然开口提醒道： “怨魂一般不会单独产生，周边可能还有其他的妖怪，你们多加小心。” “谢了朋友。”眼镜挥挥手道别，“般若诸佛！” 黄毛滴滴按了两下喇叭，回应道：“般若叭嘛哄！” 孙象从靠背上弹起来，诧异道：“这踏马又是什么意思？” 黄毛讨好道：“孙爷，这是行话。他在祝我们一路平安，我祝他们此行丰收。” 与五人小队的这笔交易，黄毛在讨价还价时哭着喊着自己要赔到死，但其实他大赚特赚。 因此在后面的一路上，这个奸商不停吹嘘自己的经营天分。他的经验就是货物品种一定要丰富。试问，如果他没有这罐清醒油膏，是不是就赚不到这笔钱？ 这个问题他一小时强调了三遍，孙大掌门被他搞得烦不胜烦。于是在问到第四遍的时候，孙象反问道：“请问备货丰富的老板，我现在想听歌，你能卖我一套设备吗？” “有，当然有！” 开心的黄毛也没停车，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背过身在后备百宝箱里掏啊掏。不一会儿居然给他掏出一台索尼的cd随身听，上面还连着一副静电耳机。 孙大掌门真的开始对这个杂毛刮目相看。 “的纪念版随身听，电充的满满，能听整整七天。配上大奥的静电耳机，6信用点诚惠！谢谢老板！” 孙大掌门假装大惊失色：“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 黄毛笑道：“出城三倍，童叟无欺。哦，里面的碟可是正版的，算赠品了。” 孙象打开cd盖子，是一张马修连恩的专辑。他故意挑刺道：“有没有琵琶乐，给我换张盘。” 黄毛的商业微笑不变：“老板，我们的赠品是随机赠送，不能挑选的哦。” 非常有趣的商人。孙大掌门嘴角微微翘起，随手扔了一块玄金锭给他。这是布置洞天铁卫剩下的材料，但玄金本身价值很高。黄毛用手掂了掂，这一锭至少值40信用点。 不用说，他又赚翻了。 黄毛立刻换了称呼，“孙爷”变成了“孙壕”。但这次他再想吹嘘自己的经营之道时，孙象已经把耳机戴上，声音开到最大。 无论黄毛说什么，孙大掌门都是一句话回应：“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黄毛只好闭嘴继续开车。 耳机里放的是马修连恩的经典曲目布列瑟农，孙象手托腮望着车窗外。此时吉普车开过一道峡谷，这是绕着水候县的省道，一旁是高山，另一旁脚下是连绵的林海。车辆高速行驶，浓密的绿色如同起起伏伏的波浪，从眼角的余光中一闪而过。 请你轻柔地放手，我必须远走他方 尽管我的列车会载我到天涯，但我的心将永远和你相守 我的心将永远和你相守，云儿伴着我飞驰 月儿也露出了忧伤的脸，我将星辰抛在身后 这真是一首忧伤的离别之歌。 开车的黄毛一言不发，其实眉头紧皱。因为孙爷此时眼睛半眯，舒适得靠着，似乎听歌听睡着了。 但这一段路其实非常危险，再强大的游商经过这里也要万分小心。他有些心神不宁的盯着天空，但在他还没有发现什么的时候，副驾驶位置上忽然飞出一溜银光。 不一会儿，天空中洒下污血。 三头铁羽雕的尸体重重落下，砸进一旁的峡谷中。而这时，银色的斩空才飞回孙象的袖中。 黄毛张了张嘴，但到最后也没有做声。 这条峡谷山路附近有铁羽雕的巢穴。这是一种非常致命的妖怪，不但力量与青衣相仿，关键它们在空中太过灵活。修行者很难打中它们，而它们却可以居高临下随时偷袭。 黄毛知道不下五支游商团被它们就这样生生耗死。 没想到孙象轻而易举的一锅端了，他甚至连耳机都没摘下来。 这是什么实力！新世会长老也没听说过有这等能耐啊！ 黄毛只是乐观，他又不是个傻逼除了赌钱的时候。他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傍上的，可能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他暗暗发狠，今后孙象向他买东西，一定要十倍开价。因为大人物根本不缺钱嘛！ 黄毛一直开车开到天完全漆黑，才停在一处开阔的台地上。理论上青衣实力的修行者已经不需要睡眠，只需要片刻调息就能恢复一天的精力。 但是习惯上，修行者还是会在夜间休息。只不过并不是躺下睡觉，而是静坐运转鸿蒙引气法。在午夜前后，万籁俱寂，天地灵气会随之发生些许的变化。此时运行夜引之法，呼吸吐纳中最能增加修为。 因此这个时间段的修行者，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需要做，几乎都是在修炼中。 黄毛下车，殷勤的为孙象生火造饭，而不是用一张面饼糊弄这位大人物。 他在行军锅中放入干燥得丽水芝和面饼一起煮，甚至还往里面添了点葱花。在这年头，这已经是一顿不错的伙食。最后他还从他的百宝箱里掏出一个小瓶的二锅头。 “孙爷，此乃西域进贡的二锅头。”他说，“您尝尝！” 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已经算是很有诚意了。 孙象其实不需要进食，偶尔吃东西是因为他是一位美食家。黄毛的手艺尚可，但汤汤水水的一锅煮并不符合孙大掌门的审美。不过盛情难却，他稍微尝了一些。 还不错，孙象心想。 两人在车里靠了一夜，一人引气扩充丹田真元，一人冥思灵台神念，倒也互不干扰。 第二天清晨，黄毛收拾一番正准备继续上路，却感应到一头妖怪正在向他们逼近。他从车座下抽出一把大好的玄铁锤，笑道：“这种小妖不劳孙爷大驾，小的这就过去把它给剁了！” 他兴致勃勃的提溜着百多斤重的大锤，拨开深草，准备把这不长眼的妖怪砸成肉酱。 这是一头普通僵尸，黄毛一个人对付一打不成问题。但是他看到妖怪脸上戴着的眼镜时，他有些伤感的放下大锤。尽管脸部已经彻底腐烂，但这是昨天的眼镜兄无误。 孙象从后面走过来，和黄毛一样沉默。僵尸闻到生人的气息，忙不迭的扑上来。黄毛甩出两根长钉，将它的双膝钉死在地面。 “昨天眼镜他们可能是撞见尸王了。” 黄毛指着僵尸胸口的一道爪痕，到现在还在冒着丝丝黑气。 “尸王的尸毒他没法用真元扛过去，但是顶级化毒散他肯定买不起可惜了。” 这位眼镜兄，昨天分别后遇到了些什么，他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挣扎，剩下的四个人是死是活，两人不想探究。 大家萍水相逢，做了一笔公平的交易，谁也不欠谁。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太好。 “孙爷，稍微耽误点出发的时间。”黄毛说道。 孙象点头同意。 黄毛的第三根长钉刺入僵尸的脑袋，彻底让这头妖物停止活动。然后他拿出把铁锹，将眼镜兄的尸体埋葬。 在这个过程中，黄毛发现眼镜兄化成的僵尸，右拳紧握，似乎藏着什么宝物。他掰开僵尸坚硬的爪子，在漆黑的掌心中，却是一枚珍珠耳坠。 第二百九十七章 松河 孙象和黄毛沿着省道继续赶路，在中午时分，已经接近松河城的郊区。沿线陆陆续续的已经可以看到，两旁的田地里有平民正在劳作。 不多时，迎面走过两三波百人左右的平民队伍。他们衣着破烂，扛着农具，全身臭不可闻，精神看上去很萎靡。几个身着灰衣的低级修行者在队伍的前后压阵。与其说是防备妖魔，不如说是防备这些平民。 看到黄毛的车辆，为首的修行者简单的打量一番，并未阻拦。 这里虽然不像滨海处于对抗妖族的一线，但也比较接近，按理说不可能这样守备松懈。在滨海的近郊，出动百人规模的队伍至少会有三辆城防军的军车压阵，带队的修行者更要实力高强。 否则前方渗透进来的妖魔可能会造成惨重损失。 松河这边呢，一方面并不在乎平民的生命安全，另一方面，城主屠鹏麾下，蓝衣实力以上修行者有近千人，普通实力的修行者更是不计其数。 这是可以让俞笑月嫉妒得发疯的修行者数量，因此屠鹏可以做到许多滨海不敢想象的事情。 孙象举目远眺，他注意到，不管是田野中，树林间，或是更远一些的山脉中。不时可以看到修行者起跃巡逻的身影。这些修行者的巡逻队由一位青衣打头，至少四位蓝衣协同。 因为都是强大的修行者，没有肉脚的普通士兵拖累。所以这些巡逻队伍不需要车辆，而且速度极快。在路线上发现妖魔的踪迹，则当场斩杀。如果不敌，就近的巡逻队将立刻前来支援。 松河城高级修行者近千人，一拥而上，就是等闲妖将来了也得跪。所以他们将松河周边地区清理得干干净净。 这种纯粹由修行者组成的城防力量好处太多，比如说速度快，防御强，攻击力高，还不怕受伤轻伤调息几日就能恢复。而且每一个修行者几乎都是多面手，能够应付灵气时代各种稀奇古怪的状况。 所以松河城主屠鹏将周边一大片区域牢牢控制在手中，根本不用担心野外游荡的妖族。屠鹏可以从容的开展野外生产。不仅是农业，孙象甚至看到几座厂房的烟囱正在冒烟。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松河竟已恢复部分工业生产。 但这一切并非没有代价。近千高级修行者替屠鹏卖命，并非因为他是真命天子或者德配天下，而是因为他给的好处足够多。要知道这个年代修行者的珍贵，一名青衣实力的修行者随便加入哪座小城都可以位居高层。 而他们宁可放弃这样的地位，来到松河城心甘情愿的做野外巡逻这种低等杂兵做的事情。可想而知屠鹏给了他们多少好处。 这么多修行者聚集在松河，需要的物资更是海量。不要以为修行者作战靠真元，不需要枪支弹药的后勤补给。 实际上修行者的后勤要求更高。 他们的兵器，灵宝，药物，乃至辅助修炼的各种灵力物资，每一样都是钱，而且比士兵们的军火要贵太多太多。 滨海就算有这么多修行者，现在也养不起。松河的城主屠鹏能做到这个地步，除了特产灵材炼黄的热销，更多的是建立在对松河平民的血腥压榨之上。 松河这座原本有五百万人口的城市，整座城都被推倒重建。 里面除了几处城主府的办公地点，就只有几百座豪华别墅庄园。这些庄园雕梁画栋，亭台楼榭，令人赏心悦目，颇有魏晋遗风。 这些庄园，都已经被屠鹏赏赐给忠诚的手下，这是他拉拢强大修行者的重要手段。偌大一座城市，竟然没有一处供平民居住的场所。 “猜猜剩下几百万的平民住在哪里？”黄毛卖了个关子。 “城外？”孙象问。 “下水道里。”黄毛叹气揭晓答案。 城主屠鹏在松河城建立了一个阶级森严的社会，修行者和普通人被分为天上和天下两个绝不相容的世界。 现代社会最为人诟病的阶级分化，在松河发展到极致。衣不遮体的平民挤在下水道的臭水中，隔着排水盖的缝隙仰望，可以看到修行者们的双脚踩过他们的头顶。 以上这些，都是来自司机师傅黄毛一路上的闲聊。在靠近松河城门时，两人看到道路两旁竖起了一根根十米多高的尖桩。每根顶上都穿刺着一具尸体。如同路灯，一路延伸向前。 尖桩从尸体的下身穿入，依靠人体的自重，会在两三天内缓缓穿透整个身体，最后从嘴巴中伸出尖端。 在这个过程中，受刑人会经历难以名状的痛苦折磨。 穿在尖桩顶端的尸体，大多已经在烈日下被晒干。但是在干尸的脸上，依旧可以看到扭曲的五官，如同地狱的恶鬼。 黄毛的脸上渗出点点冷汗，并非因为这些惨死的尸体，而是因为旁边的孙象。他感到，某种狂暴的力量正在这位大人物的体内激荡。 “孙爷，您冷静点。”黄毛顶着巨大的压力劝道，他真的担心下一秒孙象就会暴走，“我以前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些您先别激动，我问问情况再说。” 作为一个逍遥自在的修行者，黄毛对松河这样残酷处决平民的方式同样愤慨。但作为一名商人，他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主持公道的。为了搞到委托的货物，他几乎老底一空。他可不希望孙象一怒之下大打出手，那样他的投资可全都打水漂了。 大不了做完这一票不来松河了呗，太渗人了，这一路上最起码有几千具尸体吧。城主屠鹏也不怕闹怨魂吗？ 这时他们已经靠近城门，三名修行者护卫守在那里。于其他城池的护卫不同，他们衣衫精美，各种配饰隐隐灵光流动，想来所穿绝非凡品。 其中一人像是领头，腰带上挂着一串色泽温润的玉珠，孙象多看了他一眼。 或许注意到孙象的目光，领头这位使了个眼色，另外两人朝黄毛的吉普车走来。 “孙爷，总之，冷静，来人了。”黄毛苦劝。 孙大掌门露齿一笑：“我好了，放心。” 这个笑容令黄毛心里慌得一批，总觉得会有天大的事情发生。 他的猜测并没有什么错。因为当孙大掌门真的下定决心大屠杀时，都是这么个笑容。 走上来的强大护卫，一左一右分别站在两人的车窗前。黄毛放开方向盘摊开双手，指尖聚拢一朵红色的灵火。 黄毛所作，是表明自己修行者身份的一个手法。有许多人精通敛息之术，往往被误认成普通人。有时候需要亮出自己修行者的身份，避免带来麻烦。 比如这松河城，只有修行者才被允许光明正大的行走其间。 护卫看看黄毛手中的灵火，点点头。灵火的色泽可以大致反应修行者的实力。黄毛的灵火红黄中略微带一丝青，是个好手。 护卫放下戒备，客客气气的问道：“朋友来松河所为何事。” 黄毛嬉皮笑脸的做了个数钱的手势，护卫秒懂这是一名游商。理论上新世会打击一切游商，所有城主都得配合，但大多数城市根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没有什么好货？”护卫热切的问道。 “你确定在这里买？”黄毛笑道，“出城三倍。” “嘁。”护卫也不想花冤枉钱，“你晚上出摊吗？到时候算我便宜点。” 黄毛用手指了指护卫：“我记住你的脸了，你晚上不来我明天到这里找你麻烦。” 两人哈哈一笑，互相击掌。黄毛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奸商。 孙象这边的交流可谈不上什么友好。 检查他的护卫手持一柄纯黑泛着金丝的重剑，他四肢粗短，显得孔武有力。看到孙象并没有如黄毛一般亮起灵火，反正抱着双手一言不发。这名重剑护卫放出神念，却丝毫感觉不到孙象的实力，他心中不悦，冷声道： “是修行者请亮出身份。如果是贱民，滚下来！” 最后“滚下来”三个字，已经是爆吓。 孙象不为所动，淡淡的斜了他一眼。半晌才开口道：“亮出身份？不好办啊。我怕我稍微亮一下，你这条命就没了。” 重剑护卫本就脾气不好，听到如此狂妄的挑衅，他怒极反笑：“小子，你踏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可笑，你当这松河城是你那穷山沟么？” 松河城的独特待遇吸引了大量修行者投奔，其中很是有些人曾经是当地的顶级强者，难免心高气傲。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万年一遇的修炼天才，直到被现实狠狠打脸。 重剑护卫便是把孙象当成了这种刚刚从小地方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修行者。 当下他抬起重剑，单手旋转一圈。他的这柄重剑，玄铁中掺杂玄金脉络，以九里寒冰淬炼。但论重量，便有上千斤。可他却能单手持握，甚至挽了个轻剑的剑花。此等膂力，绝非等闲之辈。 而且随着他气势攀升，重剑门板似的剑身上，抖动着波纹状的青色气焰。黄毛还隔着孙象，只觉全身寒毛直竖。 仅凭气势就有如此威能，哪怕在青衣中，这重剑护卫也是顶尖的好手。 “穷山沟” 孙象想到滨海的种种，想到滨海的平民，贫穷而热闹，不禁感慨道：“确实是穷山沟啊” 斩空剑瞬间出手！ “小心！” 一直站在原地的领头修行者大叫不好，腰间的玉珠激射而出。 哭唧唧的求票求订阅，嘤嘤嘤！ 第二百九十八章 松河2 斩空的银光瞬息而至，其上气势雷霆万钧，匹夫莫敌。重剑护卫吓得亡魂大冒，他以为孙象是小地方来的土鳖，谁知道一出手就是绝杀。 别看只是一溜银光，比不得别的修行者战斗时那样风雷大作。但在此的都不是庸手，看得出这道剑光神华内敛，其中气象万千令人目眩神迷。 但直面剑光的重剑护卫可就苦了，他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想开口求饶或者弃剑而逃，可是整个人都被斩空锁定。如同青蛙被蛇盯着，动弹不得。 无奈之下他咬牙硬拼，期待手中的巨剑能够挡住这一击。好在一开始他就谨慎的将门板巨剑拦在身前，这本来是他剑法的起手式，现在却成了救命的一道墙。 他对自己的这柄重剑还是有点信心的。这是屠城主亲自赏赐他的灵剑，以表彰他一直对松河城忠心耿耿。这把剑势大力沉坚不可摧，无论如何也应该挡下这一溜鬼神莫测的剑气。 然而重剑护卫的期待很快变成绝望。斩空说是剑，其实是飞鸿琉璃和银雨经过孙象的淬炼融合，去芜存菁，余下的一缕绝强剑气。 这和护卫手中巨剑上扩散出的剑气决然不同，那些实际上是剑罡，而斩空是一把真正的飞剑。 从力量等级来说，飞剑远超剑罡。两者相撞，差别立竿见影。护卫手中的重剑，就像被子弹射中的玻璃，瞬间粉身碎骨。而斩空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继续斩向护卫的头颅。 将死之时，护卫脸上凝固着惊愕，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 不过他的顶头上司救了他一命。 飞射而来的一颗玉珠挡在他与银光之间，珠子悬空散发淡淡青光。孙象的斩空横劈一记，顿时产生剧烈的灵气爆发。这颗奇怪的玉珠很快化为粉末，但重剑护卫此时已经被自己的上司赶来救下。 “大人，请手下留情！” 那领头的修行者一手把重剑护卫护在身后，一手摘下玉珠串挡在身前。这串玉珠原本有六颗，现在可只剩下五颗了。 孙象索然无味的收回神念，跃跃欲试的斩空别扭了一下返回他的袖中。 见到孙象收招，那领头的修行者松了一口气。不过他接下来的举动令孙象惊讶。只见他回头踢了一脚重剑护卫，破口大骂：“还不跪下！” 那重剑护卫如梦初醒，双膝轰然跪地。不仅没有因为孙象毁他兵器而心生恨意，而是诚恳的抱拳求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大人见谅。” 跪的这么快，孙象倒是稀奇了。因为一般来说，打不过丢了面子，难道不应该找更厉害的来围殴自己吗？ 我们分析一下孙大掌门一开始的计划。 他看到一路尖桩处决平民，听闻松河城中的暴行，平民的悲惨处境，心中早就按捺不住。他制定了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该计划通盘考虑到方方面面，万无一失。 计划如下： 城门挑衅护卫，一言不合开打。 立刻砍死！ 护卫的首领前来报仇。 就地砍死！ 城头的护卫闻讯前来围攻。 统统砍死！ 松河精锐齐出。 全部砍死！ 城主屠鹏的几大金刚悉数出战。 挨个砍死！ 屠鹏本人迎战。 花式砍死！ 这么完美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受到重挫，孙大掌门心情低落。但是令他真正放下屠刀的，并非护卫们的屈服，而是倒在他脚边的一具干尸。 刚才斩空和玉珠交击，产生的剧烈余波扫到了靠近城门的几根尖桩。其中有一根倒下来，顶端的尸体正好落在孙象脚边。 这具尸体死亡多时，早已晒干。但是衣着尚存，可以看到他穿着修行者的青衣。 看来这是一位修行者。他的主要穴位上插着几根漆黑的长钉。 孙象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这位强大的修行者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抓住。为了让他遭受更大的痛苦，松河城的修行者没有立刻杀死他，而是用破血钉废了他一身修为。然后将他竖在尖桩上，让他受尽折磨而死。 孙象这才发现，城门附近的尖桩上，都是修行者的尸体。不下数十人。 看到还在诚惶诚恐跪着的护卫，孙象鄙夷道：“身而为人，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你就这么怕死？” 未料这护卫并未感到羞耻，反而大声答道：“我们松河的修行者，上不跪天地，下不跪父母。” 孙象大奇：“那你们跪什么？” 护卫伸手指向城门头上的四个大字，孙象回头一望，上面端端正正写着： 强者为尊！ “我们跪强者！” 强者为尊，这是松河的铁律，也是他们认定的天理。当然，这重剑护卫跪的这么快，主要是为了巴结孙象。 松河城强者为尊的价值观，深深吸引了许多强大的修行者。这些修行者早就对保护平民很不耐烦，于是纷纷慕名而来。 这重剑护卫以为孙象也是来投奔屠城主的。孙象的实力令人大开眼界，必然会被城主器重，成为真正的人上人。而他今天惹到孙象，想来他日必会被报复。 所以不如速跪，求得这位强者原谅。 孙象不知他的歪歪心思，也不屑去猜。“强者为尊”他沉吟片刻，示意脚边的枯骨，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那位领头的护卫，当然，他能接下孙象的一击，理论上是不需要跪的。 “这些都是背叛松河的修行者。”领头修行者收起玉珠法宝，啐了一口，“身为修行者居然帮助贱民逃跑，真是不知羞耻！” 孙象点点头。“懂了。”他对一旁目瞪口呆的黄毛吩咐道，“进城，开车。” 黄毛启动吉普，后面的重剑护卫爬起来追了两步，喊道：“大人，城主府从这条路走！” 两人没有理他，通过城门短短的甬道之后进入内城。 城内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笔直宽阔的街道，铺着精致的青石板。两旁立着低矮的花灯，为夜晚提供照明的不是灯泡，而是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路上行人很少，但大多神情悠然自得。他们衣饰华贵，怡然自得，看来都是正在休息的修行者。城主屠鹏给予修行者的，不仅是物质上的奖励，还有精神上的享受。他建立了这座仙境般的城市供大家居住，并且只要没有任务，修行者们可以自由行动，并不进行军事化的管理。 一条秀美的小河沿着道路静静流淌，河底似乎铺着一些散随的黄金，阳光下的波光泛着金色。河岸被打理得整整齐齐，每隔一段就会出现一处造型别致的凉亭。 曲曲流水从亭子顶端流下，撞击一旁曲折生长的矮松，接着水流汇入小河，为这处景观挂上了朦朦水雾。一位白衣罗袖的青年在亭中跪坐抚琴，两个年纪很小的书童侧立左右。 好一副仙侠气派。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开心，除了阳光无法照耀的地方。孙象让黄毛停车。道路两边有排雨水的网格，他伸头看下去。在漆黑中，可以看到有人类的身躯在其中爬行，如同污泥中翻滚的蛆虫。一对苍老的眼睛正好和孙象的视线撞上，眼睛的主人立刻畏缩的退回去。 “孙爷，怎么了？”黄毛停好车问道，他离目的地还有点距离。 “就在这里分别吧，你去做自己的事情。” 两人在旅途中偶遇。黄毛需要一个同路的好手保平安，而孙大掌门需要一名司机。既然已经抵达松河城，两人的小小缘分应该就此终结。所以在这里分别，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对于黄毛来说，心中似乎多了些说不清的情绪。并非孙象的强大令他纳头便拜，而是在孙象身边，他似乎触摸到了某种更为深邃的事物。他说不上来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位大人是独一无二的。 他是荒野中的游商，他的感知远超常人。 “孙爷何时走，我再给你开车。”黄毛视线看着远方。 孙象意外道：“你不做生意了？你不是搞了一批好货过来吗？” 黄毛道：“我的货有买主，至多三天就能交接完毕。” 反正炼黄是抢手货，跟着孙爷，无论到哪都能出货。 孙象沉思片刻，颔首道：“也好，那就三天之后，你在城门口等我。” “得令” 黄毛开心的一脚油门跑远。 孙象笑着摇摇头，转身拾级而上，走入凉亭。 抚琴的白衣男子似是毫无察觉，他眼神微闭，像是完全沉浸在旋律中无法自拔。他白衣胜雪，发如乌木，面若冠玉，眉似利剑，琴弦上抚过的手指，修长而稳定。 若是放在古代，这样一位英俊可被称为玉树临风宸宁之貌。搁现代，大家没什么文化想不出什么妙词，就直呼男神了。 不过不管他是潘安也好男神也罢，孙大掌门是妥妥的直男。他走进这里并非垂涎这位白衣公子的美貌，而是应邀。 刚刚孙象坐在黄毛的车上，此人以琴声邀请。孙大掌门因此提起了一点点兴趣，毕竟这年头已经很少遇到如此的清雅的举动。 孙象一直希望身边的人做事多少有点格调，比如说有事找他，可以折一只纸鹤送信。可笑月每次找他会怎么做？ 人家用对讲机大呼小叫的啦真是不讲究格调！ 所以既然难得遇到个有点格调的家伙，就看看他想说什么吧。 第二百九十九章 松河3 奇怪的是，孙象明明已经来了，白衣男子却只是闭目抚琴，并无其他反应。他对面的石案上，也放着一张琴。孙大掌门心中哦了一声，这是要斗琴啊。 于是欣然应战，施施然落座。 不过孙象也没有立刻将手放到琴上，而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对面抚琴的白衣男子。他似乎完全沉醉在自己的琴声中，须发随节奏张狂，颇有些艺术家的放肆之感。 琴是好琴，奏的是广陵散，有品位，技巧上相当精纯。 放在以前，这白衣男子的古琴的水平加上这颜值，可以在小破站上混个顶流up主。不过放在孙大掌门这里，也就是个哈哈哈。孙大掌门行走江湖，一般不整这些花活。但要说他琴棋书画不精通，你信么？ 广陵散这个曲子，讲究的不是技巧，而是意境。白衣男子这么奏，烟火气太重，落了下乘。孙大掌门也不想和他废话，在他节奏转疾情绪即将爆发的那一瞬间，孙象随手在琴弦上扫了两个音。 尽管只是似有若无的两个轻音，完全比不上白衣男子音符的高亢。但就是这两个音，生生遏制了对面即将狂乱的意境。白衣男子的鸣奏不得不向后退了两个五度，继续向刚刚情绪崩溃的地方攀爬。 然后又被孙大掌门随意扫出的两个音给打落。这次更狠，直接退了三个五度。白衣男子退无可退，他的手指已经勾在琴柱的边缘，胸中一口气郁结不得抒发，难受的几乎吐血。 不过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慢条斯理的旋律，不疾不徐似闲庭散步。可落在白衣男子耳中，却如拨天见日千里镇云，胸中郁结被这旋律一扫而空。 他抬起头，看到孙大掌门接下了他的音，双手拂过琴弦。 “广陵散这个曲子吧，年轻人还是少玩。”孙大掌门好整以暇，语气实则老气横秋，他一边拨弄琴弦，一边随口闲谈，“这支曲子的旋律古朴大方，意境深远。听你奏琴的感觉，你大约是把这曲子，理解成了对天地沧桑久远的感慨。” “不是如此？”白衣失声问道，“那又是什么？” 他已经停手，不再弹奏。孙大掌门的琴音大音希声，寥寥几次弦动看似简单，却丝毫没有给旁人插进去的余地。好在白衣男子也是个知趣之人，现在知道琴艺这一块完全不是对手。索性放开手认输，观摩高人的技法。 孙象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撇撇嘴。 广陵散的真实意境讲真孙象也不懂，但他知道一件事： 有一类人，他们因为种种原因，自知无法扛过天劫。一旦渡劫必将神魂俱灭。但他们又忍不住想试试。在渡劫之前，这些人会不约而同的奏一曲曲子。这支曲子后来流落到凡间，就是大家熟知的广陵散。孙象无法体会他们在抚琴时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情，但绝不会是面前白衣男子这般浮夸的感悟。 一曲终了，白衣男子久久回味。直到孙大掌门不耐烦想起身离去时，他才如梦初醒的上前拉住。 “知音啊！我以为世人皆浊，未料竟能遇上仁兄这般懂声律之人。”白衣男子的兴奋溢于言表，“在下芮青，敢问尊姓大名。” 此人名叫芮青，是松河有名的乐痴，他抚起琴来六亲不认，哪怕城主屠鹏也不能打扰了他的雅兴。 当然，并不是说松河城是一个尊重音乐家的城市。他横行无忌，是因为这个城市的信条：强者为尊。 芮青并不是简单的强者，他的实力直追新世会长老，与城主屠鹏差距只在一线之间。他的功法天魔音诡异凶残，无数强者恰是饮恨在他的琴声中。 他是松河城主卫队的统帅，麾下统御两百人，一水的青衣强者。他是松河城真正的实权派 当然，芮青与孙象此番斗的只是单纯的音律，所以认输倒也干脆。芮青喜欢以乐会友，断然不会为分个胜负在琴声中激发天魔音，那样会伤了朋友。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他在琴声中激发天魔音，孙象早就把他的头都给敲烂了，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芮青在此邀请孙象，原因是城门那里的争斗被他看在眼中，知道孙象的实力不可小觑。本着惜才的心理，他决定亲自招募孙象，以体现松河上层对待强者的态度。 广纳贤良！ 但之所以以琴声邀请，则是因为他是个自诩优雅的修行者。如果孙象闻弦歌而不知雅意，那他后面虽然还会招揽孙象。但那时心中难免看轻，将孙象视为不知情趣的莽夫。 结果孙象不但闻弦歌知雅意，而且还在琴技上压过他一头。芮青知道自己捡到宝了，他当即将孙象引为知己，邀请孙象移驾府上好生招待。 孙象略有犹豫，便答应下来。并不是说他想结交擅长音律的朋友，前面说了，孙大掌门并不喜欢整这些花活。他同意是与他进入松河的目的有关。 当孙象看到道路两旁尖桩上几千具尸体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屠城的打算。不过城门口那几具修行者的尸体，令他改变了想法。 这座城中，并非所有的修行者都该死。他们中有一些为平民出头，甚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如果孙象在屠城中误杀了这样的人，岂不是违背了本意。 尽管这样的修行者可能只是极少数，但孙象的原则是既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此事应该区分看待。因此他需要进入松河，认真调查。 芮青位居高位，掌握的情报应当极为丰富。接受他的邀请，总好过自己在偌大一座城池中瞎逛要好。想到这些，孙象自然答应下来。 他起身请芮青带路。 这位白衣公子打开折扇，逍遥自得，看起来并没有离开凉亭的打算。孙象正奇怪呢。只见侍奉两边的一个小童跑出去，不一会儿，竟然乌压压围过来两百多人。 这些人看起来都是平民，他们的衣着统一干净，看脸色营养也不错。只是他们每个人的右脸颊上烙印着一个大大的“芮”字，宣示了芮青对他们的所有权。 这些平民们原本应该藏在隐蔽的沟渠中，免得污染了修行者大人们的视线。现在主人有吩咐，便神奇的迅速出现。 孙象不知芮青招来这两百多号平民做什么，难道是把两人抬回府中。孙大掌门拒绝这种安排，他有脚，可以自己走。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低估了芮青。这些奴隶平民并没有涌上这座小亭，而是在地上摸索。草地中平放了许多横杆和铁索，只是被青草掩盖，不留神看不到。 奴隶们将铁索背在身上，拉起横杆一齐用力。 整座小亭，包括下面的小土山，上面的矮松和流水，竟然全部被抬起来。 原来这座凉亭根本不是一个固定的景观，而是芮青大人的步攆。他每次出门游玩，就会待在这座凉亭中品茗抚琴，若是遇上中意的地方，便令奴隶们放下凉亭。 此等举动，令人无语，要知道这座凉亭加上下面的山石，最起码几十吨重。看着下面的平民们挥汗如雨，钢铁的锁链深深勒进皮肉，孙象一时沉默。 芮青见孙象不说话，以为自己的大手笔镇住了这位仁兄。这让他觉得自己扳回一局，不禁摇摇折扇，指着凉亭上面的牌匾得意一笑：“孙兄，你说我这陆行亭，是否名至实归？” 至于芮青为何大费周章，宁可派几百人抬着亭子走，也不愿意坐车。 因为这样气派啊！修道中人就应当有格调，成天钻进一个小小的四轮铁盒子里乱跑成何体统。 再说他手下有近万名奴隶，不想办法物尽其用，难道养着浪费粮食。 见孙象还不答，芮青无奈起身劝解道：“仁兄，我们松河讲的就是强者为尊弱者为卑。你刚来不太明白，以后就会发现在这个年头，这样才是真正的公平合理。” “公平合理。”孙大掌门点点头，“或许吧。” 奴隶们扛着这座陆行亭，走过一整条长街。这里应该是松河权贵们聚集居住的地方，两旁的庄园占地都超过几万平米。没有围墙，只有低矮的篱笆，上面爬满牵牛花。 庄园里有一些平民正在修剪花草，他们的脸颊上同样刺着主人的姓氏。有一些主子们正在露台上饮酒作乐，长袖飘飘翩翩起舞，颇有魏晋遗风。看到陆行亭经过，有人举起酒杯遥敬芮青。 “芮大人安好！”声音远远的传来。 芮青拿起酒杯还饮，哈哈大笑。 “你看，只要不看那些贱民，你会爱上松河。”芮青对孙象说道，“这位是姚大人，他也颇好音律。明日我将他也邀到府上，咱们来个以琴会友” 看到孙象依旧心绪不佳的模样，芮青眼珠转了转，以为这些还不够打动孙象。 不过想来也是，他心想。这位孙兄初来乍到，我说的这样天花乱坠，他到现在一点实际的好处也没到手，难免不悦。 真正的强者，都是这样恃才傲物。芮青很理解这一点，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很在乎孙象，除了音律上的爱好，最重要的还是实力。 第三百章 松河4 城门护卫头领手中的湖光玉珠芮青是知道的。因为屠鹏赐下这件法宝当时他也在场。这是一件不可多得的防御法宝，即使芮青也要眼红一下。孙象能一击粉碎，可见实力绝对在青衣之上。 为了维护自己在松河的地位，芮青需要孙象这样的强者的友谊，为此他愿意下重注。他对身边小童耳语一番，小童跳下亭子当先离开。 陆行亭片刻之后回到芮府，回到一处小桥流水旁的空地上，这才是它原本的位置。两百多的平民将锁链收拾好，抬起地面上的一些木板，迅速回到下面的下水道中。 松河的平民，不允许在非工作时间滞留在地面，否则会受到严惩。这是一座美丽的仙侠城市，任何没有灵气的污秽生物出现在地表，都是对这座城市的严重玷污。 须知清气上升、浊气下降。贱民污浊，可不就应该生活在地面之下。 芮青拉着孙象进入大厅，这里装饰古香古色，不多的几件什物相当考究。地板铺着光洁如雪的汉白玉，角落里还缓缓燃着檀香。乱世之前，就是主打古典风的高端会所也没有这般奢侈。看来灵气复苏对于某些人来说，真的是时来运转。 厅内迎着两人恭候的是刚刚离开的小童，他见着芮青，便点点头退下，示意事情已经办妥。 芮青朗声笑道：“孙兄初来乍到，今日便在我这陋居安歇吧，明日一早我陪你一起见屠城主。孙兄放心，屠城主惜才如命，定不会亏待于你。” “不过长夜漫漫，孙兄一人未免枯燥。”他嘿嘿笑一声，双掌拍了一声。 掌音刚落，从两侧厢房中款款走出数十名女子。这些女孩子非常年轻，看起来都不超过二十岁。一个赛一个的肤白水嫩，细腰长腿。她们虽然都穿着传统的轻纱，但面料未免太薄，美好的身体曲线若隐若现，令人遐想连篇。 “孙兄挑一个吧，就当是小弟的见面礼。”芮青担心孙象心有芥蒂，又附耳解释道，“孙兄放心，这些都是处子，没人碰过。” 这些女子，皆是芮青的手下从平民中搜罗来的美人胚子。为避免影响美观，没有在脸上烫出奴隶的烙印。她们被好生喂养打扮之后，留给芮青慢慢享用。只是今天来了贵客，芮青忍痛将她们拿出来任君挑选。可见他对孙象，还是很有诚意的。 孙大掌门扫了一眼，这些女子立刻笑颜如花，努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修行者大人。她们每个人都清楚，这是鱼跃龙门的好机会，只要被修行者大人看上，今后都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捏着下巴，像个老色批一样走到一个女孩前面品头论足。 这是一个长着红润娃娃脸的女孩子，与其他女孩子比起来，她看上去更加娇小柔弱，让男人忍不住想好好疼爱。更别出心裁的是，她的脖子上戴的不是精美的项链，而是一只金色的猫铃铛。 孙象轻浮的用手指勾了勾她的铃铛，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羞涩的低下头，如云的秀发遮住眼睛。 “我叫卓瑶。” 声音很动听，也很弱气，而且还能闻到淡淡的女孩体香。孙大掌门很满意，歪头对芮青笑道：“感谢芮大人割爱。” 芮青心中一阵纠结，这女子恰好也是他的菜。他还心中奇怪，为何之前对这个卓瑶没有印象。早知道不让小童将她带上来供孙象挑选了。 不过孙象既然已经选定，芮青也不好反悔，只能故作豪爽答应。为一个女人和一位强大的修行者心生罅隙太不值得。 怕就怕孙象不要女人，那他就只能把自己收藏的天材地宝拿出一些。那样的话，可就亏大了。至于孙象恰好喜欢的和自己是同一个类型，芮青自己说给自己听，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果然是知音。 恰好此时门外有仆人通报信件，芮青接过看了两眼，便向孙象告罪自己有要事需要先行离开。他吩咐仆从将孙象安顿好，再次告罪招呼不周后便匆匆离去。 孙象被安置在庄园后方的一栋两层小楼中，位置相对独立。换句话说，里面动静闹得再大，也不用担心旁人听到。 随他一起的便是那位叫卓瑶的女孩子，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但可能因为是第一次，心中未免紧张。孙象合上门之后，她就低着头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手指玩弄自己的头发。 孙象大马金刀的坐上沙发，好笑的盯着卓瑶。七十分，他心中默默给卓瑶打分。不是指相貌，相貌这姑娘最起码有九十分。这七十分是演技。 孙象之所以会选这位可爱的娃娃脸，挂着猫铃铛的女孩子，只有一个原因：其他女孩子的笑容都是真的，只有她的笑容是假的。不但假，而且眼底冰冷刺骨。 这个七十分的演技，骗骗芮青还行，骗孙大掌门么呵呵。 孙大掌门，那是见过世面的人， 有这样目光的人，孙象大致知道她的身份是什么，这让他产生了一定的好奇心。孙象刚刚直接选了她，让这可怜的女孩子产生了一瞬间的慌乱，被孙象敏锐捕捉。如果所料不假，卓瑶的目标应该是芮青。但因为今天自己的乱入，她阴差阳错的被带到这里。 卓瑶绝对不是一个修行者，她体内没有任何灵力流动的痕迹，这一点孙象可以确定。唯一的问题在于，她究竟想怎么做，才能刺杀一位实力位于顶尖的修行者？ 这个问题，估计问了卓瑶也不会回答，大概率会卖萌装傻。所以孙象干脆给她一个机会，配合她的表演。 孙大掌门这么做，是出于公事的目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卓瑶身为松河的平民，如此痛恨修行者，甚至冒着必死的决心前来刺杀屠鹏的主要将领。她绝对与松河城内的反抗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可以从她嘴里得到许多有用的情报知道么。孙大掌门绝对不是因为卓瑶长得漂亮可爱而故意逗她！ 这一点必须澄清！ 孙象懒懒的伸腰，打了个哈欠，把腿架在沙发上，吩咐道：“过来，给大爷捶捶背。” “来了。”卓瑶甜甜的应了一声，赶紧过来伺候老爷。 孙大掌门眯着眼睛享受少女的小拳拳，嘴里哼着：“嗯往左一点再往右一点好了停下！” 他瞬间翻脸狠狠训斥卓瑶：“我要你锤的地方是最右边的左边，你是故意装听不懂是不是？！” 卓瑶低着头：“” 孙象大方的摆摆手：“算了，蠢就蠢点吧，反正女人没几个聪明的。去，大爷要吃葡萄，快去。” 卓瑶立刻去给孙爷准备葡萄。芮青招待客人自然相当周全，客厅桌上放着新鲜的水果，其中正有一串水灵灵的葡萄。卓瑶找了一个果盘，将葡萄洗净端过来。 看到孙象老神在在的半靠在沙发里，她想了一下，顺势柔软的靠在孙象的怀中。她纤细的手指夹起一个葡萄，送进孙象的嘴里。 孙大爷嘴动了两下，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卓瑶懂了。她用自己的小嘴咬住一颗葡萄，凑近孙象。她的眼睛羞涩中带着爱慕，她的呼吸火热，男人见了如此诱惑的美景，哪还有心思吃什么葡萄。 但孙大掌门就是要吃葡萄。他不仅吃了，还嫌葡萄酸：“这葡萄是酸的！” 孙大掌门啊呸一声把嘴里的葡萄吐掉，大声嚷嚷：“给大爷找几个甜的！” 卓瑶一头黑线，只有一瞬间。她很快忍住。 不过看着盘子里的葡萄，她还是犯难。就这一串葡萄，她可上哪找出几个甜的出来来。这孙大人，好可恨！他是不是有毛病啊。 孙象见她犯难，冷笑一声：“没用的东西，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葡萄不够甜，你不会出去重新种两串甜的出来？算了，本大爷现在已经没心情吃葡萄，快点把地板弄干净！” 地板上正是孙象吐的半个葡萄，卓瑶没办法，站起来到处找扫帚。结果这个行为又惹恼了孙大爷。 “干什么干什么？现在物资紧缺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这么好的一颗葡萄你竟然想当成垃圾扔掉？败家娘们！给我把它吃掉！” 卓瑶赶紧跪下，还没捡起葡萄呢，孙爷却把腿直接伸过来：“给大爷捏捏腿！” 少女觉得机会来了，她双手轻柔的为孙象按摩。按了一会，干脆整个人伏在孙象的膝盖上。然后，把双手伸到孙爷的腰带上。 孙大爷又发火了，他提了一把裤子，斜着眼睛骂道：“你趴在这里做什么？你是不是想偷懒啊！” “我告诉你，本大爷挑了你，是你的福报。你看看外面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竟然还敢偷懒！” 卓瑶低着头不吭声，孙大掌门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于是继续兴高采烈的火上浇油： “卓瑶是吧，你看看自己，长得又丑，脑子又蠢，还特么会败家。本大爷为什么选中你，是因为可怜你啊你给我搞清楚。遇到本大爷这种大善人，你不知恩图报，还在这里挑三拣四。啧啧啧，真是人心不古！” 孙大掌门口沫横飞还嫌不够，鬼知道又从哪里摸出一面镜子怼到卓瑶的脸上：“你照照镜子，你说你是不是长得很丑？古人云丑鬼多做怪，说的就是你！” 跪在孙象膝盖前的卓瑶缓缓抬起头，她气的牙齿打颤，眼中的寒芒简直是一座冰山。 “给我去死！” 第三百零一章 松河5 卓瑶羞愤欲狂，咬牙切齿，她的暴怒令孙大掌门一时恍惚。真别说，这丫头发起火来也是美不胜收，别有一番风情。 结果就这么一恍惚，卓瑶险些得手。她的右手本来抵近孙象的腰。在暴跳之前，这只柔弱无骨的小手以极快的速度刺向孙象的气海。 当然，是她以为的极快的速度。孙大掌门轻而易举的捏住她的手腕，举到眼前瞅了瞅。卓瑶右手的无名指指尖，露出一点点黑色的寒芒。 破血钉啧啧，好手段！ 确实，如果修行者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被破血钉插入气海，会失去调用真元的能力，无法使出任何神通。卓瑶这样柔弱的妹子，令男人很难提起防范之心。如果芮青跟她在床上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卓瑶的小手乱摸，估计芮青也不会多想。 谁会料到这么软的妹子，竟然会把自己的指骨抽出来换成了一根破血钉。 卓瑶妹子，有亿点狠。 而此时卓瑶的精神陷入巨大的恐慌，孙象并不知道他给卓瑶带来了怎样的绝望。 本次刺杀芮青的任务，卓瑶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不说她经历的刻苦训练，首先接近芮青并不容易，这个恶魔警惕性非常高。他有洁癖，享用平民女孩之前，一定会让手下用蜂蜜将女人从上到下彻底洗刷干净，然后抬到他的床上。 无论破血钉藏在哪里，都会被发现。 只有去掉一根指骨，才能瞒天过海带着这根致命的利刺接近芮青。但是在装备组给她安装破血钉时，没有搞到止痛剂。为了不破坏手指本身的美感，装备组用一根细钻穿进她的无名指，将她的指骨一点点的磨碎，再吸出来。整个过程中，卓瑶就这么咬牙硬撑。 古有刮骨疗毒，但和卓瑶忍受的痛苦，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以为这就完了？并没有。 策划组对芮青进行了心里建模。他们得出结论，芮青偏好小腿笔直的年轻女性。而卓瑶的小腿有些内八，对芮青的吸引力会降低12。为此，卓瑶将自己的两条小腿打断重新接骨，才获得了这双完美的小腿。 这些，都是卓瑶为了这次刺杀行动付出的代价。但是与同伴付出的代价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在松河城，平民根本没有行动自由，整个计划的筹备几乎处处受限。有时候，为了得到一个消息，一个关键的岗位，就需要用人命去填。 卓瑶不敢失败，因为这不仅仅是她个人的仇恨，还有无数同伴的牺牲。这个任务从筹备到现在，足足用了十个月时间，期间死难的同伴无数。 而且，刺杀芮青并不是单独一个任务，这是一个庞大计划的关键一环。卓瑶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失败，会给同伴们带来怎样的灾难。会有多少人为她陪葬？一万人？十万人？百万人？ 对于松河的上层修行者来说，这些都只是数字。但对卓瑶来说，每一个数字，都是一个同伴。 她宁可自己粉身碎骨神魂俱灭，只要任务成功。她在行动筹备期间，模拟了无数种突发情况，制定了无数的应急预案。 但卓瑶想破脑袋都没有料到，天上掉下来一个孙象大人把她给截胡了。 当孙象色眯眯的挑走卓瑶时，她心中万念俱灰。但是严格的训练让她冷静下来，尝试与孙象周旋，看看有没有可以回旋的余地。 结果孙大掌门的毒舌成功的破防卓瑶，她彻底炸毛，一时激动忘了任务直接动手。她刚才怒火攻心，只想着反正眼前这个孙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一个算一个。 没想到她以为万无一失的致命一击，根本没有奏效。也不知怎么右手就被孙象抓走。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了藏在无名指中的破血钉。 密密麻麻的冷汗从卓瑶的背后渗出，她不是怕死，她知道自己肯定完了。但她草率的行为将带来难以承受的严重后果。 如果忍下孙象的折辱，像个真正的柔弱少女一般任人蹂躏，那最多也就是刺杀芮青失败，被孙象白嫖而已。 换一个人，还会有机会。 但是现在，破血钉已经被发现。对方顺着这条线索，能查出多少东西？ 自己的同伴，又要死多少人？ 会不会连累到那位大人？ 但卓瑶此时心中的悔恨，孙象全然不知。 他洋洋得意的把人家的小手捏住把玩，笑道：“你这么拆自己骨头，不疼吗？” 卓瑶没有回答。 她的眼角流下两行泪。 红色的泪不是泪，是血！ 孙大掌门看到血泪，这才发现自己玩笑开过了。他察觉到眼前女孩胸中的魂火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颤动。当人类的心灵遭受巨大的悲恸，心火常会出现这样的异动。如果心火熄灭，人就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所谓哀大心死，就是这么个道理。 眼看危急，孙象放下玩闹的心思。他两指并指如剑，点在卓瑶的眉心。 清心真言运转，点滴清凉涌入卓瑶濒临崩溃的灵台。她歪头喷出一口浊血，猛的大喘几口气，就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从水中露头。 好一会儿，卓瑶才缓缓恢复正常。不过她没有再反抗，而是爬到客厅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双膝，深深的埋着头一言不发。 像一只孤独舔舐伤口的猫咪。 卓瑶知道任务彻底失败了，等待她的将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对修行者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破血钉只能在对方最无防备的时候贴身刺杀，现在已经暴露，别说杀掉孙象，就连自杀也已成奢望。 她亲眼见过许多姐妹尝试自杀，然而修行者们有无数种方法让人求死不能。 孙象担忧的看着她，柔声道：“我没有恶意。” 联想到孙大爷刚刚欺负少女的恶劣态度，这句话几乎没有说服力。即使孙象不是修行者的身份，卓瑶也很讨厌他。太混蛋了，从来没有人说过她长得丑。 孙象走过去，想把卓瑶拉起来。但是她让了让身体，不想让这个混蛋碰到自己。 孙大掌门自知理亏，便不再强求。 松河城的一路见闻，令他心情有些压抑。陡然见到美女刺客这么刺激的事情，所以就玩了一下调节气氛。结果没想到小丫头身上背负的责任太过重大，一时差点无法挽回。 “我前段时间听说松河城的修行者奴役平民，这里的普通人过得很糟。但是我确实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情况。” 孙象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卓瑶的脚边，一杯拿在手中，继续解释道：“作为审判者，我需要知道这座城市每一个修行者的是非对错，我想你也许能够帮助我。” “审判者？就凭你？”卓瑶抬头咧嘴嗤笑，“你想审判谁？是我？还是下水道里几百万蛆虫一样生活的贱民？修行者大人，请收起你伪善的嘴脸，我们不需要你的怜悯。” “这与怜悯无关。”孙象喝了一口水，想到的是遥远的过去，“我是玄门最后的传人，这是我的义务，也是我的责任。” “什么是玄门？”这个名词让卓瑶有了一点好奇，她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个组织。 “当饱受欺辱的弱者流干血泪向我祈求时，我必须伸出双手；当善良蒙冤，光天化日之下之下尽是重重黑暗时，我必须带来光明；当无可辩驳的罪证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呈现在眼前时，我必须做出审判；当无辜者的鲜血尚未干涸，而罪无可恕之徒还在洋洋得意时，我必须以雷霆手段将他们诛杀殆尽！” “你问我什么是玄门，这就是玄门。” 卓瑶抬头看看慷慨陈词的孙象，他的微笑背着光，有点好看的。不过她最终还是摇摇头。 “不。”她说，“我永远不会相信你。” 松河城修行者的罪恶罄竹难书无需她复述，但是其中并非没有良善之人。卓瑶参与的计划，同样得到了深藏其中的善良修行者的帮助。 无论孙象说的怎样天花乱坠，卓瑶不会冒险将那些大人的身份暴露出来，他们同样身处险境。屠鹏不会因为他们修行者的身份而网开一面，城门尖桩上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警示。 “卓瑶，不要说永远。”孙象笑道，“我有一个办法让我们彼此取得信任。” “除非你死在我面前我才会信你的鬼话！” “不用这么麻烦。”孙象摊开双手，“你只要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情就可以了。” 卓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刚才没做完的事情，但看着孙象摊开双手，她才意识到孙象指的是用破血钉刺入他的气海穴。 一名修行者如果被破血钉刺入气海，重则修为尽废，轻则实力大损。但无论轻重，只要破血钉造成的伤口不愈合，那就绝对无法调用任何真元。那时，恐怕连普通人都比不过。 刺杀芮青的关键，便是如此。只要他没了神通，卓瑶有信心徒手杀死这个恶棍。 孙象的这个提议，被卓瑶视作发疯的表现。她看看孙象的眼，完全不似玩笑。 那好，成全你！ 卓瑶是个当机立断的人，跳起来不再废话攻向孙象，她的无名指深深扎进孙象的气海穴。孙象只是闷哼一声，并没有反抗。 “现在，我们两扯平了。” 第三百零二章 松河6 对于卓瑶来说，能在这里把孙象的修为给废了，有百利而无一害。无论孙象所说是真是假，只要他无法使用那些威力强大的术法，卓瑶有信心取得主动权。 但是直到破血钉刺入气海，手中感觉到真元溃散的特殊触感，卓瑶才发觉是这样的不可思议。一名修行者最宝贵的无疑是自身的修为，孙象为了取信与她，居然宁可放弃修为。这种做法，让她觉得简直不可理喻。 她心里好想骂，你好不容易有强大的实力，怎么可以浪费在这么无聊的小事情上。要知道每一个愿意站在平民这边的修行者，都是异常宝贵的财富。而现在一位强大的助力就被卓瑶这么亲手给废了，她又火大又懊悔，关键还不能说什么。 因为孙象如果不这么做，她确实无法相信他，这是一个死结。 修行者被破血钉刺入气海，必然修为尽失。哪怕松河城最强大的城主屠鹏，也不能幸免。卓瑶此时终于不再怀疑孙象的真诚。她见他脸色变得惨白，赶紧把自己的手指从孙象的身体里抽出来。 “对不起。”卓瑶的声音带着点哭腔，拿出手绢为孙象堵住伤口，“我不该怀疑你。” 这是真的把孙象当成好同志了。 “不要紧的。”孙象安慰她，“你伤我不深，我再苦修一段时间，应该能恢复。重要的是拯救松河的平民。” 卓瑶被孙象的伟大人格感动，泪水滴答滴答掉下来。她努力的点点头，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至于孙大掌门到底是不是好同志呢，并没有。他只是在演而已。首先孙象的修为不是一个凡人拿着一根破钉子就能废掉的，而后就算全身真元溃散一空，孙象调息十个周天就能恢复如初。 他这个等级的修真者，基本上不存在所谓的要害。修真者真正重要的是紫府和灵台，而不是丹田。对于孙象本象来说，紫府也是可有可无。无相自在法本来就是千万紫府，他的紫府比五千抽的厕纸还要廉价。 为了满足卓瑶，孙大掌门甚至还专门用无相自在法在体内拼出一个气海给她戳着玩。当然，这些就没有必要对卓瑶明说了。 松河城门外有本残酷处死的平民和修行者，松河城内有刺客刺杀屠鹏的左膀右臂，这代表松河城的地下隐藏着一个庞大的抵抗组织。从卓瑶刺杀芮青的筹备来看，这个组织行事严密周全而不乏果敢。 孙象需要这样的一个组织，否则他无法善后。他可以把屠鹏等松河的高层修行者轰杀成渣。 问题的重点在于之后怎么办。 要知道等待他拯救的不是几个人几十个人，松河这里有几百万平民。就算安顿几百万头猪，也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工作量。更何况几百万人！ 无论是将这些人就地安置，还是转移到滨海，孙象至少需要一个一千人的管理团队。他不忍心从人手紧缺的笑月那边抽人过来，那么松河本地有这么一个现成的抵抗组织，那就再好不过。 与柔弱的外表相反，卓瑶是个当机立断的人。既然选择相信孙象，她便不再犹豫。现在刺杀芮青的任务已经彻底失败，必须立即向上校报告此事。 她拉着孙象的手，匆匆离开这栋接待宾客的小楼。芮青不在，此事或许还有转机。不过在离开之前，卓瑶跑过去把所有的水果统统打包带走。她尝了一颗葡萄，明明是甜的！ 芮青府内的结构，卓瑶早在任务之前已经了然于胸。孙象跟着她在屋檐下穿梭，有时会躲在一个出其不意的角落中，避开好几拨差点迎面相见的仆人。 “并不是每一个平民奴隶都可以相信。”卓瑶小声的向孙象解释，“许多奴隶会为了讨好主人，出卖自己的同类。实际上组织里大多数伙伴的牺牲，都是因为这些人的揭发。” “你恨他们吗？”孙象问。 “不恨。”卓瑶干脆答道，“这就是人性。” 他们的目的地是芮府偏角处的柴房，一个身强体壮的疤脸大汉正在劈柴。看到卓瑶安然出现，他喜不自禁。但看到卓瑶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时，他吓得立刻握紧斧头。 “自己人。”卓瑶立刻上前阻止，“老疤，刺杀失败，但我还没有暴露，立刻开门。” 老疤谨慎的上下打量孙象，确认卓瑶没有被胁迫之后，他转身走进柴房。 一叠叠劈好的木柴整齐的堆放在柴房中，他用腿扫开角落里的枯枝杂物，掀开一道暗门。下面是一处坑道，两人爬进去之后，周围一片漆黑，空气也很沉闷，似乎并没有考虑通风。 这是一条临时的坑道，所以条件简陋。因为芮青的实力和感知都异常强大，在他脚底下挖洞很难瞒过他。所以每次只有等他出门游玩，或者去屠鹏那里商议事情的时候，才可以动工。 实际上卓瑶本人并不赞同冒着风险为她开挖这条撤离通道。按照最初的计划，她应该在刺杀芮青之后立刻自杀。 因为芮青身边的两个童子也都是修行者，虽然修为一般，但卓瑶绝非对手。刺杀成功之后，她断无逃脱的可能。只能立刻自杀，避免后来遭受非人的折磨。 但是同伴们坚持开挖了这条临时通道，寄希望于芮青的两个童子恰好没有守在门外，这样卓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每个人都喜欢这个娃娃脸的可爱少女，派她执行这种必死的任务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短短的通道很快走到尽头，孙象估摸着距离，此时应该已经离开芮府的范围，地面上现在在街道附近。 卓瑶推开通道口堵塞的碎砖等杂物，孙象才明白她刚才所说的“外面”指的并非松河城，而是一个庞大的地下世界。 平民不允许居住在地表，统统被赶进下水道。至于下水道里能不能塞下几百万人，他们的卫生怎样保持，又吃什么，松河高高在上的修行者大人们是不会考虑这些无聊的问题的。 或许，大规模的减少贱民的数量，只留下一些服务他们的奴隶和矿工，才是他们的本意吧。 但人类就是这样坚强的生物，即使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一样能够运用智慧挣扎求生。 松河城的地下，早已在修行者们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开拓成一个庞大的地下网络。大家将下水管线，原先的地下停车场和许多其他的地下设施连接起来，勉强也能像老鼠一样生存。 但食物永远是极度缺乏的。 少数平民为了填饱肚子，会主动要求在脸上刺字，成为某一位修行者的奴隶。但这样的名额并不多，因为即使芮青这样的松河上层，也不过蓄养了五千多的奴隶。而且成为奴隶，失去的不止是自由，还有随时丧命的危险。 并不是说每一个松河的修行者天生残暴，但在这样的环境和价值观的浸染下，他们会很快放弃底线。人都是从众的，修行者也不例外。 奴隶的死亡率很高，而且送命的理由千奇百怪。或者是菜做的咸了，或者是竟敢抬头看主人。有时候甚至是主人打牌手气不好，便杀一些奴隶冲个喜。蝼蚁而已，踩死几只，不够再招。反正下水道里多得是。 不愿成为某个主人的奴隶的平民，还可以选择成为城主屠鹏的奴隶。屠鹏只让他们做一件事，就是在矿洞里开采炼黄。 这是一项非常艰苦的工作，因为炼黄的矿脉深入在坚硬的花岗岩缝隙中。没有电，所以也不会有现代的开矿机械。矿工人需要像祖先那样，用鹤嘴锄一下一下的凿开花岗岩，获得一点点珍贵的炼黄。 像所有原始的井下作业一样，塌方，透水，瓦斯爆炸这样的致命威胁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在灵气时代，井下还多出了许多奇异的妖怪。 但矿工们其实并不会更害怕妖怪一些，因为妖怪和塌方透水瓦斯爆炸这些并没有任何区别遇上就是个死！ 矿工的死亡率，相比奴隶只高不低。但是松河的平民，只要有点力气的，大多会选择成为矿工。 因为，弱者也会有尊严。 除了奴隶和矿工，还有大量无法获得食物来源的平民。这些人大多是失去劳动能力的人。这时候，修行者庄园下方的下水道，就成了他们聚集的地方。 修行者和他们的奴隶，每天会产生许多生活垃圾，通过下水道流进这个地下世界。这里面含有堪称丰富的残羹剩饭，这是平民们的盛宴。 卓瑶和孙象爬出来的不远处，大概有一百多人围在芮青府地下大大小小几十个排污口的附近。每当管道中有响动时，他们就会兴奋的一拥而上。 即使一堆骨头，也会引发一场恶斗。 这里的气味实在是太糟糕。陈年的垃圾和长期没有清洗的人体，混合着潮湿污浊的空气，发酵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臭味。 孙象不得不屏住呼吸，但卓瑶似乎很习惯这样的环境。她的目光在抢夺食物垃圾的人群中搜索，很快找到了苦苦等待的同伴。 第三百零三章 松河7 卓瑶的三个同伴分散在芮府周边的地下各处，隔着下水道盖板的缝隙盯着芮府里面。在这个刺杀计划当中，无论卓瑶成功失败，都没有办法立刻将消息传出去。 所以需要他们盯着芮府里面的动静。结果他们看到不久前芮青匆匆离开，芮府内却是一片平静，正纳闷呢。 卓瑶晃动脖子上的铃铛，其中一人听到铃声，立刻招呼其他人赶过来。 “瑶瑶！你没事，太好了。” 领头那人和卓瑶深深的拥抱，火热得明显超出了同志间的友情。孙大掌门稍退一步为两人腾出空间，他是个识趣的人。 三人把卓瑶团团护住，对一同下来的孙象充满敌意。 卓瑶将领头的那人拉到一旁解释好久，甚至争执了几句，这才达成共识。 既然刺杀行动已经失败，那就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情况复杂，需要立刻向上校汇报。他们拿出几张破烂的麻袋，给卓瑶和孙象披上。地下平民的穿着，大多衣不遮体，两人这样衣着光鲜的行走其间，太过引人注目。 孙象注意到三人的手掌上，结有厚厚的茧子，身体消瘦，肌肉素质却很好。这样的身形，一般都是做苦力工作的。 “你们都是矿工？”孙象随口问道。 为首的那人鼻孔哼了一声，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他落下一步，和孙象并肩：“瑶瑶相信你，我可不信你。” 这人名叫陈平，如孙象猜测，是松河城的矿工，也是隐藏的抵抗组织成员。他生的星目剑眉，身材高大，艰苦的工作和肮脏的环境没有磨平他的棱角，反而在他身上平添了许多独属男性的魅力也就是所谓的雄性气息爆炸。 在以前，陈平这个款，是富婆们的最爱。而现在，他是松河地下抵抗组织的首领之一。 卓瑶是女人，比较感性，会被孙象的行为感动。但陈平是男人，他不相信真的有修行者自愿废掉修为。但他的敌意并非来自对孙象的怀疑，而是更为简单的理由。 “瑶瑶是我的女人。”他恐吓道，“你离她远点。” 卓瑶和陈平在危机四伏的地下工作中相识相恋，本来也会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但为了刺杀芮青的计划，卓瑶必须保留处子之身。 这对恋人相爱却不能尽鱼水之欢，两人被巨大的本能折磨。但是想到那么多同伴的牺牲，又不得不克制自己。 真是苦命的恋人。 可孙象并不同情陈平，甚至还有些鄙视。因此，面对陈平的警告，他口气并不是那么友好。 “你的女人？”孙象嘲讽道，“你让你的女人陪别的男人睡，你让你的女人去执行一个必死的任务？” “住口！” 被触碰逆鳞，熊熊怒火在陈平的身体中燃烧。 “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明白我们的牺牲！我们的事业是要拯救千千万万的人，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我是不明白！”孙象冷笑回敬道，“我不明白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妻女都无法保护，又怎么能保护千千万万人？牺牲小我成就大我？谁是小我？谁又应该被牺牲？卓瑶就该去死吗？” 孙象并不是在指责松河的整个抵抗组织。他本人其实认可这种自我牺牲的精神，包括卓瑶。 这个女孩以弱女子身，行荆轲一去不复返之事，孙大掌门必须给到敬意。 他指责的只有陈平一人。眼睁睁的送自己的女人去死，现在却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的威胁不要碰“他的女人”。 什么玩意！ 陈平二话不说，直接一拳照着孙象的脸招呼过去。他以为孙象修为尽失，根本比不过他身强体壮。 可孙大掌门就算不用术法，拳脚功夫也是不区区一名矿工能够想象的，被碰到都算他输。 陈平只觉得眼前一花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已经躺在地上，脸颊火辣辣的痛。孙象一个耳光将他抽飞，居高临下的对他说了两个字： “废物。” 眼看冲突一发不可收拾，卓瑶扑在陈平的身上。她紧紧抱着他护着他，声泪俱下的哀求孙象：“孙先生，求你不要说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 孙象举起双手后退两步表示投降，这次小小的冲突只是男人之间的对话，他尊重卓瑶的想法。 因为这件事，后面的路途一行人显得非常沉默。陈平在最前面带路，大家看不到他的表情。卓瑶想和他说点什么，却被他甩手推开。 她不得不走在中间，把陈平和孙象隔开。 “抱歉。”孙象小声说道。 “没事。”卓瑶的精神不太好，“阿平人平时很好，就是容易冲动。” 这时陈平回头斜了两人一眼，卓瑶又赶紧和孙象拉开距离：“好了，暂时别说了。” 卓瑶头痛欲裂。整个事情中，她才是最委屈的哪一个好吧，现在反过来好像自己犯了错误。 沉默中，他们穿过松河地下世界的“大街小巷”。这里的街道就是原来的下水管线，即使被人为拓宽，也不过是一辆汽车的宽度。 空气很污浊，脚下是没到脚踝的污水。在其中行走，哗哗的水声会被坑道反射传到很远。每隔一段距离，阳光透过头顶下水盖板的网格投下来，在黑暗的环境中划出一道道的光栅。 头顶有人走动，一个爽朗的声音笑道：“汪兄几日不见，修为如此精进，可喜可贺！” 另一个声音回应道：“都是屠城主的赏赐，否则小弟哪有这等福缘，哈哈哈！” 孙象抬头，看到两个大鞋底。如果没有旁人，他现在肯定把上面两个高谈阔论的家伙拖下来打一顿。上面的这两个修行者必然听见下面有动静，但他们为什么要在意下水道里的臭虫呢。 通道的两侧墙壁，离污水稍高一些的地方，被掏出了大大小小的洞穴。这些洞穴大多两三米深，体积相当于半辆小车。这些就是平民的住宅，他们自己戏称为老鼠洞。 孙象左手边的一个老鼠洞没有拉帘子，他看到一个枯瘦的女人半躺其中。没有被褥毯子这种奢侈品，只有一些陈年的报纸保暖。 她的孩子跪坐在一旁，看起来已经有五六岁，是个半大的小子。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他的肚子鼓鼓的，脸色蜡黄。孩子身上没有一点衣服，只有一个硬纸壳的盒子用塑料袋绞起来，勉强御寒。 这个点，正好有一道阳光透过下水道网格，射进这个小小的老鼠洞，在其中洒下一哥碗口大的光斑。 这对母子在做什么呢？ 母亲借着这道光斑，指着报纸上的标题，对孩子教道：“这两个字读作人民，跟我读，人民！” “人民！” 孩子的声音很稚嫩，也很疑惑。读完之后，他好奇的问道：“妈妈，什么叫人民。” 孩子的母亲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傻孩子，我们就是人民。” “哦，我懂了。人民就是住在下水道里的弱者对不对。”小孩子童言无忌。 这个问题孩子的母亲无法回答，只有深沉的悲哀。 孙大掌门弯下腰，坐在他们的身旁。他摸摸孩子的头：“小朋友，记住，人民不是弱者。人民的力量是不可战胜的。” 孩子的母亲对突然出现的男人深深戒备，但小孩子可没那么多想法，他只觉这个叔叔摸着自己的头，身体觉得很舒服。 孙象强大的真元顺着掌心渗透到小孩子的身体中，延续了他即将枯竭的生机。孩子的小脸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孩子的母亲猛然捂住嘴，这是强大修行者才能做到的事情。她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修行者大人走进肮脏的下水道，拯救蛆虫般的他们。 “您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孙象拿出一条巧克力交给她，“再等几天。” 在这样艰苦绝望的环境中，不忘孩子的教育。这样的母亲，当得上伟大这两个字。 只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插曲，恰恰是落在最后面的卓瑶。看到孙象的掌心闪过灵光治好孩子，卓瑶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她终于意识到孙象根本没有失去修为，他依旧是一位强大的修行者。现在，她最应该做的是及时向同伴们示警。 可是卓瑶看看那对母子，回味孙象对这对母子说的话，甚至回想刚才孙象斥责陈平的话。 卓瑶决定保持沉默。 一行人穿过平民混居的下水道，钻进一个地下车库。这里被松河的修行者废弃，上面建起了一座庞大的公园。但是地下车库并没有被填平，这里面广阔的空间被松河地下的平民当成了广场。 甚至形成了一座集市。 大家都没有钱，但不妨碍交换彼此捡到的垃圾。 “烤蟑螂！烤蟑螂！”有人叫卖。 “刚下来的鸡腿！” “三尺极品布料！” 叫嚷声此起彼伏，人群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穷热闹，颇有些烟火气。可见再艰苦的环境中，人类也要生活。 这里也并不是卓瑶一行的目的地，他们很快穿过这个集市。 松河的抵抗组织总部并不在城内，甚至对于绝大多数艰难求生的平民来说，他们并不相信有人能在屠鹏的眼皮子底下成立一个什么抵抗组织。 然而事实往往出人意料。 从芮青府上出发，一行人大概走了四十分钟，人群逐渐稀薄，这里的地上已经是城市的边缘。 陈平推开下水道尽头的水闸，带领众人走进一条隐蔽的通道。孙象估计了一下方位，他们正在朝松河城外的山脉进发。 第三百零四章 松河8 松河城的主要产物炼黄出自城东纵横的山脉深处，大量的矿工在这里凿井开采。 矿井下方的环境极其恶劣，那些穿行在岩层中的奇异妖魔，就算修行者也未必是对手。在矿井那黑暗狭窄的特殊环境中，修行者进退维艰，实力难以完全发挥。一着不慎，就会憋屈的冤死其中。 更别说随处可见的塌方和透水，这些天灾即使修行者也很难全身而退。所以这些在山脉深处，如蜘蛛网一般密布的矿坑中，是松河修行者们的盲区。 他们并不知道，下面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 在几年前，在一次偶然的塌方中，一个矿工被困在井下。强烈的求生让他没有坐以待毙，而是跟着风声寻找出路。 艰难的发掘之后，他从一处通风口进入一个庞大的地下要塞。看要塞规模和墙上到处画着的口号，这里应该是华国陆军的一处秘密军事基地。只是不知为何，在乱世之中并没有被启用，而是完好无损的封存着。 要塞中有充足的储备粮和饮水，生活军事设施一应俱全。只是很多区域都被门禁封锁，墙壁是坚固的战斗合金，根本无法打开。 这名幸运的矿工并没有在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要塞中躲起来，而是想方设法又汇合了自己的同伴。 他的同伴中恰好有一名原海军上校。这位上校想起了国家组织被新世会接替之前，最高军事首长曾对全军发布了最后一条命令。 这条命令要求华国剩余的军事力量对妖魔抵抗到底，保护人民到底。 在这条命令的末尾，附上了一串莫名其妙的密码。这名上校试着将这串密码输入中央主机 于是这座地下要塞被顺利启动。 上校继承了华队的这座庞大要塞，当时中央大厅中有一面华国的旗帜尚未降下。上校带领矿工在旗帜下发誓，将利用这座要塞，尽可能的挽救松河的苦难平民。 这就是松河地下抵抗组织的最初模样。 在上校的带领下，松河的抵抗组织在修行者的眼皮子底下开展工作。他们收容治疗了大量的松河居民，许多获救的人成为抵抗组织的成员，进而救助更多的人。 当卓瑶带着孙象，最终在指挥大厅中找到上校时。无论上校，还是孙象本人，都吃了一惊，感叹命运的奇妙。 “魏开成上校！” “孙先生！” 这名年富力强头发却已花白的原海军上校，从茫茫多的情报文件中跳出来，和孙象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在六年多前，孙象和俞笑月跟随华国的竞拍团，从女王号上带回华国重宝传国玉玺。当时领队的军方代表就是这位魏开成上校。他开着一艘重型巡洋舰为竞拍团护航。 那一路上，孙象和魏上校互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别多年，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两人再次见面却是在这百米深的地下，真是令人感慨。 正事要紧，两人寒暄几句便停下。卓瑶站的笔直，向上校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将此次任务过程进行简要汇报。 当听到孙象为了获得信任而自愿放弃修为时，这位上校瞪大了眼睛，连道可惜。魏开成这边几乎没有修行者的帮手，好多困难无力解决。如果早一点遇到孙象，保下这份珍贵的战力该多好。 卓瑶汇报完毕，魏上校陷入沉思。现在的情况很微妙，刺杀行动虽然失败，但是芮青尚未察觉，并非没有补救的余地。 只是他不知孙象是否可信。 这并非可以公开讨论的话题，魏开成走上来拍拍卓瑶的肩膀：“你做的不错，不用担心，我这里还有第二套方案。” 卓瑶抬头挺胸立正，示意自己随时准备接受命令。 没想到魏开成忽然坏笑一声：“急什么！” 他把卓瑶推倒陈平怀里，笑眯眯的看了一会这两个年轻人，又抬手看了眼手表。 “给你们两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一个小时之后到这里报道。陈平，一个小时够不够？” 陈平兴高采烈：“报告上校，一小时足够！” 卓瑶大羞，脸红的像个柿子。她娇羞的抗议：“上校！” “好了，去吧，找个隔音好的宿舍！” 魏开成大笑着挥退两人，回头给孙象倒上一杯热茶。 “孙先生喜欢喜剧还是悲剧。” “喜剧。” “我也是，我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魏开成叹了口气，“我有时候会把瑶瑶和阿平看成自己的孩子，一想到是自己亲手把他们推进悲剧的深渊，我的心中越发愧疚。” “在这一点上我要谢谢你孙先生，无论计划成功失败，我们至少成全了一对有情人。爱情万岁，这和拯救生命的意义同等重要。” “不客气。” 孙象不动声色的饮了一口茶。 他其实想告诉魏开成，几乎所有的悲剧都是由当事人的性格所决定。无论赵灵武王还是哈姆雷特，他们的悲剧远远谈不上宿命，他们其实有过很多选择的机会。只是性格决定了他们只会选择离毁灭最近的那条道路。 他不看好陈平这个人。当然，他是外人，并没有立场对两个孩子的爱情说三道四。 更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魏开成挥退办公大厅中的其他工作人员，他捏着茶杯缓缓踱步，孙象不得不跟着他。两人最后站在一面红色的旗帜下。 “孙先生，能不能诚实的告诉我，你来松河城的目的。” 一般来说，修行者前来松河，大多是被这里优越的条件吸引，选择加入屠鹏一方。数年不见，魏开成不能确定孙象的立场。毕竟，人都是会变的。 孙象笑了笑，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来松河，是为了将以屠鹏为首的堕落修行者诛杀一空。这是我的义务。” 魏开成惊讶的张大嘴巴，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孙象说的简单惬意，好像在告诉他这里有一些垃圾需要清扫。 “那你为什么没有动手。”魏上校反问。 不但没有动手，还跟屠鹏手下的头号战犯芮青勾肩搭背。这一点不得不令人怀疑。 “因为我进城的时候发现，松河的修行者并非全部该死。魏上校，松河上层中有人在秘密帮助你们吧？” “不错。”魏开成不动声色，心中提起戒备，“孙先生，你想知道什么？” “把这些修行者的名单给我，或者让他们离开。”孙大掌门摊牌，“我在屠城时，不希望刀下有冤魂。” 孙象回答的云淡风轻，但是他话中的血腥味顶得魏开成后退好几步。 “不，抱歉。”魏开成冷静拒绝，“我暂时不会把名单交给你。” 魏开成不相信孙象的回答，一人屠城，开始什么玩笑。虽然不是修行者，但魏开成大致了解修行者的实力强弱。屠鹏芮青之流都是天下最顶尖的修行者，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更何况，孙象现在修为尽失。 魏开成以为孙象有其他目的不肯明说，他不会把这份至关重要的名单交给孙象。否则那几位重要盟友可能会被钉在城门的尖桩上。他本人愿意相信孙象，但他所处的这个位置决定万事需谨慎行事。 抬手看看时间，这才过去十几分钟。两人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聊起其他。 孙象见魏开成四十来岁却满头花发，建议他注意身体。魏开成叹气，抱怨孙象站着说话不腰痛。 实际上这座要塞已经濒临极限。原先军方修筑这座地下要塞，是为了应对全球核战的后手。要塞规模庞大，储存了巨量的物资。 但并非无限。 魏开成在要塞中收容了大约十万人，而这十万人几年的消耗，储备物资已经见底。食物，饮水，药物，甚至最深处的反应堆燃料，都已告罄。 他作为领袖，必须为这里的大家，为松河地下近百万还在受苦的平民找到出路。于是才有了这次危险的刺杀计划。 他愁得心力交瘁。 当然，整个计划的全貌，魏开成也不愿向孙象透露。 尽管暂时不能开诚布公，但两人算是相谈甚欢。而离他们不远的一处士兵宿舍中，气氛就不那么友好了。 陈平拉着卓瑶离开上校的指挥大厅，匆匆冲进了这间无人的士兵宿舍。两人锁上门之后，还来不及跳上单人床，就迫不及待的拥吻在一起。 这一对深爱彼此的恋人已经等的太久。由于芮青的特殊癖好，陈平一直无法和卓瑶欢好，他已经忍无可忍。 他吻卓瑶的动作很粗暴，简直就是在撕咬，实在有点弄疼她了。但是她只是温柔的抱着他，并不抗拒。她太爱他了。 卓瑶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陈平。刺杀之后她有很大的可能无法回来。她多希望自己能用身体温暖恋人，哪怕一次都好。 谢天谢地，她不但回来了，而且还把宝贵的第一次留给了爱人。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陈平把卓瑶狠狠压在床上，滋啦一声撕开她的衣裙。少女有点紧张，她双手抱住爱人的脖子，在耳边轻轻求饶：“阿平，你等会轻点，我我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陈平闷哼道，“什么第一次？你的第一次不是给了孙象那条狗吗？” 卓瑶的身体骤然僵硬。 “好了，别装了，我又不在意。”陈平拍拍她的娃娃脸，“你真当我会相信，有人自愿放弃一身修为？” 第三百零五章 松河9 冷静很重要，因为当一个人失去冷静，思想也会随之偏激。同样一件事，一个人在冷静状态下，和在失去冷静的状态下，处理方式完全不同。 譬如看到熊孩子捣乱，冷静的人会把熊孩子的父母揍一顿，失去冷静的人会把熊孩子本人揍一顿。 失去冷静的人，最致命的地方在于当事人往往还不觉得自己失去冷静，自己的一切言行都是很理智的。 譬如现在的陈平。 他看到卓瑶身体僵硬，看向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悲痛欲绝。他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推理。他被戴绿帽子了，他坚信这一点。 “被我猜中了吧，他是在艹你的时候被你偷袭了吧，就像计划预演的那样。” 卓瑶身体发抖，她不知道陈平为什么用这样的恶毒的话羞辱她。她忍住怒火，努力挤出一点笑容，卑微的哀求：“阿平，孙象先生真的没有碰我。你不信可以摸摸看” “够了！”陈平拍开卓瑶的手，“反正你的任务不就是陪男人睡吗，陪谁不是一样。你以为我很在意？不，我根本不在意！我就想知道你在被他艹的时候是怎么叫的，叫给我听听。” 卓瑶没有再说话，她痛苦的低下头，被骂的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陈平没有丝毫怜惜，甚至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实际上在孙象骂他废物的时候，陈平就已经彻底失去冷静。他打不过孙象，又不可能对上校动手。所以满腔邪火，只能发泄在卓瑶的头上。因为卓瑶是唯一不会伤害他的人。 人性就是如此，许多人在外面彬彬有礼，在家对待父母子女大呼小叫，不就是因为不会被报复吗。 陈平非常在乎卓瑶，但因为太在乎，孙象训斥他的话像毒蛇一样撕咬着他的心灵。他不会承认自己错了，那么错的一定是这对狗男女。 陈平自以为是的推测出事情的全貌，他居高临下，像个法官一样审判卓瑶： “你废了孙象的修为之后，发现打不过他，他的身手确实不错。” “但是孙象并没有立刻杀掉你，因为他明白杀了你也无济于事。他的修为被废，在松河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除非，他能为屠鹏立下汗马功劳。比如挖出松河地下的抵抗组织！” “屠鹏和芮青多次围剿，严刑拷打我们的同伴，都没有找到要塞的确切位置。如果孙象能得到这个情报，甚至把那几位帮助我们的大人供出去。这样的功劳，屠鹏怎么也会赏他口饭吃。” “所以瑶瑶，你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他就是一个奸细而已。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瑶瑶，你何必骗我呢。我说了我不在意你被他艹过，你就承认吧。” 卓瑶抬起头，擦干眼泪。 “你说的对，没有人会选择放弃一身修为。”她语气冰冷，“真相就是孙象没有失去修为，我的破血钉对他根本没有起到作用。” 卓瑶是想到了孙象在下水道中治愈那个孩子，她恰好看到那一幕。孙象似乎也没有刻意掩饰这一点。 “哈哈哈！” 陈平仰天长笑，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他如果还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怎么可能愿意跟我们钻下水道！” “瑶瑶，我和他不一样，我是真心爱你的。我要是修行者，我一天也不会让你呆在这见不到阳光的地方。” “呵呵看来你确实不懂。” 卓瑶第一次发现相爱多年的陈平是如此的陌生。她不再说话，而是把刚才被撕下的衣服捡起来重新穿好，还有鞋子。 她的长发猛的被陈平从后面扯住，剧痛之下卓瑶被摔倒在地上，陈平狠狠的用身体压住她。 “你想去哪？你是不是想去找孙象？” “你滚！放开我！” “不行，我现在就要你。我这么爱你，凭什么别人能睡你，我就不能睡你？” 为了不让卓瑶反抗，陈平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在的刺激下，他血脉喷张，青筋暴起。他本来就五大三粗身强体壮，娇小的少女哪里是他的对手。 卓瑶被掐得几乎窒息，艰苦的刺客训练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她扬起手掌，扇过陈平的脖子。无名指中的破血钉，在陈平的脖子上撕开一条口子。 趁着陈平错愕的瞬间，卓瑶把他推开，夺门而逃。陈平追在后面骂骂咧咧：“你果然跟他好上了，贱货！” 卓瑶披头散发慌不择路的逃跑，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逃。不过她正好撞上了在大厅中聊天的孙象和魏上校。 两人吃惊的看着这凌乱的一幕，不知刚才还甜蜜蜜的一对小情侣这是怎么了。 孙象挺担忧卓瑶，想把她拉住。可卓瑶避开他，扑到上校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周围许多工作人员投来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魏开成好不尴尬，抱住也不是，让开也不是。虽然确实一直把卓瑶当成女儿看待，但上下级之间还没有这样亲密的举动。 这时候陈平也捂着脖子跟了上来，他在魏开成面前乖得像个孙子。他没有看孙象。 卓瑶不可能解释发生了什么，而陈平只说两人吵架了。上校心中不做多想，小两口吵架动手不是正常的很吗。 打是情骂是爱嘛，魏开成是一个真正的钢铁直男。他先是把陈平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然后对卓瑶一番安慰。他不擅长处理这种感情纠纷，为了尽快摆脱这样尴尬的境地，上校决定回到自己擅长的领域。 “下面开始布置任务！个人情绪先放一边！” 魏开成一声令下，果然好使。卓瑶和陈平不再纠缠，等待指示。 魏开成带领几人回到指挥中心。在那里，几个行动组的成员等候多时。其中一人仪表不凡风度翩翩，孙象多看了一眼，这是一位修行者。 一个情报分析员对着小黑板，讲解第二套刺杀方案的流程。 因为刺杀芮青事关重大，老成持重的魏开成实际上准备了第二套备用方案。他本人并不愿意启用这个方案，因为这本来是为恶首屠鹏准备的。 卓瑶虽然刺杀失败，但是并没有暴露，而且多出孙象这么一个助力，这是一件好事。但卓瑶已经被芮青送给孙象，所以理论上卓瑶没有再次近距离接近芮青的机会。 因此在本次行动中，卓瑶和孙象只起到策应配合的作用。真正的主角，是位列一旁的那位修行者。 他名叫范浩然，看起来三十多岁，身形枯瘦清奇令人印象深刻。范浩然是松河上层的修行者之一，不过他的主要工作并不是呆在松河盘剥平民。 而是长期奔波在外，为城主屠鹏搜罗各种奇珍异宝。屠鹏需要这些宝物笼络麾下的修行者。反正只要炼黄畅销，他的钱就不会用完。 没有人知道，范浩然秘密站在抵抗组织这边。他是魏开成的底牌之一，现在却不得不提前打出来。目的除了补救卓瑶的失败，这也是魏开成对孙象展现自己的诚意。 孙象需要所有站在抵抗组织这边的修行者的名单，魏开成不能给他，但是至少让孙象知道其中一人。他需要对孙象示好，因为他知道孙象和俞笑月关系非同一般，这涉及到后续的计划。 孙象显然看出魏开成的诚意，两个大佬互相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是第一次有修行者公然出现在要塞中，除了魏开成和孙象，其他行动人员表现出明显的拘谨。不知该称呼为“大人”，还是“同志”。 范浩然淡然一笑：“我不过是一个会些法术的普通人，谁不是爹妈生的呢？大人什么的不敢当。” 谦和的态度令人心生好感。 范浩然其实和宁泉的齐建同有着相似的命运轨迹。一年前，松河城大规模驱逐没有用处的老人，范浩然的双亲赫然在列。 只不过他没有像齐建同那样带着亲人逃避，而是选择了更加激进的方式。他设法与抵抗组织取得联系，并将自己的双亲安置在地下要塞中。 行动组有人大着胆子询问范浩然，他和芮青孰强孰弱。范浩然答道：“芮青的实力在松河稳居第二，修为至少高出我三成有余。” 他态度依旧很平淡，但这个实力差距令人忧虑。毕竟卓瑶的刺杀计划是取巧。而这个备用方案中，范浩然几乎要以一己之力强杀芮青。 “诸位不用担心。”范浩然拿出一个精致小盒打开，“我在外奔波这么多时日，终归是找到了克制那些家伙的宝物。” 小盒中是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众人不知这是何物，只觉得卖相很好，定是不可多得的法宝。 只有孙象眼皮跳了跳，心道这范浩然倒是真的会挑东西。 既然主攻手自信满满，剩下的不过是一些细节的讨论。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最好孙象和卓瑶能在芮青回去之前先落位，免得引起他的怀疑。 当众人正准备出发时，陈平提出异议。他不同意卓瑶参与行动，理由是卓瑶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实际上的原因是，他不想看到孙象和卓瑶在一起。一想到两人甜蜜的手挽手，他的心像被野狗啃了一样。 他的说法有一定的道理，不过魏开成拍了一下脑袋：“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我刚弄到一批好东西。瑶瑶，你带上一把以备不时之需。” 这位上校马上招呼人把东西取来，等待的时间里他兴奋得直搓手。 这是一柄漆黑的剑，上校将剑交到不知所措的卓瑶手中。 “这就是传说中凡人也能使用的灵剑。”上校感慨万分，“滨海的神光剑！” 孙大掌门无语的捂住额头，想到那位造型搞笑的游商。 黄毛啊，我真的是太小看你了 第三百零六章 夜宴1 神光剑作为滨海的秘密武器，产量一直受限。尽管孙象给出了拓印的方法，闪电也只是把产量扩大到日均二十柄左右的产量。 别以为这很多，这个量可架不住各个部门都在跟他催。城防军需要，玄科院的保安也需要啊。毕竟是平民也可以使用的灵剑，谁不眼馋？ 现在多出一个平淳要塞，又有了五百把的缺口。闪电心里苦，他只想做一个安静的大弟子而已。 现在活活被逼成了生产队长。 在这种情况下，黄毛居然能从闪电手里抠出一批货来，不简单啊。孙象决定了，回头看看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py交易。 卓瑶对神光剑略有耳闻，拿在手上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时不待我，任务重要。魏开成又好生交待一番，众人离开。 孙象和卓瑶通过原路返回芮府，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陈平一路上对孙象的敌意很深，各种冷嘲热讽指桑骂槐一。 孙大掌门被他搞得烦不胜烦，干脆一巴掌把他拍在地上。他哪是受委屈的人啊。 卓瑶挺身而出，二话不说抽出神光剑护在男朋友的身前。你拿我的剑指着我？ 孙大掌门讪讪停手。 “小朋友，你女朋友对你这么好你还不知足？”孙象抱怨道，“卓瑶在这里我给你留点面子，否则就不是一巴掌的事情！” 警告之后，他和卓瑶进入芮府的地道。而陈平等人和刚才一样，要在外面负责放风。 只是孙象的这句警告，在陈平的耳中完全变了味道。陈平从地上爬起来盯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没有人看到他怨毒的目光。 回到一开始出发的小楼之后，卓瑶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歉。 “孙象先生，抱歉，阿平他” “我知道，是个好人，就是脾气不好，对吧。” 孙象摆摆手，示意不要再提此事。他是很骄傲的人，不屑参与到这种狗血的事情中。卓瑶是不错，但孙象家里已经有两位温柔可爱的妻子。 他本来就没有那个意思。 两人不再说话，在客厅中尴尬的等待，可芮青一直没有回来。晚饭时间，仆人送来了精致的饮食，似乎并没有人发现两人中途曾经离开。 直到天已全黑，月上枝头，芮府门口才一阵喧嚣。 不一会儿，一位小童前来通报，邀请孙象前往正厅赴宴。 孙象和卓瑶对视一眼，行动开始了。 两人随着小童的引领，赶往前厅。为了掩人耳目，卓瑶笑语晏晏的挽上孙象的胳膊。理论上，她被芮青送给孙象，一下午都在巫山，此时应该是这番浓情蜜意的景象。 只是孙象能够察觉，她的身体很僵硬，尽量不让自己柔软的部分碰到孙象的胳膊。 看起来男朋友的怒火引起她的恐慌，即使在这种时候，也不忘好好保护自己的“贞洁”。 孙大掌门顿时有了一种地主恶霸强抢民女的错觉，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芮府的正厅已经被好生布置一番，就像古代夜宴的规制一般。主座后方升起代表松河城的屏风，场中有一些窈窕舞女长袖翩翩。案台上摆满了好酒和美食，周边低头垂手听候吩咐的奴隶站了两排。 而这次夜宴招待的，只有两人而已。 孙象携着卓瑶踏入正厅，便看到芮青正坐主座前，与右手边客座上的范浩然谈笑生风。看到孙象，芮青起身迎接。 他看了一眼依偎在孙象身上的卓瑶，怀笑道：“打扰孙兄的雅兴了。” “不过我在回来的路上，正好遇上远道归来的范兄，说什么也要给你引荐一番。” 范浩然装作完全没见过孙象的样子，起身拱手问好。 芮青从城主府回来的路上，恰好遇到大半年没有回到松河的范浩然。两人同样喜好琴艺，算是老相识，芮青当下邀请范浩然来府上一叙。 “屠城主已经歇息了，你去了门卫也不会给你开门。”当时芮青热情的劝道，“来小弟府上喝杯酒，小弟今天刚巧结识了一位琴艺大家，咱们三个今晚以琴会友，不醉不休。” 这真是瞌睡递上枕头，范浩然本来计划借故登门拜访。现在芮青亲自邀请，那么这次行动就显得更为顺理成章。 芮青将孙象和范浩然互相介绍一番之后，两人分别在他的左右落座。场中的轻歌曼舞还在继续，芮青挥挥手让她们全部退下。接着又令侍奉的仆人们全部退下，只留下两位常侍身旁的小童为大家倒酒。 卓瑶左右看看，在场的只剩下修行者。松河的修行者谈话的时候不喜欢看到贱民，于是她俯身准备告退。但芮青将她叫住。 “你留下，给我把孙爷伺候好！” 卓瑶求之不得。 芮青当先举起酒杯，左右虚敬： “两位都是松河城数一数二的琴艺大师，鄙人在琴道上，非常敬重两位。今天齐聚一堂，也算得上是一次难得的雅会。我敬两位一杯。” 这话说的漂亮，孙象和范浩然举杯同饮。 酒再满上，芮青捏起酒杯，沉吟片刻，问道：“不知两位怎样看待琴艺一道？” 这孙象和范浩然对视一眼，范浩然摇晃杯中酒，当先开口： “鄙人的琴技，还远谈不到道的境界。只是常年在外奔波，孤身一人时，喜好弄些琴瑟，也就是解个闷而已。” 范浩然当然对琴有很深刻的理解，如果换个环境和对象，他没准能口若悬河三天三夜。只是他现在表面笑吟吟，心中全是刺杀的事情，哪有心思谈这些阳春白雪。 芮青对范浩然的敷衍笑而不语，转头问孙象：“不知孙兄怎么看待？” 这个问题孙象并不想敷衍，他凝视着芮青的眼，缓缓道： “子云：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诗启悟我们的灵性，礼仪端正我们的行为，而乐则最终完善我们的品格，也是成就君子之德的最佳途径。可以说修习礼仪是一种自外的约束，而研习音乐则是源自内心的主动同化大道，也就是所谓的和光同尘。” 孙象一席话说完，芮青拍手叫好： “孙兄高见！” 两人再饮一杯。 第三杯时芮青没有再劝酒，而是谈自己对琴艺的理解。 “我认为琴是辨别雅俗的最佳方式。相传俞伯牙擅鼓琴，但世间只有钟子期一人听得懂他的高山流水。这便是雅俗的区别。 世间大多是凡夫俗子，扰人耳目。但每当我鼓琴时，便会觉得超脱了这些尘世的污浊。” “两位都是擅琴的雅士，为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意有所指的说完最后这句话，芮青脸上带着悲伤的神色。他没有敬任何人，而是独自饮下这杯苦酒。 不安的情绪蔓延，孙象和范浩然有些愕然，不明白芮青说的是什么意思。卓瑶觉得气温有些冷，她哆嗦了一下，稍微往孙象身上靠了靠。 眼看就要冷场，范浩然故作豪爽长笑一声打破沉默。 “对了，我此去北方大半年，倒是为屠城主寻了一件了不得的宝物。” 接着他夸夸其谈，将寻宝过程描述得惊心动魄。这宝物是一颗佛牙舍利，灵气复苏之前，摆在一座佛塔上供游客观瞻。 灵气复苏之后，佛塔倾塌，但那处地界经常出现奇异天象。范浩然得到这条消息，带着松河的精锐好手前往发掘。 过程凶险无比，寻宝队伍悉数殒命，仅余范浩然一人侥幸逃脱，并带回了佛牙舍利。 他这么吹嘘，自然是为了吊起芮青的胃口。但芮青只是沉默的饮酒，似乎对这件稀世之宝兴趣缺缺。 孙象见了，忙打圆场： “范兄何不将这佛牙舍利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范浩然一番假意推脱，从怀中取出那个精致小盒。芮青身旁的小童，捧过盒子，跪在芮青面前打开。 顿时正厅中流光溢彩，一种雄浑宽厚的力量笼罩众人。 即便是芮青，也被这佛牙舍利闪得心动不已，他的面色有些潮红。 范浩然趁机诱惑：“芮兄可能不知，用手触碰这宝物，还有更玄妙的事情。” “当真如此？” 芮青的手指伸向佛牙舍利。 范浩然笑容满面，手放在膝上纹丝不动。 马上就是约定动手的时刻。 卓瑶呼吸加重两眼发直。孙象不着痕迹的拿起酒杯，顺手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提醒这个刺客菜鸟。 卓瑶哆嗦了一下反应过来，软软的为孙象添上美酒。 芮青的手指距离佛牙舍利越来越近，但是在最后的距离上，他忽然缩回手指，将小盒盖上。 舍利的光彩顿时消失。 他哈哈长笑三声。 “范兄果然为屠城主鞠躬尽瘁。不过此等灵宝，不宜露白。还是先收起来吧。” 笑完，他挥挥手。捧着盒子的小童带着佛牙舍利退下，并没有还给范浩然。 范浩然惊呆了，一丝冷汗自后颈流下。这是他对付芮青的杀手锏，就这么不着痕迹的没了？当他反应过来想伸手讨要时，小童早已带着舍利退出门外。 “芮兄，你这是何意？”范浩然起身质问。 芮青却像完全没有看到，他击掌笑道：“酒过三巡，也该上主菜了！” 随着他的击掌声，门外四个仆人抬着一个超大的蒸笼进来。蒸笼上还冒着热气，显然刚下大锅。 两人合力将蒸笼上面的竹条罩子抬起，蒸汽喷涌，肉香扑鼻。蒸笼里盘腿坐着一个熟人。这个熟人就是陈平。如字面意思，他已经里里外外完全熟透。他的脸肉肿胀，融化的脂肪滋滋流淌。 啊！！！ 卓瑶疯狂尖叫。 第三百零七 夜宴2 卓瑶整个人彻底疯狂。不过在她抽剑找芮青自杀之前，孙象一个昏睡咒按在她的头顶。 虽然他不喜欢陈平，也大致猜到陈平这是咎由自取。但无论如何，这个场景对于恋爱中的女人来说也太过残酷。 还是让她睡一会吧。 范浩然神情凝重，双手拢入袖中。他擅长印法，这个姿态是准备殊死一搏。陈平出现在这里，代表从一开始芮青就已经识破这是一个圈套。 他自知实力不如芮青，只能见机杀出一条血路。 芮青对他的戒备毫不在意，反而伸出一根手指朝他摇了摇。他身后的屏风后面，陆陆续续走出几十名严阵以待的修行者，一水的青衣好手。这些人一早就埋伏好，一出现就将正厅围得严严实实。 芮青是屠鹏手下头号人物，做事心思缜密，断然不会仗着自己实力高强来个单刀赴会。他要的是范浩然和孙象插翅难飞。 范浩然见到这架势，颓然的放下手，面若死灰。 芮青嘲讽道：“范兄这点就比不上孙象兄台了。” 从大菜陈平被抬上来，到埋伏的人手出现，孙象一直不动声色。他这样处变不惊的态度令芮青很欣赏，不过也更加责备。 芮青转头板起脸，教训孙象：“孙兄，我与你一见如故，视若知音，你为何要和那些贱民混在一起。” 他又指着陈平的尸体问道：“你可知道，这个贱民为何要出卖你们吗？” 孙象叹了口气，他一言不发的拿起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缓缓答道：“我大概是知道的。” 陈平看到卓瑶和孙象一同离去之后，并没有按照计划那样望风。他只知道卓瑶已经背叛他，孙象抢走了他心爱的女人。他甚至可以预见到刺杀成功之后，卓瑶会每天和孙象睡在一起翻云覆雨，他却无可奈何。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强烈的嫉妒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陈平悄悄离开自己的位置，潜藏在芮青回府的必经之路上。当看到芮青，他跪在地上爬过去高声呼喊有要事禀报大人。 芮青自然不屑去听一个平民说话，不过常有平民爬出下水道，靠出卖抵抗组织的消息讨一些吃的。芮青以为陈平也是这样的人，便打发身边的小童问问有什么情报，问清之后杀了便是。 结果一问之下竟然是针对自己的刺杀。芮青思索许久，将计就计布下这个杀局，所以花了一点时间。可怜范浩然完全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他的杀手锏从一开始就被识破。 “孙兄，你知道此人出卖你们，为的是什么吗？” “为的就是你身边的女人。” “他最后跪在地上求我，他把地下要塞的入口和位置对我和盘托出，只求我把这个女人赏给他。” “我告诉他，我已经把这个女人送给了我的朋友，又怎么能再送给他，这不是要陷我于无信吗？所以我就把他给杀了。” 范浩然闭眼等死，而孙象沉默不语不想搭理洋洋得意的芮青。他心中烦闷，陈平这件事错不在他，但确实因他而起。 谁踏马知道会搞成这样子啊！这陈平脑子有毛病吧！卓瑶对他死心塌地，这么作妖是中邪了吗？如果他还活着，孙大掌门不介意现场将他揍得他妈都不认识。但现在人已经死了，而且死的这么惨烈，孙象连发火的对象都没有，这才如此烦闷独饮。 芮青见他不答话， 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也收起了自己嘲讽的微笑。他走下座位，拿起酒壶亲自为孙象斟满酒杯。 他劝道：“孙兄，贱民就是贱民，他们永远也不会懂君子的志趣与高洁，为了一个女人，他可以出卖一切。你为何自甘堕落，和这样一群人为伍？” “孙兄，我真心把你当朋友。喝下这杯酒，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何？” 孙象刚刚在想要用什么手法把芮青干掉，听到这句话，他惊讶的抬头。这可是卓瑶等人口中的恶贯满盈之人，竟然想放过自己。可芮青端着酒杯，态度丝毫没有作假的样子。 “喝下这杯酒，你当无事发生？”孙象不信的反问。 “是。包括这个女人，我也可以把她留给你。”芮青正色答道，“孙兄，我知道你的修为已经被这女人所废，你不要担心这一点。我会专门为你辟出一间雅舍，你在其中静修便可。我相信以孙兄的天纵之才，数年之内便可恢复实力。到时你我再共赏风月，岂不美哉？” “你是不是只认可修行者？”孙象问道。 “那是当然，因为只有修行者之间才谈得上礼仪道德。”芮青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孙兄，为何我们能觉醒使用能力，而贱民却不能。因为灵力是上天认可我们的品德和行为而赐予我们的礼物。这就是天意，这就是道！” 孙象凝视芮青良久，接下这杯酒。 芮青喜上眉梢，以为孙象接受了他的好意。但孙象却抱歉道：“芮青，我能感受到你的真诚。这杯酒，我感谢你的好意。” 孙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将手中的酒杯扔在地上。 芮青大失所望，不过转瞬释然：“快人快语，不为性命苟且。好！孙象，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配得上当我芮青的知音！” 范浩然已经吓得冷汗如雨，芮青不屑的撇撇嘴。旁边两个好手上来押住他。整个过程中，范浩然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看来已经认命。芮青暂时不会杀他，屠城主会有更好的法子对付这样的叛徒。 又有两人上来准备押走孙象，芮青大手一挥。 “慢着！”他喊道，“今日以琴会友，我与孙兄还未共奏一曲，怎能就此别过？” 两位小童各自抱着一张琴，放在芮青和孙象的案几上。孙象面前的琴是一张桐木琴，做工精良考究。 而芮青的琴，竟是一张赤红的铁琴。这琴造型诡异散发紫色的灵光，琴口处居然是一个漆黑的鬼怪头颅，正向外喷吐着妖异的火焰。 当这张琴出现在视线中时，原本围着正厅的修行者们齐齐后退，惊恐异常。 闇炎魔首琴！ 这张魔琴出自松河近郊一座危险的洞窟中，当日屠鹏和芮青带领修行者清剿附近的妖魔时误入其中。九死一生机缘巧合下，他们得到这张魔琴。 如此重宝，屠鹏没有藏私，而是将其交给修习天魔音的芮青。 芮青得到这件法宝之后，实力暴涨，成为松河城屠鹏之下第一人。这就是他对屠鹏如此忠心的原因。 此琴凶名太甚，芮青以此琴发动天魔音时更是六亲不认。修行者哪怕相距百尺开外，听闻琴音也会头痛欲裂几欲求死。可想而知，如果靠近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芮青见手下的修行者们惊惧后退，笑着挥手让他们退到更远的地方。这是他和孙象最后的表演时间，并不需要有人围观。 孙象虽然拒绝了他的好意，但他并不想孙象受尽折磨而死。他会亲手给孙象一个痛快。 “孙兄今日一曲广陵散让小弟茅塞顿开。原本还有很多琴艺上的疑问想向孙兄请教。可惜了，已经没有机会了。” 孙象不紧不慢的拨了拨琴弦，然后稍微拧了拧琴柱调校音准。闻言笑道：“无妨，你现在问也来得及。” 芮青淡然一笑，不再纠结：“孙兄，你我相识从琴音开始，就以琴音结束吧。天魔音是我的成名绝学，我会用天魔音将你轰杀成渣，这是我对你的最大敬意。” 孙象颔首：“你开始吧，我听着。” 芮青却并不着急。孙象现在修为尽失，而天魔音威力巨大。他担心自己琴弦一动孙象人就没了，无法体会天魔音的绝妙。没有知音，这可就太遗憾了。 于是耐着性子先行解释：“孙兄，你可能不知道我这天魔音的绝妙之处，与这天下别的功法完全不同。 当世的修行者，皆以真元的高低论断强弱。其实这是谬误。 丹田的真元只是单纯的力量，许多有识之士现在已经发现，术型技巧的运用，重要性远在真元之上。 所以长老级别的强者，已经转换思路。他们主攻紫府的修炼。但是！” 芮青说到此时，一副傲然天下的姿态：“但是，这世间只有我领悟到，灵台的神念才是一切的根本。 天魔音，正是主攻他人灵台神念的绝世功法。只要对方的神念不及我，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反抗的手段。” “而我的神念，一息达到”芮青冰冷的报出了一个数字，“八百念！” 孙象咬着嘴唇低下头。 他知道这是一个很严肃的场合，他也知道芮青对他真情实意。所以孙大掌门要忍住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 这是很辛苦的一件事。 这就好比一个小老板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小老板拍着胸脯对新朋友说：“兄弟，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有点钱！” 这个小老板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新朋友是世界首富。 芮青就相当于这个小老板，他有自傲的资本。一息八百念是一个惊人的数字。要知道，新世会的长老级别的顶级修行者，神念等级不会超过一息五百念。 他以一息八百念的天魔音，确实可以傲视群雄。 孙象现在的神念，勉勉强强一息四十万念吧 第三百零八章 夜宴3 芮青的手指抚过鲜红的琴弦，滂沱的杀意通过琴音向四周扩散。而声波中蕴含的破坏性术型，顺着耳朵攻入孙象的灵台。 这是一种非常巧妙的手法，因为绝大多数修行者并不清楚琴音之中也可以虚构术型。实际上这只是一个载体的问题。术型本身就是虚构，并不是一定要像神光剑一般刻画在实体的剑身之上，声波，画面，甚至某些概念都可以成为术型的载体。 声波只是看不见而已，了解原理之后，天魔音并不会比普通的灵气攻击更难防御。 但是孙象并没有这么做，他让芮青的天魔音直接进入自己的灵台，因为这种比拼神念的斗法，是孙象的专业，他根本没有防御的必要。 如果芮青一声令下，和周围几十个好手一起围殴孙象，说不定孙象会手忙脚乱一番。但他偏偏跟孙象比吃饭的家伙，也算是自取灭亡吧。 芮青一息八百念，加载在琴音中的破坏术型一息不会超过二十枚。在一息中，孙象碾压性的神念将这二十枚破坏术型全部以消解术型中和。 在这个过程中，不过消耗了孙象一千三百念。 芮青至少有一点没有搞错，如果他的神念等级可以碾压孙象，或者至少达到孙象的一半，那最起码可以有来有回过上几招。但是八百对四十万，差距大到令人绝望。甚至孙象还有余力保护身边的卓瑶。这姑娘只是个凡人，哪怕一个魔音钻进脑袋，她也无法幸免。 将天魔音中所加载的破坏术型全部消解之后，落到孙象耳朵里的就变回了正常的琴声。他皱了皱眉头，因为芮青此时奏的根本不是什么乐曲，而是单纯的手指在钢弦上的绞杀。 滋啦滋啦，令人牙酸，就像粉笔打滑拉过黑板的声音。如果说天魔音对孙象真的有杀伤力的话，无疑这种噪音位居首功。 但孙象又不好起身离开。 因为道不同，两人敌对，今日需要分个生死。但是芮青超越了敌我立场，很认真的将孙象当成朋友。他使出毕生绝学送孙象上路。 这是一种很古典很很崇高的友谊，一般只能在春秋中看到，现在已经很罕见了。 孙大掌门总不能拂袖离场，抱怨你这琴弹得太差吧。那样不解风情，会被斥为焚琴煮鹤。 他耐着性子忍住不适，硬是听了一分钟。最后放下架子，开口求饶：“芮青，要么你还是弹广陵散吧，算我输了行不行？” 孙象虽然开口求饶，但是芮青此时面如白纸，冷汗顺着鬓角滴下。 他现在已经没空考虑孙象为什么没有丧失修为，而是惊惧为何自己的天魔音对孙象毫无作用。 他其实和城主屠鹏有过私下切磋。强如屠城主，也不得不全力催动真元，将灵气护盾集中在头部。天魔音穿透厚重的灵气护盾后，威力逐渐减弱。 而屠鹏趁这个机会高速接近，将芮青的手从闇炎魔首琴上扯下，才算赢了半筹。时间拖久了，屠鹏必败。 这孙象，为何坐在那里像没事一般。 难道，他因为对音律和琴艺的了解，竟有不为人知的手段可以对抗天魔音？ 芮青不信邪，他手指不停，却输人不输场，分出一点精神回应孙象的嘲讽：“孙兄果然是高人，是在下眼拙了。” “看来，在下今天不得不借助法宝之威，还望孙兄海涵。” 孙象大度道：“没事，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好！” 芮青的双手猛然按在琴面上，七根钢弦瞬时崩断。但是钢弦并没有飞散，而是刺穿他的双手，如扭曲的血管一样在他的经脉中缠绕。 最终七根钢弦深深扎入他的紫府，琴首的鬼头缓缓睁开眼睛，滔天的紫炎自鬼首的口中喷涌而出。芮青整个人如同在紫炎中燃烧一般。 “糟了！芮大人怒了！” 原本站在百米开外围观的手下们惊呼，然后像炸了窝的马蜂一般飞速向外逃离。芮青发动闇炎魔首琴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每一次都带来血腥的记忆。现在百米开外已经不安全，必须逃得越远越好。 天魔音经过魔琴加持，琴音已经肉眼可见。无数的罡风以魔琴为中心，爆发似的向四周激射。 恰是凭空掀起刀光剑影的龙卷，整个芮府遭了殃。无论桌椅，门梁还是瓦片，在魔音中满天飞散，崩溃瓦解，化为粉末。 余波延伸到芮府之外，地面寸寸撕裂。一些逃避不及的手下不幸中招，捂着头满地打滚发出惨叫。 整个方圆几百米内，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除了孙象这里。他这里案是案几是几，旁边还好端端的睡着个妹子。 孙大掌门点点头，对芮青的实力算是认可。这张魔琴和芮青的功法相当匹配。在魔琴的加持下，天魔音中每一息的破坏术型暴涨至六十枚。等于说芮青在神念不变的前提下，这件法宝让他的实力增长了两倍。 这是一个比较惊人的增幅，在以往，即使本命交修的法宝也难以达到。怪不得芮青如此看重这张琴。 不过对于孙象来说，无论一息二十还是一息六十，并没有任何区别。就像首富不会在乎你口袋里有一万块还是三万块。因为无论一万还是三万，对他来说都是零钱。 而且这闇炎魔首琴用起来也并非毫无负担，芮青的情况很糟。七根绞入他心脉的钢弦正在吸取他的精血，不断补充到琴首的鬼首中。想来也是，威力如此巨大，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副作用。 芮青眼珠爆出，额上青筋浮现，在没有一点往日白衣胜雪的风姿。天魔音全力催动之下孙象毫发无伤，让芮青几欲癫狂。他刚刚不顾禁忌，强行将心神更深的融入魔琴中。 这闇炎魔首琴也不是什么好鸟，孙象看出，芮青此时已经无法停手。魔琴已经控制他成为傀儡，曲终之时就是芮青身死之刻。 何必呢。 孙大掌门手指抚过面前的桐木琴。这只是一张普通的琴，琴音也没有特别之处。 但只是铮铮两个音，全场天魔音带来的肃杀顿时冰消瓦解。魔琴上原本已经怒眼圆睁的鬼首，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口中吞吐的紫炎随之熄火。芮青哇得一身吐出一口血，七根琴弦从他的心脉中退出，乖乖缩回魔琴中。 孙象继续弹奏，这是一支古曲，芮青从未听闻。他模样凄惨，勉强支起身体。先前他招已用尽，此时孙象出招，他必须老老实实坐好接招。这是一个礼数的问题。 当然，他此时心中已经是掀起滔天巨浪。他并没像个杂兵一样大呼“怎么可能”，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孙象不仅没有丧失修为。而且其修为之高深，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这种程度的神念，哪怕当世最强者加起来也难以望其项背。 想到自己刚才还在大放厥词送这位朋友上路，芮青嘴角浮现一丝苦笑。 “这是什么曲子。”他艰难开口问道。 孙象正在弹奏的曲子，温和而恬静，似是田园牧歌。可芮青毕竟熟悉音律，他发现这曲调中，竟然带着一丝天魔音的影子。 “此曲，名为繁花。” 孙象心中同样思绪万千，他想起特兰西瓦尼亚六月的美景。阿尔卑斯山冰川下的草甸上开满野花，一位金发高挑的少女在其中旋转欢唱。 那一天，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弹奏繁花，没想到丽姬竟然将曲谱记住，并记在日记中。这支曲子后来被闪电收录在功法中，成为一个残篇。 而最终，芮青得到了这个残篇。通过自己的理解，他将其发展为本命功法天魔音。 命运无常，世事难料，昨日花今日果。孰对孰错，已难分明。 “你并没有听错。”孙象道，“这就是天魔音本来的样子。芮青，你得到的是繁花的残篇，而你从一开始就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今日，便让你一窥此曲的全貌吧。”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芮青全心对待孙象，那么孙大掌门便不会因为修为的高低、立场的不同而轻视他。这和芮青今天必须死在这里是一个道理。 芮青拱手拜谢：“朝闻道夕死可矣，孙兄大恩，小弟没齿难忘。” 他已经清楚自己和孙象的差距，也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结局，不过能在死前一窥天魔音的极致，对于他这样的修道者来说也可谓死而无憾。 孙象见芮青已经做好准备，开口缓缓说明： “芮青，繁花曲是上古玄门梵音宗往生流的绝学，吾辈并非梵音宗门人，但受人所托可代为演示。 梵音宗上至祖师爷玉璇帝，下至上一代掌门妙音子，共计传承一百三十三代。 梵音宗证音律之道，信奉万物有韵。 芮青，你可听好了！” 铮铮铮！ 弦音铮鸣，而后顿时消失无踪。 严阵以待的芮青疑惑的眨眨眼，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大地的中央，除了昏暗的天地和己身，再无一物。 松河城，芮府的建筑，奏琴的孙象，好像从未存在过。只有奇异的旋律还在耳畔。 这或许不是旋律。芮青俯下身体侧耳倾听，原来这是土壤萌芽的律动。 纤细的植物自黑色的泥土中钻出，怒放出大片的花朵。红色的花朵有花无叶，在冷风中轻轻摇曳。 这里的每一朵花，每一寸风都带着自身独特的音符。这些音符穿插在天地之曲中，无比和谐。万物有韵！芮青心满意足深吸一口气，他在喜悦中明白了梵音宗的真谛。 他白衣胜雪，在繁花中寻找琴音的源头。远远的，他看到孙象正跪坐抚琴。 芮青向他走去，想对这位朋友表达自己最深的谢意。 但是他再也无法接近，因为他和孙象之间，隔了一条河。 他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踏入河水一步。 芮青这边，繁花似锦。孙象这头，荒凉枯寂。两人隔河相对，一时无言。 一曲终了，孙象将双手按在琴弦上，隔着这条河悲伤的看着芮青。 芮青张望着，张望着。终于明白到自己和孙象已是阴阳两隔。 他向孙象最后拜谢。 “孙兄，屠鹏已经得知要塞的位置，现在已经在进攻的路上。你要去救，就要抓紧时间了。” “孙兄，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留下最后这句话，芮青转身，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彼岸花的深处。 第三百零九章 无双1 芮青在上座端坐如初，实际上早已气绝身亡。孙象喟叹一番，将卓瑶弄醒。 这妞醒了之后立刻寻死觅活，孙大掌门头痛欲裂，他是真的不擅长哄女人。孙象最后告诉她，因为陈平的出卖，现在屠鹏已经在攻打地下要塞的路上。 如果要殉情，请自便，如果要帮忙，就快点跟上。 丢下这句话，孙象看准了方向飞身而起。不是往要塞的方向，而是先去救范浩然。天魔音六亲不认，芮青带来的帮手全部都逃到几百米开外，范浩然被几人押着也在其中。 孙象几个纵身飞跃，落在这些人的身后。刚刚魔音大作芮青却死了，这些人是看在眼里的。现在鬼神莫测的孙象再度出现，他们当先胆寒，犹豫不决不知出手还是逃跑。 这边孙象心情不佳也是懒得跟他们废话，从天而降一招大开碑手，将坚硬的石板地面拍出个几米深的大坑。有三个家伙很倒霉正在其中，尸首凄惨死的不能再死。 其他人放开范浩然一哄而散，只有芮青身边的一直侍奉左右的两个小童坚决抵抗。这两小子平时跟着芮青作恶多端，现在却是忠心的很。主子死了两人也不愿苟活。 孙象见他们眼中死意已决，便左右两个重击将他们连人带剑打飞到几十米开外。是死是活他不关心，只是提前顺手将一人揣着的精致小盒给夺了下来。 这里面装的是范浩然带来的佛牙舍利，他本来准备用这件宝物阴一把芮青，没想到被芮青轻描淡写的化解。此时范浩然不仅保全性命，宝物也失而复得，他从地上美滋滋的爬起来，眼巴巴看着孙象手中的舍利。 孙大掌门却直接揣进自己的兜里。 范浩然大急，但又不好出声讨回，因为毕竟孙象刚刚救下他的性命。不得已，他出声提醒：“孙象兄弟，这佛牙舍利你拿着，也不会用啊！” 其实范浩然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佛牙舍利到底是什么，但是他发现这件宝物有一个非常特别的性质。当时他带着一队人马进入倾塌的古塔，几番砍杀众人得到舍利。 大家都不知道，佛牙舍利中有一股很强大的精神力量。凡是触碰了舍利的人，无不被这精神力量冲击得心神剧震萎靡倒下。 严重点的需要调息好几日才能恢复正常。 奇怪的是，范浩然本人却没有任何感觉。在几次试验之后，他摸清了规律。似乎佛牙舍利中的精神力量非常排斥邪恶。 跟他一起寻宝的都是松河的修行者，除了他本人，都是平日里杀平民如草芥之辈。范浩然发现平日里为恶越多的人，受这舍利的影响就越大。而他没有受到影响，恐怕和他秘密站在抵抗组织这边，手上没有无辜者的血有关。 这个发现让范浩然有了一个诛杀首恶屠鹏的计划。他将同行的修行者全部处理干净，一个人带着佛牙舍利回到要塞，等待合适的机会。 未曾想今日在芮青身上牛刀小试，一着不慎差点人财两空。想想后怕，范浩然对陈平也是恨极。 孙象拿了舍利他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刚刚杀了芮青。虽然怎么杀的没看明白，但他实力肯定在自己之上。范浩然就是担心孙象不知这舍利的妙用。 孙大掌门笑着摇头，不做解释。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范浩然那么使用才是真正的浪费。 两人一番简短交待，当即决定立刻回援地下要塞。魏开成那边能在松河周旋这么久，占得就是要塞隐蔽的优势。如今被陈平出卖，屠鹏带人倾巢而出，魏开成断然抵抗不了多久。 正说着，卓瑶从后面赶上来。她虽然气喘吁吁，脸上的泪痕倒是擦了个干净。 “我带路。”她的声音听不出异样，“还有一条近路。” 松河城远郊的一处无名荒山，此时刚刚月上枝头。夜风吹过矮松，发出沙沙轻响。稍远处，是连绵的山脉。山脚下，是松河的田地。 从任何方面来说，这里都是一处毫无特色的地方。它离松河城不近不远，整个山头只有矮松，一览无余，也不会藏着什么厉害的妖怪。偶尔有修行者的巡逻队途经此地，连多看一眼都的兴趣都欠奉。 在这静谧的夜色中，一道微弱的反光一闪而过。如果不仔细盯着，很难捕捉到这稍纵即逝的闪光。 这是一根潜望镜，它通过山岩的石缝，缓缓上升到地表。与之相连的十多米深的地下，一位抵抗组织成员操纵镜头环视一圈。 这是一个身形有些瘦弱的家伙，今天他当班。地下要塞每天要打开排气孔换气，但是在此之前，必须升起潜望镜确认附近并没有修行者。 “二娃，有什么异常？” 出声询问的是另外一位哨兵，他正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操作台。操作台上有几个屏幕，可以实时监控外面的画面。但是修行者似乎可以感应到摄像头的红外射线，所以这些监控一般不会打开。这里是地下要塞的门禁室，不但负责监控外面的状况，还可以控制打开大门。当然因为外面险恶，这大门几乎没有打开过。 哨兵的询问，不过是随口问问。地下要塞运行已经好几年，因为出色的隐蔽性能，有好几次修行者从上面走过也完全没有察觉。 这次也不例外。 名叫二娃的士兵揉了揉眼睛，答道：“有一只虫子老是在镜头前飞来飞去。” 摆弄操作台的哨兵笑道：“那我一会在警备日记中记一笔，晚上九点十五分，二娃通过潜望镜发现一只苍蝇。上校看到了，没准会表扬你。” 盯着潜望镜的二娃抱怨道：“你就会捉弄我，书读得多了不起啊！” 跟二娃一起当班的哨兵叫华子，因为在乱世前学历挺高，他闲聊的时候就喜欢拿读书挤兑人。二娃只有中专文凭，不过也不是很在意。无论以前是博士还是文盲，只要没有成为修行者，现在大家都是贱民而已。 所以这只是当班无聊时的笑谈。 二娃等了半天，华子却没有接话，这有点不符合他平时的风格。二娃抬起潜望镜，撇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原来华子趁着二娃盯梢的当儿，把整个操作台的台面拆了下来，下面密密麻麻的线缆暴露在外。 “华子，你踏马疯了！你弄坏了上校绝对枪毙你！” “坏不了的。”华子笑嘻嘻的将一块电路板半拽出来给二娃看，“知道这是什么吗？” 二娃一副我知道才有鬼的样子。 “这叫射频器。”华子炫耀道，“而且这个型号还是我原来的公司生产的。” 二娃的脸色很不好：“我不知道什么射频器，但是如果现在有敌人进攻，我们就拉不了警报了。” “哪有这么巧正好现在有修行者发现我们？” “总之你赶快修好，修不好我会向上校汇报这件事。” “德行！跟你说这东西在我手里就像玩一样，你信不信我改条线这玩意就能声控启动？” “你指纹解锁我都不稀罕，马上给我修好！” 二娃不再争吵，而是作势拿起警备日记要将华子的不轨行为记上去。这东西会有人定期检查，华子可不想被上面惦记，赶紧求饶。但直到他把整个操作台又安装回去，二娃试了几个按钮发现没坏，态度这才缓和一些。 华子原本想炫耀一下自己的电子技术，未料吃了一鼻子灰，他咧嘴道：“你就是太较真，这么活着不累吗？人要有点乐趣。” 二娃抱头靠在椅子上：“我不像你逍遥自在，我老婆孩子还在要塞里面，我这边出点差池，他们就会有危险。算了，你这种单身狗理解不了这种感觉的啦。” “我有很多女朋友的好么。” “女朋友和家庭是两回事。” “二娃。”华子想起一些心事，低声问道，“你觉得你能给老婆孩子未来吗？就永远住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而且我听说” 他左右看看，靠近二娃用更小的声音说道：“据说这个要塞的物资坚持不了多久了，到时候我们还是得回松河的下水道。” 二娃抿着嘴，其实这个传言他也听说过。 “上校说过会带我们离开，我相信他。” “离开？哪有这么简单。”华子失望的盯着天花板上的一只飞虫，“我们现在藏得这么深所以没人发现，可只要离开地下，走不出几里路，就会被巡逻队发现。而且就算走了狗屎运没有被巡逻队发现，离开松河城的范围，到处都是妖怪，没有修行者保护我们，我们又能走多远呢。” “上校总会有办法。”二娃抓抓头，他其实会刻意回避这些想法。 华子抬手赶走嗡嗡嗡绕着他的飞虫，撇嘴道：“上校当你的领导可真累，什么都要替你想好。二娃，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我们逃出松河。这天下之大，我们又能去哪里呢。这年头，只要不是修行者，都活的不如狗。” “有人说滨海的平民待遇不错。” “滨海，离这里有多远你知道吗？” “不远吧，地图上好像就两百多公里。” “那是以前，现在过去要绕路，最起码要走一月的时间。” 两人聊着聊着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们几乎同时发现门禁室中的飞虫多的有些异常。刚开始似乎只有几只，不知不觉不大的空间中居然飞舞着密密麻麻的飞虫。 这才惊觉，现在已经是深秋，哪里来的飞虫。 二娃惊疑不定，他看看华子，又看看越发聚集的飞虫。 他猛的扑向红色的警铃按钮。 虫群中突兀的挥出一把短刀，干净利落的将二娃的头颅砍下。无头的尸体颓然落地，手指距离警铃只有几厘米。 第三百一十章 无双2 密密麻麻的飞虫逐渐聚拢融合，表面如水波一般扭曲翻滚，最后竟化为人形，站在门禁室的中央哈哈大笑。 只是这人长得尖嘴猴腮，面目可憎，这笑声也如那蚊虫一般尖锐，令人起鸡皮疙瘩。 此人名叫薛贵，实力低微，甚至真元无法在身体表面形成灵力护盾。但是他这一手化虫术诡异非凡，极擅潜入刺探。 此番屠鹏带领手下倾巢而出，围剿松河的地下要塞。虽然薛贵不懂城主为何这般大费周章，对付几个地下爬的耗子也要出动这么多人手，甚至还按部就班的先派出他潜进来摸清敌情。 屠鹏这完全是把这个抵抗组织当成了势均力敌的对手啊。 城主高深莫测，薛贵猜不透。可他知道，这首功已经被自己抢下来了。他不仅阻止了那个杂兵拉响警报，而且看这地方，应该可以控制打开要塞的大门。 只要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打开大门，外面的同僚一拥而入，这要塞根本就是纸糊的一样。 屠鹏赏罚分明，回头必然赏赐许多好处。 念及此，薛贵不禁哈哈大笑。 至于这房间里还有一个活人，薛贵并不在意。他虽然实力不济，那也是和修行者相比。一个凡人而已，在他面前还能翻出花来？ 华子惊骇欲绝的神情，令他很满意，他很享受弱者的恐惧，这让他觉得自己站在云端之上。 “小子我问你。”他插着腰，颐指气使道，“要塞大门怎么打开。我刚才听到你们说话了，你应该很懂这个吧。” 华子扑倒在地，痛哭流涕：“大人饶命啊大人！” 薛贵又笑了一声，其实他不是很着急，一群老鼠而已。 “饶命？可以啊。”他咧开嘴，露出满嘴的烂牙，“要不这样，只要你乖乖配合打开大门，我饶你一命。 不过你别耍花招，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 薛贵指的是身首异处还正在喷血的二娃。二娃的头颅滚在华子的脚边，怒目圆睁正好对着华子的眼睛。 华子撇过脸不去看二娃的头颅，他马上屁颠屁颠的爬起来，想要操纵控制台。 “慢着。” 薛贵并非无脑之人，他人上前两步挡在警铃的红色按钮之前：“别想发警报！” “怎么会呢大人。”华子谄媚道，“您放心，大门的控制台不在那边，在这里。” 薛贵看了看距离，华子操作的地点距离警铃按钮有十几米远。这个距离让他很放心，便微笑点头：“去做吧。” 华子在操作台上一阵摆弄，一边解释：“大人，这要塞的大门是五米厚的工业合金，自重四千多吨，利用液压起重才能把它抬起来。整个打开要十分多钟。” 薛贵沉吟一番，能开门当然好，但是开门要十分钟未免太过漫长。这么重的大门打开，响动定然不小。如果被要塞里面的其他哨兵发现，难免出现变数。 他不怕这些凡人玩出的变数，他担心的是这件事做得不漂亮。屠鹏交给他的任务，他想做得完美无缺。 “科技？呵呵，也就这点用处！”他不耐烦的一脚揣在华子的屁股上，“你，有没有办法能让门开快点，你不是很懂这个吗？” “大人这”华子回头可怜巴巴的求饶，薛贵手中短刀一扬，华子吓得立刻答应，“我想办法，我想办法有了！” 华子兴奋道：“大人，我可以改一下操作台的线路，让大门起重液压机的继电器过载运行。这样十几秒就可以抬起大门，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样大门可就坏了，以后没法动弹了。” “我管你大门好坏！快照做！”薛贵骂道。 华子赶紧打开操作台，在下面纷乱的线缆中一根根翻找。他的神情异常凝重，汗水顺着下颌滴在地板上。 这种认真而讨好的态度令薛贵心中阵阵嘲弄，凡人挣命的时候都是这么可笑，就像他曾经玩弄杀死的那些人一样。这个华子大约真的以为自己真的会饶他一命。 实际上当大门抬起的时候，就是华子身首异处的时候。薛贵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失信于人，因为凡人不算人嘛。而且他甚至觉得华子应该为此感激他。 因为被他一刀两断，总好过被抓住最后在城外坐尖桩，受尽折磨而死。薛贵点点头，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大善人。 华子在操作台中忙活了大约两分钟，合上台面之后，他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 “不容易啊。”华子擦了一把汗感叹道。 “好了没有？好了就立刻打开大门。”薛贵命令道。 “是，大人！” 华子立刻照办，他点亮了三个按钮，然后将一根黄色的扳手直接合上。 远远的传来一丝轻微的震动，被薛贵捕捉。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四千多吨重的大门开启，就这点响动。 “门开了？”他疑惑问道。 “门没开。”华子笑道，“我已经锁死大门。” 薛贵看着华子的笑脸，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凡人玩了。 “小子”他的周身冒出黑气，“你知道你会付出什么代价吗？” “修行者大人，你没想到我区区一个贱民能把你玩弄在股掌之间吧。”华子哈哈大笑，“慢着，你以为就这一个惊喜吗？” “什么？”薛贵又愣了一下。 华子用手指了指他身后的警铃。薛贵看了一眼，冷笑道：“你以为你能过得了我这一关，按下警铃吗？” “我是过不去。”华子的笑容不变，“但是我能改声控啊。” “发警报！” 华子跟二娃吹嘘自己的电子技术其实不假，他原本就是一家知名电子设备厂硬件设计员。虽然现在只是地下要塞的大头兵，但是他的老本行没有丢下。 他早就发现地下要塞的操纵台有声控端口，但可能军事设施为了稳定，这个端口并没有打开，免得工作人员闲聊时不小心激活了什么功能。他想在二娃面前露两手显显本事，可惜二娃根本不鸟他。 原本这也就是值班无聊时的玩闹，但薛贵突然钻进来，抬手便斩杀了二娃。当时的情况非常危急，华子知道自己不可能在修行者的阻拦下成功拉响警报。 他强大的心理素质起到关键作用，薛贵向他询问开门的方法，这给了华子一线可能。他对薛贵虚与委蛇，贪生怕死的戏码做足了。这才让薛贵放下戒心。 华子根本不需要接触警铃，只需要将声控端口连接进入总线。他故意提示开启大门需要十分钟，他知道这个秘密潜入的修行者绝对不愿意等那么久。 薛贵果然上套，让他想办法。他的办法就是打开控制台，将声控模式激活。 “发警报！” 华子口中吐出的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声控芯片准确识别出这句话的含义。 “发警报。”电脑合成音重复了一遍声控指令，紧接着刺耳的红色警报响彻整个基地。 薛贵出离愤怒，气得发抖。堂堂修行者，居然被贱民智商碾压。 闪烁的警报声中，可以听到密集的脚步声，这让他有些慌乱。薛贵的化虫术诡异离奇，但本体防御力并不高。如果被枪支集火，他会跪的很快。 薛贵当机立断放弃任务。至于耍了他的华子，他也来不及慢慢折磨。只得一刀砍下华子的头颅，又泄愤似的把尸体砍成几段。 门外的脚步越来越近，薛贵长啸一声，周身化为黑雾，紧接着散成无数飞虫。这些飞虫迅速的钻进潜望镜中，顺着镜筒之间的缝隙爬出要塞。 他一开始，就是这么进去的。 门禁室内，华子的头颅咕噜噜滚落，正靠在二娃的旁边。两个头颅四目相对，又都缓缓闭上眼睛。 薛贵化身的虫群，嗡嗡乱舞，一路飞到百米开外的山脊后方。在一片黑暗中，无数修行者寂静无声的等在那里。 修行者讲究逍遥自在，没法以普通的纪律约束。上千修行者这么老实的等在原地，全因为首的那个负手而立闭目沉思的男人。 这是松河城主屠鹏，他身材高大，面容英武。因为年过五十，头发有些花白，这并没有令他显出老态，反而让他更加威严。 这是一位真正拥有雄心壮志的城主，他求贤若渴赏罚分明，对待下属恩威并施。松河有上千修行者，而且并不是滥竽充数的灰衣，其中大部分都是实力强悍的好手。 没点本事的城主，想想这么多强者环伺身边，心里怎么也不会踏实，没准会玩出什么“制衡”的把戏。 但屠鹏不会，他完全相信自己的实力，相信松河城对修行者的吸引力。而事实上，松河绝大多数修行者对屠鹏忠心耿耿，他确实有自负的道理。 薛贵化身的虫群飞近屠鹏，最终在距离十米远的地方落下，变回人类的样子。 “城主！” 他单膝重重跪下，羞愧与自责溢于言表。地下要塞响起连绵不绝的警报声，甚至在这里都能隐约听到。这让薛贵无地自容。 屠鹏眉头微皱：“薛贵，你这人空有一身好本事，做事却总是让人不放心。” “请城主责罚！”薛贵自知没有完成任务，难逃惩罚。还不如自己请罚，找点脸面。 屠鹏睁开眼睛叹了口气：“罢了，不能知人善用，我也有责任。还能战吗？能的话一会将功补过吧。” “谢城主！” 第三百一十一章 无双3 既然潜入开门的计划已经失败，对方要塞内警报大作，再这么藏下去也没了意义。于是屠鹏下令全军压上。 这个地下要塞是为防核战设计的，理论上可以硬顶战术核弹的直接攻击。它的主体结构深埋地下，通往地面的大门是厚达十米的工业合金。这扇门被岩石和泥土巧妙的伪装，哪怕偶然从上面走过，都不会发现下面别有洞天。 以前松河上层的修行者只是隐隐察觉地下有平民的抵抗组织，但是他们估计也就是一个耗子洞之类的地方。没想到抵抗组织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运行着一座设施完善的要塞，而且里面据说藏了几十万人。 如果不是芮青送来的情报，这个地下要塞还能存在多久真说不好。这个抵抗组织的领导者，不简单。屠鹏心想。 修行者们缓步上前，压过山脊。屠鹏身旁的副手赵驰跟上一步，劝道：“城主，就是杀几只耗子而已，您何必召集这么多人，您还亲自下场。这阵势还真给下面那群耗子长脸啊。不若您老人家回府歇息，这种杂活，就交给我们这些手下办了。” 赵驰是芮青的副手，也算是松河统治集团的骨干之一。只是与芮青的白衣胜雪相比，他就显得有些平庸了。他身材微胖小鼻子小眼，完全是一张路人脸。 此番松河有大动作，芮青却因故不能前来，因此调度的重任便落到了副手赵驰的手中。他看起来想趁这个机会在城主面前留下好印象，但他显然并不太屠鹏的为人，这个马屁是拍到了马腿上。。 “弟兄们在这里拼杀，你让我打道回府？”屠鹏威严的瞪了他一眼，“为将者，当身先士卒，而不是在后方享乐。赵驰，你若想像芮青一般独当一面，首先要改了你这官本位的思想！” “而且这座要塞的指挥官不是等闲之辈，他能在我们鼻子底下搞出这么大的麻烦，想来也会有一些后手。大家不要掉以轻心，须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最后这句话是屠鹏高声振奋士气，周围修行者轰然允诺。主将身先士卒，部下心中感动。他们有不少人听到赵驰刚刚的谗言，纷纷对这位副手投来鄙视的目光。 赵驰低下头唯唯诺诺。 地下要塞中。 魏开成上校盯着监控画面，脸色铁青。他曾预料过有小队修行者发现要塞，并以此制定了不止一套行动预案。但他绝对没有料到屠鹏居然会倾巢而出，带着千多名修行者给他全力一击。 他原本在指挥中心等待范浩然等人的消息，可那边的消息没等到，这边却警铃大作。情报员立刻接通门禁室的电话想询问出了什么事，但是那边无人回应，想来里面值班的两位士兵已经凶多吉少。 上校的副官谨慎的降下隔离闸门，将门禁室周边的区域和要塞隔离。之后情报中心所有的摄像头全部打开，通过监控画面将要塞内外的情况看了个通透。 好消息是要塞内暂时没有敌人的身影，坏消息是大门外已经围满了修行者。山脊线那边缓缓压上的人群，黑夜中灵光闪烁非常显眼。 这些都是高级修行者，随便来上个就可以杀光要塞里所有人。这一次竟来了不下一千人。 联想到这边派出范浩然刺杀芮青，那边人就已经摸到家门口。魏开成略微思索，便知道这次刺杀计划已经失败。 而且不是失败这么简单，照现在的情况，松河那边应该抓到了活口，得到了要塞位置的确切情报。魏开成几年来布局谋划小心谨慎，外围成员只知有要塞，但不会知道确切位置和路线。 能这么精准的找到大门的，只有骨干的行动人员。不会是孙象，他是从坑道后门进来的，并不知晓大门位置。 那么只能是卓瑶、陈平、范浩然三人中有人出卖了大家。念及此，魏开成颓然双手埋头。这三人，哪一个他都不愿怀疑。 “上校，我们怎么办啊？” 一边的副官小哥带着哭腔，他看到监控画面中出现的屠鹏，心中已经完全绝望。 魏开成被他惊醒，抬头环视周围。围拢在指挥中心中有几十个工作人员，这些都是他平日里非常信赖的心腹手下。可他们现在却惊慌失措，脸色惨白，每个人都紧张的盯着他。 隔着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大厅中，许多非战斗人员被警报惊醒，探头探脑的向这边张望。大家都知道这警报代表的含义。 修行者带给平民的恐惧太深刻了，每个人都知道要塞被发现就代表着末日，城外尖桩上的尸体就是他们唯一的结局。 在这个瞬间，警报声仿佛消失，魏开成恍惚中想到了许多以前的事情。他想到自己的童年，成天打架斗殴被绝望的父母送进部队，经过部队的锤炼脱胎换骨，在军校进修时的短暂爱情，航行在南海中的枯寂，荣升舰长时的感动，灵气复苏时的惶恐，舰队全灭撤退时的绝望，流落到松河挖矿的艰辛。 最后是在要塞中与大家默默发展，守望相助点燃一份最微小的希望的火苗。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一笑站起来。 “不必惊慌。”他的声音不大，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却异常坚定，“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呼！ 指挥中心所有人同时松了口气，脸上升起希望的神采。然后又像上紧了发条一样站得笔直，等待上校的调遣。 既然上校有计划，那就不用太担心。 “很好！” 魏开成上校满意的点点头，他看到监控画面中，修心者们已经开始着手破坏伪装大门的岩石层。 “下面，让我们给这些大人们来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要塞外。 十几个修行者大大咧咧的站在一堵岩层面前,这些都是打头阵的先锋。屠鹏毕竟带了千把号人，一拥而上这屁大点的地方也装不下啊。 这些貌似自然形成的岩石后面，就是地下要塞的大门。在岩层顶上有一条石缝，潜望镜就是从其中升起来的。刚刚薛贵化身飞虫群，从这个缝隙中钻进去。他虽然没有成功打开大门，但是至少确认了下面真的有一座要塞。 这岩层看上去毫无违和，周围的环境也很自然，谁能想到这后面有一座几米高，几千吨重的大门。 一群人在岩壁上抠抠摸摸半天，屁都没有发现。照理说，这种隐藏极深的密道，肯定有一处机关。只要摸中位置，那个位置就会陷下去。然后biu的一声，岩层后面的秘密就会暴露出来。 反正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元芳，你怎么看？” 站在岩壁前一无所获，一人向另一人问道。其实被问的人名字也不叫元芳，但是平日里以机智著称，便得了这么一个诨号。 “怎么看？”元芳笑了笑，“打过再说呗。” 说完，他也不等同伴反应，右拳凝聚真元，猛的一拳轰在岩石上。轰隆一声，碎石乱飞。周围人躲避不及，被盖了个灰头土脸。有人不满，开口叫骂。 但当灰尘散尽，刚才元芳落拳的地方竟然向里塌陷了一个大洞。这里面果然是空的。原本叫骂的人，马上改旗易帜夸元芳有见地，就像网上的喷子一样毫无立场。 元芳傲然的笑笑：“既然能动手，干嘛要动脑子，这叫一力降十会！” “元芳高明！”周围同伴哄笑附和。 “待我探探虚实。” 有了自信，元芳一马当先。岩层崩塌的缺口大概有一个脸盆大小，里面似乎有些冷光。 他弯下腰，把头伸进去观察。还没等看清是什么，就觉得自己脑袋上顶上了什么坚硬的金属。 难道是合金大门？ 他心想，便又伸进一只手摸了摸。 确实是金属的触感没错，不过怎么摸起来圆圆的，像个炮管一样炮管！ 元芳目瞪口呆，可还不待他跳开，顶着脑门的炮管高速旋转，狂风暴雨般的射出穿甲弹。 这竟是一座近卫火神炮！ 想来也是，一座这么庞大的地下要塞，怎么可能一点防御手段没有。这座火神炮有六根炮管，元芳摸到的不过是其中一根。当它全力发射时，射速高达每分钟一万发，连绵不绝的炮焰有五米多长。 修行者的灵力护盾能够大幅降低科技武器的伤害，但请注意，是降低，而不是免疫。除了顶级强者，谁也遭不住火神炮怼脸射啊。修行者的优势是灵活方便，不像大型科技武器有那么多的限制。 而且灵力护盾也不是无限的，它同样会消耗修行者的真元。当真元耗尽，修行者的能力和普通人相差无几。 在火神炮开炮的同时，元芳条件反射般的将真元护盾开到最大。一发、两发、三发当第五发穿甲弹怼到他脸上时，他的真元消耗一空，灵气护盾彻底破碎。 第六发穿甲弹将他贯穿，他的身体化作漫天血雾，被紧接而来的炮焰蒸发殆尽。 真是无比壮烈的死法！ 说起来漫长，实际过程也不过几毫秒，这可是每分钟一万发的高速火神炮！ 元芳周围的同伴，还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轰杀成渣。大家一时慌了神，本能的四散而逃。 第三百一十二章 无双4 “好！” 要塞中爆发出热烈的喝彩，连同许多非战斗人员也跟着蹦起来。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修行者大人被一击轰杀成渣，这也太解恨，也太振奋士气了。 首战告捷，大家信心满满，这也正是魏开成想看到的。为了消除要塞内的恐慌情绪，他还将监控画面投屏到大厅的大屏幕上。 快到休息时间，大多数要塞成员本来已经下到下方的宿舍区。但这时大厅里挤满了人，每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的战况。毕竟事关生死。 修行者逃跑的速度很快，一般士兵手持枪支很难追赶上他们的轨迹。但近卫火神炮不但火力凶猛，它还配备了一台合成孔径雷达。 雷达波锁定修行者，将运动轨迹的数据链提交火神炮的火控通道。在精密液压平衡锤的控制下，庞大的火神炮急速摇摆，追踪四散而逃的修行者，分别打出了几十发的短促点射。 在他们越过安全距离之前，又有六名修行者被穿甲弹击中。 不过因为并不是怼脸射击，这些炮弹并没有破防。被击中的修行者身上的灵力护盾一阵剧烈闪烁，他们大呼小叫，像斩了尾的母猫。 修行者狼狈逃窜，要塞众人又是一阵喝彩，其中还夹杂着哄笑。平日里让人无比畏惧的敌人，现在却拿这坚固的要塞面前吃瘪，这确实令人心情愉悦。 只有魏开成背着大家，嘴角划过一丝苦笑。 这可是号称近战王者的火神炮，以前是用来摧毁导弹的大杀器。放古代有这么一门炮，魏开成有信心一人把蒙古给灭了，保下大宋江山。 可现在，这样的大杀器甚至需要怼脸偷袭才能杀死一名修行者。科技武器的没落，已是不争的事实。 这已经是要塞中威力最大的一座武器，而屠鹏手下有上千的修行者。实力对比如此悬殊，他实在想不到怎么赢。他倒是想和手下一样乐观，可是他做不到啊。刚刚魏开成将大家的士气鼓舞起来，不过是希望大家至少能站着死。 如果修行者还没攻进来，要塞内部先发生骚乱，那么作为平民的尊严，可以说是荡然无存。 站着死，抱着希望死，总好过在骚乱中被自己人踩踏而死。 屠鹏的进攻受阻，暂时没有派第二批人上来。趁这个当儿，魏开成将副官招到身边。 “小王。”他小声吩咐，“你去确认一下坑道出口是否通畅，小心点，如果有情况，立刻退回来。” 地下要塞并不止大门一个出口，还有一条连通松河城下水道系统的坑道。平日里抵抗组织成员混进松河都是走这条坑道，孙象也是从这条路来的。 但是这条路并不适合大部队行动，魏开成估计屠鹏顾虑坑道的特殊复杂地形，没有那里进攻。 实际上这条漫长曲折的坑道中，魏开成确实埋了不少炸药。修行者从这里潜入，可以说十死无生。炸药很难炸死修行者，但是可以将坑道彻底炸塌。被埋在几百米深的岩石下，修行者和普通人的结局并不会有任何不同。 屠鹏是位强者，也是位谨慎的人。他选择相对坚固的正门进攻，让魏开成的安排统统作废。 让小王确认坑道的情况，不过是在赌屠鹏没有在入口处留下人手。如果这条后路还通畅，那么魏开成会安排一部分人撤进松河的下水道。 能走几个是几个吧，他其实心中已不抱多大希望。但他身边有一些很棒的年轻人，他希望他们可以逃出生天。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如果其中有人能够幸存下来，或许能把这座要塞的故事告诉后人。 屠鹏这边，气氛有些凝重。 打先锋的几个人慌慌张张的逃回来。本来还在大呼小叫，但看到城主铁青的脸，一个个禁声低下头。围着屠鹏的几位将领脸色同样很差。 并不是说松河平日里没有修行者的死伤，但那些都是在与妖魔的战斗中英勇牺牲的。像今天这样死在贱民的手中死无全尸，这算个什么事情。 简直丢人至极！ 一时间队伍中窃窃私语，讨论对面守卫大门的那座凶猛的火炮。 屠鹏正犹豫中，人群中站出一位身背弓箭的健美青年。 “哈哈哈！”他先长笑三声，将众人的议论压下去，然后朗声道，“不过是凡人的雕虫小技，靠了偷袭才能得手。城主，请准我将那火炮拿下！” 屠鹏脸色稍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健美青年答道：“再下方平陆！” “平陆？好名字！”屠鹏大手一挥，“让大家见见你的本事！” “是！” 方平陆知道自己出头的时机已经来了，这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好机会。 只见他信步闲庭的站上山脊，这个距离上火神炮的射程够不着。他解下身后的弓箭搭弓瞄准，弓身弯曲，依次闪过一串符文，紧接着箭头灵光大作。 众人这时才回味过来，这方平陆手中的弓箭，定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法宝。有人心生嫉妒，暗道不公。怪不得这家伙在城主面前大放厥词，原来他仗着弓箭法宝，是一个很少见的以远程攻击见长的修行者。 现在的修行者，大多还是近战。很多人可以甩出剑气，虽说威力不错，但射程很感人。以前有个叫齐建同的家伙，因为能在很远的距离上扔出灵气爆弹，被屠鹏委以重任。后来齐建同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他这个位子也就空了出来。 方平陆只要摧毁那座火神炮，按照城主刚才的态度，必然把齐建同空出来的位子直接赏赐给他。 松河等级森严，想要更进一步必须立下汗马功劳。方平陆今天算是走了狗屎运，围剿几个贱民也能给他抢到战功。 所以好些人愤愤不平，但也无可奈何。这火神炮明显距离越近威力越大，刚才的元芳修为还算可以了，居然被瞬间秒杀，大多数人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护盾够不够结实。 旁人的议论纷纷落在方平陆的耳中，他的嘴角和弓身一样弯出一个弧度。 “这头功，我拿下了！”他心中想着，松开弓弦。 一道流星飞速射向要塞前的火神炮，速度之快令刚才还在议论的人闭上了嘴。这一箭有点成色，这个速度在修行者中也相当惊艳。有人试想自己面对这流星般的一箭时，大脑能否反应过来，结论是很难很难。 可惜控制近卫火神炮的并非大脑，而是高速计算机。而这种射速变态的武器，原本的作用就是拦截超高音速导弹。炸东西它一般，拦截可是专业。 方平陆的流星一箭速度奇快，但也不过是亚音速的程度。合成孔径雷达在不到一毫秒的时间里锁定了箭矢飞行的轨迹，火神炮瞬间抬起，朝着飞射而来的箭矢爆射出钢铁洪流。 第三百一十三章 无双5 叮！叮！叮！叮！叮！叮！ 火神炮密集的炮弹连成一条火线，带着撕裂般的咆哮声迎击这支灵力箭矢。前三发因为弹道的缘故，与箭矢擦肩而过。但战术计算机很快进行弹道校正，后面三发精准的撞击在箭矢上。 方平陆的箭虽然是由法宝弓射出，威力不俗。但本身箭支本身只是榆木制造，本体并不算坚固。被三发穿甲弹正面命中，瞬间化为灰灰。 修行者原本大多是普通人，他们心中的战斗模式大多受了电影和电视剧的影响。在他们看来，远方神速一箭袭来，对方要么躲避要么格挡。 断然不会料到对方会射出一支箭击落自己的箭，因为怎么想也反应不及。 但近卫火神炮恰恰就是这种战斗模式，高速计算机赋予机械以人类无法比拟的反应速度。修行者以神念战斗，神念可以调动灵气形成灵活多变又可怕的攻击力，这一点计算机比不上。 但仅仅只说响应速度，即便是当世最强大的修行者，在计算机面前也得跪。 方平陆大放厥词，以为自己站在远方射箭至少安全无虞。哪想到他的这种攻击恰好被火神炮克制。 不止箭矢被击毁这么简单，他附着在箭矢上的神念随之一同溃散。因为反应不及，他来不及撤回神念，受到牵连心神剧震。 顿时哇得吐血，自山脊上滚落。 要塞中又是一阵喝彩。 因为厚重防爆混凝土的阻隔，外面的修行者听不到这些喝彩，但想想看也知道里面的平民们在干什么。 在松河城，修行者就是平民的神。神是无敌的，神是不会受伤的。平民在神的面前只有跪下和服从。强者为尊，修行者是如此骄傲，这一切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结果他们在区区一座凡人的要塞前面，到现在为止寸功未竟已是一死一伤。如果松河城中的贱民看到了这一幕，会怎么看待他们的神？ 这是一纪无比响亮的耳光，每个修行者脸上都是火辣辣的。包括刚才还在腹诽方平陆的人，这时心里只有同仇敌忾，因为被打的是所有修行者的荣耀。大家心头燃起熊熊怒火，不再将今夜的围剿当成儿戏。 又是十几位修行者站出来，嗷嗷叫着向屠鹏请求出战。其实火神炮的弱点大家都看出来了。虽然它射速极快而且威力不小，对于单个的修行者很致命。 可如果十几人顶着速射火力迅速冲到近前，这座炮也就是个死物，不过两三刀的事情。唯一的问题是前冲过程中，会有几个人被火神炮锁定，可能会受伤甚至死亡。 刚刚大家顾虑的正是这一点，毕竟谁也不愿在“掏耗子洞”时受伤，那样会被同僚们耻笑很久。 但现在不了，既然已经当成正式的对手，那么松河的修行者其实并不畏惧必要的损伤。只要最后能让里面的贱民，用千百倍的血来偿还就很好。 群情激昂，军心可用。但屠鹏却没有批准这十几个人的出战。正当大家疑惑之时，屠鹏沉声道： “修行者的生命是高贵的，我今晚不想再看到高贵的生命被低贱的平民夺走。” 说完这句话，屠鹏缓缓掀下自己厚重的锦袍，交到旁人的手中。他此时上身只余一件单衣，衣领和袖口处微微裸露出爆炸般的肌肉。 一开始手下的这些人不明白城主脱掉上衣要做啥，大家直愣愣的盯着松河的最高统治者。直到屠鹏独自一人缓缓的走向要塞大门时，所有人爆发出最热烈的欢呼。 屠城主要亲自出手！ 多久了，城主大人没有亲自出手了！哪怕好几次强大的妖兽进犯，屠鹏依旧稳坐钓鱼台。没想到今天为了不让手下再有死伤，他竟然不顾安危亲自下场。 这是一位多么体恤下属的首领啊！修行者士气大振，纷纷叫好，觉得自己没有追随错误的人。 其实屠鹏这么做并不是珍惜下属的性命，他并不觉得手下修行者不能死，他甚至觉得死伤是一件好事情。一定量的伤亡可以让修行者们保持警惕刻苦修行，也能促进整体的推陈出新。这就像适者生存，必要的压力会让松河的修行者群体越来越强。 但现在不行。 修行者可以死在妖魔的手中，可以死在彼此的争斗中，唯独不能死在贱民的手中。因为这会损伤松河城的统治基础。 松河信奉实力为尊，而修行者对平民的绝对统治是建立在实力的绝对碾压上。当平民能够杀死修行者时，这样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屠鹏必须在这里用绝对的实力告诉所有人，平民无法伤害修行者，这是天理！如果被平民弄伤，只代表你的修为太差。 他一步一步走近要塞大门，在进入射程之后，火神炮迅速反应，同样密集的穿甲弹爆射而出，呼啸着砸中屠鹏的胸口。 他上身的单衣被迅速撕碎，露出下面金铁般的肌肉。屠鹏的身体已经不似常人，他身上的皮肤闪着灰黄的金属光泽。他并没有升起灵力护盾，灵光在他皮肤的表面隐隐流动，不时闪过一丝晦暗的光芒。 这就是金刚之躯，松河城主屠鹏修炼的功法。这门功法强调防御，说难听点就是门挨打的功夫。 屠鹏贵为松河城主，可以拿到的顶级功法并不在少数。他之所以没有修习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只精研金刚之躯，是因为他作为松河城主的独特优势： 炼黄。 松河的特产炼黄，是一种泥沙状的金属类灵材。它的卖相一般，效果却不错。修行者将炼黄涂在身体上，再辅以功法吸收，可以稍许提高肉身的防御力。 不依赖真元而提升肉身的实力，这种好东西修行者们人见人爱。但考虑到炼黄的产量不高，售价昂贵，而且每次提升防御力的幅度很低。所以大多数修行者只是在有富余的时候采购一些。 毕竟这玩意就像以前的钛合金。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好东西，但不可能天天用，更不可能每个地方都用。以前的工业产品中，钛合金只在制造最关键的零件时才舍得用一点。修行者也是如此，捏在手中的一点点炼黄，大多用在了强化要害位置上。 但屠鹏是松河的城主，炼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用花一毛钱。他的功法金刚之躯恰好完美契合炼黄的强化。这种在外面金贵无比的灵材，他可以每天拿来泡澡。 实际上，屠鹏一个人消耗了松河城三成的炼黄产量，他的肉身简直就是用钱堆出来的。近乎无穷的炼黄，将他的肉身防御强化到匪夷所思的程度。 或许芮青的天魔音这样针对灵台的攻击能让屠鹏有所忌讳，但只要是针对身体的攻击，无论是科学的还是玄学的，屠鹏都可以从容面对。 可以几发撕裂修行者灵力护盾的穿甲弹，打在屠鹏的胸膛激起剧烈的火花。伴随着令人耳穿的噪音，附带自锐性能的弹头无法寸进，只能徒劳的在他皮肤的表面化为碎片。 屠鹏的身体稍微顿了一下，略微前倾，在山岩上留下寸许深的脚印。穿甲弹带有强大的动能悉数被屠鹏吸收，令他的速度慢了半分。 不过这是近卫火神炮对屠鹏的唯一影响了，他顶着炮火，一步步接近要塞大门。 要塞内静的落针可闻。大家盯着屏幕中一步步走来的屠鹏一言不发。他速度很慢，但绝对无法阻拦。这种气势带来的巨大的精神压力，令刚刚的热情像电影卡壳一般。 “武器官，封锁大门通道，看看我们还有什么存货，统统安排上。” 魏开成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他沉稳的语调和态度令众人冷静下来，指挥中心在片刻的寂静之后再度一片繁忙喧嚣。 这时，已经离开好一会的副官跑了回来，在他耳边悄悄汇报情况。 副官刚刚带人查看坑道出口的情况，情况并不乐观。他虽然没有走到出口，但是这边的感应线路已经数次报警，显示有不少陌生人在出口水闸附近晃悠。 这不是个好消息。这代表屠鹏并没有放过这个逃生通道，看来通道出口那边肯定也堵满了修行者。屠鹏这是打算将抵抗组织成员一网打尽。 其实地下要塞还有一条秘密通道，就是矿工们最初发现地下要塞的那条。通过排风口，可以钻进开采炼黄的矿井中，那里应该暂时还算安全。 但是那条通道更为崎岖更为狭窄，非常难以通行。在短时间内，最多只能转移几十人。这要塞中有几十万人，谁该走谁又应该留下来等死？ 魏开成在心中斟酌这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他发现下这样的决定太过痛苦。每在心中划掉一个名字，他就会感到一阵抽痛。 他不再盯着监控画面中无敌一般的屠鹏，而是抬眼望着指挥大厅的天花板。 天花板的角落里，有一小处略微渗水。他早就想着手修补，但是每次转眼都会忘到九霄云外。 “我是军人不信神。”魏开成的心中无限悲哀，“但如果有神现在能够拯救我们，我愿永世奉你为主！” 第三百一十四章 无双6 顶着穿甲弹的洪流，屠鹏毫发无伤走到近卫火神炮的正前方，高速旋转的炮管触手可及。 这时火神炮已经停火，并非因为攻击不奏效，而是因为连射过久整机过热而不得不停下，否则再结实的炮管也会立刻融化。 “雕虫小技！”屠鹏不屑冷笑，伸出一手将火神炮从炮座上扯下来。几十吨重的战争武器，就这样被他狠狠抡起，直接砸在后面的要塞大门上。 哐当一声巨响，火神炮在坚固的大门上撞成满天的零件碎片。 城主威武！ 城主霸气！ 后方观战的修行者山呼海啸的拍马屁。要塞大门虽然完好无损，但城主这种硬刚对方大杀器如入无人之境的霸气行动令人兴奋。 谁不希望自己的主将是如此神勇之士呢。 最大的威胁被铲除，修行者们没了后顾之忧。他们再度压上，挡在他们前面的，只剩下这座近十尺厚，重达几千吨的要塞大门。 如果放在以前，这样的大门足够让人头痛，但在能力繁多的修行者面前，纯粹的防御是完全不够看的。 “你们，谁先来？” 屠鹏披上自己的锦袍，淡淡发问。这种小事已经无须他出手，没有必要和手下争抢功劳。 “我来！” 人群中马上挤出一个大汉，他先向城主行礼，然后对自己的几个同伴挤眉弄眼，显得胸有成竹。有人站的稍微靠后，没有抢过他，发出失望的叹息。 大汉将双手撑在合金大门上，不到数息的时间，他的双臂手肘以上化作炙热的通红颜色。即便隔着数十米远，靠的近些的人也察觉到阵阵灼热的气浪翻涌。 “赤炎掌，好功夫！” 有人认出大汉这一手，高声喝彩。 合金大门哪怕硬度再高，终究也是金属。到达熔点，一样会融化。被大汉双掌接触的位置，已经通红一片。 大汉怒吼一声，将真元提升至最大。顿时他的赤炎掌由红转白，光芒甚至有些刺眼，显得其上温度已经高的可怕。 果然，大门的合金再也耐受不住。被赤炎掌顶着的位置，略微晃动一下，便化作绵软的铁水流下。只是片刻时间，大汉的双掌已经深入要塞大门。 这一手玩的漂亮，围观者交头接耳，有的伸出大拇指表示敬佩。这赤炎掌的温度最起码达到了三千度，如果战斗中挨上这一掌，恐怕绝对不会好受。 但屠鹏和身边的几位心腹互相看了看，皆是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明眼的当然不止他们这几人。后面纷纷叫好的人群中，也有那么一个出类拔萃的。 “哼！无脑莽夫！” 一声娇吓传来，打破了和谐叫好的气氛。旁边的人赶紧让出位置。场中站出的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姑娘。她身材高挑，模样也挺好看。只是因为眼神凶狠，显得这也不是一个易于之辈。 大汉的朋友见有人喝倒彩，指着便骂：“小妞，什么叫无脑莽夫。你今天把话说清楚，否则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这姑娘却是嘴角扬起，嘲讽道：“我就问你一句话，如果你能答出来，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抽自己大嘴巴子。” “我问你，就这个烧铁水的速度，几时能打开这道门？如果你答不上来，我就先回去睡觉，明天早上吃了早饭再来看看。” “这”大汉的朋友迟疑不应。 其实这姑娘点到的，也正是刚才屠鹏等人摇头的原因。大汉的赤炎掌别看声势威猛，但实际上闹了半天也不过烧入大门寸许。这可是近十尺厚的大门，就算他真元不断，烧穿整道门要用多长时间？ 这时众人才纷纷反应过来，好像是这么个理。这荒郊野岭的，难道真的让大家干站着等一宿？ 大汉的朋友自知理亏，但还是嘴硬争辩：“你行你上，不行别逼逼。” 姑娘看大汉的赤炎掌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于是发动毒舌继续嘲讽：“我可不跟莽夫一起干活。” “你！” 眼见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一直旁观的屠鹏哈哈大笑，他非常喜欢下属们这种争强好胜的心态。强者为尊，能者居上，这才是优秀的制度。 两人见城主要说话，便放下争吵低头聆听。屠鹏是要给到尊敬的，毕竟他是松河的最强者嘛。 “都不要吵了，你叫什么名字？”屠鹏问姑娘。 “我是武冰玉！” “冰清玉洁？不错不错。”屠鹏笑道，“我让那个莽夫停手，你上去试试吧。” 还在烧门的大汉听了这话，垂头丧气的停下自己的赤炎掌。城主大人给他扣上了莽夫的帽子，这辈子都洗不干净了。好伤心。 武冰玉娇笑着跳上去，从自己的衣袖中取出一叠明黄色的符纸，上面用红色的朱砂画着各样的符箓。只见她小手轻轻一挥，十几张符纸飞到合金大门的上面。看似飘飘荡荡风一吹就会掉落，实际上这些符纸相当牢固，等闲两人未必能扯得下来。 武冰玉竟是一位极为罕见的符箓师！ 灵气复苏至今，许多修行者通过鸿蒙引起八法，早已知晓术型的重要性。也都知道术型不仅可以在紫府中成型，也可以虚构在各种媒介上。 大家都知道符箓的重要性，因为这个技巧可以突破紫府的限制，使用其他功法的神通。但无奈符箓艰难，新世会提供的符法又极为有限，很多人学不出个所以然。 没想到松河竟然也有自己的符箓师。 武冰玉对众人的惊讶很满意，松河城虽然好，就是竞争太激烈。她不擅正面战斗，一直没有出头的机会，今天可真是天赐良机。 只见她眉头深锁，灵台中的神念与大门上的十几道符箓形成共鸣。在某一个瞬间，附着其上的神念被同时激发。 “化金为泥！” 符箓上同时闪现耀眼的金光，明黄色的符纸在金光中化为灰烬。整座合金大门的表面，如幻影般闪过一道异常复杂的术型。 等到光芒褪尽，围观的修行者定睛一看，合金的大门竟然变成了泥土的大门！ 真是难以置信的手法，众人面面相觑。武冰玉不屑开口解释，直接一拳揍在泥门上面。 泥土的强度与合金相去甚远，武冰玉随随便便一拳，就在上面砸出了一个直径两米多的大坑。 “本姑娘不干粗活！”她骄傲的抬起下巴，“你们谁上！” 屠鹏又是一阵大笑，武冰玉随心所欲的骄傲性格让他很欣赏。 “巾帼不让须眉！”一位心腹递话。 “不。”屠鹏摆手否认，高声对所有修行者说道，“这叫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松河的妇女，也是很顶的嘛！” 城主万岁！ 这次叫好的都是女性修行者，男性们大多尴尬的摇摇头。他们最后把莽夫同志推过去，由他扛起挖泥的大任。 泥土的大门在修行者面前像纸糊的一样，但一路打穿十多尺难免尘土飞扬，莽夫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灰头土脸。像是贱民矿工刚从井下钻出来。 这次所有人都被逗笑了，包括莽夫自己。他嘿嘿擦了把脸，跟着队伍鱼贯进入要塞内部。 其后的行程再无阻碍。 虽然大门后方长长的通道内降下了数道隔离门，但和要塞正门比起来，这些薄薄的隔离门就像纸糊的一样，修行者一捅就穿。 魏开成想了很多办法，在这条宽阔的通道上，他布置了几个自动机枪阵地，埋下了一些反步兵地雷，甚至在一节通道中，通过排气管向下灌入大量的神经毒气。 这些都是武器仓库中的存货，哪怕再精锐的部队，面对这些层出不穷的阻碍时都会举步维艰。 但是，这些武器根本就不是为对付修行者而制造的，甚至这座要塞设计之初就根本没有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千个超人同时进攻，该怎么防御。 高级修行者对上普通人，可不就是超人吗。 这些对付普通人很有效的武器，落到修行者这里顶多也就是骚扰。大家前呼后拥的将屠鹏护在中间，每当出现状况，自有功法合适的人上前处理干净。 最后一点麻烦出现在通道的尽头，绝望的魏开成引爆炸药，将这段百多米长的通道炸塌。可惜这些不过是碎石而已，难不倒修行者们，只是稍微耽误了一点时间。 三十多个青衣好手站到塌方处，一轮剑气下去，便往前推进了几米。清出短短的一条通道，不过十几轮剑气的事情。 屠鹏暂且站定，他愉悦的心情连旁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得到。一位名叫贾昊的心腹手下笑道：“城主的心情很好啊，很久没有见你这么开心了。” 屠鹏点头，贾昊是和他打天下的伙伴，彼此非常信赖。 “我高兴不是因为剿灭了一群老鼠，而是看到松河城能人辈出，各各都是俊秀之才。 想当年，你我芮青三人，登高远望松河城，我当时对你们说，我会建立一座修行者的圣地。今天看到这么多强者齐聚一堂，我才发现我们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远。” 贾昊听了这肺腑之言，也是长叹一声：“回去之后，把芮青叫上，我们痛饮一场吧。” “如此甚好。” 两人正说着，前面的一轮剑气冲开最后几米的塌方。 要塞大厅已在眼前！ 第三百一十五章 无双7 屠鹏踏入大厅，负手环视上下，如同巡视自己松河城的领地。这是一个不错的要塞，可以想象当年修建时，一定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 只是冷冰冰的军事风格设计，并不符合他的审美。修行者应该骄傲的活在阳光下，而不是像老鼠一样钻地洞。 心中做了决定，屠鹏便点点头，对身边的贾昊吩咐道：“事情了结之后，把这里填平吧。留在这里坏了地脉风水。” 贾昊应声，将这个安排记下来。当然，屠鹏的安排不止于此。他勾勾手，将刚刚大显身手的符箓师武冰玉招来。 “冰玉，你带两队人，从左边开始清扫。务必不能放过一个。” 大厅的四角环绕了几扇大门，标识牌上书写着“居住区”、“仓储区”等字样，显示不同的功能区域。 刚刚修行者们在处理塌方的通道时，魏开成上校已经下令全体非战斗人员撤出大厅。因为人数众多，当修行者打通最后的障碍踏入大厅时，还有好多平民惊慌失措的堵在门口，挣扎着逃出去。 这只是求生的本能，但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他们已经彻底被堵死在要塞中，死亡不过是时间问题。 修行者们没有立刻大开杀戒，而是盯着尚未撤退的平民们，等待城主的调遣。 他们的眼神并不算冰冷吧，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冷漠。就像看到房间里的一堆垃圾，谈不上什么情绪打扫干净就是。 城主发话，符箓师武冰玉欣然领命，她又问道：“城主大人，不用活捉留着当众剥皮吗？尖桩也不错！” 她的眼睛晶晶亮，显得非常期待这种血腥残酷的小游戏。 屠鹏笑道：“冰玉，这里面可是藏着十几万人，就算竖尖桩，城门口也堆不下的。都杀了吧，你要是喜欢，自己可以留下几百人带回去慢慢玩。” “谢城主！” 武冰玉开心退下，召集人手。 屠鹏又招来几名心腹，逐一安排：“天璟，你从右边开始清扫。 百秋，你负责善后，把尸体处理干净。这么多堆在地下会出问题，我不想听到过段时间冒出一大堆怨魂。” 众将一一领命。 屠鹏这样旁若无人的态度深深激怒了魏开成。他其实并没有撤离。在大厅中央人员通道的前方，有一道用桌子和柜子拼凑出的临时防线。 魏开成上校带着三十多个指挥中心工作人员，在其中严阵以待面对修行者大军。他们是松河抵抗组织最后的防线。 但屠鹏完全将他们视作空气。 “屠鹏！”魏开成站出防线怒吼，“我们还没有死绝，这里还有人在坚守阵地！” 他很英勇，也很悲壮。 “大胆狗贼，竟敢对城主大人狂吠！” 一个脾气火爆的修行者当时就怒了，抽出剑朝他斩下。但因为屠鹏抬了抬手，他的剑气打偏。 青色的剑光从魏开成的额前掠过，在他的眉弓上撕出一道口子。汩汩鲜血流下，染红了上校的视线。但他眼都没眨一下，死死瞪着前方的屠鹏。 “不错，有点胆色。”屠鹏悠然道，“可惜了。如果你有修炼的能力，我的身旁应该会有你的位置。” “老子不稀罕！”魏开成冷笑着抽出一把黑色的玄铁剑，别扭的摆出一个剑招的架势，“来战！” 他身后七八个士兵，也同时放下枪，抽出同样的黑色玄铁剑。 修行者这边哄堂大笑。 怎么，贱民也用起了剑？贱民也配用剑？！ 平民不用枪，而是用剑和修行者比斗，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众所周知，在这个时代，平民唯一能伤害到修行者的方法，就是用大威力的火器攒射修行者。只有把修行者的真元护盾消耗完毕，才有那么一点机会。 特别像火神炮这样的大杀器，确实令修行者有一丝忌惮。在被偷袭的情况下，没准就栽了，就像刚刚大门前那个冤死的家伙。 平民舍枪用剑，简直莫名其妙。随便来一个蓝衣实力以上的家伙，哪怕闭着眼睛任由平民拿剑砍也不会破防。因为平民没有真元力量，他们的劈砍如同微风拂面。 而且看魏开成这架势，明显没有接触过剑法。在许多以剑为武器的修行者眼中，简直像小孩开大车一样可笑。 “刚夸你几句，就这么不知好歹。”屠鹏撇撇嘴，“贱民就是贱民！是我们保护了你们，是我们给你们食物。你们不知恩图报，好好挖矿，居然还好意思反抗？” 他贵为城主，当然不会应战，这简直就是耍猴。不过城主不屑下场，自然有手下分忧。 一个身材消瘦，气质看起来相当出尘的年轻男子站出来回应魏开成。 “啧啧啧！”他咂着嘴，朝魏开成摇摇手指，“剑不是你这么用的。” 教训的同时，气质男子身后的对剑凭空出鞘，竟像活了一样绕着他的身体旋转。 这一手御剑术玩的漂亮，平民防线这边大家脸色惨白。抛开立场不说，这样的神仙手段真的让人羡慕，谁心中没有一个仙侠梦呢。 气质男子嘲讽笑笑，抄着双手向执剑戒备的魏开成压近。他嘲讽道：“别说我欺负你，我也不用手。只要你能突破我的飞剑，碰到我一下就算我输怎么样。” 他的双剑飞在身前，炫耀似的向魏开成做出各种挑衅的威胁。其中一柄咻得一下闪过一个弧度，魏开成的视线跟不上，在还没来得及回头的时候，这柄剑又绕回来，在他的额角又开了一道对称的口子。 此人以御剑之术，杀魏开成不过是秒秒钟的事情。他之所以这么炫技，还不是因为想在屠城主面前显摆显摆自己的本事。城主一向赏罚分明，今天武冰玉拔得头筹，已经被委以重任。他要是秒杀了魏开成，怎么能显示出自己御剑之术的精妙呢。 必须把所有的剑招过一遍才行。 想到这里，他激发神念。双剑上附着的术型受到牵引，调转方向将魏开成团团围住，高速旋转。 被双剑包围的魏开成试图往左闪避，但瞬间左边身体就被割伤，右边也是同理。这御剑的男子就是要用这个法子让魏开成动弹不得。 环绕身体的剑风，确实将上校困得严严实实，他最后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造型有点滑稽。 御剑男子抱着双手走上去，抬起下巴哈哈大笑：“来呀，碰我一下试试，碰到就算你赢。” 他还没笑完，绝境中的上校忽然高声命令： “齐射！” 得到命令，早已准备好的士兵们，同时斩下手中的神光剑。 第三百一十六章 无双8 地下要塞的抵抗组织成员大多是矿工，这里临近矿脉，所以魏开成同样开采了一些。炼黄对于普通人没有用处，但是炼黄可以跟游商交易灵药，这东西普通人也用得上。 近些时间游商传出一个消息：滨海城出现了一种即使普通人也可以使用的灵剑。 屠鹏得知之后不以为然。 首先他不相信会有这样的灵剑。其次即使真的存在这种东西，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专门为平民打造灵力武器。 吃饱了撑的吗？玄铁不要钱的吗？ 魏开成同样得到了这个消息，他却表现出莫大的兴趣。当然，为了谨慎起见，他以炼黄作价，在游商中发布委托，求购一批滨海的神光剑。 游商黄毛得到这个消息，想方设法弄了一批货过来。他和魏开成派出的人员在松河的下水道中以物易物，双方心满意足。 魏开成拿到这批神光剑本来是作为后续重大计划的一个部分，但修行者们已经攻破要塞，后面的计划已经失去意义。 他将这最后的底牌分到下属的手中。不求别的，只为从敌人身上咬下一块肉，哪怕留下一道疤。那么他们可以死而无憾。 这是作为战士最后的尊严，但是魏开成显然小看了神光剑的威力。 八道光轮击中御剑修行者，一阵闷闷的响声，这家伙忽然站定原地。原本绕着魏开成飞速旋转的双剑，忽然失去神通，咣当两声掉在地上。 于此同时，御剑修行者的身体断成两截，轰然倒地，死的不能再死。 全场死寂。 目瞪口呆的不止是原本洋洋得意的修行者，还包括刚刚斩杀御剑修行者的士兵们。 无敌的修行者，就这么死了？ 一位士兵不可思议的抚摸神光剑黑色的剑身。这不是火神炮，他刚刚竟然凭借自己的力量，杀死一位修行者！ 如果能杀掉一个，那么代表可以杀掉第二个。这位士兵选择留下来，心中本无任何期待，只求与上校一起赴死。 而现在他的脸上却闪现着别样的光辉，他再度举起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剑咱这么好看，漆黑抹乌的真是威武霸气。 神光剑晒满五天阳光可以激发三次光轮。每一道光轮的威力大致相当于一名蓝衣修行者的全力一击。被这样的八道光轮集火，如果不躲不闪，哪怕青衣实力的修行者也会破防重伤。 被腰斩瞬杀的修行者其实实力不错。神光剑光轮的速度不快，平时他一个步法应该可以闪过大半。闪不掉的就用真元硬抗，问题也不会太大。 可坏就坏在他玩剑招玩的太尽兴。双剑旋转困人的招法，他并不熟练。为了在城主面前露脸，他调动全部的神念控制两柄飞剑精妙飞舞。 当光轮及身时，他竟没有一丝多余的神念激发身法闪避。他哪里会想到，蛆虫一般的贱民居然也能像他这样激发出剑气。 于是八道光轮结结实实的撞在他身上，前五道耗尽了他的真元护盾，后两道突破了他肉身的强度。而最后一道光轮，将他干净利落的一分为二。 一位修行者身死，根本无法扭转双方的实力差距，但就是这一幕震撼了所有的修行者，包括一直老神在在的屠鹏。 为什么？ 为什么贱民也可以像他们一样使用灵力？如果眼前的一切是真的，那么他们同贱民之间的区别又在哪里？ 按照城主屠鹏的理论，灵力是上天赐予他们这些高贵者的礼物，因此他们天生正义，他们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可是，当亲眼看到平民也可以使用灵力的时候，他们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有底气。 屠鹏的心中闪过万般念头，但是看到部下们眼中的闪烁和思索，他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 “你们是修行者！”屠鹏爆吓一声，指着魏开成等拿着神光剑的抵抗组织成员，“你们为何放弃修行者的高贵，自甘堕落站到贱民那边！” 他的这一声吓问，令还在疑惑的部下们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们的心理建设大多是这样的： 怪不得！原来这些根本不是贱民，而是用敛息术隐去自身灵力，假装成平民的修行者。至于他们这样大费周章的目的，当然是为了阴险狡诈的偷袭。 好吧，你们成功了，一个倒霉的家伙被阴死。算你们狠！但是我们马上会血债血偿！ 松河的修行者们，自以为是的得出这样的推论。屠鹏的话只是个引子，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他们宁可相信魏开成等人是修行者，也绝不接受平民能够使用灵力。 “卑鄙无耻！杀光他们！” 有人高喊，响应者众多。屠鹏冷冷挥手正准备下令。 “不，我很确定，他们几个都是普通人。”一个并不响亮，却无比清晰的声音从修行者中传出。 屠鹏蓦然回头，看到走出的竟是赵驰。 这位身材微胖，小鼻子小眼的中年人，顶着一张令人过目即忘的大众脸。但是从今天起，他的这张脸将被所有人铭记。 赵驰施施然的走到魏开成这边，魏开成苦笑着拍了怕他的肩膀：“老赵，你何必哎！” 真朋友之间，一笑便是千言万语，连一声谢谢都会是多余。赵驰面对屠鹏和松河近千的修行者，淡笑道：“我在一天前还见过他们，他们是彻彻底底的普通人，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贱民。” 赵驰是芮青的副手，算得上是松河上层的核心成员。在场大多数人都认识他。因此他的话，无异于投下一枚重磅炸弹。他否认了修行者们的自欺欺人，普通人也可以使用灵力，这就是铁的事实！ “赵驰你这个叛徒！” 屠鹏第一次完全失态，厚重的锦袍在身体上寸寸碎裂，“我待你不薄，你为何和贱民为伍！” “因为我坚信人生而平等！因为我坚信上天赐予我们灵力是因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赵驰毫不示弱的对屠鹏咆哮，多年隐忍的苦闷一扫而空。 “你踏马是米国电影看傻了吧！” “我讨厌米国，但是这两句话就是踏马的在理！” 双方针锋相对，最后赵驰深吸一口气，不想再做这种无畏的争吵。 “其实我刚刚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站出来，我知道我会死，我的信念有些动摇，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人和人之间真的是不平等的。 直到刚刚我的朋友们像修行者一样斩出剑气，我终于知道，我是正确的。” 赵驰说着，和魏开成相视一笑。 “屠城主，你是一位枭雄，即使站在不同的立场，我敬佩你。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屠鹏怒极反笑：“不相为谋？好，我成全你。你就守着自己一个人的道，孤独的去死吧。” “他的道并不孤独。”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又是一位修行者从人群中走出，选择和赵驰魏开成站到一起。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陆陆续续，竟然有三十多人站到抵抗军这边。大家互相看看，忽然一齐仰天长笑。 谁能想到，在地狱般的松河城中，竟会有这么多的同伴。 屠鹏闭目半晌，这么多内奸令这位雄心勃勃的城主有些失落。贾昊上前一步，与他并肩。接着，武冰玉也站了过来。 “城主，我们的道也不孤单。” 屠鹏重新燃起斗志，他沉声道：“也好，这些人一直藏着，才是心腹大患。” 两边亮出兵器，大战一触即发。 恰是此时，天顶上掉下一盏排气扇，咣当一声砸在中间。 所有人一齐抬头，看到的是孙象飘飘然落下。 “啊，看来来的正是时候。” 第三百一十七章 无双9 在武侠情结中，高手对峙的时机很重要。 譬如本来双方一动不动，时空仿佛凝固。这时中间忽然飘下一片落叶，两边就会商量好了一样同时出手。这不仅是导演的安排，也是观众的期待。 但现在飘下的不是一片落叶，而是一个大活人，这个情况就比较尴尬了。 魏开成当然认识孙象，可双方大多数人并未见过这个看起来气度非凡的年轻男子。 “你又是谁？”贾昊戒备问道。 “在下孙象，道号灵墟。”孙大掌门好生回答。 “孙象？”屠鹏眉头一拧，“芮青人呢？” 芮青在得到陈平的供述后，立即知会屠鹏。两人分头行动，屠鹏带着大军清剿地下要塞，而芮青坚持亲自处理自己府上的预谋刺杀。 所以屠鹏虽然没有见过孙象，但是还是知道这个名字的。现在看到孙象孤身出现，他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 果然，孙象正色回答他：“我刚刚已经送芮青上路。” 但还不待屠鹏暴怒，孙象紧接着下一句话震撼全场：“下面，是送你们上路。” 如此狂妄，倒是真的让一千多号修行者目瞪口呆。心道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己方这边这么多人，竟然有人大放厥词送大家上路。 这不是一千头猪，这是一千多上天入地的修行者。 “你以为你是谁啊？人类最强俞笑月吗？”一个脾气特别火爆的家伙喷着口水星子就叫骂起来。就算滨海的俞城主擅长的是防守又不是进攻，她也没有一人挑翻整个松河的能力。 事实上，松河的修行者对自己的城主屠鹏很有信心。大家觉得论防守屠城主也不差，东方白盾这个名号自家也是可以争一争的。 胆敢在孙大掌门面前叫骂，通常会死的很快，但既然这家伙提到了俞笑月，孙象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炫耀道：“笑月是在下的妻子。” “巧了！”脾气火爆的大汉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俞笑月也是我老婆！” 东方白盾俞笑月是人类修行者中第一人，再加上丝毫不输给实力的顶尖颜值，成为修行界的超级偶像也是理所当然。无数男人也有女人将她视作梦中情人。 所以孙象号称是俞笑月的男人，大汉立刻反唇相讥。迷弟嘛，都这德性。可惜他还真的撞上了正主，这位正主对维护自己妻子的名声相当在意。 斩空瞬间出手，速度之快根本鬼神莫测。大汉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改变，就被一道银光斩下头颅。 孙象展现了一位丈夫应有的愤怒，这一手飞剑如此惊艳，和方才被腰斩的双剑男相去不止以道里记。 一位同伴就这么身首异处，修行者们顿时愤愤不平的聒噪，很多人神情激动，气得面红耳赤。 “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能偷袭呢？” “讲不讲江湖规矩啊！” “别以为你很吊，我们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你！” 如果孙象的修为只是一般，那现在早有人抄起家伙糊他脸了。但因为刚才斩空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威力，使这些平日里横行无忌的家伙不得不耐下心和他讲道理。 不讲道理，难道自己下场单挑？大家都是有眼色的人，刚才那惊天一剑代表着什么，心里难道没一点逼数吗。 这种顶尖实力的修行者，还是交给真正的大佬对付吧。 真正的大佬自然是站在屠鹏身边的几人。屠鹏和贾昊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虽然他们对芮青有信心，不相信孙象真有本事杀了他。 但这绝对会是一场硬仗。 在屠鹏这边犹豫不决的当儿，天顶上又落下两人。范浩然拉着卓瑶跳下来，两人看到这对峙的情景，知道已经摊牌。便赶紧站到魏开成这边。 屠鹏这边已经懒得训斥范浩然的背叛，反正都已经这么多人，不多范浩然一个。他上前一步，准备接受孙象的挑战。贾昊从后面拉了他一把。 “我来会会这位朋友。”他越过屠鹏，高声笑道，“咱松河也不至于让城主打头阵。” 贾昊心思比较缜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想让屠鹏以身犯险。他先出战，赢了自然好。输了也可以让屠鹏看清这小子的路数。 江湖险恶，奇人异士辈出，谁知道这来路不明的孙象有什么特别阴险的绝招。 贾昊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上前，直面孙象。他的兵器是一杆玄金打造的长枪，只见他左右横扫挽了个枪花，暴躁的电光便从枪尖蔓延到整个枪身。滋啦滋啦的雷电不时从长枪上落到地面，坚固的防爆混凝土竟被溶出一个个深坑。 雷光枪，贾昊的成名绝技，多年的精研，令他自信满满。孙象神速的一剑确实令人惊艳，但他不认为这种程度能突破自己雷光枪的防御。 “小子。”他的枪尖指向孙象，“亮招子吧。” 眼见近在咫尺的电光，孙大掌门为难的皱起眉头：“这不太妥吧？” “什么不太妥！”贾昊嚣张狂笑，“后悔了？晚了！今天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就算你现在跪下求饶，也得跟那群贱民死在一块儿。” 孙象笑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们这一个一个来，也太浪费时间了吧。时候不早了，我还要睡觉。你们所有人一起上吧，黄泉路上这么多人，也挺热闹的！” 贾昊被孙象这席话噎得差点背过气。 修行者之间的战斗，特别是高手之间的战斗一般有约定成俗的规矩，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群殴，至少不能一上来就群殴。 只有在单挑实在打不过的情况下，才会有一个打酱油的喊道“对付这种邪魔外道我们不必跟他讲什么江湖规矩，大家一起上！” 这一套下来就显得很有逼格。 孙象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居然傻乎乎的主动求群殴。 对于贾昊，对于松河这边近千的修行者，这当然是求之不得。 “这小子如此嚣张，分明不把我们松河城放在眼里。跟他没必要讲什么规矩，大家一起上！” 上！ 众人轰然允诺，一时间灵光大作。几千人同时激发灵气力量，光芒甚至将要塞的灯光都压过三分。 光芒中，贾昊抱着雷光枪笑了。任你千手百臂，能防得住一千多人的集中攻击？ 年纪轻轻，不知好歹大放厥词，今日就是你丧命之时。 确实，即使强如孙象，也无法正面迎战如此多的修行者。哪怕他是不死之身，这么着耗也能把他的真元消耗一空。 在初到松河的时候，孙大掌门有考虑过布置一些强大的阵法将松河这些入魔的修行者们蒸发殆尽。但是偶然间得到的一件宝物，使他不必再大费周章。 他拿出那颗流光溢彩的佛牙舍利，轻轻按在眉心。 范浩然从坍塌的佛塔中挖出这枚宝物，自以为是这是一枚舍利，然而他根本不知道这究竟是何等的宝物。 第三百一十八章 无双10 在上古玄门七十二脉中，有一个很极端的宗门。 这个宗门的弟子全部都是苦修者。他们几乎放弃一切的。他们不近女色，拒绝享乐，每天粗茶淡饭，只有一席麻衣遮身。 他们不使用任何兵器法宝，也不事外丹符箓之术，他们锤炼的，只有自己的肉身。 他们很可怕？并不是。普通人哪怕扇他们耳光，朝他们脸上吐口水，他们也不会反击，只会默默躲开。 但他们并不是怂，而是因为这个宗门的修炼者，一生中只有一次战斗的机会。 而且这唯一一次的出手，只能是一个目的： 诛邪！ 这个宗门的修炼，限制条件如此之多，换来的是对邪恶力量的不可思议的压制能力。 邪厌宗是他们的名字，意思是邪魔外道听到直摇头。 麻蛋一群疯子，多大仇啊！看到他们就得绕道走。 但恰恰因为凶名太盛，邪厌宗的许多大修，甚至一生都没有等到这唯一一次的出手机会。 当这些大修飞升时，这份诛邪的执念会化作一颗精魄留在人间，这颗精魄带着原本主人的全部修为静静等待。 当良善之人以诛邪为目的激活精魄时，这份执念将彻底释放，迎来这一场准备一生期待一生的战斗！ 流光四溢的精魄没入孙象的眉心，一股庞大威严的神念笼罩住他。庄严的金光从天而降，穿透要塞的地层，照在他的身上。 金光中，孙象的形态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他头顶精光，身着一条破烂的麻衣，赤脚站在大地上。他全身肌肉臌胀，一双铁拳骨节凸起，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这似乎是孙象，似乎又不是。 这是超出所有人想象的变化，本来群情激昂的修行者不知深浅，攻击捏在手上犹豫不决。 当然，也有很多立功心切的不在乎这些花里胡哨，他们怒吼着为自己提气，将蓄势待发的攻击一股脑的砸向场中这金光闪闪之人。 百多道青色的剑气从四面八方卷向孙象，即使皮厚如屠鹏，在这样密集的强力攻击中也会被凌迟瓦解。 面对这密不透风的剑气豪雨，孙象摊开一掌，同时右脚脚尖在地上划了一个蒲团大小的圈。 迅雷势画地为牢！ 狂乱的剑气已经砍进孙象的身体，兴奋的修行者瞪大眼睛，期待他被撕碎的瞬间。但是孙象的身影却一阵晃动。 剑气徒劳穿过虚影，砸在地上，留下一道巨大的斩痕。 原来孙象在剑气及身的那一刻，用身法闪开了这道剑气。因为闪避的速度太快，而在原地留下了残像。 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百多道剑气被他一一闪过。速度之快，残像都来不及消失，原地好像站了一个九头十二臂的孙象一般。 一轮进攻过后，孙象依旧摊开一掌好端端站在原地。可地面早已犬牙交错被炸得一塌糊涂。 魏开成等人受到波及，但赵驰范浩然等人使出神通，将他们和平民护在身后他们步步后退，将战场让给大发神威的孙象。 这种身法修行者们闻所未闻，一时停下进攻。有一个眼尖的家伙尖叫道：“你们看他的脚下！” 孙象在闪避时足尖发力，因而留下了层层叠叠的足印。可这些足印竟然全部都在一个蒲团大小的圆圈中，这可不是一开始孙象划出的那个圈吗！ 也就是说，刚刚孙象的闪避，全部都在这方寸之间。这完全超出了修行者的理解能力。他们理解的闪避身法应该是这样的： 一道剑气飞来，嗖得一下闪出十米开外，这就是很棒的身法。如果能一下闪出百米开外，那就是神级身法。 怎么会有画地为牢的闪避身法！关键孙象还真的全部闪开了，这已经触碰到修行者们的知识盲区。 其实，迅雷势画地为牢本来就是上一纪元最顶尖的身法之一。这些修行者不理解孙象为何划出一个圈困住自己。 因为孙象用足尖划出的圈，困住的不是自己，而正是他们这些人啊。 什么是圈内？什么是圈外？这些不过是人类内心的假设。当修真者的内心无限大时，逆转这样的假设也并非不可思议。 当一群人被关在监牢中，能不能击中监牢外的人？ 当然不能！ 迅雷势画地为牢的闪避率是百分之百，只要孙象呆在圈中，无论多少人集火对他都不会产生影响！ 现在的修行者当然理解不了上一纪元顶尖身法的精妙，有人自以为是看穿了画地为牢的破绽。 “他离不开那个圈，大家围上去把他宰了！” 不下百人放弃远攻，并肩子压过来，不信这样孙象还能闪避。不过这次他们谨慎了一些，分成好几个小队，从各个方向戒备着的接近。 对付单人，围攻永远是最有效的，当几人队从前后左右上下同时进攻时，晾这孙象也没有三头六臂。 孙象确实没有三头六臂，应该说他远不止三头六臂。 七星闪！ 孙象的身影在圈中消失，下一瞬间，全场中同时出现七个孙象。这些孙象分别用七种方式，从七个角度轰出重拳，将七个领头的家伙直接轰杀成渣。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围上来的修行者丝毫没有反应。当七具尸体化作血雾爆开时，孙象出现在原地。只是这一次，他抖了抖手，将上面沾着的污血蒸发干净。 这就比较吓人了，众人齐齐后退一步。但在屠鹏的冷哼声中，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贾昊知道自己不能再观战，他怒吼一声，举枪横扫，一时电光大作。同一时间，一直没有出手的屠鹏从斜后方飞身而上，左右夹击孙象。 他俩是过命的交情，配合默契无须言语交流。 孙象又是一个七星闪，目标直指中门大开的屠鹏。他以屠鹏绝对无法反应的速度，一记重拳轰在屠鹏的胸膛。 时间一时凝固，屠鹏低着头看看自己的胸口完好无损。 “你伤不了我！” “哈哈哈！他伤不了我！” 屠鹏兴奋大吼，修行者们一时士气大振，不再退缩反而疯了一样涌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无双11 孙象确实有点小瞧了屠鹏。想来也是，在这乱世中建立起这样一座庞大的城市，收拢的千多号臭味相投的邪恶之徒，这城主屠鹏没点能耐恐怕早就被不安分的手下取而代之了吧。 但孙象确实没料到屠鹏的能耐全都在挨揍上。 他这一拳揍在屠鹏的胸膛上，哪怕换做新世会长老级别的强者，也会被这一拳贯穿身体。 屠鹏居然毫发无伤，孙象一拳落下如同击中了一块实心的铁疙瘩。他看到屠鹏胸口的皮肤上隐隐流过灰黄色的灵光，便从记忆中找到了这种强悍防御的来历。 “你到底用掉了多少炼黄！” 孙象倒不是怕了，只是震撼于屠鹏的败家行为。炼黄的产量本来就低，而且有许多其他的作用。用它强化身体防御，就好像用百元大钞点烟偶尔装个逼可以了，哪有天天用钱点烟，每一根都点，首富也不带这么玩的。 屠鹏放声大笑，能让孙象这种强敌吃惊令他很得意：“这就是松河的好处之一，加入我们，我保证你也可以得到！” “嘁！”孙象冷笑一声，懒得理他。这时贾昊的雷光枪从斜里杀出，孙象飘然后退。 却又被修行者团团围住。 这些家伙本来有些畏惧，但因为屠鹏在孙象手下毫发无伤，这些扑咬抓挠围攻孙象，有一种丧尸群的既视感。从这个角度说，屠鹏确实是个不错的领袖，只要他不倒下，松河的修行者就还有战斗的意志。 如此甚好，孙象还担心他用力太猛，这些家伙一哄而散跑了呢。一个一个追杀起来太麻烦，要的就是你们围上来。 狂热的修行者们全身闪着灵光，最靠近孙象的人甚至都不用武器，而是合身扑上。 “我抓住他了！快上！” 很快，几十个修行者一个接一个合身扑上，竟像叠罗汉一样堆起一个人堆，将孙象压在最下方。 后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就结束了。 怎料人堆下面凭空卷起一阵旋风。 “劲风煞！” 这根本不是风，而是被极度压缩的风刃形成的刀刃旋风。十多米高的人堆就像进了绞肉机，真元护盾和修行者的身体被刀刃旋风撕裂，片刻时间几十个修行者中的好手就这么成了一地人渣。 极度冲击力的场面让狂热的人群一滞，这些修行者都是杀平民毫不眨眼的狂魔，也曾这样几十上百的虐杀平民。他们怎能想到，同样的事情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可真是！ 罪有应得！ 他们的心中升起恐惧，但是更多的是被血腥刺激起来的愤怒。自己的同伴根本不是光荣的战斗而死，而是在被屠杀，被屠宰！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他们可能忘记了，平民为什么会反抗。 同样也是因为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跟老子一起上，就不信他的真元用不完！” 一位相当神勇的大汉站出来，原来是刚刚门外丢脸的莽夫。他也不祭出赤炎掌，而是用全部的真元集中在护盾上，就这么闷头撞进环绕孙象周身的劲风煞中。 他的真元护盾只坚持了片刻便破碎，随之破碎的还有他的身体。 “莽夫！好兄弟！我陪你！” 又一个红了眼的修行者如法炮制，舍身扑上。 莽夫看起来脑子不好，但是他的选择可能是当下最正确的方式。任何修行者的真元力量都不可能是无限的。别看孙象各种通天手段，但真元耗尽他照样玩完。 莽夫不知道怎么对付孙象，但他知道自己这条命至少可以消耗孙象一部分真元。有这样英勇人物带头，其他修行者受到鼓舞，他们毫不惜命，撑着护盾撞击孙象，如同飞蛾扑火。 这样舍身忘我的行为，令孙象也是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修行者虽然堕入邪道，但他们中也会有莽夫这样的豪勇之辈，也会有芮青那样脱俗之人。甚至城主屠鹏，孙象心中也有一丝敬佩。他将松河的势力做到这么大，队伍带的这么团结，算得上枭雄人物。 这些都是值得肯定的。只是，孙象和他们从一开始就站在了世界的两端。 道不同不相为谋！ “有效果！他快不行了！” 有人兴奋大叫。 果然，在连绵不绝的消耗下，孙象身上的金光弱了半分。 武冰玉见此，红着眼点燃全身的真元。她不擅正面战斗，因此一直站在后方。但是莽夫的死深深刺激到她，她觉得先前自己不该看不起莽夫，应该用死来向他道歉。 屠鹏拉住她：“冰玉，你有别的任务。” 武冰玉咬着牙反抗：“不，让我去，他的真元不多了。” 屠鹏啪得一个耳光，让她冷静下来。 “带上两队兄弟，把那边的人全部杀光！”屠鹏咬牙切齿的指着魏开成那边。 那边有三十多个叛逃的修行者，屠鹏心中本来就恨，他咬牙切齿吼道：“孙象，你杀我兄弟！我也要杀你兄弟！” 死的这些人都是屠鹏手下的精锐，是他庞大野心的基础。此时就像昂贵的消耗品一样砸碎在孙象的劲风煞中，屠鹏哪怕把孙象千刀万剐也不解恨。 必须毁掉所有他在乎的东西。 “贾昊，你也去，带上人冲进去，把里面的贱民全部拖出来千刀万剐给他看！” 贾昊和武冰玉眼睛冒火领命，一百多修行者放弃对孙象的围攻，朝着赵驰范浩然这边进攻。 这边有三十多个站到魏开成这边的修行者，他们祭起真元，上前迎战，一时也勉强挡住了武冰玉的进攻。 可是贾昊这边已无人可挡。他带着一百多修行者，二话不说踢开隔离大门。后面就是平民居住的营区，只要有一个修行者闯进去，片刻就会是人间炼狱。 屠鹏利用的正是人数的优势，任你孙象无双天下，你也就一个人。你能拦得住几队人马？ 孙象当然不会坐视这种惨剧发生，只见他的身后忽然走出另一个孙象。两者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个孙象颜色偏蓝。 水相法身！ 又走出一个颜色偏红的孙象 火相法身！ 接着是又是三个颜色不同的法身出现。 五个法身拦在贾昊和武冰玉面前，斗的旗鼓相当。 可是这样的分身并非没有代价，孙象消耗更巨，身上的灵光已经微不可查，他的真元即将耗尽！ 第三百二十章 无双12 孙象周身围绕的灵光以可见的速度消褪，这代表着修行者的真元即将耗尽。无论什么样的大能，此时都必须尽快脱战，寻找僻静无人处运转引气之法引导丹田吸纳天地灵气。 这个引气过程，短则五六个时辰，长则三两天，这要看修行者的真元存量。但不管多久，不管战况多么焦灼，这是修行者最优先的事项。 否则一旦真元耗尽，神通尽失，自保能力还不如一个凡人。而且真元彻底耗尽会严重损伤经脉，造成修为大减。 松河的修行者悍不畏死的消耗孙象的真元，终于接近成功。屠鹏心中大喜，怒吼道：“当心他跑路，大家把他围起来！” 如果让孙象跑了，躲起来几天恢复全部实力，再来这样来一次，屠鹏可受不了。 众人听令，立刻放弃其他方向的攻击，前后将孙象围住。趁他病要他命，又是几个修行者合身撞上劲风煞缠住孙象。而其他人为了以防万一，甚至连天空都不放过。 几百人运用身法飘到空中形成人墙，密不透风甚至一只麻雀飞出去都很困难。 这可真是天罗地网。 “孙象，你完了！” 屠鹏狂啸，如此惨胜让他须发皆张。这不过片刻时间，地上躺了不下两百具尸体。这些都是他的部下，都是松河的精锐力量。面对战神般的孙象，他们无法力敌，只能硬生生用命去填，消耗孙象的真元。 这仅仅是孙象一人带来的损失！屠鹏绝对不会放过孙象，哪怕孙象现在跪地磕头求饶，也会将他碎尸万段。 赵驰和范浩然对视一眼。 “救人！” 两人同时吼道，前后冲上去。 其他同伴紧紧跟上。 本来赵驰等人公然背叛屠鹏，站到魏开成这边，就已经报了慷慨赴死的打算。 孙象天神下凡的表演让他们重新燃起希望。只要孙象不死，他们就还有机会。于是看到孙象真元耗尽被围困，当下便冲阵救人。 哪怕他们全部死在这里，只要孙象冲出去，一定能为他们报仇。 魏开成和士兵们也没有闲着，他们举起神光剑，对着围困孙象的人群就是一轮齐射。 其中卓瑶最为积极，她泪流满面朝那边喊道：“孙象大人，快逃啊！快！” 卓瑶深爱的恋人陈平惨死眼前，她本来已没有苟活的心思，只想殉情一死了之。 浑浑噩噩中她跟随孙象回到要塞，看到大家浴血奋战，看到几十位修行者选择和要塞的大家慷慨赴死。 她忽然很羞愧，觉得自己是个彻底的懦夫。大敌当前，同伴生死相搏，她自己却还有时间考虑那些儿女情长，真是莫名其妙！ 卓瑶激发神光剑，一道光轮劈下。她同样明白孙象是己方的核心战力。这位女战士的心灵变得坚定，此时即使陈平复活挡在面前，她会毫不犹豫的劈开他，只为救出孙象。 但挡住她的不是陈平，而是松河城主屠鹏。十道光轮悉数击中屠鹏的身体，除了搅碎了他身上残余的锦袍，根本没有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任何痕迹。 “都给我留在这里！” 屠鹏血脉喷张，他怎么会让赵驰等人得逞。只见他怒吼一声，伸开双臂将赵驰和范浩然拦下。 两人挥动兵器横扫，屠鹏不闪不避。他的防御惊人，吃下这些攻击毫发无伤。他一人，就将试图冲阵救援孙象的队伍给挡住。 范浩然急的满头大汗，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法突破屠鹏的防守。 围攻孙象的修行者们发出欢呼，看来他们即将大功告成。再晚一点，孙象人就要没了。想到这里，他对赵驰使了个眼色，打算牺牲自己绊住屠鹏。哪怕只有一会时间，只要赵驰能带人冲过去，在人墙中打开一个缺口。 场面焦灼，每个人，无论在哪一方，都将心提到嗓子眼。 除了孙象。 邪厌宗如果就这点本事，那还诛什么邪？还不如回家奶孩子呢。 他的真元确实所剩无几，但那又如何！ 孙象双手合十，一点金光在指尖点亮。 灵光悟回天一息！ 这点金光看似不起眼，却引动方圆十里的气机。天地间游离的灵气瞬间化作看不见的飓风龙卷，狂暴奔涌着汇入孙象的丹田之中。如同万千河流汇入大海。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息之中。围攻中的修行者只看到孙象双手合十深吸一口气，立马全身灵光大作。甚至比开战前还要闪亮。 孙象的回天一息可不止回满真元这么简单，他刚才那一口气吸掉了方圆十里内过半的灵气。在天地灵气回补正常之前，修行者在这个地方甚至无法运转引气之法。因为灵力的浓度已经太低。 围攻的修行者们不知其中神妙，只知道他们的计划恐怕已经彻底失败。孙象的真元是可以被耗尽，但人家一口气就回满了。 这是什么引气法？这还怎么打？ 庞大的真元力量几乎要撑爆孙象的身体，邪厌宗的这位前辈修为精纯异常，孙象的肉身无法完全容纳他的全部力量。 差不多了吧，孙象心想。 趁着围攻的人短暂发愣，孙象重重一步踏在地面上，不是进攻，而是摆出防御的姿态。 金钟破 同一时间，一口庞大厚重的金钟的虚影笼罩住他，看起来坚固异常。 “别被他骗了，大家继续！” 有人高喊。 虽然孙象看起来真元回满，但是他现在这样慎重的撑起金钟罩，说明他的真实情况可能不如表面上那样好。 修行者们放下犹豫，各种神通功法，本命交修的兵器法宝下雨一样往这金钟的虚影上。金钟罩人人都认得，虽然认知中的金钟罩没有这么庞大，没有这么厚重。 但自己这边可是有七八百人，怎样也能打破。 雨点般的攻击砸在虚影之上，金钟震动，缓缓嗡鸣，发出漫天梵音。 “有效果！”一个参与进攻的家伙兴奋指着金钟上出现的裂痕，“大家加把劲，他马上就不行了。” 金钟罩上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看起来马上就要粉碎。 赵驰这边大急，方才看到孙象回满了真元刚松一口气，这怎么又陷入险境。他刚想有所动作，忽然被人拉住。 回头一看，竟是孙象的一道法身。 法身无法开口，只是向他眨眨眼。 赵驰福至心灵。 “退！”他向范浩然等人高呼，“快退！” 一群人不再跟屠鹏纠缠，掉头便逃。 场中的孙象，终于完成了起手式。 金钟破光照八荒！ 第三百二十一章 无双13 金钟罩实际上是一门修炼护体真元的功法，但是邪厌宗更进一步，将防御的手段变成了威力强大的群体杀伤。使之成为攻防一体的顶级神通金钟破 此时环绕孙象的金色灵气破碎，化作千百道危险的射流横扫四面八方。 将孙象团团围住的修行者们可就惨了，他们的真元护盾根本挡住不来自这上古时代的绝学。 碾压般的实力差距。即使一小块金钟的碎片，也可以毫无阻碍的贯穿一个又一个修行者的身体。而光照八荒，炸裂的是成千上万的灵气碎片。 一瞬间，就好像在人群密集处引爆了一颗人肉炸弹，天空下起血雨，混合着各种莫名的人类残渣。就这一手，屠鹏的手下有过半直接躺了。而且大多残缺不全，死相相当难看。 还剩下的三百多人，大多挂彩，一个个像血水中捞出来一样。有的是自己的，大多是其他人的。幸存者中有人被这炼狱般的景象吓傻，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发出压抑的哭声。 没有吓傻的人也好不到哪去，他们虽然还握着武器，可双手剧烈的颤动，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勇气。 屠鹏突兀的立在原地，身上多了纵横交错数十道伤口，汩汩冒着血，看起来相当可怕。 他的护体神功果然惊人，金钟破虽然穿透了他的防御，却没有撕裂他的。 幸存的修行者悲伤的后退，颤抖着退到屠鹏的身后。虽然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大家已经没有斗志，还是认输吧。 屠鹏忍着重伤上前一步，作势继续迎战。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败，但是强者的尊严令他无法逃避。 孙象没有看他，而是皱着眉环顾四周。场面有点惨烈，勾起了他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他是一个杀伐果决之人，但本质上来说，他不喜欢血腥的手段。 一道金色的光轮在他脚下升起，沿着地板蔓延。碎裂的尸体和四溢的污血被这金色的灵气净化，化作纯白的灰烬。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灰烬被吹散，飞舞如同落雪。 “屠城主，束手就擒吧。”孙象正色道，“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屠鹏看看身后，贾昊和武冰玉还在。但情况很差，贾昊的左臂被齐根撕裂，雷光枪早已不知去向。武冰玉原本清秀的脸蛋，被一块金钟的碎片带走了半个下巴，牙床彻底露在外面，看起来如同恶鬼。 这两个忠诚的手下血流如注，但坚定的站在城主的身后。屠鹏心中感慨万千，回应孙象：“你是要放了我们吗？没想到你这样的强者，也会妇人之仁。” 孙象道：“不是放了你们，我没有这个权利。你们会得到一个公正的审判。” “谁审判？” “松河的全体平民。” “不！”屠鹏怒吼，“他们没有资格审判我，你也没有！我还没败，我还能战！” 激愤中，屠鹏点燃全部的真元。他痛苦咆哮，再抬头时，双眼中燃烧着苍白的火焰。他的伤口肉眼可见的开始愈合，同时皮肤上精铁之色更胜，显示他的防御能力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好眼熟啊。孙象想了一下，这不是裴光曾经用过的复仇之法吗。这个秘法可以成倍的提升实力，可是后遗症相当大，基本上用出来等于自杀。 今夜之前还是踌躇满志的枭雄，现在却落魄至此。这一切全因孙象，屠鹏咽不下这口气，他还要拼一把。为自己，也为忠于自己的朋友们。 孙象理解他的想法，可惜这一切都只是无谓的挣扎。他神念一动，五个法身瞬间闪现，和他一起站在六边形的顶点上，将屠鹏和他的残兵败将围在其中。 今夜他一直被围殴，现在却是反了过来。 金钟破光照八荒！ 又是金钟的虚影倒扣下来护住孙象。邪厌宗的这门神通近乎无解，一层护盾快被打废的时候就整个炸开，威力惊人。让人打也打不得，让也让不开。 就算好不容易挺过去一轮，人家手一抬又是一层护盾。这还怎么打。 最气人的还不是这个点。武冰玉颤抖着提醒屠鹏看看周围。旁边包围他们的五个法身，竟然也全部套上的金色的护盾。 原来这些法身，也可以使用邪厌宗的神通，只是要成倍的消耗孙象的真元。 如果孙象的真元被耗干了，那就 一口回天息。 满上再来！ 邪厌宗的战斗风格就是如此赖皮，所以邪魔外道要绕着走。不小心撞上了，人家直接开无双，还怎么打？孙象今日一战，展现的还不到邪厌宗神通的百分之一。只要是诛邪，这个宗门的花样特别多。 屠鹏目瞪口呆。他以复仇之法燃烧自己的生命，只求个速死。可孙象毁天灭地的大能让他彻底屈服。 “强者为尊！”屠鹏重重跪下。 他身后幸存下来的修行者，同时松了一口气，也随他一同跪下。 松河的修行者信奉强者为尊弱者为卑，因此可以肆无忌惮的欺压平民。 可今天孙象以一人之力碾压了他们全体，这样的强者，欺负他们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可不就是求仁得仁？ 魏开成、赵驰等人死里逃生，甚至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在孙象提醒之后，他们麻木的打扫战场。 修行者能力神奇，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往牢房里面一丢，锁上门就万事大吉。彻底控制修行者需要用破血钉封住气海，解除灵力力量，然后再用玄铁的锁链锁住。 好在魏开成这边站着三十多个修行者，他们临阵倒戈，做好了慷慨赴死的打算。现在剧情反转，却是他们将剩下三百多人俘虏。一切好像梦一样。 无论破血钉还是玄铁锁链，要塞都没有存货。赵驰不得不临时带人去松河的仓库取了一些过来。大家一起动手，忙到后半夜才将这么多人全部解除灵力。 当然这些琐事已经不需要孙象亲自主持，他走出要塞的大门，稍微透口气。东方的鱼肚白已经泛起，一道神念随着天光逐渐消散。 “小友，谢谢。” 这是精魄中的执念向他道谢。邪厌宗的门人一生期待一场诛邪的大战，其执念会化作精魄等待机会。孙象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对今天的大战很满意。 不过现在执念被满足，也到了消散的时刻。 “前辈，走好！” 第三百二十二章 他把铃铛放在我手中 统治松河城的修行者一夜全灭，对于这座城市来说是翻天覆地的大事。但住在地下的平民们尚未得知这个消息。 所以当第二天白天时，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骚乱。矿工们在矿井晃悠，却找不到修行者监工打卡。种田的农民聚集在城门口，却无人开门。 最惨的是那些在修行者的府邸中做奴仆的家伙们，一大早醒来发现主人不翼而飞。大家端着锅碗瓢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些可以预料到的混乱孙大掌门可就不搀和了，他摇摇晃晃在要塞中找了一处无人的宿舍，倒头就睡。使用邪厌宗的精魄还是给他带来了一定的压力，毕竟他的肉身也不是很强大。 这一觉呢，睡得昏天暗地。甚至久违的做了一个美梦。梦中相菲在喂他吃葡萄，吃着吃着孙大掌门就吃到别的地方去了。 真甜。 恍然醒过来的时候，孙象愣了一会，想到自己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到相菲了，心中略感不安。相菲听话又乖巧，就是性子有点闷。即使很思念，她也不好意思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担忧影响孙象的工作。 在宁泉的时候，笑月就提议让相菲陪他两天。但他不忍相菲东奔西跑，最后又只身来到松河。一晃半个多月已经过去，不知她现在还好吗。 孙象叹了口气，心道此间事了，还是尽快回去吧。 外面的人听到叹气声，敲敲门进来。竟是卓瑶端着洗漱的用具和水款款而来。 “要塞的公共水房很挤，卫生也很糟糕，不能委屈了您。”她勉强笑着，把毛巾递给孙象，“睡得好吗，昨天辛苦了。” 孙象看了她半天，接过毛巾。 “谁叫你来的？魏开成？” “不，上校进城了，很忙。是我自己要来的。” 这句话半真半假。其实是魏开成临行之前要求卓瑶照顾好孙象，毕竟大恩人，要好生招待。 昨夜大战之后，魏开成上校见孙象不愿多说话找了个房间就休息了。他心道孙象大人这是累狠了。他和赵驰范浩然等人对孙象感恩戴德，不过还是先把手头上要紧的事情忙完，再好好感谢吧。 一次性解决了以屠鹏为首盘踞松河的邪恶势力，这是好事。但如果魏开成这边到此为止不管了，那好事就会变成坏事。天知道没了修行者城里会发生多少骚乱。 知道这前因后果之后，孙象让卓瑶离开。她毕竟刚刚痛失爱人。孙大掌门一方面不忍心见她强忍悲痛忙前忙后，另一方面陈平的死和他多少有点关系，这种情况下将卓瑶留在身边，怎么都有点乘人之危的感觉。 孙大掌门是对这个娃娃脸，很可爱，脖子上挂着一个金色铃铛的女孩子有些好感。不过也仅仅是好感而已，离主动靠上去，还有几个轮回的距离。 卓瑶听出孙象话中的意思，她摇摇头：“不，阿平的死跟大人您没有关系。您说的对，性格决定命运。我因为爱情，一次次迁就他。结果他背叛了上校，背叛了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昨夜的大战虽然胜利，但过程凶险无比。如果不是孙象神奇出现，包括要塞中的所有人，包括潜藏在松河修行者中的内应，都要被屠鹏一锅端掉。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陈平，他为了一个卑微可笑的理由，在嫉妒中发疯，差点毁了一切。卓瑶确实还在心痛，但她劝自己不要为不值得的人浪费感情。 既然苦主自己这么想，孙大掌门也不好说什么，便由着她了。洗漱之后，卓瑶又端上早餐。宿舍中间有一张固定的小桌，还有两把椅子，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下。 伙食很一般，只有一些黏糊糊的东西，吃到嘴里寡淡无味。这是要塞中的主食，来自仓库中的战略储备。这种战争食物，只求饿不死人。但其中居然还有几个水果，令人惊讶。这是卓瑶昨天顺手从芮青府上拿的，本来打算分给小伙伴，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大人要喂吗？” 一起用餐时，卓瑶想到前一日两人独处的种种，勉强讲了个笑话活跃气氛。 孙大掌门大手一挥：“免了。” 而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问道：“卓瑶，你的铃铛呢？” “我扔了。” “啊？为什么啊？”孙象有点遗憾。两人见面第一眼，他就注意到这个铃铛。 “因为那是阿平送给我的。”卓瑶闷闷回答。 “哦。”孙象知道自己问错话了，“也没必要做的这么绝。他确实做法有很大问题，但对你也是真心实意。” 卓瑶放下碗，脸上挂着一滴泪珠。 “五年多前灵气复苏的时候，到处都是妖怪。我的父母在街上被妖怪吃了，我那时候只有十四岁，吓傻了不知道跑，只会抱着头哭。 阿平把我拉走，我们一起躲了一天。然后我饿了，阿平要出去找吃的。我拉着他，不让他走，我说我怕你不要走。 阿平给了我一个铃铛，他告诉我，如果遇到危险就摇摇铃铛，他就会来救我。” 女孩哭泣着，孙象没有说话。 “上校派我刺杀芮青，我什么都没有带，只带了这个铃铛。我知道即使成功，我也死定了。但是假如呢？假如我摇一摇这个铃铛，阿平会不会像他说的那样，立刻出现来救我。孙象大人，他真的会来救我吗？” 说到这里，卓瑶已经泣不成声。孙大掌门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安慰。昨日他和卓瑶一起进入下水道时，陈平正在望风。他明知卓瑶正在做什么！ 孙象并不觉得陈平听到铃铛声会救人。他的想法孙象很清楚。他将卓瑶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卓瑶可以死，但不可以属于其他任何人。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爱和自私的占有是两回事，卓瑶可能也是想通了这一点，所以决定放下过去重新生活。 “今后什么打算？”孙象问。 “先跟着上校吧。”卓瑶擦干眼泪，不再回想伤心事，“虽然屠鹏他们被一网打净，但是重建城市的秩序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有些人已经习惯了被奴役，恐怕一时半会还转不过来弯。” “是的，建设比破坏要难得多。”孙象笑道，“我估计你后面很长时间都要忙得团团转了。” “可不是嘛，所以趁着还没连轴转起来，还是赶快享受吧。” 早餐用完，卓瑶收拾好碗筷，端了出去。在门口的时候，她停了一下。 “对了孙象大人，我现在单身哦。” 留下这句话，卓瑶飘然而去。 第三百二十三章 都是我做主 孙大掌门再入松河时，城外的尖桩已经被推倒拆除。几十个抵抗组织的战士正在挖坑，掩埋上面的牺牲者。 进到里面，这座城市还是像昨天那样小桥流水风景如画。违和是几辆大巴上面架着大喇叭，用最大音量沿着大街来回播报。 “解放啦！松河的市民们，我们解放啦！快点从下水道里走出来，不必躲藏，松河现在是我们的城市！解放啦！” 一边还往外雪片一样的撒传单，颇有点上个世纪民国时代的既视感。 只是效果甚微。好些脸色苍白的人从下水道里探出头，像老鼠一样小心翼翼的打量，不知发生了什么。孙象一眼看过去，他们立刻把脑袋缩回去藏好。 被压迫的太久，很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魏开成派出了抵抗组织的全员，进入地下一个个耐心的告诉大家发生了什么。 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不相信，不愿冒险走到地面上。甚至还有少数的到处找修行者想通风报信捞些好处。 孙象在城主府找到魏开成的时候，他正在和赵驰互相推辞。争论的内容嘛，则是由谁出任城主。 屠鹏等人已经被关起来了，等待民众的审判。但当务之急是将整座城市运转起来，毕竟还有那么多张嘴要吃饭。 魏开成坚持赵驰担任新的城主，原因很简单，魏开成自己不是修行者，在这个时代难以服众。 “老赵，城主就是个名头。该我的事我一样不会漏，别以为我是偷懒。”魏开成推辞道。 赵驰则坚持城主的之位只能是魏开成。因为上校坚持抵抗，拯救了松河大量的平民。如果不是魏开成，赵驰等人最多只是出走松河城，离开屠鹏，而不会有解救全体平民的雄心壮志。 在最艰苦的岁月中，大家团结在上校的周围，才能走到今天。所以无论如何，上校担任领袖才是众望所归。 范浩然等其他在场的修行者也纷纷赞同，只有魏开成一人觉得别扭。现在这世道，一城城主大多都是最能打的那一个。两个地方有矛盾了，通常都是城主先约一架。 赢了自然士气大振，输了的话全城都要跟着丢脸。要是以后有其他城主找魏开成单挑，那就太尴尬了。作为军人，他不怕牺牲，但真的完全打不过啊！ “魏上校，我觉得还是你当这个城主比较合适。”孙象哈哈笑着走进来，“有人下战书，就让他来找我。” 魏开成看到孙象，眉头一喜。 “孙象先生，来得正好。” 大家纷纷围上来向孙大掌门表达真诚的谢意，当然也有人对孙象昨天使用的功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打听为何在新世会的兑换列表中从未听说过类似的神通。 孙象打了个哈哈，客套一番之后，大家落座继续商讨后续事宜。 城主之位既然孙象已经开口，魏开成也不能再推辞了。他自己唯一的担忧就是实力的问题，但现在孙象罩他，他还愁个啥呢。就孙象昨天那种无双手段，传出去后相信可以震慑绝大多数人。 接下来就是物资供应的问题，这是赵驰的专长。实际上他原本是芮青的副官，在松河就是管这个事情。他将物资账本拿出来，孙象和魏开成传阅翻了翻。 食物储备相当充分暂时不用担心。松河出产的炼黄价值很高，屠鹏其实很有钱。仓库里堆积如山的除了食物，还有兑换而来的各种灵材、神兵、丹药、法宝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屠鹏对待修行者不错，只是对待平民实在是太差劲了。 滨海的家当和松河这边一比，就太寒酸了。孙象想到闪电紧巴巴的日子，有点眼热这批物资。他虽然没说，但魏开成颇有眼色。他当即表示修炼物资孙象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只要把食物留给他们。 毕竟松河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四十不到的修行者，用不了这么多的修炼物资。这些东西用来答谢孙象的恩情再好不过，以后需要的时候再用炼黄交换呗。 孙象没有推辞，这些材料不仅滨海需要，他也很需要。有了这些补充，他可以着手建设早就想布置的几座设施。 不过路途遥远，把这么多东西拖回滨海，二十支车队不一定打的住。 物资供应暂时无虞，松河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是一个结构性问题。 以前屠鹏统治的时候，是以极限压榨平民来供应大批修行者。而大批的修行者反过来将松河保护得如铁桶一般。 魏开成接手之后，显然不能这么做。首先松河只剩下不到四十的修行者，想要保护城市的安全，维持城外农田的种植，就必须招募大量的普通士兵。 就像大多数城市做的那样，小部分修行者搭配大量全副武装的士兵。 可现在的问题是武器装备并不够用。屠鹏统治的时期，因为根本不需要普通士兵，所以库存中根本没有枪支弹药。地下要塞有一些，但只能武装两千人左右，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孙象提议可以和滨海交换一批。滨海的武器储备很丰富，甚至玄科院还能提供一些的高科技武器。只是看起来二十支车队是不够了，这边灵材运过去，那边武器运过来，看来有必要开拓一条商路。 说到这里，魏开成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孙掌门，你昨天说过，滨海城主俞笑月是你的妻子，此话当真？” 在女王号上拍卖时，魏开成就觉得这一对有点怪怪的。但他是个钢铁直男，对这方面的事情不太敏感。现在想来，似乎两人在一起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是乱世之后东方白盾名头太响，他有点不敢相信。 “妻子之一。”孙大掌门喝了口茶，淡淡装逼。 范浩然竖了个大拇指。 “孙象大人，吾辈楷模！” 魏开成兴奋的搓搓手，又问道：“那滨海的事情，孙象先生肯定是能说得上话喽？” “什么叫说得上话？”孙大掌门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滨海的事情都是我做主好吧！” “太好了！”魏开成上校和赵驰相视一笑，“看来我们一直筹备的计划并没有白白浪费。” 第三百二十四章 乘高铁回家 魏开成经营松河的地下要塞，利用各种机会收容了几十万的平民。任何人都知道这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要塞虽然藏得很深，但终有一天会被发现。每多在松河一天，就会多一分危险。 而且要塞中储备的物资并非无限，坐吃山空的情况下最多还能支持一年时间。 在屠鹏等人无法战胜的情况下，集体转移出去成了唯一的选择。但就如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样，别的城市不会接受这些吃白饭的平民。唯一能接受的滨海城，路途遥远，一路绕行最起码要走一个月。 如果没有大量的修行者沿途保护，此举无异于送死。因此，魏开成和范浩然等人经过实地考察，筹划了一个非常庞大的计划。 “所以说，你们居然修了一条通往滨海的铁路？！” 当站在秘密的地下车站中，孙象拍拍面前半新的火车头，有些难以置信。松河通往滨海需要架桥横跨山谷，还需要在坚固的山体中打穿几十公里的隧道。这种工程量，即使在乱世之前也不容易，更何况魏开成他们的环境非常危险。 “其实工程量并不大。”魏开成笑着解释，“松滨线本来就存在，我们只是重新疏浚而已。” 在以前，松河和滨海之间有一条城际铁路线，两城居民搭乘火车来往只需要两个小时。乱世之后，这条线路多处被破坏。现在两边来往，只能陆路绕行，也就是孙象和黄毛来的那条路。 但是范浩然在考察整条松滨线之后，发现这条铁路被破坏的并不是很严重。高架桥只有三处断裂，贯山隧道中的塌方有些严重，有大约十公里的路段被巨石完全堵塞。 因为这个原因，这条线路被人彻底放弃。魏开成派出大量矿工和建筑工，在范浩然等人的保护下，工人们花费了半年时间重新疏通这条生命线。 这条线的.asxs.位于松河远郊的废弃高铁站，终点的地方可以直接看到滨海城的城墙。矿工们又在要塞中挖出一条隧道，铺设铁轨，将地下要塞和这条线路连通。 他们在废弃的车站中修复了一辆火车头，还有十二节车厢。抵抗组织在地下车站中反复试验了几次，这列高铁一次可以满载两千人左右。电池按照额定速度运行，大约五个小时可以抵达滨海城。 一天两班，可以将四千多人转移到滨海。只要有了这一条大批量输送人员的线路，魏开成的抵抗组织就可以进一步开展工作，源源不断的将松河的平民转移出去。他预计只需小半年时间就可以将要塞中收容的平民全部运到滨海。 但是这个计划有两个难点。 第一点是松滨线有一段完全暴露在松河的巡逻范围内。可想而知，如果一列火车嚣张的呼啸而过，屠鹏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一旦被他顺藤摸瓜，不说人员运输，地下要塞本身也保不住。 他们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只要主管内务的赵驰能够接管松河的巡逻安防工作，就可以将这个范围的巡逻队全部安插为抵抗组织的内应。 届时转移工作暴露的风险将大大降低。 但松河的安防工作完全由芮青决定，身为副手的赵驰没有插手的空间。贸然行事，只会引起芮青的怀疑。 因此，刺杀芮青成了这个计划的重中之重。一旦芮青身死，安防警备方面的工作自然而然的落到副手赵驰的身上。 第二个难点在于这条线路有两百多公里，沿途必然会零星遇上妖物。平民没有修行者沿途保护，肯定会死伤惨重。 这本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因为总不能每一趟都让范浩然押车吧。但是滨海的神光剑横空出世，让魏开成看到了一线曙光。 他在游商中发布消息，重金采购一批神光剑。这种平民也可以使用的灵剑能够应付零星出现的低级妖魔，至少能让搭乘的平民们有一战的勇气。 整体来说，这是一个相当大胆的计划，孙象得知计划全貌之后大加赞赏。魏开成在屠鹏的脚底下玩了一出瞒天过海，他几乎成功。可惜即使魏开成，也没有算到一个妒火中烧的男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傻事。陈平一人几乎毁了一切。 事情以令人无法想象的方式落下帷幕。屠鹏及他的党羽被孙象一网打尽，松河的平民再无转移到滨海的必要。 但是这条被重新打通的松滨线并没有浪费，滨海和松河可以利用它方便快捷的进行物资调度。 “它现在能动吗？”孙象问道。松河现在是一团乱麻，就留给魏开成慢慢理顺吧。孙象不想掺和，他现在只想回家。 “随时可以。但是装车还要一段时间。” 两人说话的时候，有工作人员正一箱一箱将屠鹏的收藏统统搬到火车上。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魏开成将它们一把送出去。 除了报答孙象的恩情，也是抱了不少小心思。 他毕竟是科班出身的军官，政治素质过硬。滨海孤悬一城四面树敌，新世会更是全力打压，许多人不以为然敬而远之。但滨海有俞笑月，有孙象，还有神光剑。魏开成敏锐的认识到，假以时日，滨海必成大事。 这一车价值连城的礼物只是一个开始。魏开成已经打定主意，松河将成为滨海的坚定盟友，那么交好孙象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由于货物过多，这次装货持续了整整一天。别人都忙得团团转，唯独孙象一个人在松河的大街上闲逛。有几次，他看到卓瑶的倩影匆匆而过。不过他犹豫再三，没有上前打招呼。这个时间招惹卓瑶可不是明智之举，让她忙吧。人忙起来，就会忘记忧伤。 大街上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脸色苍白枯瘦如同骷髅的人影。那光景，有点像刚从纳粹集中营中被解救的犹太人。经过一上午的努力，终于有些人愿意从下水道中爬出来，站在阳光下。 一对母子衣不遮体，缓缓经过孙象身边。抵抗组织的成员告诉他们，再往前走可以领到食物和衣服。孙象回想到，这正是一天之前遇到的，在下水道中还不忘教孩子识字的母亲。 希望总会有，没准就在明天。 第二天清晨，孙象搭乘这辆宝藏列车开往滨海，只要五个小时他就可以到家，没准还来得及吃中饭。 他靠着座椅，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心中期待的是相菲的手艺。 然而此时此刻，黄毛站把车停在松河的城门口望眼欲穿。 “孙象大人怎么还没来呢，不是说好的三天吗？” 有高铁坐，谁还稀罕你的小破车啊，hhh 第三百二十五章 石锤 “以上就是我在松河的见闻。” 孙大掌门端起茶杯，吸溜一口，又把茶杯放在桌上。乖巧的相菲立刻给他续上杯，然后脑袋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孙象像个真正的大爷一样吧唧吧唧嘴，又说道： “总的来说，此行意义非凡。屠鹏所代表的是一种思潮。如果任由其发展，蔓延到别的城市，天下的平民会深受其苦。 经此一役，算是给周边所有的城主敲了个警钟，不要以为力量强大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世上还是有公道的，还是有天理的！” 孙象说到这里，把桌子拍的山响，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知道啦，亲爱的你就是青天大老爷！”相菲笑嘻嘻的拿了一颗葡萄堵上孙象的嘴，孙象这才打住长篇大论。 “小菲你就是太宠他了。”俞笑月翻翻眼睛，“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嘴上这么说，俞笑月对孙象此行取得的成果还是相当满意的。 一天以前，一列火车呼啦啦的停在滨海的城墙附近。那里本来是松滨线的一条铁轨，停一列火车并不算奇怪。 但是乱世之后，野外的铁路线大多被妖怪破坏，火车早已停运。人类踞城而守，根本没有心思修复野外的线路。大家有多久没有看到火车了，蓦然听到汽笛声，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妖怪又来攻城了呢。 半个城的人被吸引，很多人站在高处眺望。俞笑月恰好从平淳要塞返回滨海，看这架势立刻风风火火的带人将火车围了起来。 结果下车的是多日不见的孙象，其外还有十几位松河的工作人员随行。这一趟可不止为孙象一个人拉货，有一节车厢里堆满了炼黄和松河的其他特产。魏开成想通了，他不要别的，只换神光剑有多少要多少。 在孙象回归之前，几年多的城主生涯中，俞笑月常常站在高耸的城楼上眺望远方。有时候她是在期待孙象忽然出现，但更多的时候，她是期待有别的城市的商队到来。 因为新世会的打压，滨海城几乎被孤立，经常几个月看不到一支商队。没有商队就无法获得紧缺的物资，就不能进一步招募新的修行者加入。偶尔一些游商过来，会被闪电当贵客一样接待。但是他们能解决的物资缺口无异于杯水车薪。卢龙为了逼俞笑月就范，就是要活活饿死滨海。 所以笑月对贸易商队是有执念的，简直可以说是望穿秋水。虽然孙象回来之后日子好了很多，但这执念依旧。她希望滨海门庭若市，一天能有百八十辆大车拉满货物开进城门。 结果孙大掌门直接给她整了一列火车过来。 在问清楚状况，得知这是松河前来交易的团队时，俞笑月差点哭了。碍于城主的面子，她当时没有表达什么。 但是当夜笑月对孙象百依百顺，尺度之大连相菲都自叹弗如。着实让孙象当了一把大爷。 一夜荒唐之后，分别多日的三人共进早餐，听孙象介绍松河的情况。 相菲全程大呼小叫，她没啥主见也没啥事业心，一颗心全都在孙象身上。孙象说话，她就睁着晶晶亮的大眼睛，崇拜的看着自己的男人那眼神就像女秘书盯着霸道总裁。 孙象说到精彩处，相菲就会情不自禁的感叹。“好厉害！”、“哇真是太强了！”、“亲爱的你好棒！”总之就是这些没实质意义的感叹，但孙大掌门相当受用。 他摸摸相菲的脑袋，相菲就拿脸蹭啊蹭，觉得这已经是了不得的赏赐。 “小菲你有必要对我撒狗粮吗！”俞笑月看不下去，怒斥，“我们三个是睡一起的啊笨蛋！” “哦，我错了笑月姐姐。” 相菲吐吐舌头，她太久没见到孙象，情不自禁的腻味。现在知道有点过分，便依依不舍的起身离开孙象。然后，坐在笑月的腿上 两个女人嘻嘻哈哈的挠了一会，扒着耳朵说悄悄话。孙象抓抓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们一定是在说我坏话。 过了一会笑月拍开相菲的手：“小菲别闹，说正事，我总觉得我们的夫君大人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她手指点着桌子：“绝对有！” 相菲脸红红，回头问道：“有吗？” 如此妩媚，真是回媚一笑百媚生。 孙象视而不见的端起杯子吸溜茶水：“并没有。” “卓瑶！”冷不丁旁边的柜子上传来一个焦急又兴奋的声音，“快问问他卓瑶是怎么回事，他绝对有隐瞒！” 咔嚓一声，孙大掌门捏碎了手中的杯子，茶水溅满身。 “许炜玥，你为什么会在这！”孙大掌门惊骇欲绝。柜子上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藏着一个毛球。仔细一看，这可不是许炜玥吗。 这位来自千蹬的苦命女人与丽水灵根深度结合，她失去了身体，化成了一个由大量根须盘出来的毛球。因为与孙象的协议，她目前在滨海的药王泉茁壮生长，能够为滨海带来大量的肉食替代品。 可是自从变成毛球之后，这女人似乎觉醒了很奇怪的属性。 “石锤了！”毛球从柜顶滚下来，轻飘飘的弹了几下落到笑月的肩膀上，“你们看，孙大掌门吓得杯子都捏碎了，其中必有情况！” “许炜玥！”孙大掌门有一种被当众戳穿的愠怒，“你不好好的长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因为丽水芝已经长好了，工人正在收割，比预期快了一周时间。”毛球根本不在乎孙象的虚弱威胁，她已经看穿了孙象的虚弱本质，“这位老板，请不要岔开话题。卓瑶，唔，听名字就是个大美女呢！” “捕风捉影、子虚乌有、胡编乱造、一派胡言！” 孙大掌门的十六字真言大气凛然，他身正不怕影子歪好吧，和卓瑶本来就没发生什么。 他的一身浩然正气，倒是针把许炜玥唬住了。 “不会啊。”毛球喃喃道，“难道我法眼如电也有看岔的时候？” “许炜玥，你要是闲得慌就去办一份小报吧，我看好你的八卦天赋。” 不过这种事对于女人来说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笑月站起来皮笑肉不笑的恭维道：“孙象大人风流倜傥耐不住寂寞也是情有可原，怕就怕孙象大人是没见识过修罗场的恐怖呢！” 相菲则是委婉的表示，家里的床不够大呢。 说完，孙大掌门的两位娇妻带着毛球离开，将他一个人晾在原地。 第三百二十六章 热销 许炜玥这女人，挑拨他人夫妻关系，该杀！ 孙大掌门在内心为许炜玥判了死刑，然后冷冷的用手比划了一个砍脖子的动作。 后来转念想想许炜玥好像没有头，她只剩下一个毛球。 所以此事还是作罢。 笑月和相菲倒也不是故意不理孙象，她们两这是到了工作时间要出门。这是情人之间的小情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俞笑月昨天在滨海修整之后，原本计划补充一部分人手，再前往平淳换防。因为孙象回来了，她利用城主的独断，将本次行军计划变成了新式武器的演练。目的嘛，当然是为留在滨海多陪孙象几天。 尽管很在乎事业，但笑月真的很爱孙象。 相菲需要照顾自己的药物种植园。这段时间移植的药草长势喜人，已经到了关键时期。她作为负责人，一天都走不开。只要实验成功，她就可以为滨海补充急缺的药材原料，所以这也很重要。 两位真可谓贤妻的典范。 金玉在前，孙象也不好闲着。发完牢骚后，他披上外衣，前往兵器工坊找他的大徒弟闪电。 闪电负责滨海的生产相关事宜，属于最忙最累的岗位，谁叫他是大师兄呢。不过他也没有辜负孙象的信任，凡事都办的妥妥的。 他陪孙象的时间最长。当年他随师父从高加索的山村走出来的时候，还是个很小的孩子。 因为种族特殊，闪电的生命很长，现在外表看起来只是个阳光大男孩。但他已经陪伴孙象走过了很漫长的旅途。 他们曾居无定所的漂泊流浪，闪电就是孙象的仆从。也曾避世隐居半个世纪，闪电就是孙象的管家。现在，闪电是孙象的车间主任，他总能胜任孙象给他分派的各种角色。 可现在，闪电真的有点力不从心了。 孙象站在兵器工坊的门口时，误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半个月前他刚刚监督生产神光剑时，这里还是个普通的铁匠铺。 可现在，整个生产区域筑起了高墙。周围布置了几百城防军严防死守，将纷乱的人群拦在外面。 大门外面闹哄哄的像菜市场一样，有不下两百人堵在门口。令孙象惊讶的是，其中大多数都是修行者，从灵光的强度来看，修为还不低。 里面并没有熟悉的脸，似乎并不是滨海的修行者。 一位最靠前的修行者不小心越过了门口的黄线，两位虎视眈眈的城防军毫不客气的将他往后推了一把。 这很奇怪。 修行者面对平民大多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普通士兵哪里敢这样推搡一位高阶修行者。但奇怪的是，这两位城防军不仅这样做了，被推搡的修行者还陪着笑脸。 “这位大人！”他嬉皮笑脸的贴上一个胖胖的士兵，从口袋里拿出一株灵草，“行个方便让我进去吧，我跟闪电大人是多少年的生死之交，不会为难你的。” 那态度卑微的，好像下属巴结领导。而被巴结的胖士兵，不耐烦的将他的手拍开： “收起来，我跟你说，别来这一套！你当闪电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我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被平民这么顶撞，修行者脸上稍有怒色。他刚想发作，却被后面另一位修行者一脚踹走。 “别挡道！拿一把白草当宝贝穷逼！” 新上来的这位修行者恭恭敬敬的对胖子行了个大礼，捧上一只锦盒。看盒子的样式，里面装着的东西定然价值不菲。 胖子有点心动，手伸过去想看看里面装着啥。但他的同伴咳了两声。 胖子不耐烦的回头抱怨道：“叶总，我看看怎么了，我又不会真的收下来！” 叶聪无奈，这胖子总是分不清他咳嗽中的含义，但现在也没法解释了。叶聪右拳抵胸，低头恭敬道：“孙象大人！” 潘子明一哆嗦，再回头果然看到孙大掌门站在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两人算是和孙象是老熟人了，知道这位爷是滨海真正的大老板。 现在倒好，被大老板抓了现形。胖子愁眉苦脸哎呦呦直叫唤，就差没给自己一个耳光。孙象知道他的德性，懒得跟他废话。 他拉过叶聪，往里走了走，叶聪是个比较实在的人。孙象指着门外还在试图进来的修行者，问道：“这都什么人？” “这些都是游商。”叶聪如实汇报，“都是想跟闪电大人采购神光剑。” 此事要从平淳要塞说起。 俞笑月打定主意建设平淳要塞之后，除了加快施工外，还派出了配备神光剑的城防军，对平淳周边的妖魔势力进行了清剿。 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些小队遇上了奇异事件，比如误入宁泉洞天的叶聪潘子明。 但还有一些小队，在野外偶遇了游商，甚至还撞见过附近别城市的巡逻队。 外面的修行者们对这些纯粹普通人组成的队伍嗤之以鼻，暗自嘲笑滨海的俞笑月怕不是缺人缺疯了，派平民出来送死。 在他们看来，两条蛇妖足以让这样的平民小队彻底覆灭，因为普通士兵的子弹根本无法穿透蛇妖的鳞片。 然而滨海的平民抽出神光剑唰唰唰的将蛇妖剁成几节。还没等那些嘲笑的人从震惊中清醒，这边已经开始抽筋剥皮打扫战场了。 外人不解，凑近请教。城防军们对自家的东西可是自豪的狠，便吹嘘道：“这叫神光剑，是普通人也能使用的灵剑。咱们俞城主说了，以后这玩意滨海人手一把，可牛逼炸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流言随着游商和修行者开始在周边的城市传播。 据目击者称，这神光剑一道光轮，大致相当于蓝衣级别的修行者的五成威力。别看一道光轮不起眼，这可是普通人也可以使用的灵力攻击！ 滨海人手一把，这是什么概念！滨海有近千万人口，人手一把神光剑，那就是五百万的修行者！ 天都要翻了好么！ 许多城市放出消息，希望采购滨海的神光剑。 一方面能够增加自身实力的事情，城主们喜闻乐见。另一方面，买回来好好研究一下，假如能仿制出来，自己不也可以坐拥百万修行者？ 于是游商们纷纷将目光瞄准滨海城，这才有了兵器工坊门口的热闹景象。 第三百二十七章 闪电的难题 受制于修行者数量不足，神光剑的产量严重不足。这是滨海老大难的问题了，一直有在说。 尽管孙象通过超术技巧将产能提高了一倍，但至今也只有一天二十把的产量。 这远远无法满足城防军的需求，闪电这边的订单已经排到世界末日，怎么可能向游商出售。 但偏偏他无法拒绝黄毛。 在滨海最苦难的时期，只有寥寥几名游商愿意来做滨海的生意。黄毛就是其中之一。或许他只是为了赚钱，但他确实几次为闪电解决了燃眉之急。 这份恩情不能忘，闪电忍痛从手里抠出十把神光剑卖给黄毛。 结果这个口子一开，其他游商不乐意了。 凭什么黄毛能买我不能买，大家都是滨海的十年老粉，闪电大人怎能如此厚此薄彼！ 闪电烦不胜烦，将游商全部拒之门外。但这些可都是死皮赖脸的家伙。闪电不见人，他们就使出各种神通往兵工厂里钻，甚至开始刺探神光剑的制造工艺。 闪电无奈在工厂周围筑起高墙，还从俞笑月那里调集了一百城防军，配备神光剑驻守。并且放出话来，无论谁未经允许踏进工厂一步，滨海的大门永久关闭。 以后的好东西你也别想了。 这才堪堪止住游商们的狂热，但估计也管不了几天。 有的游商已经把主意打到城防军的身上，有好几名配备了神光剑的士兵报备自己的剑失窃，也不知道是真失窃还是假失窃。 总之烦不胜烦。 “大人您想想办法吧。”叶聪如实汇报了他知道的情报后，犹豫片刻，最后哀求道，“闪电大人最近状态很差，我怕继续下去他会发疯。” 叶聪并不知道闪电和孙象的关系，但两位都是他特别尊敬的人。 当孙象在办公室里找到闪电时，这才明白叶聪口中“状态很差”是什么意思。这个可怜的家伙已经变成大狗的样子，正在用一把电锯磨爪子。滋啦啦火星直冒。 “你这是干啥？”孙大掌门问道。 “我说过谁也不见！”大狗神志不清龇牙咧嘴的咆哮，当看清推门进来的人时，他终于恢复理智，“啊，师父！您回来了！” 大狗扔掉电锯，抖了抖迅速变回人形。 “我昨天就回来了，还给你带回来一火车的物资。”孙大掌门大马金刀的坐下，闪电侍奉一旁，“我昨天还奇怪怎么没见着你，怎么，被门口那些人破功了？” 在众多弟子中，闪电和孙象最为相似。他们同样温和，同样谦逊，同样善待他人。这是闪电刻意学习师父言行的结果，但闪电有个隐藏很深的属性，始终无法更正： 当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时，他就会很警觉。当家门外有很多陌生人时，他就容易发飙。 他以武器工坊为家，现在门外堵了那么多游商，闪电正在磨爪子，打算冲出去同他们大战三百回合。好在孙象及时赶到，安抚了这条大狗。 孙象清楚闪电的问题，并不打算责备他。不过门口那些人确实需要妥善解决。叶聪和潘子明看不出来，但孙大掌门察觉到里面有很多别有用心之人。 闪电冷静下来之后，向师父汇报这些日子的种种。滨海制造出神光剑，这是好事。 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 单纯的游商并不难打发，但游商里面混了一大堆别的城市的探子，甚至是新世会的探子。再过一段时间这些人如果还是无功而返，背后的各方势力可能就要明里暗里的有所动作了。 明着来，他们可以带人抵淳要塞给俞笑月压力。暗里他们可以收买滨海的城防军，甚至直接把锻造神光剑的工人掳走。 叶聪以为闪电大人为神光剑的买卖发愁。其实闪电哪有这么不稳重，他担心的是外人把滨海的宝贝技术给偷走了。 这很有可能。 来自匮籍宗的神光剑并不复杂，它的剑胚只是玄铁用车床车出来的。再在其上虚构的两个术型，一把神光剑就差不多了。 两个术型中，储灵术型是大路货，并不神秘。对于外界来说，真正搞不懂的是神光术型。一般来说，神光光轮这种程度的灵力攻击，术型的神念要求最起码超过三十念。 为何神光剑只要三念就能激发，这种低的可怕的神念要求是怎么来的。有很多人怀疑，滨海已经开发出了某种新的术型技术。 “据我所知，外面已经搞到了几把神光剑。”闪电非常担忧，“如果他们复刻出神光剑，那滨海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说到底，闪电还是担心师父的心血付之东流，为他人做嫁衣裳。 孙象听了哈哈大笑：“不可能的，照着神光剑复刻出神光术型，他们没那个本事。” 术型在刻画时是实体，但是经过神念虚构之后，将会融入到玄铁之中，外人无法得知其具体的结构。 其实根据灵气运行的轨迹，非常厉害的修行者可以推演出蕴藏的术型结构。但是这种极其高超的逆向技术，即使在上一纪元鼎盛时期也没几个人掌握。 所以闪电的担忧有些多余，孙象指点道：“真正要保护起来的是所有参与神光剑术型刻画的修行者，人多吗？” “不多，只有六人接手过神光术型。”闪电汇报，“保护工作很早就在做了，我用了些鱼目混珠的手段。不过也影响了神光剑的生产速度。如果可以大量招募修行者参与制造神光剑，确实可以提高产量，但是保密工作就没法做了。” 摆在闪电面前的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不招募更多的修行者，神光剑的产能就一直上不去。如果招募更多的修行者，神光术型很容易泄密。 一旦流传出去，让新世会复刻了这个技术，那滨海的比较优势将荡然无存。 孙象想到门口堵着的两三百游商，这些都是滨海急缺的修行力量，如果能够为我所用，还有什么是办不成的呢。 想着想着，孙象微笑不语。 闪电看到师父这笑容，心里就有谱了。 “师父是有什么好办法了吧。”他问。 “当然有。”孙象笑道，“不过，我们先要对神光术型做一点小小的改动。” 第三百二十八章 商业合作 骆辉从武器工坊离开，他一路走走停停，确认无人跟踪，最后在一家平民街的风味小吃落座。 自从滨海有限量的销售鲜肉和丽水芝后，这座城市的商业好像忽然一夜春风，大街小巷忽然涌现了许多小吃摊位。 原本这些平民经营的店铺只能招待修行者和城防军，因为只有这两类人有工作有收入，可以自由消费。其他的平民滞留在城内无所事事，口袋里空空如也。他们每天定时领取救济粮，额外的消费是没有的。所以这样的店铺很少。 但因为平淳要塞的建立，滨海到平淳一线原本废弃的大量轻工业厂房被重新启用，源源不断的产出服装鞋帽等各种日用品。许多平民又找到了工作，手头有了点钱。 因此商业重新开始繁华，颇有点乱世之前三流县城的热闹感。大街小巷到处是烤串和卖塑料凳子的小贩。 骆辉点了份鲜肉饺子。等待期间，他盯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其实心中不以为然。滨海除了电力充沛，还真没有他特别看上眼呢的东西。 这是一个灵力的时代，修行者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他搞不清俞笑月为何花费大量精力提升平民的生活水平，这完全是本末倒置。 特别是看到几个身负灵光的家伙居然和平民挤在一起排队买奶茶，他觉得简直是在丢全体修行者的脸。他骆辉就算饿死，也不会和平民抢东西吃！ 骆辉愤愤不平的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刚出锅的饺子。 嗯，真香！ 这几年生活物资逐渐紧缺，修行者虽然被优先供应，从来没断过肉。可是绝大多数是肉罐头，或者储藏很久的冷冻肉，味道实在差强人意。 哪里比得上新鲜的肉现包的饺子！ 也不知滨海在哪搞的这么多家畜，这个时代养猪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一旦家畜妖化，很容易伤人。 “味道不错吧。”一位风尘仆仆的中年在他的对面坐下。 “确实，就是有点贵。”骆辉谨慎的左右看看，没有发现异常，他略微低头小声道，“宋兴，你那边情况如何？” 正如闪电所担心的那样，在小吃店中秘密碰面的两人并不是游商，而是别的城市派过来的探子。目的嘛，自然弄到神光剑的秘密。他们都有蓝衣的实力，但分工不同。因此每天都会接头交换情报。 “不好办。”宋兴低声皱着眉回答，“兵器工坊的工人全部都是从城防军里挑出来的，他们平时住在兵营中，很不好接近。 最近滨海好像有所防备，我好几次差点被发现。闪电大人不简单啊。” 骆辉听了宋兴的抱怨之后，笑着食饺，也不说话。一副有大事发生我就不告诉你的样子。 宋兴用手指了指他：“行了快说，这顿我请。你是买通了门口的守卫，还是见着闪电大人了。” “都没有！”骆辉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拍在桌上，然后朝后厨大喊，“老板，再来一碗！” 宋兴皱皱眉，拿起纸张读了起来。 这是一份商务合作的宣传单页。主要内容是因为滨海的兵器工坊人手不足，产能无法满足海量的订单。因此城主府经过慎重的研究，决定采取合作生产的方式。 具体合作的方式很简单：但凡采购神光剑，必须派出能够术型刻画的修行者。也就是滨海出术型出原料，采购商出修行者。产出神光剑二八分成，滨海得八，对方得二。 有意者明天直接在兵器工坊报道，云云。 从字面上来看，这个商务合作条款对滨海非常有利。因为大家都知道滨海的修行者不足，偌大一座兵器工坊只有几个修行者进行术型刻画。 神光剑的产量就是卡在这一环节。 滨海城现在混进来的游商和各城的探子最起码有三百多人，如果这些修行者全部加入，确实能够极大的提高神光剑的产量。 而且分配方式也非常不公平。 可是宋兴仔细读了两遍，有点不可思议的问道：“滨海的闪电大人是不是疯了？” 他这样的疑问同样出现在滨海的各个隐秘的角落。 道理很简单，合作条款确实很霸道，一般人难以接受。问题这些探子的目的根本不是神光剑啊。 他们想得到的是神光剑背后的那个核心术型。 既然滨海招募修行者进行术型刻画，那么必然要将神光的术型结构完全传授给这些人。可这些探子记下了术型之后，谁踏马还会留在滨海给你剥削啊？ 肯定拍拍屁股走人，回到自己的城市领赏去了。一旦神光术型扩散开，保证遍地开花，到时谁还在乎滨海的这一纸空呢。 “闪电这么做是杀鸡取卵啊。” 宋兴还是不敢相信，他在滨海秘密渗透了十多天，进展很慢，谁知道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别的我不管，反正我今天已经报名了，明天你来不来。”骆辉问道。 “来，咱两一起多少有个照应，假如其中有诈呢。” 宋兴是个谨慎的人。 但其中并没有诈。 第二天，骆辉和宋兴起个早赶到兵器工坊的门口，结果发现一直森严守卫的城防军全都撤走。大门突兀敞开，随意进出。 等两人悄咪咪的摸进去，却发现里面早已人满为患。两百多修行者灵光隐现互相称兄道弟，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开屠狮大会呢。 骆辉在人群中认出了同行，几个人互相挤挤眼，不过并没有打招呼。不一会儿，一位英俊的男生从后面走上宣讲台。 “诸位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我想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闪电的话带着淡淡的嘲讽，暗示下面这些人大多是探子。 这个玩笑引来一阵哄笑，人群中有人喊道：“闪电大人！打工不问出处，我们现在都是你的打工仔！” 闪电冲这人笑笑： “合作共赢嘛，大家都是老板。不过我先要把话说清楚，因为海量订单，我们这里的工作制度是712，夜总会。吃不了苦受不了加班的人，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好丑恶的资本家嘴脸！下面一阵闹哄哄。 不过最后有人跳起来喊：“没问题，咱们修炼不就是为了有副好身体，能够更加勤奋的工作为公司做贡献嘛！” 一片附和声。 众多修行者脸上笑嘻嘻，心里。这都灵气时代了资本家还是这么可恶！不过只要学会了神光术型，谁踏马留下让你割韭菜！ 闪电点点头，这些家伙的反应和预想中的一致。既然来都来了，那么现在可以下饵了。 他拍拍手，背后升起一副投屏。占据整个画面的，是一组结构异常复杂精美的线条。 这就是神光术型。 第三百二十九章 眼花 骆辉揉了揉眼睛，好久没有这么干涩生痛了，让他想起了高三时光。 投屏上放大的神光术型，主体是六组流光溢彩的玄奥线条。它们共同连横合纵构成了一个更为庞大的术型结构。 其精致复杂的程度是骆辉平生仅见，他大致估算一下，整个术型不下三万笔。 这是什么概念呢？ 单说骆辉所修炼的绝技，威力最大的一手风雷破，其基础术型不超过两百笔。 现代的修行者，虽然已经接触过种类繁多的修炼术型，但大多在两三百笔之内。像这种简单的术型，特别有天赋的修行者甚至可以摸到一些原理，使用熟练之后甚至反推出每一笔的用意。 进而自己尝试着对简单术型做一些改变。许炜玥，芮青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可是眼前的这个神光术型，复杂程度超乎想象，已经脱离了当世修行者可以理解的范围。 如果要做比喻的话，就像给一群小学生练习加减法。小学生通过大量的练习之后，大多能掌握。 甚至有极个别的神童，能够举一反三掌握乘除法。 但是如果直接给小学生扔一组二阶偏微分方程，再神童的小学生也解不出来啊！这中间差了几千年的积累。 源自匮籍宗的神光术型操作简单，神念要求低到令人发指。但是它本身是个正儿八经的超维术型，是匮籍宗几万年传承的集大成者。 有这么容易看懂吗？ 在场的修行者大多揉了揉眼睛，面面相觑。他们放弃对这个超复杂术型的理解，反正看着这么玄奥大概是真的吧。 不过影响不大。 修炼术型有一个好处，就是哪怕修行者无法理解，照葫芦画瓢以神念虚构成型也一样会起效果，只是无法改动。 大家来此的目的是把神光牢牢记住，带回各自的城市中，能用就行。反正哪怕鸿蒙引气八法中的基础术型，还有一堆人看不懂呢。 神光术型虽然复杂，也没到完全记不住的程度。就算记不住也可以拍照的嘛。 闪电非常贴心的将术型印在a4纸上分发给大家，这样连拍照的麻烦都省了。修行者拿着图纸，对照着神念刻画就行。 很多时候修行者使用新学的术型不够熟练时，也会这样先画在纸上照着练，总之这是一个很常规的做法。 既然万事俱备，下一步就是开工生产了。闪电领头，几百人浩浩荡荡的往生产车间走，先前他们一直在一座接待大厅中。 骆辉捏着印有术型的a4纸，不知道该不该直接一走了之。他们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还有必要继续吗。骆辉看到队伍末尾已经有几个人溜之大吉。 宋兴附耳道“先试试再说，谁知道神光剑还有什么别的门道。只有我们亲手造出一把能用的，才算大功告成。” 骆辉心想确实是这么回事，那就先在滨海的兵器工坊中试试得到的这枚术型是真是假吧。 锻造车间连夜被改动过，工作台上摆满了玄铁车出来的剑胚，乍一看不下一万柄。 一个修行者一个工位，他们需要在剑胚上刻画两个术型，并用神念虚构成型。其中储灵术型很简单，只有二十二笔，大家一笑而过。 但神光术型就比较麻烦了，三万多笔要严丝合缝的对照着图纸来。这是一份非常辛苦的工作，新手一天至多完成两枚。 留下的修行者们大多抱着先试试看的打算，就像大多数人得到宝箱之后会选择原地打开瞧瞧。所以也没有叫苦。 他们进入状态，非常认真的对着图纸进行刻画。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有的人比较手巧，一枚神光已经完成大半，有的人则慢一些。 许多人不时抬起头，揉揉眼睛。就像写手写累了那样。闪电笑而不语挥挥手，不一会儿有漂亮的茶水小妹给每个工位上端上一杯茶，里面飘着枸杞子。 “枸杞明目，大家喝一点。”闪电道。 闪电的这前半句话令修行者们心生感激，但他紧接着补充了后半句话：“要是眼花弄错了一笔，就会浪费一根大好的玄铁，损失你们赔！” 不少修行者怒火中烧的盯着闪电！呦呵，还真把我们当苦命的产业工人了？ 这些修行者都是在各自势力中实力顶尖的佼佼者，哪个出门不是威风八面多少人伺候着。现在被闪电这么呼来换去，心中难免不爽。 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冷冷道：“爷赔得起！” 他刚刚被这么一打岔，确实画错了一笔，心中恼怒。他随意丢出一锭玄金，将手中废掉的玄铁剑胚咔嚓折断，发泄心中的不满。 “老板真壕！” 闪电竖起大拇指，然后使了个眼色。茶水小妹心领神会，赶紧把那锭玄金捡起来，用衣服擦擦干净送到仓库中。 颗粒归仓嘛。 闪电并不是车间中唯一令人不爽的人，还有在生产线末尾的四个老妈子。 她们不耐烦的催促修行者：“你们动作能不能快一点！” 这些大妈都是普通人，工作也很简单。当修行者们在剑胚上完成术型之后，她们还要捆绑剑柄。 其实就是用几根粗线随便在剑柄上饶两圈，再打个结，起到防滑的作用。这样一把游商们心心念念的神光剑就算打造完毕。 匮籍宗的东西，就是这么不讲究。 大妈的工作简单，可修行者的工作艰难。大多数人刻画到收尾的部分已经是头昏眼花金星乱闪，累到不行。 可是四位大妈，不仅扎堆聊天喝茶，还不停抱怨修行者们的速度太慢，耽误她们回家烧饭的时间。 骆辉离大妈最近，被催得烦不胜烦，转脸咆哮：“你踏马这么能你来试试！” 其中最壮硕的那位大妈根本不害怕修行者，她插着水桶那么粗的腰，讽刺道：“这位爷，堵在我们兵器工坊的门口堵了这么多天，放你进来干活你还不乐意了？” “你！” 骆辉作势要拍死这个不尊重修行者的八婆，但隔壁工位的宋兴拉住他。 “兄弟，小不忍则乱大谋，先弄完再说。” 他手中的神光术型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滨海范围内修行者不得随意伤害平民，他可不想现在被赶出去。 骆辉愤恨一声，转过头对大妈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 “等老子这把剑炼成了！”他心想，“老子一秒钟也不会在滨海待下去！” 第三百三十章 开光 经过半天的奋战，修行者们陆续完成手中的术型刻画。大妈们收走他们手中的剑，胡乱绑个剑柄。然后往货架上一甩，就算大功告成。 但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配合。方才扔出一锭玄金的胡子拉碴的土豪大汉，他一个闪身抢回自己刚刚炼成的神光剑。 “造好的东西，总要试试成不成吧。”他阴冷的说道，然后灌注这很远，闭目摆出下劈的动作。 神光剑需要晒满五天太阳才可以激发三道光轮，这是针对没有真元的平民而言。实际上，修行者也能用自己的真元灌注神光剑的储能术型，可以做到立刻激发。 这个小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看激发神光的动作这么熟练，这大汉肯定事先打听过神光剑的使用方法，甚至自己拿在手上试过。城防军已经有近千人配备神光剑，“借”一把研究并不是太难。 只是他的下劈角度，竟然直接对准闪电。 超过一半的修行者默不作声，也有一小半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闪电本人笑而不语。 大汉凝气完毕，狠狠一剑劈下。这一剑出得不错，虎虎生风。可惜根本就没有光轮迸出。 “假的！妈的敢耍老子！” 大汉愤怒的将手中的剑砸向闪电，下一刻提着拳头冲向闪电。 与他一样，修行者们全都怒火中烧。大家头昏眼花累得半死大半天，竟然被人当猴耍。 这些天在滨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现在这个情况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时间群情激昂，众人撸起袖子准备把闪电狠狠揍一顿。 神光剑在空中呼啸打着圈飞向闪电，闪电抬手，将剑稳稳接在手中。 “急什么！”他懒洋洋的喊了声，“这不还没开光么？” “开光？”众人生生停住脚步。 闪电漫不经心的扬起剑身，两指并拢在神光术型的位置抹过。眼尖的人发现，他的指尖有微弱的灵光流动。 做完这个动作，闪电将这把神光剑丢给宋兴：“你试试。” 宋兴接住剑想了想，朝着厂房中的一块空地劈下。 这一次光轮果然激发，在水泥的地面上斩出好大一条口子。 这下胡子拉碴的大汉没话说了，讪讪退到人群中。神光剑是真货，包括那枚让他们累的半死的神光术型也是真的。 可是，什么是开光？ 这个词大家以前听过。在乱世之前，在风景区买了一个护身符什么的，会有一些假和尚或者假道士对护身符进行开光。 其实也就是神神道道的念念有词，虚摸几把，就号称这个护身符已经有了灵性，可以保护主人。 但在灵气复苏之后，修行者们在修炼的过程中还从未接触过开光这个概念。难道，这神光剑必须经过开光才能使用？ 宋兴看看众人脸上的不解，心中有所了悟。他上前一步，拱手问道：“闪电大人，我们这么多人，从未有人听说过开光这回事。不知是我们孤陋寡闻，还是滨海这边故弄玄虚呢？” 这句话夹枪带棒的，说到众人的心坎里。大家都是自命不凡的修行者，这天下的神通，不能说都见过。但要说有一门厉害的神通大家听都没听过，这就很伤人自尊了。 “开光只是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闪电嘲讽的笑了笑，“非得说加密解锁你们才能听得懂吗？” “你们是不是真的认为滨海疯了，会把神光术型给你们拿回去山寨？” “对不起。你们无论在何时何地，以任何方式锻造出的每一把神光剑，都要经过滨海的授权，才能激活使用。” “这就叫开光！” 在上一纪元洪荒时代末期，人类修真者在对妖族势力的攻略中，出现过一些曲折。多罗尊者在飘渺时代总结道：我们走了一些弯路。 最初，修真者们开发出了一系列威力强大的术型阵法。妖族无法力敌，节节败退。 但是妖族中也有大智慧者，他们窃取了修真者的这些术型阵法，反过来用来对付人族。 大量修真者反而死在了自己开发出的阵法当中。 有识之士们为了摆脱这样一种尴尬的境地，纷纷寻找对策。 他们大多从保密措施入手。比如，将弟子分为外门弟子真传弟子，非真传弟子不得传授这些强大的术型。 又比如在传授之前，会对弟子进行重重考验。以确定这名弟子心性坚定，不会轻易将术型泄露出去。 但是有一位名叫奇梅道人的天才的修行者另辟蹊径。他并没有苛求弟子的品性，而是创造出一种极其独特的术型： 子母奇梅术。 该术的术型分为母型和子型两个部分。 其中子型部分可以叠加在任意术型之上，可千千万万。但母型永远在施术者手中，有且只有一枚。 子母奇梅术的原理是这样的： 一枚术型被奇梅术的子型叠加，原本的结构必然会被破坏，成为毫无意义的摆设。 而母型可以将叠加形态的子型完整抽离，这样原本无法生效的术型又可以再度发挥作用。 这就是第一代的术型加密技术。 奇梅术的子型就相当于加密乱码，而母型是唯一的。所有应当保密的术型从一开始就会被叠加许多层奇梅术的子型，令人根本无法分析原本的模样。 而且就算被妖族偷去也没用。因为母型只有一枚，没有原本主人的确认，根本无法使用。 奇梅道人的这个创举自此成为各门派强力功法的标准配置。 孙象昨日给闪电出的主意，正在于此。于其想方设法的保密神光术型，不如利用奇梅术闪花这群小贼的眼。 闪电给这些修行者的a4纸上的神光术型，是被六重子母奇梅术加密过的。 否则为什么神光术型会这么复杂？匮籍宗的东西能一笔结束的绝对不用第二笔。 那三万多笔，有两万九千笔都是加密乱码！孙大掌门这是杀鸡用牛刀，他就算在神光术型中只叠加三笔乱码，当世的修行者全都得跪啊。 闪电一开始最担心的就是被探子学去了神光术型，拿回去大肆山寨。 但现在，这些别有用心的城市即使照着生产神光剑，也无法使用。只能将所有生产完毕的神光剑再运到滨海，让闪电对它们进行解锁。 闪电甚至希望他们拿回去大肆生产呢。 奇梅术解锁的速度相当快，激发母型用手指划过剑身，一次可以解锁一百把神光剑。 至于分配原则。一开始就说好的啊，二八分成！ 关系不好那就一九分！ 这才是真正的大批量生产！ 第三百三十一章 我称你为最强 半个月后，滨海城门口。 一列打着淮山城旗号的车队缓缓开近城门，城防军的士兵问清是来送神光剑的，便打开城们放他们进来。 十几天前，闪电将经过加密的神光剑图纸放给各地来的探子。并要求他们拿回家各自生产，然后拿到滨海来解锁，二八分成。 这种事密探们自然不能做主，只能带着神光术型的图纸回去，请各自的城主定夺此事。 城主们对这样不平等的合约勃然大怒，嘴里把滨海还有闪电骂到祖宗十八代。不过虽然嘴上骂着，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考虑片刻，便召集修行者加班加点的大炼钢铁。 神光剑很重要，否则孙象也不会最先拿出来充当制式武器。各怀鬼胎的城主们就算再不爽滨海，但眼色绝对有。 能够加强平民的灵气武装是什么概念？ 这年头哪个城主手下没有百八十万混吃等死的平民，如果将这些无用的累赘全部变成可用的战力，不用多，哪怕只武装起百分之一的平民，那就是一万人的修行力量！ 那还用得着害怕妖族？有这力量，妖将来了也给他祸祸了。 如果说神光剑像其他法宝那样炼制复杂，需要各种难以入手的天材地宝，那还不会引起这么强烈的重视。 可这种优秀的灵剑，居然只需要玄铁这一种材料。玄铁虽说不是每个城市都有出产，但这种最基础的灵材量大管饱。它的价格甚至比粮食还低。 一时之间，滨海周边千里内，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 最近大家陆续生产出第一批货，赶紧按照合约拉到滨海解锁。所以最近这样的车队有不少，城防军也没有太大的防备。 宋兴跳下运输车，指挥手下将车厢打开。士兵凑近瞧了瞧，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的是一千柄标准神光剑。 一个主管模样的人清点完毕，确认数量无误之后，在一张格式合同上填上数量。最后将半联撕下交给宋兴： “三天后来取两百件神光剑，带上这张单子。” 宋兴结果单子并没有动，主管本来已经在指挥士兵搬运，便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还有一件事。” 宋兴挥了挥手，后面的吉普车上随行的修行者全部下车，站成一排。数量有五十多人。 这并不是一个看起来很友善的举动，主管有些戒备的退后一步，同时周围的城防军也将手伸向背后。 宋兴山前一步，朗声道：“在下宋兴，奉淮山城主郭昌之命，带领五十名蓝衣前来支援滨海。现在，我们听候滨海城主的调遣。” “啊？” 主管一时愣住，这是什么情况。 此事要从骆辉和宋兴两位密探回到淮山城之后说起。 淮山城主郭昌年纪颇大，须发皆白。他统御近五百修行者，城中居民两百多万。平日里为人低调，尽管与滨海相距不远，但往来不多。 也不知为何，一向深居简出的郭昌对神光剑展现了异样的兴趣。 他拿着骆辉和宋兴带回的图纸看了半天，又笑了半天。左右问他何故发笑，他也不答。据知情者称，这位老人在乱世之前是一位投资界的大佬。每次这样笑，肯定是看到了赚钱的良机。 难道郭昌认为生产神光剑是一件一本万利的好事情？ 果然，他立刻命令手下，除了必要的警戒力量，其余全部投入到神光剑的生产中。骆辉和宋兴出差回来还没补个好觉，就被拖到生产线上刻画神光术型。 加班加点忙了七天，好多修行者撒手不干，宁可出去和妖怪拼命。高强度的工作令他们想起了多年前当社畜的日子，资本家果然比妖族还可怕。 最终，淮山城第一批一千柄神光剑目标达成。在送往滨海之前，大家都有点舍不得，毕竟都是自己的劳动成果。这送过去一千柄，回来的可只有两百柄，滨海的剥削也太狠了。 负责押送的宋兴劝城主郭昌等等再说，说不定新世会有什么法子可以破解其中的加密技术。这位须发皆白的淮山城主却微微一笑，将他拉到一旁，问了一个完全无关的问题： “宋兴，你觉得这天下功法，最厉害的是什么？” “最厉害？”宋兴脑子里过了一遍那些赫赫有名的大修，答道，“我认为，新世会会长卢龙的万法灭绝和滨海城主俞笑月的天痕不动剑应当在伯仲之间。” 郭昌哈哈大笑，捋须道：“宋兴你身手不错，就是有时眼光不行。我们周边十几城的城主在交流时，一致认为当世最强功法是鸿蒙引气八法。” “啊？鸿蒙引气八法？” 宋兴愣住，他再也想不到是这个。随着灵气复苏，这本最基础的功法随之流传天下。可以说每一个修行者的道路都是以这本功法为起点，并且一直伴随。 无论哪个修行者真元消耗过巨，都会找个地方引导鸿蒙引气法补充灵力。 当世最厉害的功法，怎么会是这个。 城主郭昌见他不解，反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鸿蒙引气八法，现在的人类是什么样的？” 没有引气法会如何？宋兴想了一下，忽然背后一凉。他想起灵气刚刚复苏的乱世，整个世界一片混乱。虽然觉醒了极个别的修行者，但这些修行者要靠大量进食才能补充灵力，战斗能力极其有限。 但就在这个时候，鸿蒙引气八法开始流传。许多人按照上面的方法学会引气入体，淬炼真元，变成可以和妖魔捉对厮杀的成熟修行者，天下形势才逐渐稳定下来。 “无论卢龙的万法灭绝还是俞笑月的天痕不动剑，都是针对个人的功法。但鸿蒙引气八法，让天下多出了几十万修行者。我们将它称为最强，是名至实归的。”郭昌感慨道。 宋兴听了这么一番高见，点点头觉得是这么个理。如果当初没有这几十万修行力量垫底，只靠军队，人类文明恐怕早已毁灭了吧。 “不过。”他问，“这和神光剑有什么关系。” “我隐隐有一种感觉。”淮山城主眉头微皱，“鸿蒙引气八法和神光剑是同一种东西，甚至可能出自同一个人。”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一笔投资 “城主，鸿蒙引气八法出自新世会。”宋兴提醒道。 因为天下众多修行者记着这份恩惠，所以尽管后来新世会越来越严苛，还是有很多人保持忠诚和敬意。 而神光剑来自滨海，不可能出自同一个人。 郭昌笑道：“宋兴，这里面其实有一些内情，当然现在还不是说给你听的时候。你只要知道鸿蒙引气八法出自滨海就可以了。” “好吧。” “宋兴，如果我的判断是准确的，那么站在滨海背后的这个人和我们的境界完全不同。我们关注的是自身的实力，而这个人站在更高的角度俯视天下的苍生。” “你此行的目的不仅是押送这批神光剑，我要你带上五十名修行者前往支援滨海，听候他们的调遣，就像服从我的命令一样。”郭昌微微一笑，“我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很缺修行者。这是我们和他交好的最佳时机。” 不缺修行者，怎么会这么大费周章的让别人替他生产神光剑？ “这？” 宋兴有些犹豫，换个城主效忠让他心中有些疙瘩，他老婆孩子还在淮山呢。而且淮山本身的修行力量并不充裕，骤然少了这么多人 “相信我。”郭昌拍拍他的肩膀，“我的眼光一向很准，这笔投资未来一定会获得丰厚的回报。” 在这个时代，修行者是一份自由职业。有一些修行者性格自由，喜欢到处流浪，比如辛星和黄毛。但更多的修行者会被各地城主开出的丰厚条件吸引，选择一位城主效忠。 但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中，招募修行者是俞笑月、闪电、吕宁等人心中的奢望。 就算他们愿意从本就捉襟见肘的仓库中拿出财物来，流浪的修行者们总是对这座被新世会重点打压的城市敬而远之。 更何况滨海还处在对抗妖魔的一线，经常要执行危险性非常高的任务。哪里比得上在后方修炼逍遥快活。 俞笑月手下不足一百二十人的修行者，硬是守着偌大一座滨海守了两年多，甚至最后差点委身嫁给卢龙。其中艰辛，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而今天，居然有人派了五十人的修行者加入滨海，听候她的调遣。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根本不敢相信。俞笑月得知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其中必然有诈，这些人肯定没安好心。 “笑月，你多心了。”孙象恰好就在她旁边，笑道，“看来这淮山城主是个聪明人，有机会还是要见一面的。” 看到妻子还是转不过来弯，孙象便向他解释，这是有人开始投资滨海。这年头什么最值钱，当然是修行者本身最值钱。 对方一次送给他们五十人的修行者，算是一笔很大的投资。 既然孙象这么说了，笑月便也不再怀疑，她很信任孙象的判断。 俞笑月安排人员将这新来报道的修行者安排在城防军的军营中，等稍晚一些再寻找合适的住处。毕竟修行者都是宝贵的战力，她有必要有所表示。 “既然这样，那我们又多了一枚棋子。” 俞笑月从棋盘中取出一枚蓝色的棋子按在沙盘上。这张沙盘的一头是滨海城，一头是平淳要塞。两条山脉穿过两侧，中间是大片的平原与河流。 在下属汇报时，两人正在家中客厅进行沙盘推演。 三天前平淳要塞已经建设完毕，她率领一部分城防军回到滨海换防。 按照笑月原本的计划，应当依托平淳要塞，逐步对滨海到平淳一线的平原腹地进行清剿，彻底绞杀其中的危险因素。 以便彻底恢复平原腹地中停摆许久的轻工产业。 这个计划预计将耗时两个月。 但因为孙象的神奇操作，这几天滨海陆续收到了三批总计四千件神光剑。整个城防军，已经灵力武装超过大半。这让俞笑月有了更为激进大胆的计划。 于是她拉着孙象在沙盘上推演，想听听自己丈夫的建议。现在又多了五十修行者，她认为此役稳操胜券。 孙象沉默的盯了沙盘许久。他曾参加过二战，与那些历史上著名的将领近距离接触。俞笑月的整个清障作战计划条理清晰面面俱到胆大包天心细如发，有点内味了。 即使是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不知不觉，当年古灵精怪的少女已经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军事将领。如果笑月只是朋友，孙象会很高兴。但笑月是他老婆。 老婆这么能打，让他不知该哭该笑。 “笑月你的军事指挥能力已经超过我了。”孙象弃子认输，“在这方面我已经无法给你任何指引。” 笑月见他有些低落，便也放下棋子靠着他坐下：“我也不是寻求指导，我只想多陪你一点时间。” 滨海实力扩张，百姓富足，但俞笑月肩头的担子更重。两人经常几天几天的见不着面。 作为妻子，她觉得自己不够尽责。本来答应替孙象生五个小孩，现在看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 她的柔情令孙象心软，便抱着她安慰道：“我们会有永恒的时间，你不要太在意一时一刻。” “你曾对我说过，不要说永远。”笑月抱着他的脸，“修真者会因为永恒而忽略现在。” “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两人吻在一起。 门外，茶水小妹小菲悄悄的退下。这是二人时光，不应该有第三个人在场。 俞笑月拟定的清剿计划在第二天的防务会议上得到了一致支持。 防务部门需要将滨海的防线再往前推进四十公里，他们不希望身后还留下隐患。 生产部门需要重启这片区域的制造业，补充滨海日益稀缺的生活物资。 甚至包括科研部门也是举双手赞成。问及原因，徐勇志教授抱怨道：五年下来，许多试验设备已经老化，需要更换。另外制造灵气扩散炮和定向无线输电设备消耗了许多零件储备，这也需要尽快解决。 “现在已经没有高精仪器的生产商，但是我们可以自己动手做。”徐勇志指着地图上一个靠近山脉的小点，“我查了资料，这里原来是一座精密设备加工厂，里面有一台十二连轴数控机床。如果没有被破坏，我们需要城防军将它全须全尾的搬回来，包括刀组库和软件库。” 俞笑月看了看位置，点头同意安排。 第三百三十三章 第一朵花 灵气复苏接近第六个年头，人类的科技生产力水平大幅降低。在这片曾经号称“世界工厂”的大地上，绝大多数城市已经沦落到甚至连一台内燃机都无法制造。 其实这些城市也如滨海现在这样制定过复产计划，因为现代制造业确实有很多可圈可点之处。 比如重型载重汽车，即使再保守的修行者也得承认它真的很好用。修炼之人应当是飘逸的，没有人愿意出门的时候背着几十吨的物资。 但是在这个乱世中，车是坏一辆少一辆。五年过去了，许多地方全城只剩下几十辆可用的载重汽车。 谁都想弄一条汽车生产线，这东西绝对畅销。可关键的问题在于，野外清剿妖魔并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妖魔有一个令人类很头痛的特点，就是它们是杀不干净的。即使一个区域的妖魔被彻底扫空，过不了多久，又会自然诞生出新的妖怪。 这种现象只有在人类大量聚集的地方才会显著降低并非完全没有，这就是绝大多数人类退守城市的原因。 即使清剿出一座郊外的厂房，过不了几天又会自然诞生出新的妖怪，工人们就会一哄而散。 尝试了多次之后，人类放弃了城外的大规模作业，只在庄稼成熟的时候临时出城收割。不能呆太久的时间，野外游荡的妖怪会顺着人类的气息找到他们。 而俞笑月这次能够下决心清理滨海到平淳之间的大片领地，得益于徐勇志教授提供的最新技术： 灵气涡流预警器。 该装置由原先的灵气探测雷达改装，覆盖范围大约有直径二十公里。它的作用很神奇，能够提前十二小时预测哪个地方会有妖怪出世。 这可是孙大掌门也无法做到的事情。他有着悠久的上古传承，他可以根据地势和灵脉的流动推测出某地会诞生什么类型的妖魔。但他做不到精确预测这种妖魔什么时候会出世。 尽管对徐教授的技术充满信心，但是参与作战会议的众人还是充满好奇。正好借这个机会，徐教授带着大家前往实验室参观讲解。在那里，游巧正在对涡流预警器进行最后的调试。 作战开始之后，这台新式仪器会随着部队出发，在工业区的中心位置展开。供电依然是一组无线输电阵列，一个中队的城防军负责保护它正常运转。 徐勇志打开投屏，上面出现了几百种流体模型。徐教授推了推眼镜，讲解道： “我们有一个灵气流体模型研究小组。” 说到这里的时候，侧边站着的三个白大褂眼镜娘对大家稍稍鞠躬。 “该小组原本的工作是利用灵气探测雷达，对灵气运动的模式进行监测，并绘制数值曲线。请注意看” 投屏切换一张画面，出现了一副滨海周边地形的三维线图，整个线图是绿色的。但是在其中，有无数细小的白色线条穿过。 这些白色线条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遵循着某种规律，看起来像是数百条平行流淌和河流。孙象意外的抬抬眉毛，这张图几乎和滨海的灵脉走势完全重合。 “这些白色的线条就是高浓度灵气流的运行轨迹。我们的研究小组在长期的监测中，发现了一个现象。请注意这里。” 徐勇志将画面中的一个小点放大，在两条灵气河流的交界处，有一个小小的漩涡。 “根据现有观测数据的推断，灵气流体绝对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力学原理，我们无法理解它。但是这个漩涡的形态，根据徐艺珊首席的计算，几乎完全符合经典力学的涡流公式。” “我们的研究小组记录下所有涡流的数值，并尝试用流体力学反推灵气流体的性质。她们没有成功，但是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看到大家的兴趣都被调动起来，徐教授呵呵一笑，把研究小组中的一个眼镜娘推上来。这是属于她们的荣耀。 骤然面对这么多大人物，这位腼腆的科学家说话结结巴巴。俞城主向她投去鼓励的目光。可能因为同为女性吧，她稍许平静，接过讲解任务。 “我们的研究小组除了监测灵气流动，还会为城防军提供装备维修服务。有一次一位士兵在维修时向我们抱怨，在苍雾山的公路上忽然诞生了一窝山精，害的他们损失了一辆车。我当时心中一动，士兵描述的那个位置，刚好是前一天我记录的一个新的涡流出现的位置。 我忽然意识到，这种莫名其妙的灵气涡流，可能和妖怪的诞生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我们小组调取了城防军的记录，发现近期的新生妖魔和我们记录的涡流位置完全吻合。 在申请之后，我们和城防军进行了数次试验。最终确定这种灵气涡流，就是妖魔出世的先兆。 而这个先兆的时间，恰好是十二小时！” 哗哗哗！ 孙象带头，所有人一起鼓掌。眼镜娘获得这么多人的认可，鞠躬感谢，跳下台和小组另外两位成员激动拥抱。 这个发现太重要了！ 人类困守城市，最大的原因就是无法有效应对野外随机出世的妖怪。比如一个工厂昨天还是好好的，今天就可能钻出一头僵尸。修行者虽然可以斩杀这些杂碎，但是在修行者赶到之前，这些妖怪可能就已经造成了重大伤亡。 之前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像屠鹏所做的那样，洒出大量的修行者，在领地内不停的巡逻，发现妖魔就地消灭。但是大多数城市不可能有松河那么多的修行者。 现在有了涡流探测装置，可以提前十二小时做出预警。那样滨海无论是派出修行者还是城防军，都可以从容布置。想想一头刚刚出世的怨魂，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吓唬几个人，就被四面八方包围的神光剑打得魂飞魄散，这画面太美都不敢想。 “你们做得很好。”俞笑月走过去，拉住眼镜娘的手，“需要什么奖励？只要滨海有的。” 再多的奖励也不为过，因为这个发现，人类有了走出城市的底气。 “谢谢城主，但是我们不需要奖励。”眼镜娘看看自己的同伴，最后诚恳的回答俞笑月，“您在乱世中收容我们这些没有用的研究员，为我们提供了一片可以活下去的乐土。城主大人，能帮到你，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幸福。” 说到这里，眼镜娘眼中泛着泪花。 哪怕是在滨海最艰难的日子里，俞笑月也没有放弃这些科研工作者，没有让他们流落街头自生自灭。 她的坚持与守护，终于在今天开出了第一朵花。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夹道欢送 作战会议结束之后，又经过充分的动员和整备，滨海的清剿计划于第三日清晨六时启动。 庞大的队伍从城防军军营出发，沿着滨海的中央大道向城门进发。他们将在六个小时内全部战术就位，并在午饭后于不同位置统一发起进攻。 本次作战行动由俞笑月统帅，但她并不会像以前那样随军出征。根据孙象的建议，她将一直呆在滨海的指挥中心发号施令，而不是带头冲锋陷阵。 滨海的军事力量今非昔比，已经不需要她亲自下场。孙象为城防军提供了极为优越的条件，不是为了让他们躲在俞笑月身后摇旗呐喊的。 他们需要战斗，需要拼搏，甚至需要流血牺牲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一千两百名精锐城防军全部配备神光剑，他们是这次作战的主力。他们被分成三十个中队，每个中队配备一名修行者处理紧急情况。 于天宇，蒋平和宋兴分别统帅十个中队，形成三个营队的力量。其中于天宇营从滨海向东南方向，他的任务最重，因为大部分废弃的生产线都在这个区域。他需要一个厂房一个厂房的翻箱倒柜，将藏身的妖怪全部拖出来剁碎。 蒋平营从平淳向西北方向清剿，他这里地形复杂，行军艰难。其中有数处尚未探索的地区，不知里面藏着什么。他这边的变数最大。 宋兴营的任务最为复杂，他需要率部沿两地的公路向西南进军，在中途往北折返扫荡。作战任务的终点是山麓下的一座精密加工厂，他们需要带回里面的一台十二连轴超高精数控机床。 这个位置本来是裴光的，但孙象和俞笑月综合考虑，决定安排宋兴顶替。一来淮山城支援了这么多修行者，总不能把人晾在那里，时间久了难免生出不快。外来者还是要在战斗中磨合，才能更快的融入。 二来这多出来的修行者，让俞笑月有闲置力量组织一支二十位修行者的预备队。裴光将率领这支预备队居中，随时可以支援各部。 这样的安排，算是万无一失。 在大队人马倾巢而出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插曲。因为本次清剿行动并没有保密的必要，滨海的民众们早已得到消息。 在士兵们通过中央大街的时，平民们自发组织起来，夹道欢送。大家一起喊着口号。有的喊“滨海万岁！”，有的喊“武神大人”，熙熙攘攘。 前排的女孩子将手中的野花扔给战士，有的战士接住了，就把野花别在胸口，嘿嘿直笑。 旁边的商业广场，不知什么人从哪里找来了促销用的大气球放飞，下面挂着一条红色的横幅： 祝众将士旗开得胜！ 一时间整个滨海锣鼓震天，欢呼声伴随着各种彩色的纸屑洒满天空。 这样欢天喜地的气氛，自乱世降临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让出征的将士们恍然如梦。整个滨海，无论民众还是军人，无论普通人还是修行者，都被压抑太久。 仅仅是几个月前，大家脸上还都是灰心丧气的样子。外面是妖将围城，里面是残军败将，民众们朝不保夕，哪会有开心的笑容。 可现在，滨海不但缓过来了，而且肉眼可见的变得强大。今天，甚至开始光复城外的土地。这是值得庆祝的一天。 不仅如此，民众们如此积极，还有一个很现实的原因。 本次清剿作战，目的是收复大片产业园区。滨海的大总管闪电已经放出话来，这些生产线全部修复之后，他最少要招五十万的工人填进去。 这就是五十万个工作岗位！ 早先距离城墙很近的几座纺织厂被收复，闪电就已经招了近千工人。这些工人的工资待遇虽然不如城防军，但是已经令没有收入的平民们很羡慕了。 兜里有钱就可以像修行者大人一样买烤串吃，没钱只能吃福利点发放的面糊糊。 所以街道欢送的人群，发自内心的期盼战士们能够圆满完成作战计划。 欢呼声中，胖子潘子明接住一朵野花。按照此人原本的尿性，应该立刻贴上去吃扔花姑娘的豆腐。可他却长叹一口气，将无辜的小花扔在地上踩了几脚。 叶聪意外的瞥了老战友一眼。 顺便说一下，这位最先使用神光剑的士兵，现在已经升官。他是本次作战的一名中队长，直属营队长宋兴指挥。 “胖子，这不符合你的个性啊。怎么了。”叶聪笑道，“小琴拒绝你了？” “小琴没有拒绝我。”胖子矢口否认，“只是她说她还小，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些事情。” 叶聪咬着嘴唇没让自己笑出来，这不是拒绝是什么。 看到胖子垂头丧气，在雄赳赳的队伍中分外显眼，叶聪安慰道：“人嘛，要知足，你家里不还有两个小美女么。我说你差不多行了啊，这也就是在乱世。放以前，我绝对打妖妖灵举报你炼铜！” 胖子眼一瞪：“真爱怎么能叫炼铜呢？” 然后忽然又像泄气的皮球：“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潘子明家里的两个小美女，被闪电招进了纺织厂。有了工资，她们再也不需要讨好这个老色批。胖子尝试挽留，两个小美女委婉的表示，他是个好人，她们会永远记得他。 然后逃得无影无踪。 当然，这种事情，他就没有心情和叶聪细说了。 另一边，蒋平、刘阔和裴光三人走在一起闲聊。他们都来自信河小城。几个月前，蒋平和刘阔都还是裴光的下属，现在却已经成为同僚。 裴光没有觉得失落，反而觉得在滨海的日子相当惬意。他被自己的老战友陆景龙背叛之后，越发确定自己不适合当领导。 投奔滨海之后，他每天要么修炼，要么出去砍妖怪。闲暇的时候，他能和兄弟们喝酒，能在小菲那边混饭。过得简单又快乐。 而且他很喜欢滨海的氛围。在信河当城主的时候，他同样很注重善待平民，但并不知道正确的方法，只是为了善待而善待。 在滨海，他看到孙象等人的所作所为，他意识到这些人是真正能够改变世界的人。他没有这样的智慧，但他可以作一员勇将，为滨海扫清障碍。 刘阔有点茫然，刚才城防军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想寻找时已经无影无踪。 第三百三十五章 清剿作战1 宋兴营队提前两个小时抵达了预定位置。 这里是河边的一大片白石滩，植被稀疏视野开阔不会有太多隐藏的危险。在平淳要塞没有建立之前，这里是滨海西南方向巡逻的终点。途径的小队会在这个安全地带稍事休息，然后折返。 因此白石滩上留下不少人类的痕迹，甚至还有一个铁皮支起来的小窝棚，里面存放着少量应急的药物和武器。巡逻小队在野外遇到危险时，可以就近在此获得少量补给。 现在，这片白石滩将成为宋兴营队的.asxs.。 城防军战士们席地而坐，拿出口粮大口啃起来。这次配备的战斗口粮不错，每名士兵分到了一斤新制的午餐肉。几口大锅咕嘟嘟的冒着水泡，里面是混合着蔬菜的丽水芝，味道相当鲜美。士兵们拿着自己的杯子随意取用，只要不担心撑破自己的肚皮。 修行者们有自己的补给，不过差别并不是太大，很多人选择和士兵们同坐同饮。滨海的作战部队配置很有趣，平民的队长充当指挥官，而修行者则是过去政委的角色。看起来是双头领导，但是效果却很好。 宋兴撇撇嘴，他不是很习惯这样的安排。在淮山城，乃至大多数人类的城市，作战配置都是以修行者为核心，其他平民作为仆从。 有点类似中世纪欧洲的骑士老爷打仗。武力高强的骑士老爷冲锋陷阵，周围是一圈拿着草叉的农民。 不过入乡随俗，他并不打算做出改变。初来乍到，俞城主就给他安排这样重要的作战任务，体现的是一种信赖。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但他必须漂漂亮亮的把这次任务给完成了。 来之前郭昌再三叮嘱要和滨海的上层搞好关系，他自己也不愿意带来的四十九个兄弟受委屈。尽快融入这个集体，才是最好的选择。 略有些焦虑的等待中，他第三次抬起表，离计划的时间还有二十秒钟。士兵们早已收拾好炊具，享受最后的安静时光。叶聪等十名中队长最先站起来，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行动！” 宋兴挥手下令，中队长们随即率队进发。十个中队四百人按照三三四的阵型，沿着河流向北前压。每个中队之间保持着大约一公里的距离。这个距离既可以保证随时互相支援，又可以确保索敌覆盖到位。 宋兴见了点点头，滨海的城防军军事素质相当过硬。在淮山，士兵们只知道挤在最强大的修行者身边。 在十多分钟之后，各队相继离开白石滩的范围。叶聪中队抵在前方，有一片密林挡住去路。他考虑片刻，令麾下中间的两个小队稍许落后，另外两只小队从密林两侧迂回。 他随着中间一队踏入密林不久，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腥臭。不一会儿，伴随着叽叽叽叽的刺耳摩擦声，六头家猪大小的鼠妖红着眼睛窜出来。 人类入侵了它们的领地，令它们非常愤怒。 前面的十几名士兵慌慌张张的举起手中的神光剑，准备激发光轮。鼠妖本身并不是太难对付，难缠的是它们会喷出毒雾。火焰喷射器可以烧掉这种毒雾，每个中队都配备了两支。但在密林中使用，无异于自杀。 让鼠妖喷出毒雾可就麻烦了，所以士兵们反应很快，打算抢先杀死它们。 “等一下，不要浪费弹药！”叶聪吼道。 神光剑的缺点就是只有三发的容量，用完就得晒满五天的太阳。这次作战至少需要两天时间，谁也不知道后面还会遇到多少状况。能省则省吧。 “它们的鼻尖没有变红，都是低级的鼠妖，喷不出毒雾的。”叶聪在滨海的守城战中数次面对这种妖物，对它们的特性了然于胸，“兄弟们，喂它们吃子弹！” 这个时候已经有四头不耐烦的鼠妖扬起爪子冲向前面的士兵，如果被这种灵活的妖怪近身，它们的爪子会很快将普通士兵开膛破肚。 叶聪中队的随行修行者有些担忧的捏了个冰诀，但很快挥挥手散去。因为士气高昂，士兵们的动作有条不紊。 前列的半个小队士兵收起神光剑，摘下自动步枪迅速集火。鼠妖钢针般的皮毛可以大幅降低枪弹的威力，但远远达不到妖气护盾免疫伤害的程度。 哒哒哒哒的密集枪声中，四头鼠妖的冲锋带着一溜的血花。块头最大的那只倒在距离火线十米外。它的头被打碎一半，倒在地上四肢痉挛般的抽搐。 一位士兵不耐烦的拔剑上去，他没有激发光轮，而是狠狠的捅下去结束它的挣扎。比较可惜的是鼠妖身上没有值得搜集的材料，肉也很臭，完全是一堆垃圾。 落在后面的两头鼠妖见势不妙，掉头逃窜。但早已迂回包抄到位的另外两支小队堵住它们的去路。鼠妖没有战意，只能在包围圈中乱窜，被子弹打得乱跳，发出凄厉的嘶吼。 “留下一头掏窝。”叶聪命令道。 士兵们很快执行命令，一头鼠妖被当场杀死，另一头被打算了腿。 右边的小队让出一个缺口，本来已绝望的鼠妖滋溜一声窜出去。 这么做并非网开一面，而是城防军大多有对战鼠妖的经验。这些卑鄙的家伙会挖洞，洞里通常有没长大的崽子。这次清剿的目标是除敌务尽，不能留下后患。 两个身手灵活的尖兵不远不近的吊在逃窜的鼠妖背后，叶聪指挥一个小队排好阵型缓缓追上去。鼠妖没有灵智，但也知大难临头。它的逃窜路线很刁钻，像利用密林甩掉后面的追击。 但两个尖兵身手不凡，在林间山蹿下跳，丝毫不给机会。这灵巧的身法令宋兴有些诧异，靠近叶聪询问道：“他们是修行者？” “不，他们在于天宇的武馆中接受训练。”指挥中，叶聪没有向宋兴表达过分的恭敬，“这是传统的武术。” “于天宇”宋兴想到这位与自己一样的营队长，有些默然。 第三百三十六章 清剿作战2 蒋平和刘阔是老搭档了，即使换了地方两人也没有分开。但是比较不公平的地方在于，蒋平现在平步青云，已经是平淳要塞的负责人，滨海集团的实权人物。 本次行动，蒋平更是三位营队长之一。而刘阔一直没捞到一官半职，现在只是一名中队长。两人开着吉普车在行军队伍中穿行，刘阔抱怨道： “姓蒋的，我踏马到底哪一点比不上你，凭什么啊！” 蒋平不屑冷笑：“这叫办公室政治，你坐过办公室吗？没有坐过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刘阔道：“我还真坐过几天办公室。” 蒋平咦了一声，惊讶的转头看着老搭档。他一直知道刘阔以前是小贼，无业游民一个。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正儿八经的上过班。 “什么时候的事？” “七八年前吧。”土路上有个大坑，刘阔猛打方向盘，一个花式的漂移擦过障碍， “那段时间手头有点紧，我想干票大的，就在半夜溜进一家公司的办公室，看看能不能把他们的财务室给撬开。” “然后那群码农冲进来，一边疯狂诅咒甲方，一边开始加班。 我没地方跑，只好藏在柜子里。我心想，大不了等他们下班之后，我再动手。” 说到这里，刘阔停了叙述，手指把方向盘捏的咯咯作响。 蒋平好奇道：“然后呢，放心，坦白从宽，我现在又不会抓你坐牢。” “然后。”刘阔愤怒的咆哮，“这群天杀的社畜整整加了七天七夜的班！老子第八天才找到机会溜出来！” “社畜都这样。”蒋平笑道，“这么说你这一票是空手而归？” “也不算空手而归吧。”刘阔翻翻白眼，“老子学会了C语言！” 蒋平狂笑着拍打车窗，笑到一半忽然道：“不对啊刘阔，你小子没有老实交待事实！你躲在柜子里七天七夜，吃喝拉撒是怎么解决的？” 刘阔用手指了一下蒋平：“你再问老子现在就揍你！ 所以我也是坐过办公室的人，跟我说说办公室政治的门道，马上！” 看这态度刘阔是打死不肯说了，蒋平也不再多问，他靠在座椅上眯着眼睛侃侃而谈： “办公室政治呢，核心就是讨好领导，要在领导面前多表现。只要把领导信任你，其他的都是小事。” 刘阔嗤笑：“就这？讨好领导我也懂，你在敷衍我。” 蒋平不屑道：“说你不懂你还争。我就问你一件事，你要是能答对我抽自己嘴巴子。我问你，我们的领导是谁你知不知道？” 刘阔愣了一下：“我们的领导不是孙象老大吗？” “孙老大是大领导，不会插手我们两的事情。而且孙老大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你想表现也找不着他人啊。” “那是俞城主？”刘阔不太确定的问道。 “你只要注意观察就能发现，俞城主专心负责防务，她不会花心思考核人事任命。” “那是谁？” “我们真正的领导，是闪电，他才是整个滨海的大总管。” 刘阔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好像是这么个理。修行者的人事变动一直都是闪电给出意见，俞城主看都不看直接签字。 “懂了吧兄弟，你想升官，得多在闪电前面晃悠几圈。他那边缺了什么原料，立刻给他去找。做事呢，就是这么个道理。而且别人都没有看出来，闪电大人其实有情况，他” 说到这里，蒋平猛的捂住嘴，他得意忘形差点失言。 刘阔大奇：“闪电怎么了？” “这个绝对不能说，兄弟你别问了。”蒋平慌慌张张的表明态度。 刘阔一脚刹车，吉普车猛的停下来，他打开车门跳下车。蒋平以为他要来硬的，结果刘阔却直接冲进一旁的队伍中揪出一位士兵。 这个大头兵一身标准城防军装备，穿着厚厚的军装，几乎看不出身形。脸上又涂了乱七八糟的迷彩。被刘阔揪出来，她就嘿嘿嘿的傻笑。 “刘哥！” “小菲，你跑这里来做什么！”刘阔头痛欲裂。相菲是孙象老大的老婆，要是在战场上有什么闪失，他可怎么对上面交待。 蒋平下来看清了情况，二话不说命令刘阔把相菲送回去。这是政治任务，优先级还在本次作战任务之上。 相菲肯定不答应，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蒋平不由分说要把她拉上车。 相菲挣脱他的手，委屈的喊道： “你们现在都不把我当队友了！是不是！” 这句话让蒋平和刘阔生生停手。 是啊，自从相菲和孙象在一起之后，他们两都下意识的把相菲当成了孙象老大的妻子。虽然平时也常走动，但是再也没有拉着她出去做任务。 他们好像忘了，在信河城的五年里，三人之间有着过命的交情。那是刀光剑影妖魔鬼怪中杀出来的交情，彼此之间也不知道欠了多少条命。 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把小菲妹妹给丢下了呢。 相菲虽然没什么事业心，但是就像所有温柔善良的女孩子一样，她希望大家永远在一起。这个“大家”不仅仅是孙象和俞笑月，还包括蒋平和刘阔。 她不想被排除在外。 蒋平刘阔对视一眼，都清楚了相菲的坚持，无奈妥协。他们一直把相菲当成妹妹，现在忽然记起，她同样是一位在战斗中值得信赖的伙伴。 “上车吧。”刘阔抬抬头，“不要离我们呢太远。” “呵，用不着。小菲有我守护！” 这时旁边又窜出一位士兵，可不是同样满脸涂了迷彩的辛星吗。好姐妹上战场，怎么能少了她。 “一起来吧，四个人正好一辆车。”蒋平最后拍板决定。 相菲上车之后，立刻卸了乱七八糟的伪装，然后祭出自己尘封许久的小包包。 这里面原来常备止血散解毒丹等实用的药剂。不过现在已经大升级。一粒粒丹药冒着金光，一看就不是凡品孙大掌门也不至于穷了自己的老婆不是？ 蒋平见了也就放下心中的不安，毕竟多出个治疗师是件好事。他不着痕迹的瞥了刘阔一眼，幸好被相菲打岔，闪电的话题被略过。 这个小小的插曲很快结束，营队继续进发。 刘阔开着车在中队之间穿梭。而蒋平像个真正的军方大佬一样，他弄了副墨镜带上，不时摇下车窗，鞭策路过的士兵们。 这样又行军了两个多小时，前方的小队逐渐停下。刘阔把吉普开过去，前面是连绵的四座低矮山丘，范围大概不到三十平方公里。 一个中队长小跑过来，敬了个礼之后报告：“报告营队长，前面就是回头山。以前有数支巡逻队有去无回，没有人知道里面有什么。后来这里被圈出来成了禁地。” 蒋平大手一挥：“本次作战就是要清除这些隐患，大家保持队型，目标，回头山！” 昨天晚上很累的时候，看到书友的留言。他说这本书是他看过的最好看的书之一，也是唯一愿意花钱看的书。他的话虽然过誉了，却给了我无穷的动力。谢谢所有支持本书的读者，我会继续加油，写出不一样的精彩故事。 第三百三十七章 清剿作战3 于天宇站在一座残破的大门前，门上依稀可见“马头酒业”四个字的招牌。这里曾经是滨海市的工业开发区，六百多家大型企业挤在方圆四十公里的区域内。当年整个开发区有超过八十万的产业工人，工业产值占了滨海的百分之八十以上。 这是本次作战计划的重点区域，闪电对这些厂房中的生产线志在必得。这些企业如果能重新开工，不但能极大的改善滨海的物资供应，还可以解决很大一部分的就业问题。 闪电追随孙象问道求仙，可现在每天思考的都是失业率和消费品CPI指数这是一个非常悲伤的故事。 对于闪电大人，于天宇是要给到尊敬的。他们共同守卫滨海这些年，早已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他知道这片工业区对闪电的重要性，所以对于此次作战非常上心。 不过他现在皱着眉头，摆弄着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有作战区域的电子地图，还可以实时显示各个作战中队的位置。 可以说是非常方便的战场指挥工具。 但是对于这位八极拳的传人来说，电子设备实在并非他所擅长。随便乱滑几次之后，他干脆连主页面都找不到了。无奈中，他不得不求助设备的提供者： “游巧，我又进不去了。” 游巧此时正在组装涡流警戒雷达，闻言跳下梯子，接过平板随手点了两下。 “点这里。”游巧耐心的指导，“就跟用手机一样。” 这家马头酒业是实力强大的酿酒企业，他们家的白酒曾是滨海市民餐桌上必不可少的点缀。但于天宇将营部设置在此，并非是怀念马头老酒醇香的口味，而是这家企业恰好处于滨海开发区地理上的中心位置。 他此次行动除了彻底清剿每一座厂房，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在这里布置一具涡流警戒雷达。这台滨海玄科院的最新设备可以提前十二小时预警妖魔出世，意义重大。 以前这块厂区无法复产，除了清剿难度大之外，也有着对妖魔出世的恐惧。要知道，现代生产线是很精密的一套体系，很多生产线一旦开动就没法停下来。 如果在生产期间，忽然在厂区的角落里冒出了几头妖怪，它们造成的一点点破坏很可能带来极大的损失比如说把储藏罐拍出一个大洞。 正在组装的这台涡流警戒雷达可以覆盖整个开发区。届时只要组织一支修行者警卫队，提前守在预警的区域，就可以保证整个地区的生产安全。 因为还属于试验设备，城防军的士兵显然没有能力将其安装运行，因此玄科院派出机械师游巧随军提供技术支持。 这位机械达人并不满足于安装“区区”一台警戒雷达，她带来了一车平时自己做出来的小玩意，其中就包括一套战场指挥PAD。 于天宇率军许久，自然明白这是好东西，无奈他对这些高科技设备敏感度有限，不得不经常求助游巧。 游巧就这么随便点两下，手中的PAD再次显示画面。其上正闪烁着十个红点，代表自己麾下的十个中队。 不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偶尔还有神光剑激发光轮特有的呼啸声。于天宇侧耳倾听位置，比对PAD上的实时位置，确定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差错。 “清剿效率有点低啊。”于天宇又看了一下红点的进度。从中午作战开始到现在已经三个多小时，这才收复了十六座工厂。按照这个速度，很难在计划时间内完成任务，除非今晚加班。 这并非城防军的将士们不够努力，而是前期情报不足，俞笑月有点低估了这片开发区中敌人的数量。 这里曾经有八十万产业工人，灵气复苏之后，这些工厂不但没有停工，反而在军方的命令下加班加点的生产战备物资。 因为外围许多的生产基地已经沦陷，当时国家想保住这个门类齐全的轻工业中心，支撑最基本的物资供应能力。为此许多军队被抽调过来保卫这里。 但是没想到，一股恰好过境的毒瘴让工人们和士兵们全部惨死。他们的尸体没有得到妥善处理，在灵气的环境中，许多尸体又再次站起来。 换而言之，这片开发区跟闹了生化危机的浣熊市似的。一路上密密麻麻的活尸迈着蹒跚的步伐，张牙舞爪的向活人们靠拢。 这种活尸防御力有限，普通的子弹也可以有效杀伤。在重火力充足，全员灵力武装的城防军面前实在不够看。如果在野外碰上了，哪怕一百万的活尸大军，于天宇呼叫几轮重炮下去也就成了渣渣。 可是在厂区，重型武器是肯定不能用了。炸坏了生产设备，闪电会找于天宇拼命。 只能命令各小队以轻武器为主缓慢收割。 这个战术在开阔的街道上还算可行，在建筑复杂的厂房内部可有够受的。闻到生人气味的活尸，从天花板上，通风口中，下水道中，衣柜里，桌子下，总之各种想到想不到的位置窜出来，令人防不胜防。 城防军各小队只能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前进，有时候不得不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索。 就算这样，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五名士兵死在活尸的利爪下。他们的尸体被战友们砍断头颅，抬到营部暂时存放。如果他们有家人，尸体会交还给家人。如果没有，则会被统一安葬。 “游巧，是不是妖将都像你一样擅长电子设备。” 看到游巧再度忙碌起来，于天宇好奇问道。外界对这位气质英气干练的女机械师知之甚少，但滨海上层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其实很多人无法接受与妖族的大能共事，人类总会有非我族类其心必二的想法啦 但是既然闪电大人也不是人类，那么多一个妖将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只能当做无事发生。 “也不一定，得看妖化之前的种族。”游巧将警戒雷达和无线输电阵列连接，设备嗡嗡作响不一会儿一排绿灯亮起，显示运转正常。她松了口气，接着说道：“如果妖化之前是人类，或者至少保留了人类的记忆，那么会对机械和科技产物保持兴趣。但是很多妖将是自然产物，他们对这些设备基本采取无视的态度。” “好了，涡流警戒雷达已经正常启动。” 于天宇点点头：“我会留下一支小队保障你和雷达的安全，但我现在要离开了。” 他指着马头酒业的大门：“我现在要把这里面清理干净，任务繁重，还请见谅。” 作战进度缓慢让于天宇有些焦急，于是决定亲自下场。 “带上我吧。”游巧从车辆中提出一个装备箱，“正好有些试验装备需要实战检验。” “那再好不过。” 第三百三十八章 清剿行动4 蒋平居中，第二营队四百多人浩浩荡荡的开进回头山。其实说是山，但海拔不会超过一百米，乃是南方平原地区常见的小土丘。 三座小土丘两前一后连在一起，一条小路从山脚下穿过，没有什么巍峨的气势。因为此时已经是深秋，原本还算茂密的植被叶片枯黄飘落，山上的情况一览无余。 并没有什么龙盘虎踞的神秘盲区，也没有可供埋伏的险要地形。 前面的队伍一开始还很谨慎，毕竟这是号称有去无回的地界。城防军们谨慎的前行，稍有风吹草动，前面的小队长马上拿出望远镜四处观察。 可惜啥也没有发现。 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士兵们有些麻木。毕竟开阔的视野中不见任何异常，大家这边不禁怀疑以往传说的真实性。 该不会是这里曾经盘踞着一头可怕的妖怪，但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它搬家了。谁也没有规定妖怪不能搬家不是？ 如果这样可就太好了，此役首功肯定是自己的营队。 蒋平负责任的在小车上继续鞭策士兵们，他以前只是个片警，现在威风得像个高级警监。作为营队的负责人，他应该感到紧张。 但是既然老伙计们都在身边，他有什么好怕的。反而底气十足，最后干脆站到车顶，高声鼓舞士气： “同志们，打起精神，滨海的人民在看着我们！侧翼注意警戒！” 车里相菲笑道：“蒋老大官威还是这么足，比我们以前的护士长还能说。” 辛星鄙夷道：“最烦只有嘴厉害的男人。” 刘阔不同意辛星的话：“辛星你不懂，他在刷声望，这叫办公室政治。” 蒋平从车顶爬回来，赞许道：“刘阔你开窍了啊。” 一群人有说有笑，因为此行威胁最大的回头山好像徒有其名。在修行者的感知中，周遭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威胁。 但显然他们过于乐观，惊变从一阵风沙开始。 平地不知为何卷出一阵大风，吹起漫天黄沙。步行的士兵们纷纷驻足，用毛巾掩住口鼻。风沙打在吉普的车窗上，沙沙作响。 “不对，南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沙？” 蒋平第一个警觉，又爬到车顶张望。滨海周边空气湿润水草丰富，怎么会如西北地区一样卷起漫天沙尘。嗯，不是熟悉的味道，这肯定不是雾霾。 “不要慌乱，注意警戒，前队收缩，各小队报数确认人数” 风沙中，能见度降低不少。两百米外的城防军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影子。好在蒋平是个大嗓门，他的声音传出很远。 听到主帅中气十足的指挥声，周遭稍许的骚乱很快平息，小队长们挨个点名报数。在这种妖风大作的环境中，最担心的是有善于隐藏的妖怪藏匿其中，乘人不备逐个拖走落单的战士。比如电影里面的异形。 不过他们今天遇到的并非这样一种袭击，各中队汇报，并没有发生减员。而且也就是这么一点时间中，风沙逐渐散去，看来单纯的只是一阵大风而已。 然而当视线逐渐恢复，众人再度打量周遭时，却被惊得目瞪口呆。 不知什么时候起，周围的大地一片焦黄。 回头山原本覆盖着茂盛的草木，现在只剩下焦土。偶尔几株老树，也得被烧得面目全非。到处都是铁丝网和弹坑，还有倾塌的沙袋工事。四下冒着袅袅的黑烟，一阵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血腥味和腐臭。 “什么状况？” 不仅城防军们面面相觑，跳下车的蒋平四人也是摸不着头脑。 “难道我们误入了某个洞天世界？”刘阔在平淳要塞听说过宁泉洞天的事情，因此有了这个猜测。 据说在这个灵气时代，有一些与正常世界平行的小世界。平时看不到，但是由于某些特定的契机，旅人会误入其中。如果找不到出路，就会一直被困在里面。 难道回头山正是这样一座洞天世界，而先前的巡逻队有去无回，正是被困在其中？ 那就麻烦了，因为洞天世界这种高端知识，似乎只有孙象老大掌握。营队如果被困在其中，只能等待孙象的救援。 “我觉得这不是一个洞天世界。” 辛星从一个弹坑中翻出了半截步枪，她的手抚摸过步枪的木质，表情非常奇异。 “这枪有问题？”蒋平问道。 “这枪没有问题，但它不该出现在这里。”辛星最后确认了一遍枪匣铭牌，确定道，“没错，这是汉阳造！” 作为女性，辛星的爱好有些特别。她是一个隐藏很深的军事爱好者。在灵气复苏之前，她只是个普通的高中女生。她的家庭条件不错，但她既不粉娘炮也不买宝宝，她的零花钱都用来网购和未开刃的冷兵器，可见入迷之深。 因此汉阳造这支步枪中的神话，她不可能认不出。 汉阳造原型为德国1888式委员会步枪，1898年德国军方因为有了取代枪型，便将设计图纸和生产线转售给土耳其、非洲一些国家和满清。从1896年开始，洋务派开办的汉阳兵工厂开始生产此型步枪，定名为八八式，但一般以厂名取代称为汉阳造。 这种步枪在华国前后生产了将近50年，从辛亥革命一直到抗美援朝，它一直在战场上发挥作用，它是华国战争史上一个真正的传奇。 可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中期，这种枪应该被慎重的收藏在军事博物馆中，而不是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战场上。 除非 “我们可能穿越了！”辛星又捡起一只钢盔笃定道，“M35式钢盔，这里是抗日战争的战场上。” 她的声音很大，不仅蒋平等人听到了，中队长们听到了，连围上来的士兵也全都听到了。 穿越，而且还在战场上。 所有人先是震惊，然后惶恐，接着不安，最后居然一个个满面红光。 为什么会穿越？ 这不重要。 能不能活下来？ 这也不重要。 打日本鬼子最重要！ 蒋平哈哈大笑，甚至将任务结束之后庆功的雪茄都掏出来点上。他怒吼道：“刘阔，意大利炮咱有没有！” 刘阔兴奋得全身发抖，儿时的梦想终于成真。 “报告营长，意大利炮咱没有，咱们只有国产的208毫米电磁加农炮！” “拉上来！”蒋平大手一挥，“同志们，让咱们大干一场！” 第三百三十九章 清剿作战5 众所周知，上个世纪中期，华国和隔壁的岛国有过一场战争。虽然战争的结果是华国赢了，但是赢的过程令人不太愉快。 那个时候岛国很先进，可以生产飞机大炮坦克，甚至航空母舰。但华国积贫积弱，连车轮都不会造。因此岛国用先进的武器装备碾压了华国，给华国普通百姓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虽然后来这场战争赢了，但是因为米国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因此胜利并不是那么爽快。其实几乎每个华国民众，一直梦想有一天能够堂堂正正的碾压岛国一次。 再后来两个国家关系逐渐改善，再也看不到战争的希望。说真的，还挺令人失望的。 今天滨海城防军蒋平部竟然有幸穿越到抗日战场上，作为华夏儿女，没有不激动的。妖魔鬼怪靠边站，日本鬼子的血债要先算一下。 俗话说的好嘛，穿清不造反，穿民不抗日，都是生儿没！ 蒋平部士气瞬间高涨，再次列队，雄赳赳的向战场深处进发。在拐过一个山坳时，终于可以看到前方有鬼子标志性的炮楼。除了炮楼之外，山顶附近还修建了坚固的堡垒。 上面一面醒目的膏药旗随风飘荡。 士兵们嗷嗷直叫，立刻把随队的自行电磁炮推上来。这种威力强大的武器可以大面积蒸发低级的妖怪群，所以每个营队都配备了一门。 因为有时候会出现单体力量有限但数量很多的妖群，比如说妖化的甲虫海。这个时候用神光剑就不划来了，得用电磁炮这种大杀器。 一个小队长咧着嘴坐上射击位，套上瞄准头盔修正战术诸元，目标直指鬼子山顶的堡垒。另外两个士兵为他接通电池模组。 嗡嗡嗡的电流声中，电磁炮的线圈炮管燃烧着蓝色的炙热电浆，下一秒，整个山头的鬼子包括那座看似坚固的堡垒都会被烧成玻璃。 关键时刻，蒋平一脚把这个擅自行动的小队长踹下射击位。 “滚一边去！” 小队长爬起来，委屈的问道：“营长，你踹我干啥。” 蒋平呸了一口。 “你就想着自己爽，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炮下去是爽了，别的兄弟们怎么办？” 他的这句话让城防军们回过味来。是啊，这电磁炮一炮下去山都没了，那我们还怎么欺负怎么让鬼子知道我们的厉害！ 这电磁炮绝对不能用，立刻拖下去！ 大家破口大骂擅自行动的小队长：你有没有点人道主义精神啊，怎么能随便用大杀器！ 必须短兵相接，堂堂正正打一场。 蒋平定下作战原则，众将士纷纷拍马屁，高呼营队长英明。这不是大家心慈手软，而是这一炮下去，鬼子直接没了，也太便宜他们了。 城防军众将士号称的公平对决是这样的： 他们手上端着21世纪最先进的自动步枪，下挂榴弹发射器。身上穿着的是工程陶瓷内胆的优质防弹衣。头上戴着的是感应式全防护头盔，配备防弹护目镜和单兵电子瞄具。每个小队配备三支火箭筒，一水的滑翔增程弹药。一支反器材狙击步枪，可以在一公里外穿透二十毫米厚的均质钢板或者半米厚的混凝土。 每个中队配备大口径自行火炮两门，近卫火神炮一门，侦查用无人机六架，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先进武器塞满了车厢。 此次清剿行动滨海方面下了血本，玄科院大力支持，每名城防军都被武装到牙齿。 更别说每人还装备了灵力武器。 这样的火力，对上一百多年前的鬼子。 果然堂堂正正！ “我丑话说在前面！”蒋平大声咆哮，“今天谁踏马敢负伤挂彩，回头别在城防军呆了，回家奶孩子去！” 众将哈哈大笑，但是biu的一声打断了大家的兴致。一位中队长莫名其妙的揉揉胸口，从衣服里面抠出一颗已经变形的子弹。 内衬工程陶瓷的防弹衣在大妖前面像纸糊的一样，但挡一挡一百多年前的纯铜步枪弹就跟玩似的。想穿透这样的防弹衣得用钢芯弹头，但这个技术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就是神话。 直到看到这枚变形的子弹，城防军才反应过来这是被人打了冷枪。刚才太热闹，一下子忘了现在正在战场上呢。 各队训练有素的就地寻找掩体，之后开始搜索隐藏的狙击手。 这个年代战场中的冷枪手很不好找，需要根据对方的枪声判断位置。滨海的城防军并没有这样的技能，他们根本不需要！ 藏在两块石头后面的一个小队放出两架侦查无人机。巴掌大的旋翼灵巧的小飞机飞上三十米的高空巡航，将整个下方的实时画面传送到士兵手中的pad上。 这名冷枪手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兵，他的伪装相当出色。只是他再也没有想到对方的视线会从天上投下来。 不到十秒钟时间，盯着画面的士兵就发现了端倪。 “这里放大。” 空中静静悬浮的无人机镜头伸缩，很快锁定了一个躲在半截弹药箱碎片后面的身影。 “藏得不错啊。” 几个士兵比了比屏幕上的距离，找出了这名冷枪手的藏身位置。一个士兵摘下火箭筒，在电子屏幕上输入射击参数。 中队长打手势让他停下。 “抓活的。”他小声说道，“要情报。” 李卫国今年二十七岁，但已经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他娘给他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他保卫祖国。抗日战争爆发，李卫国扛起枪加入国民军，一晃已将近八年。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打过无数场战斗。大多是败仗，偶尔是胜仗。但每一次，李卫国都能活下来。 不是因为他跑得快，而是因为手中的这支枪。他是一位真正的神枪手，每一次险境都能凭借出神入化的枪法化险为夷。 但是今天，他感到，自己可能要完。 李卫国在两小时之前奉命侦查这一带鬼子的动向，刚刚打过一场大仗，鬼子那边可能会改变火力点的配置。 但在侦查过程中，他远远发现了一个营队鬼子的精锐援军。 至于是不是自己人这个选项，被李卫国直接忽略。 第一，他在国民军这么多年，就踏马没见到过一次援军。 第二，这队人马身上的装备，他不认识。但他看到随军的还有大量崭崭新的运输装甲车。国民军什么时候有这待遇？ 所以一定是鬼子！ 第三百四十章 清剿作战6 李卫国误以为蒋平部是鬼子的援军，便命令一同行动的张白水返回营部报告情况。张白水问他为什么不一起回去，他回答自己需要监视这支鬼子援军的动向。 实际上他没有活着回去的打算。 李卫国对鬼子的仇恨是刻骨的。当年一同离开家乡参军的老乡们，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当他发现这支鬼子部队的军官竟然大大咧咧的站在最前面，他知道自己报效国家的时机到了。 鬼子的战斗力强悍，国民军拼上三个未必能换掉对方一个普通士兵。如果他今天能够狙杀一到两个鬼子的军官，这买卖有赚无赔！ 这支援军一定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别看装备精良，实际上根本无法理解战争的残酷。李卫国心中打定主意，便在大约三百米的距离上找好狙击位。他规划好转移的路线，之后安静的潜伏下来等待时机 终于，对方大队人马不知为什么一起哄笑。这是一个好时机，笑声会掩盖枪声的位置。正好一位军官失去遮挡，完全暴露在他的射击视野中。李卫国心如止水的抠下扳机，对方的胸口一阵晃动。 成了！他心想。 可是之后的事情大大出乎李卫国的意料。 中枪的军官不但没有胸口飚出血花倒下，反而从胸口抠出了他射出的这发子弹。 李卫国心脏狂跳，赶紧低头将自己藏在障碍物后面。 怎么回事！ 难道是一颗装药不足的臭弹？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动不动的如同死物。刚才趴下的时候，他的余光扫到对方全部就地隐蔽。现在，应该正在寻找自己的位置吧。 失去了最好的一次机会，但李卫国并没有放弃。这处战场地形复杂，障碍物众多，是狙击手的主场。他悄悄的后退着爬，沿着早已计划好的路线爬到几十米外的另一个射击位。 敌人此时应该开始向两翼派出人员迂回搜索，他心想，但并不紧张。 在被彻底包围之前，他至少还有一到两枪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谨慎的从一个弹坑中露头，手中的步枪再次指向鬼子藏身的位置。 敌军没有露头，这很好，李卫国心想。他有的是耐心。 但忽然蹭蹭两声，从敌方那边飞出两颗圆球升到半空。李卫国还没反应过来，忽然眼前变得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心中大喊不妙。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武器，但是战士的直觉让他条件反射往后躲。他还有一条撤离路线，即使现在眼睛看不见，他能凭借记忆回到那个隐蔽点。 可是忽然又是一阵狂暴的音浪袭击了李卫国的双耳，他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中恶心到极点。手中的枪不知丢到哪里，甚至连爬动的姿势都无法维持。 很快，一双强壮的手臂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他想反抗，但是又一人从前面按住他。这下李卫国彻底无法动弹。 蒋平刘阔和一干城防军的战士面面相觑，他们前面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正是刚刚放冷枪的家伙。 城防军用无人机找出了他的位置，并用闪光弹加音爆弹彻底让他失去反击能力，这才全须全尾的抓了这么一个俘虏。 可是这个俘虏袖章上的标志“国民革命军xx军xx师xx营”，显示他们误伤了友军。 当然是友军啦，毕竟还是抗战时期嘛。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 待李卫国终于从音爆弹的眩晕中清醒，蒋平笑嘻嘻的替他松绑。 “这位弟兄，你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开枪，我们还以为你是鬼子呢。” 虽然蒋平的态度很好，但李卫国保持了一名老兵特有的谨慎。 “你们是什么人？属于哪个部队”他冷冷问道。 对方全员都是字正腔圆的华语，就是口音有点奇怪，但肯定不是小日本的太君。既然是同胞，李卫国没有太大的敌意，但是如果对方不表明身份，他不会多说一个字。 这个问题让滨海的众人有些难堪，不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自己是来自一百多年后的滨海城，在清剿妖魔的过程中不慎穿越来到此地。 这也太玄幻了吧。 在所有人中，只有真正的大佬蒋平淡定自若。他友好的拍了拍李卫国的肩膀： “我们是委座手下的特种部队，身份保密，你就不要多问了。别让弟兄们难做！” 蒋平的口气要多严肃有多严肃，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委座”、“特种部队”这两个词让李卫国悚然一惊。不一会儿，他就被蒋平忽悠瘸了。 李卫国毕竟只是个民国时期的士兵，不知互联网时代的人心险恶，他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刘阔贴在相菲耳旁小声说道：“不吹不黑，姓蒋的这张嘴是真的牛逼！” 确认是友军，而且是委座手下的神秘部队，李卫国对蒋平自然知无不言。不过他只是个大头兵，所知有限。 李卫国所在的33营奉命强攻回头山上的日军，他们必须在三天内打通这条道路，否则后续师团的大部队就有巨大危险。 但是日寇在山上修建的工事太坚固。33营苦战一天，折损大半，也没法前进一步。 “营长让我来侦查，他正在筹划下一次的进攻。如果长官想掌握更多的情况，恐怕得亲自去一趟。”李卫国对蒋平行了个军礼，已经彻底将蒋平当成了真正的高官。 蒋平大手一挥：“带路！” 李卫国转头带路，蒋平又叫住他：“回来，上车！” 运输车上的士兵给他挪了个位子，李卫国爬上车，满足的叹了口气。从军这么多年，就没捞着几次坐车，此时是一种很罕见的享受。 旁边开车的士兵看看这位老兵身上密密麻麻的老伤疤，心中敬佩。因为虽然之后华国蒸蒸日上，但是如果没有李卫国这样的人，华国可能早就没了。 这可是真正的老前辈。 士兵递了根烟过去，李卫国很自然的接上，但全身摸了半天没找着火。 “用这个吧。” 士兵摸了一个打火机给他点上。李卫国好奇的瞥了一眼透明的一次性打火机，随后开口问道：“刚才你们用的是什么武器，就是让我两眼一片白，耳朵像炸了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哦，如果是机密就别说了。” 这位老兵对于自己莫名其妙被俘虏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的。 第三百四十一章 清剿作战7（新一周求订阅） 士兵笑道：“那其实是两种武器，第一种是闪光弹，可以瞬间让敌人暂时失明。第二种叫音爆弹，利用声波让敌人失去所有的平衡能力。” 李卫国点点头，羡慕道：“不愧是委座手下的秘密部队，你们这配备的都是美式武器啊！” 他这么说，城防军士兵可就不乐意了。 “什么叫美式武器？！”城防军大声反驳，“我堂堂华人犯得着用米国的垃圾货？” 这位城防军说的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二十一世纪之后，华国全面赶超米国。武器装备虽然和米国还是伯仲之间，但犯得着用米国的东西吗？ 可是他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在李卫国眼里就是另一种含义了。要知道，现在的华国可是连车轮都造不出来的弱小国家。李卫国随征战多年，受够了鬼子的欺负，不就是因为自己这边什么都造不出来嘛。 “你是说，你们的武器都是我们华国自己造的？”李卫国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们的枪，炮，还有这车，都是我们华国自己造的？” “那还有假？世界工厂了解一下。” 城防军士兵叹了口气，将自己的亮给李卫国看。上有铭牌，上面正儿八经用方块字写着：滨海晨光机械厂制造，k479型战术。 李卫国看着看着，忽然两行热泪滚滚涌出眼眶。 “有救了，华国有救了！” 这位老兵泣不成声。 33营的营部距离前线很近，蒋平部不到二十分钟便已抵达。不过毕竟是战场上，他们这样一支身份不明的部队自然被挡在防线之外。 李卫国一个人进去通报前因后果，营长高原年可没有他这么单纯。委座手下的特种部队？他怎么没有听说过。为何没有军令，也没有上级的电报。而且即使有，为何来救自己这支杂牌军？委座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高原年是不信这些的。但是他现在情况紧急，援军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愿意见见蒋平等人。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只允许蒋平带十个人进入营部。 33营虽然折损过半，但还有三百多号人。蒋平如果不敢来见，那身份肯定有假。如果他敢进来，这么多弟兄围上来，主动权就在自己这边，还担心个球。 对于高原年的苛刻要求，蒋平根本不放在心上。如果他还是个片警，他是不敢这么单刀赴会的。但他现在是修行者。 哪里需要带十个人？ 两手一摊。 最后蒋平也只带了刘阔和相菲两位小伙伴，当然还有相菲的贴身保镖辛星。 他们在李卫国的引路下穿过33营的营区，战士们正在休息，不过看得出士气低落。 很多人都挂着彩，因为缺医少药，伤口都只是草草包扎了事。 后面还会有一场大战，但士兵们的眼睛里都没有神采。因为大家都知道打不赢的，肯定会死。山上鬼子的堡垒太坚固了。 一行走进高原年的营部帐篷，气氛算不上友好。 三十多人围成一个半圈将蒋平四人隐隐包围，虽然还没有掏出枪，但是这些人动作中有很深的戒备意味。 营长高原年披着斗篷，戴着军帽，懒洋洋的靠在太师椅上。看到蒋平等人走进来，他向天长长的吐了口烟： “兄弟，哪个部队的？命令带来了吗？” 蒋平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阴沉着脸，一步步走过去。 高原年身后的两个卫兵抬起手枪指着蒋平。 蒋平看都没看卫兵一眼，他居高临下的给了高原年两个大嘴巴子！ “起来！汇报战况！” 所有人都被这两个大嘴巴子打愣住，两个卫兵不知所措，其他人战战兢兢。高原年捂着脸愣了几秒钟，忽然一个激灵，他一个立正站的笔直： “是！长官！” 蒋平的官威，恐怖如斯！ 刘阔抬眼望天，相菲低头咬住自己的嘴唇，辛星一言不发的抚摸自己的剑。这三个家伙努力不笑出声。 此时高原年已经确定蒋平的身份，这绝对是一位天大的大官！ 试想，如果是冒牌货，他敢带着几个人就走进33营的营部？他敢当着这么这么多手下的面抽自己耳光吗？ 哪怕是师团长大人都不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他的身份，绝对是委员长身边一等一的大红人！ 高原年正了正自己的军装，站在作战地图前向蒋平汇报战况，态度非常恭敬，好像刚才的两个耳光根本不存在。 抗战已经进入了第八个年头，敌我力量因为国际形势而产生了此消彼长，因此上峰决定发动一次反攻，改变当下的僵持局面。 但不出意外，又又又打输了。 而且又又又被日寇的大部队绕到了侧翼。 如果不及时撤退，又又又会被包了饺子全歼。 高原年所在师团奉命向南突围，而唯一的活路就是打通回头山的这条通道，赶在被包围之前冲出去。33营接下了这份艰苦的作战任务。 他们必须在三天内攻下回头山上鬼子的堡垒，否则一旦让后面的日寇赶上来，整个师团将彻底葬送在回头山脚下。 但第一天的进攻很不顺利，鬼子在此地经营多年，工事牢不可破。 首先两侧各有一座炮楼，一左一右卡住了进攻的路线。想进攻山顶的堡垒，先得把这两座炮楼拔了。 但这谈何容易。 这炮楼都是用红砖砌出来的，有十米多高。子弹手榴弹是没有用的，只能用炮打。但是鬼子的山炮本来就比的炮打得远打得准，现在还架在十米多高的位置，根本够不到。33营这边的山炮还没推到位置，就被鬼子的炮弹炸散了架。 如果从地面进攻的话，那就更难。炮楼外面是一圈围墙，墙头上还有密密麻麻的铁丝网，根本爬不进去。而且炮楼的四壁还开着射击孔，架了六挺机枪。 战士们根本冲不到近前，就会被机枪给突突了。 33营一日冲锋，折损大半，愣是连一座炮楼都没有拔掉。更别说山顶上更坚固的堡垒！ 那堡垒是水泥砌出来的，炮弹打上去都没用！ 战士们的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 “不是弟兄不努力！”汇报结束的时候，营长高原年痛心疾首的锤着桌子，“奈何日寇太厉害！” 白死了这么多人，他心里也很难受。 蒋平张口就想骂“废物”，但话到嘴边给咽下去了。在抗战的时候，的表现确实一般，但是不能因此而贬低他们。他们的流血牺牲，是为了这个国家和人民，这就足够了。 蒋平霸占了高原年的太师椅，他的双手支成塔形，面色冷峻的像个幕后oss。 “那就让我们给鬼子一个天大的惊喜吧！” 生病躺了一天，凌晨才爬起来写。更了两章，还欠一章明天会补上。最后，新的一周厚着脸皮求票，嘿嘿嘿。 第三百四十二章 清剿作战8 得到战场情报和33营的作战任务之后，蒋平决定帮助这些国军战士打穿鬼子在回头山上的坚固防线。 又能救援同胞，又能欺负鬼子，这种穿越，城防军全员喜闻乐见。大家磨拳霍霍，商议着用什么手段吊打在华国大地上耀武扬威的鬼子。 高原年对于友军的仗义出手自然感激不尽，他来之前立下军令状，如果三天内无法攻下回头山就只能军法处置。他可不想被枪毙。 为了表达诚意，他提议将33营的战士安排在城防军进攻的两翼上。他们能力有限，但至少能为这支神秘的精锐部队挡挡子弹。 蒋平对这个安排无可无不可，但医务员相菲站出来拒绝。 “他们需要治疗，而不是再上战场。” 相菲是位温柔善良的女性，治疗伤员是她的责任，无论在乱世前还是乱世后。 营长高原年对部下的伤势其实不以为然，不过一名医务员居然能站出来说话，代表对方身份很不一般。他也不好直接反驳，只好为难的指出现实的困难。 “我们没有治疗的药品，只能等撤到后方再想办法。” “我有药。”相菲提了提自己的小包包，转身离开。接下来的杀戮她不想参加，正好把伤员们全都治疗一遍。 她的护花使者辛星自然跟着，于是蒋平身边只有刘阔。我方战力折损大半，不过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滨海的城防军没有进入33营的防线，而是整队直接朝着两座炮楼的封锁线开过去。 友军如此豪勇，33营营长高原年终于觉得不好意思。既然伤员不能带，他便率领自己的几个排长从后面追上来。其中还包括李卫国，他是营队里的神枪手，属于拿得出手的战力。 “长官在前拼杀，弟兄我哪能只在后面看着，让我们33营冲第一轮！”营长高原年大气凛然，随行的将士们目光视死如归。 蒋平点点头，心想这些家伙还不错。他们只是总是失败而失去了锐气。他将这十多人单独编成一队，又抬抬下巴。几个城防军会意从辎重里翻出成套的护具，包括工业陶瓷防弹衣，全防护头盔和内衬钢板的防地雷战靴，还有一双金属丝绒编织的防割手套。 “武器不能给你们，你们不会用，容易伤到自己。不过先把防弹衣穿起来吧。流弹无眼，我今天不想再看到同胞死在鬼子手里。”蒋平解释道。 33营的将士们美滋滋的换上全套防具，他们早就对城防军的军容心生羡慕。看看这才叫真正的精锐部队，一个个身高都超过180！国军这边因为兵源营养不良，平均身高还不到160。委座为了这支部队，到底下了多少血本啊！ 而且国军的军服都是粗布的，只能起个御寒的作用。而城防军的军服，虽然他们看不懂，但看样子也知道绝对是高级货。 哪怕照片里看过的米军，也没这么精良的装备啊。 “这衣服真沉啊” 大家换上新衣服，好奇的到处乱摸，只有营长高原年觉得不妥。这一大套下来最起码有二十斤重，会影响奔跑的速度。待会要冲锋，额外增加的重量就很致命。 蒋平冷冷的看他一眼，忽然伸手抽出高原年腰上别着的柯尔特手枪，顶着他的胸口来了一枪。 整个过程高原年愣是没反应过来，直到枪响之后他才吓得跳起来大叫：“为何要杀我？” 蒋平和刘阔根本懒得理他，转身继续指挥队伍前进。 高原年的手下们赶紧围上来扶住营长，但高原年这时候终于回过味来。 不对啊，自己中了一枪怎么跟没事一样。 他摸摸胸口，从衣服的内衬中抠出一发已经变形的弹头。 他不信邪的扒开衣服仔细查找。衣服的表面面料的确被子弹穿了一个口子。但里面有一层厚纸板一样的奇怪内衬，上面有一个小坑。看来手枪子弹打中的正是这个地方，但不知为何没有穿透。 “老天！这是什么衣服！”高原年惊呆了。 这哪是衣服，这是钢板啊！但是钢板有这么轻吗？他现在不觉得这身衣服重了，这简直就是神器！ 部队继续前进，最后在一道临时挖出来的壕沟前停下脚步。壕沟前面还堆着简易沙袋的工事。 这里是33营的进攻阵地，从这里往前五百米就是鬼子的炮楼，楼顶的膏药旗异常醒目。上午时分营长高原年组织了一场冲锋，试图先拔掉这座炮楼。 可是在丢下五十多具尸体之后，33营甚至连炮楼下的围墙都没有碰到。 “再往前就进入鬼子山炮的射程范围了。”高原年指着炮楼上的那座小炮解释道，“我们的炮够不着他们。” 可能他的这个动作引起了炮楼上鬼子的注意，那边一阵忙碌，嬉笑着从炮楼顶上一颗颗往下扔东西。高原年抬起望远镜看了一下，那竟是一颗颗人头。 上午的进攻最后沦为一场溃败，许多国军的尸体没有被带回去。鬼子将战士们的尸体拖进炮楼百般侮辱。现在，更是把头颅砍下来当着国军的面丢掉。 “妈的，畜生！” 如此折辱，高原年手下众人睚眦欲裂。蒋平部的城防军也不痛快。以前知道鬼子残忍，大多是在历史书上和照片上。现在血淋淋的事实就在眼前，这是怎么也洗不干净的。 众人纷纷请战拿下炮楼，但总指挥蒋平稍微犹豫。城防军身上的防具肯定能挡得住鬼子手中的三八大盖，但炮弹直接命中的话估计也得跪。 稳妥起见，应该先将炮楼顶上那门小炮给废了。他看了看距离，回头问道：“谁枪法好，把那门山炮给我点掉。” 神枪手李卫国立刻反对道：“这个距离够不到的。” 他手中的步枪有效射程不到三百五十米。 “而且。”他补充道，“哪怕狙掉一个炮手也没用，鬼子的炮楼里最起码有五十个人。” 李卫国参与了上午的进攻，他在危险的距离上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成功的狙杀了鬼子的一名炮手。 但是炮楼里立刻又补充了一个炮手，继续开火压制这边。他暴露位置，最后侥幸逃出。但他不认为现在狙杀一两个炮手真的能让对面的山炮熄火。 只是他话音未落，从后面走上来一位城防军士兵，正是和他同乘的那一位。 城防军士兵扛出一支威风凛凛的步枪，这支枪整个长度超过两米，重量超过二十公斤。李卫国算是懂枪的人，但他猜不透这样的枪能做什么。它太不方便了，并不适合狙击手的战斗风格。 扛枪的士兵支楞起枪架，稳稳用肩膀顶住。同时枪侧弹出电子瞄准镜，在半秒钟之内锁定目标位置并计算风偏。 开火！ 轰得一声巨响，枪管处喷出一道锥形气浪，士兵被强大的后坐力生生顶退了半步。 与此同时，五百米外的鬼子炮楼，被这一枪拦腰打断！ 这就是滨海城防军标配的重型反器材狙击步枪。 第三百四十三章 清剿作战9 “这枪真带劲。”蒋平咂咂嘴。 重型反器材狙击步枪威力不俗，可以一枪撂倒装甲车。但它只能打打固定靶或者缓速移动的目标，速度快一点的妖怪可就打不到了。 而且厉害点的妖怪都有妖气形成的防护，实弹武器对它们的伤害大减。这一发子弹就算正面命中，也只能把妖怪打飞，而无法穿透。 总之在对阵妖魔的战场上，这并不是一种很实用的武器。 可就算说了这么多不好的地方，对于高原年和李卫国来说，这完全是神迹！当蒋平回过头来命令进攻时，就看到33营的将士们呆若木鸡的看着倒塌的炮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可是鬼子的炮楼，对于现在的华国战士来说，这就是铜墙铁壁！这就是固若金汤！ 在这种炮楼下，有多少战士饮恨当场。每摧毁一座炮楼，很多时候都要拿命去填。也不知要死多少人，才能把一个炸药包塞到炮楼的下面。 这样无解的炮楼，就这么被一枪解决？不是炮，不是炸药，是一发子弹从中间打断！ 这到底是什么枪？ 几人的目光同时转向刚刚开枪的城防军，目光惊悚。这位战士有点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抱怨道：“这炮楼咋这么脆啊。” “脆” 高原年卑微的低下了头。这难道就是委座的真正王牌吗！ 为了一枪建功，这位城防军战士使用的是动能弹药。他本打算把炮楼上面的山炮连同整个平台打穿。没想到鬼子的工事这么脆，一枪半个炮楼都被掀飞了。 这找谁说理去？ 他后面另一个城防军战士唉声叹气，本来说好一人一枪，现在倒好，什么都没捞着。 炮楼塌了，里面的鬼子死伤惨重，远远都能听到悲哀的嚎叫。对于李卫国等受苦已久的国民军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悦耳的声音。 总指挥一声令下，一个小队六名战士翻过障碍，以散兵线向倒塌的炮楼进攻。六个人足够，再多也太给小鬼子长脸了吧。 不得不说，鬼子的战斗素养还是不错的。这晴天霹雳般的一枪，如果放在国军这边大概早就逃跑了。但鬼子不但没有逃，反而就地发动反击。 炮楼上半部分没了，但是下半部分还有几个机枪孔完好无损。小鬼子们找到一挺完好的重机枪，勉强在炮楼的残骸上设置了一个火力点。 其他的鬼子则分散爬到围墙下，这里也有可供他们放冷枪的洞眼。这座炮楼中剩下的二十来个鬼子，在狂热的军国主义精神鼓舞下，誓死抵抗。 这当然再好不过，追杀穷寇有什么意思。 哒哒哒哒哒，鬼子的重机枪开火。 冲在最前面的城防军士兵周围溅起大片泥土。他没有就地卧倒翻滚躲避，反而加快了脚步。 机枪手最喜欢这样的猎物，负责射击的鬼子舔舔嘴角，他已经修正好着弹点，紧接着一串连射，全部打在城防军士兵的身上。 中了！鬼子的机枪手兴奋的大叫。卑鄙的华国人不知道用了什么阴谋诡计炸了炮楼，但是大日本帝国陆军的勇武不可摧毁！ 机枪手双眼通红，扳机几乎按到底，密集的子弹打在冲锋的城防军身上，他要用子弹把这个华国士兵撕成碎片，就像他经常做的那样。 可他很快发现情况不对。那名华国士兵确实被打得东倒西歪，可并没有倒下。不仅如此，也没有他期望的鲜血飞溅的场面。 怎么回事？ 机枪手缓缓的停下枪，目瞪口呆的望向那名打不死的华国士兵。对方晃了晃头，然后朝他比了一根中指。 另一位跟上的城防军战士抬起枪，照着鬼子的机枪位打出一发枪榴弹。一个漂亮的弧线划过，鬼子的机枪手连同机枪和弹药箱全部炸成粉末。 “没事吧？”发射之后这位战士拍了一把自己的战友，“正面肉身扛机枪，你小子真豪勇！” “我终于体验了一把修行者大人的感觉。”挨机枪的士兵哈哈大笑，“原来敌人打不穿自己的防御是这么爽啊！” 这个机枪火力点的陷落严重的打击了鬼子残军的嚣张气焰，杀不死的敌人太令人绝望。他们不再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不再试图竖起膏药旗。而是依托围墙，麻木的进行最后的抵抗。 城防军战士还想玩一把近战，但是身后中队长已经在催促收工。没办法，六个人以扇形包围这座炮楼的围墙，一同举枪开火。 脆弱的红砖围墙哪能挡得住钢芯硬化弹头。这每一枪下去，围墙上就多出一个海碗那么大的洞，从这头可以看到那头。有的洞后面还埋伏着鬼子，也被一并打穿，死相无比凄惨。 为了有效对付妖怪，滨海的城防军使用的都是这种速射，不但后坐力小噪音低威力强大，载弹量也相当感人。结果一轮齐射，弹匣尚未过半，整个炮楼的围墙就这么垮了，平地扬起一阵尘土。 再也没有鬼子反击的枪声。 啧啧！ 带队的小队长意兴阑珊，他还没展现自己的指挥才能，敌人就没了。如果仗要都是这么打，还怎么捞军功啊。 指挥官蒋平从后面走上来，看了一圈。接着后面的部队陆续赶到。 此时这座炮楼只剩断壁残桓，地面上一片血海，到处都是鬼子被打得四分五裂的尸体。如此血腥，怪不得相菲没有跟过来，她本来就特别心软。 但对于李卫国等国军战士来说，这场面不但不血腥，简直称得上喜庆。 “老天开眼了！”营长高原年大笑着跪在地上，“弟兄们，你们的仇报了！报了啊！” 眼角却洒下热泪。 六名城防军胜利完成任务，像蒋平复命。蒋平赞许道：“干得不错，回头一人一个鸡腿！” “不过就这么死了，好像还是太便宜鬼子。”蒋平把状若疯癫的高原年营长拉起来，“还有一座炮楼，你给我们想想有什么花活能整上。” 第三百四十四章 清剿作战10 “用火烧死他们！”高原年还没有吱声，神枪手李卫国激动的喊起来，“你们有没有鬼子的那种喷火的东西。” 当年十八岁的李卫国第一次上战场，就遇上了鬼子的火焰喷射器。他侥幸活下来，但战友们被烧得漆黑的惨状每每浮现在梦中。 因此蒋平一提出整花活，他立刻提议用火烧死另一座炮楼中的鬼子。他们想必没有尝过被活活烧死的痛苦吧，混蛋！ 听了李卫国的解释，蒋平当即同意这个方案。从现代军人的角度来说，用火烧是歹毒了一些。如果对面是德军，蒋平不介意给他们一种更有尊严的死法。但鬼子嘛，以牙还牙这是哪里都能说得过去的道理。 蒋平部并没有配备火焰喷射器，毕竟那玩意带着乱晃有点危险。但城防军还有更好的东西。 士兵们从车里拖出一箱凝固汽油弹。这是一种比火焰喷射器还要恶毒的火攻武器。这种火焰水浇不灭，土盖不灭。沾到身上除非立刻将那一块肉挖下来，否则不把骨头烧穿誓不罢休。 对面炮楼中的鬼子紧张的注视着这边的发展，尽管蒋平部还在射程范围之外，他们顶上的小炮正不间断的发射。 看来刚才那座炮楼在短时间内灰飞烟灭，令这边的敌人胆寒。他们不知道华人用了什么武器，只能拼命发射炮弹阻止这边接近。 城防军战士们不屑冷笑，肩膀扛起火箭筒，填装凝固汽油弹。滨海的火箭弹使用了增程弹药，即使使用这种手持发射器，也可以打出两公里的距离。 以前是够不着鬼子的炮楼，现在是鬼子的炮楼够不着他们。 在开火之前，蒋平挥手阻止。 “这玩意又不难，把机会让给他们吧。” 他指了指高原年等人。 原来在城防军准备发射的时候，33营的将士们就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通过刚才的战斗，他们知道蒋平这些人的武器，杀鬼子跟杀鸡一样简单。现在城防军手中的圆筒状武器，肯定也是其中的一种。 33营的将士们不敢多说什么，但是心中的羡慕溢于言表，他们多希望是由自己亲手烧死那些天杀的杂碎。 蒋平发现了李卫国等人的想法，便大度的将这个难得的机会让出来。本来已经做好发射准备的城防军士兵也没有怨言，反而现场指导这边怎么使用火箭筒。对于城防军来说，这只是爽一把。但是对于33营的将士们来说，这可是报仇雪恨的机会。 仇，还是亲手报了才干净。 十发火箭弹次第拖着尾迹呼啸飞上天空，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便越过了五百多米的距离，飞到鬼子炮楼的上空。 轰！轰！轰！ 它们陆续爆炸，并没有多大的威力。可是其中的装药被炸开，布满天空。 那是一滴滴黑色的油状黏胶，它们迅速被点燃并缓缓落下。整个天空仿佛下起了火焰的雨。 炮楼中的鬼子小队长一开始并不在意。 当十发奇怪的炮弹呼啸着飞过来时，他还着实紧张了一把。但这些炮弹在头顶炸开，并没有产生什么杀伤，这让他产生了一定的轻视。 至于这漫天的火雨，也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众所周知，火焰要足够强才能产生威力，天空落下的这些火星，顶多拍两下就灭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个鬼子甚至阻止手下的士兵寻找掩体。 “一点小火星怕什么！”他拔出指挥刀大吼大叫的鼓舞士气，“向敌人展示帝国的军威！坚守岗位！” 几个想躲进炮楼的鬼子羞愧的钻出来，和小队长一起沐浴火雨。 当先一滴火雨落在小队长的胳膊上，隔着军服静静燃烧。鬼子小队长没有在意，还保持着持刀指挥的威严。 但这朵小火苗继续燃烧，烧穿了衣服，烧到他的皮肤。小队长这时有些疼痛难忍，便伸出另一只手拍打，希望将这小小的火苗拍散。 可他不但没有拍散，手指上反而粘上了火焰。就这么一晃眼的功夫，他的三根手指已经烧得滋滋作响。 小队长再也无法保持帝国的军威，他一面疯狂的挥着手，一面焦急的命令道：“水！哪里有水！” “这里这里！” 机枪手指着旁边的水桶，里面装着的是给机枪枪管降温的水，满满一桶。 小队长一个箭步窜过去，将已经烧得发焦的手指塞进水桶。感受到水的清凉，他满意的舒了口气。可是这口气刚喘到一半，手指上却传来钻心的痛。 他目瞪口呆的看到，他手指上沾着的火焰，在水下依旧静静燃烧。 “火有问题，快躲！” 来不及了。 更多的火雨落下，炮楼中的鬼子在火雨中乱窜，不一会儿便成了一个个疯狂挣扎的火人。他们大声惨叫，满地打滚，但火焰依旧燃烧。 这是一种特别恶毒的武器，它的火焰温度不高，需要用很长时间才能烧死一个人。但除非燃料耗尽，否则几乎无法扑灭。 鬼子的小队长满身火苗，他从炮楼顶上挣扎翻滚，一路顺着楼梯滚到下面。这时候他还有力气站起来乱窜，但是眼睛已经被烧瞎。 剧烈的痛苦令他丧失理智，他不知怎么打开了炮楼的大门，狂乱的在原野上奔跑。他的身后，同样窜出无数的火人，凄厉惨嚎。 这些全身是火的鬼子为了躲避火雨跑了很远，有一个甚至跑到距离李卫国不到十几米远的地方。33营的战士们目光冰冷，与鬼子身上滚烫的火焰形成鲜明对比。他们举起手中的枪，但并没有射出结束痛苦的子弹。 这个已经一半变成碳的鬼子扑通倒在地上挣扎，因为声带已经被烧焦，他凄厉的尖叫如同破烂的风箱。挣扎片刻之后，他彻底死去不再动弹。 但火焰依旧在他的尸体上静静燃烧，在他彻底化成灰之前，凝固汽油弹的火焰不会熄灭。 “连挖坑都省下了。”高原年恋恋不舍的将发射筒交还给城防军，“这东西好！” “有伤天和。”刘阔摇摇头，“烧鬼子可以，对付其他的就别用了吧。” 蒋平对此表示赞同。 那么只剩下一个目标，日寇在回头山山顶修建的堡垒。 第三百四十五章 蓝翔毕业 回头山是日寇在这个方向防御体系的一个重要支点，为此他们不惜血本修建了一整套完备的防御工事。 要知道他们国内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他们的妇女和儿童在吃糠在饿死，在这种情况下当权者还用珍贵的水泥在异国的土地上修筑了巨大的碉堡和掩体。 这就是军国主义的悲哀。 但这样的工事在这个年代的战场上非常有效。半米厚的外壳，即使被炮弹直接命中，也不过蹭下表面的一层水泥而无法穿透。里面的鬼子可以利用机枪，肆无忌惮的收割战士的生命。 况且的炮兵无论兵员素质还是武器素质都很差，仰射山顶时的命中率只能听天由命。 事实上33营连听天由命都做不到。他们唯独的四门小炮根本没有对回头山堡垒起到任何威胁。因为在此之前，它们全部在进攻炮楼的过程中被炸成碎片。 高原年此人本质上是个爱国将领，但在中浸泡太久，打仗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 如果没有蒋平部的城防军协助，高原年和他的部队铁定会在回头山上全军覆没。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见识过城防军的神勇之后，33营营长对进攻山顶堡垒的作战充满信心。 但鬼子们的指挥官并非等闲之辈。他在山顶已经注意到两座炮楼异常陷落。这位鬼子中佐并没有选择依赖坚固的工事坐以待毙。 当蒋平的部队穿过两座炮楼的防线，向前抵近到日寇堡垒所在的山脚下时，鬼子们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大约有五百多的鬼子从三个方向的埋伏阵地中跳出来。他们口中喊着狂热的口号听不懂，端着刺刀开始万岁冲锋。 这是一种他们屡试不爽的战术，以往万岁冲锋的气势会令的士气迅速崩溃逃窜，进而发展成一边倒的屠杀。 果然，鬼子的余威尚存。高原年意识到自己踏入埋伏，顿时慌了神。 “不好，中计了！”他惊慌失措大喊大叫，“快退，快退！” 蒋平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本来准备给他上个大嘴巴子，不过手抬了抬最终没有抽下去，只是按住他的肩膀：“冷静！” 能够凭借简陋的武器坚持浴血奋战这么多年，这本身就已经是英雄。蒋平没有资格抽他。 高原年还想蹦跶，但他哪能和修行者比力气。他虽然被按住，但还是疯狂示警：“兄弟，我知道你们很厉害，但是鬼子的坦克来了，你们没有坦克，必须撤！” 他指着侧翼迂回过来的一辆坦克，正轰隆隆的向蒋平部碾压过来。高原年头顶渗出汗珠，回头山的鬼子居然藏了一辆坦克，他根本就没有得到这么重要的情报。 只有坦克才能对付坦克，这是本能一般的真理。今天要把友军坑死在这里了，高原年心中无比后悔。 因为高原年的态度焦灼而认真，包括蒋平在内的城防军众将士有点被他吓到，赶紧往他手指的方向戒备。 本次作战行动城防军并没有携带太多装甲力量，如果鬼子组织了一个装甲师集群几百辆重型坦克冲锋，确实不好对付。 结果戒备了半天，蒋平放下望远镜，疑惑道：“高营长，你说的坦克呢？” 高原年都快疯了。 “坦克！坦克！”他指着已经不到五十米外的日寇97式，“快下令撤退啊！只有坦克才能对付坦克！” 蒋平额头青筋浮现：“你管那辆玩具车叫坦克？” 在蒋平等城防军的心里，坦克应当如99式那样威武霸气。至少要有一米厚的正面装甲，至少装备125毫米口径的滑膛炮，自重至少五十吨。开过来地动山摇，迎面有一种泰山崩于前的气势。 而日寇的97式，别名小豆丁，看上去分外迷你可爱。 它只有一层薄薄的铁皮，还是铆钉焊上去的。主炮口径不到50毫米。当它摇摇晃晃的开过来，蒋平真的很难将它跟坦克这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可是在高原年李卫国等33营战士的眼中，这样的一辆97式，代表的只有两个字无敌！ 在战争初期，其实也修建了许多坚固的防御阵地。他们野战打不过鬼子，但是在防线内，还是可以挡住很久的。 可是只要鬼子的97式坦克出现在战场上，再坚固的防御也顶不住它的碾压。山炮无法击中移动的坦克，手榴弹炸不穿它表面的铁板。在这个时代，能对付坦克的只有坦克。此时的华国连车轮都不会造，就更别说坦克。 因此97式小豆丁在华夏大地上神挡杀神佛挡，如同古代战场上鬼神吕布一样的存在。 也不怪高原年看到坦克腿就软了，毕竟梦魇般的记忆太过深刻。 这种情感，蒋平无法理解，城防军的其他将士也无法理解。不过既然33营人人都像见了鬼一样，把这辆玩具车砸了就是。 “你们谁会开挖机？”蒋平问，用武器对付小豆丁那可真是杀鸡用牛刀了。 我！我！我！一群城防军争先恐后，男人谁不喜欢开挖机啊。 “都踏马别和我争！”一个精神小伙跳得最高，“爷爷我蓝翔技校毕业的！” 争抢开挖机的家伙们顿时偃旗息鼓。蓝翔技校可是挖机界的清华北大，这是真正的专业人士，谁敢班门弄斧。 行军在外，安营扎寨修路架桥难免需要一点工程操作，所以此次清剿行动滨海各部都配了一辆多功能工程车。 当挖机用自然不再话下。 蒋平点点头，鼓励精神小伙：“那你上！不要辱没了师门威名！” “是！” 精神小伙二话不说，跳上工程车，三两下把挖机开出来。 然后一个蛇皮走位，冲着鬼子的小豆丁97式开过去。 小豆丁里的鬼子通过观察口，看到一辆怪模怪样的车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他们不敢怠慢，二话不说突突突的发射短管炮。 这种50毫米口径的小炮，威力还比不上豌豆射手呢。挖机全身上下都是皮实耐操的钢结构，根本不在乎这些打过来的小豆子。 但是驾驶舱是半透明的钢化玻璃，挨上一炮可能会碎。 不过精神小伙不愧是蓝翔毕业，手艺了得。他操纵机械臂扬起挖斗，正好把驾驶舱挡得严严实实。 短管炮的炮弹打在挖斗上，爆出一溜火星。想想看挖斗是多厚的钢板？炮弹当场粉碎，挖斗屁事没有，就留下一条白印子。 鬼子的97式摸不清挖机的路数，有点害怕向后退。但它的速度比挖机差了很多。 精神小伙开着挖机追上，扬起挖斗一爪子拍下去，把97式的炮管给拍断了。 第二下又把97式的舱盖给砸的瘪下去，省的里面的鬼子钻出来跑了。 第三下没有继续砸。精神小伙伸出机械臂，将挖斗扣在97式的底盘下面。 然后操作杆就这么使劲推下，挖斗一抬，就把这辆97式掀了个底朝天。 暗暗.....我知道我一共欠了四章，不想解释理由。按照缺一补二的原则，我在这个假期会补上八章。也就是说后面八天每天四更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一代一代！ 挖机单挑97式，精神小伙三合致胜。城防军士气大振。 一群大老爷们抄着手围观，不时对精神小伙的手艺指指点点，赞叹蓝翔毕业果然名不虚传。男人都喜欢围观挖机干活，这场面简直理所当然。 但对于33营的战士和战场上万岁冲锋的日军来说，这场面太过魔幻。 这辆97式是鬼子们打这场反击战的最大倚仗，居然就这么干脆的翻车，像被壮汉粗暴推倒的柔弱少女。跟着坦克冲锋的鬼子先是哆哆嗦嗦，然后有人尖叫一声，所有人掉头逃窜。其他两个方向的鬼子也很快逃回山顶的堡垒，乍一看还以为是漫山遍野的兔子。 33营的将士们这边各种羡慕，他们看着挖机的目光，比看到先进武器更加热烈。高原年现在算是明白了，蒋平为何将鬼子的坦克当成玩具车。 在挖机面前，97式和玩具有什么区别？ 精神小伙没有管这些，他一铲下去，挖斗的尖端深深扎进97式的底盘。接着他将油门踩到底，挖机就这么拖着这辆坦克轰隆隆回到城防军的阵中。 “报告营长，活捉敌方坦克一辆，请指示！” “做得好！”蒋平正儿八经的回礼，“后勤，晚上给这棒小伙加条猪腿！” 蒋平原本的意思是让他开挖机过去把鬼子的玩具车给砸了，精神小伙给活捉一头坦克回来是大家没有想到的。 这一波炫技满分，绝对值一条猪腿！ 97式底盘朝天，不过履带还在疯狂旋转，显示里面的鬼子还活的好好的。他们在绝望中开足马力，试图翻过车身逃跑。但这个底朝天的姿势，恐怕比王八翻身还艰难。 照例，处决鬼子的工作再次落到33营手中。这次亲自操刀的是神枪手李卫国。 他爬上挖机驾驶舱，精神小伙亲自传授挖机使用的诀窍。 “这是抬，这是放。你来试试。” 李卫国吐了口吐沫在手上搓搓，架起膀子一顿操作。只见机械臂扬起到最高处停顿半秒，接着呼啦一下砸在97式的底盘上。 咣当！ 97式的小身板哪能遭得住大挖机这么疼爱，三挖两锤下去，就被活活砸扁。 里面的鬼子早就不叫唤，只有鲜红的液体从坦克残骸的缝隙中向外喷射。 “原来鬼子的血也是红的啊！我踏马还当是黑的！” 即使这番光景，李卫国也根本没有停手。他操纵挖斗已经得心应手，继续一阵一阵的抡下去。挖斗每落下一次，这位老兵就要大吼一声： “老周，这是你的！” “小沈，这是你的！” 他就这么一连串报了几十个战死兄弟的名字，而97式早已被锤成了一块铁饼。甚至下面的土地也架不住李卫国的愤怒，被锤陷下去一个大坑。 “下次得换炮机头。”蒋平对刘阔点点头，刘阔跳上挖机把李卫国拉下来。他已经鲨疯了，得管管。山顶上还有那么多鬼子，搁在这里鞭尸多浪费时间，鬼子跑了怎么办。 蒋平部再次整队，滨海的城防军和33营的战士并肩前进，攻向堡垒。 这一次，敌人的中佐指挥官再也玩不出花样。鬼子被从未见过的“独臂怪车”吓得逃回去，直到缩进坚固的堡垒中才缓慢恢复了抵抗的勇气。 这个堡垒有四个方向的大型碉堡，碉堡周围有八个炮位，还有沿着地形布置的战壕铁丝网组成的多道防线。 以血肉之躯进攻这里，无异于以卵击石。不知高原年究竟得罪了哪位长官，才被扔到这里送死，这里面看来有故事。 不过现在一切都没差了。蒋平部全军压进，鬼子的碉堡中突突突的吐出十几道火舌。这些致命的火力，打在内衬工业陶瓷的防弹衣上，如同隔靴搔痒。 偶尔几个战士运气不好被打中头盔，铛得一声巨响，震得里面的家伙头昏眼花要楞好一会儿。这就是鬼子的机枪能得到的最大战果。 眼见这边的用枪打不死，堡垒中的鬼子再度发生骚乱。但他们的指挥官有点成色，蒋平远远听到堡垒中传来几声惨叫，接着骚乱止住。敌人又稳下阵脚，继续开火。 但这一次，碉堡四周的炮位上涌上许多人，他们摇动转向器，朝着城防军的方向调转炮口。看来敌方指挥官眼见机枪火力不够，开始尝试用大炮攻击。 滨海的防弹衣能不能挡炮弹？蒋平觉得很悬。不过他也没有打算让士兵用血肉之躯亲身尝试。 在城防军进攻路线过半，距离碉堡只有不到三百米时，八架大炮调整完毕，向蒋平这边一轮齐射。 嗖嗖嗖的炮弹飞来，在这个距离上，它们断无落空的可能。 这时从山脚下急速飞来一连串的火线，后发先至在半空将这些炮弹全部击碎。这是城防军留在山脚下的近卫火神炮开火拦截。 火神炮拦这种龟速一般的炮弹就像玩一样，即使堡垒的大炮数量再增加十倍，它也能保证一发都落不下来。蒋平有一万种方法在射程之外干掉这些可能造成士兵损伤的大炮，但他就是要选择这一种令鬼子最为绝望的方式。 对方直接将己方的炮弹击落，这是什么技术！这还打个屁！ 大部分鬼子一哄而散，只剩下一个炮位上的炮手还在兢兢业业的换弹发射。 关键他一边朝着蒋平瞄准，还一边嘶吼着乱七八糟的口号。虽然听不懂，但肯定是天皇万岁那一套啦。 这种就属于特别死硬的分子，蒋平看他不爽。于是在这个死硬分子发射的瞬间，蒋平一式马踏飞燕，兔起鹘落的正好落在炮口前。 轰！ 炮焰轰鸣，炮弹飞速射出炮口。 可飞了不到十厘米，便被蒋平活活捏在手中。 鬼子炮手和蒋平面对面，眼睛几乎喷出眼眶。 蒋平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他会的日语就那么几句。 “一代！一代！”他开口对炮手吼道。 蒋平的日语都是从小电影里学来的，不知道具体的意思，反正就那么回事吧。 鬼子炮手两眼一翻口吐白沫，竟被活活吓死。 蒋平顿觉无趣，随手将炮弹扔在堡垒的大门上，大门立时被炸得四分五裂。 修行者有这实力不足为奇，但落在后面的李卫国可不这么想了。空手接子弹已经是江湖传闻，空手接炮弹，这还是人吗？ 他张了张嘴想发问，但被一只手拉住，回头看到的是高原年营长深邃的目光。 “有话放在心里。”高原年小声道，“不要说破。” 李卫国的喉咙颤抖，最后重重的点点头。 今天应该还有一章 第三百四十七章 英魂 蒋平天神下凡不仅吓坏了33营的友军，更是令堡垒中的鬼子丧失全部斗志。 当城防军们顺着被炸开的大门冲进去堡垒时，里面的鬼子像被掀了窝的蟑螂一样到处乱窜。 四座大型碉堡围起来的是一座符合建筑，中间是一块不大的空地。城防军从前面闯进去，举枪便射，速射卡宾枪在近距离上威力爆炸，许多不长眼的鬼子因为靠的太近，被打的血肉横飞。 剩下的鬼子一枪没有抵抗，而是乱糟糟的涌向后面一道门，枪和军帽丢了一地，字面意义上的丢盔弃甲。 当然，蒋平也不可能真的让他们逃了。这里已经被包围，鬼子即使从另外一道门逃出去，也会被打成筛子。难得穿越到抗日战场，难道还会留鬼子的活口吗。 在乱糟糟的环境和枪声中，鬼子中唯独一人与众不同。 他脱掉上身的军服，光着胸膛端端正正的盘腿坐在地上，手边放着一长一短两把。 这是这座堡垒的指挥官大城庆介中佐。 这视死如归的气势非凡，不仅城防军没有朝他开火，瞎跑的鬼子也没有人敢靠近他。 索性先放着不管。 城防军和33营的将士们继续清剿堡垒中的残敌，他们将哭爹喊娘的鬼子一个个从阴暗的角落中拖出来，乱枪打死，尸体就随便扔在中间的空地上。 整个过程大城庆介眼睛微闭，似乎对部下的惨死毫不在意。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蒋平走上去，抄着手问道：“轮到你了，我知道你有话要说，说完赶紧的上路。” 也不管人家听得懂听不懂华语。 大城庆介睁开眼睛缓缓抬头，用一种很沉重的语气念叨： “人間はいつか死んでしまうのが普通だ” 蒋平皱皱眉，回头问道：“谁懂日语。” 一名城防军战士站出来：“我懂，我研究生二外是日语。” “他在说什么？” “他说，人总有一天会死去。”研究生同学想了一下，“我觉得他大概是想说，人生自古谁无死。” “呵，拽起诗文来了。”蒋平不屑道，“问问他，知不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 研究生龇牙咧嘴的叽里咕噜翻译，其实他上学时也没有很用心学，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 “他说这首诗的作者是南宋的辛弃疾。”研究生翻译回来。 “既然知道那就好。”蒋平破口大骂，“你告诉他，辛弃疾是什么样的英雄人物，他们这群鬼子又是什么样的渣渣。就他们也配谈人生自古谁无死？妈的智障！” 研究生翻译两手一摊：“营长，太难了，我学日语也只是为了看片而已。” 蒋平笑骂：“你个废物！” “我听得懂华语。”大城庆介平淡的摇摇头，“成王败寇，阁下想怎么说都可以。” 蒋平呦呵一声：“你还不服气喽，拿起你的刀，咱们过两招试试。” 接着抽出自己的灵剑，准备砍下这装模作样的鬼子的狗头。 大城庆介微笑道：“阁下的力量远超人类，不必比试了，动手吧。” 这句话说得就比较内涵了，蒋平当然听得懂这鬼子在要求公平对决。但他为什么要给鬼子这个机会呢。 当下不再废话，手中的灵剑青芒浮现。 大城庆介不屑冷笑，闭上眼睛。 “把他留给我吧。” 辛星从后面走上来，还有跟着的相菲。 相菲在33营的营部治好全部的伤员之后，担心城防军这边进攻堡垒时会有人受伤，便从后面追了过来。 城防军没有人受伤，但她们正好撞见这一幕。辛星是个冷兵器爱好者，她看到大城庆介手边的和肋差，知道这是正宗的武士。 她是剑神宗的传人，一时见猎心喜。以往鬼子的被吹得神乎其技，她当然想试试水平。 另外，也要让鬼子见识见识真正的华夏剑法！ “我会用普通人的力量和你比试。”辛星站到场中，“放马过来吧。” “小姑娘。”大城庆介握着缓缓站起来，“这将是你最错误的选择。” 大家为两人的决斗空出场地。 大城庆介其实很狡猾，他知道火器拼不过这群神秘的，力量也比不上能徒手接炮弹的蒋平。但他对自己的刀法很有信心。 他出生自一个没落武士的家族，自幼苦练刀法。因为非常有天赋，在帝国陆军中他被破格提拔，成为镇守回头山堡垒的中佐。可谓前途无量。 如今大势已去，敌人用闻所未闻的武器彻底将他的部队击溃。但大城庆介并不认为自己输了，因为他认为自己首先是一名武士。 武士的刀还在，怎么能算输了。 大城庆介一手将置于身侧，另一首反握刀柄，整个人放低重心，侧对辛星。这是标准的居合斩起手式。 而辛星单手持剑指着对手，手腕翻上，身体笔直，双脚如钉子扎在地上。不过因为辛星用的是软剑，她的剑轻飘飘的垂下。 这是剑神宗的标准起手式，但落在大城庆介眼中不免可笑。因为这个身形非常的不灵活，而且软绵绵的剑刃怎么决斗。 “小姑娘，提醒你一下。”作为一名骄傲的武士，大城庆介决定把话说清楚，“我的刀法是心眼一刀流，我只出一刀，如果你用普通人的力量，是没有反击的机会的。” 他把“普通人的力量”这几个字咬的很重，笃定辛星必然在生死关头用出如蒋平那样超长的力量。 辛星听不出这些弯弯绕绕，她笑道：“巧了，我的剑法也只有一剑。这样吧，你先来！” “呵，不自量力！” 大城庆介不再废话，他闭目凝神，有一种肃杀的气势在他的上凝聚。 天空不知为何飘下细雨，众人只觉得一阵冰凉的风吹过。 其实不是风吹过，而是大城庆介必杀的一刀，因为速度太快带出的气流。 众人在一眨眼的时候，大城庆介已经拄着在喘气。尽管只有一刀，但却是他精气神的巅峰，心力消耗远超体力。 辛星距离原本的位置有三米远，她的脖子上有一条细细的红线，渗出一滴血珠。相菲担忧的喊了一声，想过来给她治疗。但辛星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很不错的刀法。放弃一切，只追求一刀的风华，这一点和我们剑神宗的追求有点类似。”辛星抹了抹脖子上浅浅的伤口，“你几乎已经达到人类力量的极致。” “几乎？” 大城庆介喘好了，正色问道。他的居合斩没有一刀必杀，自己几乎是必死的局面。他没有狡辩，因为刚刚辛星的躲闪并没有过分力量的痕迹。 只差了一点点，他就可以切开辛星的脖子，这一点点大概就是辛星口中的几乎吧。 “我差在哪里？”大城庆介不死心的问道。 “你的刀法没有问题，问题出在你的追求。”辛星道，“你修炼刀法是为了杀戮，这就是你永远无法达到极致的原因。” “刀不就是用来杀戮的吗？” “肤浅！”辛星冷笑，“你们学华夏文化，永远只能学到皮毛。” 辛星不再言语，她闭上眼睛。接着有特别的神华以她为中心绽放。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所有人就是觉得辛星在发光。 轻灵的软剑在她的身前划出一道轨迹，带起一阵凉爽的秋风。在大城庆介的眼中，这一剑却是秋风中的一片枯叶飘落而下。 这一剑很慢很慢，但大城庆介却无处躲闪。 因为秋风落叶是自然规律，如同生老病死，人类怎么能躲得过？ 在枯叶落地时，大城庆介双膝跪地，轰然倒下。 剑神宗落叶！ “牛逼！” 蒋平带头鼓掌，众人一起欢呼，这鬼子死的绝对是心服口服！ 相菲冲上来，大呼小叫的给辛星上药，教训她不应该冒险随便受伤。 辛星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一招落叶是当初孙象在怀池镇的山坡上给她演示的，她领悟了这么久，终于在今天完整的重现。不容易啊！ 堡垒的后门处钻进来一队城防军，他们的小队长向蒋平示意鬼子已经全部杀干净了。 蒋平正正声，向城防军，还有33营的将士们宣布了这个消息，然后对高原年说道： “这里的战事已经结束，回头山通道现在安全。你们的师部在哪里，我们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能帮上些忙。” 杀鬼子当然没有厌烦的时候，蒋平恨不得一天转战千里，将华夏大地上的鬼子杀干净。 对于高原年来说，蒋平部还想接着帮忙当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可是这位营长却笑着说道： “足够了，你们做得已经足够。谢谢你们！”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雄浑而厚重，如同带着千千万万人的回音。蒋平大讶，谨慎退后一步。 他看到高原年的周身泛起淡淡的白光，李卫国等其他将士也是同样的白光。 33营的将士们站在一起，看着蒋平，看着城防军，表情是慈祥和欣慰的交杂。 蒋平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伸出手大步走上去。 高原年同样伸出手。 两只大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又是一阵迷眼的风沙吹过。 城防军众人揉揉眼睛，发现自己站在回头山顶。 但鬼子的堡垒和尸体全都不见了，硝烟和战火也不见了。 只有凄凄青草掩映下的一座烈士陵园。 因为太久没有人祭拜，陵园墓碑倾塌，散落在草丛中。 蒋平翻起一块，上面写着墓主的名字和简要生平： 李卫国之墓 李卫国，九江人，国民革命军第52师33营战士，在回头山一役进攻日寇的堡垒时壮烈牺牲，年27岁。 “快看，高营长的墓碑。” 有城防军战士找到了高原年的墓碑，蒋平等人闻讯围上去。 高原年之墓 高原年，鹰潭人，国民革命军第52师33营营长，回头山一役与部下一同冲锋，壮烈牺牲，年33岁。 一个一个鲜活的生命刚刚就在眼前，刚刚还并肩作战，仿佛还能听到他们的感谢。 城防军战士们抽噎不语，蒋平摘下军帽，与众人一起默哀。 他们缓缓走过墓群，走到陵园中心的纪念碑前，抬头凝视碑文： 。。。。 。。。。 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国庆献礼，祝福共和国繁荣昌盛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古董酵池 于天宇亲自率队清剿马头酒业的公司厂房，游巧随队提供技术支援。 厂房外围游荡着一些活尸，很多活尸身体上还套着尚未腐朽的工作服。这些应该是原本马头酒业的工人，他们在死后依旧坚守岗位，可歌可泣。可惜没有加班工资，城防军现在只能用子弹让他们安息。 不过这种小事自然不劳营队长于天宇亲自动手，几个小队分散开，一个个将活尸点名。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酿酒厂的储藏区域，十二座圆柱形的大型储酒罐耸立在露天。这些储酒罐都有七八米高，近十米的底径。因为长期无人管理，储酒罐表面有些裂缝。于天宇用手指摸了摸，裂缝内部很干燥。 “看来这里面的酒已经流完了。”他有些可惜的说道，“几百吨的酒，运回去够大家喝好久。” 滨海因为粮食产量不错，所以一直有用富余的谷物酿酒。不过产量很低，供应修行者和城防军完全不够。 “没什么可惜的。”游巧正在调试手中的探针模样的仪器，“这种储酒罐里装的都是工业合成的酒精，用自来水勾兑一下，然后号称十年陈酿卖出去。味道可太糟糕了。” 游巧抱怨的是现代酿酒工艺。传统上，酿酒应该用粮食拌上酒曲，在酒池中发酵。经过一定时日，将发酵好的原浆导出来蒸馏。去头摘尾之后，才是真正好酒。 但是这种传统工艺的酿造速度太慢，远远满足不了市场的需求。所以现代人干脆直接用酒精掺水冒充酿造酒。这酒精也不是发酵出来的，而是用甘蔗渣，豆渣这些废弃物通过工业的方法直接合成酒精。 这样的勾兑酒，完全没有酿造酒那样醇香的口感，喝了还容易上头。马头酒业的储酒罐，装的正是这样的酒精。它们的价值很低，所以漏光了也不可惜。 “你也喜欢喝酒吗？”于天宇问。 “工作结束后会喝一点的。”游巧低着头继续摆弄仪器。 “我是说，妖族也会喝酒吗？”于天宇问完之后觉得可能有点不合适，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奇而已。” 游巧抬起头认真的说道：“酒质至纯，尤胜于水，饮酒之后，更容易感受天地间的灵气。酒是重要的修炼媒介，这一点对人类和妖族都是一样的。” 这也是为什么游巧看不上勾兑酒的原因，勾兑酒并不能起到修炼辅助的作用。 “妖族怎么弄到酒呢？”好奇宝宝于天宇继续问。 “我们自己会酿酒”游巧不耐烦的又低下头，“你不要打扰我了好不好，我在校正数据库，马上就好。” 于天宇失望的耸耸肩，不过姑娘已经明言，他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滨海上层都知道游巧的前妖将身份，而且对待游巧的态度分成两种。 第一种完全无视她。 因为人类和妖族是死敌，所以第一种人非常厌恶游巧，甚至认为她呆在滨海就是妖族的一个巨大阴谋。但是玄科院首席徐艺珊以及滨海城主俞笑月共同担保她。滨海的这两位巨头发话，这些人也无法反对，只能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 第二类人就是于天宇这样，虽然大家和妖族是敌对状态，但不妨碍生出某些特别的好奇心。很多人很想知道妖族到底是怎样的，妖将有多少？他们听谁的？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可惜游巧很少露面，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玄科院忙活。她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所以尽量深居简出。 于天宇逮着机会，当然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游巧身材高挑匀称，相貌清秀又不失英气，做事干练认真。和这样一位女士聊天，是一种很愉快的体验。 只是游巧并不想谈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于天宇颇为失望他比较直男啦。 马头酒业公司向市场输出了大量劣质的勾兑酒，不过并不是说这家企业没有真正的好酒。想在竞争激烈的白酒市场立足，必要的门面还是要有的。 他们的门面相当牌面，是一座有四百多年历史的发酵池。要知道，发酵池和白酒是一个道理，年头越久，酿出的酒越醇香。 马头酒业当年围绕这个古董发酵池，复原了一整套的古法酿造工艺。包括闪电在内的许多修行者希望能够重新启用这条生产线。因为这种顶尖的酿造酒，不仅是生活娱乐所需，更是重要的修炼物资。 只是妖怪们似乎也知道这座发酵池的重要性，于天宇队越往里清剿，遇到的阻力越大。 外围勾兑酒车间还都是活尸阻拦，到酿造酒区域的时候，已经有大量的僵尸出没。 这个时候枪械的作用已经不大，城防军抽出神光剑定点消灭这些力量巨大速度极快的妖物。 最后在古董发酵池外围，甚至出现了三头铁皮僵尸。城防军战士集火消灭了两头，但最后一头伤而不死，居然跳到近前。 城防军一时不察，被铁皮僵尸冲破阵型，一个士兵险些丧生在利爪之下。 于天宇及时补位，一记重拳轰爆这头铁皮僵尸的脑袋，这次险情才堪堪收场。装备神光剑的城防军有了与妖魔一战的本钱，但也只是能战而已。他们的防御依旧脆弱，所以必须有强力的修行者压阵。 否则大规模的死伤依旧难免。 惊险之后，于天宇命令这支小队暂时休息。他们中大部分人的神光剑已经消耗完毕，丧失大部分战斗能力。神光剑虽说晒太阳就能充能，但效率太慢，至少现在肯定指望不上。 于天宇也没有想到这座酿酒厂里有这么多的强力妖怪，早知道多带一些人过来了。 站在发酵池厂房外，他眉头紧皱。 这座古董发酵池是真正的聚宝盆，当年马头酒业的老板靠着它赚了许多钱。发财之后，这个老板异常珍惜发酵池，他迷之担心米国人会用核弹炸了他的这座宝贝。 为此他建造了一座牢不可破的厂房保护发酵池。整个厂房是厚达一米的防爆混凝土，外衬工业合金。施工单位信誓旦旦的向这位老板保证，绝对能够抵御米国的核弹。 但对于现在想进去的于天宇来说，这座铁打的封闭厂房可真是个巨大的麻烦。 第三百四十九章 你笑起来真好看 发酵池厂房有三个入口，但都有厚重的机械门把守，于天宇尝试推了推，不出意外的纹丝不动。他的拳头凝聚起灵光，想了一下还是挥手散去。 如果真的能抵御核弹，恐怕强攻不是个很好的选择，于天宇不会真的认为自己的功率比核弹强。 “我来吧。”游巧走到门前，从工具袋中翻出一支冷焰枪，“来之前就考虑过许多企业有坚固的门禁，所以带了点有用的小玩意。” 冷焰枪与气割枪的原理完全不同。气割枪是利用高温熔化金属，但高温火焰对耐火材料效果很有限。 而冷焰枪的原理是利用激发光场效应，将物质迅速转变为凝聚态。在这个状态下，普通物质会失去绝大多数的分子间氢键，成为一碰就碎的粉末。 游巧手持淡蓝色的冷焰环绕合金门一圈，大门肉眼可见的变了颜色。 “再试试看。”游巧笑道。 于天宇伸手拉了一下，合金大门整个被拽出来。在仔细看看门插的位置，都已经粉末化。这是这座坚固大门失去作用的原因。 游巧将冷焰枪收到工具包中，于天宇目光炙热：“这种枪能量产吗？好像比神光剑还要厉害。” “完全不能，只有这一支。”游巧遗憾道，“冷焰枪的激发光源是Σ2005，除非我们能重建大型强子对撞机，否则这就是最后的存货。” “而且激发光场效应对超凡物质几乎不起作用，所以并不能用来对付妖魔。” 于天宇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假装自己听得懂。 大门已经打开，里面黑洞洞的，还不时吹出来一阵阴风。跟随的城防军小队准备进入，于天宇让他们停下。 按照这一路打过来的经验，越靠近这座发酵池妖怪越强大，简单推理也知道发酵池内部必然是龙潭虎穴，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妖。 这些城防军的神光已经消耗完毕，这么进去就是送死。于天宇决定亲自进去一探究竟，于是命令城防军小队在外面等候。 “在我出来之前，你们不可进入！” 于天宇下命令，然后深吸一口气准备踏入洞开的大门。 “等一下，里面情况未知，你一个人进去太冒险了。”游巧拦住他。 “那怎么办？”于天宇光棍得很，“这点事情我总不能呼叫团长支援吧。” 他口中的团长，指的是自己的老领导裴光。本次作战行动，裴光带领三十名精锐修行者居中策应，随时准备支援各部。道理上，于天宇的清扫作战受阻，可以呼叫裴光部支援一部分人手。 但如果他这么做，事后肯定会被老领导教育。所以不到生死关头，他十分不情愿寻求这种支援。 游巧听了十分不解。 “既然裴光大人是你的老领导，那是好事啊，他肯定愿意给你帮助。” 于天宇摇摇头：“男人之间的事情你不懂的。” 游巧额头青筋跳动，忍了一下最后没有发火。 “好吧，我是不懂你们男人在想什么。”她悻悻然道，“幸好咱还有办法。” 游巧把一直在手中调试的探针对准发酵池厂房，在连接其上的pad上一顿操作。 于天宇好奇的凑上去。 “游巧，这到底是什么？我看你一路都在摆弄。” 游巧板着脸，冷漠道：“科学的事情你不懂的。” 于天宇尴尬的抓抓头，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他这幅模样，游巧自己噗嗤一声先笑出来： “这是实验型妖力探测雷达，核心是一枚首山铜探针。我们可以利用山铜的妖光反应，在屏幕上显示附近妖族的具体位置和力量的强度等级。 说起来啊，我和艺珊首席本来只打算用山铜做一款妖气报警器，没想到山铜中的极品首山铜还能确认妖气的等级。不过一共只有两块，艺珊首席好不容易才从孙象那里要过来的。 我跟你说，孙象大人平时看起来大方，但跟他要首山铜的时候可小气了。他不停的碎碎念叨，这是他留着炼轩辕剑的材料。但他现在又不用，不给我们用不是浪费么。于天宇，你说是不是？” 游巧的性格其实挺活泼，也爱说话，只是身份的原因，看上去有点闷。这话匣子一打开，便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八卦。 于天宇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是看着游巧发愣。游巧最后问他的意见，他像中邪一样忽然冒出一句：“游巧，你笑起来真好看。” 游巧的脸唰一下通红，她赶紧低下头操作平板，声音结结巴巴：“你你在说什么啊我看看有没有妖气反应啊，糟了！！！” 通红的脸再度变得惨白。 “怎么了？”于天宇关心问道。 “这个力量等级！”游巧指着妖力探测雷达屏幕上的一个巨大的闪烁红点，震惊尖叫，“这是妖将的力量反应！我们周围有妖将，快逃！！！” 于天宇拉住落荒而逃的游巧，接过屏幕扫了几眼位置，又看看游巧，闷声问道：“这个红点是不是你自己？” “哦，好像是我。” 游巧尴尬的再次运行敛息术。 她刚才一激动灵台晃荡，敛息术停了都不自知。她的妖将气息蔓延出来，被探测雷达捕获。 所以这都是于天宇的错！ “你走开！” 她把于天宇推开，再次启动妖气探测雷达。这次因为她开了敛息，再也没有干扰。黑色的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微弱的小红点。 “里面有一只很弱小的妖怪。”游巧确定道，“力量等级还比不上铁皮僵尸。安全！” “那我进去了。”于天宇走进大门。 “不行，我也进去。”游巧收起妖气雷达，赶忙跟上。 于天宇纳闷道：“我总不至于打不过铁皮僵尸吧。” “假如你又遇到打不开的门呢。” 结果沿途通畅，并没有入口处那种厚实无法打开的大门。厂房车间中为了生产需要，不可能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两人穿过走廊，进到一座大型原料库房中。空气清新，不似陈年腐朽的味道。而且意外的，天顶上的灯亮着，照明充足。这是一个不寻常的现象。这片开发区失守五年有余，电力中断已经许多年，怎么可能灯还亮着。 “是不是自动太阳能？”于天宇问道。他从远处看到发酵厂房顶上有多组太阳能电池板，或许因为这个原因里面的照明一直在维持着。 “不，这里有人一直在维护。” 游巧指着库房中堆放的酿酒原料。 “这些都是新的。” 第三百五十章 蝴蝶 酿酒除了酒曲，还需要各种谷物。发酵池的库房中，分门别类的堆放着大约十几种谷物。 这本无奇怪之处，但要知道此地失守五年有余，早已人去楼空。这些谷物不但没有腐朽，反而看上去都是新采下的，还带着田野的嫩绿气息。 难道在群魔环伺之处，还有人在此地酿酒。 于天宇和游巧检查堆放的谷物，虽然数量少，但品种很多，一般酿酒根本用不到这么庞杂的种类。 而且除了谷物之外，他们甚至还发现了十几种灵草的花朵，显然这里酿造的并非简单的白酒。 “进去看看再说吧。”于天宇随手把手中的谷子扔回袋子，“在这里瞎猜也没有什么结果。” 游巧点头同意。 两人穿过库房，进到位于厂房中心的窖池。当他们推开仓门，扑鼻的酒香迎面吹来，闻着都差点醉了。 “好香啊。”于天宇感叹道。他是个懂酒的人，这酒香生平仅见，可知此酒非凡。 在他们眼前的正是马头酒业四百多年的窖池，它大约有一个篮球场的大小，深三米左右。浑浊的酒液在其中酝酿，颜色看起来并不显得脏，而是如同某种云雾在酒体中升腾。 两人被酒香吸引上前窥探，不过走了两步便生生站住。在窖池对岸，竟站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负手而立。看到两人，他面色不善的呵斥道：“来者何人，为何打扰老夫清修？”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某种惊人的威严。说完这句话他须发皆张，眼中电光四射，两手火焰熊熊，一身衣袖无风自动，好像已经在发怒的边缘。 一般来说，遇上这样脾气不好又看起来实力特别强大的修行者，最好退避三舍。人家在此清修，贸然闯入确实失礼。 不过 于天宇和游巧对视一眼，然后于天宇抱拳笑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吾乃酒道人，此地是老夫清修之所，你们速速离开。否则”老者长袖一甩，滔天的火光升起，显得气势更盛，“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于天宇却不为所动，追问道：“这酒是你酿的？手艺不错啊！” 老者愤怒咆哮：“再不滚，老夫杀了你们！” 于天宇笑道：“动手吧，我站在这里给你杀，来吧！” 他这样挑衅，老者却并没有动弹。于天宇哈哈一笑：“你不动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飞身一跃，在空中一拳攻向老者。 如果没有游巧，没有游巧手中的妖力探测器，或许于天宇会被这酒道人唬住。但别忘了，刚刚他们在门外就已经探测过，这里面有一只实力低微的小妖。 他们进来之后，没有找到这只小妖，却看到了一位貌似强大的修行者。 那么这位老者的身份，简直不言而喻。 而且刚刚老者作势发怒时，手中看似挥出熊熊火焰。但于天宇仔细感受了一番，这火焰其实没有热度，显然是某种小把戏。 既然对方如此虚张声势，于天宇也就不客气了，一拳揍过去再说。 他的拳头灌注真元，威力不凡。老者一动不动，似乎坐以待毙。不过真的一拳揍上去时，于天宇的身前凭空爆出一阵彩色的粉末。他一拳落空，又被粉末呛到，赶紧撤步退回原地。 因为担心彩色粉末有毒，于天宇提升真元，运行功法。不过似乎只是普通的粉尘，并无大碍。 在此期间，老者原本位置的粉末消散，一道纤细的身影飞掠出来，落到厂房顶端的横梁上。 乍一看，是一个十几岁很漂亮的女孩子，但仔细再看，和人类又有明显的区别。她的眼睛有些过分的大，不似真人，反而有点二次元的感觉。她的身材非常纤细，即使减肥达人见了也会羞愧难当。 当然，最大的区别在于她的头顶有两根呆毛一样的触角，背后还有一对漂亮的大翅膀。 原来是一只蝴蝶妖。 “百花酿全都给你们。”蝴蝶妖躲在一根斜梁后面瑟瑟发抖，卑微哀求，“不要杀我！” “你叫什么名字？”于天宇问。 “我叫小蝶。” “小蝶，你先下来。” 于天宇和颜悦色，但小蝶并不买账：“我不下来，你们人类会杀了我。” “我们不会杀你，下来吧。” “我不相信你！” “下来。” “就不！” 于天宇大约不懂少女心，但游巧懂啊。 这位大妖满脸不耐烦，忽然显出怨魂之王的真身。她的真身脸色青白，浓重的灰白色死气肉眼可见的缠绕着她的身体。 “滚下来！” 游巧的咆哮声如同无数怨鬼的嘶吼，又可怕又瘆人。房梁上的小蝶吓得直接掉到地上，哎呦哎呦的求饶。大妖对小妖本来就有威压，游巧显出真身，小蝶哪有反抗的余地。 游巧提着小蝶的领子，像拎着一只猫把小蝶扔到于天宇的面前。但这时游巧发现于天宇也是冷汗直流，心中大呼失策。她的真身不仅能吓唬小妖，对人类的威压丝毫不弱。 赶紧恢复原状。 “你来审吧。” 小蝶是一只蝴蝶化作的妖怪。她这个类型的妖族很难直接吸收天地灵气。但她们可以通过酿造，将五谷和百花中的灵气富集起来。饮下之后，就可以缓慢提升修为。 她实力低微，原本也只是在危险的荒野中勉强生存。后来她被獠牙王抓住，本以为会被吃掉。结果獠牙王把她扔到这里，强迫她酿造百花酒供自己享用。 獠牙王安排手下看住她，不让她逃跑。每隔一段时间，獠牙王就会派手下送来原料，然后带走小蝶酿好的酒。 总而言之，小蝶是一个非常苦逼的打工妹，没有一毛钱工资，还没有人身自由。 “那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于天宇问道。刚刚他和游巧进来，可是费了一番功夫。 “獠牙王抓的人类中有一个人，是原来这座公司的老板，他知道开门的密码。”小蝶低着头站在于天宇面前，乖得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不过她头上的触角晃啊晃，她的内心并不老实。 “哦。”于天宇不懂少女心，他只觉得这只蝴蝶还挺可怜的，于是建议道，“要不然你跟我们回滨海吧。你的百花酿，闻着味道就知道是极品好酒，不如为我们酿酒吧。” 小蝶微笑答应：“好呀。” “不过，你们不先尝尝百花酿吗？” 第三百五十一章 小蝶敬酒 小蝶小手一翻，两杯美酒捧在手中：“小哥哥小姐姐，请喝一杯吧。” 声音甜美讨好，就像大排档里推销啤酒的小妹。 于天宇接过酒杯，只见杯中酒色清冽醇香扑鼻，确实是极品好酒。他有些馋，不过他也知道小蝶善恶未知，此时不宜饮下谁知道这酒中有没有门道。 当下便借口推辞道：“那我就先干为敬了” ！！！ 于天宇惊骇欲绝。 他本想说工作时间不喝酒，可说出口却变成了先干为敬。更可怕的是，他真的就这么举杯，将不知深浅的酒一口饮下。 同样的情景，也发生在游巧身上。 两人饮下美酒，放下杯子，震惊的看着面前笑颜如花的小蝶。 酒是好酒，没有毒，这一点于天宇可以肯定。反而入腹之后有一股暖流在胸中环绕，生出令人陶醉的感觉。 但这种无法抗拒的敬酒是怎么回事。 于天宇刚想开口，可小蝶早就给两人满上酒杯。 “小哥哥小姐姐，再来一杯吧。” 咕咚、咕咚。 于天宇和游巧又是一杯下肚。 “再来一杯吧！” 咕咚、咕咚！ “再来一杯吧！” 咕咚、咕咚！ 不知到底喝了几杯，于天宇终于站不稳，他趴在地上摇摇晃晃。 而游巧更惨，她酒量很一般。这时正坐在地上又哭又闹发酒疯： “妖族怎么了！我是妖族惹了你们谁了！一个个说我坏话看不起我！老娘咬死你们！” 于天宇爬过去朝她大吼大叫：“臭娘们，你喝多了！老子没看不起你，不要血口喷人！” 小蝶小心翼翼的绕开醉倒的两人，站在远处叉着细腰哈哈大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小蝶在妖族中实力很低微，但能活到今天，肯定有两把刷子。要知道妖族之间弱肉强食比人类更严重，她这种开了灵智的类型，对很多妖将来说都是大补。 她能活下来，是因为一项非常特殊的天赋： 小蝶敬酒。 当小蝶敬自己酿造的百花酒时，无论对方实力如何，都无法拒绝她。 只要她的百花酒足够多，就可以放倒任何人。然后她就可以乘机溜掉。她是那么胆小，绝对不敢动手杀人。 这个天赋唯一的缺陷，就是小蝶一天至多敬三个人。如果四个人一起，她就没办法了。 獠牙王就是这么抓住她的。 “我呸！想骗本姑娘白打工，门都没有！当我好骗啊！” 小蝶站在安全的地方碎碎念。 “不过得谢谢你们干掉了獠牙王的看守。拜拜啦两位！做个好梦！” 本质上，小蝶是一只蝴蝶，喜欢自由的飞来飞去。她可不喜欢被关起来替人工作。被獠牙王抓起来酿酒，她是没办法。 现在逮着机会，还不赶紧逃跑。 小蝶兴高采烈的飞过走廊，穿过库房，洞开的大门就在前方，自由近在眼前。 但门口居然有好几个人在交谈。 她吓得一个哆嗦，轻声轻脚的靠过去偷听。 “于大人进去都好一会了，没事吧？” “于大人什么本事，还用得着你担心？”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你傻啊。如果连于大人都出不来，我们进去不是送？所以于大人不是说了，禁止我们进入。” “但要是他一直不出来怎么办？我们一直干等着？” “要不呼叫支援？” “还是等等吧，好像于大人说尽量不要呼叫裴光大人。” “那就再等等看吧。” 小蝶欲哭无泪的退回去，心中大骂于天宇和游巧卑鄙。 他们竟然在门口还安排了人守着！ 果然和獠牙王是一路货色，都是来抓她打工的。 如果门口只有一个守卫，那小蝶还有一次敬酒的机会。 可听声音，门口至少守了七个人。 小蝶敬三天也敬不完啊！ 至于强闯这个选项，被小蝶直接划掉。她是非常非常胆小的小妖，绝对做不出这么有勇气的事情。 “死定了！里面两个家伙醒了之后绝对会把自己活活打死！” 小蝶被堵在厂房里，慌的触角乱抖。情急之下，她一头钻进原料仓库的米袋子里，用稻谷把自己埋起来。 希望能混过去，她心中绝望的盘算。 几小时之后，百花酿的酒力散尽，于天宇缓缓清醒，却察觉到怀中一片柔软温热。 “什么东西？软绵绵的。” 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游巧的脸距离他只有几厘米。她面色红得娇艳欲滴，盯着他的眼睛，神色特别特别复杂。 两人此刻紧紧纠缠在一起，衣物散乱的扔在一旁。刚才醉酒时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酒是色媒人，古人诚不欺我也。于天宇内心感叹一声，也不知该哭该笑。 “这酒里有东西！”游巧早就想好了借口。 “对，绝对有东西！”于天宇赶紧附和，“这只是一个意外！” “现在怎么办？”游巧慌乱的问，不过还抱着他没有放开。 “就算是意外我也会负责的。”于天宇正色道，“不过我们现在先把衣服穿上，被士兵们看到不好。” “你说得对，先穿衣服。” 两人嘴上这么说，又恋恋不舍的腻歪了一会，才捡起地上的衣服，慌慌张张的穿起来。 “天宇！我来救你！” 于天宇正在穿裤子，外面传来一声惊天咆哮。 接着一记重拳，窖池的大门四分五裂。 出现在门口的是威风凛凛的裴光大人。 原来外面的城防军小队等了接近四个小时，终于下定决心呼叫了裴光部的支援。 裴光一听情况，顿知窖池内出了大事。四个小时不声不响，于天宇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他对自己的这位老部下相当爱护，当下心急火燎的赶来。 可他一拳轰开大门，却看到于天宇正在穿裤子。 游巧只穿着贴身的衣物，头发凌乱，面红如水。 于天宇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的老领导，游巧躲到他的身后。 裴光散去真元，背过身。 “团长你听我解释！”于天宇哀嚎。 “不用解释了，我懂！”裴光恨铁不成钢，背着身子训斥道，“男欢女爱我理解，但是天宇你能不能分点场合！这是作战，不是玩闹！” “唉！” 裴光狠狠的锤了一下墙，大步离开。 “我要杀了那只蝴蝶妖！！！” 于天宇的咆哮回荡在厂房中。 一墙之隔的小蝶又往米袋子里缩了缩，抖得像筛子。 “不要啊，我不就敬了你几杯酒嘛哭唧唧” 不容易啊，写到凌晨五点，终于完成任务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夜间小憩1 小蝶最终没有逃脱于天宇的魔掌，不仅因为游巧手中的妖气雷达，还因为她的触角。 她虽然整个人都埋进了谷子里，可是两根触角却探在外面抖来抖去，超级显眼。 于天宇被老团长撞破了这么丢人的事情，简直气得发疯。他把小蝶拖出来就要一顿暴打。 小蝶满地打滚求饶，哭声惊天动地。外面的士兵听了摸进来围观，不知于营长一个大男人要欺负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 虽然对方一看就不是人类，但颜值这么高，就不能叫妖怪了。 得叫人外小萝莉。 所以颜值真的很重要。这一点无论是人是妖，或者人妖都一样。 于天宇被士兵们围观，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游巧也劝他算了，不要动手。 “那怎么处理她？”于天宇愤愤道，“就这么放了？” “抓起来吧。”游巧建议，“带回去再说。” 这个方案获得一致赞同，不过为了防止这个鬼精鬼精的蝶妖找到机会跑了，于天宇从车里拖出了一卷玄铁锁链。 这本来是为铁尾牛这种力大无穷的妖怪准备的。 小蝶盯着比她的腰还粗的铁链子，震惊道：“小哥哥，你不至于吧！我何德何能用得上这个！” “闭嘴，鬼知道你还有什么花样！” 于天宇不顾小蝶的抗议，用大腿那么粗的大铁链把小蝶五花大绑扔到车上，这下这只蝶妖动都没法动一下。不过能躲过一顿毒打，小蝶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 这家酿酒企业的清剿算是告一段落。 但整个开发区的作战行动依旧很不顺利。救火队长裴光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他撞破于天宇的好事之后虽然生气，但并没有离开。而是尽责的在周围巡视一圈，救下了一支陷入苦战的城防军小队。 于天宇找上裴光时，他刚好向滨海指挥中心的俞城主汇报完毕。看到于天宇低着头走过来认错，裴光一开始并不打算搭理他。 后来于天宇好说歹说，将整个意外的过程和盘托出。他赌咒发誓，这一切都是中了妖怪的奸计。 裴光的脸色这才好一些，他很讨厌部下在正式的军事行动中花里胡哨，平时他不管。既然这只是一次意外，那就再好不过，但是训话还是必须的： “就算是酒的原因，但如果你对人家姑娘没想法，怎么会酒后乱性？你这个人。”裴光笑着指指于天宇，“不老实！” 于天宇尬笑抓抓头：“要是游巧没想法也不成啊。团长，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的。” “游巧可是大妖。你可以啊，有种！”裴光流露男人都懂的笑容，“不愧是我的兵。” 他并不反对于天宇和游巧的事情，他反对的是两人在作战中乱搞，将任务丢到一边。这叫主次不分。 矛盾解开，两人一同返回马头酒业外面的营部。游巧惴惴不安的等在原地，她知道裴光对于天宇的影响力，如果老领导反对，她和天宇的事情恐怕会吹。 结果裴光只字不提刚刚的事情，反而热情的握着她的手。 还把行囊里的一只祁玉护手翻出来，硬塞到游巧的手中。 “大妹子，我没什么好东西，这件法宝你先拿着。” 这是一件不错的法宝，裴光到手还没有捂热就送出去，可见诚意。 不过这种老父亲一般的慈祥到底是个什么鬼，游巧内心疯狂吐槽。果然男人之间的事情她不懂。 天色将夜，各支小队陆续赶回。许多人带着伤，还有两具新添的尸体。这次作战并不顺利，不但死伤颇重，目前为止任务进度也不超过百分之二十。 按照这个速度，明天一整天恐怕也很难完成既定目标。这并非于天宇的错，而是俞笑月因为情报不足，错估了开发区这边的敌我力量对比。 裴光照顾老部下，他打算将一半的预备队顶上于天宇部。多出十几名高阶修行者，将大大提高城防军的索敌效率。 不过这么做有些违背本次清剿作战的初衷，两人接通通讯，向本部汇报。 “就按你们的计划来吧。”通讯中孙象替俞笑月做了决定，“过分的死伤没有必要。目前城防军的灵力武装化还没有完成，不能过分强求。这次回来，我给你们添一件好东西。” 孙象大爷口中的好东西，那肯定非同凡响。于天宇部得到肯定的答复，心中大石放下一半。有裴光的强力支援，两人并肩作战，后续的行动将不再艰难。 于天宇部的城防军士气大振，他们将白日中的杀戮暂且放到一边，围绕营部支起帐篷享受片刻的休憩。 游巧也不避嫌了，坐在于天宇的身边摆弄手中的小玩意。 月明星稀，熊熊的篝火燃烧，食物芳香扑鼻。有战士拿出口琴吹奏，大家一起欢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虽然这里是滨海的郊外，但并不妨碍此番良辰美景。 于天宇灵机一动，命令几名士兵将窖池中的百花酿搬出来共饮。小蝶酿的这种酒绝对是极品好酒，只是千万不能过量。 尽管每人只有一杯的配额，但气氛顿时热烈，毕竟城防军战士已经很久没有酒精的供应了，更何况是这种级别的美酒。 外面热热闹闹，车厢里冷冷清清。小蝶破口大骂：“喝我的酒，又不给钱，还用这么粗的链子拴我！有没有天理！有没有良心啊！” 她还没骂完，于天宇推开门闯进来。小蝶立刻换了一张笑脸，讨好道：“小哥哥，我的百花酿味道很好吧。不要杀我，我还有用的！” “出来敬酒！”于天宇打开她的锁链，“就是你前面对我耍的那一套。” 这一出源自裴光大人的好奇心，虽然他已经原谅于天宇，但是他对“无法抗拒的敬酒”产生了巨大的兴趣。裴光本人老酒鬼了，在部队中酒精考验。 酒桌上，如何劝酒，挡酒，回酒自然有一套专门的学问，裴光了然于胸。无法抗拒的敬酒，这简直就是神技，必须亲眼见识见识。 小蝶还剩一次敬酒，可以现场表演。但她端着百花酿，周围都是闹哄哄的城防军，她心里其实有点害怕这么多人类的环境。可为了生存，不得不陪着笑脸。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夜间小憩2 “大叔，喝一杯吧！” 小蝶又像啤酒小妹一样劝酒，长相二次元，声音绵软甜美的她，看起来非常可爱，很难让人提起防范之心。 裴光眼神一动，似乎想运转真元尝试抗拒。不过他最后还是着道，端起酒杯乖乖饮下一杯。 一杯之后，小蝶没有继续给他满上杯子。奇怪的禁锢消散之后，裴光哈哈大笑。 “这招厉害啊，带上酒桌无敌了！”他对于天宇说道，“这丫头是个宝，你以后不许欺负她！” 于天宇信誓旦旦道：“我从来都没有欺负过她。” 小蝶咬牙切齿，当场就要告发于天宇拿大铁链拴她，还吓唬她。裴光大叔看起来很和蔼，也许会为自己主持公道。但是于天宇脸色一寒，小蝶触角一软就不敢说了。 “丫头，会不会跳舞，给我们大家助助兴。” 老裴两杯百花酿下肚，稍微有点高了，提了一个不怎么恰当的要求。 小蝶本想拒绝，她想说自己只会酿酒不会跳舞。但周围的战士们兴致勃勃，高喊声此起彼伏：“来一个！来一个！” 没办法，小蝶只好硬着头皮尬笑，胡乱蹦了几下。不是什么成文的舞蹈，不过是转转圈，扇两下翅膀。 但战士们纷纷何彩，掌声几乎没有停下来过。大家也就图个乐而已。看向她的眼神，并不似看到妖艳美女的那种炽热。而是像看着自家年幼的小妹妹。 “唉，我怎么这么可怜啊！又要白打工，又要出卖色相。”小蝶自怨自艾心中悲苦，“妖族的脸给我丢完了！” 与此同时的另一处，蒋平部结束一天的征战，也已经安营扎寨。 只不过与于天宇那边欢天喜地的气氛不同，这边一天下来虽然没有什么战损，但气氛异常凝重。 大家沉默的吃着饭。 白天里莫名和33营的将士在抗日战场上并肩作战，最后又是莫名来到一座烈士陵园。刚刚还在身边的战士们早已青山埋忠骨，战士们清扫陵墓，久久散去。 这是一次极为玄妙的经历，很难理解。蒋平和刘阔等人下山之后商讨了很久，认为回头山地界发生的事情绝不不仅仅是一次单纯的灵异事件。 那些33营的战士曾真实存在，而且他们在当年冲击日寇堡垒时全部壮烈牺牲。抗战胜利之后，后人收拾他们的遗骨，将他们埋葬在当年浴血奋战的战场上。 但是英魂们心中的不甘无法平息。 视死如归是一回事，不甘心是另一回事。他们不甘心的不是牺牲，而是自己的牺牲几乎没有意义。整个33营战士在鬼子的炮楼下全军覆没，鬼子却仗着武器装备先进，未伤分毫。 死的太寒心了！ 灵气复苏之后，这份不甘使回头山成了一个轮回般的结界。在结界中，33营战士的英魂一遍遍重复当年的苦战过程。他们无法往生，除非心中的不甘能够平息。 误入其中的蒋平，带领他们用绝对的武器代差碾压鬼子，恰好让这份不甘得到了满足。 于是英魂们安息，结界消失，蒋平部顺利脱离。 这就是回头山一役的真实过程。 当然，这个猜测是否正确，还得请教专家。滨海的专家只有一位，就是孙象老大。 因为身份的关系，汇报电话由相菲拨通。她是背着孙象混进城防军的，这个电话也算向丈夫坦白。 老婆背着自己乱跑，这种情况下，孙象先生首先表达了一位有教养的丈夫应有的愤怒： “小菲，你要是在家闷可以跟我说，我带你出去玩啊。今天危不危险，有没有受伤？我现在就过来。” “你不用过来了，你先帮笑月姐姐，她需要你。我跟蒋平大哥和刘阔二哥在一起，还有辛星保护我，很安全。我跟你说，今天辛星使出一招剑法，乱帅的！好羡慕！” 两人在通讯里腻歪了好久，一旁的辛星听得寒毛直竖，捂着耳朵赶紧逃跑。 好久之后相菲才将回头山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还附上他们的猜测。 通讯那头孙象有些迟疑，告诉相菲他需要实地查看。其实这种现象并未出现在玄门传承的记载中。确实有时候，某些强大的存在陨落后，他的怨恨会形成类似的东西。但一群普通人的不甘也会如此吗？ 俞笑月在指挥中心，恰好站在他的身旁，听到这里，她认为蒋平等人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 但此时孙象忽然窜出指挥中心，站在滨海的城墙上抬头看天，满脸的不可思议。 笑月有些担忧的跟上，她看看月明星稀的天色，并未有特别之处。 “怎么了？” 左右无人，笑月从身后抱住丈夫。两人一整天呆在指挥中心处理军务，周围都是工作人员，没有亲昵的机会。 此刻正是难得的温暖。 孙象震惊的望着天空，在笑月看不到的视深中，一条稀薄的淡金色光幕正缓缓从苍穹降下，笼罩整座滨海城。 “现在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孙象喃喃道。 “你看到了什么？”笑月问。 “我看到”孙象回过头，仔细的盯着滨海城主俞笑月的脸，“我看到王朝气运降临滨海” 王朝气运是一种很玄乎的东西，关于它是否存在，在上一纪元大修们曾经争论过很长时间。 直到夏禹治水成功，淡金色的光幕从天而降笼罩他的部落，这个争论才有了定论。 之后历朝历代建立之初，大多会有王朝气运降临。但它究竟是怎么来的，遵循什么样的规律，是怎么运行的，大修们也理不出个头绪。 有人认为王朝气运和民心向背有关，但民心是什么，修真者无法确认。很多历史人物深得民心，修真者们看好，甚至直接出手扶持。可这样的人反而很少得到王朝气运。 后来玄门达成共识，认为王朝气运是某种独立于修道的体系，体现的是这片大地的意志。他们约定，修真者不再干涉王朝的兴衰。 1644年3月18日，中原王朝的最后一缕气运消散。自此之后，王朝气运再也没有出现在华夏大地之上。 现在笼罩滨海的金色光幕和玄门记载中的如出一辙，确定是王朝气运无误。虽然非常稀薄，尚无法成事。但就算这么一缕，也曾是历史上许多人物终其一生求而不得的啊。 为何此时，王朝气运会在此地出现？ 难道？ 孙象和俞笑月一齐看向滨海的西北，那里，是回头山的方向。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夜间小憩3 与此同时，宋兴部也在一处易守难攻处安营扎寨。宋兴中规中矩的安排了巡逻人员，确定周边安全，最后再向滨海方面汇报这一日作战的情况。 与其他两部相比，宋兴这边没有出现什么惊喜。大家按部就班的推进了三十公里，认真掏干净了每一个洞。 各路牛鬼蛇神望风披靡，绝大多数都是盘踞此处的零散小妖。它们对平民杀伤巨大，但是在成建制的作战部队面前只有挨宰的份。 其中大多都是由城防军的枪械解决，偶尔皮厚的则用神光剑集火。唯一出现的一次小麻烦是在山林间飘来的一股小规模的毒瘴。城防军的光轮砍上去如同砍中空气，没有任何效果。 最后还是宋兴麾下一名擅长狂风术法修行者，用大风吹散了毒瘴外围乱七八糟的黑烟。毒瘴的核心暴露出来，然后被叶聪一剑斩下。 总而言之一天下来，宋兴部没有任何死伤。在汇报时，滨海方面对这个战果很满意，很是褒奖了他一番。宋兴谦逊的表示这都是因为城防军战斗力太强。 这话一部分出自真心，另一部分则是因为他初来乍到，一切低调为主。 汇报结束，钻出营帐，外面城防军战士已经升起营火。几位领队的修行者向宋兴招手，示意那边有单独的小灶。 宋兴笑着摇头拒绝，他看到叶聪在另一边，正就着火焰整理装备。 “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士兵。”宋兴一屁股坐到叶聪身旁，拿出一个酒壶，“来一点吗？” “一会我还要带队巡逻。”叶聪婉拒。 今天白天的行动，中队长叶聪给宋兴留下了深刻的极为印象。他思路敏捷，指挥若定，还有最重要的，勇气非凡。 凡人在面对妖魔时做到这些很难，宋兴在淮山城时，那里的士兵和喽啰差不多，很多时候只能起到示警的作用。 正经作战，就会成为修行者的累赘。 这天下大部分凡人都是如此，这也是修行者和普通人越行越远的根本原因。毕竟很少有人愿意一直一直保护累赘，除非你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但宋兴在滨海，看到了不一样的场面。平民士兵在战斗中起到主要作用，而修行者则从主攻手的位置上解脱，转变为战局中的支点。 只有在城防军无法搞定的情况下，修行者才会出手。 这无疑大大减少了修行者的战损，所以说这是一个大家乐见其成的配合模式。 而宋兴找叶聪喝酒，另一方面是他在滨海没什么朋友。骆辉是他的好朋友，可惜留在淮山，他没什么人说话。 叶聪可能觉得直接拒绝一位修行者的好意不太明智，看到宋兴拿着酒壶开始喝，他补充道：“乱世之前，我就是滴酒不沾，现在更不会喝了。” 酒精是紧缺物资，需要配额购买。叶聪的收入都拿来增强自身的实力，哪会在本就不嗜好的酒精上面浪费。倒是潘子明常常存钱买酒。 宋兴笑道：“我以前也不喝酒的，喝酒耽误事。乱世之后学会的，有时候烦心事太多。” 这世道，平民生活艰辛，修行者也不舒坦。妖魔的能力变化多端，即使再强大的修行者，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翻船。 唯一的方法就是不停提升自己的实力，但这并不容易。宋兴本人的修为已经停滞很久了。 “叶聪，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以前是送快递的。” “哦？”宋兴眉毛一抬，来了兴趣，“哪个公司的？” “远通的。” “那我们两是冤家。”宋兴哈哈大笑，“我顺风的。” 宋兴在乱世之前的轨迹与叶聪类似，都是从基层快递员做起，一路做到地区的经理。只不过他运气好一点，灵气复苏之后，宋兴觉醒成为修行者，自此走上了和叶聪完全不同的道路。 “你运气真好，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叶聪唉声叹气，又很羡慕，“我这样的普通人在这世道中只能随波逐流，很可能在某一天，因为某个很小的意外尸骨无存。” “每个人都在随波逐流。”宋兴又喝下一口酒，“我当年房子付完首付，刚装修好，还没来得及住一天，狗屁妖魔就来了。” “事要往好处想。”叶聪笑着劝道，“你至少不用还房贷了。” “这倒是。”宋兴表示同意，“银行可比妖怪狠多了！” 两人深以为然的点头。 “叶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们把天下所有的妖怪都杀光了，那时候你想做什么？” “妖怪会自然形成，杀不完的。” 叶聪把靴子脱下来靠近篝火烤，他今天一脚踩在泥潭里，靴筒里都是泥浆。无论对于靴子还是对于杀光妖魔这件事，他都保持悲观的态度。 “假如呢？” “这” 叶聪以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这样的凡人在这世道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你知道我第一次学会身法，一跃十几米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宋兴看叶聪愣住，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能够跑的更快？” “不。”宋兴笑着否认，“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送快递的时候有这本事，什么房子买不起啊？” “” “叶聪，我有一个梦想。如果有一天天下太平，我想重现华夏快递业的辉煌！我会成立自己的快递公司，我要用术法送货。携泰山以超北海，千万里瞬息而至！” “宋大人就这点出息，这么大的神通还想着送货？” “我就问你，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干？” “干！”叶聪兴奋的搓搓手。 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多年以后，面对数万员工，叶聪和宋兴依旧可以记起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那一天，在一堆营火旁，日后名震天下的神光快递有了最初的想法。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在此之前，两人需要先把手头的任务完成。叶聪和宋兴闲聊至深夜，各自休息。 第二天清晨，宋兴部继续进发。按照本次作战计划，他们除了清剿这个方向的妖怪，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便是带回一台十二连轴精密机床。 在晌午时间，宋兴部抵达目的地，长津精密制造厂。 抱歉思路断了，明天会补上 第三百五十五章 未知生物1 在乱世前，长精精密凭借着自主研你发的十二连轴数控机床，在国际尖端制造业中牢牢占据了一席之地。这家公司从不大批量生产，而是专门接别人搞不定的加工订单。 而且只要是米国的单都不接，再多钱都不接，很有骨气。 当初滨海粒子物理实验室就是长精精密的常客，毕竟很多实验仪器的加工精度要求特别高，无法在普通的消费级市场直接采购，只能求助这家实力雄厚的制造公司。 玄科院对此志在必得。 由于内部条件改善，玄科院的大型项目最近如雨后春笋爆发式的上马，相应的设备消耗剧增。如果能得到这台精密机床包括庞大的刀具组和软件数据库，可以大大增加玄科院的自续航研发能力。毕竟这个年代再也不能全球采购，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在乱世之前长精精密属于国之重器，因此必要的安保设施非常完善。尽管人员早已全部撤走，防御警报设施因为断电而失去效力。 但高耸的围墙和铁丝网还在。 城防军们披荆斩棘，从一条小路接近长津精密的大门。最前面的叶聪握紧拳头，示意中队暂时停下脚步。 “叶总，发现什么了？”潘子明看到叶聪弯下腰拂拭泥土，开口问道。 “有足迹。”叶聪很疑惑的站起来，沿着足迹眺望，一连串密密麻麻的脚印从长津精密的大门内延伸到消失在山脚下。 “这不是人类的脚印。” 地面上的脚印是一连串的小点，与人类的脚印大相径庭，似乎是某种小体型野兽，或者妖怪。宋兴从后面赶上来，捏起一撮泥土闻了闻。 “没有妖气。”他一样疑惑，“可能是某种小动物。” 灵气环境中，野生动物极其容易被妖化变成妖怪，而没有被妖化的动物会被妖化的同类捕食殆尽。所以现在在野外几乎看不到正常的动物。 其实人类聚集的城内也是如此，绝大多数城池根本无法开展养殖生产。别说猪牛羊了，就是猫猫狗狗也没法养。在最初的时候，城市中的流浪猫狗中诞生了许多妖怪，大量平民因此丧生。 这就是令孙兴疑惑的地方，这里没有妖气，但又有大量小动物的足迹。难道说，某种动物可以抵抗灵气带来的妖化影响，坚持生存到现在？ 本来宋兴部准备通过大门直接进入，将数控机床打包带走。但现在出现了未知的情况。看这脚印的数量，可能有上千之多。为保险起见，还需要先侦查一番。灵气时代，遇到异常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因为未知通常意味着巨大的危险。 宋兴命令部队先后撤半里的距离隐蔽待命，决定自己先潜入看看情况。在淮山城的时候，他很擅长此道。 叶聪希望跟他一起，两人前一日定下了远大理想，现在属于合伙人，亲近许多。但宋兴坚持要他留下。 “总得留下个能领头的。我去去就回。如果我回不来”他咬咬牙嘱托道，“立刻撤离，并向滨海方面报告情况。” “老宋你悠着点，情况不妙立刻闪人。”叶聪担忧道，“我们的任务是清剿，不是攻坚。” “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宋兴锤了锤叶聪的胸口，转身向长津精密的围墙掠去。 直接潜入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运转身法，飞掠几百米后，落在围墙外一处地势较高的丘陵上眺望。其实他没有对叶聪说实话，整座长津精密制造厂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的实力很强，可以在冥冥中感受到此地的灵气在诡异的流动。 但不是妖族的妖气，也不是人类的真元气息。由于长津制造以前一直远在滨海城防军巡逻范围之外，这里的一切情况未明。贸然进入，恐生祸端，远远查看情况才是保险的选择。 他就藏身一处枝头，隔着百多米的距离眺望长津精密围墙内的情况。这家大型精密制造公司占地三十多公顷，内部情况复杂。不明就里的人进去乱逛，容易晕头转向。 但好在徐勇志教授以前曾经去过两次，根据他的情报，那台精密十二连轴数控机床位于中心处一座蓝色的无尘厂房中。 宋兴在建筑群中找到了这座无尘厂房，而且看外表并没有破损，这让他大大的松了口气。如果这里已经遭到妖魔的破坏，那带走机床的任务也就无从谈起。 对于绝大多数的妖族来说，人类的科技生产设备和山间的顽石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偶尔会破坏，但大部分情况下都会视而不见。 最近闪电收复了很多生产性的设施就是这样的情况。当初撤离之前，人类有想过可能有一天会回来，因此生产线大部分进行了妥善封存。 只要在这个过程中没有遭到破坏，解封之后便可以正常生产。 当然也有一些生产设施被妖族糟蹋成了垃圾。有一座精炼厂的大型精密电解池可以提炼稀有金属，滨海非常需要。但是一窝猫妖占据了那里，它们将昂贵的电解池当做便池使用。 这座精炼厂完全报废，闪电心痛了好久。 如果长津精密制造厂离滨海近一些，或许收复之后会考虑就地生产。但这里已经是滨海力量的极限远端，考虑再三还是打包到城里再展开比较安心。毕竟如果那台精密机床损坏了，游巧都不敢保证一定能修复。 整个厂区暂时没有看到活物，宋兴保持警惕，手中则不停，用铅笔画出一些路线草图。虽说营部配备了侦查用无人机，但他还是更相信自己亲眼确认的东西。 在这张草图上他标记了部队进发的路线，以及各处的关键战术位置。一会拿回去和叶聪商量一番，便能根据这张草图拿出大致的进攻方案。 虽说在外面看到了未知生物的足迹，但不能说就此中止行动。他们是军人，以任务为优先，而危险是必然存在的。侦查的意义是降低风险，而不是逃避。 但宋兴画着画着，手中的铅笔逐渐停顿。 情况不对。 整个厂区建筑复杂，可楼是楼，路是路，界限分明。这看似正常，实则是最大的不正常。 要知道这里已经五年多无人维护，再怎么样路边绿化带中的植物也应该疯长了，而厂房外墙早该爬满藤蔓植物。 以前收复的工厂，外围大多被植物占据。有些运气不好的地方，车间里的生产线上都长满了杂草，需要清理好久。 这里怎么会干干净净，就如同有人在维护一样。 他正想着，厂区外围一座库房的大门隆隆作响，居然缓缓打开。 门内，钻出了大群的奇异生物。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未知生物2 数百只鼠妖模样的怪物从一个厂房中爬出。因为昨天刚掏过几个耗子洞，宋兴误以为这里被大群的鼠妖占据。 但他很快发现这些鼠妖很不一般。 首先，普通的鼠妖虽然有族群的意识，一窝一起进攻人类。但如果几百只混在一起，肯定会发生剧烈争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整齐齐的有序进出。 即使有妖将率领，也做不到这样的秩序。因为妖将只能简单控制麾下的小妖。太过精细化的控制是非常消耗神念的事情游巧说的。 此外，这些鼠妖正在做的事情也很奇怪。 当它们爬出来的时候，宋兴才发现这座厂房对面有三个大堆的矿石。一开始他也看到这些矿石，只是忽略了。现在仔细观察，却发现这些矿石色泽很新，似乎是刚刚开采出不久的。 鼠妖群如同潮水，爬上矿石堆，用锋利的牙齿撕咬碾碎坚硬的矿石，并大口吞咽下肚。它们虽然没有像普通鼠妖那样发出叽叽喳喳的嘈杂叫声，但撕咬矿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令人心惊胆战。 这又是一个奇怪的行为。但目前为止，人类只在矿洞的深处发现过数量稀少的吞金兽有吃矿石的习惯。但鼠妖肯定不吃矿石。 这一定是一种全新的妖怪，图鉴尚未记载。宋兴站的有点远，看不太分明。他打算靠近一些。 不过宋兴并非有勇无谋之辈，贸然闯入并非他的行事风格。再观察片刻，他从笔记本后面撕下一张纸，三两下折成一只纸飞机。 拿在手上吹了口气，他将纸飞机对着鼠妖群的位置飞过去。 这只简陋的纸飞机划过弧线，静静掠过矿石堆的上方。按照这个角度，应该有很多鼠妖看到了这个不速之客。 但它们毫无反应，仍然在大口吞吃矿石。就这么片刻功夫，矿堆已经被吃下一半。许多鼠妖的肚子大了一圈，显然塞满了尚未消化的矿石。 视力很差。宋兴在本子上默默记上第一个特性。 纸飞机又盘旋了两圈，越飞越低，最终失去全部动力，一头栽在地上。 啪嗒。落地只是一声轻响，这声音本应该被群妖磨牙的噪音淹没。但整个妖群顿时一滞，旋而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 纸飞机霎时间被淹没粉碎。 不过它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宋兴再次在本子上记下一笔：听觉强悍，嗅觉未知。 那个纸飞机上他附带了一点点自己的气息，许多妖怪能感应到这种气味，远远的找上落单的人类。但由于纸飞机落地出声的瞬间就被发现，宋兴不能确定气味在其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宋兴将这种新发现的妖怪命名为“吞金鼠”，并记录下他刚刚确定的几个特征。这是高级修行者的一项义务。 在野外发现妖族的新品种，应当及时记录并上报新世会，以便各城互通有无。人类能够成为生物链的顶端，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是在于足够团结。虽然人类之间经常彼此厮杀，但那是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事情。 滨海虽然说与新世会敌对，但并非完全没有来往。因为新世会也不是铁板一块，别忘了还有周青雪一系的人马一直暗中帮助滨海城。有许多掌握在她手中的事务，双方一直保持交流，比如这种妖族图鉴。 记录完毕之后，宋兴将东西收入怀中，观察片刻，催动身法向厂区的围墙掠去。正如开始打算好的那样，他需要潜入探查危险因素，为后续的城防军提供情报支持。 虽说碰到了新品种的妖怪，但这并不能成为撤退的理由。如果被别人知道淮山来的宋兴被一群耗子吓退，那他在滨海可以不用混了。 在这个当儿，吞金鼠群已经将矿石堆吃的干干净净，很难想象它们的小肚皮怎么能装得下这么多的东西。 宋兴没打算和它们发生正面冲突，避开视觉不佳的妖魔很简单。他在空中提气一口，身形凭空上窜几米，轻易的越过布满铁丝网的围墙。 在尚未落地时，他足尖轻点一座库房的外墙，翻身落在房顶的通风管旁。 整个过程，库房下的鼠妖群没有察觉。它们听觉强大，也是相对而言。否则纸飞机划过空气的气流声应该会引起它们的注意。 而不是等落到地上才发觉。 宋兴藏在通风管后面探头向屋檐下张望，这时离吞金鼠已经足够近，他发现这些妖物造型很奇怪。虽如普通鼠妖一样通体灰色，但这种灰色呈现出金属的质感，就好像金属模型一般。 大约是吃多了金属矿石的缘故吧，宋兴心想。他本打算悄悄离开，但是下面已经吃完矿石的吞金鼠又有了新的动作。 它们聚集在一起，齐齐用后肢站立，两个爪子前伸。宋兴正在疑惑它们在做什么时，这些家伙腹部一收一缩，竟从身后排出一坨坨的矿渣。 “擦，原来是在拉屎！”宋兴心中暗骂。虽然没有闻到臭味，这场面可真不好看。 吞金鼠排泄出来的都是矿渣，这点很是稀奇。拉完之后，鼠妖们扒拉后爪，将这些矿渣踢到一起。数百只的聚集在一起，倒也堆成了一堆。 “那么，你们怎么处理这么一堆矿渣呢？”宋兴心想。因为刚才他已经发现原本的矿石都是新堆上来的。 难道说有人专门喂养这些吞金鼠，然后替它们将排泄物运走？ 答案很快揭晓。 对面厂房的通风管中，缓缓钻出一只巨大的黑色长虫。这条长虫无眼无鼻，甚至看不到口。它有三十多米长，颜色纯黑，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属光泽。 长虫缓缓爬行至矿堆旁，宋兴心惊胆战，却又不想离开。这又是一种新品种的妖怪，而且给他很大的心理压力，他特别讨厌虫。 但好奇心占了上风。他想知道这种长虫妖怪究竟要做什么。 黑色长虫围绕矿堆盘卷身子，在宋兴目瞪口呆中，长虫的身体居然整个打开，像挖斗一样把这堆废矿渣吞进腹中。 然后身体关闭，缓缓游走。这根本不像妖怪，而像运输车。 这个厂区给宋兴的惊吓还不够，在他还没回过味的时候，下面的吞金鼠又是一轮躁动。 不过这次不是拉屎，而是呕吐。 几百只吞金鼠，居然吐出了一个个亮晶晶的长方块，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宋兴仔细一看，这不是金属锭吗？ 难道这些吞金鼠吃下矿石，就是为了吐出这种金属锭？ 如果是这样，又是什么样的虫子来运输这些金属锭呢？ 想到这里，宋兴背后冷汗湿透。因为，他发现自己正扶着一根排气管 第三百五十七章 未知生物3 修行者大多靠妖气感应附近的妖怪，譬如隐身状态的怨魂，肉眼是看不到的。但在修行者的神念感应中，它们冰冷如同打开的冰柜一样显眼。 但长津精密厂房内的妖怪很奇特，无论是吞金鼠还是黑色长虫，宋兴都无法感应到它们的身体中散发的妖气。 甚至连“气”都不存在，会让人误以为是死物。 因为这个原因，当另一条黑色的长虫悄无声息的从排气管道中钻出，盘卷在宋兴的身旁时，他甚至都没有察觉。也不知道它们这样庞大的身体，在管道中穿梭时，为何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宋兴无法感应黑色长虫，但是这种虫子可以察觉最微小的颤动。当时宋兴的手扶在排气管道上，顿时惊醒身藏其中的妖物。 它无声爬出，昂起上半身与宋兴相对，身体中传出非常微小的摩擦声。 宋兴顿时寒毛直竖，无论如何，被这样一条漆黑的巨虫贴脸，也够瘆人的。 他强忍心中的不适，祭起护体真元，缓缓后退。或许这种虫子行动并不快，宋兴并不想和不明就里的敌人作战。 这时仔细凝视面前的黑色巨虫，宋兴发现一些端倪。一般虫妖会大量保留昆虫的特征，比如几丁质的外壳和布满恶心鞭毛的环节。 但这只巨虫并非如此，它的外表有些太漂亮了。不仅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身体结构，反而光滑如镜，呈现出一种非常完美的线条。 宋兴注意到，它闪亮着金属光泽的外壳，恐怕不仅仅是“像金属”，根本就是由金属组成。 这难道是一条机械巨虫？ 走错片场了吧啊喂！这是灵气复苏不是终结者末世啊混蛋！ 哗啦哗啦，如同流水的声音，巨虫的身体中心打开一条裂缝，就像运输车打开货舱盖。因为前面已经看到过这种巨虫装运矿渣，所以宋兴知道这是想把自己装起来。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宋兴足尖一点飘然后退。 然而巨虫兔起鹘落直接把他扑倒。 宋兴以为虫子速度缓慢，结果这家伙快到飞起。他只来得及撑起真元护盾，眼前整个一黑，就被巨虫吞进腹中。 视不可见，耳际只有细微的摩擦声带着奇异的律动，这个时候宋兴着实慌乱了一把。无论谁，被虫子吞进肚里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不过预料中致命的碾压并没有袭来，他只感到自己在随着虫子前进。宋兴花了几秒钟压抑心中的恐惧，挥手在指尖亮起光照术。 巨虫腹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内脏和黏液，这里面平平整整四四方方，倒真的像一节货仓。只是四周封闭，宋兴找不到出口，他敲了敲内壁，四周传来金属的回响。 这条黑色巨虫，果然还真的是由纯粹的钢铁构成。 这时宋兴反而不急了，他盘腿坐下，分析眼前诡异的情况。如他所见，这些金属巨虫确实是一种运输工具。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条巨虫运输的应该是外面那些老鼠吐出的金属锭。 而刚刚的老鼠，恐怕也都是由金属组成。 这就有意思了。 首先，完全由金属灵材构成的妖物并非没有，宋兴曾经听说过某些奇异的天材地宝自己可以诞生灵智。但那是极少数，而且得是特别厉害的灵材。 像现在这样由大量钢铁组成的妖物，闻所未闻。 此外，看情况它们似乎在分工合作。这就更奇怪了。联想到矿石、矿渣、金属锭、运输这些过程，说这里是一座金属冶炼厂都不为过。 那么，这些奇怪的妖物冶炼金属是为了什么？ 难道用来制造自己？难道长津精密中有一个隐藏很深的组织正在建立机器人大军？ 不，这说不通。宋兴很快否决了这个过于科幻的想法。 不管人类现有的科技能不能造出这样的机械生物，只说能源这一点就无法解释得通。如果这条巨虫是科学的造物，那它一定需要电。 可是宋兴找不到它有任何使用电能的痕迹，它的内部连一条线路都看不到，反而有某种微弱的灵气流动。 那么它能动起来，就一定是某种玄学的造物。 宋兴立刻想到机关术，但很快摇头。 不像。 他曾有幸见过一个新世会长老制造的机关傀儡。那只傀儡力大无穷，防御力惊人，但卖相实在寒碜，不像巨虫的外表如此精密如同钟表。 最不同的地方在于，机关傀儡是需要制造者用神念控制的，而且一次只能控制一头。这座厂区里金属鼠妖至少几百只，宋兴不认为有几百个机关师闲的蛋痛花费巨大力气制造这种只能啃矿石的傀儡。 既不是科学的造物，也不是玄学的造物，宋兴在冥冥中预感，这可能是一种处于科学与玄学中间的特殊妖物。 他抽出剑，劈向金属的内壁，他现在需要从巨虫的肚子里逃出去。天知道这条钢铁巨虫会将他带向哪里。 玄金的灵剑灌注真元，不出意外的在钢铁的内壁上切开一条巨大的口子。这一剑贯穿了巨虫的身体，外面的亮光隐隐透进来。 巨虫虽然由钢铁构成，居然也会吃痛。它在地面上翻滚，肚子里的宋兴也跟着重心不稳，被晃得东倒西歪，如同经历剧烈车祸。 好在他有真元护盾，这样的车祸现场并不能伤害他。只不过天旋地转中，可没法对准再度撕开刚才那一剑的伤口。 宋兴索性不管不顾，挥剑乱劈。这条钢铁巨虫可遭了殃，它的身体只是普通的钢铁，哪能架得住修行者的灵剑。 不一会儿原本光滑的外表变得千疮百孔。 它挣扎一会不再动弹，看来已是死透。里面的宋兴跟着又是两剑撕开一条大口子，终于从巨虫的腹中钻出。 喘了两口气，宋兴踢了踢巨虫的尸体。虽然看起来很厉害，但也不过是凡铁打造嘛，被他轻而易举的杀死。 再看巨虫的伤口，里面并没有机械结构或者冒着电火花的线路，只有一种看起来很粘稠的金属液体流出来。 这难道是它的血液，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宋兴很快放弃一探究竟的打算，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接近，看来是新的敌人。 他举剑凝神戒备，巨虫似乎把他带进了某间厂房中。阳光从上方的窗子中洒进来，地面上一堆残骸，有金属的，也有通常妖怪的血肉之躯。 宋兴眼角的余光甚至看到了人类的残肢。 空气中腐臭味混合着某种机油的味道，令他眉头紧皱。 咔哒咔哒，伴随着有节奏的机械脚步声，强敌终于在拐角处显出身形。 第三百五十八章 未知生物4 出现在宋兴眼前的是一头三米多高的机械战熊，合金的利爪每行一步都会在坚固的地板上留下深深的爪痕。这头庞然大物通体银灰，不知什么材质。它的两只机械眼中没有眼珠，而是一圈亮着红光的摄像头。眼眶前面还有一个半遮式的茶色护目镜。 如果这头战熊出现在星球大战的片场，一定会大受欢迎。但宋兴此时只有橘麻麦皮不知当桨不当桨。 长精精密制造厂到底什么鬼！ 他还在兀自发呆，而战熊则忠实的执行指令。滋滋滋！战熊眼眶中的摄像头转了一圈，锁定眼前的人类，然后昂起上半身，一巴掌拍下去。 这家伙看块头就有千钧之力，估计这一爪下去装甲车也能撕开。 掌风当头落下，宋兴却不是很急。他只是好奇，并未恐惧。因为众所周知，真元护盾可以免疫绝大部分的实体攻击。就算机械战熊再怎么神奇，它的攻击和枪弹射击并没有本质区别。 不过虽然不会受伤，挨上这么生猛的一巴掌，肯定会被打飞。宋兴不想如此狼狈，因此催动身法，堪堪避开这一爪。 战熊的一掌未竞全功，只有长长的爪子稍微撩到宋兴肩膀。宋兴一退三步，身体晃了晃再次站稳。 熊爪并没有穿透真元护盾，被爪子扫中的手臂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宋兴心中得意，看来这诡异的生物也拿修行者没有什么办法嘛。果然万般皆下品，唯有修炼高。 然而他还没笑完，左臂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他的燕影护臂由青转白布满裂纹，最后化作一地碎片。 宋兴呆立当场。 这只护臂是淮山城主郭昌的护身法宝，由于将得力手下宋兴派到滨海，不能没有任何表示。因此郭昌有些不舍的将燕影护臂送给他防身。 这件法宝平时吸收主人的真元，在受到致命攻击时，可以自行发动一层额外的真元护盾，产生的防御力大致相当于主人本体的一半。 现在，燕影护臂破碎，说明机械战熊刚刚那一掌的威力完全可以重伤他。如果没有护臂，宋兴现在可能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个认知让宋兴当场冷汗如注，心痛法宝是小事，战熊能够击碎真元护盾才是要命的事情。这说明这头战熊刚才那一掌灌注了灵力，这是一次灵力攻击！ 此时定睛一看，战熊两只前爪尖端有微弱的灵光吞吐。只不过它全身银灰闪亮，灵光不那么显眼。刚刚宋兴没有注意，险些身死当场。 战熊一击不成，张大嘴巴愤怒咆哮。 吼！！！ 巨大的风压形成肉眼可见的声波波纹，当着宋兴的面涌来。 宋兴吃了一次亏，不敢怠慢，立刻翻身躲过。 巨吼的音波扫过地面，留下深深的刮擦痕迹。刚刚被宋兴砍死的机械巨虫正好挡在前面，遭受无妄之灾。巨虫的尸体四分五裂，撒的到处都是。 宋兴有点明白这间厂房中满地的残肢是怎么来的了。 这头机械战熊应该是某种警卫。不管人类还是妖怪误入厂区，就会被充当运输车的巨虫捕获，扔到这里让战熊警卫消灭。 如果巨虫无法捕捉猎物，不排除战熊会亲自出马解决。 这头战熊对宋兴的两次攻击没有奏效，暂时停下。它的机械眼中摄像头再次旋转对准宋兴，似乎在考虑进一步的对策。 宋兴不退反进，抽剑攻向战熊。刚才不小心落了下风，不代表他真的怕了这头莫名其妙的怪物。他是修行者，有自己的骄傲。 宝剑表面燃起淡淡的青色剑罡，划着玄奥的轨迹斩向战熊的机械眼。 战熊似乎知道自己的护目镜挡不住这一剑，于是原地后跃，右爪闪着耀眼的灵光迎向宋兴的剑。 可它却挡了个空。 宋兴这一剑只是虚招，战熊一爪子什么都没捞着，反而漏出巨大破绽。宝剑在宋兴掌中轻盈回旋瞬间调转方向。他双手持剑，怒吼一声。顿时剑罡暴涨全力劈向巨熊的心脏。 几吨重的庞然大物被宋兴一剑劈飞，在地上滚了十几圈才堪堪停下，好不狼狈。 再度爬起来时，战熊胸腹部出现了一道巨大斩痕，银白色的粘稠金属一滴滴落在地上。 宋兴遗憾的撇撇嘴。他本想一剑将战熊腰斩。可自己看准时机的全力一剑，在接触到战熊的外壳表面时就开始受到巨大的阻力。宋兴心念一动，明白到这头战熊居然也有和妖气护盾类似的东西。 不过也是情理之中吧，既然它能够使用灵力攻击，掌握灵力护盾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宋兴现在想通了，甭管这头战熊看起来多么科幻，它就是一头妖怪。 而且还是实力不俗的大妖怪！ 那就战吧！ 他不再给战熊恢复的时间，提剑再度攻上。这头战熊不仅力大皮厚，它的爪子很有门道，擦过就是重残。而且它的战吼威力也不错，风筝肯定放不起来。 属于很难对付的类型。 但宋兴并不畏惧，他是淮山城的顶尖高手。 人类和妖族不同。妖族大多靠本能战斗，而人类能够使用技巧。比灵力强度可能不是对手，但宋兴使出剑法，这头战熊可就抓瞎了。 它空有一身蛮力，却被人类的精妙剑法耍的团团转。宋兴左一个声东击西，右一个偷梁换柱。战熊双爪乱挥，连宋兴手中的宝剑都挨不到。 不多久，身上多出了十几道大大小小的伤口。战熊的机械眼疯狂转动，大概已经知道自己打不过，最后放开所有的防御，全力向宋兴合身扑上。 却正好着了宋兴的道。 他的剑尖在战熊发力的后爪上只是一点，巨熊的平衡顿时崩溃，一个狗刨趴在地上。还不待它翻身爬起来，以逸待劳的宋兴跳上它的后背就是两剑。 一剑扫飞茶色的护目镜，另一剑直接插进战熊的眼窝中。 这里应该是要害。 果不其然，受到致命攻击的战熊疯狂挣扎翻滚。但在此之前，宋兴已经撤手飘然跃到另一边。 战熊丧失理智垂死挣扎，它找不到宋兴，只能碰到什么就撕扯什么。也就片刻功夫，周围被破坏得犹如恐袭现场，地面都被它抛出一个大坑。 最终，它在这个大坑中停止挣扎。它身体表面的金属光泽褪去，彻底变成死物。宋兴上去踢了一脚，竟是一个实心的铁疙瘩。 他放弃进一步调查的打算，决定先向滨海方面汇报这里的异常情况。他的任务是全须全尾的带回那台异常珍贵的十二连轴数控机床，但这里明显被一类非常特别的妖物占据。那么接下来的战斗，很难确保机床的安全。 正打算离开，宋兴却停下脚步。因为大约三十头一模一样的机械战熊已经将他包围。它们的机械眼中亮着红光，冰冷没有任何感情。 第三百五十九章 未知生物5 机械战熊虽然皮糙肉厚，但攻击单调。单个遇上了不足为虑，宋兴刚刚不才宰了一头吗。 可是当三十头这样的大块头将宋兴里里外外包围的时候，他顿时陷入苦战。 情况凶险，应当立即呼叫支援。宋兴口袋里就有对讲机，可以呼叫外面的叶聪部前来支援。 但宋兴犹豫不到半秒钟，放弃呼救。 从战力对比上来说，四百多配备神光剑的城防军战士也许能够胜过这三十多头机械战熊，但绝对是惨胜。 这是宋兴不愿看到的。 而且，谁又敢确定这座厂区里只有三十头战熊，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他不想因为自己，害得一个营队的战士全军覆没。为今之计，还是要靠自己想办法逃脱。 周围到处都是熊爪的扑击，宋兴硬拼两下，虎口生痛发麻。这不是长久之计，当下一番躲闪挪腾。可战熊数量太多，三番五次，宋兴已是被逼入死地。 一头战熊悍不畏死当身扑来，宋兴一跃而起，足尖轻点战熊，借力向上。厂房顶上有横梁，横梁上方是并不算厚实的房顶，或许可以设法打穿脱离。 但是他刚刚跃到半空中，外围七八头战熊同时怒吼咆哮。强烈的声波攻击从四面八方横扫而过。 这可真是上天无门，宋兴被逼无奈，使出千斤坠生生止住跃起的势头。 这才险险才避开战熊的集火。 可脱战失败，他再回熊群。 一前一后两头战熊泰山压顶般的窜上来，宋兴一个精妙的身法闪过，两头庞大的熊躯撞在一起。它们一同滚落在地上，摇头晃脑站起来，显然并无大碍。 宋兴根本来不及下手，因为同一时间第三头战熊的利爪已近在眼前。宋兴力道用尽无法闪开。千钧一刻，他硬提一口气，横剑身前格挡。 玄金材质的宝剑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但他的真元护盾同时宣告瓦解，瞬间被巨力打得飞起。他人在半空，忍着翻涌的气血，手中捏出一颗保命的丹药。 这颗玉升丹可以激发身体潜能，瞬间提高一大截实力，只是过后会虚弱很久，而且修为会有一定程度的下降。 不到万不得已，宋兴很不想用它。当然，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刚刚护盾破碎，已经没有了和战熊刚正面的资本。 如果死了，修为再高都是白搭。 可惜丹药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下咽，第四头巨熊已经在他的落点上张开大嘴等着他。余光扫到战熊口中的尖锐獠牙，宋兴一阵心寒。 他在空中无法借力，却心生一计，便顺手将一把天星沙洒进下面战熊的大嘴里。 天星沙是一种磨剑的灵材，可以大幅提高玄金宝剑的锋锐。但这种消耗性的灵材价格不菲，宋兴只有这么一小把，一直舍不得用。 现在却只能拿来喂熊。 战熊本想咬人，却吃了一嘴沙子。它并没有血肉生物的呼吸结构，本不会被呛到。但是天星沙中蕴含的特殊灵力干扰了它的简单思维。 这头战熊放弃宋兴，用两只前爪在嘴里抓挠，看来它非常讨厌这种味道。如果宋兴有足够的天星沙，或许可以借此逃离。可惜他并不是土豪，天星沙只有这一小把。 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他拿出对讲机咆哮：“叶聪，立刻带队撤离！这里面极端危险！” 对讲机另一头传来沙沙的声响，也不知道叶聪听到了没有。宋兴来不及确认便将对讲机扔掉，因为又是三头战熊扑过来。 他刚刚服下玉升丹，效果非凡，不管气力还是神识都有大幅提升。原本左支右绌，因为凭空多出的些许实力，反而变得游刃有余。 宋兴看准机会全力劈出一剑，冲在最前面的战熊的两只前爪应声而断。 他脚步不停一个回旋，擦过这头重伤暴躁的战熊，又顺势一剑将第二头战熊的肚子开了一个大口子。在玉升丹效力过去之前，宋兴至少可以重创十头战熊。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这时第三头战熊凶性爆发，不管不顾的张开大口咬向宋兴的宝剑。这个举动相当浮夸。 因为就算战熊是正儿八经的铜筋铁骨，也不可能硬得过玄金。 玄金的硬度远胜玄铁，只是特别重，低阶修行者气力不够耍不动，但高阶修行者大多选择以它锻造兵器。 他们看中的就是玄金在激烈的战斗中不会折断。如果不是手中这口玄金宝剑，宋兴也不可能和这么多战熊缠斗许久。 既然你来送死，我便成全你。 宋兴心道，手下力气大了三分，便要将这头胆敢用嘴接剑的战熊从大嘴处一分为二。 然而事实出乎他的预料，这头送死的战熊，牙齿上闪过幽幽蓝芒。宋兴心中一动，这不是天星沙磨剑的光芒吗。 这头战熊，居然是刚刚被天星沙呛到的那头。它不仅把嘴里的沙子掏干净了，还把两颗獠牙磨得锃亮。 它的这口牙现在可不得了！咔嚓一声，玄金的宝剑被它一口咬断。 宋兴抓着剑柄目瞪口呆，天星沙还能这样用吗！真是哔了狗了！ 战熊可不给他吐槽的时间，一个扑跃将他撞翻。宋兴失去武器，已无斗志，这一记重击顿时令他重伤濒死。 翻滚在地上，宋兴仰面朝天，更多的战熊围上来，下一刻就要用巨爪将他大卸八块。 此时他心中并没有恐惧，只是盯着厂房的天花板，想到昨夜和叶聪谈论的梦想。 果然不应该乱立fg，昨天刚说天下太平后要成立快递公司，今天就要死在这里吗？ 不甘心啊！ 还有狗熊为什么这么凶暴，熊大熊二不是挺憨的嘛！ 在战熊的巨爪及身的前一秒，在宋兴闭上眼睛的前一秒，厂房的天花板上忽然穿了一个大洞。 刺眼的阳光正好闪花了宋兴的眼。 光芒中，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到宋兴身边。这登场的时机，简直比超级英雄还要酷炫！ 战熊可不管来者什么身份，狂暴的对来者挥舞爪子。 如果恰好出现的真的是超级英雄，紧跟着肯定是一场大战。但出现在这里的不是超人，而是孙大掌门。他忍住将这些战熊统统锤扁的冲动，拉起宋兴。 “我们走！” 第三百六十章 未知生物6 天降救兵，宋兴一时犯傻。孙象也不待他回话，便拉着他长身而起，从天花板的破洞中飞出。一般的修行者跳起这样的高度，肯定要借力。可孙象甚至还带着一个人，毫不费力脱出遍布杀机的厂房。 宋兴险死还生，再度见到天光。他脑子转过来认出孙象，顿时有点想哭的冲动。 “孙大人，谢谢！谢谢！”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兴认识孙象，但不熟。因为当初他带着淮山城的修行者投奔滨海时，俞笑月城主接待他的时候，孙象就在旁边。他不是很清楚孙象的身份，只当是滨海的高层。 为什么孙象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滨海的指挥中心吗？ 孙象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眉头紧皱盯着地面上的喧嚣。 宋兴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吓得一个哆嗦。 此时长津精密制造厂的厂区内，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机械怪物，乍一看如同黑色的潮水。 只见一座座厂房卷门打开，更多的机械怪物整整齐齐的列队而出。 刚刚让他吃尽苦头的机械战熊，怕不是有上千头。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类型。机械剑齿虎，机械蜈蚣，机械章鱼，一个个看上去就比机械战熊还要强力。 两人正张望着呢，又一座厂房大门洞开，里面爬出了几十只巨型机械蜻蜓。它们足球那么大的复眼锁定半空中的孙象和宋兴，挥动半透明的膜翼直直飞来。 这种诡异的机械妖物，居然还有飞行种！宋兴刚刚升起的希望，现在内心又陷入谷底。 “孙大人，快把我放下，你一个人或许能逃。” 宋兴见孙象眉头一直紧皱，认为自己的重量会拖累孙象。于是当下发扬风格，让孙象把自己丢下。 孙象怎么可能把他扔回地面喂怪物？他只是抬起一只手挥了两下，安慰道：“你别担心，我只是在考虑别的事情。” 随着孙象手掌的挥动，天空泛红，一片庞大的火云笼罩蜻蜓群。 焚云术位阶不高，烧不死这些金属的蜻蜓，但烧掉它们脆弱的翅膀可就太简单了。 机械蜻蜓的翅膀半透明闪亮，似乎是一种很薄的金属箔，焚云飘过，金属箔融化。机械蜻蜓六块刀片似的口器胡乱咬合，徒劳的扇动漏风的翅膀，发出奇异的虫鸣纷纷坠落。 又是几座厂房打开，机械妖群还有其他更加强力的飞行种。但此时孙象已经捞着宋兴飞出长津精密的厂区不再恋战。 外面，叶聪率领的城防军营队已经布下防线，疯狂向长津精密的大门开火。 而机械妖怪，如潮水一般从厂区涌出，涌向城防军的阵线。 他们绝对挡不住，宋兴心道，叶聪，你为什么还不跑？ 但他很快找到了答案，一袭白袍正顶在城防军防线的最前端，直面妖魔的潮水。 东方白盾！ 这波稳了！ 即使新世会卢龙不遗余力的打压，但俞笑月的鼎鼎大名依旧传唱天下。俞笑月和她的滨海城，牢牢的守住妖魔北上的通道，为人类势力的腹地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她如一张白色的圣盾，在她身后，永远是安全的即使没有城墙也是如此。 提着宋兴飞落在俞笑月身边，孙象对爱妻点点头。 “人救回来了。” 此时机械怪物的潮水已经近在咫尺，外壳上金属的冷光遮蔽视野。士兵们冷汗直冒，因为信赖城主，没有转头逃跑。 俞笑月嗯了一声，向着妖魔的大军伸出一只手掌高声宣示： “我的身后就是滨海！” 一道接天连地的纯白光幕升起，挡在妖魔大潮的前方。光幕看似晶莹脆弱，可当先的几百头战熊撞上来，却直接被挤扁其上。 受到如此巨力的冲撞，俞笑月掌中的光幕只是泛起点点涟漪，没有一丝破碎的迹象。 “天幕三式重霄。”俞笑月的男人在一旁不吝辞藻的夸奖，“笑月你真厉害啊！什么时候练成的？怎么不告诉我让我开心一下。” 笑月淡淡回应道：“早就会了。” 可她的眼神里全都是警告，含义孙象读懂了： 喂，现在是大庭广众之下，工作时间，态度不要这么亲热啊！ 孙象摸摸脖子后退一步，安静的看老婆大发神威。他的脖子上还有笑月的吻痕，怀中满是她的体香。刚刚从滨海的指挥中心到这里，孙象是一路公主抱把老婆抱过来的。没办法，事态紧急，俞笑月要同行速度又不够，孙象只能抱着她。 一路上少不了耳鬓厮磨。 还热乎着呢！刚刚对自己说了那么好听的话，结果转脸就要保持距离。 孙大掌门心想：女人真是善变啊，啧啧！ 此事需要从头说起。 宋兴嘱托叶聪留下指挥之后，便孤身一人前往长津精密侦查。叶聪没有在原地傻等，而是就地组织防线，并在防线外围派出暗哨。 中队的修行者让他安心，如果有妖魔接近，修行者这边会提前示警。叶聪表示感激，但并没有放松警惕。 在滨海长期的艰苦斗争，让这位凡人士兵谨小慎微。他一向认为在对抗妖魔的战斗中，再多的准备也不过分。修行者或许强大，但是只依靠修行者是远远不够的。 这份谨慎挽救了整个营队。 这次清剿作战，每个中队都配备了修行者。而修行者大多靠感应妖气预警妖魔的袭击。 偏偏这种机械妖物根本没有妖气，甚至叶聪手中的山铜匕首都没有闪出蓝光预警。当然，他们当时对这种机械妖物还是一无所知。 但是趴在树上的暗哨却看到了一条条黑线贴着草皮，悄无声息的爬向城防军所在的位置。 这是二十多条巨型蜈蚣。宋兴在厂区内被黑色巨虫发现的同时，这些阴险的杀手就从围墙下面的地洞爬出，搜索外面的入侵者。 如果不是暗哨及时示警，被它们一拥而上突破防线。整个营队四百多人加上十多名修行者，慌乱之中必定死伤惨重。 接到警报的城防军立即开火，而藏不住的巨型蜈蚣昂起身躯高速游动。子弹打在金属的表面，起不到什么作用，只留下星星点点的火花。 叶聪立刻指挥切换神光剑集火。 一轮齐射下去，三头巨型蜈蚣被打成几段，残肢在地面上兀自挣扎扭动。 但更多的蜈蚣避开了大部分的光轮，只伤不死。它们的速度太快，而且贴地爬行，令城防军很难瞄准。 第三百六十一章 未知生物7 面对这种巨型蜈蚣，城防军的防线岌岌可危。 危急时刻，不待叶聪出声，十名中队修行者挺身而出顶在前面。他们一路并未参战养精蓄锐，此时灵光大作，和机械蜈蚣斗了个旗鼓相当。 看到修行者们暂时挡住机械蜈蚣的突袭，小队的城防军不再齐射光轮覆盖，而是以修行者为战术支点，策应配合。 这样的战术在军营中经常演练，看来滨海上层早就预估到神光剑不太好对付这类速度超快不好瞄准的妖怪。叶聪心道。 他拿起对讲机联系宋兴迅速脱离厂区，但那时宋兴还在黑色巨虫的肚子里，对讲机根本没有信号。 叶聪不再纠结，他放下对讲机，没有关注战局，而是盯着打成几段的蜈蚣发呆。 这些妖物的伤口并没有污血涌出，而是流下某种银白色的粘稠液体，很奇怪。 眼前的战局正在僵持，另一位中队长抽空询问他要不要呼叫后备队裴光部的支援。叶聪没有回答，而是沉思许久，这才命令通信兵接通通讯。 不是联系裴光部，而是滨海指挥中心。 本来在这个距离上信号是无法传输到滨海的指挥中心的，但居中的裴光营部架起了一座信号中继塔，信号全覆盖本来就是这次作战的一项重要内容。 叶聪有些失真的汇报传到滨海的指挥中心，一开始俞笑月并未打算亲自前往。战争总会有各种突发情况，总不能她这位总指挥处处救火吧。只是发现了一种新品种的妖怪而已，这天下的妖怪何其多也，再说不已经杀了好几头了吗。这不是无法力敌的妖将，不需要她出场。 孙象曾经提醒过她，不要凡事亲历亲为，要相信部下，要给他们充分发挥自己光芒的机会。俞笑月认为此言很有道理，再说了她已经安排了裴光率领预备队居中策应。 如果战情危急，裴光部会及时支援。 这是战争，要以战争的规矩办事。 俞笑月勉励叶聪继续指挥作战，并表示会命令裴光部尽快赶到支援。话说到这里，就要挂断通讯。 但叶聪在电台中，忽然问了一句话： “城主，请问孙象大人在旁边吗？” 俞笑月听了脸色有些不悦，孙象确实在她旁边，但这位中队长此时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炫耀自己的八卦水平吗！ 她是很爱孙象，但并不会到处秀恩爱，那样会使她觉得难堪。 孙象轻笑一声接过通讯，他和叶聪有过一段交集，知道这位士兵绝非不稳重之人。找他肯定有事情。 “我在，叶聪，找我什么事？” “孙象大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通讯中，叶聪的声音因为失真而听不出他的情绪，“我觉得你应该亲自过来。” 孙象道：“给我一个理由。” “孙象大人，我不是修行者，我无法理解你们的想法，但是我有一些猜测。”叶聪的声音很平静，“现在正在进攻我们的蜈蚣，我不认为它是纯粹的妖怪。” 修行者和城防军们和巨型蜈蚣打得热闹，但叶聪盯着蜈蚣的残肢，总觉得这种全金属的断口并非通常意义上的妖怪。 “我认为，它是一种机械和灵力结合的产物。” 通讯这边，孙象盯着自己的掌心，缓缓握紧，冷声道：“说下去！” 俞笑月意外的瞥了他一眼。枕边人的某些习惯她已有所了解，孙象这个很随意的动作，恰恰代表他现在已经极度认真。 通讯那头，叶聪说出自己的结论： “这些巨型蜈蚣由金属组成，外形却相当精密。联想到本次我部的任务是那台十二连轴数控机床，我有理由认为，这些妖物都是那台数控机床的产物。” “我认为，这可能是玄科院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叶聪抛出了一颗重磅，孙象双拳握紧，神色莫测。 “士兵，你做的很好！我立刻就到！” 孙象挂断通讯，对一旁的闪电命令道：“闪电，我先过去，你把徐艺珊带着立刻赶来。” 闪电点头领命。 孙象离开指挥席，催动身法便要腾空而起，笑月追了出来。 “带上我吧。”她从后面抱住他，“我和你一起。” 孙象愣了愣：“你不坐镇指挥了？” 俞笑月盯着他的眼睛：“我希望每一个重要的时刻，我都能在你的身边。” 从肢体语言中，俞笑月感觉孙象遇上了非常重要的机缘。她很在乎滨海的安危，但她更在乎与爱人同舟共济，共同面对每一次的挑战。 孙象的心有些被她融化，一个公主抱把笑月抱在怀中。 他跃入天空，一次纵身便是上百米。耳朵尽是呼啸的凉风，秋日原野的美景在视线中不断跃动，时而是飘零的枯叶，时而是静谧的溪流，最后融合成一条不断流动的褐黄。 笑月好久没有被孙象这么宠爱，心中甜蜜。她在孙象的怀抱中，盯着他认真的侧脸。越看越喜欢，情不自禁亲上去，留下几片吻痕。 孙象嘴角流露笑容，不过并没有回吻，他急着赶路呢。 七十公里的距离不过五分钟便赶到。当他们落下时，叶聪部的情况已经非常险恶。 叶聪向滨海汇报完毕之后，城防军和修行者配合默契，已经斩杀十头巨型蜈蚣。剩下几头，不过是时间问题。 叶聪正在考虑要不要下令抓一头活的留给孙象研究。 结果长津精密的正门缓缓打开，里面爬出了几百头巨型蜈蚣。 那黑色的虫流，远远看着都瘆人！ 这还不算完，除了蜈蚣，还有蝎子，巨熊，剑齿虎等等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总而言之都不是什么善茬，共同特征就是那金属特征的哑光外形。 战得正酣的城防军完全惊呆了，这密密麻麻的一眼看过去有近万头。这可是妖将攻城才有的规模。 刚刚斩杀十几头蜈蚣已经不容易了，一万头涌上来还怎么玩。士气顿时崩溃，很多人已经在寻找退路，叶聪脸色铁青。 幸好孙象携俞笑月及时赶到。 他尚未落地就是一道天心五雷正法砸上去。晴空霹雳，一道水桶粗的炽白闪电唰啦劈下去，将妖怪大军的前锋硬生生的削掉大半。 大约金属组成的机械妖怪不太耐受闪电，雷法的余威在剩余的妖怪之间游移，它们的速度变得缓慢。 趁着这个时机，孙象找到叶聪。 “你做的很好，现在这里交给我。”孙象拍着叶聪的肩膀。 可叶聪却焦急道：“宋大人还在里面，生死未知。” 有一线可能，叶聪也希望宋兴能活着回来，他还在等宋大人开快递公司呢。 救人不难，但孙象看看正在逐步后退的城防军。他走了，这边可撑不住了。 “你放心去吧。”俞笑月抽出重楼剑，“这里有我在。” 第三百六十二章 未知生物8 孙象顺利救回陷入重围的宋兴，这一点上他比较上心。淮山城主将自己的得力战将送到滨海示好，假如不到一周时间人就没了，叫人家怎么想。 另一边笑月一式重霄天幕将妖魔大军挡在外面。话说孙象回归后，笑月身心通达，最近天守宗的功法更加精进。 真是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可惜小菲不再，否则就更完美了。 长津精密厂区内的怪物倾巢而出，品类可谓花样百出，数量大致在一万五千头左右。这个数量差不多是一头中等实力妖将的全部家当，真不知道这片不大的厂区中怎么能藏得下这么多。 或许，没有入侵者的时候，它们就在那些宽阔的厂房中待机吧。那可就真的是机器的特征了。 无论怎样，这支不可思议的机械生物大军被笑月的天幕挡住，无法寸进。最惨的是一开始冲在前面的战熊群，它们本来以力量见长，可它们也无法抵挡后续妖物的冲击，愣是被拍扁在光幕上。 凄惨好似在暴乱中被踩踏致死的无辜群众。 “天幕还能支撑多久？”孙象担心妻子，“不行换我来。” 笑月觉得自己被轻视，冷哼道：“如果我撑不住了，也肯定是被你气的！” “我这不是在关心你吗？” “你这是对我没信心！” 俞笑月伸出一只手掌维持光幕，孙象看她轻松的样子不似伪装，便放下心。天守宗的神通就是如此，让笑月杀光这一万多头的妖怪，她肯定没这本事。 但论防守，天下再无出其右者。这是一个以守护为信念的宗派，当他们在守护什么时，越级发挥实力才是一种常态。 当然，也不能越太多。当初俞笑月越了五级强行催动周天承云守就很过分。现在的重霄天幕只是越了两级，毛毛雨啦！ 既然笑月无妨，孙象便将精力放在眼前的奇异妖物上面。他贴近光幕，近距离感受战熊的特征。刚刚救下宋兴只是惊鸿一瞥，没有注意，现在细看，果然发现与众不同。 叶聪向他汇报时，只看到巨型蜈蚣，所以机械生物只是猜测。现在眼前的战熊，无论是转轮摄像头的眼眶还是茶色的护目镜，都绝非自然生物。 这种战熊放在任何科幻电影中都不会显得突兀，但是在这妖魔崛起的灵气时代，就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宋兴在一旁详细汇报了自己和战熊对战的经过。按照他的说法，这种战熊懂得利用灵力形成护盾，攻击力不俗。单体实力超出蓝衣，但尚未达到青衣的水平。 单挑难度不大，他较为轻松的宰了一头。但成群时可就太强了。 孙象沉思不言。 他在战熊身上确实感觉到诡异的灵气流动模式，它们确实是一种玄学的造物。但更深层次的理解，还需要研究其内部的构造。 现在场面上能看得到是受伤的妖物伤口留着银白色的液态金属，但这种血液似的液体究竟为何，还要拿在手上仔细辨认。 总而言之，需要抓一头按倒扒光全身摸个遍，相信一会徐艺珊来了也会有相同的要求。只是听起来有些别扭，不要在意。 想到这里，孙象穿过光幕走进群妖。如屏障这一大类的守护阵法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施术者本人可以自由穿过种种屏障。因为这些屏障都是施术者神念的延伸。 孙象不是笑月本人，但他可以模拟笑月的神念，那么这道光幕对他就毫无作用。 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因为神念关系到一个人灵魂的本质，一个人的神念和另一个人的决然不同。 孙象能够做到这一点，并非因为他的神念等级冠绝天下，而是因为俞笑月是他的妻子。 他能够理解她的内心。 看到孙象忽然出现在群妖中，城防军众将士，包括宋兴都吓了一大跳。心想孙象大人怎么想不开自杀。 但孙象的脚下出现一圈雷电模样的阵法，其灵光强度是宋兴生平仅见。修行者们面面相觑，不识此法。 孙象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真正实力，尽管这并非他真实的意图。他此时踩的恰恰是一种灵气防御，名为雷光守护。 现在天下修行者广泛使用的真元护盾是一种泛用型的灵气防御。当年孙象将其传授给闪电，灵气复苏之后，闪电又将其传授给滨海的修行者。 因为新世会的介入，真元护盾进一步扩散至神州大地。最终成为了与鸿蒙引气八法一般的修行者标配功法。 在新世会的实力分级当中，当修行者能够展开真元护盾，拥有了最基本的保命能力之后，便可披上蓝袍，成为对抗妖魔势力的中坚力量。 但这并不是说，灵气防御只有真元护盾一种。灵气护盾的种类千千万万，不过当年孙象只传了一种而已。 很多时候，护盾类型要分情况选择。修真者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他们能够适应一切环境，功法极易变通。孙象选择雷光守护，是因为刚刚丢下的那一记五雷正法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因而以雷电对付这种特殊的机械妖怪或许是个很好的选择。 否则这么多铁疙瘩，一拳一拳打过去还不累死。 别看雷光守护在他脚下只是小小的一圈，百米高的天空，却倒映出一个巨大的阵法虚影。 一道道拇指粗细的闪电像弹幕刷屏一样落下，靠近孙象周身二十米的机械怪物统统被电得飞起。这种闪电并非威力强大的雷法，威力有限，但对付它们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一息不到的时间里，平均每头怪物都挨上了数十发闪电，虽然不致命，但雷电的特性让它们彻底麻痹无法动弹。 后面的怪物想冲上来，但也难逃同样的命运。或许它们可以尝试塑料材质的身体。 城防军那边所有人目瞪口呆，只有叶聪保持淡定，他早就知道滨海到底谁是大佬。 孙象并不需要一堆打烂的零件，他需要完整的拖走一头现场研究。周围麻痹状态的机械妖魔有不少品种，他一开始挑中一头品相很好的战蝎，但转念一想笑月和艺珊可能讨厌虫子。 最后还是一头倒霉的战熊成了孙象的目标。他的手伸向战熊。战熊的机械眼冒着红光，虽然因为麻痹不能移动，战熊还是向孙象龇着獠牙。 孙象非常粗暴的拧着战熊的獠牙，将它几吨重的身躯拖到滨海的防线内。 而不久之后徐艺珊才从后方赶到。 第三百六十三章 未知生物9 滨海玄科院的首席萝莉划掉徐艺珊，她并没有如平时那样骑在巨狼闪电的身上，而是被闪电叼在嘴里。因为闪电背上同时背了一大堆的实验仪器，再也没有地方容纳这个十四岁的丫头。 只好把她含在嘴里。就像大狗叼着小狗，大猫叼着小猫。 似乎徐艺珊也没有在意身上一堆口水。闪电把她放下来，她就开始大呼小叫： “在哪里在哪里！给我看看机械妖怪！谁敢拦着我，闪电你咬他！” 闪电：“汪！” 宋兴指了指几步之遥的光幕外面，数万头妖怪还在试图突破俞笑月的防御。 宋兴心想孩子你眼神不好么，不过他知道这丫头在滨海地位崇高，这话肯定不会说出口。 徐艺珊确实眼神不好，她在图书馆闭关太久，头昏眼花，甚至不辩东西南北。十米外的风景对她来说就是异世界。她的研究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闪电本来是没法带走她的。 但闪电向她说明，可能发现了“机械和灵力结合的妖怪”，这小丫头全身哆嗦了一下，立刻跳上自己的专属坐骑出发。 路过玄科院的时候，她叫停闪电，乱七八糟的挑了几套试验设备让闪电背上，完全把闪电当成了运输车。 闪电一路背着，高速跑过来累得不轻，趴在地上直喘气。徐艺珊凑到俞笑月的近前，打算摸摸笑月姐姐撑起的光幕。 俞笑月摇摇头，不允许她这么做，把她赶到孙象那边。 孙象正在宋兴的营部中研究刚刚捕获的战熊，叶聪指挥士兵给他撑起帐篷，遮蔽外面的视线。当徐艺珊闯进去时，孙象闭目盘腿，一只手按在战熊的头顶。 巨大凶猛的战熊趴在孙象的座下，乖得像个孙子。看它精神萎顿，身上还有一些新鲜的伤痕。就这熊样不难猜测刚刚孙象是怎么说服它变老实的，只是眼眶中的红光依旧闪烁。 孙象眉头紧皱，额间有星星点点的精光忽明忽灭，似是夜间篝火上的火屑飘舞。 徐艺珊见此奇景，好奇的用手指戳了戳浮动的光点。在那一瞬间，她眼前闪过无数玄奥的图线。先是日月星辰山川草木。接着这些庞杂的事物迅速褪色，只余下最基础的线条和角度。 线条之间彼此勾连，有六个基础符号在这样繁复的连接中无限重复。徐艺珊意识到，这是某种计算过程，只是与她掌握的算法决然不同。 她试图更深一步的理解，孙象却睁开眼睛捏了一下她的脸： “再看下去你人会陷入昏迷。” 徐艺珊楞道：“这是什么？” 她指的是孙象额前明灭不定的光点，孙象睁开眼睛之后，这些光点就消失了。 “这是神念的具现化。” 孙象有些疲惫的回答，除了在九天罡风中保命那一次，他还没有发动过自己的全部神念进行算文推演。即使对于他来说，这样也是超累的。 他的神念等级已经接近一息五十万念，这个量级简直惊世骇俗。要知道凡人和修行者的分界线也不过十念而已。 如果有人得知孙象拥有这种程度的神念，第一反应绝对不相信。因为对于大多数修行者来说，神念够用就行。 要知道现在当世最强的功法，神念要求也不会超过一千念。五十万念已经完全溢出需求。这就像家里的豪车，如果你有几百辆，别人会羡慕你是个土豪。但如果你有几十万辆，恐怕只会被当成傻逼。 而超高的神念等级恰恰是孙象的最终底牌，这手王炸大到世人无法理解。云耀观想法带来的骇人听闻的神念并不是为了支撑某种威力强大的术法，而是为了分析和研究之用。 孙象尴尬的地方在于他根本不知道跟谁炫耀。如果这样和旁人解释一息五十万念的作用，基本是鸡同鸭讲。就好比大学教授对普通人解释黎曼积分的重大意义，普通人只会冷冷的嘲讽道：我买菜又用不到黎曼积分！ 两手一摊。 刚刚，孙象在世人无法理解的领域，以神念探查了这头战熊的全部身体结构。在战熊身体的内部，他发现了一些游移不定的术型。有点类似机关术的某些神通，但变异很大，很难判断来源。 好在这些妖异的术型中，陆压均衡的六个结构并未改变，这至少说明这种不可思议的生物依旧符合基础玄学规则。 孙象以庞大的神念模拟战熊体内的陌生术型，逆向进行推演，他希望弄清这类术型背后的逻辑和规律。如果能搞清楚这些，他就可以分析出这种机械怪物是如何诞生的。 但战熊体内的术型有三百多份，每一份都是一千笔左右的轻复杂结构。加上这些术型并非固定，而是在战熊的体内诡异游动。即使以他接近一息五十万的神念，这种逆向算文也太过吃力。 如果他的云耀心法达到师父的罗歇境，或许可以通过穷举，强行算出战熊术型的原理。 可惜罗歇境至少需要一息三千亿念的神念等级，他现在不过五十万念。 孙大掌门呵呵一笑，决定不要深究自己和师父的差距问题。 总而言之，机械妖怪的理论分析在孙象这里告一段落。孙象明确的告知徐艺珊这是一种玄学造物。 但徐艺珊有别的想法。她用带来的设备对战熊进行内外扫描，并在随身ad中对战熊的精细结构还原建模。 在这个过程中，战熊很不配合，张口咬向小丫头。孙象给了它一个耳光，这下又老实了。 盯着ad中缓缓旋转的战熊三维结构，徐艺珊同样非常明确的告诉孙象，它同样也是科学的造物。 “这里的悬挂结构，还有这些减速机，都是相当巅峰的机械设计。灵气复苏之前，人类也就只到这个水平而已。你看，这里甚至还有一组冷却单元。” 孙象似懂非懂的看着ad中的三维机械结构，有些不确定徐艺珊的分析。因为刚才打碎的几条蜈蚣尸体他看到了，里面并没有什么可见的机械结构。宋兴也杀了一头战熊，他也没提到这一点。 不过所有人都提到机械妖怪的伤口处会有银白色的金属液体流出。 第三百六十四章 孙大掌门被秀了一脸 “你说的是这个吧。” 徐艺珊随手拿出一把激光小刀切开战熊的熊掌。战熊嗷得一声怒吼跳起来你。孙象眼皮跳了跳，一巴掌又把它拍老实了。 徐艺珊什么都好，就是科学家的毛病太重。这头活生生的战熊在她眼里大约跟标本差不多。 银白色的金属液体从熊掌的伤口处渗出，徐艺珊指尖沾了一点，轻轻晃动。刚才精密灵气探针已经发现这种液态金属中蕴含灵力。 “因为所有的机械结构全部浸没在这种液体金属中，所以看不分明，只有色谱共振才能显示出具体的差别。就好像把病人切开，肉眼只能看到血肉，只有核磁共振才能发现肿瘤和周围组织的差别。” “这么说，这种液态金属是它们的血液？”孙象问道。 “不。”徐艺珊同样陷入疑惑，“实际上我并不清楚这种液态金属的作用。从智能工程的角度来看，这头战熊的机械结构中可以明确辨识出运动、探测、通讯、防御、修复等系统模块。但是我找不出至关重要的能量供给和智能逻辑模块。 因此我有理由认为这种液态金属承担了能源和逻辑判断的作用。 但是问题来了，人类科学并没有这个方向的科技树。” 徐艺珊两手一摊，能够供能和逻辑运算的液态金属，听都没听过除了终结者的电影里。 “科学没有。”孙象沉声道，“但玄学有。” 在孙象掌握的玄门传承中，至少有一打方法可以实现供能和逻辑判断的方案。最常见的就是兵器炼化时的器灵之法。 经过徐艺珊这么一提醒，孙象这才反应过来，战熊流出的这种银白色金属，和炼化器灵时的关键底材灵犀液何其相似。 这些机械怪物，难道全部都是器灵？这也太夸张了吧。 而最重要的问题在于，灵犀液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天材地宝。这种珍贵的材料本身由多达三十多种灵材按照次序和比例混合，其中还需要需要修真者虚构烙印竟大量的特殊术型才能炼成这是一种相当玄学的合成材料。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那么长津精密制造厂的厂区中，必然藏匿着一个有着通天本事的大修。至少孙象没有本事在灵气复苏的五年时间中，整出几万个器灵出来。 这种数量，只有人类的大规模工业生产才能达到。难道真被叶聪猜对了，长津精密里面的那台十二连轴数控机床成精了？！ 孙象和徐艺珊大眼瞪小眼，机床成精？这也太扯淡了吧！ 更扯淡的还在后面。 “等一下。”孙象意识到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被忽略了，“你刚刚说战熊有通讯功能？！” 两人光顾着研究了，因此同时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如果这台战熊有通讯模块，那么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岂不是已经被战熊背后的那个存在完全知晓！ 徐艺珊回过味来，立刻提醒通讯模块的位置：“眼眶里的摄像头！” 孙象二话不说一把扯下，在手中捏碎，怪不得从刚才一直就在闪红光。 两人还在惊疑不定，闪电却忽然闯进来： “那边出了点事，俞城主让你们过去看看。” 孙象和徐艺珊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想到：果然！ 外面依旧处于对峙状态。但因为各种尝试都不能突破俞笑月的天幕，机械妖怪群放弃一开始狼奔猪突的进攻。反而稍许退后，堵在长津精密的外围森严戒备。 俞笑月应对这种情况自然相当轻松，支撑个几天几夜不成问题。如果妖魔一直攻击天幕的话会给她带来一定的压力，因为那会消耗她的一部分真元。 但是这些机械妖魔背后的存在并非放弃抵抗，所有人注意到，厂区内正在发生一些变化。大量的鼠妖堆积在一片空地上，正在建造着什么。 一开始由于被围墙挡住视线，大家没有看到。可是奇怪的建筑越造越高，很快超过二十米米。这下无论俞笑月，修行者还是城防军士兵，都发现了这座拔地而起的金属造物。 远远看上去，好像一根闪着金属光芒的大烟囱。 俞笑月不知这里突然出现了一根金属烟囱有何深意，便把孙象喊出来，她担忧这是某种攻击武器。 孙象仔细观察之后也有同样的忧虑。要知道滨海可是有灵气扩散炮的，天知道长津精密里面藏匿的那个诡异存在有没有类似的本事。这根金属烟囱真是又大又粗，看外形就知道实力非凡。 如果造好之后朝这里来一发，滋味一定不好受。当下孙象放弃研究员的心态，打算无论对方在做什么，先行破坏就对了。 虽然数万机械怪物密密麻麻的守卫着厂区，天空中还飞着数以千计的机械飞行种，可谓天罗地网。但是这些妖魔能力平平，对孙象并不能起到太大的阻碍作用。 可鼠妖群的建造速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就这么一会时间，金属烟囱已经建造完毕。上方的数千鼠妖造好顶端的原型盖子，便像灰尘一般落下。 看来并不是真正的烟囱，众所周知，烟囱是不带盖子的。 一根细长的黑色管子爬上金属烟囱的底端，那里有一个开口，黑色管子咕咚咕咚的往里面灌着什么。 “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徐艺珊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这是在跑路！” 她话还没说完，黑色管子加注燃料完毕松开。金属烟囱底端喷发出强烈的尾焰缓缓升空。 这踏马居然是一支火箭！ 其实换位思考不难判断机械妖群背后存在的思维模式，它的机械大军无法突破俞笑月的防御时，就已经知晓无法力敌这些人类。 而由于孙象的不谨慎，这个存在通过战熊的通讯模块窃听了孙象和徐艺珊的对话。这让它明白这两个人类已经察觉到它的藏身处，而且对它本身非常感兴趣。 在无法力敌的前提下，跑路难道不是唯一的选择？ 只是它逃跑的方式别具一格，居然当着滨海众人的面造了一支火箭。孙象很想告诉它火箭根本飞不出去，因为平流层以上笼罩着九天罡风，不管什么飞进去都会成为渣渣。 但已经点火的火箭显然不会因为孙象的想法而停下。 孙象的斩空瞬间出手，高速斩向已经平稳升空的火箭。但是几百只机械蜻蜓聚拢挡在斩空的攻击路径上。 银光乍闪，几十头机械蜻蜓化为碎片落地，可火箭还是好好的，斩空无功而返。 “我特么就不信了！” 孙大掌门感觉自己被秀了一脸。 第三百六十五章 追击火箭 更秀的还在后面。 火箭已经升上数百米的高空，大约觉得逃脱无虞，藏在里面的家伙自鸣得意，决定挑衅下面这些鱼唇的人类。 在火箭前段的位置弹开了一个舱门，从里面伸出一条机械臂。 这是数控机床的超高精度机械抓手，可以进行5纳米等级的精确操作，甚至用它车芯片都不是问题。 所以，竖个中指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站在地上的孙大掌门给中指气乐了，下一秒不惜燃烧真元腾空而起。这次可不是缥缈潇洒的御风而行，而是直接冲破音障，平地上暴起一朵锥形的云雾。 还真当孙大掌门不会飞啊？ 站在一旁的徐艺珊被吹飞好远，好险的时候闪电一跃而起把她叼住。小丫头被音爆震得两眼冒金星，还不忘在孙象身后尖叫： “别打坏了！弄下来给我玩！阿不，给我研究！” 孙象如逆行的流星直追火箭，真元在他身后疯狂燃烧，化作尾焰拉长好远。他的速度快了火箭何止一倍。这完全出乎火箭里面家伙的意料。 连忙控制飞在空中的机械妖怪蜂拥而至挡在前面。 孙象根本不理它们，直直撞上。 几百头飞行种被他周身的罡风吹散，化作漫天飘散的金属零件。 这下火箭上的机械臂不比中指了，它收回舱盖内，似乎在翻找什么。孙大掌门速度很快，再有几秒钟就能追上还在不断加速的火箭。 料想这机械手臂此时肯定在翻找什么武器阻拦孙象的追击。 这让孙象稍微升起警觉，并且在自己的前面升起护盾防御。这种怪异的妖物结合了科学和玄学的能力，所以无论它掏出一支电磁炮或者一根凌霄飞剑都不意外。 应当小心应付。 可是机械臂从火箭舱体内拿出了一把弹弓，向身后追来的孙大掌门咻咻咻的高速射出几十发黑色的圆球。 孙象脸色铁青，这是被人当成鸟在打吗？ 圆球一个个大概有棒球大小，孙象没有感觉到其中有强大的灵力，便伸手接住一个。 手心的黑色圆球砰得一声爆开，威力小到忽略不计，但却炸出漫天的黑色粉尘。其余黑球也都顺次爆开。一时间整个天空像乌贼喷了墨一样漆黑，原来这是一种。 孙象周身的罡风化作龙卷，将漫天黑云统统卷走。可伸手一看，上面全都留有黑色的墨渍。他没有镜子，但可想而知脸上肯定是一个模样。 他被糊了一脸黑灰，很生气。幸好在天上，没有人看到他丢脸的样子。当下周身闪过火光将墨渍烧尽，追击速度又是快了三分。 机械臂见烟雾摆脱不成，又神奇的拿出一个回旋镖向孙象丢来。出手时上面闪着灵光，显然是件不错的宝物。 回旋镖裹挟着风声雷动，以雷霆之势旋转斩向孙象的头颅。孙象担心其中有诈，没有硬接。假如又被糊一脸黑灰呢。 于是催动高级身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闪现，身体凭空挪开三寸的距离。 回旋镖擦着孙象的残影飞远，但孙象并没有松气，而是把注意力放在身后。因为众所周知，回旋镖还会飞回来，从身后进行第二次的攻击。 然后这支回旋镖越飞越远，越飞越远，远飞越远 这竟是一支有去无回的回旋镖，果然是一件不可思议的法宝！ 火箭趁着孙象等回旋镖的时机，又拉开好大一段距离。 再三被耍，孙大掌门决定给它点颜色瞧瞧，于是斩空再次出手。这个距离，斩空断无落空的可能。刚才一直没用斩空，是担心打坏了里面的东西。 但既然里面的活宝这么皮，想来也肯定是很耐操的吧！ 青色的剑光并没有斩向机械臂，而是朝着火箭的尾巴一刀下去，砍掉了火箭发动机。 这下火箭的速度就不行了，而且失去平衡，在天空中胡乱摇晃。 孙象轻轻松松的落在火箭的后方，直面有些瑟瑟发抖的机械臂。但他前面的火箭金属外壳忽然脱落，连带着他一起坠落。 原来里面的家伙分离了一级火箭发动机，想利用这个方式摆脱孙象，有点像壁虎断尾求生。 这一追一赶，此时距离地面已经有几千米的高度。远远可以看到滨海，甚至能看到滨海的开发区有灵光频繁乍现。那是于天宇部还在其中激战。 再往上，就是九天罡风的范围，孙象可不想再挨一次。 他的耐心耗尽，不想将这出闹剧继续下去。 这个高度，雷法可是再合适不过呢。 孙象闭上双眼，张开双手自由落体。火箭上的家伙以为孙象真元耗尽，自己终于安全，便毫不犹豫的拿出一门大炮向孙象开火。 孙象以为里面会射出一发电磁炮，结果里面飞出的是十万响的嘉年华礼花。无数的纸片和彩带纷纷扬落下，如同下了一场金色的雨。 果然是个需要好好教训一下的家伙！孙大掌门额心一道豪光射向天空的深处。紧接着，四面八方涌来大量的乌云将天空遮蔽。 强烈的雷电力量在乌云中酝酿，这一方天地中所有的生物都在瑟瑟发抖。 被乌云笼罩的火箭同样如此，里面的家伙大约知道大事不妙，不再继续升高，而是掉头向地面逃窜。 可它还没来得及逃，一道水桶粗细的炽白闪电贯穿天地，将它劈个正着。 孙大掌门一直在被这莫名其妙的家伙秀，很不高兴。所以这一下五雷正法有点凶。 火箭彻底被电成废铁，后面也不喷火了，而是晃悠了一下，失去动力自由落体。那条一直在神操作的机械臂，也耷拉着，滋滋冒着电火花。 孙象担心自己这一下别把它给弄死了，结果火箭自由下落了一会会，背后升起了三个降落伞，减缓下落的速度。 嗯，还知道保命，看来并无大碍。 在快接近地面的时候，孙象调整重心，足尖轻点，跳到在火箭落点的位置等着。这次没有意外，火箭顶端的登陆舱首先触地。 然后三朵降落伞缓缓落下，正好覆盖在登陆舱上。 第三百六十六章 键盘 降落伞像柔软的床单一样，将半个屋子大小的登陆舱罩住。藏在里面的家伙可以利用这一点，躲在里面在地面上打洞逃走。 所以在此之前，孙大掌门早就施展了“化泥为铁”。这一方土地看似松软，实际硬得瘆人。 果然，神念中传来有掘地的动静。不过磕掉了一些零件之后，里面的家伙无奈放弃。 孙大掌门笑了。这是在交锋中，他第一次料敌先机取得主动权，一时洋洋得意道： “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本座给你机会！” 降落伞覆盖的登陆舱一阵蠕动，不一会儿，竟缓缓站起。伞布缓缓滑向一边，露出下面机械妖魔的真身。 这居然是一具三头六臂的金属魔神！ 魔神的三张脸都是青面獠牙，口中喷吐火焰，眼目中邪光迸射。 他有五米多高，全身黑烟缭绕，面对凡人气势非凡。他左边两条手臂上拿着刀剑，右边两条手臂上拿着锤斧。每一种武器上灵光大作，显然都是一等一的法宝。 这架势，怕是一般的妖将都没他有排面。一般人光看到这样邪恶的模样，可能会被活活吓死。 孙大掌门站在魔神面前，既没有戒备也没有不屑，而是尴尬得头皮发麻。 半晌，他叹了口气，淡淡提醒道：“你拿错东西了。” 魔神的三张脸上的六只眼睛紧紧盯着孙象，以为孙象在耍诈。而后他忽然发现自己正面的两条手臂上拿的不是戟钺，而是皮鞭和蜡烛。 果然拿错了！ 魔神的恐怖威压瞬间崩溃。 恼羞成怒的金属魔神没有反思自己，反而抡起刀剑锤斧砸向孙象。手中的皮鞭也没有闲着，挽了一个响亮的鞭哨抽打孙象的下三路，角度刁钻不宜明说。 至于蜡烛蜡烛真没用，魔神假装不慎手一抖将蜡烛丢掉。 拼正面的硬实力，孙象还能虚了谁？他甚至懒得过招，直接夺了魔神手中的兵器。 刀剑锤斧都是不错的灵器，孙大掌门一个闪身使出妙手空空，悉数笑纳。虽然他用不着，为城防军的武器库增加点库存也是不错的。 至于皮鞭皮鞭扔掉。 所以这就是一尊吓唬人的魔神，实力真的很一般。他六只手上现在空无一物，更加慌张。此时魔神的肚皮打开，他的手伸进去，想来又是想翻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孙大掌门担心他拿出比蜡烛更过分的东西，赶紧上去一脚把他踹翻。 “够了！”孙象咆哮，指尖凝聚雷电，“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魔神的体内传来一阵金属回声般的悲鸣，不过他果然停下了动作，看来还是听得懂人话的。 既然对方已经服软，孙象便散去真元，背负双手踱步。 这头魔神虽然巨大，但只有上半身。他没有腿脚，上半身托在一个金属的平台上。刚才孙象一脚将他踹翻，他现在还侧倒在地面上，一张脸啃着泥，另外两张脸朝着天空。造型无比喜感，让孙象无端想起破四旧时那些倒霉的佛像。 “能说人话吗？”孙象问道。 金属魔神正面两支手臂活动起来，伸向自己的肚皮。孙象以为他要拿武器反抗，正要发怒，忽然发现魔神从肚皮里拿出了一块超棒的键盘。 同时，他的另外两只手举起一个屏幕。 魔神双手在键盘上打字，速度飞起。那手速，电竞职业选手见了都会羞愧难当。 同一时间，屏幕上亮起一行字： 我不能说话，只能打字。 孙象满头黑线，抬头无语问苍天。 师父啊！ 这个灵气时代太奇怪，徒儿hod不住啊！ 感慨之时，闪电带着徐艺珊已经赶到，还有俞笑月。 那边长津精密外面的几万机械怪物已经停止行动，她估计孙象这边已经得手，便撤了云霄天幕。 孙大掌门不想和不能说话只能打字的妖物交流，但徐艺珊显然没这么多顾忌。大家把金属魔神围在中间审问。 先问名字。 这头魔神是有名字的，他出示了一张二维码，并打字表示这就是他的名字。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怎么称呼。 孙象不耐烦的说道：“你就叫键盘吧！” 好像也是个很贴切的名字，金属魔神没有反对，反而喜滋滋的领了新名字。 键盘的来历，其实和叶聪的猜测几乎一致。他的确是长津精密中的那台顶尖数控机床。只不过受到灵气影响，他的六条精密加工臂化成了六条手臂，而三维加工探测面，成为了魔神的三张脸。 他的中央主机在下方的台座里，而刀具组全部收在体内。只是不知为何，刀头都变成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键盘在灵气复苏半年之后觉醒神识，当他从无尘生产车间中走出的时候，厂区内已是空无一人。他并没有像新生儿那样懵懂，因为他的主机里存了大量的资料，知道自己是谁。 而且，他非常清楚自己是一个绝对独特的存在，无论人类还是妖族，恐怕都不会认为他是同族。于是键盘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他选择蛰伏在长津精密的厂区中，默默积蓄实力。 在这一点上，键盘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因为他是机床，只要材料足够，他可以无限制造各种机械妖怪。 就像机器人科幻片里经常出现的那样，机器人再造机器人，直到无限增殖，靠数量碾压一切敌人。 键盘定了一个小目标，先造一个亿吧。到那时，不管什么人族还是妖族，统统要在我机械族的脚下颤抖。 他根据自己的术型构造，结合主机里存储的大量工业图纸，设计了几十种战斗机械。为解决原料的问题，键盘又设计了一种机械老鼠，可以吞吃矿石吐出精炼好的金属。也就是宋兴一开始看到的那些。 期间偶尔有误入厂区的妖怪和人类修行者。 为了隐藏自己，键盘将他们统统杀光！ 计划是很完美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制造出的机械妖怪都没有如他一样诞生灵智。最多只有一些简单的生物反应，需要他远程控制才能行动。 他无法制造自己，每一台机械妖怪都需要他亲手描绘术型才能“活”过来，进而利用灵气作为能源。 这无疑大大降低了他的制造速度。 就这样，键盘躲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花了五年时间，造出了一万多头机械妖怪。 过得倒也挺充实的。 第三百六十七章 什么时候好上的？ 键盘的情况很复杂，需要进行全身“检查”。当然这并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能够做完的活计，需要将他押回滨海的玄科院。玄学大师孙象和科学大师徐艺珊需要仔细讨论一个妥善的方案，之后才能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叶聪腾出两辆运输车，一辆车拉上键盘，另一辆车拉上闪电背过来的仪器，先行回城。孙象和俞笑月亲自压货，免得这鬼精的家伙又惹出什么事端。 结果键盘一路上倒也配合，看得出来他已经认命，不过心情很糟。孙象问他话，他才打出几段字回应。之后他沉默许久，又打了很多讨好孙象的话，希望孙大掌门不要把他给拆了。 虽然只是一段段的文字，可是字里行间自有一种哀求和恐惧交杂。 智慧生命都会本能的珍惜自己的生命，即使他这样怪异的存在也是如此。 在这一点上，孙象无法答应键盘。只是告诉他，如无必要，不会拆掉他。至于有必要会怎样，就没有明说了。 有没有必要要看徐艺珊的安排，如果她觉得必须把键盘拆成几万块研究，孙象不会阻拦。 他是个慈悲怜悯之人，但绝无妇人之仁。科学与玄学这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在键盘这里有了合二为一的可能性。 这个可能性甚至比整个滨海的安危还要重大，无论如何孙象必须得到它。 和俞笑月将键盘交付玄科院，并妥善安置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回到指挥中心时，于天宇部已经传来消息，开发区内的清剿作战已经结束。 涡流警戒雷达运转良好，已经对周边地区实施有效监控。一支精锐战术小队将留守雷达处，如果出现涡流警报，他们将提前布置在妖魔出世处，将威胁消灭在萌芽状态。 至此，为期两天的滨海至平淳一线的清剿行动胜利结束。于天宇、宋兴、裴光率队返回滨海，而蒋平部则继续驻守刚刚建成的平淳要塞。 参与行动战士们领到了一笔不菲的报酬，而且还得到了三天的假期，可喜可贺。大家拿着刚到手的钱，相约在城里花天酒地一番，可以想象服务业又要热闹起来。 至于头头脑脑们，则没有假期，因为还有战斗之后的总结会议。有功劳要奖励有错误要批评嘛。 蒋平部本次行动可谓一帆风顺，或许他本就是个点子很正的人。在回头山误入抗日战场中，他率部碾压日寇，让当年战死的英魂们得以安眠。因为这个原因，在神州大陆上绝迹许多年的王朝气运降临滨海。 似乎预示着这座城市将是天下所归之处。 当然王朝气运是个很玄乎的东西，并不是说有了这东西滨海立刻就能号令天下。气运嘛，体现在各种各样的机缘之中，所以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效果，留待日后慢慢观察。 不过回头山陵园的事情给孙象提了个醒，他最后提示与会的所有人，如果日后再遇到类似的民族英雄长眠之处，一定注意看能不能触发类似的结界。 争取气运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让民族英雄们瞑目安眠。作为华夏的后人，这是最起码的本分。 最后孙象重点批评了相菲，混进城防军瞎胡闹，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 尽管他批评的语气很重，但相菲只是嘿嘿傻笑，也不争辩。参会的其他人目光游移有的盯着天花板，有的吸溜茶水。谁有兴趣掺和这两人的事情啊。 于天宇部兢兢业业的完成了开发区的清剿工作，并且意外抓捕酒娘小蝶一只。酒精这东西对于孙象来说可有可无，但是有很多人喜欢，所以算是个不错的收获。 闪电当即要人，他表示这种宝贵的人才就应该放在合适的位置。不日马头酒业将重新开展，但在此之前，小蝶还是先借到闪电麾下的酿酒厂用用吧。 孙象的这位大弟子身上的担子太多，属于能甩一个锅是一个锅。闪电的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无人反对，就这么定下来了。 不过好像没有任何人征求小蝶本妖的意见 在三支作战部队中，宋兴作为滨海的新人，态度中规中矩。他既没有仗势欺人，也没有因为自己履新而回避应有的责任。他的作风受到了包括叶聪在内的城防军们的好评。 因此通过这次战斗，他，以及淮山城投靠来的修行者们算是正式融入了这个集体。 宋兴部虽然没有完成既定的任务，但机床成精是所有人都不可能预料到的情况，而且最终孙象将键盘带回来了。这是比十二连轴数控机床更重要的东西。 当然，为什么如此重要，孙象没有明说。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情，他喜欢暂时闷在心里。 诸事皆定，自然各回各家。孙象还想着回去好好教训小菲，但是于天宇和游巧却落在最后，拉住他。 “孙掌门，我们都知道论修行知识，整个天下也无人能比得过你。”于天宇开口先是恭维。 孙象点点头，笑道：“这是自然。怎么，你们有什么修炼上的问题需要我来答疑吗？” “正是！” 于天宇和游巧一齐恭敬抱拳行礼。 “成吧。”孙象大马金刀的坐下，“你们问吧。” 对于这两个家伙，孙象还是挺满意的。当年他狠狠羞辱了于天宇一番，这小子不仅不计前嫌，而且在滨海最危难的时候一直不离不弃。侠之大者，当如是耳，是个好苗子。 至于游巧，也非常不错。尽管孙大掌门不理解她身为妖族，为何如此热爱机械，但或许摇滚精神不分种族吧。 总之两人无论问哪个方面的问题，孙大掌门都会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孙掌门。”于天宇咬咬牙问道，“请问人和妖能生小孩子吗？” “生出来的到底是人还是妖？”游巧不放心的插嘴，“还有，应该跟谁姓。” “还有，怀孕要多久？” “小孩能不能喝奶？长得快不快？” “多久可以说话？” “该修炼人类还是妖族的功法？” 两人七嘴八舌的问了一大堆，孙大掌门如坐针毡，汗如雨下，最后借故溜之大吉。 所以说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好上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万象更新 清剿行动之后，滨海进入了一段时间的平稳期。毕竟这么大一块地盘站下来，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消化。 闪电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产业线。滨海沿线原本的工业生产部门相当丰富，涵盖了冶金、机械、化工、微电子、食品、纺织等多个行业。乱世前华国本来就号称世界工厂，产能严重过剩。 有一个笑话可以见证华国的产能。 有一段时间，世人嘲笑华国钢材产量多，但是圆珠笔芯滚珠的特种钢材根本造不出来。其实华国不是不能造，而是生产出来不合算。但是既然已经被怼到脸上了，不合算也得生产啊。 于是某个钢铁公司接到这个政治任务，勉为其难的生产了一批。这批笔芯钢可供全人类使用一百年。 就是这么霸气。 滨海乃富庶之地，沟通南北交通便利，所以挤了这么多工业企业也不足为奇。 经过为期三周的修复，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生产线已经可以继续开工。至于损伤严重的，还需要更久时间的修复。 闪电如同他承诺的那样，当真招了五十万的工人。 一时间滨海的大街小巷贴满了招工小广告，所有人，包括普通人和修行者，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重新开工意味着生活秩序即将恢复正常，虽然这已经是灵气的时代，但绝大多数人都会怀念过去那样便捷热闹的生活。 包括修行者们也是同样的想法。 修炼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喝啤酒撸串、刷抖音、玩游戏也很重要啊！如果说修炼意味着躲在山洞里青灯古佛几百年，那跟坐牢又有什么区别？ 大家原来都是普通人，可做不成太上忘情的修炼疯子。也许有人能做到，但那是打鸡血的奋斗狗，毕竟是少数啦。 修炼可以大幅延长寿命，获得超凡的力量，这当然很好。但人嘛，总要有些乐趣是不是。 不能修炼的普通人，想法就更简单了。 原先大家只能靠领城主府的救济过日子，生活艰苦不堪。现在有机会工作了，大多数人都希望拿点工资改善改善自己的生活。而且如果能存下一笔钱，买上一把滨海出产的神光剑，那简直就是半个修炼人士了。 华国人本就以勤劳著称，无论什么时代，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于是在这样一个乱世，这样一个普通人全部躲在城墙后面瑟瑟发抖，出城等于送死的时代里，滨海城居然出现了久违的早高峰。 每天清晨，几十万浩浩荡荡的上班族拥挤着奔向开发区及沿线的工厂。 郊区的妖魔已经清剿完毕，外围有城防军巡逻，内部有涡流警戒雷达监控妖魔出世。在多重防护下，滨海周边的安全状况与乱世前已无区别。 平民们可以放心的走出来。 但因为车辆严重不够，少数几辆公交车上，里里外外挂满了人，包括车顶上都是一堆。 更多的人搭不上车，只能自己想办法。于是好多人翻出了家里尘封已久的自行车。这一条路上车铃叮叮当当响，颇有些华国当初刚刚改革开放万象更新时的热闹。 不过这个现象并不会太长久，因为滨海的开发区有一条完整的汽车生产线。闪电承诺，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大量供应。 这是滨海自身的变化，同时外部情况也出现了大幅改善。 自从上次四妖将联军在滨海城墙下铩羽而归后，妖族势力裹足不前。或许他们正在积累更大的实力，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想打了。 新世会方面，对滨海的种种作为视而不见，也许卢龙正在酝酿着什么巨大的阴谋。孙象暂时顾不上那家伙，毕竟他人的想法很难猜透，做好自己的事情才是以不变应万变。 两个外敌的消停，为滨海带来了宝贵的平稳发展期。同时，附近原本观望中的城市，开始主动找滨海谈合作。 其实全都是来买神光剑的。 孙象用子母奇梅术搞出的神光剑授权解锁体系，让城主们恨得牙痒痒。又要自己出原材料，又要自己出工，生产出来的神光剑还得八成交给滨海。 万恶的资本家也没你这么狠啊！ 但各城别无选择，他们虽然有全套术型和生产工艺，但锻造好的神光剑，不拿到滨海解锁，根本就没有神通。 神光剑太好用了，哪个城主不希望武装起一批无用的累赘平民，增添本城的力量。平民养起来便宜，不像修行者要这要那。多好啊。 所以即使再不平等的合同，大家只能咬咬牙忍了。神光剑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垄断就是这么赚。 原本困扰了闪电那么久的神光剑的产能问题，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彻底解决。周边有二十多个城市全力生产，短时间内为滨海补充了上万柄神光剑。 结果滨海这边城防军全员配备之后，还有大量剩余，不得不放到市场中销售。 普通人暂时买不起，但是别的城市买的起啊。于是各城不顾新世会的禁令，浩浩荡荡的商队朝着滨海进发。他们带来了大量的货物，只为交换滨海城多余的神光剑。 这买卖喜闻乐见。 俞笑月很记仇，她记得当初这些家伙怎么对自己的求援无动于衷的。于是打算将神光剑开出天价。但孙象否决这个想法。 “韭菜要一茬一茬的割。”他劝自己的妻子，“要是把根挖了，以后割谁呢？” “但他们补充了足够的神光剑之后，就不会有这样的好机会了啊。”俞笑月担心这个。 “放心。”孙大掌门哈哈大笑，“我这里有的是他们要的东西。” 于是神光剑以较为平价的方式出售，这倒是令各城有些庆幸。他们嘴上称赞俞城主深明大义，心里却做好了一锤子买卖的打算。 总之一时之间，滨海的各类原材料库存得到了极大的充实。来自各地的灵材特产，让孙象有了更大发挥的空间。 在这个时候，有人找上他了。 这一天早上，孙大掌门正在优哉游哉的喝早茶，相菲在一旁，笑眯眯的伺候他。 闪电这时敲门进来，后面还跟了两个人。 其中之一正是许久不见的游商黄毛。 “老大！我在松河城门口等了你一个月，你怎么把我给忘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移送的请求 孙象当初在前往松河城解救平民的路上，偶遇游商黄毛，两人相伴而行。 分开时，黄毛仰慕孙爷的强大和人格，提出希望以后还能给孙爷开车。孙象便让他三日后在城门口等着。言下之意，便是同意收下这家伙做跟班。 黄毛自是喜不自禁，在完成了和抵抗组织的秘密交易之后，他便在松河的城门口等着孙象。 然而孙大掌门将以屠鹏为首的臭鱼烂虾统统碾碎之后，开开心心的坐着高铁回到滨海，哪里还想到有个黄毛在另一个方向苦等他呢。 所以黄毛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他的诚意可谓日月可鉴，不过这样一来孙大掌门可就尴尬了。 当日只是随口一说，他老人家记性又不是很好。在松河又是被刺杀，又是陪着芮青玩花活，又是偶遇魏开成。要事太多，哪里记得这种随口一说的小事情。 没想到今天被人找上门，顿时陷入言而无信的危急。这要是传出去，被人知道孙大掌门说话不算话，岂不是要为天下人所耻笑？ 虽然当今世上也没几个人听说过他。 好在孙大掌门是真正的老江湖，那道行深不可测。 面对在场众人的疑惑，孙象不着痕迹的端起茶吸溜一口，然后鼻孔冷哼一声，将茶杯重重放下。 “闪电！”孙象不悦道，“当日我刚回来，就跟你交待了，在松河还有个黄毛的小兄弟等着我。我再三嘱咐你尽快将他接来滨海。这件事你怎么没有办！？” 闪电一脸懵逼，师父交待他的事情他哪一件敢怠慢了。闪电和黄毛属于老熟人，只要孙象提过哪怕一嘴，他怎么可能忘了。 他正欲开口反问，却看到孙象不着痕迹的瞥了他一眼。两人师徒多年，默契还是有的，闪电顿时悟了，孙象这是让他背锅啊。 那能怎么办嘛，师父的锅，弟子肯定要顶上。 于是闪电假装恍然大悟，向黄毛赔罪：“抱歉抱歉，是我把这件事情给忘了。请师父责罚。” “你平时业务繁忙，为师也不忍罚你。”孙大掌门大度的说道，“下不为例，这事就算了吧。” “谢师父！” 黄毛眼睁睁的看着孙象和闪电师徒两人一唱一和，他苦等一个月的事情就这么轻飘飘的盖过了。他觉得其中必然有什么问题，但闪电此时已经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许了不少好处。 闪电现在财大气粗，不似以前那样困窘。些许好处，已经令黄毛眉开眼笑，他毕竟是个生意人。 干净利落的处理好这件事，孙象便转头向另一位来客打招呼，语气相当温和。 “卓瑶，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孙象大人。” 这位生着圆润娃娃脸，娇小可爱的女刺客，已经从失去男友的悲痛中走出。她眉目中的阴霾不再，显得开朗而明媚。 在孙象诛杀了屠鹏等松河上层之后，魏开成上校成为松河的实际控制者。卓瑶则继续跟随上校。通过众人的努力，松河的混乱局势终于结束，日前终于走上正轨。 所以今天又是一列火车从松河发往了滨海，上面依旧装满了松河的特产炼黄。此行卓瑶肩负使命，希望采购更多的神光剑，这是他们急缺的东西。 屠鹏集团覆灭之后，松河这么大一个城，只剩下不到四十名修行者，修行力量极度欠缺，早先松河的郊区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这一个多月乱七八糟的妖怪又开始冒头。 城外的工农业基本已经停滞，魏开成现在还在使用屠鹏当时留下的存货。但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尽快恢复基本的生产。 所以大批量采购神光剑成了魏开成的唯一选择。 至于卓瑶的另一个使命，则是向孙象通报对屠鹏等人的审判结果。 当日孙象开无双将屠鹏集团灭了大半，但还剩下三百多人放弃抵抗选择投降。魏开成、赵驰等人解除了他们的灵力之后，一直将他们关在牢房中。 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松河平民强烈要求将这些俘虏全部用尖桩处死，就像他们残酷对待平民所作的那样。但作为城主，魏开成坚定的否决了这样血腥的报复。 “如果我们这么做，那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魏开成坚持以公正的审判决定屠鹏等人的结局。在他的一力主导下，松河抵抗组织对屠鹏集团各成员的罪行进行调查。 虽然嫌犯人数众多，但罪证搜集工作开展顺利，因为无论人证还是物证都太过充分。目前包括屠鹏在内的三百多人的犯罪行为调查已经基本结束，但魏开成希望由滨海城主持这场审判，以及最终极刑的执行。 “这里是起诉书的目录。”卓瑶将手中的件交给孙象。 孙大掌门结过翻了翻，涉及起诉罪名大多是。他将起诉书目录随手丢在茶几上，好笑的看着卓瑶。 这是一个很过分的请求。 卓瑶有些脸红的低下头。她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何魏开成要将屠鹏等人移交给滨海审判。在她看来，那些血海深仇都是松河自己的事情，交给外人来办算个什么道理。仇还是要亲手报得痛快。 后来在内部工作会议上魏开成开诚布公的解释了这个问题。 简单的说，松河城现在根本没有资格审判屠鹏等三百多高级修行者。 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不说新世会了，就是周边各城的修行者组织就能把他们给端了。或许其他地方的修行者不会像松河对待平民这么残酷，但是修行者作为一个群体，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诉求。 在这个时代，修行者犯了罪行，只能由新世会或者各地的城主进行处罚。如果松河城开了平民审判修行者的先例，那还了得？ 更何况任何审判，都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譬如二战结束后清算纳粹罪行的纽伦堡审判，前提是盟军赢下了战争。 如果由松河的普通人审判修行者，由弱者审判强者，那么审判就会失去合法性。魏开成的目的不是复仇，而是建立秩序。 所以只能移交到滨海这里，这是一个政治问题。 不过这样一来，来自外部的压力等于一并转到了滨海的头上。孙象不但帮松河剿灭了屠鹏集团，还要做擦屁股的事情。 所以卓瑶脸红有点不好意思，这是一个很过分的请求。 第三百七十章 严防死守 孙大掌门考虑片刻，点头答应下这个审判的请求。 “魏上校做得对，如果你们胡乱把屠鹏给毙了，后面会有无尽的麻烦。就把人送到我这里来吧，我会给他们一个公正的审判。” 孙象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并非因为今天卓瑶格外的明艳动人。而是这本就是他当初前往松河的原因。 在任何一个乱世中，破坏总是最容易的事情，建设却会分外艰辛。但是纵观整体，乱世之中最难的事情，是建立新的秩序。 很明显，最艰难的事情，就是孙大掌门的工作。 秩序说到底就是人与人的关系。在过去，这个关系相对简单，四个字可以完美概括：人人平等。 现代社会几乎所有法律都是围绕人人平等建立的除了某些宗教国家，这四个字是现代明的基石。 但是在灵气时代，这个基础已经不复存在。 因为普通人和修行者之间真的生而不平等。 修行者拥有上天入地移山填海的大能，更是对抗妖族的主要力量。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和普通人拥有同等的权力？ 修行者必然是人类社会的特权阶级。 即使孙象，也没有理由反对这一点，他又不是圣母白莲花。 但是，特权是有底线的。 孙象认为：修行者的任何特权不可干涉凡人的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力。因为这三项基本权力是人类尊严的本身。 如果失去了这个底线，人类和猪狗不会有任何区别。那么被妖族毁灭也是罪有应得！这样的人类，不值得拯救。 这是他建立灵气时代新秩序的基本思路。 这也是他得知松河的修行者肆意屠杀凡人之后，亲自前往以雷霆手段制止的原因。 但他有一个忧虑，他可以制止一城一地的暴行，更远的地方，他暂时鞭长莫及。孙象需要将这个新秩序告诉天下人，但不知从何做起。 魏开成正好给他递了个枕头。孙象会借着这场公开的审判，为这混乱的天下定下基本的规矩，孙象本人的规矩。 相信大多数的修行者势力会认同他的想法。 不服气的，打到服气为止。 总而言之，卓瑶此次拜访孙象带来的两个请求，孙象都爽快的应下来。 采购神光剑一事，自有闪电操心。本来现在神光剑就多的溢出，卖给谁不是卖。而且松河的炼黄涉及到下一件通用装备，正需要扩大库存。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审判一事，还需要具体的安排。此事不是三言两语的工作，孙象也无意让自己的早茶变成昏昏欲睡的业务会议。 “大家坐，喝点茶，吃点小饼干。”他笑呵呵的招呼闪电、黄毛和卓瑶，“小菲的手艺很不错的，大家尝尝看。” 说完回头吩咐相菲：“小菲，能给我们再准备几份茶点吗？” 摸摸相菲的脑袋。 相菲很享受孙象的宠爱，一般这个时候，都会眯着眼睛蹭蹭。 但今天她没有这么做，反而搂住孙象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异常火热的吻。 孙大掌门有些莫名其妙，即使小菲在外人面前不似笑月那么严肃，但也不会这样旁若无人的亲昵。 他没发现相菲虽然在吻她，眼睛却盯着卓瑶。 “我去准备茶点。” 相菲放开他，开开心心的窜进厨房。 剩下四个人略显尴尬，黄毛嘿嘿笑了两声称赞道：“嫂子好贤惠啊，哈哈！” 他一开始进门看到相菲乖巧的伺候孙象，还以为是孙爷的女仆呢。 之后四人随意闲聊片刻，但卓瑶一直没有说话。她心里有鬼。 采购神光剑和委托审判这两件事情很重要，但魏开成没有派赵驰过来，反而派没有什么能力的卓瑶和孙象接洽。 其实两人心中都很清楚，这算是半个美人计。因为孙象在松河的时候，看起来对卓瑶颇有好感。 为了提高成功率，卓瑶在来之前画了淡妆，让自己显得魅力非凡。无论从工作的角度还是她本人的角度，卓瑶都不介意和孙象发生点什么。 只是她没有料到正主在家。 一进门的时候，孙象只觉得卓瑶今天格外美艳。但是相菲盯着卓瑶脸上的淡妆盯了好久，嘴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嘲讽。 卓瑶当时就知道自己露馅了，好尴尬！ 没过多久，相菲端着一个大托盘上来。里面放着茶水和非常精致的点心，这些都是她的手艺。 她给孙象，黄毛还有闪电都上了一份。但轮到卓瑶的时候，只有半杯白开水。 她抱歉道：“哎呀，我也没想到来这么多客人，早上没有准备太多。小妹妹，少了你的一份，你不会介意吧？” 其实相菲根本就不比卓瑶大，但是卓瑶是娃娃脸，看起来比较小。 卓瑶脸色有点发白，咬着嘴唇回答：“我不介意。” 女孩子之间的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但是三个大男人居然毫无反应。 黄毛一个劲夸相菲手艺高超，他颇为精通马屁之道。孙爷是个讲究人，如果跟着阿谀奉承，孙爷难免认为他是个小人。但是盯着孙爷的身边人夸，那就没问题了。看孙象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显然很受用。 闪电只是疑惑的抖了抖耳朵，他对气氛比较敏感。可在场几个人和和睦睦，好像也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于是他当自己多心了。 孙大掌门哦了一声，来者是客，总不能厚此薄彼。他好心将自己的一份让出来。 “你吃我这份吧，反正我刚才吃过了。” “不行！” 不仅卓瑶赶忙拒绝，连相菲也在旁边拉住他的袖子。 “呃，怎么了？” 相菲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笑，笑得很假。 孙爷脑筋还没转过来，俞笑月居然从外面推门进来。 她身为城主，业务繁忙，在这个三人小家中，通常早上第一个出门。而相菲会在伺候完孙爷早茶之后再出门工作。 今天这样去而复返，倒是罕见。 “笑月，你怎么回来了？”孙象笑呵呵的问道，“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没带？” “没有落什么东西。”俞笑月走到孙象身边款款落座，“我就是回来看看。” 其实是刚刚相菲躲在厨房里给笑月打了电话，告诉她，那个“卓瑶”上门。俞笑月一听，连忙赶回来。 她们两个对视一眼，点点头，卓瑶的样子果然是个狐狸精，得严防死守。两人一左一右守在孙象的旁边，同时露出商业微笑。 第三百七十一章 滨海的妖族 所谓水晶宫中刀光闪，好船侧畔尸骨寒。孙大掌门今天必将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但暂且将宫斗的戏码放到一边，生机勃勃的滨海城，还有更多有趣的地方。 西城墙边的酿酒厂中，小蝶已经在其中工作了两周时间。自从上次清剿作战被于天宇部带回，这只小小的蝴蝶妖便落户滨海。 原本城防军的这座酿酒厂，只能酿一些粗糙的烈酒。口味差强人意，只能说有比没有好。 但小蝶来了之后，只是稍微增加了几种配料，酿出的酒就变得醇香馥郁，喝过的人赞不绝口。并非她有什么独门配方，这是蝶妖的天赋能力。 她们无法直接吸收天地灵气加强自己，只能通过酿酒，将谷物和百花中的灵气富集起来，便于自己吸收。 其实酿酒对于蝶妖来说是一份挺辛苦的工作，因为在谷物发酵的时候，小蝶需要在窖池上方飞过来飞过去，让自己翅膀上的彩色粉末落到酒液中。 只有这样才能形成蝶妖特有的百花酿。 意外的是，每次她这么飞来飞去的时候，就会有一大堆人跑来围观。有普通工人，有城防军，还有修行者。 大家都认为这是小蝶在跳舞，看得津津有味。 一般来说，妖族的外形相当不符合人类的审美。平民看到僵尸，会吓得哇哇大叫。但也有比较特别的妖族类型。蝶妖的脸不似人类，大大的眼睛更接近动漫少女。再加上她有软绵绵的呆毛一样的触角，还有漂亮的大翅膀。这样的萌物，各种击中人类大叔的痛点，酒厂的每个人都超级宠她。 工人们给她搭了一个外形像花朵一样的小房子，里面刷成粉红色，还塞满了各处找来的布娃娃。谁弄到点什么好吃的，首先会拿给小蝶尝尝。总而言之，大家都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小妹妹或者女儿一样宠爱。 面对人类对她的好，小蝶装出乖巧可爱很感激的样子，其实她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 “哼，虚伪的人类！嘴上说的好听，工钱呢！工钱呢！还不是叫我白打工！” 在没有人的时候，小蝶总是这样碎碎念。她本来就不爱工作，没钱的工作就更加无法忍受。但是她现在不得不在滨海城内苟且偷生。原因很简单，她根本逃不出去。整个城市都是人类，有一次她偷偷从酿酒厂的后门溜走。 结果刚跑出去半条街，就被好多人围观。 根本没有人害怕她，有好多儒雅随和的大叔想把她带回家想想看就知道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 小蝶煽动翅膀飞出人类的包围圈，但是她的翅膀比较弱，飞一会就要落下来休息。而且她根本飞不过城墙那么高的高度。最后她停在一棵树上，周围到处都是人类向她吹口哨。小蝶吓得哇哇大哭。 当妖怪当到这种程度，也真是够丢人的。 最后还是潘子明找了过来，把她带回酿酒厂。 顺便说一下，这个胖子现在是酿酒厂的厂长，他已经脱离一线战斗序列，如愿以偿的调到了后勤岗位。 最近开工了太多的生产企业，闪电从滨海招了大量的人手，其中也有不少原本的管理型人才应聘主管职位。但是经过城主府会议的研究，现在还是军管时期，重要职位还是从城防军抽调战功卓著的战士担任为宜。 胖子是城防军的老人了，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也是从最艰苦的岁月中走出来的，绝对够得上资格。他早就厌倦了打生打死的日子，于是和叶聪分道扬镳，舒舒服服的坐上了酿酒厂厂长这个肥缺。 所以小蝶真的很惨，她不但白打工，每天还要花费许多精力应付潘子明这个老色批。潘子明以为小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所以经常利用职务之便，命令小蝶做许多奇怪的事情。 小蝶不得不装成无知少女与胖子斗智斗勇，但是她担心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总有一天会被吃干抹净。 就特别烦恼。 她的好朋友舒小琴每次就会安慰她。 “那个老色批有贼心没贼胆，小蝶你只要凶一点，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小琴信誓旦旦。 因为以前潘子明也跟她告白过，被她漂亮的婉拒。 这两个小女孩相识成为好友，则是工作的缘故。 齐建同成为宁泉洞天的铁卫之后，将这座小小洞天中不怀好意的妖物杀了个精光。宁泉村的村民们得以开拓大片的土地，操劳起他们的老本行种菜。 灵参一族种菜可厉害了！ 各种蔬菜瓜果除了自己吃，还会拜托舒自谦拿到滨海卖掉，换一些生活用品，以及灵参一族最爱的豆瓣酱他们自己晒出来的酱，总有一股人参的苦味。 舒自谦是位谦谦君子，本来只愿隐居在这宁泉洞天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身为族长，他不得不勉强自己挑着扁担走出来，成为一个他口中“卖菜的”。 隔壁平淳要塞的蒋平对舒自谦的勇气大加赞赏，并送给他一辆吉普车拉货。有了车，舒自谦顿时觉得自己格调高了许多。不再是“卖菜的”，他现在自诩为滨海城的“有机果蔬独家供应商”。 购买者大多是修行者，宁泉的果蔬灵气含量充沛，简直算得上半仙果。舒自谦不声不响的赚了很多。 他每次开车进城，妹妹舒小琴总会缠着他一起。小琴很喜欢在滨海玩，她对城市的生活充满向往。 小蝶改造的酿酒厂的配料中，恰好有一味是来自宁泉村的木瓜。一来二去，兄妹两和小蝶混熟了。因为都不是人类，所以在这座城市里显得较为亲近。 小琴和小蝶成了好朋友，但小蝶的苦恼小琴并不知晓。 “小琴，我和你不一样。你有你哥罩着，胖子不敢拿你怎么样。但我，就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谁都能欺负我！” 小蝶说着说着，眼泪汪汪。舒小琴的哥哥又强大有有钱，长得还特别帅，小蝶可羡慕了。 “小琴，你帮我逃出去吧，带我去宁泉村。”小蝶苦苦哀求，“这座城市我就只有你一个朋友，但是你好几天才来看我一次，我好孤单。” “不行。”小琴为难的拒绝，“我哥知道会打我的，最后你还是会被送回来。” 宁泉和滨海现在是非常不错的合作关系，而且宁泉也是在孙象的保护下。舒自谦不可能擅自从滨海这里偷走一个重要的酿酒师。 小蝶垂头丧气，触角耷拉在额头上。 最近没有状态啊，写了很多，但是自己都看不下去，写了很多也删了很多，抱歉啊。我尽快调整。 第三百七十二章 滨海的妖族2 舒自谦肯定不会允许舒小琴把小蝶拐走，但如果只是带着在滨海中转转，应该问题不大。就当是放假啦。 小琴不忍见朋友这么难受，于是提议道：“其实滨海还不错的，你只要多认识几个朋友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不嘛，我不想和人类交朋友，人类都是坏蛋！” “谁说滨海只有人类啊。”小琴狡黠的笑了，“我带你见见世面去。” 两人说到做到，决定今天翘班出去玩耍。 不过在此之前，她们还要过门口守卫这一关。自从上次小蝶乱跑出去惹了乱子之后，酿酒厂安排了护卫。小琴自己出去可以，如果想带人出去，肯定会被城防军盘问。 正确的打开方式，是拿到潘子明手上的通行证。而骗这个老色批，两个萝莉有的是办法。 小蝶先找到潘子明，说自己有一句话一直想对他说，但是只想对他一个人说。 胖子一听顿时大喜，心道自己这么多天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了吗，小蝶终于要对自己告白了吗。 于是屁颠颠的把办公室里其他的工作人员全部赶走，最后还把门反锁上。 “小蝶亲，你想告诉大叔什么？”胖子色眯眯的问道。 小蝶拿出酒瓶： “老板，喝一杯吧！” 潘子明当然知道小蝶敬酒的厉害，他惊叫一声：“小蝶，我平时待你不薄，你为何害我！” 可是话虽说出口，酒杯却顺手接过来一饮而尽。他在八杯酒之后终于醉得不省人事。 小蝶从他身上找到通行证，和门外的小琴汇合。小琴给她准备了一个大墨镜，可以遮住大眼睛，还有草帽，可以遮住头上的触角。 至于翅膀，小蝶可以自己收起来。 小蝶可以利用自己的彩色粉末进行一点伪装，就像在马头酒厂中伪装成白发老道。但是这种伪装只是小戏法，只能站在原地，移动脚步就会穿帮。 所以只能用这么笨的办法。 两人顺利逃出酿酒厂。 在通过门口守卫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城防军守卫拉住小琴。小蝶手心冒汗，暗暗准备拿酒瓶。 结果护卫笑嘻嘻的塞给她一包奶糖，并希望小琴下次送货的时候给他捎上一些水果。 总之对旁边戴着墨镜的可疑小蝶视而不见，反正他看到通行证了。 这是小蝶第一次自由的走在人类城市的街道上，没了那些好奇或者不怀好意的目光，她的感觉还是非常奇怪。因为来来往往的都是人类。无论说羊入狼群还是狼入羊群，总会觉得不习惯。 “小琴，你是说这座城市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其他妖族的存在？”小蝶不放心的问道，“可是人类和妖族不是死敌吗？抓到难道不是立刻处死？” “人类处决我们了吗？” “那是因为我们还有利用价值。”小蝶踢着路边的石子，“如果我不会酿酒，他们肯定会把我杀掉。” “谁告诉你的？” “獠牙王跟我说的。” “獠牙王？那头猪？”因为地界离得很近，其实舒小琴也是知道獠牙王的，“他抓到的人类也没杀几个吧。” “因为他要人类帮忙割猪草，还有喂养他那些徒子徒孙。”小蝶叹了口气，“说到底无论做人还是做妖，都要有点利用价值。大人的世界真可怕，不是你利用我就是我利用你。” “换句话说只要有能力，不管在哪边都能吃得开啦。”小琴把守卫给她的糖果分了一半给小蝶，安慰道，“好啦，带你见朋友，你不要垂头丧气的，容易扫兴。” “我知道啦！” 小琴轻车熟路的带着，两妖越过滨海的楼宇和人群，最后来到一片乱七八糟的小巷中。墙上到处都是各种涂鸦，其中游荡的家伙一看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三三两两的扎堆蹲着。 他们大多手上随意拿着手枪，胡乱的比划。以前华国控枪非常严格，能搞到枪的都是悍匪。灵气时代之后，因为现实的需求，普通人都被发放了武器。 不过像以前那样一把手枪吓住所有人的情况已经很难发生了，不但修行者不害怕枪械，连普通人也不怕。究其原因，则是眼界变高的缘故。 其实无论任何时代，石斧都可以砸碎人的头骨，青铜剑永远可以把人刺个对穿。但是联合国搞军控的时候，大家只盯着核武器。就好像别的武器杀不了人似的。 现在是灵气时代，普通人惧怕妖魔，惧怕修行者的法术。但是并不害怕手枪，尽管手枪依旧可以把普通人一枪爆头。 这里是好人们不愿接近的法外之地，小混混们看到两个漂亮小妞闯进自己的地盘，不怀好意的慢慢围过来，将两人堵在小巷中间。 小蝶害怕的瑟瑟发抖，小琴却丝毫不慌。 “我是汪姐的朋友。”小琴恶狠狠的对领头的混混叫嚣，“你新来的吧，不认识我？” 听到是汪姐的朋友，混混们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让开路。其实他们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护卫，目的就是不让普通人过于接近这里。 “汪姐是谁？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小蝶问道。 小琴左右看看没人，便小声向好朋友炫耀自己消息灵通： “汪姐，原本是一只猫精。灵气复苏之后，她吃掉了自己的主人，然后变成主人的样子，依旧生活在人类当中。” 小蝶大吃一惊。 “不会被发现吗？”她捂住嘴，“如果被人类的修行者发现了，会死的很惨吧！” 小琴笑了，不，她说：“其实很多修行者知道这件事，但是大家都在装聋作哑。” 猫妖汪姐的原主人是个女强人，在职场上无论受到客人多大的委屈，她都会笑脸相迎。但是回家之后，她就会拿自己的猫出气。 所以她养猫就是为了发泄情绪用的，平时猫咪都是关在一个狭小的铁笼子里，只能吃到一点点的食物。需要时就抓出来用衣架狠狠的揍一顿。 猫咪被她打得遍体鳞伤，最后腿都打断。 灵气复苏当晚，猫咪觉醒。二话不说撕碎铁笼子，把躲在床底下的主人拖出来吃掉。不过猫咪之后没有逃离滨海，也没有继续吃人。 而是继承了原主人的身份，以及职业。 她的红馆会所，成了滨海城隐藏在人类社会中的妖族的秘密据点。 第三百七十三章 滨海的妖族3 这间会所，名为“红馆”，这名字一听就很不正经啦。几年前，年轻稚嫩的俞笑月曾经在这里大闹一番，恰好撞上公安抓嫖。 当时俞笑月机智的骗过了刑警队长，使得自己的清誉得以保全。 灵气复苏之后，照理说这样奢靡的风月场所应当凋敝。就像大多数夜总会的姐姐们，都流落到街头艰难求生。 但是红馆至今依旧气派非凡。 希腊风格的大理石罗马柱依旧耸立，屋顶依旧是东方风格的青瓦层檐，整个门脸上又镶满了中东风格的马赛克装饰。再加上在大白天依旧大亮着的霓虹灯，在这个建筑物大多破旧的乱世中显得格格不入。 因为这里是滨海著名的灰色地带，普通人很少接近这里，所以崭崭新的红馆并没有在平民中引气太大的关注。 这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毕竟现在整个天下的大势还是人类和妖族的对抗。一群生活在人类城市中的妖怪，如果被普罗大众知晓，可能有人会以此大做文章。 小蝶一开始看到红馆夜总会的招牌，有些狐疑的在心中嘀咕。其实她挺担心小琴把她卖了。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妖族也是如此。 要不然明明是说帮她认识几个朋友，怎么带她来这种藏污纳垢之所。小蝶虽然是妖族，但自认为是一个好姑娘，绝对不做福利姬。 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多虑了。无论外面看起来多么不正经，真的进到里面之后才发现，这好像就是个简单的喝酒打牌的地方。 虽然乌烟瘴气，不过至少大家的衣服都穿的好好的。 灵气复苏当天，滨海城中有许多妖魔出世。有妖怪杀人类，也有人类杀妖怪，当天乱的一塌糊涂。在血腥和杀戮的混乱之后，许多妖魔因为讨厌人类的气息，离开城市，在荒野中聚集。 但也有很多妖族，因为长期和人类相伴，已经习惯了城市的生活。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隐藏在人类当中。 修行者力量崛起之后，这些留在城市中的妖族大多被揪出来残酷处死。 不过滨海城并没有这么做。 一方面闪电本身就是半妖，连带着整个滨海的上层对妖族并不是很仇视。 另一方面后来滨海严重缺乏修行力量，所以有时候也顾不上种族的问题了，是猫是狗只要肯帮忙就行。 最后俞笑月和这些妖族约法三章，只要和人类井水不犯河水，就默认他们在滨海的存在。 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双方其实很难做到渭泾分明。红馆会所是滨海妖族的聚会场所，但实际上人类修行者来的也不少。 夜太美 尽管再危险 总有人黑着眼眶熬着夜 爱太美 尽管再危险 愿赔上一切超支千年的泪 大厅里反反复复的放着乱世前的流行乐，但是里面可没有欣赏音乐的体面人。 “门清平胡断幺九！” 一个猪头人身的家伙大喊一声，将牌桌上的筹码筹码全部撸走。输钱的三个人类懊恼的抱怨。 “铁蹄，你踏马不是猪吗！牌算得这么溜你比人都精！” 铁蹄得意笑道：“科学家早就有定论，猪的智商非常高，只是你们人类不肯承认罢了。” “你说的是哪个科学家。” 铁蹄没有回答，他疑惑的搜索人群。刚刚他眼角的余光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但是他回过头时，却什么也没发现。 小蝶躲在小琴的身后，挤着她走了好几步，躲开铁蹄的视线。 “怎么啦？” 小蝶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个是铁蹄吧，他怎么会在这里？” 铁蹄是獠牙王的手下，小蝶以前见过。 “是叫铁蹄吧。”小琴想了一下回答道，“他是滨海养猪场的总经理，可有钱了。不过我哥说他人品很差，不要和他说话。” “那我们快走。” 小蝶推了推小琴，她其实有把柄在铁蹄手里。她哪里想到在人类的城市里会见到老熟人啊。 两各小妞继续往里走，后面是会所的工作区。一个长相很年轻，却有两撇漂亮白胡子的酒保正从里面出来。 看到小琴，酒保佯怒道： “小琴，你怎么又来了。你哥跟汪姐打过招呼，叫你不要在这里学坏。” “我如果学坏了也是你带坏的。”小琴锤了酒保一下，问道，“汪姐在里面吗，我今天带了新朋友过来。” “今天真热闹，有两个新人。” 酒保示意小琴汪姐那里还有一个新人正在办手续，末了看了看小蝶，好奇道：“这个是酿酒厂新来的蝶妖吧。” 小蝶吃了一惊：“你知道我？” “肯定是知道的，你的百花酿非常不错，大家早就传开了。”酒保感慨道，“你怎么现在才来红馆办手续？” 小蝶想说，自己根本不知道这城里还有妖族的据点啊。而且于天宇故意报复她，把她关得好严。她唯一一次偷偷溜出去，还被人围观，吓得大哭。 “我不敢一个人出门。”结果憋了半天，小蝶只憋出这么一句话，她和陌生人说话的时候胆子都很小。 酒保告诉她们汪姐正在办公室接待新人办手续，所以她们来的正好。指点之后，他出去应付客人。 小蝶和小琴站到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口，听到里面传出对话。 一个温柔的御姐音：“根据俞城主给我的授权，从现在开始，小咕你就是我们滨海妖族的一员了。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禁令。只要违反了其中任何一条，我都会亲自清理门户。” 一个清脆的萝莉音：“咕，我绝对不会忘记的，谢谢汪姐咕！” 小琴敲门进去，门后汪姐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像个真正的女总裁一样，对着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小姑娘训话。 汪姐看起来徐娘半老，穿着黑色的o装，显得气势非凡。她的外形几乎和人类没有区别，因为这本就是她吃掉了原来的主人之后刻意模仿的样子。只是仔细看，会发现她的眼睛是竖瞳，而且两个眼睛的颜色不一样。 最开始，她食人的行为败露。闪电和她大战一场将她击败。俞笑月本打算处决她，但是汪姐为自己辩护，将自己原本主人虐待她的经历和盘托出。 俞笑月因而放了她一马，并且委托她管理滨海的妖族。 汪姐欣然领命。 第三百七十四章 滨海的妖族4 “早就听说城里来了一只蝶妖。我说这么久没到我这里来报到，还准备亲自登门拜访到底是何方神圣，有这么大的脸。” 汪姐双眼的竖瞳隐隐发光，漂亮的涂着甲油的指甲蓦然伸长，看起来一言不合就要扑上来挠人。 一进门，汪姐就给小蝶一个下马威。她女强人的气势太强，蝶妖脖子一缩，乖得像个孙子不敢吭声。 小琴连忙解释：“汪姐，不是你想的那样。小蝶是被城防军带回来的，她不知道规矩的。” 一般来说，妖族混进滨海，需要主动到红馆会所登记注册，领取合法身份。但是潘子明没有告诉小蝶这件事。 这个胖子坏得很，他觉得小蝶无依无靠，最后肯定只能依靠他。 他就可以把小萝莉带回家做这又做那。 既然舒小琴出面解释，汪姐收回爪子，没有继续为难。一来这只是下马威，她并不是对小蝶有意见，而是新来的妖族容易没有规矩，所以需要先吓唬一下。 二来其实舒小琴的面子挺大的。她哥舒自谦实力强大，独占一座洞天，还是城主一家的好朋友。有钱有势还有房地产，性格又好。舒自谦属于妖族中的顶级高富帅。他的宝贝妹妹，汪姐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既然如此，旁的话也不用多说。汪姐照章办事，拿出表格让小蝶填写。 “这个表格是干嘛的？”小蝶大着胆子问，她不识字，担心这是卖身契。 舒小琴识字，她毕竟属于书香门第。她给小蝶解释，这是暂住人口登记表，用来办理滨海的暂住证。如果没有暂住证被修行者们抓住，就会被认为是敌对势力那边派来的奸细杀掉。 小蝶懵懵懂懂的点头答应。比起被卖身，她更担心被杀掉。 不过填表时麻烦就很多了，虽然小琴可以帮她写字，但是有很多信息小蝶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她原本就是一个在荒野中长大的孤儿。 “姓名？” “雨蝶。” “嗯？”舒小琴抬起头看自己的朋友，“小蝶，你姓雨吗？好稀奇的姓啊。” “因为我那天觉醒灵识的时候，正好在一片叶子下躲雨，所以我就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 “不错。”小琴满意的在姓名栏中填上雨蝶两个字，然后问道，“开灵几年了？” “三年。” 人类在幼儿的时候，几乎没有自我的意识。和人类一样，妖族也会有一段很长时间的懵懂期。不同的是，人类是逐渐获得自我的认知，而在灵气环境中，妖族获得自我认知通常只在一瞬间。 开灵，指的就是这一瞬间。 一般来说，妖怪没有父母，不可能知道自己从诞生起的确切时间。比如说石精这种，它们本体的岩石可能有几亿年的历史，但并不是说它们真的有几亿年的修为。妖族只有开灵之后，才会有意识的开始吸收天地灵气进行修炼。所以开灵的长短，通常可以分出修为的高低。 “有亲属吗？”小琴又问。 “亲属” 小蝶低下头。 她原本有很多兄弟姐妹的，但是在下雨的那一天，只有她觉醒了灵识。 一开始，她还和其他的蝴蝶一起行动，在花间飞舞，在林下游弋，下雨时一起在叶子的背面避雨，寒冷时挤在树洞里避风。漫无目的的蹉跎时光。 蝴蝶的生命是脆弱的，一点火星，一只不怀好意的甲虫，甚至一节偶然掉落的树枝，都会要了一个同类的性命。 遇到危险，蝴蝶群惊恐的飞走，然后落到另外一个貌似安全的地方继续歇息，将一切视作理所当然。蝴蝶本来就是很短命的嘛，有什么办法呢。 但是小蝶有灵识，会思考，她不想朝不保夕，她想活下去。 最终，她离开了自己的同伴，孤独的在荒野中修炼。通过百花酿，她的本事比刚开始的时候有了很大的提高。虽然还是很弱，但是至少不会被一根树枝砸死。 不知当年的蝴蝶群，还剩下几个伙伴呢。 “没有亲属啦。”小蝶故作爽朗的答道，“大概都死完了吧，蝴蝶本来就很弱啦。” “哦。”舒小琴把这一栏划掉，没有追问。 人类的习性几乎一模一样，尚且悲喜无法相通。而妖族的习性千奇百怪，很难有个统一的价值取向。作为灵参，小琴的哥哥如果死了，她一定会哭得惊天动地。但是她确实不知道蝴蝶怎么看待自己的兄弟姐妹。 “下一个问题，食谱中有没有人类？” “没有。我是吃素的呀！” “那就好。”汪姐此时插话，“正好趁现在把规矩和你说一下。” 汪姐刚刚的手机响了一下，这代表有“朋友”找她有事，因此不想在这里和几个丫头继续浪费时间。虽说教育新人不要在滨海内作乱是她的重要职责。 不过妖与妖之间是有区别的，没必要所有人都那么认真。 如果是一头咒怨想在滨海定居，汪姐肯定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一切安排的面面俱到。 像小蝶这样胆小怕事的弱鸡，不被人类欺负就不错喽。 定居在滨海的妖族，有三条规矩必须遵守，这不是汪姐定的，而是闪电定下的。 第一条：入乡随俗。 在人类的城市当中，就要按照人类的规矩行事。比如说人类不可以杀人吃人，那妖族也不可以这么做。但是在遇到危险时，人类可以正当防卫，妖族也可以这么做。这叫入乡随俗。 第二条：圈地自萌。 因为习性差距过大，所以原则上妖族应该避免和人类过多接触。大家各过各的，互不干涉，也不要对他族的行为指手画脚。 汪姐给每一个族群都安排了聚居的公寓楼，彼此分开，就是为了避免不同的妖族打起来。结果大家最后都跑到她这里来打牌打麻将。 所以这一条现在形同虚设。只不过闪电既然定下来了，她肯定不会删了这一条她又打不过闪电。 “第三条！”汪姐把电脑屏幕转过来，让小蝶看清屏幕上的人，严肃道，“记住这张脸！” 小蝶两手比心心：“哇，好美的姐姐！” “她美不美与你没有关系！”汪姐大声呵斥，“这是我们伟大的俞城主！第三条规矩，就是坚决拥护俞城主的领导。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滨海的妖族5 接下来，汪姐又向小蝶传授了在城市里生存的其他方面的要点。 比如说一切妖族和人类之间的争端，原则上不允许抄家伙动手。滨海有一个仲裁委员会专门裁决这些纠纷。成员嘛大多是成名的大妖，比如说游巧女士赫然在列。 另外如果新来跑生活的妖怪如果找不到工作糊口，汪姐也会帮忙安排一下。因为无业游民容易惹出事端，妖怪更是如此。 当然小蝶就没有必要了。她在酿酒厂有正式的工作，据说待遇还不错。 小蝶当即反驳，说自己到现在一毛钱工资都没有看到。而且酿酒厂的工作根本没有休息日，严重违反劳动法！ “小姑娘，现在是战争时期！”汪姐没好气的教训她道，“你在厂里吃的喝的用的予取予求，你还想怎样！” “有些人，一天只能领一份盒饭呢。就你还不知足。”汪姐傲然的点上一根烟，下了逐客令，“都出去吧，我还有一个重要的电话要打。” 小蝶乖乖退出办公室，舒小琴跟在后面一阵懊恼，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朋友。小蝶说自己在滨海太孤单。小琴于是好心的将她拉进组织，没想到今天汪姐好像脾气不太好说话带刺。 以前汪姐看起来真的是又温柔又体贴！ 所以说舒小琴还是天真了，她哥舒自谦又不在，汪姐温柔体贴演给谁看？给三个傻妞看吗！ 第三个傻妞也跟着出来，也就是一开始汪姐登记的那位。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微胖，眼光灵动，皮肤特别白的家伙。 “我是鸽子，咕，名叫白咕咕，你们可以叫我小咕。” 小咕从背后展开半片翅膀得意的炫耀，她的羽毛白净又整齐。 舒小琴好奇的摸了摸。 “摸着好舒服啊。”她说，“就像穿丝袜一样。” 小咕骄傲的抬起下巴。 小蝶卑微的倒退一步。 小蝶的翅膀只是看起来鲜艳，但是摸上去会有很多彩色的粉尘，很难洗掉。小琴摸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 而且也飞不高，总之超级令人丧气啦。 白咕咕是个自来熟的家伙，和她说话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她其实开灵已经很久了，只是最近才下决心返回滨海生活。 小咕原本是公园里的广场鸽，每天就是咕咕叫跟人类讨碎玉米粒吃。灵气复苏之后没多久，她就觉醒了灵识。 可能因为比较聪明吧，鸽子中觉醒灵识的不少。但是小咕的伙伴们都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围着人类咕咕叫要吃的。 大家已经习惯被人类投喂，没有哪只鸽子会冒出吃掉人类的邪道想法。 遗憾的是鸽群再也无法从人类那里得到食物。 一方面妖化的动物太多，人类对鸽子也充满戒心。另一方面人类自身难保，自己食物都不够吃，哪有心思喂鸽子。 于是鸽群失望的飞离城市，飞到荒野中寻找草籽和果子，就像祖先曾经的生活。 “可是野外的生活太艰难咕，你们真的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 小咕提到这个的时候两眼泪汪汪：“有一次我飞了三天三夜咕，才能找到一个无花果，根本吃不饱！” “骗人！”小蝶忍不住反驳，“吃不饱你还吃这么胖！” “咕，小咕从来不骗人。” 白咕咕被小蝶当面拆穿，也没有生气，只是眼神乱晃，“我这是天生的体型，而且我根本不算胖好吧！” 荒野中孤独生存有多艰辛，小蝶最清楚。她刚来滨海的时候瘦得没形，最近才被喂胖了一点。但舒小琴对此没有多少体会，因为她一直和族人在一起，哥哥又很疼她。虽然农活很多，吃的也简单，不过绝对管饱。 看到舒小琴没有反对，白咕咕岔开话题。总之野外生活太糟了，而且鸽子又没啥战斗力，经常被其他妖怪欺负。 小咕特别惨，她自称被一头灰常厉害的大妖看中了，要拿她炖汤进补。所以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回到滨海生活。 所以这是一次避难。 再说现在滨海的条件好起来了，难能可贵的是滨海居然允许妖族定居。其实现在外面不少中立的妖族都在考虑搬进来住，白咕咕只是先行一步。 三个丫头边走边聊，倒也很快成了朋友。原本这次带小蝶来红馆，就是为了进入组织多找几个朋友嘛。现在既然有个现成的，小琴当然希望大家好好交往。 小琴提议大家一起去逛街，但被小咕拒绝。 “我下午得去片场试镜。”她假装很遗憾，“汪姐介绍的工作，不敢不去咕！” “试镜！”小琴和小蝶两眼放光，“你是要演电影吗！” 果然，另外两个小妞闻弦歌知雅意，小咕这句话的重点不是“不敢不去”，而是“试镜”。对于丫头们来说，还有比拍电影更令人神往的事情吗。 所以刚才汪姐说的跑龙套领盒饭的，就是给白咕咕介绍的临时工作。小琴和小蝶两人厚着脸皮巴结刚刚认识的小咕，一口一个“大明星”，一口一个“潜规则”，把小咕夸得飘飘欲仙。 最后她答应带两个新朋友一起去片场见见世面。 “但是你们要在这里等我一下咕。” 三人正座在一家小吃店里，不过桌子上只有白水。白咕咕说自己还需要回一趟家化妆换衣服。 “毕竟是试镜，还是要整理一下自己。我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片场咕。” 小琴天真的问：“你不会失约吧？” “怎么会呢，咕。”白咕咕笑得特别真诚，“说了一个小时一定过来。” 在小琴和小蝶眼巴巴等着白咕咕的同时，汪姐在自己的办公室中也同样在等人。 和两个傻妞不同的是，她等的人如约抵达。 这是一个身材修长又不失壮硕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他面容冷峻，目光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默然。 走进汪姐的办公室之后，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尊重，而是拉了一张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随意打量四周的陈设。 厚重华贵的天鹅绒窗帘，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墙面，包金镶边的宽大沙发，四周悬挂着的现代派的画作。 “即使在这样一个混账的时代中。”来者傲慢的点评，“你这里也俗得像个娼馆。” “不是像，这里本来就是个娼馆。”汪姐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言辞不善，“獠牙王，有何贵干？” 第三百七十六章 滨海的妖族6 在平淳要塞和宁泉洞天东南方的平原，曾经是一片富庶的鱼米之地。灵气复苏，妖将反攻之后，人类势力退守滨海后方。这片原本富庶的平原被妖将獠牙王占据。他的徒子徒孙们在其中肆意生活。 看起来一塌糊涂，闻起来臭气熏天。总而言之，生人勿近。 即使没有凶猛的猪妖，人类修行者也懒得往里面钻。 滨海势力扩张之后，急需大量的肉类供应。在游巧的建议下，滨海派出蒋平前往那里抓猪。 闪电原本预计蒋平能抓个千儿八百头猪，临时顶一下缺口。但蒋平是个非常有政治头脑的家伙，他收买了白猪的头领铁蹄，并且和黑猪首领钢鬃暗通款曲。 在这两头猪妖的配合下，滨海的养猪场红红火火的办起来了。 在这件事情上，相关各方皆大欢喜。 滨海解决了猪肉的供应问题，蒋平因为抓猪有功被提拔，钢鬃扩大了自己的地盘，并且得到了不少来自滨海的买路财。 最爽的就是铁蹄，他现在是滨海养猪场的总经理，垄断了滨海的肉制品行业。他刚出现时骨瘦如柴，现在正儿八经的富得流油。就算他明了什么？ 这说明铁蹄有魅力啊！ 每个人都很开心，只是所有人好像都轻视了獠牙王的存在。 根据游巧的说法，獠牙王是万妖尊者钦点的后勤部长，专门负责妖族大军的粮草供应。 本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职位。但是因为妖族所谓的“粮草”就是獠牙王的徒子徒孙们，妖将们对于这个不能保护自己同族的王非常轻视。 游巧当时告诉孙象，尽管去抓，獠牙王不会管事，因为他每天都在睡觉。 这其实是她的轻视之词，实际上游巧并没有见过獠牙王。她只是听同僚说獠牙王是个怂包。 后来滨海陆陆续续的从獠牙王的地盘中运走了几十万头猪，也没见这头妖将有任何反应。所以大家以为他果然还在睡觉。 没想到，今天獠牙王居然找上门了。 刚刚在给雨蝶和白咕咕办手续的时候，汪姐接到电话，说獠牙王一会要见她。当时她就吓了一跳，只是傻妞们没有看出来。 惊吓的原因，一方面是汪姐没想到獠牙王居然能混进城。要知道獠牙王是妖将级别的大妖，他只要接近了，城墙上值班的修行者就会有感应，断然不会像白咕咕这种小菜鸟能够蒙混过关。 看来其中有人帮忙啊。汪姐稍微想一下，估摸着铁蹄这头猪绝对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 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獠牙王居然点名要见她。汪姐的实力不错，但是对上妖将级别的大妖可太难为她了，她只是一只猫咪而已。 也许她能把獠牙王的脸挠成花花，不过仅此而已，獠牙王一掌就能把她拍扁了。 汪姐大致清楚獠牙王进入滨海的目的，不出意外肯定是为了养猪场的事情兴师问罪。 滨海这边不声不响的从他那边偷了几十万头猪，这是很不厚道的做法。如果站在中立的立场上来看，獠牙王现在才找上门来，已经算是有涵养了。 汪姐不知道獠牙王为什么要找她，她只是个负责妖族事务的小小办事员而已。一想到要被妖将级别的强者问罪，汪姐心里很慌。 其实最正确的做法，是通知闪电，让城主府的大神们来应对獠牙王。但是汪姐拿着电话犹豫了许久，放弃了向人类求援的打算。 因为外面一直有风言风语，说她是人类的走狗，汪姐非常在意这一点。众所周知，她是猫，非常讨厌被说成狗。 汪姐硬着头皮单独会见獠牙王，她最担心的情况是：一头几十吨那么大的野猪冲进来，扬起十几米长的獠牙直接把她撩个对穿。 然而事实是，她确实被撩到了，而且撩得很深。 獠牙王面容冷峻，气度非凡，他上身穿着一看就非常昂贵的素色衬衫，臌胀的胸肌若隐若现。 这正好击中了汪姐的某个痛点。 獠牙王一进门就这么随意的坐下，嘴角浮现着玩世不恭的嘲讽，好像根本就没把滨海城放在眼里。 这正好又击中了汪姐的另一个痛点。 于是她装模作样的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掩饰自己吞口水的声音。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猪妖一族的印象大为改善。 獠牙王一人，就把整个种族的颜值拉高了几十个百分点。 “叫我獠就可以了，獠牙王什么的，太踏马做作。尊者什么都好，就是取名字槽点太多。” 獠牙王打了个响指，汪姐指尖抽到一半的烟不知怎么的就落到他的手上，烟嘴上还有汪姐的唇印。他抽了一口，悠悠吐出一口烟： “你这里，也就这烟还不错。” 汪姐美目流转，娇笑道：“或许还有更不错的东西。” 说着站起来，把办公室的门反锁。 獠牙王没有回头，只是嗤笑一声：“那要试试才知道。” 一番之后，汪姐心满意足。她一边整理头发和衣服，一边坐回自己的办公桌。 “私事聊完了，谈正事吧。”她又变回了那个女强人的模样，只是言语中颇多亲近，“阿獠，你孤身进城不太明智。虽说俞城主足够开明，但我也不敢保证她对妖将没有敌意。” “没问题，魅精不也住在滨海么。我不动手，他们没理由为难我。” “希望如此吧。”汪姐选择相信城主府的人品，又问道，“来滨海所为何事，如果是想采购一些东西，我现在就可以安排。” 随着滨海恢复生产，市面上的产品极大丰富。不仅其他城市前来采购，有很多对人类生活感兴趣的妖族势力也通过各种渠道弄到手一些。 看獠牙王这衣着打扮，还喜欢抽烟，明显深谙人类生活之道。如果他想要点什么，汪姐利用自己的小小权力还是很方便的。 毕竟，汪姐对他很满意！ “但是，如果是养猪厂的事情，那我就无能为力了。”汪姐两手一摊，“肉类供应属于基本生活保障，闪电大人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跟我商量。” “不是这件事。”獠牙王正色道，“我来滨海，是为了要回两个人。” “哪两个。” “一个是只蝶妖，她是我的酿酒师。滨海莫名其妙的把她抓走，叫我到哪找酒喝？！” “另一个名叫白咕咕！”说到这里，獠牙王咬牙切齿，“这个表子敢骗我！” 汪姐 第三百七十七章 滨海的妖族7 獠牙王和白咕咕之间的故事非常简单，这是一个渣男被渣女骗了的故事。 和众人所想象的不同，獠牙王之所以不管事，并非每天在睡觉，而是混在外面到处溜达加上花天酒地。他实力高强，长得又这么帅，根本不觉得自己跟那群猪是同类。他压根就没有什么身为猪妖一族王者的责任心。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换种族。 像所有成功人渣一般，他有个天下布种的计划。在几年的游历中，獠牙王见识过各族的美女，甚至有过不止一个人类女朋友。 他是一头真正的禽兽，所过之处，留下无数哭泣的孕妇。 然后有一天，獠牙王觉得玩累了，想找个老实人安定下来。这个老实人就是白咕咕。 白咕咕天真无邪的外表骗过了獠牙王。她小鸟依人般的陪了獠牙王不到三天，趁他放松警惕，卷了他的东西就跑了。 万物皆有生存之道。人类靠智谋，蝶妖靠酿造，而白咕咕则靠坑蒙拐骗。獠牙王的多年收藏被席卷一空，最重要的本命交修的蛮王皮甲和獠牙剑也被偷走。 这是一个大快人心的故事。 但獠牙王断然不会善罢甘休。丢了两件强力法宝，他的实力会下降很多。虽然他平时不管事，但也知道钢鬃等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稍有不慎，就会被取而代之。 到那时，他可就再也没有浪的资本了。 汪姐对獠牙王的遭遇深表同情，她差点笑出猪叫。她是老江湖了，刚刚和獠牙王来一发只是大家的生理需求而已，谈不上什么感情。 不过事情肯定是要处理的，獠牙王是顶级大妖需要谨慎对待。而白咕咕，汪姐当时就觉得这小妞贼眉鼠眼的不是好东西。 如果不是田甜那边急需这么一个角色，她也不会将白咕咕介绍到片场试镜。 当下便亲自领着獠牙王前往滨海制片厂的地址。 处理方式再简单不过。 獠牙王如果想要白咕咕的性命，在滨海的地头肯定不行。但白咕咕卷了人家的东西，必须得吐出来。滨海是个讲道理的地方，无论做人做妖都要规矩。 至于两人的感情纠葛人要是犯渣，滨海规矩再大也管不着啊。 这件纠纷在汪姐看来解决难度不大，比较麻烦的是雨蝶的事情。 雨蝶这小妞非常讨人喜欢，城里有点消息的妖族和人类都在谈论她，而且都是溢美之词。只是她自己浑然不知。 汪姐对她态度很差是因为猫妖天生的嫉妒心。獠牙王不太可能从滨海这边把人要走，汪姐有些担忧。 为今之计，走一步算一步吧。 滨海的制片厂位于原来繁华商业街的后面一点。在灵气复苏的当夜，一头土龙钻出地面肆虐，将漂亮的写字楼和里面的绅士名媛们全部卷成了肉泥。 公安干警和特警朝它发射了数十万发子弹，土龙愣是屁事没有。最后还是它自己玩累了，又钻回了地下深处。 原地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别说居民们了，就是修行者没事都不太敢接近这个冒着丝丝阴气的无底深坑。鬼知道那头土龙什么时候又钻出来。 但田甜不在乎！ 这位美得冒泡的话剧演员终于不用免费路演、用爱发电了。滨海全面开工之后，居民们有了收入，愿意为她的精湛演出付费。 这个改变点燃了田甜的巨大野心。她决定在这乱世之中拍出第一部电影，她要成为新世界电影产业的开山老祖。 电影的制作，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工业流程。原本田甜只是有野心，但没有实力凑齐那么多的人和设备。 但是她的头号粉丝孙象有办法啊。在孙大掌门的示意下，滨海各方面对田甜的工作大开绿灯。她实际上花了不到两周时间就凑齐了全套班底。 孙大掌门对拍电影这件事这么上心，是有原因的。 滨海曾经不利的局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宣传工作不到位造成的。如果人人都知道天下功法出滨海，那俞笑月也不至于苦苦支撑那好些年。 所以如果将电影，报纸，互联网这些传媒业再次启动起来，对外宣传滨海曾经的付出，以及现在滨海的优秀政策。无疑会很大程度的改善滨海在人类社会中的外部条件。 因为这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孙象大力支持田甜的事业。 要不然呢！ 总不会是因为田甜美貌无双吧。 呵呵 对于头号粉丝孙象的贡献，田甜进行了口头表扬，并且官宣确定孙象的粉头身份。 其实田甜隐隐感到孙象可能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因为自从孙象经常出现在她演出现场捧场之后，曾经纠缠她的好几个修行者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而且在这个刚刚复苏的城市当中，能搞来一整套完整的电影制作设备，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田甜有时候会觉得，也许应该让孙象潜规则一下，以回报恩情。 但是一来孙象没有这方面的任何暗示，二来她本身非常抗拒这种事情。如果孙象正大光明的追求她，也许田甜会认真考虑。孙象长得又不差，勉强可以配得上她。 倒贴是不可能的，她是个心高气傲的主，怎么可能倒追呢。 总之是一种非常矛盾的状态，田甜索性装糊涂。 此时制片厂中，田甜正在面试白咕咕。她像个真正的导演一样，带着鸭舌帽，拿着一卷报纸，绕着白咕咕上下打量。 白咕咕放了舒小琴和小蝶的鸽子是有思量的。 小琴还好，但是小蝶长得比她漂亮比她受欢迎，白咕咕担心自己会被刷下来。所以把两个“好朋友”扔在原地，自己一个人跑来试镜。 只要小蝶不在，白咕咕还是有信心的。试镜这种事情，还不是导演说的算。男人还不就是那么回事。白咕咕表面上看起来是人畜无害的傻白甜，但是单独对男人的时候，她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个眼神都色气满满。 心术不正的男人见了她，就会升起一种特别的保护。但这种保护欲最深处是的。这是鸽妖的奇怪工口天赋，比只会卖弄风骚的狐狸高明了许多，獠牙王这种级别的凯子都着了道。 从这个角度来说，白咕咕的演技确实不错，适合电影这一行。 但她再也没有想到“田导”居然是个女人，还是个大美女。 这就尴尬了，怎么骗女人，白咕咕完全没学过啊！ 第三百七十八章 滨海的妖族8 大导演田甜亲自面试白咕咕，她要求白咕咕以“灾变之夜的无辜少女”为题，自由发挥一段。因为现在还没有摄影棚，所以大家挤在一个荒废的游泳池中，说不出的别扭。 而所谓灾变之夜，指的是灵气复苏的当夜。当然这是人类的说法，妖族那边叫复苏之夜。 田甜即将执导的这部电影，是一部史诗大作，反应的就是那一夜觉醒的妖族对人类的屠杀。城主府那边审核了她上交的剧本，交还回来的时候，田甜发现里面加一段妖族受害者的剧情。 她并不知道上面为什么要加进这个改动，但只能照办。实际上这是孙象的决定。田甜只是个平民，没有深入思索过人类和妖族的关系。 人类和妖族之间，并非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关系。在上一纪元，有大量的妖族和人类共存。玄门七十二宗派当中，有十五个流派的创始人是妖族。 如果冷静下来，刨除那些不吃人就没法活的妖族，以及不杀妖取丹就不会修炼了的人类。刨除这些极端分子之后，其实大家也不是不能相处。世道艰难，大家凑合着过呗。 当然，在上一纪元的洪荒时期，人类和妖族也如今日这样互相杀戮。因为狂热和不理智，造成许多令人扼腕的惨案。比如灵参一族惨遭屠杀，这是非常令人遗憾的事情。 所以滨海会对中立的妖族这么宽容，在妖族兵临城下之时，甚至还允许中立的妖族在城中定居。 孙象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已经开始为两族和解未雨绸缪。宣传口子是个不错的抓手。比如田甜的这部电影，如果仅仅表现人类被妖族屠杀，难免激化仇恨，为今后的统战工作埋下祸根。 但是加上这么一段妖族同样受苦受难的剧情之后，意义就不同了。这是将妖族区分成安分守己和暴力狂两个类型。大家应该痛恨的是没有神智只知杀戮的妖族，而不是痛恨闪电这样的好朋友。 顺便说一下，世人周知闪电是狼妖，但从来没有人拿他妖族的身份说三道四。滨海的居民从来不说闪电是妖怪。 而是尊称为“贤狼闪电”。 考虑到舆论的规律，这个电影中妖族的主演，必须是一个萌萌的女孩子。这样会激起人们对中立妖族的同情。 绝对不能是铁蹄这样的猪头三，如果看到电影里铁蹄的悲惨遭遇，观众们只会哈哈大笑。 一开始这个角色被孙象内定为舒小琴，他对这个丫头印象很好，而且滨海有什么好处，他总会先想到灵参一族。 但是在和小琴她哥商量的时候，舒自谦断然拒绝。 “我们是书香门第，体面人家。”舒自谦脸色不太好，“怎么能让小琴做这种不三不四的工作！” 孙象被他一句“不三不四”怼得哑口无言。咱玄门还是名门正派泱泱大帮呢，现在不照样养猪种地。 舒自谦是君子，看不起戏子，孙大掌门可以理解。 但是您老人家难道不是个菜贩子吗？ 文化点的说法，君子就能行这商贾货殖的勾当？ 舒小琴要是知道她哥拒了拍电影的机会，搞不好会哭死给他看。 总而言之，一顿混乱之后，选角一事被推到汪姐那边。她是滨海妖族事务的负责人，找个小可爱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汪姐把这份工作的机会交给新来的白咕咕。她比较精明，能够理解孙象的用意。鸽子象征和平，让白咕咕来演再合适不过。 只是导演田甜不是很满意。 拿到“灾变之夜的无辜少女”这个题目之后，白咕咕实际上很费力的演了一下。 灾变之夜，一根横梁压住她的翅膀，她没法逃离，只能眼睁睁看着烈火一步步接近，甚至烧焦了她洁白的羽毛。 她弱小，她无助，她哭泣反正她勾引凯子都是这么演的。。 试镜结束，片场掌声雷动，剧组人员纷纷赞叹白咕咕的演技。 只有田导不满意。 孙大掌门哈哈大笑，问道：“田导哪里不满意，我觉得这丫头演的挺好。” 田导皱着眉：“试镜的事情，你一个道具不要乱插嘴！” “哦。” 上古玄门的唯一传人，此世修行者的指路明灯，滨海隐藏的超级高手孙大掌门失落的把两张道具椅子给搬走。这种椅子是用特别的塑料做出来的，拍戏时用来砸人，会碎的特别漂亮。 至于孙象为什么出现在片场，而不是呆在家中。 因为笑月和相菲正在和卓瑶进行友好的对话，孙象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决定走为上策。 于是混到田甜这里来凑热闹。 以前说过，逃避可耻但有用。 不管患得患失的道具师傅孙象，田导这边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白咕咕的外形和表演她都挺满意，但是这丫头就是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端端的一出灾难戏，被她演的无端的多出一股风尘味。 盘算再三，她还是决定将这个角色交给白咕咕。也许妖族演员就是和人类演员不一样吧。田甜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拿老的眼光看待问题，新时代了嘛。 既然最后一位主要角色已经敲定，那么就可以正式开机。不过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田甜让场务把盒饭搬上来，大家先吃完饭再干活。 菜色不错，居然有雪菜红烧肉，这可是大家多久没吃过的美味了。虽然滨海现在的养猪事业红红火火，但远远谈不上敞开供应。普通人一个月能混上一顿算是不错了。 大家纷纷夸田导有门路，跟着田导有肉吃。 田甜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恭维，勉励大家继续努力。不过她发现新来的白咕咕并没有吃肉，而是把下面的米一粒粒的挑出来吃掉。 “小咕！挑食可不对！”她大声斥责，“一旦开拍，还不知道下一顿到什么时候能吃上嘴呢！” 白咕咕可怜巴巴的辩解：“我我是鸽子，不能吃肉啊。” 其实鸽子比较喜欢吃水果，但水果可比肉贵多了。 田甜脸色稍晴，暗道自己不该把主观感受带进工作。这新来的小咕是个吃素的主，还能坏到哪里去呢对吧。 于是让道具师傅孙象给白咕咕添了两大盒白米饭。 白咕咕一个劲的感谢。而孙象趁这个机会接近田甜，厚着脸皮跟导演要个角色。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未雨绸缪准备今晚回去之后的说辞。 晚上回家，笑月和相菲肯定要问他为什么中途跑了。 那时候孙大掌门就可以淡淡的回答： “哦，因为有一场戏要拍，出了趟门而已。你们别误会，其实我也不想拍电影。但是导演求着我说，有一个角色只有我能演。没办法，宣传部门的第一部电影，多少我也得出点力。” 是不是特别自然圆滑？ 这就是男人的嘴！ 可惜田导根本不配合他，反而断然拒绝。 孙象怒了： “田导！我算带资进组，要个龙套不过分吧！” “不是过不过分的问题，而是你不适合出现在这部戏当中。” 田甜对自己的头号粉丝还是很上心的，一般的要求，甚至过分的要求她都会尽量满足。要不她也不会把道具的工作交给孙象。 不过。 “实在是你的气质不适合出现在灾变之夜。” “我什么气质？” “你是大爷气质。” “所以我适合演霸道总裁？” “不，霸道总裁格调太低，你只能演皇帝。” “啊？这样吗？” “说不上来。但我总觉得，如果你当时在滨海，可能就没有灾变之夜了吧。” 两人正在边吃边聊，片场外一阵喧嚣。他们刚刚放下盒饭站起来，就看到一名气度非凡，满脸玩世不恭邪笑的男子闯了进来。 “我獠牙王在此，谁敢拦我！” 第三百七十九章 滨海的妖族9 紧跟着獠牙王闯进来的，还有一黑一白两个打手。这可不是黑白无常，而是铁蹄和钢鬃两头猪大将。獠牙王什么身份的人，进滨海总不至于孤身一人。 钢鬃是随他一起潜入。而铁蹄，其实是一个隐藏极深的无间道深到他自己都不搞清楚站在哪边。他很痴迷滨海的生活，但獠牙王是他的老大，这一点不能忘。 总之立场成迷。 至于其他的徒子徒孙，因为无法变化人形，獠牙王出门是不带的。他如果领着一群肥猪四处走动，会被误以为是一位长得很帅的猪倌，这样装逼的效果无疑会大打折扣。 两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打手往旁边一站，顿时衬托出獠牙王的玉树临风。 他左右环视了一番篮球场大小的片场，看到在场似乎没有什么高手，便不屑冷笑： “我今天来，只为带走一个表子，跟其他人无关。识相的，全都老实趴在地上，老子不杀无名之辈！” 汪姐灰溜溜的跟在后面不远处。原则上她应该出面阻止獠牙王胡作非为，但是獠牙王桀骜不驯的嚣张态度，又戳中了她一个隐秘的痛点。 以至于两眼冒小星星，盯着“阿獠”的背影犯花痴。 滨海是有王法的，就算修行者大人也不敢这么说话。顿时演员中有一个高大壮硕的型男站出来和獠牙王针锋相对。 “你谁啊！”他指着骂道，“这里是城主府名下的制片厂，你干扰正常的拍摄工作，当心吃不了兜着走！卫兵呢？” 制片厂门口其实原本安排了两个城防军站岗，免得闲杂人等闯进去。现在型男喊了半天没动静，看来两个卫兵早已被揍飞。 獠牙王什么脾气的人，被人指着鼻子骂那还了得。 “钢鬃，给老子吃了他！” 钢鬃嘿嘿一笑领命，一阵腥风吹过，他的身形一阵模糊，很快变回本体一头十几吨重的黑猪妖。 黑猪妖全身冒着黑烟般的妖气，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嘴。他睁着脸盆大小的血红眼睛，怼到型男的脸上。 似乎下一秒，就会择人而噬。 型男吓得亡魂大冒，冷汗如雨一般落下。但就算这样，他居然没有逃跑。 “这里是滨海！”型男演员颤抖着大叫，“妖怪不许吃人！” 最后甚至做足了视死如归的姿态，鬼知道是在演还是真心的。 这下獠牙王和钢鬃都尴尬了。他们也不是没分寸，在人类的地盘瞎胡闹。獠牙王的本意很简单，利用大妖的模样吓退型男。 他走南闯北见过许多人类，只要大妖现出真身，别说普通人类，就是弱一点的修行者都会两股战战。 可今天这个型男演员根本不配合。 一来滨海最近对妖族的作战取得巨大进展，特别是神光剑的普及，令普通人也有了对抗妖族的资本。因此滨海的平民们和别的地方的人不一样，大家不是很怵妖怪。 二来俞城主曾经规定过，滨海城内不允许妖怪吃人。对于滨海的居民来说，武神大人说过的话，那就是神谕。就算你是看起来非常强大的妖怪，也得乖乖遵守。 型男赌对了，钢鬃停下动作。 獠牙王一阵尴尬，眼看装逼即将失败，他的忠诚奴才铁蹄及时救驾。 铁蹄一脚踢造钢鬃的屁股上，把这个老对手踢回人形。 “这种事得看我！” 他洋洋得意的放下背后一直背着的一个大口袋。 这是一个不错的乾坤袋，可以装很多东西，但乾坤袋并不是重点。 乾坤袋里装的，是一撂一撂的板砖那么厚的红票票。 这是滨海发行的钞票，全面开工之后总不能没有钞票发工资吧。这种红色的小纸片是这个世界上的至尊法宝。铁蹄随手抓了几叠钞票，狠狠的砸到型男演员的脸上。 型男演员的额角被砸破，飚出血来。可他并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露出幸福的微笑。刚才还宁死不屈铁骨铮铮的好汉，被钱砸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铁蹄，做得好！”獠牙王大声夸奖，“没想到你在滨海这些日子并没有荒废，修为竟然如此精进！不简单！” 铁蹄谦卑的弯下腰，实际被大王夸奖，他的心里很得意。 一旁的钢鬃愤恨的捶地。 “无关人等，领了钱快滚！”铁蹄从乾坤袋里倒出小山那么高的钞票，反正他是大老板，钱不过是个数字。 片场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候女主演冲过去。她先把手伸进自己的胸口，把假胸掏出来随手扔掉，然后捋着钱往自己衣服里面塞。 有人带头，剩下的人如梦初醒，二十多人的剧组纷纷加入抢钱大战。 “回来，都给我回来！”田导气的掉眼泪，“我们是为了梦想拍电影，不是钱啊混蛋！” 根本没有人听她的。 田甜的身边只剩下孙象和白咕咕。 孙象不知什么时候带上了一个“微笑狐狸”的面具。他是道具师傅嘛，这种小玩意超多的。 至于白咕咕，她实在没地方躲。情急之下，哆哆嗦嗦的便会鸽子，扑腾着翅膀就要飞走。 但是她吃得太胖，飞行早已不那么利索。獠牙王跳起来一巴掌把她拍在地上，又变回了人形。 “阿獠，好久不见。”白咕咕伏在地上，头发散乱，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好想你啊痛痛痛，求求你轻点” 獠牙王根本没有跟她废话，直接拽着白咕咕的头发把她提起来。 然后直接两个大嘴巴子抽上去。 “表子，你再跑啊！”獠牙王破口大骂，“把老子的东西吐出来！” 两个大嘴巴子把白咕咕的脸都打肿了，獠牙王下手可真不轻。白咕咕只是个小骗子，哪挨过打。顿时那些歪门邪道的小心思被忘到九霄云外，哇得一声哭出来。 她以为躲进滨海就安全了，哪里想到獠牙王居然追进人类的地盘。不就是鸽了几件法宝吗，至于吗。 还打女人！还打这么重！ 白咕咕心中充满了委屈。 “你给我放手，魂淡！” 出手相助的并非带着狐狸面具的孙象，而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田甜导演。她原本没有这么勇敢直面妖怪，但是她必须得保住自己最后一个演员。 因为其他的人都抢了钱跑了，这部戏差不多已经毁完了。田大导演身边只剩下一个道具和一个女配角，真是悲从中来。 好在獠牙王打的只是女配角，田甜本身就不太喜欢她。如果他打的是道具师傅兼头号粉丝孙象，田甜当场就能跟獠牙王拼命。 刨除倾城之貌，田甜只是普通人，力量属于弱鸡等级。按理说根本无法撼动妖将獠牙王。 可她只是这么闷头一推，獠牙王居然被她推得歪歪倒倒。 白咕咕也被随手丢到一旁。 栽倒在地的獠牙王失魂落魄的盯着田甜，然后沉痛的闭上眼睛，默念道：“祗园精舍的钟声，透露着世事无常的悲哀，娑罗双树的落花，印证着盛者必衰的道理。” 他轻轻摇头，声音沉重无比。 田甜被他吓到了，问道：“什么意思？” “你的名字，就是唯一的答案。”獠牙王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田甜的背后，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第三百八十章 滨海的妖族10(修改) 獠牙王从闯进片场开始，一直下巴朝天。这个动作不仅容易把口水呛到气管里，而且让他一直没有注意到田甜。 直到田甜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女配角白咕咕时，獠牙王这才注意到现场有这样一位美貌无双的女子。 他当时就沦陷了。 盯着田甜那秋水一般的眼波，獠牙王发誓，这就是他今生的唯一。 顺便说一下，他有过很多很多的唯一。 当下便把曾经的唯一白咕咕随手扔掉，就像扔了一件干垃圾。然后凑近田甜，施展全身的魅力。 “告诉我，你的名字。” 如此中二的撩妹行为，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只怕会被笑掉大牙。但是獠牙王外形非凡，具有独特的气质。一种若有若无的气势自他身体中散发。周围的人觉得他这么做，看起来不仅不荒唐，反而有一种非常古典的风流韵味。 “我叫田甜。” 田甜头皮发麻，捂着胸退后一步，却正好撞在獠牙王的怀中。她眼睛一闭，獠牙王正待顺势将她抱起，孙象却抢先一步把田甜拉到自己的身后。 “下作。” 孙象冷哼一声，獠牙王周身的奇异气势溃散瓦解。直到这时，田甜才如梦初醒。这时再看獠牙王，似乎已经失去了那种特殊的魅力，只是一个有点小帅的傲慢家伙。 她为自己刚才脸红心跳的失态暗暗懊恼，又不解自己为何会一时春心荡漾。 獠牙王撩妹的修为相当精深，刚刚那一招实际上是某种魅惑的法门，以前采花贼必修的小小手法。当世的修行者不大认得这个，所以獠牙王屡屡得手，还自诩风流无双，直到今天撞到了孙象。 孙大掌门名门正派，自然不屑这种下三滥的手法。 被一声冷哼破了屡试不爽的神通，獠牙王暗暗奇怪，以为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不过面子上当然不会露了怯。 “你是何人？”他居高临下的吓道，“藏头掩面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因为孙象一直带着狐狸的面具，因此獠牙王出言讥讽。孙象犹豫了一番，并不想摘下面具。 他露出真面目铁蹄和汪姐马上可就要跑了。这两个家伙认识这位滨海的最oss，此时他们正在滨海的地头玩小心思，勾结外面的妖将在城内兴风作浪，被孙象撞破免不了一番惩治。 虽然这两个家伙现在已经有了疑惑之色，只觉得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的声音似乎挺熟，不过暂时还没有想到孙象这一层。 “我是田甜的粉丝头领！”孙象大义凛然的宣示。 “粉头？”獠牙王嘿嘿一笑，“偶像也要有男朋友对不对，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我？你又不是她父母！” “如果你想和我争女人，大可以直说出来。”獠牙王又道，“我獠牙王不喜欢仗势欺人，咱们公平竞争。” “你错了！”孙象立刻驳斥，“众所周知，偶像的cp必须征得粉丝团的同意，我不点头，你不允许追田甜！” “对对对！”田甜躲在孙象的身后，小鸡啄米般点头，“偶像要对粉丝负责，胡乱恋爱是极端不负责任的行为。” 獠牙王瞪着眼睛看了半天，道：“虽然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是我就是觉得你在跟我抢女人。” “闭嘴！”孙象大怒，“你再乱说话老子弄死你！” “对，你不要乱说话。”田甜跟着帮腔，“偶像和粉丝之间的爱是真诚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你也闭嘴。”孙象瞥了她一眼。 “哦” 田甜不做声了。 滔天的气势从孙象身上升起，强了妖将獠牙王不知多少倍。 开玩笑，家里的火还没灭呢。这边獠牙王胡言乱语被传出去，岂不是又要烧一把火。 那孙大掌门只能逃出滨海了。 獠牙王被孙象的气势吓得后退三步才勉强止住，但是汪姐和铁蹄已经认出孙象本尊。 开玩笑，这天下能碾压妖将气势的存在，除了那位大人还有谁。虽然不知为何他戴着狐狸面具在片场打工，但是还是赶紧溜走为妙。 “你们两给我站住！” 孙象摘下面具，铁蹄和汪姐尬笑挪过来，听候孙象发落。 “可以啊！”孙大掌门阴阳怪气，“本事不小，妖将都敢放进来。是不是日子过得太舒坦，非要搞点事情？” 猫妖汪姐和猪妖铁蹄低着头不吭声，这事没得洗。 虽说滨海的政策比较宽容，但不是说什么妖族都能放进来的。他们放獠牙王进来的行为，已经踩到了底线。 孙大掌门一顿训斥猛如虎，汪姐和铁蹄唯唯诺诺。最后铁蹄非常男人的跪下认罪，揽下全部罪责。 獠牙王和钢鬃进城，确实是他一手安排的，铁蹄的肉制品公司掌握了大量运输车和线路，这种安排手到擒来。 獠牙王见自己忠心耿耿的手下，居然向自己的情敌下跪，怒不可遏。 “铁蹄！你踏马废物！给老子站起来。”獠牙王破口大骂，“我就不信了，区区一个人类，还能是我们的对手。” 铁蹄哭丧着脸：“大王别啊，真的打不过！” 有读者说想看具体的打斗，所以稍微改了一下这一章 他说的晚了，因为獠牙王周身妖风大作，滚滚黑烟涌入他的身体，片刻之后整个臌胀了一倍有余。此时獠牙王已经爆发出妖将的全部实力，但就算这种情况下他亦没有显出真身。 他可太讨厌自己的本体了。 不过他的属下钢鬃可没有什么偶像包袱，在同一时间变化成一头重卡大小的黑色猪妖。 他的鬃毛油光发亮，几尺长的獠牙闪着冷光。 獠牙王站在钢鬃的背上，顿时信心又回来了。有坐骑的男人，总是高人一等。 “美丽的女士。”獠牙王站在猪背上朝着田甜轻佻的行礼，“请看着你的骑士为你战斗！” 田甜捂着脸：“我不要骑猪的骑士啊！” 獠牙王皱眉道：“你的品味真奇怪，不过只要你永远爱我，我可以原谅你。” 田甜放弃争吵，这家伙太自恋。只好躲到孙象后面，直面一头卡车大小的凶猛猪妖可太需要勇气了。 孙象将她护在身后，但是这个动作彻底激怒獠牙王。 “不知死活，竟敢给本座戴绿帽！无知的人类，你根本对力量一无所知！” 说着，三颗光球脱手而出，只取孙象的面门。 第三百八十一 滨海的妖族11 这光球色泽混黑，滋滋作响冒着腥臭的白烟，等闲人类碰上了，就会被腐蚀为一滩污血。妖将的一击非同小可，甚至孙大掌门都不敢空手去接接了肯定要洗手。 幸好孙大掌门准备充分，他的手边有无数的神兵利器电影道具。只见他随手抄起一把桃木剑，挽了个剑花迎上獠牙王的攻击。 田甜吓得大叫，这把桃木剑还是她昨晚用纸糊出来的。没办法资金有限，很多东西都是靠整个剧组手工制作。她简直不敢想孙象用这种东西怎么应战。 结果纸糊的桃木剑在孙象手中灵光一闪，出自獠牙王的三颗腐蚀之球便被弹飞。正好落在猫妖汪姐的脚边，把她吓得呜呜惨叫。 “好剑！”獠牙王盯着孙象手中的剑，一时看不出门道，只称赞道，“但我原本也有一把更好的好剑，可惜被个表子偷走。” “要不我把这口好剑送给你。”孙象提议，“然后你速速离开。” “休想！” 獠牙王原本的目的是逮住白咕咕生吞活剥，但是见到田甜之后他已经忘了这一茬。他现在眼中只有孙象这一个情敌。 当下重重踏下一步，蓄势待发的坐骑钢鬃铆足了劲，顶着两口大獠牙以排山倒海之势冲着孙象压过来。有灵兽坐骑就是这点好，可以居高临下的欺负人。 其实孙大掌门自然也是有坐骑的，银狼闪电的卖相不知比这头黑猪强了多少倍。但孙象不太好意思现在把闪电招来充场面。因为闪电正在赶工新装备的制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把他拉过来确实有点过意不去。 于是继续翻找道具，看看能不能找点纸糊的法宝把这两头不知体面的主要给揍翻。 大敌当前，孙大掌门神游天外。钢鬃的獠牙几乎已经顶上他的胸口，他却在考虑闪电的工作进度。也不能说孙象太装吧，只是一头妖将是完全不够他看的。 前面孙象从大地苔原一路赶来，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实力根本来不及恢复。而且还被九天罡风搞了一把，最凄惨的时候甚至还需要相菲照顾他。 但他回到滨海主场已然许久，不仅实力完全恢复，防身的小玩意也整出不少。比如说大家都知道他有一口斩空剑，可以隔空取人人头。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他还有一块膏药，可以把取下的人头再接回去。 孙老板的本事大着呢！ 总之论个体实力，孙大掌门是无敌的存在。獠牙王他实在提不起兴趣就算骑着一头猪。 不过在孙大掌门动手之前，意料之外的却来了帮手。 “大胆妖孽，休要猖狂！” 伴随着一阵怒吼，精神抖擞的于天宇从天而降拦在钢鬃面前。 钢鬃的两条獠牙妖光大作，也不是什么凡品。但于天宇两只胳膊坚似精铁，愣是以斗牛之态抵住冲锋的钢鬃。 “嘿呀！” 于天宇又是一声怒吼，竟然抓着獠牙，将这卡车大小的猪妖活活掀翻。 “唔” 于天宇的修为怎么上涨得这么快？孙象看着随后赶到与獠牙王对峙的游巧，心道，难道这其中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缘由？ “大人您没事吧？” 于天宇将钢鬃撂倒之后赶快过来表忠心。他救驾及时，孙大掌门老怀大慰。虽然他根本不需要救驾。 獠牙王直面游巧，脸色数变。 说起来他和游巧还有过一段纠葛，过程按下不表，反正懂得都懂。最后他被游巧揍了一顿，因此现在撞上难免心虚。 不过在田甜面前，面子怎么也不能丢了。 于是装模作样冷哼：“叛徒，你居然还有脸出现！” 妖族那边早就传开了，魅精叛逃，在滨海里面跪舔人类苟且偷生。万妖尊者震怒，降下法旨要将魅精千刀万剐神魂俱灭。 众妖将纷纷响应。 总之口号喊得比山响，但是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毕竟上次四将联手在滨海城下磕了一嘴血，谁也不想再亲身犯险。 还是等尊者云集大军，打下滨海之后，再老账新账一起算吧！ 所以游巧现在实际上是妖族那边的头号通缉犯。 游巧看到獠牙王就特别烦，一来她很忌讳自己的身份，二来獠牙王知道她许多黑料。现在天宇在身边，如果獠牙王门没把风漏出些啥，回头就很难解释了。天宇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看她看的太严。她出来买菜都要跟着。 不过也正因为此，才撞上了獠牙王在此作祟。 于天宇当即赶来救驾，而游巧对上实力相当的獠牙王。 只见她双爪虚幻，化作森森的灰白死气弥漫。大白天的竟然鬼影曈曈，地面咔嚓咔嚓的结起白霜。獠牙王脚底发麻，倒吸一口气，果然是凉气。 “魅精！有话好说！”眼看游巧就要下死手，自知不敌的獠牙王惊呼，“你难道要为了人类杀害你的同族？你可记得” “老娘只要你闭嘴啊！” 无数死魂咆哮着冲向獠牙王。 而獠牙王自然不肯束手待毙，生死关头，他不再隐藏，陡然现出真身。 那可真是好大的一头猪啊！ 钢鬃有重卡那么大，而獠牙王的本体竟然有一栋筒子楼的大小。只是这样的大妖真身不仅没有吓到人，反而让人忍俊不禁。 原因无他，獠牙王全身一根毛都没有，光溜溜的显出粉嫩粉嫩的肌肤。而且说是獠牙王，但根本没有獠牙，猪鼻子旁边只有两个刚冒出来的牙尖尖。 他本命交修的獠牙剑和蛮王皮甲都被白咕咕骗走了，所以现在就是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模样。怪不得打死不肯现身呢。 游巧笑得岔气，凝聚的死气顿时溃散。獠牙王自然看得到众人戏谑的目光，顿时气急败坏，仰天长啸：“白咕咕，老子要你不得好死！” 而引发此次冲突的始作俑者白咕咕，早就趁乱溜出去了。她失魂落魄的沿着街道溜达，知道自己的明星梦已经破碎。 好气啊，本来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做一个安静的美少女。结果被前任寻仇来了，这下真是社会性死亡。 为什么男人都这么小心眼呢，自己不就是在走的时候顺便“借”了“一点”东西么。 哎，不知道以后还能逃到哪里去。 漫无目的的晃晃悠悠，一转眼，却发现自己又转到小吃店的门口。中午的时候，白咕咕和小蝶小琴在这里约定，一小时后再碰面，带她们去片场见见世面。 结果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 两个傻妞还坐在店里等着她。 本来舒小琴和小蝶等了白咕咕将近五个小时，早已满腹怨气。但是看到白咕咕脸肿着走过来，脸上还有泪痕，舒小琴到嘴边的抱怨却是忘了。 “小咕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白咕咕看看小琴，又看看小蝶。两人眼中的关心不似作假，甚至忘了刚刚被她放了鸽子。 白咕咕从来没有朋友，心里又是温暖又是感动，满腹的委屈化作眼泪决堤： “导演要潜规则我，我没有答应，他就打我呜呜呜” 总之在她嘴里永远听不到真话的啦。 第三百八十二章 潜入1 暮色中的滨海依旧热闹，因为电力充沛，这里成为华夏大地上唯一的不夜城。 曾经，从太空中拍摄地球的夜景，神州大陆是一片璀璨的灯火。不幸的是，现在只剩滨海这一点星光，幸运的是，至少还留下了这星星之火。 因为全面开工社会复苏，居民们口袋里有了些闲钱，夜晚再也不用守在家里看星星发呆。许多小摊小贩在原来繁华的商业街上摆出夜市，而且不用像以前一样担心城管的驱逐。 虽说远比不上以前那样灯红酒绿的繁华，但是幸福是对比出来的。 哪怕相隔不远的淮山城，跟滨海的关系算是顶顶好了。但是他们那边太阳一落山就黑灯瞎火的。修行者还可以出门转转，平民只允许呆在家中。 更别说夜市中各种丰富的食物。除了滨海，其他地方的居民能吃饱面饼就不错了！ 不仅人类，就算妖族也有很多特别羡慕这里的生活的家伙。在距离滨海防线之外远远的山脊上，许多明灭不定的目光盯着这里的一片繁华。 有贪婪，也有羡慕。 夏丁辰可以若有若无的感受到这样的目光，他正站在热热闹闹的人群中，嘴角浮现一丝嘲讽的微笑。 “这一切繁华，都是没有意义的空中楼阁。”他心中暗道，“妖族兵临城下，居然有心思管平民的死活。人说滨海城主俞笑月是人中龙凤，我看就是个圣母婊！” 站在他对面的大妈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加不加油条？” 夏丁辰回过神来，兴奋的点头：“还有油条？加双份油条！油条好吃的！” 这是一个煎饼摊，夏丁辰刚刚忍不住买了份煎饼，站在原地等待。他以前超爱吃煎饼的。 而且好久没吃过油条了，夏丁辰闻着那油香，口水差点流出来。虽说他是新世会的高级修行者，灵丹妙药天材地宝他见过不少。 但新世会并不提供煎饼果子。 也没有韭菜盒子。 也没有豆浆豆脑。 也没有包子烧麦。 也没有混沌云吞。 也没有烧饼油条。 大家都是认认真真的修行者，每天除了完成会里安排的任务，就是打坐修行。 实在馋了只有干巴巴的面饼充饥。 你还别说不满意，大家都在刻苦修行，你好意思提出“想吃煎饼”这么俗的想法？ 夏丁辰在乱世之前是个胖子，现在却是个瘦子，一百多斤肥膘弃他而去，其中的痛苦悲伤和眼泪，实不足为外人道。 摊饼的大妈随便斜了眼前的顾客两眼。此人外表平平其貌不扬，但兜帽下的眼睛一直东张西望，显得对一切都十分好奇。 大妈心中了然，一边用夹子从摊子下层夹出油条，一边随口问道：“别的城来的吧？来参加招商会的吧？” 夏丁辰闻言先是心中一凛，他身负使命秘密潜入滨海，居然被人一眼看穿，当下心中有了一丝慌乱。不过看摊饼大妈似乎并无大声叫喊的意思，他疑惑片刻随即释然。 是啦，这是在滨海，自己紧张个什么劲。 在别的地方，除了游商，几乎不允许陌生人自由进出。毕竟现在是乱世，一切谨慎为妙。 谁知道放进来的陌生人抱着什么目的。 但滨海不一样，自从俞笑月悔婚，会长卢龙负气而走之后。这里变得越来越古怪。 明天，滨海居然还要办一场大型招商会！ 这已经不是自由进出的问题了，这真是哔了狗了！ 俞笑月脑子被妖将打坏了吗，还当是以前呐。难道她想靠商战打败妖族？ 不过正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招商会，夏丁辰得以毫无阻碍的混入滨海。从四面八方来了许多势力，大家闹哄哄的进城，以至于门口的守卫干脆把大门打开，任由进出。 他们也不怕能变化人形的妖族混进来？ 夏丁辰心中又是冷笑一声，嘴上却答道：“是的，我是从武城过来参加招商会的，滨海可真热闹哦！” 说完，拿着做好的煎饼便要离开。 但同时，他却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三股妖气急速接近。这个认知让他陡然警戒。虽然身体没有动，但是体内真元已在运行。 这城市里，果然混进了妖怪！ “大叔，你买完了就让让好吗！” 舒小琴见煎饼摊前的大叔忽然站住脚步不肯挪开，只好出声提醒。 不过此时小蝶和白咕咕已经绕开夏丁辰，围着煎饼大妈叫唤。 “大妈我要吃甜酱的，多加香菜！” “我要双份豆干加辣酱！” 反正土豪舒小琴请客，小蝶和白咕咕两个贫困人士一点也不跟她客气。 舒小琴也很快忘了让到一边的古怪大叔，三个女孩嘻嘻哈哈的围着煎饼摊等吃的。 三个丫头虽然都是人形，但实力并不足以完全收敛妖气。她们身上若有若无的妖气在夏丁辰眼中如同漆夜中的萤火一般耀眼。 夏丁辰袖中的飞刀险些出手。 他忍了半天，最终缓缓抬起手，咬了一口煎饼。 真香！ 算了，与自己的任务无关，贸然出手只会让自己身份暴露。进城的时候城防军用大喇叭一遍遍重复，滨海城内禁止动手，哪怕遇到妖族也不许动手。 一开始夏丁辰以为是笑话，没想到滨海踏马的居然来真的！ 会里的长老们说的没错，这座城市果然是邪恶的！与妖族同流合污，这里的修行者，包括普通居民，都是人奸！ 刚才的那三个女妖，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这里一切的一切，都散发着妖魔的恶臭！ 夏丁辰恨恨的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煎饼，啊啊啊，真是恰到好处的辣酱啊！ 嗝！ 夏丁辰三两口吃完手中的煎饼，脚步却不停，已经行至人烟稀疏之处。刚才那样转了一圈，除了被食物的香味勾引，最重要的是确认并无人员跟踪。 滨海的夜市虽然热闹，但也并不是处处热闹。夜间许多办公机构的驻地人迹罕至，确实这个点谁没事往这些地方跑。 但夏丁辰恰恰是有事的那一位。 一座低矮的两层建筑外，一队城防军正在巡逻。夏丁辰收敛气息，将身体融入更深的阴影中。 这里戒备森严，坚固的墙体上，只有几扇透气的小窗，钻进只鸡都费劲。 除此之外，外面还有一圈两人高的围墙。墙头有铁丝网，甚至还有一些夏丁辰没见过的设备，似乎是一些警报装置。 大门处，一盏刺目的强光灯将方圆几十米照的纤毫毕现。两位按着剑的城防军一左一右的守卫，他们两眼圆睁，显然不会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而夏丁辰的任务，正是潜入其中，救出一个必须救出的人。 第三百八十三章 潜入2 本次救援任务事关重大，长老会的大佬亲自同夏丁辰面授机宜。 滨海集团欺人太甚，卢龙会长屡次忍让。但并不是因为新世会怕了滨海城。 笑话，新世会统御天下上百座城池，几十万修行者，怎么可能怕了区区一个滨海。 不过是会长大人宅心仁厚，妖族大敌当前，不忍见到人类自相残杀。 没想到滨海不识好歹，愈发蹬鼻子上脸，最近的行为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新世会位于帝都的总部于几日前向滨海拍电报，警告滨海城尽早悬崖勒马，否则，勿谓言之不预也。 滨海这边就回复了一个字：滚！ 你说气人不气人，大家都是体面人，怎么说骂人就骂人呢。 于是夏丁辰被派来处理先期事务，当然后续行动肯定不止他一个人，新世会会有大动作。选择夏丁辰，因为他做脏活的经验丰富，数次深入不友好的城市，替长老会清除那些不怎么听话的城主。 倒不是说他的实力真的强到可以单挑一城的修行者，他是个刺客，擅长暗杀，得手之后远走高飞，无须硬碰。再强大的城主，难免有放松的时候，这便是他的机会。 即使任务是刺杀俞笑月，夏丁辰自认也有三成把握。 只是没想到这次的行动却是救人，有点超出他的业务范围。但长老亲自派遣，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夏丁辰的身形融入夜色中，巡逻的城防军甚至擦着他的身边不到三米远路过，亦没有察觉到路灯下轻微摇曳的树影中有任何的不妥。 这是他身为刺客的天赋，更被特殊的潜行心法强化过无数倍。在心法运转时，他的存在感会大幅降低，即使比他强大的修行者也很难注意到他。 这有点类似敛息术。不同的是，敛息术运转时不能使用神通，否则爆发的灵力辉光顿时露馅。但夏丁辰在潜行中亦可使用强力的功法，这就为他越级击杀提供了可能。 当然，今天的任务无须这么麻烦。滨海城的修行者严重不足，这是世人周知的事情。只是夏丁辰再也没想到，这座特别监狱的哨兵看守，居然都是些普通的士兵。 难道他们真的认为，就靠着区区一口神光剑，普通人就能充当修行者？夏丁辰心中冷笑。 滨海的神光剑，他非常熟悉。这并不仅仅是一种武器，更是一个标志性的转折。 因为神光剑不仅可以斩妖，还能斩人。 在此之前，修行者在普通人面前近乎是无敌的存在。因为普通人没有任何常规手段可以突破高级修行者的真元护盾。 立于不败之地的修行者只要乐意，便可以随意屠杀普通人。 这是修行者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基础。 神光剑的出现，动摇了这个基础。 配备神光剑的凡人，同样拥有了杀死修行者的能力。 关键这种独特的法宝并非稀有，在滨海授权其他城市生产之后，短短时间里产能得到了恐怖的提升。相信假以时日，普通士兵全员配备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新世会的修行者们对神光剑的态度一度非常矛盾。一方面，神光剑增强了普通士兵的能力，修行者面对妖族进攻的压力顿时减轻。 另一方面，当凡人们普遍拥有了杀死修行者的能力后，修行者还能保有现在高高在上的地位吗。 新世会内部，包括整个天下的修行者群体，开启了一场广泛的讨论。但最终的结论，却是无须担心。 原因说起来倒也简单： 配备神光剑的凡人，虽说攻击力不错，但他们的防御依旧为零。 蓝衣以上的修行者，可以凭借自身的真元护盾，硬挨数发神光。但是修行者的攻击，凡人根本无从抵御。 因此，修行者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现在在监狱大门口守卫的两个哨兵，态度一丝不苟。他们右手按在剑柄上，专注的神情令夏丁辰觉得可笑至极。 修行者的强大，可不是区区一口神光剑能够替代的。或许神光剑可以给凡人那么一点点信心，但是这样的信心在绝对的实力前面狗屁不值。 想到这里，他看准巡逻队的路线，身形无声的飘动，如同一条黯淡的影子靠近监狱大门。 一根被涂黑的银针缓缓伸出指尖。 夏丁辰并不在乎城防军手中的神光剑，凭他的身法，普通人试图追踪他的身形注定徒劳。如果需要，他可以将巡逻队和门口的守卫统统大卸八块，但是这是一次秘密潜入，他不想闹得动静太大。 指尖的这根银针能够悄无声息的从背后刺入士兵的玉枕，通过真元的搅动，便可瞬间破坏凡人士兵的高等意识。 这两个士兵会像行尸走肉一样继续站在这里，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直到第二天气血上冲爆头而亡。 而他可以从容的进入监狱内部。 这一手相当高明。 因为如果真的摸掉这两个哨兵，重要位置少人，难免引起警觉。假如有一位修行者恰好路过，发现大门处的两个哨兵不见了，必然猜到有敌人潜入。 但是士兵好端端的站在原地，气息和生机正常，极少有人能发现他们的异常之处。 银针已经很接近哨兵，夏丁辰的潜行相当出色，大难临头的哨兵没有丝毫警觉。夏丁辰这一手玩的很溜，就像以前许多次那样，断无失手的可能。 但是刺客的直觉，让他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妥。 这两个哨兵，感觉上和那些巡逻的士兵有些许的不同。谨慎令夏丁辰停下银针，站在近处更加仔细的观察。 片刻之后，他明白到别扭的感觉从何而来。原来这两个哨兵并没有像其他城防军那样套着厚重的黑色防弹衣。而是可怜巴巴的都穿着土黄色的粗布单衣。 夏丁辰哑然失笑，虽然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心中却对滨海的修行者集团鄙视到极点。 果然外面的那些繁华都是假的，做给外人看的。普通士兵的配给已经消耗完毕了吧，甚至连防弹衣都无法全员配备。 在灵气时代的战场上，防弹衣和纸糊的没什么区别。但是却能给凡人士兵带来心理上的安慰。 新世会麾下的城池，虽说以修行者为主导，但是普通士兵的基本装备，比如防弹衣和头盔这种还是能够保障的。滨海整天号称全面复工复产，物资充裕到四处出口，结果真实情况是连防弹衣这么基础的战争物资都严重紧缺了吗。 果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夏丁辰摇摇头，目光冷酷的从背后将银针刺向哨兵的玉枕穴。 这根银针纤如毫发，锋锐无匹，凡胎根本无从抵御。更何况这哨兵毫无警觉，针尖已经挺近距离头皮不到三寸还浑然不知。 夏丁辰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铮！！！ 正在关键时刻，针尖处忽然爆发剧烈的灵力波动。这根银针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在夏丁辰的指尖生生崩断。 第三百八十四章 潜入3 在那一瞬间，哨兵身上毫不起眼的粗布衣服，激发出出明黄色的厚重灵光。 虽然称不上夺目，但至少说明这确实是一件实打实的防御性法宝。 夏丁辰脑海中一片空白，以至于明明偷袭失败还不急速逃遁，反而傻傻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银针折断，并不奇怪。因为偷袭，这根针上并没有附着太强大的真元，被防御性的法宝反击折断是理所当然。 他无法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个普通哨兵身上会穿着法宝！而且是自动触发的防御法宝！ 相比名目繁多的攻击性法宝，防御性法宝更加稀有更加值钱。毕竟，相比威力，大多数人更倾向于保命。 在这其中，自动触发的防御法宝人人眼红。因为普通的防御法宝还需要修行者用神念激发防御。在战情特别危急的时候，或者在被偷袭的时候，可能来不及激发人就先挂了。 人都有疏忽的时候，而此时一件自动触发的防御法宝意义重大，它可以在主人毫无警觉的情况下提供保命的机会。因为这个原因，此类法宝价值连城，普通修行者不说拥有，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夏丁辰比较接近上层，因此知道一些秘辛。 新世会其实掌握了至少两种自动触发防御法宝的炼制方法。 一种名叫重妖魔铠，这是会长卢龙的铠甲，当然非同凡响。但因为祭炼条件和需要的灵材极为苛刻，所以目前仅有一件。 另一种名为鱼龙扇，在遇到危险时可以自动开扇抵挡致命的攻击。这个稍多，存世至少有三十件。 新世会将鱼龙扇的炼制方法列为绝密，绝对不允许外传。天兵阁的主要工作就是炼制这种法宝。但因为过程繁琐精深，且底材相当稀有。所以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开放兑换。 卢龙将鱼龙扇作为珍贵的赏赐，奖励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长老，还有数位特别强大的城主。 夏丁辰做梦都想要一把鱼龙扇，但是以他的功绩，排队估计要排到世界末日。 而此时，滨海城的两个普通哨兵，居然套着自动触发的防御法宝！夏丁辰的偷袭失败，作为刺客，他反应过来之后居然不是逃遁。 而是杀人夺宝！ 他要杀死这两个哨兵，将他们身上土黄色的粗布单衣扒下来。俗话说天材地宝无主之物，唯有德者居之。有德者肯定是修行者，凡人凭什么拥有这么好的宝物！ 夏丁辰嫉妒的发狂，贪婪吞噬了他的心。他不再潜行，而是拔出腰间的血虹刺，照着两位哨兵强攻。 哨兵们原本被他的偷袭惊出一身冷汗，现在终于看清形势。一人拔剑抵挡，另一个高声示警。 夏丁辰不在乎后果，动手之前他已经查探过周边，根本没有修行者的灵力踪迹。杀掉几个普通士兵根本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他再度认为俞笑月脑子坏了，让凡人使用这么强大的防御法宝简直就是糟蹋粮食。如果这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发挥的作用何止百倍千倍。 这不叫杀人夺宝，这叫物尽其用。 不得不说，夏丁辰还是很能说服自己的。 因为仓促应战，直面夏丁辰的哨兵来不及激发神光。只是一剑劈下，同时脚步疾退，试图拉开可以激发神光的距离。 夏丁辰哪能不清楚哨兵的想法。神光光轮对他这个等级的修行者并不致命，但是同样会消耗他的真元护盾。只要有选择，他并不愿意挨上两发。 血虹刺如跗骨之蛆跟随哨兵的脚步，不但没有拉开距离，反而绕开神光剑的轨迹，狠狠扎向哨兵的胸膛。 即使不拼灵力，在招式上，凡人也很难与身经百战的修行者抗衡。哨兵中招并不奇怪。 灌满真元的血虹刺以闪电般的速度直插哨兵的胸膛。这是一件危险的灵器，其上附有强烈的血毒。哪怕只被割破一条小小的伤口，蔓延的血毒也会造成无法止住的大出血。 除非实力绝强的修行者，或是特殊的解药，否则断然难以生存。不少强大的修行者在血虹刺下饮恨，现在居然对凡人使出，可见夏丁辰的急切。 泛着猩红光点的匕首，在距离哨兵胸膛三寸的地方再次被明黄色的护盾挡下。只是这次，夏丁辰明显察觉，这层防御弱化了不少。 凡人就是凡人，他心中冷笑。 凡人无法用真元为法宝补充灵力，所以在战斗中，法宝本身的灵力用完之后，就会失去作用，直到下次补充完毕。 神光剑在修行者手上可以一直激发光轮，但是在凡人士兵手上只有三发的容量就是这个道理。 想来哨兵身上的这件土黄色单衣也是同样的原理。 果然穿在我身上才更合适。 夏丁辰一击不成，奋力又是一击跟上。不过这一次血虹刺冲着的是哨兵的面门他可不想割坏了宝衣。 哨兵退无可退，而且护身法宝灵力告罄，再也不能抵挡夏丁辰的第三次攻击，他顿时陷入万分凶险的境地。 关键时刻，监狱的两扇大门忽然打开。 十几道光轮嗖嗖打着旋飞向不请自来的刺客。 夏丁辰估摸着如果照单全收，估计得跪。不得已，他暂时放弃到手的战果，催动身法，生生拉开几米的距离。 噗！噗！噗！噗！ 十几道光轮斩空，落在街道对面的建筑上，将无辜的墙壁斩出犬牙交错的裂痕。 紧接着，三十多名城防军从监狱内部鱼贯而出。他们武装整齐，似乎有备而来。 夏丁辰不进反退，提着血虹刺高速冲向新出现的敌人。城防军众多，如果任由他们组成剑阵从四面八方向他斩出神光，他也只能生生被耗死。 现在是唯一的机会，只有冲到敌群当中，对方顾忌误伤，畏手畏脚，他才有趁机大开杀戒。 然而他刚冲到一半的距离，就生生止住脚步。 因为这新出现的三十多名城防军，全部穿着土黄色的单衣。一时间灵光大作，晃花了夏丁辰的狗眼。 “的滨海！”夏丁辰悲愤哀嚎，“你们踏马是在炫富吗！” 此时监狱的大厅中，灯火辉煌。大大小小的数块屏幕，正将外面的情景真实展现。 孙象听闻监控视频中夏丁辰的哀嚎，嘴角微微一翘。 他回过头，笑着对所有人问道：“这离若布衣的实战效果，诸君是否满意？” 第三百八十五章 离若布衣 ，新世会的精锐刺客，爱吃煎饼的夏丁辰同志实际上踏入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陷阱。只不过这个陷阱并非为他一人准备。 他自命身手不凡，进出如入无人之境，滨海的修行者他根本看不上眼。不曾想到，他在监狱周围的每一步计算都落到大厅众人的眼中。 孙大掌门一身便服，对着诸位城主侃侃而谈。一旁的俞笑月却不同以往。 以往她在人前出现，必然身着标志性的白袍，重楼剑背负身后。武神大人英武不凡，身负滨海、乃至后方人类的兴衰重任。 所以很多时候大家自行忽略了她性别和超凡脱俗的容颜。 今天，俞笑月却极为罕见的一副小女儿打扮。 她身着一条相当清爽的红黑格纹小裙子。头发上，衣领上还别着一些很有心机的小配饰。从出现开始，她一直挽着孙象的手腕，不时甜蜜的依偎在他的肩头。 以至于好些人一时之间没认出来这谁，还以为这是孙老板又在哪新勾搭的学生妹。 裴光不可思议的上前问了句：“俞城主你，你这是怎么了？” 同时看向孙象的眼神充满怀疑。裴光一向非常钦佩俞笑月。在他看来，怕不是孙象给俞笑月施展了什么邪法，令一位伟大坚韧的战士变成了一个软妹。 俞笑月瞪了他一眼，但没有回答。 实际的情况是卓瑶的登门拜访令俞笑月和她的好姐妹相菲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两人合力气走卓瑶之后商量半天，决定不能再放任孙象这么堕落下去。 于是俞笑月一改在人前对孙象不冷不热的疏离感，而是如现在这般腻住。这是一种宣示主权的行为，她的身份可以震慑那些不怀好意的狂蜂浪蝶！ 孙老板对此一无所知，他就觉得笑月今天可真听话，这种感觉可真是太好了！ 他单纯的像个孩子。 于是继续介绍： “离若布衣可以抵御蓝衣等级修行者的全力一击，不过灵力消耗完毕之后，重新补充比较麻烦。” “需要将其埋进泥土五米深，连续三天吸收大地之力。” 场下众人面面相觑，在场的都是滨海人民的老朋友。有荆城城主彭元志，绩仙城城主梅瑛，淮山城城主郭昌，原信河城主裴光，还有现松河城城主魏开成。 至于这么多老朋友为何欢聚一堂，此事要从滨海的清剿行动结束之后说起。 孙大掌门是一个有章法的人，在内部地盘整顿完毕之后，他就开始着手进一步强化城防军的工作。 神光剑令普通士兵有了可以有效杀伤妖族的能力，但普通士兵的防御能力依旧是个重大隐患。在整个清剿行动中，城防军共计战死八十三人。与战果相比，这点牺牲不值一提，但是孙老板并不满意。 新世会认为，因为防御能力为零，所以普通人即使配备神光剑也没有和修行者一较高下的能力。实际这个问题孙象门清。 他以前没有着手解决是因为单单神光剑的产能就已经严重不足，实在没有能力再整其他的花活。 但自从利用子母奇梅术封锁术型技术，滨海搞出授权生产的体系之后，神光剑的产量已经溢出。尝到甜头的孙老板在清剿行动之后，紧接着拿出“匮籍三宝”中的第二宝： 离若布衣。 这又是相当符合匮籍宗风格的制式法宝，简陋、便宜、实用！ 原料上，棉布和麻线只是最普通的材料。但这些普通面料全部需要经过炼黄的浸泡熬制。 然后刻画术型，利用术型结构将炼黄的防御特性组织起来，形成自动激发的灵力护盾。 在此之前滨海并没有稳定的炼黄来源，因此孙象一直没有提。 而松河的特产恰好是炼黄。 在解救松河，两城睦邻友好并开通了一列高铁之后，离若布衣的批量生产终于被孙象提上日程。 这种防御宝物工序简单，造价便宜，但效果非凡。在灵力充盈的情况下，它自动激发的灵力护盾，可以抵挡一次蓝衣等级修行者的全力一击。 甚至不需要神念的支撑。 或许对于高等级的修行者来说，这点防御不值一提。 但对于普通士兵，甚至低级修行者来说，这一点点的防御力意义非凡。 蓝衣的全力一击，如果换算一下，等于铁皮僵尸十几次的抓挠撕咬，或者雷吼兽的一次嘴炮攻击。 孙象根本不需要城防军对上高等级的修行者或者大妖，这是其他修行者的工作。他需要普通士兵在战力上至少超过山精石怪这些常见的妖魔。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个要求很过分，但实际上，这个战力已经无限接近蓝衣实力的修行者。 在当今天下，青衣凤毛麟角，蓝衣才是修行者的中坚。城防军如果全部武装到位，那么等同于一只近万人的修行者大军。 所以其实已经很离谱了。 滨海的正牌修行者不足，想达到这个产量，无疑需要借助其他城市的力量，再度授权生产。 于是滨海通过游商组织放出消息： “现在有一种普通人也可以使用的防御法宝需要大批量授权生产，有意者可前来滨海洽谈。” 孙象和闪电本以为还会像当初授权神光剑一样，外头那些城主什么的要观望个十天半个月才会磨磨蹭蹭的下定决心。 但事实上第二天闪电这边就已经人满为患。 三教九流各处的牛鬼蛇神云集滨海，目的正是取得离若布衣的生产授权。 当初神光剑的授权是相当苛刻的二八分成，生产商们嘴上破口大骂，但身体却很诚实的乖乖照办。原因无他，神光剑是真的好用。 不仅好用，而且特别赚钱。虽然到手的只有两成产量，但是转手卖出去就是几百倍的利润。 谁不动心？ 反正那么多修行者整天吃白饭，还不如让他们做点手工劳动。 可惜因为产量足够，闪电这边关闭了授权，来的晚的家伙们唉声叹气。 现在，滨海又拿出了新东西，还是更加珍贵更加实用的防御性法宝的生产设计图。这一次，红了眼的城主们再也不愿错过这个又能赚钱又能增强实力的大好机会。 第三百八十六章 滨海人民的老朋友 老马曾经说过，只要有百分之百的利润，资本家甚至可以贩卖吊死他们自己的绞索。 遗憾的是在灵气时代，这一条依旧适用。就像人民群众永远对“赘婿”的题材喜闻乐见。 可见不管科技时代、灵气时代还是魔力时代，时代在变，人性永恒不变。 这可真是一件扫兴的事情。 暂时不管这些。 总之，甭管新世会成天污蔑滨海如何邪恶如何与妖族勾勾搭搭，各方势力还是嗅着利益的气味来到滨海，与贤狼闪电接洽离若布衣的授权生产事宜。 新世会那边勃然大怒，派人质问这些城主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背叛新世会。 一个城主回答道，这叫师夷长技以制夷。除非新世会能拿出同样的灵气技术，否则即使卢龙会长也不能阻止大家加强治下士兵的自保能力。 短短十几天时间，滨海这边来了三十波人马争抢离若布衣的授权生产。他们之间勾心斗角，好几次当街打起来，严重影响了滨海的治安。 俞笑月烦不胜烦，和孙象闪电商量之后，干脆举办招商会，大家要像文明人一样坐下来谈。 别整天在街上好勇斗狠跟群古惑仔似的。 不过，对待老朋友肯定不能这么公事公办，彭元志魏开成等人肯定有内部价。在招商会前一天，孙象召集这些故交吃了一顿饭，顺便近距离感受一番离若布衣的妙用。 本来淮山城主郭昌是没这待遇的，但是他个真正的投资家。在众人还在观望的时候，他已经将宋兴等一干修行者派到滨海听从孙象的调遣，填补了滨海紧缺的修行者力量。 郭昌押宝滨海，孙大掌门自然投桃报李，这次离若布衣的顺风车也让郭昌搭上。两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相视一笑，已不复多言。 然后苦逼的叶聪同志再次沦为试验道具。 当初孙象炼制出第一口神光剑时，他就是试验品，而这次离若布衣，他又要充当衣服架子。 一群实力绝强的城主级高手围着他，指指点点、品头论足、上下其手、摸来摸去。其中有男有女，大家不时点头，发出怪异的称赞之声。 叶聪尴尬的要死。 讲道理，虽然他不是修行者，但现在也已经是滨海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面复工之后，滨海的报纸再度发行，记者们超级喜欢采访这位平民英雄，各种以他为名义的鸡汤如洪水泛滥。 譬如： 平民每天做这几件事，五年后变成大修 你抱怨自己只能啃面饼，却不考虑自己的随遇而安 大头兵翻身修行者，这些能力你要有 炮灰们看到叶队长每天的工作之后，哭了 平民不要叹气，修行者比你们还惨 等等等等。 所以叶队长现在是正儿八经的网红。 可惜孙老板使唤人喜欢盯着一个人使唤，所以他放下自己的公务，跑到这里当时装模特供人观瞻。 心中充满各种腹诽。 其实叶聪队长也是人红之后有点飘，当个模特很委屈吗。既然孙大掌门都能屈尊做道具师傅，他其实没有资格抱怨的。 好在叶聪不是孤身一人，手下一个中队的城防军一起穿着布衣陪着他现世。闪电这几天组织人手赶工出一百件离若布衣，武装一个中队绰绰有余。 众城主观摩一番，对离若布衣的性能相当满意。不过这种战斗法宝，未经实战检验总不令人那么放心。大家嘴上不说，但难免有些疑虑。和神光剑不同，神光剑授权的时候，城防军已经配备它进行过多场激烈的战斗，其性能得到了充分肯定。 而离若布衣是否像孙象吹的那么完美，这要打个问号。虽然大家是朋友，但在商言商嘛。 孙老板自然知道大家的顾虑，他招来叶聪带着一个中队战士正是这个目的。现场介绍之后，后面便打算驱车前往平淳要塞前线，寻些不长眼的妖怪打上几场，权当实战演示。 但是一个突发的情况让他改变了主意。 在孙象和城主们小会开得正欢的时候，宋兴忽然冲进来汇报情况。他看上去好惨，鼻青脸肿，身上还有剑伤。 当时淮山城主看孙象的眼神就不对了。宋兴是郭昌的得力助手，虽说已经派到滨海听候调遣，但感情你们滨海就这样让我的人受委屈，是不是打生打死的事情都让淮山的修行者当炮灰？ 孙象和俞笑月好不尴尬，赶紧问明情况。 一问之下，误会才解开。 原来前些日子和卓瑶商议好战犯的审判事宜之后，次日魏开成就将恶首屠鹏移送到滨海的监狱。 后续还有三百多人会陆续押送。 虽说屠鹏已经被封住了一身修为，但实在不可掉以轻心。所以俞笑月派出宋兴带领两名高级修行者看守监狱。 但不知为何，这场重大的审判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新世会那边出于种种考虑，派出了数波刺客前来营救。 他们都如夏丁辰一般，借着招商会的便宜，相当轻松的混进滨海。 一方营救，一方看守，必然爆发激烈的冲突。 宋兴身手高强，他带着两人，击退了三个批次的刺客的进攻。但几人都是带伤，真元消耗也是七七八八。宋兴一琢磨不对啊，这才半个白天的时间，就杀出来三波人马。要是到了晚上，那还得了？ 于是赶紧找到孙象汇报情况要救兵。这要是再熬一晚，屠鹏被救走事小，自己命丢了事就大了。 孙象听取了宋兴的汇报之后，先是一发回春术拍上去治好宋兴里里外外的伤势。 接着嘿嘿一笑。 此事确实是他考虑欠妥，没想到新世会对这场审判的反应这么激烈。孙大掌门原以为至少要等公审之后世人才会知道这次审判的深远意义。 没想到新世会里还是有清醒的人啊，这就开始组织营救。 那么这种情况下仅靠宋兴肯定拦不住了。 看到场中叶聪生无可恋的样子，孙象一拍脑袋。这不是正好需要一场实战么，砍人和砍妖怪有区别吗？于是干脆将叶聪中队调往监狱守卫，而一干城主躲在监狱大厅里坐山观虎斗。 新世会果然来了个神助攻。 所以这是一个陷阱，但并非专门为夏丁辰准备的陷阱。 正面对上三十位全副灵力武装的城防军战士，即使夏丁辰实力不错，也是被揍得屁滚尿流。他稍做抵抗之后便束手就擒。 然后非常方便的被直接扔进身后的监狱。 第三百八十七章 监牢 夏丁辰先是陷入一场绝望的苦战。 叶聪是从无数炮灰士兵中走出来的佼佼者，他带出的中队，神光剑战术玩的很溜。四面八方有序飞来的光轮彻底封死夏丁辰的挪腾空间，他应接不暇根本没有余力反击。 而且就算他拼着挨上两发光轮接近某个士兵，但手中的血虹刺也并不能建功。因为每个士兵都穿着离若布衣，足以当下他仓促组织的一次进攻。 几次三番之后，夏丁辰真元耗尽，于是躺平。叶聪试探性的甩了发光轮过去，在他身上开了一个大口子。 这下战士们放心的收起剑，冲上去抡起拳头揍他丫的。 夏丁辰被揍成人头狗面，被拖进监狱的时候，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他并不孤单，牢房里早就有四个同伴等着他。这些都是新世会派来的刺客，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独一无二被长老赋予了天大的使命。 结果现在互相看看，大家都只是打前哨的炮灰而已。卢龙那边也没想过靠这几个下三滥的东西真能从孙象手中把人弄出来。 不过是试探一番顺便搞点情报而已。 这一点孙象也是心知肚明，他根本无所谓。当初遇到卢龙的时候，他心里没什么底。现在经营滨海这么久，孙大战们早已稳坐钓鱼台。 所以尽管出招，孙老板不在乎。 城主们对离若布衣的实战战绩相当满意。以往一队普通士兵想杀掉夏丁辰这样的高手简直是痴人说梦。但灵力武装之后的士兵居然活捉了他，这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这是一种颠覆性的力量。 城主们兴致勃勃的参观牢房中的刺客，隔着牢门嘲讽一番后，便一齐确定参与滨海的合作生产计划。 事已至此，宾主尽欢，城主们纷纷告退，约定次日在招商会上正式交换合同。 但孙象并没有随众人一同离开监狱。 等所有人离开之后，他提着一盏灯，踱着步子，沿着监狱的长廊前进。 这座监狱是乱世之后修建的，每个牢房都耗费了大量的灵吸木。这种特殊灵材可以瞬间吸收爆发的灵力，并反过来增加自身的强度。而且，灵吸木对灵气的亲和远高于修行者，在这样的牢笼中，修行者是无法补充灵气的。 所以用来建造关押修行者的监牢再合适不过。 孙象第一次和相菲遇险的时候，也吃过这种监牢的亏，好在刘阔当时顺手偷了钥匙。 这座监狱中，关押的都是犯了事的修行者，也有坏了规矩的妖族。 比如獠牙王。 他看到孙象经过，便跳起来，疯狂的拍打栏杆娇小。 “姓孙的，你终于来了！知道哦老子的身份了？怕了？警告你，立刻放老子出去。否则”獠牙王仰天长啸，“老子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的红！” 孙象脚步未停，经过獠牙王。 “你踏马回来！老子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回来！” 叫骂声渐行渐远，孙象行至监狱的最深处。 这里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灯光。孙象提灯用手挥了三圈。灯火划过玄奥的轨迹，于黑暗之中打开一扇本不存在的门。 孙象推门而入，屠鹏正关押其中。 所以说夏丁辰等人的努力只是徒劳，屠鹏并非简单的关在牢房中，而是被孙象丢在一处禁制中。这处禁制只有唯一的神念秘钥可以打开。 或者神念强度超过孙象一两百倍，也可以以力破巧强行突破。 算一下，差不多每息要有小一亿的神念吧，呵呵 禁制内部类似一个很小的洞天，方圆不过百米。没有天空，只有冰冷的大地。空气中带有一种难言的气息，但并没有温度的存在。在洞天的边缘，有虚无缥缈的灰色迷雾翻滚奔涌。 屠鹏谨慎的将一根手指探进迷雾尝试，他顿时感受到某种极大的恐怖。 这是一种来自本源的恐惧，更甚于死亡。他缩回手，发现原本的食指处空无一物。 没有血，没有伤口，甚至没有疼痛。就像他从未有过这根手指。 孙象抱着双手站在屠鹏身后，玩味的笑笑。 屠鹏听到动静，大约知道是孙象来了。他没有回头，只是背着身子闷闷问道：“这是什么？” “没有很精确的词语可以描述，一般来说，我们称之为混沌。 在混沌中，一切规则，甚至时间和因果都尚未诞生。你的手指进入其中，手指存在的基础荡然无存，因此会产生这种奇异的现象。”孙象解释道。 这里是孙象直接从混沌中撕裂出的一片空间，用来近距离体悟混沌。按照道理，以孙象的修为，远未达到破碎虚空的程度。当然，他现在能做到，肯定是有原因的。 孙象将屠鹏关在这里，一来这里绝对安全。新世会别说挖地三尺了，就算挖穿地球也找不到屠鹏。 二来，也希望屠鹏能在这种本源面前，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审判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复仇，而是教育。不止是对他人的教育，也是对犯罪者本身的教育。 如果罪犯能在审判中认识到自己的罪孽并忏悔曾经的罪行，那是再好不过。可惜大多数罪犯死不悔改。 比如屠鹏，他显然没有考虑过忏悔的问题。 “混沌吗。”屠鹏喃喃念叨片刻，“这就是道典中提及过的，不可描述的混沌吗？能亲眼一见，屠某三生有幸。” 屠鹏在新世会中的位阶不低，深得卢龙一系的信任，所以有些高深的知识，他亦有了解。 “混沌并非不可描述。”孙象骄傲的回答，“我的女儿，找到了正确描述混沌的方法，这就是你我能够站在这里的原因。” 孙玉兰在临终之前曾经和孙象有过一次长谈。 在那次长谈中，孙象就易经进行了全面的答疑。养不教、父之过。在他心中，这是他作为父亲，对女儿最后的义务。 只是孙象不曾想到，这次答疑对孙玉兰产生了怎样重大的影响。 孙玉兰在成立陆和集团之前，曾是一位名满天下的大数学家。她早点撰写了一部本可震古烁今的系列论文： 超维空间的几何性质 但由于论文最后部分论证有瑕疵，孙玉兰遭到了学界的广泛批评。她一生都在为此耿耿于怀。 在父亲最后的答疑结束后，孙玉兰从玄学的角度看待自己毕生的研究，并最终顿悟。 孙玉兰用生命中最后三天的时间，完成了超维空间的几何性质中的最后的一篇论文： 混沌域 第三百八十八章 那道光 孙玉兰的混沌域从数学上统一了玄学和科学的算法，只是当时孙象陷入失去爱女的痛苦，对此浑然不知。 灵气复苏之后，却是天才少女徐艺珊接过了孙玉兰的衣钵。她利用混沌域算法，在滨海进行玄学和科学在技术上的结合。 灵气扩散炮和涡流雷达就是这项工作的重要成果。 女儿最后的研究，孙象不可能不关注。在回到滨海，向徐艺珊讨来女儿最后的手稿之后，孙象从玄学的角度深入研究这篇论文。 他有了两个惊人的发现。 其一，混沌域的算法，高度兼容云耀心法的神念算文，甚至还提供了更优化的解。 这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道，神念算文听起来像是一种算法，实际上和常规的数学在逻辑上根本背道而驰。 在数学中，一个原因只会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譬如说，11这个原因，只有2这一个结果。 但是2这个结果，可能有无数的原因，11可以等于2,31也可以等于2 这是数学的根本逻辑。 但是在神念算文中，完全相反。 一个结果只会有一个原因。 譬如说，2这个结果，只能由11得到。 但是11这个原因，不止2这一个结果，11也可以等于3，等于4，等于任何结果。 孙玉兰的混沌域，居然将这两个绝不兼容的体系完美融合，这是玄学和科学能够结合的理论依据。 徐艺珊依据这个理论，成功开发出灵气扩散炮，替滨海艰难守住了妖族的进攻。 而在孙象这里，混沌域居然同样兼容他的心法。 这一饮一啄之间的父女羁绊，实在玄之又玄。 第二个惊人的发现，存在于混沌域的结论部分。 孙玉兰用三个几何矩阵组描述了通向第十一维度的过程。因为其数学过程异常复杂艰深，即使孙象一开始也是看得一头雾水。 超维空间的几何性质原本应该讨论的是多维空间的数学性质，而最后一步，自然是论证第十一维度的数学逻辑。 奇怪的是，孙玉兰在手稿中实际上并没有给出答案，只给出了通向第十一维度的几何过程。 这令孙象百思不得其解。 某日电闪雷鸣，窗外雨打芭蕉。孙象无眠，泡了一壶茶就着雨夜独饮，手中拿着手稿随意翻看。 恍惚间，他有所明悟。手中的三组几何矩阵，可不正是描述修真者的飞升吗！ 飞升，是修炼中人绕不开的一个话题。当然，在上一纪元的洪荒时期，修炼中人对飞升还是懵懂无知，就如同现在的世人。 对于飞升的认知，上一纪元的修真者们经历了漫长而坎坷的过程。 最初，修炼中人并不知道飞升为何物。大家如现在的修行者一般，单纯的吸收天地灵气，经过紫府的功法转换，灵气化为自身的真元储存在丹田中。 当时的修炼主要围绕三个方面：灵气的吸收速度，紫府的转化效率，以及最后丹田的容量。 但经过漫长的修炼之后，大修们共同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随着丹田中真元越来越凝练，灵气的吸收速度会越来越慢，甚至最后陷入完全停滞。 想要继续变强，只能变更本命功法，修炼更加强大，更加复杂的功法。而变更本命功法唯一的途径就是转世。 大修们于是纷纷选择转世重生。有一段时间特别有意思，玄门上下弟子各个须发皆白，但掌门宝座上端坐的都是一个个小娃娃。这些小娃娃就是携带了全部修为和记忆的转生者。 转生者的修为增加更快，而其中的佼佼者是鸿钧老祖，他本就是最初的修炼者之一，经过了漫长的岁月，真元凝练程度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力。 他是最强大的修真者。 但是，在第九次转生的某一天，鸿钧老祖忽然召集天下同道。集会上，鸿钧打开周身全部窍门，向世人完整展示自己的修为。 他的丹田处，一颗金丹散发七彩光芒，璀璨夺目，这是从未有人达到过的境界，令人无比羡慕。 然而鸿钧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如坠冰窟。 “当世所有同道，切记！以我此时的修为为界，万不可跨越一步！切记切记！” 留下最后的警告之后，那颗璀璨夺目的金丹上出现一粒黑点。黑点急速蔓延，很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鸿钧。 鸿钧的陨落，化为所有修行者心中的巨大不安。大多数人的修为达到五彩金丹之后，便停止修炼。当然，也有人不信这个邪。后来陆续有几位大修跨过了鸿钧定下的这条线，他们的结局与鸿钧别无二致。 这条修炼的终点线，被称为真元的鸿钧极限。 直到几万年后的缥缈末期，修真者们才逐渐认识到鸿钧等人可能并没有湮灭，他们踏上的是一条名为“内飞升”的奇特道路。 但是对于当时的修真者来说，鸿钧极限绝对是个人修为的终点。当时祖巫的威胁尚在，停下修炼的大修们，转而集中精力对付寻找彻底消灭祖巫的方法。 上一纪元洪荒12373年，大修们根据陆压均衡律，成功开发出决战阵法山海苍龙神阵。 最后的祖巫界臣在神阵中化为漫天光羽陨落。洪荒时代结束。 此役由陆压道君主持，他周身有东青圭、西白琥、北玄璜、南赤璋等四方礼器加持，威猛如同天神下凡。 他的爱侣明月守护身旁，一对神仙眷侣令人好生羡慕。 大功告成，同道纷纷上前恭贺。陆压却牵着明月的手，不舍道： “我们还有最后的工作！” 四方礼器光华大作合而为一，至尊神器两仪鼎出世。 鼎中无色火焰熊熊燃烧，可炼化世间万物。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陆压与明月携手投入火海。 “大道之门，今天由我陆压与明月共同开启！” 两人在两仪鼎中化为乌有，一把古朴的钥匙从火焰中升起。 他们唯一的女儿幽兰含泪接过钥匙，按照父亲的交待，她携带钥匙，进入灵气起源的最初之因。 没有人知道幽兰做了些什么，后来也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但是从那天起，世界发生了改变。 已经抵达鸿钧极限的大修们同时察觉，他们的灵台中，出现了一道光。 第三百八十九章 纷争 灵台中升起的这道光很难用语言描述，它摇曳不定，忽明忽暗。 但这道光于无边的黑暗中，为修行者烛照出一条康庄大道。 这道光，被称为摇光。 而修行者们相信，摇光的终点，就是大道。 修行者们沿着摇光向上探索，他们的真元不再增加，但对摇光的感悟，使他们的境界出现了巨大的差异。 有人说，摇光是温暖的，如同阳光。 有人说，摇光是冰冷的，如同杀戮。 每个人对摇光都有着不同的看法，每个人都试图让他人相信，自己对摇光的感悟才是真实不虚的。在洪荒结束的缥缈初期，实际上整个修真界陷入的就是这样一种喋喋不休的争吵。 而在语言的尽头，只剩拳头。 这就是第一次道统之争。 为了争抢洞天福地灵脉法宝等等等等，打着正道的旗号，自缥缈274年至缥缈4452年，修行者们彼此征战了四千多年。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三分之二的修行者神魂俱灭，有超过两百个自洪荒时代一直流传的门派道统断绝。 妖族和祖巫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人类自己轻而易举的做到了。在没有外敌的时候，人类本质上的卑劣暴露无遗。 在争斗中，两个思想逐渐成为主流。 一方认为，道的本质是“实”。大道寄寓在万物之中，万物因摇光而普遍联系。因此，修炼的正确法门是研究万物，解构万物，无所不包，无所不及。 这就是“道实的涌现论”，代表人物是天衍真人。 另一方认为，道的本质是“虚”。世间万物，皆为道的流溢，摇光就是流溢的轨迹。因此，修炼的正确法门是研究道，感悟道。 这就是“还原的道虚论”，代表人物是梵峰真人。 天下修行者分为两派，聚拢在两位实力绝强的真人座下。他们互斥对方为邪道，争抢正道的解释权，矛盾越来越激烈。 最终，两派的决战在缥缈4452年打响。 围绕着当年陆压真君留下的山海苍龙神阵的归属，双方大打出手，最后天衍真人和梵峰真人亲自下场。 两人都是当世绝强的修行者，背后各率领几万大修。此番必有一人陨落，必有一方被灭绝，可以预见战斗将会多么惨烈。 然而这场黄昏之战以一种戏剧般的方式落幕。 在决战之前，天衍与梵峰阵前对峙。双方不再藏拙，他们境界不断攀升，都拿出了全盛状态。 这引发了某个天地气机。 滚滚的乌云遮蔽天空，大地被黑暗笼罩。双方人马真实感受到空气中的肃杀，惊疑不定。 那时候，还没有知道这是劫云。 炽白的闪电以万钧的天地之力劈向对峙的两位真人，两人不得已，暂时转移注意力，抵抗这莫名其妙的天地之威。 劫雷一道一道劈下，先前如同细线，逐渐粗细如水桶，威力成倍提高。 在第四十道劫雷落下时，劫雷色若鲜血，状若妖龙。即使两位绝强的真人，亦是无力抵抗。危急时刻，双方的教徒们不再犹豫，舍身挡在劫雷前方。 在四十九道天雷落下之后，双方死伤修行者已有几千人。 而第五十道天雷蓄势待发。 天空不再黑暗，而是被天雷染成纯粹的青色。世间众生畏惧，就连时间都不再流淌。 天衍与梵峰被天地的气机锁定，心中同时有了明悟。他们知道，这最后一道青色的雷霆，已经不是这世间任何存在可以抵挡的。 “退下，不要管我们！全部退下！” 最后的关头，两人放下戒备，放下成见，放下曾经坚持的一切。他们失声高喊，他们不能让整个修炼界今天全部死在这里。 最后的劫雷并没有落下，它逐渐消失。随之，两位真人的身体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并非视觉上的变化，而是在在场修行者们的感知中，两人存在的本质发生了剧变。 在灵台的感应中，他们化成了摇光。 天地之间出现两条彩虹之桥。天衍和梵峰似乎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相视一笑泯恩仇，踏上各自的接引之桥。 他们消失在天空的深处，但是并非完全消失。当后来的大修深入冥思，在摇光中仰望终点时，分明可以看到两人的背影。 至此，第一次道统之争结束，因为争执已经毫无必要。事实证明，天衍和梵峰都是对的，他们的道路截然相反，但是终点相同。 他们留下的两个教派，最终合并。 这就是最初的玄门。 玄门认为，道法三千，并没有既定的道路。摇光为每个人照出通往大道的路径都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摇光是生命的“自有之道”，是“自我的真实”。 从那时起，感悟摇光的修炼者，被称为修真者。 上一纪元的修真者们走了一点弯路，他们对修炼的认知在曲折中前进。他们紧接着面临的问题是飞升和天劫。 天衍真人和梵峰真人经天雷考验，本体化作摇光，这个过程被形象的称之为飞升，意为飞天和升华。在他们之后，陆续有大修抵达飞升之境。 他们同样遇到了劫雷的考验。 虽说再也没有四十九道天雷那么夸张，但是即使其中威力最低的九道劫雷，照样劈得许多大修神魂俱灭。 因为太过艰难危险，这个考验被称为渡劫。 这是一条危险的道路，围绕着渡劫的研究，成为了修真者们研究的主旋律。 天劫究竟是什么？ 最初许多人认为修真者逆天而行遭天妒，因此会引来天劫。不过这个说法站不住脚。 后来主流认为渡劫的修真者实际上修为已经超过了此世的上限，在经过天雷淬炼肉身之后，化作摇光飞升另一个境界的世界。 那个世界，被称为仙界。 修行者相信仙界的存在，但是最终渡劫的指导思想并非“仙界淬炼说”，而是多罗尊者在缥缈6881年提出的一个匪夷所思的理论。 多罗尊者认为，道法三千原本并不存在，因为修行者的修炼和感悟，才出现摇光。 这个理论隐含的意义是：大道原本并不存在，而是伴随着修真者的修炼而逐渐真实。 而渡劫，则是修真者将“自有之道”烙印在摇光中，成为大道的过程。世界需要验证修真者的自有之道，验证的方法便是达到此世力量极限的劫雷。这个过程，被称之为“证道”。 根据多罗尊者的证道理论，后世的修真者一边以丹法箓法等辅助措施加强自身，另一方面在境界的修炼中更加关注知行合一，将自我之道贯彻修炼道路的始终。 在缥缈后期，对飞升和天劫的研究逐渐完善，渡劫的成功率大幅上升。孙象的祖师云耀仙翁，将这项技术发展到登峰造极。 他开创性的以神念算文，精确描述修真者飞升摇光时的灵力变化规律。修真者可以随意调整自己的神念境界以符合天劫的考验。 这个法门，就是顶级大修的必修科目“云耀飞天法”。 依照此法的修真者，再无一人渡劫失败。 甚至到缥缈末期，为应对灵气断绝，玄门七十二宗共同出手改造云耀飞天法。 它的魔改版，正是末日中接引无数修真者的天地桥。 这几章写的真累啊 第三百九十章 实验 孙玉兰最后的混沌域研究，高度近似云耀飞天法的三门。这兜兜转转连绵几万年的传承，在孙象这里又有了新的发现。 现在这个世界，大道之门尚未开启，孙象并不打算将飞升当做现阶段的目标。此外，就算他有此志，实力也不允许啊。 但是关于女儿的研究，给了他巨大的启发。孙象大胆的将将混沌域的部分理论结合在自己的心法中，收获匪夷所思。 他居然仅仅依靠心动中期的实力破碎虚空，获得了现在这么一小块天外天！他在这里，可以近距离的接触混沌，感悟虚无之中初生的最纯净的道这是哪怕上一纪元鼎盛时期的修真者们也不敢想象的事情。 就算他的师父孙潜虚，这一块也是知识盲区。 孙象在天外天中，修为突飞猛进，神念不断增长。 当然扯了这么多前尘往事，孙象这里现在进入天外天并非为了修炼，而是打算和屠鹏好好谈谈。 前一天松河将战犯屠鹏押送至滨海，孙象顺手将人丢在天外天中。此举为以防万一，屠鹏再大的本事也逃不出来。 没想到短短一天时间，新世会居然派来数波刺客，也不知道是灭口呢还是救人呢。裴光那边把人带走了，但是不知能审出什么。 孙象在意的是新世会为何对区区一个城主这么上心。要知道新世会统御天下修行者，一个屠鹏根本算不了什么。他们或许很在意这场审判，但是对于屠鹏个人，实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派人潜入滨海。 或许屠鹏掌握着新世会的某些关键因素，而魏开成尚未知晓。 那就有必要谈一谈了，毕竟上次见面，光顾着嘴炮和打架了。 屠鹏即使被封住修为，被孙象囚禁，不复身为强大城主时的霸气。但他毕竟是修行者，在得知眼前虚无的迷雾就是混沌时，他陷入沉思，亦或是某种感悟。 孙象给了他一点时间，之后才开口道。 “新世会派了许多刺客找你。” “哦？” 听闻这个消息，屠鹏回过身，抬了抬眉毛：“想必人都被孙大人打发了吧。 孙大人竟能破碎虚空，在混沌中开辟天外天，这种大神通，想必睥睨我等凡人的行为一定相当可笑吧。 可惜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早知这样，孙大人打个招呼，我松河城直接投降便是。 可怜我那些好兄弟，哎” 重重叹气，七百多位修行者被轰杀成渣，这放在哪里都是惨痛损失。更何况屠鹏对部下一直不错的，他只是对凡人太糟糕了。 孙象在松河城最后一战，借着邪厌宗的神通，开无双将堕入邪道的修行者屠杀大半。场面惨烈，众人胆寒，缴械投降。 屠鹏誓死不忘当日的情景，本来他心中还有些不服气。但此时得知此处乃孙象破碎虚空开辟的天外天，顿时服气到底，心中怨恨化为乌有。 此等乾坤辟易的绝大神通，在他心中已与半神无异，胜出卢龙会长不知多少倍。他信奉强者为尊，所以他这番话倒是出自真心实意。 孙象摸摸鼻子：“其实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强。” “不过既然你这么说。”孙象便抛出了问题，“我想知道，新世会派人来，是为了救你还是杀你？” “救我吧。”屠鹏沉思片刻，又道，“其实我本人并不重要，他们想要的是一份名单。” “名单？” “是的，一份新生儿的名单。” 屠鹏开始向孙象解释这份名单的来龙去脉。 在新世会掌握天下伊始，其内部就开始对一系列关于修行者的核心问题进行争论： 什么样的人能够觉醒为修行者？ 需要满足哪些条件？ 一个修行者修炼天赋的高低，究竟由什么决定？ 为了搞清楚这些问题，卢龙一系的人马设计了一个规模庞大的人类学实验。 实验原理很简单： 让修行者和修行者交配，修行者和普通人交配，普通人和普通人交配。将这些配对产生的新生儿分组，并对新生儿进行长期观察，记录数据。 如果修行者和修行者的后代，觉醒的数量显著高于其他对照组，那么就可以确定，修行天赋是一种遗传因素。 就像相貌和智商，很大程度上由父母双方所决定。 那么就可以以此为依据，提高人类的修行者觉醒比例。 从根本上增强人类的整体实力。 表面上看起来，这是一个不错的计划。但是这个实验遭到了其他派系的强烈反对。以周青雪为首的长老们几乎撕破脸皮的阻止这个实验计划。 原因很简单，这个听起来很妙的主意，就是纳粹德国的优生学理论。 如果试验结论是修行者的后代，觉醒概率更高。那么很快就会有修行者有计划的灭绝普通人。 就像纳粹德国曾经做过的那样。 卢龙本人也曾承诺屠鹏，如果实验成功，可以在六十年三个世代的时间内，灭绝凡人。 因为周青雪等人的阻止，这个计划表面上被搁置，但暗地里被卢龙推进。屠鹏就是该计划的直接负责人，松河城，正是他的试验场。 所以松河那样壁垒森严的阶级，并不全是屠鹏本人的喜好，也有着方便管理方便试验的用意。他本人当然愿意相信修行者受遗传因素的影响，那样他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杀光势力范围内的所有凡人。 该优生学实验在松河已经推进了三年多，实验诞生的新生儿已有三千多名。为了避免被周青雪等反对派识破，这些新生儿并没有被集中管理，而是留在父母的身边。 该计划只有屠鹏芮青等松河上层的核心成员参与，魏开成并不知晓。松河解放之后，一片混乱。有很多婴儿的父亲或者母亲被孙象杀掉，他们成为孤儿。 魏开成不至于对三四岁的小孩斩草除根，这些儿童被集中收容。 得到消息之后卢龙震怒，孙象此举毁了他最重要的一个计划。松河位置偏僻，且战略价值不高，调集大军前往暂时来不及。 于是他派出探子混进松河，先要将实验名单和数据想方设法搞到手。这样占领松河之后，将这三千多的儿童带走，还可以接手实验。 如果拿不到名单，松河将近五百万人，天知道有多少儿童。 因为屠鹏等人将名单藏得很深，混进松河的探子一无所获。当他们反应过来应该将屠鹏救出来时，屠鹏已经被送到了滨海。 这就是事情的前因后果。 总的来说，新世会需要那份三千人的名单以继续那个重要的实验，而唯一掌握名单的人被孙象丢在天外天中等待审判。 第三百九十一章 庙会1 “名单和实验数据只有我知道在哪。”屠鹏最后低头，“我希望能够换取我部下的性命。” 屠鹏知道自己会被公审，他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并不会美妙。但是他希望孙象能够宽恕那些忠于他的部下。 “这事我说的不算。”孙象两手一摊，“你可以向法官求情。” 屠鹏的脸色有点难看：“法官难道不听你的？” “法官应当听从法律。” “哪条法律？” “我至少可以向你保证。”孙象道，“会是公正的法律。” “公正的法律？！” 屠鹏猛的哈哈大笑。 “孙大人，你的 实力让我钦佩不已，但你圣母婊的行为令我鄙视！不管你是否承认，这是一个实力为尊的世界。” “实力为尊，这点我承认。”孙象淡淡道，“只不过我认为力量并不仅仅指的是灵力。 智慧也是力量，技术是力量，经验也是力量，甚至人与人之间的责任，也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因为责任的力量，你甚至不顾自己的生死，只为求我饶恕你的部下们，尽管你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首领。” “这不一样。”屠鹏摇头否定。 “好吧，那我就举一个你能听懂的例子。”孙象指着周围，“这处令你心悦诚服的天外天，并非出自我的力量，而是借助了一位凡人的力量。” “这个凡人是谁？”屠鹏惊恐问道，“我不信！” “她是我的女儿，没有她的论文，破碎虚空对于我来说就是痴心妄想。” 孙象点点头离开，将目瞪口呆的屠鹏留在原地。 离若布衣的生产授权招商会，在原滨海会展中心举行。 这里在乱世之后被城防军征用，堆放战略储备物资。此次为了将声势搞起来，闪电特地腾出了一半的场地。 因为设施齐全，修修就能用，这里做大型发布展览再合适不过。虽然主打产品只有离若布衣一款，但慕名前来求购的城市也带来了大堆自家的特产现场贩卖。 所以这不止是招商会，也是一次贸易集会。 因为神光剑打开了市场，而自动防御的离若布衣又让所有人动心，所以此次从天南地北赶来了三十多个城市的商队前来参加。 他们不仅带来了大量的货物，还有庞大的随行人员。滨海城内来了近万外人，里面当然有一些不怀好意的家伙。 但是既然是来做生意的，矛盾并不会放在明面上。至少，在生意谈崩之前，不会爆发。 上午时分，招商会开始。令人意外的是，许多滨海的居民涌到现场。一部分是嗅到商机，过来摆摊。但大多数都是来凑热闹。 现在娱乐活动太少了，官方公布本次会展允许平民围观，大家马上都有了兴趣。普通人对修行者的一切都充满了幻想，那些法宝啊灵药啊人人都想亲眼看看。以前类似的活动只有新世会的流动兑换点，就像当初在怀池镇的那个修炼用品超市。 但是这种场合是禁止平民进入的，那些神奇的宝物，只是偶尔在黑市的游商手中看到过。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一饱眼福，当然要过来瞧瞧。 相菲觉得这是个宣传滨海的好机会，于是各种安排。她现在是滨海的文宣负责人。孙象决定把宣传工作提上日程之后，便给小菲安排了这么一个官帽子。 一方面他不想小菲继续灰头土脸的在药田里种地，另一方面小菲似乎可以和任何人搞好关系。这是一种很优秀的品质，适合文宣这一行。 相菲果然适合。 来自各地的商队来到会展现场之后，只见彩旗飘飘，气球乱飞，鞭炮声，叫卖声沸反盈天。舞龙舞狮子的，唱歌跳舞的，烤串的，下水饺的，捏面人的，算卦的，等等等等各种热闹。 是城管看到会脑溢血的那种热闹。 邱乐在这样一种环境中浑身不自在。 他来自北边的望安，他四十多岁，位居青衣，一杆七绝枪耍的炉火纯青，罕逢敌手。这样的强者，有着自己的骄傲。他不苟言笑，罕见欢颜，同僚对他敬而远之，而普通士兵，根本不敢和他气势如电的眼眸对视。 即使在这样热闹的环境中，他也没有稍许放松。两个有说有笑的滨海居民不小心靠的近了，他抬起枪杆，刮出一道劲风。 虽然没有伤到人，但是那两个说笑的平民被吓了一大跳。他们抬头看到邱乐严肃的目光，不敢理论，赶紧为修行者大人让开道路。 看到此番情景，钱洋叹了口气。 “老邱，你这是何必。幸好你没有伤了那两人，滨海的规矩大，你要是坏了的话，不说离若布衣的事情黄了，你要是被抓起来，我回去怎么和城主交待。” 钱洋是邱乐不多的朋友之一，同样青衣实力。此番望安城主因闭关修炼不能亲自前往，便派了这两位城中高手带领商队前来。 此行蓝衣修行者十五名，配备神光剑的普通士兵四十人，浩浩荡荡的十二辆车载着牙蛇藤镶玉莲子等特产灵材前来滨海。 滨海放出的离若布衣事关重大，城主要求他们一定要竭尽所能获得生产授权。但是城主同时多次交待，滨海的规矩很严格，修行者不可无端杀伤平民。 虽然大多数城池都有这个规矩，但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能为了平民的死活，严惩一位修行者吧。 但滨海一定会。 邱乐对钱洋的规劝置若罔闻，他冷笑一声，紧了紧手中的七绝枪：“想抓我，先问过我手中的枪。” 钱洋唉声叹气，老邱这人酒品好，招子也亮，就是不知变通。虽然大家在自己的地盘高高在上惯了，但是偶尔与民同乐也是很有乐趣的一件事嘛。 看这庙会，多热闹，让钱洋想起了乱世前的安稳日子。 他不再关注自己严肃的同僚，嘻嘻哈哈走到一旁的摊位，和漂亮的老板娘搭讪。 “老板娘，你的包子好大好白呦！” 这是一个包子铺，老板娘姿色不错。在肉食紧缺的现在，肉包子是非常稀罕的美食。但钱洋嬉皮笑脸，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老板娘猫了钱洋一眼，发现这语出轻薄的家伙，姿色倒是意外的不错。她便媚笑道：“修行者大人想吃包子，那可得先把这两笼包子都给买了。” 说着伸出葱葱玉手，抬起蒸笼。 滚滚蒸汽泛起，香味弥漫。 这两笼肉包子少说有三十个，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但钱嘛，钱洋还是有的。 “买了，当然买。”钱洋哈哈大笑，丢出一块玄金，“美女，我暂时没有你们滨海的钞票，认得这是什么吗？” “不就玄金么，多稀罕啊。”老板娘撇撇嘴接过来掂掂，“我跟你说分量不太够啊，不过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算你便宜了。” 钱洋嬉笑着指了指她：“可以，有眼力，还知道玄金呐。” 一笼包子，钱洋当然吃不下，他修炼的又不是胃。他将包子一人一个分给随行的修行者，剩下的给士兵的队长，让他们自己分去。 大家对钱洋感恩戴德，特别是普通士兵们。相较于邱大人，钱大人才是真正的好大人。 至于这位好大人，他正和漂亮的老板娘眉来眼去，演绎土豪和豆腐西施的爱情故事。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搞不好现在这本书就要被封了。 恰是此时，另一边的邱乐一声爆喝： 大胆妖孽，纳命来吧！ 第三百九十二 庙会2 邱乐一式长虹贯日，裹挟着酷烈的杀意攻向前方。 枪未至，强烈的罡风已经将沿途的路人吹飞。而被邱乐气机锁定的妖孽，断无逃生的可能。 这个大胆妖孽就是倒霉的小蝶。 当时她正在路旁临时搭建的戏台子上尬唱尬跳： “天生丽质难自弃，可惜吃啥都不腻！” “燃烧我的卡路里！卡路里！” 女团级别的颜值，令观众们高声喝彩。没想到一个满脸横肉的胡子大叔抄起长枪给她来了一记绝杀。 小蝶都吓尿了好不好，她张着嘴，卡路里卡路里个不停，连闭眼等死都给忘了，只有两只软塌塌的触角直直竖起。她眼睁睁的看着耀眼的灵光冲着面门杀来。 至于小蝶为何在此路演，此事要从昨晚说起。 舒小琴、白咕咕、雨蝶这妖族三姐妹在夜市中瞎逛，被胖子潘子明堵个正着。小蝶翘班出逃，潘子明酒醒之后带人到处疯找。见到小蝶胖子便不由分说要把人带回酿酒厂。 小蝶当时赖在地上又哭又闹，她玩了一天正开心呢，可不想回去白打工。舒小琴和胖子很熟，不忍姐妹受苦，于是当街破口大骂。但是她也不能强行把小蝶留下，因为理论上城防军是小蝶的监护人。 两边在街上闹起来，被正在筹备次日展会的相菲碰上。 舒小琴知道相菲的身份，立刻告状。相菲得知胖子不但没有支付小蝶工资，而且还炼铜。相菲气的立刻命令城防军把胖子抓起来。 潘子明大喊冤枉。酿酒厂的工资是一月一发，这不是还没到时间么。至于炼铜，他指天发誓碰都没碰过小蝶一下。 他只是怜惜无依无靠的小蝶，希望通过“交流”，让小蝶主动亲近他这位“大哥哥”。 胖子的狡辩，遭到所有人的白眼鄙视。 白咕咕恶毒的嘲讽：“所谓大哥哥，专指那种高大英俊性格阳光的男神。就你这痴肥样，我呸！” 胖子受到成吨打击，屈辱的跪在地上，然后被城防军拉走关禁闭。他最近当上酿酒厂厂长，混得风生水起，以至于得意忘形。可在相菲面前，他连个屁都不是。 相菲承诺小蝶，滨海她可以来去自由，没人强迫她做任何事。至于在酿酒厂工作这些天的工资，相菲拿出自己的小包包，翻出好几张红票票塞给小蝶。 “你先拿着，还有差的话明天我帮你讨回来。” 小蝶拿到钱眉开眼笑。她倒不是太讨厌工作，她无法忍受的是拿不到工资的工作。 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忍受。 白咕咕跟着抱怨自己的电影梦想破灭了。而相菲当时正在找人路演，闻言灵机一动。三位少女形象都不差，正好是合适的人选。 温柔的小姐姐相菲收获了三位少女由衷的好感，因此她们毫不犹豫答应第二天在会展中心门口路演。反正只是随便唱唱跳跳，又不是女团海选。 群众活动，图个热闹而已。 小蝶拿着钱，在夜市上给自己买了一条漂亮的小裙子。她换上新衣，和姐妹在临时舞台上处女秀。虽然唱的有些跑调，跳的有些紧张。但青春靓丽的外表引来许多路人围观喝彩。 可爱丫头谁不喜欢，虽然头上有触角就当没看见吧。 气氛热烈，得意忘形之下，白咕咕展开自己最宝贵的翅膀炫耀。这是妖族的典型特征，但观众们没有惊慌，反而阵阵叫好。 小蝶受到鼓励，也展开自己的翅膀自恋的翙翙，没想到刚自恋没一会，就引来邱乐的攻击。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怎么每次都是我！” 这是小蝶临死之前内心的真实写照，她绝无在高级修行者全力一击之下逃脱的可能性。她身后的两个小姐妹，和她是半斤八俩，靠不住的只能等死。 邱乐一式长虹贯日气势惊人，但围观的人群也不只有普通人。大家热热闹闹的看漂亮小萝莉燃烧卡路里，这闲适的情景虽然廉价，但在乱世中极为珍贵，令人怀念起以前周末陪着家人逛街的美好时光。 有人捣乱，那自然是不能答应的。 三道剑光，一对骨爪直接撞在邱乐的长枪之上。还有一把伞飞起张开，拦在小蝶前面。 从长枪上传来的力道来看，出手阻拦着皆是青衣实力。虽然邱乐实力不凡，但也不太可能同时与三四名同级的高手抗衡。 他不得不中途撤招，落回原位。他虎目圆睁，瞪着人群中站出来的几位修行者。 “你这人有毛病吧。”几位修行者彼此并不认识，但对视一眼之后形成统一战线。当先一位小年轻首先发难邱乐，“小姑娘卡路里好好的，你怎么动手打人！” “她不是小姑娘！”邱乐大声咆哮，“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 站出来的几位修行者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这三个丫头是妖族，毕竟她们根本没有能力完全收敛自己的妖气。 在与妖族漫长的对抗中，实际上许多修行者已经注意到，并非所有的妖族对人类抱有敌意。 大部分类似中立怪物，人类不主动攻击，对方是不会还击的。甚至还有一部分，见到人类就会躲得远远。 但妖族是人类的公敌，邱乐的话很难反驳。但毕竟修行者也不可能公然站出来宣称自己要保护某某妖怪，这是一顶大帽子，被扣上了可相当难办。 犹豫中，舒小琴护住小蝶，她满脸通红，气的爆炸。 “小蝶是蝶妖，蝴蝶是吃素的，你是笨蛋吗！”她胆子比较大，冲着邱乐尖叫。 而白咕咕，早在一开始就飞走了。不过没有飞远，她抱在一根路灯上，鬼头鬼脑的看情况。 如果情况不对我就立刻跑路，她对自己说。 舒小琴的话倒是让帮忙的修行者有了借口。 “对嘛！蝶妖是吃素的，怎么可能吃人不吐骨头。”还是刚才那个小年轻打了个哈哈，左右问道，“你们平时见过蝶妖作祟吗？” “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 “我在山林里远远看到过一次蝶妖，她正在挖草药。”其中一位女性修行者坦诚道，“我想把她抓过来玩玩，结果被灌了好多酒被她跑了。” “蝶妖没有危害。”女性修行者最后总结道。 “你看，大家都这么认为。”小年轻站在邱乐面前眯着眼睛，“朋友，把兵器收起来。滨海规矩大，相信你也知道。” 第三百九十三章 庙会3 “你们都被妖精迷住眼了吗！” 邱乐觉得挡在前面的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明明妖怪站在那里，他们却对自己同族的人类刀剑相向。 还有没有天理！ 几位仗义出手的修行者没有反驳，只是周身升起灵光，态度不言而喻。 “好，既然如此。”邱乐爆发出强烈的气势，“我便先斩了你们这几个人奸。” “人奸”两个字就比较严重了，本来还客客气气的小年轻，顿时脸色冰冷。 “朋友。道歉，或者我们一起出城。”他眼神在四周游移片刻，“这里的气氛我很喜欢，不想粘上血腥味。” “猖狂！” 邱乐长啸一声，七绝枪一晃，化作千重光影点向年轻人。而年轻人执剑挺立，手腕上翻，显得胸有成竹。 这场龙争虎斗尚未开始就被中断，原因是钱洋终于从老板娘那边抽身赶过来。 他看这架势，也知道邱乐的毛病又犯了，于是二话不说，合身扑上，两条膀子紧紧勒住邱乐的腰。 “我的邱大爷啊，您给我省点事好不好！” 钱洋像个弃妇般的挂在邱乐身上惨嚎，这个举动虽然毫无廉耻，但确实令邱乐无法动弹。他不得不散了真元，愤怒的扯着钱洋的手指： “放手！” “你先答应我别动手。” “好了我知道了！” 邱乐长叹一声将长枪收回身后。 他这人实在，说了不动手就不会再动手。这一点钱洋信得过他。 但是事情还没有解决，对面还有五六个青衣抱着胸不善的盯着这边。老钱是老江湖，他凑上去，嬉皮笑脸，哭爹喊娘，赌咒发誓，这才终于将几个火气上来的修行者的毛给捋顺了。 “灾变那天，他的女儿在街上被妖怪活吃了。”钱洋看邱乐离得远了，最后点点自己的头，小声解释，“所以他这里受到了刺激，不太正常。” 小年轻鼻子哼了一声，不过还是将剑给收起来。钱洋的姿态已经很低，犯不着继续纠缠下去。 “有病就要治！”他教训道，“别放出来乱跑！” 钱洋心里p，嘴上连连称是。 这一场危险的争斗在城防军过来干预之前就被化解，可惜的是卡路里也没有了。刚才命悬一线，小蝶吓得到现在都站不稳。 只好退场，回到简陋的后台。 助阵的修行者随观众同样散去，只有那个年轻小伙过来提醒小琴注意安全。最后他留下一罐雪蜜，说可以帮助稳定心神。 “哇，是上品雪蜜，好东西咕！” 白咕咕不知什么时候又飞回来了，她也不客气，伸手捞了好大一把雪蜜在嘴里舔。 舒小琴抱着小蝶安慰，看到白咕咕恬不知耻的样子，终于爆发： “白咕咕，遇到事情你就跑，你算什么好姐妹！” 白咕咕尴尬的把手停下，圆圆的眼睛四处乱瞄。 “我胆子小啊，当时就吓飞了咕。” 小蝶拉拉舒小琴的衣服，让她不要怪小咕。气氛有些微妙，这时忽然冲进来一个展会的工作人员。 “人手不够！”他焦急的喊道，“都跟我来。” 望安的人马从展会后方进入。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其他修行者和普通士兵会带着货物前往望安的展台区，而钱洋和邱乐两位负责人则需要去另一头的会议中心。 那里是离若布衣的发布现场，是这次展会的重中之重。 一路上，钱洋垂头丧气，他被老邱给整怕了。 “爷，弟弟我求您了。”他苦着脸，“您从现在开始别惹事了成吗！待会参会的有一大半都是城主级的大神，我是真的兜不住啊！” “笑话！”邱乐大摇大摆，“我是惹事的人吗！” 老钱张着嘴说不出话。 邱乐继续： “老钱，降妖除魔乃我辈本分，这是一个原则问题。刚才你拦着我，这是你的错误。只不过你我多年交情，这次依着你，下不为例！” 钱洋虚弱的扶着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唉，我怎么这么命苦。” 会议中心布置的并不算太大，前面讲台有一块大投屏，下面是来宾的座位。不过本次前来洽谈的也不过三十多城，满打满算也就是一百人，完全可以容纳。 只是这招商会的形式，冰冷的现代科技风确实许久没有见过了。 现在偶尔也会有公开拍卖的情况，大多是哪个城挖到了什么值钱的宝物，但城主本人用不上。这种情况下就会广发英雄帖公开拍卖。 现场就像武林大会一样，宝物的主人站在一个高台上捧出宝物展示，下面乌泱泱的一大片脑袋。 像滨海今天这样正儿八经的在会议中心开会的情况，虽然不够仙侠范，但是让人非常怀念。 大家并非生来就是修行者，绝大多数人原本都有正常的工作生活，也曾人模狗样西装笔挺的出席各种会议，讨论经济，笑谈米国的衰落。 这个时代让所有人踏上了一条完全陌生的道路，曾经熟悉的一切，就像一个逐渐远离的梦幻。 谈不上好坏吧。只是这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像是再也回不到家乡的旅人。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亮的灯了。” “看来滨海不缺电的传说是真的。” 有几个人指着天花板上的ed，羡慕的讨论。灵气复苏已经第六个年头，现存的电池和太阳能电池板大多已经耗尽。 除了作为警戒的探照灯，实际上大多数修行者晚上也只能点上蜡烛或者煤油灯。修行者视觉强大，可以夜间视物。 可是，谁不想有明亮的灯光呢。 也有人在讨论中央空调吹出的暖风，相比灯光，这更是奢侈品。 “我们曾经拥有这一切，又因为灵气而失去了这一切。”一位白发苍苍的城主感慨道，“只有失去的东西，才分外觉得美好。恐怕我们的下一代，根本不会像我们一样怀念科技时代的美妙吧。” 钱洋和邱乐对视一眼，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钱洋之前是开饭店的小厨师，邱乐是出租车司机。两人过着平凡的生活，灵气时代让他们命运天翻地覆的改变，成为人上人。 但回过头想想，其实自己同样失去了很多。 后座的一个人拍拍邱乐的肩膀，他莫名其妙。 “你的枪！”那人指着他背在身后的长枪，“挡住视线了。” 邱乐本想争辩几句，但看到老钱哀求的眼神，他将三米长的长枪横在膝盖上，最后干脆搁在脚下。 此时主席台的大屏幕亮起，淡蓝色的ppt页面上一行楷体字： 今天，我们重新定义了法宝。 第三百九十四章 我辈楷模 孙象在台上对着ppt侃侃而谈。 此次招商发布会意义重大，不单单是寻找商业伙伴，更是寻找战略上的潜在朋友。新世会长期封锁滨海，如今这么多城主不顾禁令来到这里，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 与他们交好，对后期攻略卢龙的战略大有裨益。俞笑月身为城主，为本次会面做了最充分的准备。但是不巧，她昨夜子时忽对天地气机所感，现在正在闭关提升天守宗的境界。 这是难得的机遇，只是时间上很不凑巧。没办法，现场只能由孙象顶包。 孙大掌门是场面人，离若布衣被他吹得神乎其神。ppt上有详实的图表和数据，用各种柱状图对比离若布衣的优异性能他本来就是德累斯顿的大学教授嘛。 坚固耐用！实验条件下，离若布衣可抵抗普通僵尸的42次撕咬攻击。达到同级灵甲性能的170，而造价只有5。 超长待机！灵力充盈状态，十二天后依旧存量80以上的防御力。 维护简单！简单的埋进大地不仅可以补充灵力，还可以修复一般性的损伤。 性能可靠！在正确使用的前提下，自动护主神通的激发率高达100，断然不会出现某些护主法宝时灵时不灵的尴尬情况特指新世会的鱼龙扇。 直接战斗力提升明显！除了提供的额外防御力，离若布衣不占用神念。不但普通人可以使用，修行者也可以省下宝贵的神念份额。根据测试，蓝衣等级的修行者平均战斗力提升在10以上。 为了美观，第一期离若布衣还推出了郁金黄、星空灰和板岩黑三种配色风格，以彰显用户的个性色彩。 知道的这是法宝，不知道的还以为乔布斯从坟里爬出来在开苹果20的发布会呢。 有内味了！ 下面的城主们眯着眼睛，不住点头。其实离若布衣本身并不能勾起他们的兴趣。一些数据事前他们已经得到通告，无论孙象吹得再神，但一件离若布衣只能抵御蓝衣修行者的一次全力攻击。对于城主级别的大能们来说，跟纸糊的没啥区别。他们也有更好的东西。 譬如新世会提供的鱼龙扇，也是自动防御的法宝，但鱼龙扇的防御等级可是天差地别。甚至许多城主本人都无法攻破它的防护。 这符合大多数人对法宝的认知：强大、华丽、超级贵！ 问题在于，滨海的东西，一向不走这个路数。 无论先前名声大噪的神光剑还是现在展示的离若布衣，都是简单廉价实用的设计理念。这甚至不能算宝物，只能算大众消费品。 可又特别好用。 对于中低级修行者来说，这是一件可以切实提升实力的好东西。而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在对战妖族的战场上，一件离若布衣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现在的普通士兵和修行者之间的关系，类似于中世纪骑士和农民仆从的关系。骑士老爷带头冲锋，拿着草叉的农民围在身边助阵。 能起到的效果是个迷，而且很多时候修行者也会被普通士兵绊住手脚。平民的地位很低，于此有很大关系。 城主作为地方领袖，当然希望手下的力量越强大越好。看看滨海吧，大量被灵力武装起来的士兵，分担了修行者的工作。 滨海这么大的城市，只有不到两百的修行者，却开辟了这么大一片控制区，甚至还有余力修建城外的要塞。 这是很多坐拥近千修行者的城主们都不敢想的事情。况且滨海还顶在妖族战场的一线呢，防务压力是后方城市的上百倍。 大家很羡慕滨海啊。一路走过来，看到道路上不断有大巴将工人送到各处的工厂，然后工厂里滚滚的产出服装、鞋帽、机械设备、副食品等等工业产品。 经济社会全面发展，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滨海的实力被大大的低估。 这不是一座依赖俞笑月苦撑，修行者仅仅百人的弱小城市。 这是可以和新世会正面掰手腕的顶尖势力。 滨海在这乱世中，走出了一条全新的道路。而在此之前，很多城主相信，松河那种大量招募修行者的道路才是正确的。因为就在不久前，松河还是唯一复工复产的城市，虽然只是部分。 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城主们更欣赏滨海这样和谐的发展模式。毕竟松河那样在城门口竖尖桩搞尸体串串的邪道做法，正常人类是没法接受的。 不过邱乐和钱洋并不是城主，他们的关注点并不在政治方面。 “老钱，这谁啊？”邱乐指着台上谈笑风生的孙象问道。他此行的一个目的是亲眼见见滨海城主俞笑月，那是他真心佩服的真正高手。 但此时主事的却是个不知底细的男人，就很奇怪。 “我哪知道这谁啊。” 钱洋对此一无所知，不过他也不关心，他稍微挥挥手，示意服务员给他添一杯冰可乐。 滨海接待来宾，居然用可乐！ 真是太奢侈了！ 这年头饮料只有茶，因为茶叶在地里就可以长出来，炒茶又不是多艰难的事情。 但是可乐需要碳酸，而碳酸需要完备的化工体系。物以稀为贵，可乐的身价水涨船高，现在只有长老这样的豪强才有资格享用。 每次修炼运功一个周天后，起身饮下一杯可乐，真是至尊的享受啊。啧啧！ 刚才坐在后面的家伙把头伸过来，笑道：“这人叫孙象，是俞城主的丈夫。” 嘶！ 邱乐和钱洋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东方白盾名头太盛，以至于让人忘了这是一位女性，也是会结婚的。 “有点东西啊。”邱乐服气。此时再看孙象，果然眉宇间与常人大有不同，自有一股出尘之气。此子定然不凡，只是刚刚被他商务精英的行为给骗了，有些轻视，这是一位顶级修行者。 “怕不是小白脸吧。” 钱洋这胡话属于仁者见仁淫者见淫，但他刚说完，台上孙象的耳朵似乎动了动。钱洋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然后手中的杯子忽然无端碎裂。 洒出的可乐溅了一身。 “哎呀哎呀，这杯子怎么回事。”他慌慌张张的擦拭衣服。 “因为你嘴贱。”邱乐笑出来。 先前后座那人又卖弄道：“朋友你刚好搞反了。” “此话怎讲？”钱洋问。 “俞笑月是此人的大老婆。”后座那人迫不及待的爆出一个大料。 钱洋和邱乐惊得目瞪口呆，有大老婆，自然有小老婆。 嘶！ 不停倒吸凉气。 这肯定不是小白脸，这是我辈楷模啊！ 擦！ 第三百九十五章 茶水小妹 小蝶端着盘子，盘子里是倒好的冰可乐。头头们在开会，而她是可爱的茶水小妹。 毕竟谁也没料到冰可乐这么畅销，城主大人们一杯接着一杯。原本的茶水小妹忙不过来，现场的负责人出门便拉了三个壮丁过来帮忙。 本来端茶倒水也就罢了，都是帮相菲小姐姐嘛。可是妖族三姐妹一进会议中心，被城主们聚集产生的强大灵力场吓得花容失色。 和普通人类不同，妖族对力量更加敏锐一些，可以察觉对方大致的实力。 几十位城主带来的压力超级巨大。 不过来都来了，在领班的催促下，只好硬着头皮上。 小蝶是最惨的。每次她给来宾倒水的时候，对方都会盯她一眼，嘴角若有若无的撇一下。城主级别的强者，看穿她的真身轻而易举。 大家来之前，对滨海中有妖族生活这件事并不会感到太意外。毕竟贤狼闪电的名头，和东方白盾一样响亮。 只是没想到滨海连倒茶小妹中都有妖族。这么搞真的好么，不会被妖族反噬么？ 不过这是滨海自己的事情，其他城主可懒得操这个心。他们都是大佬，有着自己的涵养，即使看穿了小蝶的蝶妖本尊，也没有点破。 但邱乐显然不是有涵养的人。 钱洋刚刚招手要了杯冰可乐，小蝶低着头端过来也没看清人。结果直接对上邱乐冷酷的双眼。 她当时就吓傻了，手一翻两杯可乐直接洒在钱洋的头顶。 老钱裤子上的水还没擦干净，又被头到尾浇了个透心凉，顿时一拍扶手蹭得跳起来： “我踏马！” 一位威严的长者回过头，冷喝道：“安静！坐下！” 钱洋回过神来想起这是什么场合，赶紧嬉皮笑脸向周围告罪，悻悻坐下。 小蝶惊慌不知所措一个劲的道歉。钱洋不悦道：“道歉有个屁用，衣帽间在哪，我要处理一下。” 小蝶结结巴巴道：“我我带你去。” 他们低着头离开座位，而邱乐也跟着站起来。他捏着自己的长枪，和钱洋两人一前一后将小蝶夹在中间。 小蝶的眼神四处求救，她知道自己要完蛋了，这两人在找地方将自己“处理”掉。 “小琴，小咕，快来救我！”她心中绝望呐喊。 可舒小琴和白咕咕两人正在忙活，没有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小蝶心若死灰，触角搭在头顶，被邱乐和钱洋夹在中间，一同来到衣帽间。此时里面没有人，只有几张沙发和茶几。 一进门，小蝶闭眼等死。结果预想到的痛苦没有来，而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睁眼一看，钱洋从柜子里翻出几条毛巾，就着盥洗池擦自己头发上的污渍。 可乐什么都好，就是倒在身上会变得很粘稠，令人分外不爽。 而邱乐，靠着长枪，悠然的点了一根烟。 看到小蝶还在发呆，钱洋不爽的骂道：“过来帮忙啊，笨手笨脚的！” 小蝶赶紧接过一条毛巾，为钱洋大人擦后背上的可乐。 邱乐吐了个烟圈，对钱洋道：“你也别骂了，刚才是我把她吓到了，也不全怪她。” 钱洋把头伸在水龙头下面冲洗，胡乱抓了两把。 “哔了狗了！”他忽然大叫。 小蝶吓得抱头蹲防，邱乐意外问道：“老钱你又咋了？” “热水！”钱洋激动道，“滨海居然踏马的供应热水！” “你用水壶也能烧热水。” “从水管里流出来的热水能一样么。爽，好久没有这么爽了！” 钱洋用干毛巾擦头发，邱乐看他还要耽误一会，干脆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又点上一根烟。这位老烟枪收入差不多都用来换烟，刚才在会议室可把他憋坏了。 “起来吧！”他看到小蝶还在抱头蹲防，呵斥道，“老子答应过老钱，今天不会动手。老子像言而无信的人吗。” 小蝶扶着墙站起来，不过还是低着头，不敢和“凶狠的人类”对视。 她缩着脖子站在那里，双手紧张的捏着衣角，就像正在被班主任批评的小学生。 这让邱乐心中一阵烦闷，狠狠的将手中的烟摁灭。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蝶。” “你吃过几个人？” “我没有” “你的同类，一个个菇毛饮血杀人如麻。”邱乐嘲讽道，“你为什么这么怂？是不是在装可怜？” 小蝶：“我真的没有” 说着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邱乐冷漠的看着哭泣的少女，忽然爆喝道：“滚出去！” 少女如蒙大赦，捂着脸逃了。 身后钱洋已经把自己弄干。 “老邱，你怎么对这丫头意见这么大。” “废话，老子对什么妖怪意见都很大！” 两人再回到会场时，已经是实物展示环节。 一位士兵队长穿着一件屎黄色划掉郁金黄的单衣站在会场中心供人观摩。看他生无可恋的翻眼望着天花板，可不是叶聪叶队长么。 几个好奇的城主手中激发风刃打上去，离若布衣立即泛起灵力护盾，将风刃挡下消融。而叶聪本人只是额前刘海晃了晃，显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一发风刃的威力与普通僵尸的一次撕咬大致相同，这个结果令城主们相当满意。炼制离若布衣的关键材料是炼黄，虽然不便宜，但是一份炼黄可以浸泡出大量的普通布料。折算到每一件的单价，属于可以接受的范围。 那么如果将手下大量的普通士兵，全部用神光剑和离若布衣武装起来，等于说凭空多了成千上万有攻击有防御的准修行者。这样的修行力量，足以像滨海一样，向城外拓展生存空间。 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至于滨海授权生产薅羊毛的资本家嘴脸，也并不是那么讨厌了。 不过，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现在东西也见过了，路数也摸清楚了，马上要签约了，该捣乱的家伙也该跳出来了。 叶聪被城主们用风刃“抚摸”一轮，正在考虑次日训练的相关事宜。此次他充当模特现世也不是没有好处：他的一整个中队，将首批装备离若布衣。 有了这样的防御装备，就可以有更多的战术选择。 正在此时，一直藏在后面的一位城主忽然拔剑横斩，一道危险的剑华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时候斩在叶聪身上。 离若布衣当即破碎。 第三百九十六章 纸糊的 长期艰苦的战斗磨炼出叶聪坚毅的品格和绝对敏锐的直觉。在对方动手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本能的扭身回避。 但他毕竟是普通人，根本无法规避城主级大修的偷袭。他的身体仅仅挪开了两寸，利刃已及身。 下一刻，就会被一刀两断。 普通人的勤奋与挣扎，在修行者的绝对实力面前，就是这样毫无意义吗？ 绝非如此。 叶聪挣扎出的两寸空间，为孙象的援护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印承哲的分水重剑成名已久。这口葵水灵剑出世时，紫光直冲天宵。 闻讯而动的修行者们纷纷前往争夺，一番龙争虎斗，印承哲笑到最后。 他高个，红脸，喘气声都比一般人大。许多人见他这般模样，以为是个粗糙的汉子。但他安坐北川城主宝座多年，统御近千修行者无不服服帖帖。 分水剑一战，不下五位城主在他手下惨败。可想而知，印承哲无论心性还是实力，绝非外在表现出的这样简单。 有了分水剑的加持，他的实力突飞猛进。论力量可以开山裂石，论巧妙可以于流水中分开波涛。更巧妙的是，这口淡紫色的灵剑自带葵水的神通。哪怕只是对峙，也会觉得阴寒极重。若是拼剑，哪怕玄金的重剑三两下也会被葵水之力破碎化为粉末，根本不是对手。 令人苦不堪言。 更别说被这样一位顶级人物偷袭，分水重剑没有无功而返的可能。 但偏偏这一剑停在叶聪额前，却再也无法寸进。 孙象笑得高深莫测，夹住分水剑剑锋的两根手指，都不带抖一下的。 印承哲心中大骇。 他原本以为滨海最强俞笑月不在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更何况这一剑是脸都不要了的偷袭，即使俞笑月在场他也有五成把握。 现在是个什么鬼？他尝试发力，可是分水剑在孙象的指尖进退不得，无论他怎样激发真元，都得不到任何的反馈，如同泥牛入海。 卖手机的小哥孙象都这么强了吗？ 其实来之前会长卢龙派人和他有过一次长谈，其中卢龙带话特别让他注意孙象这个人。 印承哲一开始确实对孙象有一丝戒备，只是孙象的行为骗过了他。在印承哲看来，真正的高手，应当有高手风范。比如他这样不苟言笑，双目如电，令人心生畏惧。 而不是站在台上笑眯眯的推销自家的产品，像个二道贩子一样。 于是他对孙象不以为然，以为关于孙象的传言不过夸大其词。像大多数人以为的那样，认为这小哥或许有点门路，但不过是沾了俞笑月的光。 直到孙象用两根手指便压制他全部的力量，印承哲忽然意识到，这位笑容和煦的小哥，还真的是滨海的最大BOSS。 这时候其他的城主已经发现出事，便纷纷围上来。其中彭元志最为激动。 “印城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灵光升起已经做好了动手的打算。站在他身边的还有梅城主等人。 原本武城周边和北川地区井水不犯河水，但近年来印承哲野心膨胀，双方在边界处屡屡有龌龊。本来就互相不顺眼，今天只是碍着滨海的面子，勉强坐到一起。 更何况前一日彭元志和几位老朋友和滨海达成友情协议，此时正是投桃报李的时刻。 印承哲绝非意气用事之人，已知不可力敌，他眼珠一转便心生一计。 “哈哈哈。”他长笑三声，“我见这离若布衣甚是奇妙，一时技痒，便想试试能不能挡下我这分水剑。 怎么，彭城主能试，我北川就不能试试？” 这话说的好无耻，彭元志等人掀翻了心中的茶几。现在确实是测试环节，好些城主确实也激发风刃对场中的叶聪进行攻击。 但你印承哲用顶级灵剑全力重斩是几个意思？滨海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离若布衣是蓝衣级别的防护能力，提供的是基础保护。 这又不是鱼龙扇！ “你！”彭元志瞪着眼睛，显然被印承哲的无耻惊呆，以至于一时不知怎么反驳。 彭元志身后站的都是老朋友，但也有不下五城的人马站到印承哲身后。剩下的城主保持了一点距离静观其变。 此行滨海目的本就不单纯，现在隐隐有了选边站的情势。大家都是人精，不会轻易下注。印承哲和卢龙的关系世人皆知，但滨海也不差啊。 新世会那边已经决定对滨海下手，那么派一些忠于自己的城主过来捣乱也是应有之意。本来要等拿到离若布衣的实物之后，才是图穷匕见的时候。 只不过印承哲见俞笑月不在，便飘了，抢先下手。他本打算一剑斩了叶聪恶心滨海，而且料想滨海也不会为了一个普通士兵的死活，和他这样一位强大的城主翻脸。 顶多陪滨海一件衣服呗。 现在被孙象拿住剑，他心中虽然有忌惮，但依旧不认为孙象会拿他怎么样，没看到他身后还站着这么许多人么。 于是更加得寸进尺叫嚣： “我这人实在，如果没有亲手试过，我是不信这离若布衣的妙用的。 除非让我试一剑，否则我担心今天的事，恐怕是你们这群人演的把戏。” “没错，放手让印城主试一剑！” “说得对，凭什么别人能试，印城主不能试！” 印承哲身后的人不停跟着附和，场面变得混乱。无论孙象答不答应，印承哲的目的都达到了，他本来就是来搞事情的。 孙象抬手阻止彭元志的进一步动作。 “印城主误会了，你亲自试一剑，我滨海当然欢迎。”孙象呵呵一笑，“不过，印城主拿一把纸糊的剑试宝，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纸纸糊的” 印承哲被孙象一句“纸糊的”堵得说不出话来，他的分水重剑成名已久无坚不摧，就算现在被孙象接住剑也是他实力不济，与剑有何干系。他一向对自己的这口葵水灵剑相当自信，甚至占了他本人一大半的自信。 “可不是纸糊的吗？” 孙象指尖轻弹剑身，只听叮得一声脆响，剑身之上的淡紫色光芒逐渐灰败。随之，分水重剑在印承哲手中寸寸碎裂，碎片尚未落地，已经化作粉末被风吹散。 推荐一个app，神似旧版追书神器复活了，可换源书籍全的换源神器！ 第三百九十七章 柠檬精 “我的剑！！！” 印承哲惨叫。刚刚还威风八面，现在却不顾身份跪倒在地，试图将分水剑的粉末聚拢在手中。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对于现在的修行者来说，本命交修的神兵湮灭，虽然还不至于影响心神，但心是真的痛。 大致相当于有产阶级重归赤贫。 彭元志见他如此失态，感同身受，非常沉痛的唱出来： 眼睁睁看着，爱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 梅瑛惊悚的盯了彭元志一眼，心想这老伙计平时稳重，居然还有这样嘻哈的一面。 所以说为啥要在孙大掌门面前耍滑头呢对不对，孙大掌门那是什么等级的人物，只要他愿意，他现在就可以一人打服全天下的修行者，而且还是不重样的花式吊打。 问题是孙大掌门的工作可比揍人难多了。他需要将玄门道统全部交给合适的人，需要重订世间秩序，需要重建修真文明，需要带领人类或许还有部分妖族在祖巫的第一次冲击下幸存。 这每一项工作之艰巨，责任之重大，每次想起，孙大掌门都会火冒三丈。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找个大学教历史去。 假若他逃避自己的责任，或许可以一时爽。但他相信终有一天，自己会在大道的终点与师父重遇。 那时候，师父会怎么看待自己呢，这是个重大问题。 所以孙大掌门对人客客气气，是希望大家能够配合他的工作。 不配合的，自然需要敲打。 分水剑又不是什么多厉害的仙剑，毁了剑身中蕴含的六道葵水术型，整个剑体就会崩溃为普通的水滴精微。 以往孙象做到这一切，还得比划两下。但自从开辟天外天感悟混沌之后，他在某些神通上进阶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刚刚一弹指，孙象实际上在分水剑中开了一丝缝隙。混沌的力量涌入，瞬间中和了分水剑中的葵水术型。 因此印承哲的本名灵剑就此湮灭，都不带听个响的。 孙象吧唧吧唧嘴，貌似同情，实则阴阳怪气道： “印城主这是何苦，一把纸糊的剑而已。好了别哭了，这么大的人不知道丢人啊。我送你一把更好的。叶聪！” 叶聪本来还乐呵呵站着看笑话，冷不丁被点名一脸懵逼。 “对就是你。过来！”孙老板大手一挥，“把你的剑送给印城主。” “别啊大人！我刚买的。” 叶聪委屈的护住自己腰上的小剑。他最近风生水起，收入大增，因此很浮夸的买了一把辉石剑。这是真正的灵剑，除了发光屁用没用。叶聪看中的就是它能发光，卖相好。 别忘了他在这滨海城内正儿八经的是个名人，现在不兴开豪车了，一件带闪光的兵器才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结果孙老板却让他送人，还是送给一个敌对分子，叶聪哪愿意啊，前天买的还没捂热呢。 孙老板揪着叶聪的领子把人拉过来，恶狠狠的问道：“我刚才是不是救了你的命！” “是。”这个赖不掉的。 “那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孙老板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压榨员工。 叶聪垂头丧气的走过去，把自己的宝贝辉石剑交给印承哲。 当然，印城主没有接，他还在徒劳的搜集兵器的粉末。 他身后一位交好的城主看不下去了，不由分说的将他拉走。剩下几个人盯着孙象，谨慎的退后。 分水重剑是什么成色，城主们大多清楚。别说弹指化为粉末，就算折断，甚至弄弯，都没人自认能做到。若是孙象几个来回击败印承哲，大家说不定还敢嘴上争辩几句。 可孙象是以一种绝对碾压的方式彻底摧毁了他们的信心，实力差距之大，甚至连场面话都不敢留下。 看来传言非虚，人类最强修行者俞笑月俞城主，还真的是这位小哥的“甜心宝贝”。 总之，溜了溜了。 碍眼的人离开，场面上皆大欢喜。原本墙头草的城主们纷纷上来溜须拍马。 “孙先生真是神威不凡。” “滨海有孙先生坐镇，妖族定然无法越雷池一步。” 孙象摇头失笑：“哪里哪里，孙某才疏学浅，一两手雕虫小技而已，让大家见笑了。” 场面话孙老板哪有不会的。 嗯，才疏学浅，雕虫小技。信你才有鬼！ 正在这时，相菲开开心心的跑过来，旁若无人的抱住孙象的脖子。 众人见这架势，心中了然，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小老婆”了。 “笑月姐姐破关了！她说感觉还不错。” 相菲急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孙象，所以有些忘了场合。她安排好接待事宜之后，就一直守在俞笑月的门外，生怕会有什么意外。 “知道了。” 孙象一只手把相菲从脖子上摘下来，向诸位城主告罪道：“孙某这就去接俞城主，接下来的签字仪式，还请各位稍候俞城主片刻。” 众城主拱手称是，脸上笑嘻嘻，心中全部化成柠檬精。 听见没有，笑月姐姐呦喊得多亲热。 这个卑鄙的家伙不仅把女神俞笑月骗回家，还骗了个小老婆，最可恨的是他不但没有被柴刀砍死，两个妻子关系还这么和谐。 我呸！人渣！ 不说了，好酸！ 既然大家已经见识到离若布衣的妙处，更重要的是见识到滨海的实力，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在俞笑月的主持下，共有17位城主或势力代表与闪电代表的滨海灵装生产有限公司签订合作协议。 按照合同约定，这些客户将在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内，生产总计三万五千件离若布衣。在闪电这里进行奇梅术解锁之后，滨海将得到其中两万六千件。 这是第一阶段合同。 第二阶段合同，被授权方的分配比例有所提高。没有异议的情况下可以继续生产。 此外，神光剑的生产授权被作为赠品附带，不过分配比例为六四。 总之双方皆大欢喜，另外还有一个大赢家，就是魏开成的松河城。 他们作为本次授权生产的唯一原料供货商，参与签字仪式。可以预想到，松河即将大赚一笔。 俞笑月为众城主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宾客其乐融融，气氛热络。在酒宴上，孙象借着机会，将即将公审原松河城主屠鹏的消息公之于众。 一些城主脸色有些变化，不过很好的掩饰下去，继续敬酒，但是对公审一事只字不提。 孙象笑笑，也没有多说什么。此事只是广而告之，他也不需要这些人表态。 宴会散去之时，彭元志留下。 “有人想见你。”他对孙象说道，笑得有些欢。 第三百九十八章 悔恨1 邱乐肩膀架着长枪，双手搭在枪杆上，嘴里叼着一根烟，枪头挂着一壶酒，大摇大摆的在望安的车队一侧晃荡。 那造型，倒像是数得上名号的黑帮里的金牌打手。 士兵们赶紧躲到另一侧，省的不知道为啥触了这位大爷的霉头。 钱洋坐在小吉普里，美滋滋的查看此行滨海的收获。作为墙头草的一员，钱洋代表城主顺利与滨海灵装生产有限公司签订了合作生产协议。 当然这只是公事。 私下里，闪电赠予钱洋一些昂贵的“小玩意儿”。这个就属于此行的个人收获了。 “老邱，上来。”钱洋把头伸出车窗，鬼头鬼脑，“咱两把东西分一下。” “你留着吧，老子不稀罕。” “嘁，不识好人心。” 钱洋深知邱乐的秉性，这位脾气恶劣的前出租车司机，除了抽烟喝酒练武，貌似没啥别的兴趣。这样正好，他心安理得的将东西全部笑纳。 望安的车队正行驶在滨海城通往平淳要塞的道路上，在要塞安排的驻地驻扎一夜之后，他们会绕过山脉，转道望安的方向。再经过三天的车程，就可以到家。 一路上会经过一些危险妖族的据点。不过因为有很多强大的城邦同样会经过这条路，所以跟在后面打酱油可以确保安全无虞。 此时正是滨海开发区的下班时间，大量的工人骑着自行车，或者坐着大巴从道路的反方向涌来。车铃和汽车喇叭声混在一起，叮叮当当滴滴叭叭的倒是热闹，让人误以为这是过去的和平年代。 只是其中，不时有修行者腾空而起，一跃数十米飘然而过，让人笃定这个世界已经有所不同。 因为晚高峰，望安的车队走走停停速度缓慢。钱洋倒是不急，反正晚上赶到平淳要塞即可。只是几次三番之后，邱乐没了耐心，他一脚踹开门，选择徒步行走。 “老邱，你上来。”又过了一会，钱洋再次探出头劝道，“有车不坐干嘛呢。” 邱乐架着三米长的七绝枪，一个人占了两条车道。经过的工人们叮叮叮的疯狂按车铃，但凑得近了发现是一位面貌相当凶恶的修行者大人。 于是赶紧下车，为邱乐让开道。 如此跋扈的行为，令钱洋尴尬至极。可邱乐根本就不是个听劝的人。 “老子以前开出租的时候。”他啐了一口大骂，“坐车坐的想吐！” “那我们总不能一个车队等你一个人吧！”老钱抱怨，这位爷简直比城主还难伺候。 “你们先走，我随处转转。”看钱洋欲言又止，邱乐眼一瞪，“我还能丢了咋了！你们到平淳把晚饭弄好，我随后就到。” 钱洋心想老子又不是你妈为你操这个心，真是哔了狗了。索性眼一闭挥手让车队继续前进。反正此路直通平淳，如邱乐而言，还能丢了不成。 邱乐的心情糟糕透顶，如果继续待在车厢里被老钱碎碎念，他绝对会忍不住打架。左右一寻思，干脆下来单独溜溜，所以老钱是不懂邱乐的良苦用心。 他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走在已被薄暮笼罩的公路上。因为已经经过工业区，这里的行人变得很少。 奇怪的是路灯居然亮起，昏黄的灯光将公路照成一条亮线。 “电多的用不完了么，玛德智障！”邱乐摘下枪头挂着的酒壶灌了一口，“不过电线拉在哪的，怎么看不到。” 他自言自语的抱怨。或许因为酒精的缘故，眼前的景象让他想起多年前的一幕。 那一天，他开晚班出租，好像也是这样的一条路，一样昏黄的路灯。夜晚天气很冷，对着挡风玻璃哈气就会结一层白霜。路边一个客人都没有。 他知道，今天的份子钱恐怕赚不回来了 “锵锵锵！没想到吧！” 舒小琴跳起来转了一个圈，张开双手把自己新买的宝贝展现给自己的姐妹。 “哇电瓶车！” 小蝶和白咕咕围上去大声吵闹。她们抚摸过电瓶车优美的曲线，还有湛湛新的红色油漆，眼中满是羡慕。 “小琴，你哥对你好好哦！” 白咕咕心里好酸，她只能冒着生命危险骗凯子，而小琴居然可以坐享其成，真是同妖不同命。 “才不是。”舒小琴骄傲的昂起下巴，“这是我自己的钱，我自己种南瓜换来的钱。我哥才不会让我开车呢。” “不过小蝶，求你一件事嘿嘿。”舒小琴终于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灵参一族种植天赋满点，他们的果蔬颇受欢迎。比如舒小琴种的南瓜，不但个头大味道甜，而且造型无暇，每个都能卖出好价钱。这年头果蔬本来就贵。 这一次，她终于存够一笔钱，将自己心心念念的一辆小电驴买下来。滨海复工之后，生活用品开始丰富，流入市场，连电瓶车这种大件也开始公开售卖。 当然，价钱并不便宜。所以舒小琴也算是小富婆一枚。 唯一的麻烦在于她哥，舒自谦担心小琴的安全，不允许她买车。所以如果她敢把车骑回家，绝对会被臭骂一顿。 说不定她哥还会把车锁起来，不给她用。 但是如果是她的朋友小蝶的车，那就没问题了。 在相菲小姐姐的运作下，小蝶终于恢复自由之身。她虽然没有从酿酒厂辞职，但决定先去宁泉洞天舒小琴家里玩两天。 白咕咕肯定要跟着，白吃白喝跑不了她的。 所以在招商会结束之后，三个丫头会一同前往宁泉。 舒小琴心生一计，把车交给小蝶骑回去，不就可以骗过哥哥了嘛。少女们一合计，觉得此事可行。不过为了逼真一些，应该舒小琴跟她哥的车先回去，然后小蝶和白咕咕再赶到。 装得好像双方都不知道此事一般。 也许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有些可笑，但是这就是小孩子买了很贵的东西，又不敢和家人说的常见戏码。 小蝶不会骑车，但是白咕咕骑过自行车。简单的尝试之后，白咕咕拍着小胸脯说绝对没问题。 舒小琴走之前千丁玲万嘱咐，千万不要撞到树上。还有，如果没有电了，可以到平淳要塞找一个叫刘阔的大哥哥帮忙，舒小琴早就打点好了一切。 第三百九十九章 悔恨2 天色已晚，路上还亮堂，道旁林中却是黑暗幽深。 一壶酒喝空，邱乐微醉。他扔掉酒壶，再次摸出根烟塞进嘴里。 可是火柴盒已空。 “x的！”他将火柴盒捏扁随手扔掉，左顾右盼看有啥能点火。修行者的灵火没法点烟，点上就化成灰还抽个屁。 恰好看到树林中隐约有星星火光。 邱乐也没啥顾忌，大大咧咧的走过去。靠近的时候，树影中忽然有人喝止： “什么人！” 一位执剑的青衣谨慎走出。 邱乐长枪背在身后，嘴上叼着烟，两手一摊： “朋友，借个火。” 阴暗中的修行者看看他的脸，又瞅瞅他身后的长枪，疑惑问道：“望安七绝枪？” 邱乐抓抓头：“是有人这么叫我。” “果然是！”青衣放下剑，有些过分热络的靠过来，“在下北川成峰。” 邱乐实力高强，七绝枪路数硬朗，更因为每次诛杀妖魔他都冲在最前头，打起来悍不畏死，所以颇有些名头。 哪怕身在北川，成峰也是听过这个大名。 他是一个身材有些瘦小修行者，看起来过分年轻，可能还不到二十岁。得知对方正是七绝枪邱乐之后，成峰热情的将他领至北川的临时营地中。 北川此行的人马绝非望安可以比拟，足足三十多辆车。这些车辆围起来，加上帐篷和篝火，倒是把这一大片林地照的亮堂堂。 许多士兵正在忙碌，一些修行者围着篝火休息。看到成峰，他们点点头打招呼。但整个营地的气氛似乎有些压抑，没有人发出很大的声音。 邱乐抽出一根柴火，凑上去点着烟，猛吸一口之后，终于舒坦了。 年轻小伙成峰在一旁继续自说自话：“我在会展中心门口看到有人一枪挑向那三头妖精，我当时就在想这是不是望安七绝枪。果然是啊！ 我在北川，就经常听说先生除妖务尽的大名，今天能亲眼见识先生的风采，三生有幸。” 成峰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但他这声“先生”叫的邱乐浑身不自在，更何况成峰提到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战绩。 “狗屁的风采。”邱乐郁闷答道，“还不是被人拦下来了。” “那是那些人吃饱了撑的！”成峰恨恨击拳，“玛德滨海犯病也就罢了，怎么一个个也跟着犯病。妖魔光天化日之下行走于闹市之中，这些人不但假装没看见，还拼命护着。真是乾坤颠倒黑白不分！” “我觉得，先生这样的人，才算是真正的抗妖英雄。俞笑月孙象之流，强则强矣。但他们公然接纳妖族，实则人类的叛徒！” 成峰少年目光炯炯，虽然他实力不差，但是将邱乐视作真正英雄。因此如此热络接待。 英雄？呵呵。 邱乐想起那只名叫小蝶的蝶妖，想起在衣帽间她抖抖索索的怂样，心头一阵烦闷，于是岔开话题。 “平淳不是准备好了驻地吗，你们怎么在这里扎营？” 这个问题让成峰有些尴尬，他左右看看，凑近小声说道：“印城主吃了大亏，正在发火，他现在不想看到任何滨海方面的人。” 印承哲在孙象手里，不但失了本命交修的分水剑，还被冷嘲热讽糊了一脸。关键孙象的实力鬼神莫测，北川这边的人愣是被吓得不敢还手，真是丢人至极。 当时邱乐和钱洋也在场亲眼所见，他知道此时印城主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脸色。邱乐想笑，不过在别人的地盘，想想还是忍一下吧。 成峰给邱乐拿了一壶酒。 恰在此时有同伴唤他。不得已他停下攀谈，告罪道：“城主好像有事找我，先生歇息片刻，我去去就回。” 邱乐挥手告别，旋而拿起酒壶痛饮。 篝火噼啪燃烧，火光照亮他的脸，明暗交杂有些狰狞。他盯着手中的酒。 那一夜的酒，好像也是这个味道。 那一夜，出租车司机邱乐最终一个客人也没拉到。晚上九点多时，他越发烦闷。他决定提前下班，他需要喝点酒。 在楼梯口，他听到有音乐声，还有女儿唱歌的声音。 “天生丽质难自弃，可惜吃啥都不腻！” “燃烧我的卡路里！卡路里！” 邱乐怒气冲冲的把门推开，果然女儿没有看书写作业，而是对着电视又唱又跳。 少女本来跳的正欢，看到爸爸提前回来，顿时吓傻了。 “爸爸爸” 邱乐抬起手，一个耳光狠狠的抽在女孩脸上。 “老子辛辛苦苦赚钱养家，你踏马能不能争点气！” “你妈跟人跑了，你也跟她一个德行，什么不学，就学着骚！” 女孩捂着肿起的脸，低着头眼泪哗哗流，但动都不敢动一下。 邱乐烦闷的拧开一瓶酒，仰着脖子灌下。之后他点上烟，坐上沙发，稍微冷静一点之后，问道：“为什么不学习？” 女孩哭泣着。 “为什么不学习！！！”邱乐冲着她怒吼。 女孩沉默了一会，低头捏着衣角，小声说道：“爸我想学跳舞” 这个回答似乎崩断了邱乐脑子中的某根弦。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没钱，所以故意说的吧？” “我没有。” “是不是你吃的穿的都不如同学，你也想跑了是吧？” “爸爸，我没有！” 邱乐冷酷的态度，让女儿吓坏。但邱乐并没有心慈手软，他呼啦一下站起来，拖着女儿的领子往外拽。 “不用你跑，现在就滚！找个有钱人家去吧！” “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女孩抱着邱乐的腿，哭嚎着，“我会好好学习，我不跳舞了，不要赶我走！” “滚！” 邱乐把女儿扔到门外，狠狠关上门。 不顾女儿的哭喊，邱乐继续喝酒。这瓶酒很苦，他的身体有了些温暖，同时心中升起悔意。 他知道自己不该将对前妻的恨迁怒到女儿头上，他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容易冲动。女儿喊门喊累了，哭声渐远。不过邱乐并不是很担心，因为他已经不止一次将女儿赶出门。 每次最后，他都会在小区的小花园那里找到女儿，她总会坐在冰冷的长凳上，乖乖等着爸爸带她回家。 这次也不会例外。 邱乐掏掏口袋，里面是回来时给女儿买的巧克力。 他攥着巧克力走出家门，却发现外面有奇怪的亮光。 他抬头看天，群星散落如雪，夜空中有虹光飞舞。 灵气复苏，灾变之夜！ 第四百章 悔恨3 白咕咕带着头盔意气风发。她开着舒小琴的电瓶车，在滨海通往平淳的泊油路上横冲直撞反正也看不到别的车辆经过。 小蝶坐在后座，单手抱着白咕咕的腰。风吹散她的长发，飘在身后乱的像扫把。她不得不找了根头绳把头发扎起来。 这辆女式小电驴的最高时速只有三十公里，根本达不到飙车的程度。但对于两位少女来说已经算得上风驰电掣。 小蝶飞不了这么快，而白咕咕逃命的时候或许可以达到这个速度，但那样会很累很累。 哪有手腕一拧，嘟嘟嘟的前进这么轻松啊。 白咕咕瞥了一眼剩余电量，从滨海跑到这里，才用掉一格电。最多再跑二十分钟就能到平淳，电量绰绰有余，完全不用担心。 她以前在野外生活的时候，远远的看过人类的冒险队伍，那时候她就对人类的车辆好奇而羡慕。 后来白咕咕在村庄的废墟里找到过一辆完整的自行车，可惜并不是太好玩，而且轮胎没气了骑得很艰难。她玩了两天，就给扔了。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可以开电瓶车呢，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好酸。 “小琴他哥真好哦咕，人又帅又有钱，还特别会疼人。”她说，“舒自谦要是我哥就好了咕。” 小蝶坏笑，捏白咕咕腰上的肥肉：“小白你要是敢对舒自谦出手，小琴绝对会找你拼命。” “怎么会啦咕咕，朋友兄，不可欺！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咕。我就是羡慕一下。话说，”白咕咕转口问道，“小蝶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的，我开灵的时候，身边有很多蝴蝶，都是我的兄弟姐妹，不过和小琴那样的兄妹不太一样。” 小蝶在一片树叶下躲雨的时候，忽然点亮了灵识。一开始她并没有太在意，还是和别的蝴蝶一样飞来飞去，在花间穿梭徜徉。 只是后来，她越发觉得孤单。因为兄弟姐妹们虽然并不排斥她，即使她化为人形。可是她说的话，她的想法，她的兄弟姐妹根本无法理解。 有一天，小蝶和大家在一片浅滩上喝水。忽然天上掉落一根树枝，砸死了三个朝夕相处的同伴。小蝶很害怕，也很伤心，她绕着同伴的尸体飞舞，久久不肯离开。 但是其他的蝴蝶早就飞远了。 从那时起，小蝶明白到，自己和兄弟姐妹们，有着本质的不同。 从此，她孤身在旷野中流浪，艰难求生。 小蝶是站在电瓶车后座上和白咕咕说的这段回忆，因为车速快，风比较大，只有趴在白咕咕耳朵旁边说，她才能听得清楚。 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白咕咕打开车灯。她想了一下，决定同样告诉姐妹一个秘密。 “小蝶我告诉你一件事咕，但是你答应我不能告诉别人，包括小琴咕。” “你说吧，我保密。” “其实我有爸爸的。” “哎？！” “嗯，真的有咕，不过我一般不想提那个王八蛋。 我开灵其实蛮早的，那时候还不会飞，走路都不稳当。 那时候那个老家伙对我还可以，会给我弄吃的咕。好好吃的哦咕，还吃到过碎冰糖咕。还教了我哪些地方不能去，哪些东西不能吃。 他还会把我抱起来，说什么我的乖乖宝贝女儿咕，我那时候还真以为他爱我呢咕，玛德智障！ 后来才知道，男人嘛，都一样，玩腻了就扔咕。到我能独自找东西吃的时候，那个王八蛋就飞的没影咕。” “你爸把你扔了？”小蝶大吃一惊。 “可不是嘛咕。那天我们一起路过一片橘园。我爸说我去摘几个橘子，咕咕，你在原地不要走动咕，然后我踏马居然信了他的鬼话！”白咕咕气的猛拍扶手大叫，“咕咕咕！” 小蝶嘻嘻哈哈：“原来你说话不算话是跟你爸学的。” “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咕！我不想提到他。” 小蝶先是保证绝对不说，然后有些难过的说：“小白其实你还好啦，你爸爸至少还带过你很长时间。小琴也有哥哥疼。而我，一直都只有一个人。哪怕是个不靠谱的老爸，我也愿意要啊！” 风吹得小蝶眼睛生痛，她流下一滴眼泪。对于她这种弱小的妖怪来说，野外的生存实在太艰辛了，什么样的家伙都能欺负她。 蝶妖生来胆子就小，她怕黑，怕很大的声音，怕死寂般的丛林。可这些，都是她每天不得不面对的日常。 这一切，都因为她是孤儿，没人疼没人爱。 “幸好现在有你们了。”小蝶决定不去想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更紧的抱住白咕咕的腰。这只鸽子虽然各种不靠谱，但是是个朋友。 白咕咕能感觉到小蝶的心绪低落，她歪着头想了一下，明白原因，便劝道：“小蝶，其实你不一定没有爸爸妈妈的咕。” “嗯？你说什么？”小蝶大讶，“你是说生下我的蝴蝶吗？” “不。我是说真正的父母，而且是人类的父母。” 小蝶？？？ 这个问题比较难说清。白咕咕将车速慢下来，小腿一伸停在路边，回过头对小蝶解释：“我也是从獠牙王那边听说的咕，獠牙王是妖将，接受过万妖尊者的指点，所以这其实是尊者的教导咕。” 万妖尊者几乎于妖族的神，许多妖怪在他座下接受点化，成为无比强大的存在。当然，像小蝶这样弱小的妖怪根本不敢想自己能接受尊者的点化，能道听途说几句已经不错了。 小蝶洗耳恭听。 而白咕咕娓娓道来：“小蝶，你知道摇光吗？” 摇光是人类自我的真实。人类死亡后，摇光散落天地之间。它们破碎重组，在某一个机缘到来时，会点亮另一处智慧之光。 灵气时代，天地间的摇光，成为妖族开灵的关键因素。 当一束摇光降临某一个懵懂无知的妖族时，它不再仅仅听从本能，而是会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要往何处去？ 这就是开灵，或者说智慧的开端。 第四百零一章 悔恨4 许多妖族，觉醒灵识之后，会摈弃自己的本体，有意无意的以人形行走于大地之上。这种化形为人的趋势，并非为了讨好人类，而是因为他们摇光中本来就包含着人性的部分。 甚至包括原先人类的自我认知。 有的妖开灵时便是少年，有的则是老妪。这样的外形和修为没有关系。因为点亮他们的摇光不尽相同，有的来自少年，有的来自老妪。 “所以，小蝶你既然化形是这个样子咕，代表你的摇光，原本是一个人类的少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小就死了咕，好可怜的咕。反正肯定是有爸爸的，人类女孩子都有爸爸。”白咕咕最后总结道。 “那你不也是一样。”小蝶反问，“那尊者的这个说法，不就是传说中的轮回转世吗？” “确实有大妖问过这个问题咕，但尊者说不是。”白咕咕挠挠头挠挠头，其实她也是半懂不懂，“尊者好像说，此界六道未开，人死之后三魂无法归正咕，才会出现这么混乱的情况。” “听不懂。” “我也听不懂咕。”白咕咕气鼓鼓，“我就是告诉你，你其实是有爸爸的咕！” “这样的爸爸有没有根本不会有区别啦！” “小蝶大小姐，你好难伺候咕！我嘴都说干了！”白咕咕把邪恶的手伸进小蝶的裙子里，“你说你是不是思春了，想要一个爸爸咕咕！” 小蝶赶紧躲开，顺手袭击白咕咕的大胸：“小白你个老色批，跟死胖子一样！” 两人笑着打成一团。 欢闹中，致命的威胁悄然逼近，林中一道剑气急速向她们飞来。 啊！！！ 少女撕心裂肺的惨叫，令篝火前的邱乐从半醉中惊醒，他一时恍惚，不知这惨叫来自回忆还是现实。 成峰去而复返，他靠着邱乐坐下，递来一个肉罐头。邱乐推开，问道：“那边怎么回事？” “哦我正要跟邱爷说这件事呢。”成峰笑嘻嘻的答道，“今天邱爷没宰掉的那个小妖，被咱们抓到了。” “印城主不高兴，下面抓了几个落单的城防军杀着给城主出气。没想到顺路还撞上两个小妖。跑了一个，带回一个正在审呢。” 邱乐沉默片刻，一种莫名恐怖的气势从他的身体中升起，成峰有些惊惧。 片刻，邱乐道：“带我过去看看。” 说完，扛着长枪先行一步。 成峰有些为难，那边印城主在场，自己带个外人过去不太好。不过转念一想，这可不就是“除妖务尽”七绝枪的本色吗，只要听到有妖怪，不管不顾立刻动手。 想来自己向城主如此解释一番，城主同样会以礼相待，说不定还会将那妖怪留给邱爷宰掉。 这可真是两全其美。 自我安慰一番，成峰美滋滋的跟上。 处刑处在北川营地的深处，这里驻扎的都是高阶修行者。 三个滨海的城防军分别绑在树干上，被开膛破肚，血和内脏早已流干，死的不能再死。 十几个修行者正在指挥士兵打扫痕迹。毕竟还在滨海的地头，被人抓住把柄可不好。 成峰当先两步越过邱乐，向同僚询问：“城主呢。” 被问的修行者下巴朝着大帐一抬，小声回答：“气消了一点，回去歇着了。” 印承哲白天在展会上一剑没有将叶聪腰斩，反而毁了宝剑，还被狠狠羞辱一番。他没胆找孙象报仇，却让手下抓了几个落单的城防军泄恨。 残酷杀死这三个倒霉的城防军战士之后，印承哲一腔怒火稍微平息，手下修行者们如蒙大赦。城主黑着脸，就会有人倒霉，只要倒霉的不是自己，那就是运气太好了不就是弄死了几个凡人么。 邱乐没有关注惨死的城防军，而是扛着枪走向场中的篝火堆。火堆前，小蝶被钉在一根木桩上，血肉模糊。两位修行者正在随意的问她话。 邱乐的脸很生，刚才的修行者问成峰：“这谁啊？” 成峰答道：“七绝枪邱乐，听到有妖怪就过来了。” 那修行者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恍然大悟：“原来是望安七绝枪，是个猛人！” 另外一个修行者也凑过来道：“听说过，一人一枪挑了肥遗的老窝，肠子都打出来了还在打。” 说话的修行者竖起一根大拇指：“的确是个狼灭！”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低，周围的修行者都听到了，纷纷为邱乐让道。连正在审问的修行者一人，也拱了拱手，以示尊敬。 成峰脸上发光，与有荣焉。在这个年代，斩妖悍不畏死的强者，总是这样令人尊敬。 这些恭维，邱乐充耳不闻，他站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抱着枪盯着小蝶一言不发。 小蝶离死已经差不多了，或者死了更好。 一道巨大的斩痕几乎贯穿了她的前胸。 四肢被钉在木桩上，软踏踏挂着，看起来已经被完全打断。 一只眼睛没有了，牙齿全部被打碎。 原本洁白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焦黑的灼烧痕迹。两只翅膀被撕下来，丢在篝火中燃烧，正散发着焦糊味。 邱乐点上一根烟。 此情此景，就和那一夜一模一样。 那一夜，他顺着惨叫，找到小花园，找到被自己赶出门的女儿。 女儿躺在地上。 两头妖魔已经吃掉她的下半身，血流了一地。 妖魔青面獠牙，周身黑毛，指甲像尖刀，泛着猩红。 女儿还活着，手还在乱划，在喊爸爸。 邱乐弹弹烟灰。 审问小蝶修行者高声道：“说，滨海勾结妖怪，那个孙象是个伪装的妖将！” 小蝶的耳朵里流着血，微不可查的喃喃哀求：“杀了我杀了我” 审问的修行者无所谓的摊摊手，本来也没打算问出什么。这些残酷的折磨是目的，并非手段。 他伸出手，猛的扯下小蝶头顶的触角，血淋淋带下一大块头皮和头发。 只是这次，小蝶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令修行者觉得兴味索然，他把扯下的触角扔进火堆，客气道：“邱爷要玩玩吗？” 邱乐盯着小蝶，他发现小蝶也在盯着他。 她目光中的恳求连石头都能看懂，连钢铁都会落泪。 就如那一夜。 女儿看到爸爸。她盯着邱乐，她知道爸爸会救她。 邱乐看看女儿，又看看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怪。巨大的恐惧击穿他的心，他吓得尿出来。 他慢慢的，慢慢的爬走，生怕惊动了妖怪。 那一夜，他丢下女儿，逃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 邱乐摘下枪套仰天长笑，泪水决堤。 七绝枪悔恨！ 第四百零二章 悔恨5 惨烈的枪风骤然爆发，裹挟着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狂暴气息。而审问小蝶的两个修行者根本没想到邱乐这一枪居然冲着他们。 高手贴身死斗，本来就是毫厘之争。更何况这两人都是蓝衣水平，哪里会是成名已久的七绝枪的对手。 他们甚至连惊叫都来不及，就被枪风连同真元护盾一同轰杀成渣。血肉横飞，溅到小蝶脸上。她本以麻木，现在却迷茫的睁开眼睛。 全场死寂，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人只是本能的握紧武器。 青衣成峰惊慌中大叫：“邱爷，你在做什么！” 邱乐长枪斜握，挡在小蝶前面，点滴血珠从枪尖滴落。 “我要带走她。”他沉声宣告。 成峰瞠目结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望安七绝枪是他非常敬佩的人，他听着邱乐降妖除魔的故事勤奋修炼，终于在小小的年纪位居青衣。 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他心中嫉恶如仇除妖务尽的邱乐，居然会为了一头小妖杀害同类。 成峰陷入沉默，但别人可就没这么好的耐心。一人持剑站出来怒骂： “杀了我们北川的人，你现在还想走？你好大的脸啊！兄弟们，拿下！” 此人名叫马志用，是北川营中的青衣首领，也是城主印承哲的副手。他一声令下，其他修行者纷纷涌上。而马志用身先士卒，一剑冲着邱乐的中门刺下。 马志用的剑灌注真元，泛着淡淡白芒，显然绝非凡品。与剑相比，此人的剑法更是精妙。这一剑飘摇不定，虚实难明。正面对上了，根本不知道攻向的是哪一处。 北川家大业大，坐拥青衣实力的高手三十多人。此行滨海十名青衣随行，已是数一数二的大势力。马志用能做到北川城副手，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邱乐无端偷袭斩杀两名北川修行者。虽盛怒之下出手，但马志用也并没有失去谨慎之心。他这一剑精妙无双，却只用了五成力道。 他虽然对自己的剑法自信，毕竟望安七绝枪成名已久。不知深浅的情况下，他留下五成实力作为后续的变招。 即使一击不成，只要正面缠住邱乐，其他兄弟便可从旁策应。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现在在北川的营中，围住邱乐的青衣高手都有六人，蓝衣不计其数。 马志用知道，拿下邱乐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他想的实在太多。 五成力道的一剑，毫无阻滞的刺进邱乐的胸膛，将他刺了个对穿。 连真元护盾都没有撞上。 马志用愣住。 “七绝枪？就这？” 马志用好想笑，这跟杀只鸡有什么区别。 “对，这就是七绝枪求死。” 被捅了对穿的邱乐淡淡的答道。他的语气太过冷漠，马志用抬头，撞上邱乐冰冷的目光。 情况不对，马志用当即抽剑试图后撤。但邱乐竟然用肋骨紧紧别住他的剑，令他无法得手。 “你的剑法很不错，眼花缭乱，我看不清。 好在我根本不需要看清。” 马志用的这一剑并非没有对邱乐造成伤害，邱乐的嘴角流着鲜血，可他竟像毫无痛觉一般，握枪的手稳定而冷酷。 那一夜他把女儿丢给妖魔，自己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走，苟活于世。那一夜已经过去六年，但邱乐的记忆没有哪怕一丝的模糊。 因为他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痛苦与悔恨中。 他想死，青衣实力的他居然没有修炼真元护盾。他疯狂的与妖魔死斗，只求早点死在战场上。 但在这样一个神奇的时代中，苟活固然不易，求死有时也并不简单。残酷的战斗没有要了他的命，反而成就了七绝枪的求死之道。邱乐放弃防御，在九死一生中淬炼出极端强悍的肉身。 马志用这对穿的一剑，能断送绝大多数修行者的生机，但只能轻伤邱乐。 马志用从未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打法，竟然用骨头卡住自己的兵器，邱乐的凶狠让他方寸大乱。 而这时邱乐已经一枪横扫过来。 危急之下，马志用撒手后退，身形擦着七绝枪的圆弧堪堪避过。 七绝枪虽然走刚猛酷烈的路子，招式上也并非没有变化。在马志用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枪身绷紧到极致，猛然反弹。 整个抽在他的后背之上。 马志用周身亮起真元护盾的光芒，这一枪没有重伤他。但是他被这一枪抽得失去平衡，天旋地转中，被邱乐捏住脖子。 此时其他修行者已经加入战团，他们见首领马志用陷入危机，连忙救援。 一时间，邱乐周身被刀光剑影笼罩。乱七八糟的攻击数不胜数，他也根本懒得管，手中长枪胡乱挥舞，就像驱赶苍蝇。 而另一只手，掐着马志用的脖子与自己四目相对。马志用似乎想说什么。邱乐腾不出第三只手，干脆狠狠一个头槌砸上去。 护盾闪了闪，有所减弱。 围攻的修行者越发卖力的攻击邱乐，他胡乱挥舞的七绝枪，当然挡不下所有的伤害。一把剑砍中他的右腹，他收紧肌肉止住血。 然后又是一柄重锤从他的后胸落下，半边肋骨塌陷下去，邱乐吐出一口混合内脏的鲜血。 又是一种剧烈的毒素不知从哪进入他的身体，腐蚀他的血肉，滋滋作响。 其他细小的伤口不计其数。 旁的人被这样攻击，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但邱乐愣是一声不吭，只是一个头槌接着一个头槌，机械得像是一台机器。 马志用根本来不及思考如何脱身，因为邱乐的头槌根本没有停下过。剧烈的冲击令他无法思考，只能本能的以真元护盾抵抗。 护盾终有极限，随着一声轻响，马志用的护盾在一次头槌中破碎。生死一线中，马志用惊恐的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满脸是血的邱乐。 “别杀我” 他话音未落，头骨已被撞碎。 邱乐丢下马志用的尸体，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这时围攻他的修行者不约而同停下攻击，齐齐后退一步。 邱乐受伤极重，全身就看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身上还插着几只短匕，几根箭矢。活脱脱一个血人。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但是没有人考虑“趁他病要他命”这种危险的事情。 马志用有多厉害，在场的北川修行者心知肚明。实事求是的说，实力未必比邱乐差。但是马志用一身本事没有发挥出两成，就这样憋屈而死。 修行者都是惜命的，七绝枪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令人心生恐惧。 第四百零三章 悔恨6 众人的围观中，邱乐回身来到小蝶身边。他的目光无悲无喜，只有一种沉重在空气中蔓延。 他试图解开小蝶的束缚，但是小蝶的四肢已经被钉死在木桩上，血肉不清。除非扯断，否则难以分开。 邱乐尝试对小蝶温柔笑笑，只是他的嘴唇少了半块，牙床露在外面，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带你回家。” 说完，邱乐一枪横扫，斩断木桩的根部，将小蝶整个人连同木桩一起架在肩上。 小蝶面朝着天，还算有一口气。刚才的战斗，她全看在眼里。有人为她殊死搏斗，她感到的不仅是震撼，还有深深的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这人要这么做？他认识我吗？ 不久之前，在展会门口，这个男人不是差点杀了自己吗。而且在衣帽间的时候还欺负自己。 小蝶早已习惯被别人欺负，所以并没有太记在心上。可此时忆起，分外迷茫。自己不过是一个实力低微的小透明，随便死在哪里好像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为什么要这样做，值得吗？她无法得到答案，肢体上的剧痛令她丧失了大部分的思考能力。 邱乐扛着她，向营地外缓步。两人皆为重伤，血滴滴落下混在一起，身后留下长长的血痕。可惜更多的修行者挡在前路之上，并没有让开道路。 邱乐叹了口气，果然真的很难活着离开。他以狂暴的方式杀掉马志用，就是为了震慑他人，求得一线生机。 然而北川兵强马壮，修行者大多征战多年。虽是一时胆寒暂时没有进攻，但也绝不可能让邱乐带着人离开。如果那样的话，北川多年打下的赫赫声威算是前功尽弃。 虽然北川的声威，今天在滨海城内已经被孙象毁得差不多了。 挡在最前面的正是领邱乐进来的成峰，稚气少年因为愤怒而全身颤抖。他因七绝枪的声名而以礼相待，未料竟是引狼入室。 北川大将马志用折在这里，还有另外两位修行者，这笔账绝对要算在自己头上。 但比起事后的惩罚，成峰感受到的更是被背叛的愤怒。 “邱乐！”他举剑怒吼，“我成峰瞎了眼，居然认为你是个大英雄。败类，人渣！” “我本来就是人渣败类。”邱乐闷声承认。 将女儿丢给妖怪，自己尿裤子跑了的父亲，难道不是人渣败类？这些年来，他将满腔的愤怒洒向妖族。没有人知道，邱乐最恨的不是妖族，而是自己。 “恬不知耻！” 成峰脸涨的通红。多说无益，他举剑齐眉，一式有敌无我斩向邱乐。 旁人还想帮忙，不过此时印承哲已从大帐中走出。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脸色极其难看。 “都别帮忙。”印承哲一声令下阻止他人，“成峰自己闯下的货，如果收拾不了，就让他死在这里。” 城主发话，旁人不敢再动手。人是成峰领进来的，出现这样的后果，他即使现在杀掉邱乐也逃不了重罚。有几个修行者和成峰关系不错，有些担忧的垂下武器。 这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年轻人，但进阶青衣时间太短，不大可能是七绝枪的对手。 虽然邱乐看起来身受重伤，还背着个妖怪累赘，但这种狼灭，就不能以常理度之。刚才在人堆里，马志用照样被活活打死，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可怕的手段。 场中两人死斗难解难分，北川的众人倒是有些小看了成峰。他实力不济，但盛怒中出手，完全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倒是越战越勇 和邱乐一样，他同样也是以命搏命的打法。邱乐挑他一枪，他也不躲，拼着也要在对方身上留下条口子。 这样一来，邱乐反而落了下风。他单肩扛着小蝶，姿势无比别扭，动作踉跄至极。成峰又斩他三剑，身上又多出三道巨大的伤口。 而成峰身上不过被七绝枪浅浅点过几处，只留出一些血，根本无挂紧要。 “不就是斗狠吗，我也会！” 成峰轻蔑冷笑，有好几次他都有机会砍下邱乐的头颅，但他不想让邱乐这么轻松的死。邱乐带给他的耻辱，他必须百倍奉还。他想看看如果血流干了，邱乐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会不会想起自己刚才给他煮的酒！ 会不会后悔好端端的大英雄不做做人类的叛徒。 小蝶已经看不下去。邱乐身上多出的一条条伤口，如同砍在她自己的身上，她能听到利刃划过骨骼发出的可怕噪音。 “放我下来，你走。” 小蝶在邱乐耳边轻语，她怕死怕痛，但更害怕有人为她承受这一切的折磨。无论邱乐为何这样做，无论什么缘由，都已经足够。 “我已经知道你想保护我谢谢你，你快逃” “不。”邱乐淡淡道，“这一次，我不会再逃。” 这一次？小蝶无法理解。还有上一次？ 疑惑间，邱乐和成峰又拼了两招分开。 成峰轻巧退回原地，震了震剑刃上的血迹，这些都是邱乐的血。 “你已经不行了。”他已经察觉，刚才的两招，七绝枪上传来的力道已大不如前。他看看邱乐的脚下，鲜血已经汇聚成一汪小水洼。这样的失血，普通人早已可以盖棺材板了。修行者生机旺盛，但这个程度也已经是重残。 “下一剑，我会取你狗命。”成峰咬牙道，“希望你莫要后悔！” 邱乐闻言，艰难的开口：“你的酒不错，所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成峰心中一动，那一壶确实是他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好酒，却毫不犹豫的拿出来招待邱乐。 “我要告诉你，拼命和求死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邱乐道，“拼命是为活，而求死，只为一死。” 七绝枪的精髓，恰恰只有抱定死志的人才能体悟。 “七绝枪血怒！” 邱乐脚下的血液瞬间沸腾，浓厚稠密的雾气汇聚包裹枪身之上。原本银灰色的七绝枪，闪耀着残阳一般的颜色。 成峰的瞳孔缩到针尖大小，在他的感知中，刚刚看起来马上要倒下的邱乐，此时的气势和实力陡然拔高了好几个等级，简直达到能和城主一较高下的强度。 这一枪，他不敢硬接。邱乐说得对，以命搏命也是为了搏命，在必死的一枪前，成峰选择暂避锋芒。 这是一个自然而正常的选择。很明显，邱乐是用了什么秘法让自己的实力跳跃式的增长，但这种方法，一般会有极大的隐患。 如果不出所料，邱乐只有这一枪的机会。 第四百零四章 悔恨7 邱乐的确只有一枪的机会。 在与妖族漫长的战斗中，一心求死的邱乐没有如愿战死，反而领悟了七绝枪的求死之道。血怒可以吸收敌人带给他的伤害，以及自己流下的精血，最后化为绝杀的一枪。 这可以说是决死的反击。邱乐人如弓，枪如箭，狂暴的气势不断攀升，直指敌人。危险的红色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晃动空气，让他看起来好像站在火焰的中心。 这些都是今天他所承受的伤害，沸腾的血液中蕴含的愤怒，在这一击中将彻底爆发。 这是七绝枪最终的杀招，多少强大的妖魔饮恨此间。 成峰心惊胆战一退再退。这一枪飞射，他绝对没有自信可以避过。 围观的修行者悚然心惊，身不由己的齐刷刷退了半步。以邱乐现在展现出的实力，马志用死的不冤。 印承哲的脸阴云密布。他今天在滨海把脸丢尽，已经羞愤欲狂。现在随便来只阿猫阿狗，也可以骑在北川头上了吗！邱乐的绝命一枪，在印承哲的眼中不算什么，前提是他的分水剑还在手上。 可惜分水剑在孙象手中化为粉末，印承哲一身修为去了七七八八，即使让他本人对上血怒一枪，他也没有自信能够全身而退。 连一个小小青衣都无法碾压取胜，这样的认知，让印承哲的心情更加恶劣。他的双手暗暗提升真元，准备在邱乐一击之后立即将其击杀。 至于成峰的死活，他根本懒得管。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七绝枪闪耀的血虹吸引，没有人发现邱乐并不合理的架势。在某一个瞬间，七绝枪从中心穿透了绑着小蝶的木桩。 “去吧！” 邱乐以长枪投射的招式，将七绝枪射向平淳要塞的方向。小蝶被枪身带着一同腾空。七绝枪的最终杀招凝聚血怒全部的力量，如流星划过夜空，速度奇快无比，天下能挡下它的人已不多。 可邱乐使出这杀招根本就不是用来杀人，而是用来救人。血怒中，他没有愤怒，只有希望和祝愿。 此时心头涌上千言万语，却已无法说出口。 邱乐为什么要救小蝶一只可笑的小妖，他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因为她在舞台上跳着无聊的卡路里，也许因为训斥她时缩头不敢吭声的怂样，亦或是在篝火前被人残酷虐杀的凄惨。一样的音容笑貌，一样的凄惨哭喊，这一切的一切，与记忆中的女儿重合。在某一个瞬间，邱乐说服自己，天下的少女都是这个德行。而在另一个瞬间，他的灵台一阵摇晃。 他有所明悟，这就是他的女儿。 他必须把小蝶送出去。 如果印承哲不在场，邱乐几乎已经成功。但一位城主除去实力，手中的法宝，也远超一位青衣的想象。 邱乐一枪将小蝶送上天空，连同其上的少女不断加速，如果无人阻止，下一秒钟，就会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印承哲自然不会让邱乐的小把戏得逞。枪已出手，无人来得及阻拦，但他同样有后手。 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拳头大的黝黑之物，四字法诀启动之后挥手丢向天空。 黝黑之物在更高的天空中骤然放大千万倍，如同一座悬空的漆黑山峰，再仔细一看，这竟是一只上圆下宽的秤砣。 法宝秤砣一出现，就直接压在小蝶的上空。 “着！”印承哲怒吼，秤砣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天崩一般降下。 邱乐血怒一枪极快，但这秤砣法宝更奇怪，似乎始终笼罩在小蝶的上空。 邱乐不能眼睁睁看着小蝶被压成肉泥，他双眼紧闭，双手合十眉心一点血光涌动。灵台中，他的神念与七绝枪形成玄妙的连接。本来直直飞出的小蝶，竟然在枪身的带动下左右闪动，试图摆脱即将压下的秤砣法宝。 “没用的，没有人可以摆脱黑山如意的锁定！”印承哲哈哈大笑。果然，任由七绝枪玩出漂移，但是漆黑的法宝始终在七绝枪的上空，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缓缓盖下。 印承哲得到这枚法宝，也是意外的巧合。在北川城外有一座雪山，终年积雪覆盖。 某一日，整个山峰崩塌，地动山摇。北川城内不知缘由，以为有大妖出世，全部严阵以对。 但并没有大妖跳出来杀戮。待到夜间，山峰崩塌处有一丝暗淡的光芒笔直射向天空。 原来竟是有法宝出世。 印承哲组织人手，顺着光芒挖掘，终于在深达几百尺的雪层深处挖到这枚奇异的秤砣。 他将其取名黑山如意。这枚法宝一旦出手，无论对方逃到天涯海角，它都会始终盘旋在对方的头顶缓缓降下。 就像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哪怕孙悟空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照样逃脱不得。 这是印承哲手中，比分水剑更大的底牌，只要黑山如意还在手，他根本无惧任何挑战。 至于今天孙象毁了他的分水剑时，印承哲为何不拿出黑山如意复仇？ 他不敢啊！ 分水剑不是纸糊的，它是天下一等一的灵剑。别说折断了，印承哲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在上面弄个口子出来。鬼知道孙象怎么将分水剑弄成灰灰的。 这等鬼神莫测的手段令人生畏，假如这黑山如意在孙象手里，也是“纸糊的”，一碰就碎怎么办？ 北川这些年来急速扩张，得罪的人着实不少。印承哲的朋友稀少如寒冬中的鲜花，印承哲的敌人众多可以媲美漫天的繁星。 折损两宝，印承哲真的可以直接去死了。 孙象手段通天，印承哲只能认栽溜走。但在一介小小青衣面前，黑山如意还是可以拿出来耍耍威风的。 果然，邱乐并没有手段躲避法宝的追击，片刻时间，黑山如意已经降至树梢的高度，七绝枪不得不贴地飞行。 再这样下去，小蝶只能被碾压致死。 万般无奈之下，邱乐收回七绝枪。此时庞大的黑影已经贴近头皮，似乎可以嗅到其上冰冷的杀意。危急时刻，他合身扑上，捏住枪柄，一枪抡圆将小蝶扫到秤砣落下的范围之外。 这法宝果然锁定的是七绝枪，小蝶飞出去，在泥土中翻滚。但法宝并没有理会，而是冲着持枪的邱乐直接盖下。 邱乐一枪指天，堪堪撑住万钧之力的黑山如意。七绝枪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下一秒就会折断。 第四百零五章 盖世英雄 邱乐将将顶住千钧之重的黑山如意，但这已经耗尽他全部的力气。他如同擎天的巨人，双肩垮下，全身本已被肌肉崩住的伤口再度崩裂。 热血喷涌，如同炸裂的水管。 印承哲施施然的走来，上下打量邱乐一番，点点头道：“传言不虚，望安七绝枪的确是个狠人。” “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枉然！” 说到这里，印承哲又掐起一个法诀。黑山如意的神通可不止这么一点。 黝黑的光芒再度绽放，这一次，漆黑的秤砣上，居然很神奇的显示出一行数字： 5吨 每次看到自己的如意法宝上显示阿拉伯数字，印承哲就觉得很无语，为什么咱华夏的法宝上面会出现阿拉伯数字。虽然阿拉伯数字是阿三发明的，但肯定不是老祖宗们的东西。 这又不是人工炼成的法宝，黑山如意是天地之间造化。这又是阿拉伯数字又是公吨的，看来天地间的大道怕不是和国际接轨了吧。 不过现在也并非考虑这些的时候，好用就行。 印承哲回忆起早已生疏的小学数学知识，经过简单的换算，他得到了正确的数字。 “能顶得住万斤之力，你的修为不错。”他哈哈一笑，“但不知两万斤，你还有没有本事完这句话，他挥挥手，指尖的灵力飞入黑山如意。同一时间，如意上的数字跳了一格。 10吨 轰隆一声，邱乐单膝重重跪下，深深扎在泥土中。肩上的重量成倍增加。这法宝不仅能锁定，还能随意改变重量，不愧“如意”之名。 邱乐的身体剧烈颤抖，摇摇欲坠好似下一刻就会被压扁。观战的修行者长大嘴巴，等着熟悉的“吧唧”一声。但是邱乐摇摇晃晃片刻，居然还真的稳住了。 印承哲没有继续增加重量，他捏着下巴，玩味的盯着困兽之斗的邱乐。两万斤的重量，即使他自己硬撑也有些吃力。一介青衣，身负重伤，能撑到现在，不可能没点特别的原因。 他又扫了眼被丢在一旁，如同玩坏的布娃娃躺在地上的小蝶。 有意思。 刚才情急之下，小蝶并未完全脱离黑山如意的碾压范围。如果邱乐此时放弃，小蝶至少半个身子会被压碎。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印承哲走过去，抓着小蝶的头发，单手将她整个人提起。剧痛之中，小蝶并未挣扎，她也没有力气挣扎。她只是看着邱乐，泪如泉涌。 “喂，我问你！”印承哲戏谑问道，“你是不是他的女朋友。能把一个男人迷成这个样子，作为女妖精，你的技术不赖嘛。” “不是一天之前，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尽管艰难，小蝶这个问题回答的很干脆。 “咦？” 印承哲心中大奇，难道自己猜错了？ 女妖精迷倒修行者，这种传闻偶尔也有所闻及。男男女女之间为了裤裆里的那一点破事，爆发出超常的战斗力也不是很难理解。毕竟，这就是爱情嘛，嘎嘎嘎。 但居然不是爱情，难道是自己的思想低俗了？印承哲摸摸鼻子，不甘心的追问道：“那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的盖世英雄！” 听到这句话，观战中的成峰跳出来叫骂：“他算什么英雄，我呸！我真是瞎了狗眼！” 印承哲眼一瞪：“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滚下去！” 成峰垂头丧气的退下。 印承哲咧开嘴开怀大笑，他想到了一个残酷的游戏，可以为今晚的闹剧划上圆满的句号。 “邱乐，我尊敬英雄，所以我成全你。”印承哲将小蝶丢到邱乐的脚下，“只要你撑得住，这丫头就不会死。” 小蝶腿脚尽断，根本无法移动，邱乐只要撑不住上面两万斤的黑山如意，他们两个都会被瞬间碾压成为肉泥。 这是一个绝望的游戏，因为邱乐无论撑多久，小蝶也无法离开。 或许看着他人的挣扎，能够让印大城主的心情好一些。 小蝶翻滚到邱乐的脚下，没有悲鸣，而是试图用断裂的双手扶住七绝枪，为邱乐分担哪怕一点点的重量。 他们的头顶，是黑山如意覆盖出的黑色天空。当这片天空坠下时，就是死亡的时刻。 “丫头，别浪费力气。” 邱乐模样惨烈，声音却稳重而平和。 “听我说，擦干眼泪。” 小蝶胡乱擦干眼泪，脸上血和泪糊成一片。 “现在。”邱乐的目光看着远方，“向外爬。” “我不！我哪里也不去。”小蝶眼泪又流出来。 “不要任性！”邱乐怒吼，旋而语气又再度温和，“听话，快一点。脚断了可以用膝盖，手断了可以用手肘，快快呀！” 小蝶咬牙点点头离开邱乐的脚下，以蛆虫的样子奋力向黑山如意的外围爬去。黑压压的秤砣笼罩了方圆几十米的范围，对于手脚尽断的弱小蝶妖来说，这是一段漫长的距离。黑山如意如同一片低矮的天空，仅有半人高，邱乐就是为她撑起这片残酷天空的巨人。 “啧啧！” 看戏中的印承哲口中发出不屑的声音，指尖再度掐出法诀。 三万斤！ 咔嚓！ 邱乐跪倒在地，双膝尽碎。 黑色的天摇摇欲坠，小蝶的爬动停了半拍，她想回头。 “不要停！” 身后却是邱乐的催促。 小蝶继续向前爬，她小小的胸中。传出压抑的悲恸呜咽。 五万斤！ 黑色的天猛然落下大半，小蝶前方的光明只剩下一线。黑山如意几乎已经压到她的头顶，但这时候，它又停住了。 滋滋滋 身后传来某种诡异的声响，像钢弦崩断的声音。小蝶根本不敢回头看，她知道，自己现在的任务就是立刻马上爬出去。 她要活下去。不为自己，只为那个为她撑起天空的盖世英雄。 印承哲摇摇头。 蝶妖的手几乎已经伸出来，居然还真的给她逃出来了。 作为堂堂城主，自然不能食言。 所以他慎重的掐出最后一道法诀。这一次，比以往两次慢得多。 “五十万斤！” 他冷酷的宣告。 小蝶绝望的缩回手肘，她知道没有机会了。在最后一秒的时间里，她回头看向邱乐。 那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啊。 邱乐四肢着地，如同野兽，弓着脊背顶着黑山如意。他周身的肌肉如钢弦寸寸崩断飞溅，血已流干，只剩森森白骨。 而他的眼中却是大滴热泪落下。 “对不起，丫头，是我没用”他用生命与灵魂中最后的力量呐喊，“对不起！！！” 甚至在五十万斤的重压还未落下时，生命已经彻底离开了邱乐的躯体。 黑山如意无情的碾压下来，先是邱乐的残躯被压扁，下一刻就轮到小蝶。 但正是此时，铺天盖地的光轮飞向这件不可一世的法宝。 第四百零六章 林间对峙 漫天光轮的豪雨，在夜空中竟有一种喀秋莎齐射的绚丽。 神光光轮单发的威力对于城主级别的强者来说只是个笑话，但若是数千道光轮集火，威力已不容小觑。 印承哲紧张的掐出法诀，原本庞大如同小山头的黑山如意骤然缩小回到一拳大小的秤砣。 神光光轮的齐射扑了一个空，将其后的丛林斩得支离破碎。印承哲将秤砣收回袖中，长舒了一口气。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黑山如意在极限重量时，防御力几乎为零，随便一道灵力的攻击都会重伤它。 刚刚的五十万斤恰恰是黑山如意法宝的极限，如果被神光豪雨击中，怕不是又要折损一件法宝。 太大意了。 在他还在平复内心的忐忑时，数百辆吉普车包围了北川城的驻地。黑暗中，无数的远光灯剧烈颠簸由远及近。灯光将此地照的亮堂堂，只是直视时忽明忽暗让人觉得分外刺眼。 蒋平跳下指挥车，扫了扫现场的情况。沉声道：“印城主，今晚到此为止吧。” 平淳要塞的驻军已经出现，于情于理印承哲都应该就此罢手，毕竟滨海的实力令他异常忌惮。但蒋平的身份同样令他分外不爽。 如果是孙象，或者俞笑月让他滚，他也不得不滚。毕竟，实力为尊嘛。但现在，区区一个蒋平，竟敢命令堂堂城主？ 在抵达滨海之前，北川人马也是途径平淳要塞，和驻守长官蒋平打过照面。印承哲当时已经知晓要塞的首长是蒋平，位居蓝衣。 蒋平的实力令印承哲非常轻视，当时他还和马志用笑谈，这么重要的要塞，居然只让区区一介蓝衣驻守，滨海城真可谓无人。 而马志用经过打探，又向印承哲汇报道，这蒋平能做到平淳要塞的首长，全仗着他义妹相菲的关系。 于是印承哲更加轻视。 靠女人上位的，能是什么货色？ 所以此时蒋平虽然带着大队灵气武装的士兵包围了北川的营地，印承哲也没有半分看得起他。对于蒋平的命令，他更是充耳不闻。 “区区蓝衣，有何指教。”印承哲大袖一挥背过身去，好一副高人做派。 蒋平脸色铁青，但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貌。 “此地夜深诸多不便，北川的朋友们似乎是迷路了。”他再次上前，态度不卑不亢，“就由我们平淳驻军护送北川的朋友们一程。” 这话就是直接赶人走了。 此次招商会其余各城，无论是否签署合作协议，都较为配合的驻扎在平淳安排的驻地。只有北川没有按照约定自行其是，果然出了状况。 蒋平心头也是气，因为这里已经是他的地盘，出了事都是他的责任。哪能任由印承哲继续胡作非为。不过他此时赶人走，表面上还是给了北川台阶既然你们迷路了，我“护送”你们走还不成么。 可惜印承哲既不想要这个台阶，也不想给区区蓝衣任何面子。 “迷路？我们没有迷路。”他仰天长笑，“此地夜色正好，风景绝佳，老夫在此赏月，难不成还要向你打报告？” 此时正是月黑风高，混沌的夜空中连颗星星都没有，你赏你马的月。蒋平能忍，刘阔可忍不了。 他在车上大手一挥，平淳的驻军齐齐前压。近千城防军全部配备神光剑，淡淡的白光在剑身上泛起。刚刚一轮神光齐射，正是平淳城防军大队出手。 北川这边毫无惧色，高阶修行者们同样齐齐上前一步，顶在阵前。神光剑确实好用，但别忘了北川营中有数位青衣坐镇，蓝衣实力修行者更多。 若真的动起手来，平淳驻军这边还真不是对手。 所以印承哲的自负也并非没有依仗。 双方针尖对麦芒，场面一时僵持不下，宁静如同暴风雨前，似乎马上就会爆发冲突。 然而少女的哭喊打破了这样危险的平静，正是许久不见的白咕咕。 “小蝶！你醒醒啊！”她不知什么时候摸到生死不知的小蝶的身边，抱着小蝶的残躯放声大哭，“小蝶，我回来了，我没有逃！” 当时小蝶和白咕咕在路边打闹，被北川的修行者出手偷袭。小蝶被一道剑风洞穿，瞬间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白咕咕比较机灵，躲开了伤人的暗箭。她飞在半空，看到几个修行者已经不怀好意的从林中窜出。 而小蝶身负重伤，努力扑腾翅膀，但歪歪倒倒根本飞不起来。她伤的太重。 白咕咕焦急不知该怎么办，这时一个修行者已经按倒小蝶。另一个宝剑上亮起灵光。 “小蝶！我去找人，等我回来！” 喊完，白咕咕扇动翅膀一个高速折返，下面修行者的剑风险险擦着她的翅膀飞过，带下几根白色的翎羽。 她头也不回的飞向远方。 其实小蝶没有对白咕咕抱有期待。这家伙，遇到危险一定会有多远躲多远。而且，说话从来不算话，约好的事情总会被放鸽子。她本来就是鸽子精嘛。 但这次小蝶真的错怪白咕咕了。 白咕咕在天空中稍微平静一些之后，立刻朝着平淳要塞的方向飞行。现在往滨海找相菲姐姐肯定来不及，但平淳要塞距离此地很近。 而且平淳要塞有个刘阔哥哥，舒小琴走之前告诉她们，什么麻烦都可以找刘阔哥哥。 白咕咕从来没有飞的这么快过，她眼前发黑，在要塞的城门口直直坠落。一个哨兵发现她，将她接住，两人滚作一团。 “带我找刘阔哥哥！快呀！” 刘阔当时正在后勤处办公室值班。蒋平发达之后，总不至于不管不顾自己这个老伙计，于是将他安排在后勤这个肥口子享福。 至于前小偷刘阔会不会监守自盗，蒋平虽然口头严厉警告，心里还是信赖他的。 当时刘阔正在专心查看周库存报表。哨兵将白咕咕带来一番诉说之后，他吃了一惊。 前脚舒自谦兄妹刚刚离开，去那个无名山头等待这一次宁泉的洞天开门。不过在离开前，舒小琴悄咪咪的拉着刘阔，告诉他，自己有两个好朋友一会要经过，请刘阔哥哥帮她们给电瓶车充一下电。 刘阔和舒小琴关系很好，这个小小的请求自无不应。但谁料到舒小琴的朋友来了，第一个请求居然是平淳要塞出动军队前去救人。 啧，这种事情，就不是可以徇私帮忙的啦。 刘阔犹豫片刻，决定向蒋平汇报此事。 第四百零七章 林间对峙2 平淳要塞的指挥官蒋平，在灾变之前是一位片警。虽说在小区里给老头老太抓猫攆狗没立下什么丰功伟绩，但也没犯过什么原则上的错误。 如果日子照常下去，他应该在六十多岁的时候光荣退休，领着一笔不多不少的退休金，膝下子孙满堂时，抱怨自己年轻时为啥不多陪陪老婆。 灵气复苏，深刻的改变了这位警官的命运。在成为平淳要塞的指挥官后，他被平凡时代掩盖的光芒，逐渐绽放。这座新兴的要塞被他经营的有声有色，甚至大大超过了孙象的预期。 当刘阔向蒋平汇报，有一名滨海定居的蝶妖在郊外被修行者偷袭并劫持，蒋平一开始只是纳闷了一下。 滨海有少量妖族定居，这不是个奇闻，大家心知肚明。只要带着暂住证，巡逻的修行者不会有意刁难。 如今在涡流警戒雷达的作用下，滨海至平淳一线广大的腹地中，基本没有妖魔的隐患。其安全程度，哪怕在乱世前也能评得上文明城市。 以至于周末时常有胆大的居民拖家带口出城郊游。 那么袭击的人必然是这几日在滨海参加招商的外来人马。 蒋平翻出花名册，看到北川的队伍还没有抵达预定的驻扎地。稍一思索，心下便有所答案。 今日展会上的种种，滨海的城防军总部已经通过简讯发送到蒋平的手中。北川城主印承哲在孙象手下吃了不小的亏，看来心中不服正在搞小动作。 这并不算太大的事情，顶多只是一个刑事案件。蒋平不可能出动大军。不过既然刘阔和几个小姑娘要好这时蒋平嘿嘿笑了几声，说什么也要给自己这位老伙计一点面子。 于是令刘阔带上一个巡逻队随白咕咕前去找人。 出发之前，蒋平再三交待刘阔，无论那只蝶妖究竟怎样，切不可发生冲突，把人要回来就行。需知妖族如今依旧是人类的大敌，滨海允许中立妖族定居，但也只是限定滨海城内不允许动手。 北川的人在城外抓了一只妖族杀了，无论放到哪里去说都不算个错误。 蒋平的处置可谓四平八稳。可是这边刘阔前脚还没出门，后脚又有修行者进来报告。有三名巡逻的士兵迟迟未归，并且通讯器呼叫没有应答，于是向指挥官请示是否派出更多的人手前往搜寻。 蒋平一听就知道坏事了。联系到刘阔汇报的事情，明显就是北川的人在附近胡作非为大规模作案。他无名火起，心头怒火中烧。 如果北川的人绑了个妖族还能说得过去，但他们在滨海的地盘上绑了滨海的正规军，这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是战争行为！ 于是他一面向滨海方面通报此事，一面整顿大队人马出发。人少了不行，北川那边都直接怼到脸上了，此行有极大可能会开战。 得益于城防军的过硬素质，以及蒋平平日里的充分训练，近千城防军不到十分钟就开着几百辆吉普车浩浩荡荡的杀出要塞。 白咕咕飞在前面引导众人，抵达小蝶被劫持的公路路段。这里当然已经没有人影，但血迹笔直的指明了对方的去路。 北川的修行者看来也是随意惯了，做这种不干净的事情还留下这么明显的小尾巴。当然也许他们就是明知却不在乎吧。 蒋平洒出探子，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便寻到北川的临时驻地他们根本就在不远处。 得到确切情报，蒋平调兵遣将，充分利用地形和人数优势，将浑然不知的北川人马合围。只是不知为何，北川营地上空忽然升起一件漆黑的法宝，忽左忽右忽高忽低。 待到大军行至近时，看到的竟是无比悲惨的一幕。在蒋平还在考虑的时候，刘阔很冲动的绕开指挥官，直接下令城防军两个中队神光齐射，这才在千钧一发的关头救下小蝶，让她免遭碾压成渣的结局。 但是邱乐已经死了。 这就是邱乐在拯救小蝶的过程中，另一边发生的事情。如今，北川和平淳针尖对麦芒顶上，此事恐难善罢甘休。 只是双方都有所顾忌。 印承哲担忧的是孙象以及俞笑月这两尊大神。至于蒋平和城防军，他根本没放在眼里。他考虑的是，如果将这里的人全部杀光，然后立即启程穿过平淳要塞远走高飞，孙象能不能追得上自己。 蒋平的顾虑则更多。他不似刘阔和相菲那样单纯，不过也并不是说他不是一个好朋友。只缘身在乱世，总得有个人精似鬼，才能保得身边之人的周全。 盘算片刻，蒋平心中已有定计。他上前一步，公事公办道： “印城主，我是滨海城平淳要塞指挥官蒋平。今天我方要塞有三名巡逻队员失踪。我们怀疑，他们正在北川的营地中。请印城主让开道路，配合我方调查。” “当然，如果事实证明你方是无辜的，我会代表平淳要塞向你道歉。” 印承哲闻言放声大笑，他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么好听的笑话。 “我要是不让开呢，你能怎样？哈哈哈！” 北川的修行者跟着城主同样大笑。 这人是不是傻子，这么有板有眼，还以为是法治社会呢？ 如果讲道理有用，那妖族也不会为祸人间了。如果法律有用，那还要修行者做什么。 敌方的嘲笑，令刘阔脸上火辣辣的痛。包括随队的城防军战士，各个攥紧拳头。 他们是普通人，但是他们并不害怕印承哲，哪怕他是高不可攀的顶级修行者。 孙象的回归，带给这些普通士兵的，不仅仅是神光剑或者离若布衣。他将尊严再次赋予这些平凡的士兵。 在以往，战场上普通士兵的作用极其有限。因为这个原因，大家已经习惯了做修行者大人的炮灰。荣誉什么的，早已丢进尘土。 孙象用神光剑将他们武装起来之后，他们成为了滨海灵气力量的中坚，战士的荣耀再度回归。他们热爱这座城市，绝对不会容忍有人如此嘲讽自己的家园。 印承哲对此毫无感觉，他手下高手如云，而蒋平那边满打满算不过超过两手之数的低阶修行者。这仗根本不用打就能分出胜负。 至于近千配置神光剑的城防军，确实是个麻烦。 但神光剑他北川也有啊！ 北川此行的士兵两百多人，同样也都配备的神光剑。怪就怪俞笑月想钱想疯了，这么重要的战略物资，居然公开出售。 甚至卖到了敌人的手中。 受到如此折辱，平淳的指挥官蒋平，又该如何应对呢？ 第四百零八章 土鸡瓦狗 蒋平对北川众人的公然嘲讽充耳不闻，态度淡薄令己方的城防军有些心寒。如果指挥官不想追究到底，那么那三个兄弟算是白死了。 其实想想也算正常，为了几个士兵，交恶一个强大的势力，似乎并不划算。士兵们可以理解，但难免兔死狐悲。 蒋平其实另有安排。 一位通讯兵小跑过来，对蒋平耳语几句，蒋平点点头，然后用手指了指北川的营地范围。 士兵敬了个礼离开。 这个动作令印承哲疑窦丛生，但这时蒋平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最后又道： “请印城主配合我方调查，否则我方将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包括使用致命武力。” 对面北川的几十位修行者嬉皮笑脸，有人调笑道：“小小蓝衣，口气挺大，有什么法宝，尽管甩出来。” 也有人跟着起哄：“别整这些屁话，平淳有什么能拿出来的花样，我北川照单全收！” 众人中，只有印承哲没有笑，他总觉得蒋平在搞什么小动作。如果不出意外，刚才的士兵肯定是联系滨海那边的孙象和俞笑月了。 算算时间，那两尊大神沿着道路赶来恐怕也就是半个小时的事情。营地里三个平淳的城防军早就被千刀万剐死相猎奇。如果被发现，场面上肯定会很难看。 当然，只是三个凡人的死活而已。印承哲相信如果他向滨海方面诚恳道歉，对方也不至于太过为难自己。 但是一想到要向那个阴阳怪气的孙象道歉，印承哲心里像火烧得一般难受。孙象给他的耻辱已经够多，总不能一天之内再来一次吧。 还不如现在就把挡在前面的人统统杀光，然后立刻远走高飞。失去了蒋平和近千城防军，平淳要塞的防卫力量根本无法阻挡北川的部队片刻。 大不了，将队伍中的两百多普通士兵全部丢下等死，自己带着修行者穿越险峻的山脉滨海的势力范围。 他不信孙象还这能一个人追击他们到天涯海角。 既然已经决定，印承哲不再客气。他再度祭出黑山如意，扔到平淳守军头顶化作黑压压一大片。 这落下来，最起码能压死百多号人，前提是其中没有邱乐那种只手擎天的狠人。 平淳守军一阵骚乱，蒋平却态度淡然的再度开口问道：“印城主确定要对抗到底吗？” 印承哲心想老子法宝都扔出来了，不动手难道是为了买菜。但是他同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先前蒋平几次出声，都是低着头。一开始印承哲以为蒋平这是心虚的表现，但这次蒋平说话时他看仔细了，这位指挥官并非心虚，而是对着自己胸前别着的一个小东西说话。 “你那是什么？”印承哲暂停自己的法诀，问道。 “你说这个？”蒋平笑着点了点胸前的设备，“这个是执法记录仪，可以记录执法的全部过程。要知道某些犯罪分子抗拒执法时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吃了亏之后却喜欢反咬一口，到处污蔑执法人员无端打人。 有了执法记录仪的记录，就可以还原现场的原貌，令犯罪分子的狡辩原形毕露。” 印承哲心头大怒，他的确有着这样的打算。在这里将平淳守军杀光灭口，然后到处宣传滨海故意挑衅，自己北川这边不得不奋力反击。 至于有没有人信把水搅浑，令打算和滨海合作的势力心生疑虑就足够了。反正自己又不吃亏。 蒋平老公安干警了，怎么会给印承哲留下这种机会。 印承哲冷笑道：“看来蒋指挥吃定我北川了？难道孙象藏在你的身后？” “如果这种小事还要劳烦孙大人，那还要我这个指挥官做什么？” “那就让老夫看看你到底有什么依仗吧！” 印承哲手中法诀飞出，黑山如意如天崩一般碾下。 蒋平点点头，他知道三个城防军兄弟已经凶多吉少。如果印承哲不上套，在这里放弃抵抗束手就擒，那他该揍谁出气呢。 他招了招手，通讯车上的连线员，也就是刚刚和他耳语的那位士兵，立即朝着通讯器吼道： “开火！” 在这一瞬间，滨海城夜间的灯火肉眼可见的降低了几个亮度，平淳沿线的路灯全部熄灭。 在平淳要塞周边山顶，六个巨型铁塔张开庞大的羽状天线。 强烈的气流在其间嘶吼。 正在操纵法宝的印承哲忽然觉得身体一沉，和黑山如意的神念连接出现剧烈波动。 “怎么回事？” 他还来不及疑惑，便看到远处平淳要塞的方向，亮起了一个太阳。 一道毁天灭地的光芒咆哮划过，在印承哲的视网膜上留下深深的亮斑灼痕。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只觉一时狂风和强光并作，听不到也看不到。待到眼睛能看清时，印承哲惊愕的发现，一半的人没了。 他的右手边，本来站着成峰等二十多名修行者。 现在没了。 没了 地面被密集的风刃刮得犬牙交错，整个近百米方圆的地皮被刮掉三尺。有一些可疑的黑红色碎屑混杂在泥土中，印承哲不愿去想那些原本究竟是什么。 他目光呆滞的看向蒋平，对方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印城主，还要继续抵抗么？” 平淳要塞的这支灵气扩散炮是滨海玄科院制造的第二支。这玩意没法量产，完全是徐勇志等顶尖科学家的手工制造。 不过在第二支扩散炮制造的过程中，徐勇志得到了孙象的帮助。孙象改进了术型晶球的镌刻工艺，并且强化了扩散炮的灵气吸储结构。 其威力比初型高出了三十个百分点，同时电量消耗增加将近两成。 所以平淳要塞装备的这一支是脉冲式灵气扩散炮贰型。 要不然凭着蒋平带着小猫小狗三两只，真能顶住滨海的防御一线？ 今日从要塞开拔的时候，蒋平就已经命令指挥中心启动灵气扩散炮。只不过锁定发射范围需要一点时间，否则蒋平跟印承哲哪来那么多废话？ 这可是能够秒杀妖将的战略武器，玄法和科技不可思议的结合体。滨海夹在妖族联军和新世会两大势力之间，至今过得游刃有余。不就是因为当日灵气扩散炮一战成名，两边各种顾虑不敢轻易下手么。 这一炮下来，连孙象本尊都不敢正面站撸。印承哲有点傻乎乎的。他并不是不知道滨海有这么一种武器，但是他这个人信奉“眼见为实”。 他觉得，不就是一门炮么，躲开就是。 现在他可算真的眼见为实了，北川一半的人马直接被蒸发。 蒋平这时还伤口撒盐，问他还要不要继续。 印承哲悲愤交加，怒吼中催动黑山如意攻向得意洋洋的蒋平。他已经不想考虑后果，只求立刻斩杀此獠。 然而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的黑山如意刚刚同样在灵气扩散炮的攻击范围内，早在第一时间就被还原为基本粒子。 他不动还好，这一动神念，法宝毁灭时产生的巨大反震直接涌入他的灵台。顿时印承哲七窍流血，眼一闭栽倒在地。 第四百零九 命悬一线 城主倒下，剩下的人哪有继续抵抗的道理。一道闪光半数军队蒸发，这仗根本没法打。 一名青衣扔下剑，这正是刚才嘲讽平淳最欢的那位，投降也是敢为人先。于是其他人纷纷仿效。 蒋平指挥人员，用灵吸木的手铐将剩下二十多个北川的修行者统统铐起来扭送滨海。他超喜欢这个！ 守军笑嘻嘻的完成指挥官指派的工作，有士兵一边拷人还一边嘲讽： “修行者大人，我们滨海出招了，你们怎么不敢接了呢？” 被拷的修行者咬着嘴唇不吱声，心里却各种腹诽，滨海的人果然没有武德。大家好端端的用法宝灵剑功法真元你来我往的不热闹么，偏偏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这是犯规！ 太卑鄙了！ 至于北川的普通士兵，他们根本不在意高高在上的修行者大人的死活去留。缴械之后，这些士兵甚至纷纷询问能不能加入滨海。对于普通人来说，滨海实在太有吸引力了。平民安居乐业，还有自己的工作，还踏马有肉吃。 城防军待遇超高，而且最重要的是，城防军并不是修行者的炮灰，而是修行者的重要助手。 大家大部分出生自现代社会，对上下级关系能够接受，但是主奴关系能逃则逃吧。如果不是印承哲等修行者们看着，有好些士兵都想开小差留在滨海。 蒋平想了想也有道理，他动了之后将这些士兵整编的心思。不过此事还要城主府那边定夺。 打扫战场时，士兵们发现了失踪的三名巡逻队员的尸体。因为事发突然，北川的修行者尚未来得及掩埋罪证。大家看着死状凄惨的战友，双眼喷火，手中神光剑攥得紧紧。 被俘的修行者目光躲躲闪闪，现在真元被灵吸木所封，真是任人宰割的被动境地。一个北川的士兵大胆的站出来，揭露印承哲的罪行。 原来印承哲此人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在北川的时候，他一旦动怒，就会随便找个由头抓两个平民虐杀了泄愤。 还美其名曰“试剑”。 北川立城不过五年，无辜死在他手下的平民没有一千也有八佰。 底下的修行者哪里不知道城主的癖好。这一次在滨海吃大亏，一路上印承哲火冒三丈。士兵们以为自己人中肯定有人要倒大霉，被抓去给城主试剑。 没想到这次印承哲的手下抓的是滨海的士兵。 所以大家都滨海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蒋平的下属们怒火中烧，恨不得当场将印承哲千刀万剐。许多人的剑锋亮起灵光跃跃欲试，但是蒋平阻止了骚乱。他站在吉普车的车顶，声音很大： “如果我们这样做，那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他们会得到公正的审判，由法律决定对他们的制裁。” 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第一次听闻审判的事情。 一个士兵不放心的问道：“有审判修行者的法律吗？该不会看这个人实力强大，就网开一面，让他戴罪立功吧？” 士兵们有这种顾虑很正常，因为这世道根本就没有哪里会因为普通人的死活而处罚修行者。 就连普通人自己都认为这样不值得。 蒋平回答道：“你信得过一人一剑一直挡在大家前面的俞城主吗？” “当然信得过！” “你信得过为大家发明神光剑，接着还有离若布衣的孙大人吗？” “当然信得过！” “那你相信我吗？”蒋平最后问道。 士兵们哄闹起来，很多人喊：“蒋老大我们信得过你。” 蒋平微笑点点头：“那现在就把这些土鸡瓦狗押到滨海！” 至此，此间公事已了。 但对于个人而言，事情远未解决。 大部队押着北川的俘虏向滨海进发，指挥中心和滨海取得联系，那边已经在着手交接事宜，只是不知道牢房够不够用。 蒋平回到车厢中，刘阔正在用城防军的制式灵药为小蝶止血。相菲的药田种植成功之后，向城防军配发了这些基本药物，但供应量并不是很充足。 白咕咕在一旁哭的稀里哗啦。 “情况怎么样。” 蒋平问道，但也不期待能得到什么好消息。这丫头的伤势哪怕外行来看都是九死一生。全身大面积烧伤几乎没有一处完好，四肢尽断，胸口还有一道巨大的贯穿伤。 血污混合泥土，让蒋平看不出她原本的相貌，只是无端的觉得应该是个相貌清秀，害羞又可爱的女孩子吧。 “很糟。”刘阔叹了口气，“而且她是妖族，我也没法用真元替她疗伤。” 妖族的灵气运用和经脉与人类有所不同，贸然采取相同的对策只会适得其反。刘阔试着用最基本的止血散，但效果不佳。肉眼可见小蝶的伤口处有丝丝青色的烟雾消散，如不出意外，这应该是妖力外泄的症状。 修行者在濒死的时候也会出现类似的真元外泄的情况，这几乎可以说是最危险的伤势，几乎可以宣判死刑。 两人同时长叹一声。在这样的时代中，无论人类还是妖族，同样朝不保夕。这种死亡，每天都会发生，尽管她看起来还很幼小。 白咕咕放声大哭，泪珠顺着微胖的小脸成串流淌。 “求你们救救她，小蝶好可怜的。她是孤儿，一个人在野外挣扎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过了一天好日子。我们约好到小琴家玩，她还没有去过小琴家，你们救救她啊，求你们了，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白咕咕的哀求语无伦次，蒋平和刘阔心烦意乱。其实这年头生与死一样稀松平常，他们早已看淡。 但是一来刘阔跟小琴约好了会照顾她的朋友，二来一路上和白咕咕对话得知，她们两个居然还是相菲的小姐妹。 也算是蒋平和刘阔的小妹妹了，那么这个忙就一定要帮到底。 “要么让小菲看看？”刘阔提议，本来也正在去滨海的路上。 “你别为难她了。”蒋平不认可，“小菲能做到什么程度，你我都很了解。” 刘阔不知妖族的治疗方法，相菲同样不知。 “为今之计”蒋平犹豫片刻，“只能找孙象了。” “找他？”刘阔一脸纠结。 虽然孙象娶了相菲，理论上说算是两人的妹夫，但蒋平和刘阔可从来不敢这么不上路子的套近乎。 孙象这个人，看似平易近人。但相处越久，越觉得远在天边。 他似乎在一个更高的角度俯瞰这个世界。他的所作所为，事后蒋平能分析出个一二三。但是没有人能揣摩他真实的想法。 而且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忙着呢。蒋平剿灭胡作非为的北川军，这种大事都不敢劳烦孙象。小蝶的情况，非得孙象施展大神通才能救回来。 当初裴光的情况也很糟糕，孙象妙手回春，裴光老大现在不也是生龙活虎么。 唯一的问题是，孙象真的会浪费时间精力，出手救助一只毫无瓜葛的弱小蝶妖吗？ 第四百一十章 保住性命 蒋平对上北川众人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可谈到向孙象求助却是一脸为难。白咕咕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以为孙象是那种不近人情的老顽固。毕竟传说中，医术高明的老头，都会对求医者提出很过分而且毫无意义的要求。 只有求医者完成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任务，方能证明自己诚心，医术高明的老头才肯出手治病。 “你们说的人，是不是一定能救活小蝶？”她大声问道。在白咕咕心中，孙象此时已等同于大魔王。 蒋平认真道：“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孙大人救不了她，那就没人能救得了她。” “好我懂了！”白咕咕说完飞出车厢，风一般的消失在夜空中，“我去拿点东西，不用等我，我会很快追上你们！” 蒋平刘阔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忽然飞走。不过既然已经决定救人，即使白咕咕不在，他们也要把小蝶送到孙象手中。 刘阔启动车辆，本打算向滨海进发。但蒋平神神秘秘的告诉他，孙象现在其实就在平淳要塞当中。只不过孙象此行乃是秘密行事，甚至后勤主管刘阔也不知情。 这也是蒋平一开始顾虑重重的原因。 孙象和另一人掩人耳目行色匆匆，只在平淳暂时休整，只有蒋平知道此事。 孙象他们明显有秘密行动，北川搞事情孙象都没有现身。蒋平这时把小蝶这么一个巨大的麻烦塞过去，算是很不上路子的行为。这与他“懂政治，讲原则”的人设不符。 不管管他呢，顶多讨顿骂呗。这些他就没跟刘阔说了，反正有锅他顶。 此地距离要塞只有二十分钟车程。在开到一半时，白咕咕去而复返落到车顶，刘阔把她拉进车厢。 两人发现她背上多了一个大背包，背包上有新鲜的泥土，似乎是刚刚挖出来的。但她的目光躲躲闪闪将背包牢牢抱住，两人也没有多问。 回到要塞找到正主时，孙象正在和彭元志城主小酌聊天，陪同的还有裴光。 在怀池镇时，孙象实力严重受损，裴光身受重伤，幸得这位深明大义的城主的多方照拂。 所以于情于理，今天都应该尽地主之谊招待一番。 蒋平等人表明来意之后，孙象确实有些不悦。他和朋友正聊着呢，塞个快死的小妖精过来是什么意思。 倒不是说孙象见死不救，但这态度要摆出来。否则以后什么疑难杂症都往他这里塞，那孙老板其他什么事可都别做了。 在孙象的心中，这是医师的事情。他可以救急，但不能大包大办。否则滨海招这么多人做什么？ 蒋平小心上前耳语辩解，说这两个都是相菲的小姐妹，孙象脸色这才稍缓。既然是小姨子，那他确实应该亲自出手的。虽然相菲并没有跟他提过有两个这么小的小姨子。 白咕咕并不知道眼前的大佬正是相菲姐姐的丈夫，若是知道了，以她的精明，肯定一声“姐夫”喊出来了。她见孙象没有立刻答应，泪流满面的跪在孙象脚下。 “大人，求你救救小蝶吧！” 她一边哭，一边打开背包，将里面的宝物取出来献给孙象。 那是一把剑和一件皮甲，都散发着可疑的气味。不过看其上黑色灵光幽深，可知是相当厉害的法宝。 用这两件法宝当诊金，无论放在哪里都算是大手笔了。 孙象接过东西诧异片刻，忽然哈哈大笑：“你就是那个骗了獠牙王的白咕咕？我说他身为妖将，实力怎么这么弱呢。” 白咕咕不敢争辩，只是哀求：“大人，求你发发慈悲吧，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救救小蝶吧。” 孙象弹弹她的脑门，一阵清风将白咕咕吹到一旁的椅子里。 “骗人是不对的。这两件东西，我会帮你还给獠牙王。”孙象和蔼道，“不过念你为了救朋友，肯把这么重要的宝贝拿出来，这丫头就交给我吧。” 想来也是，既然是小菲认可的人，本质上绝不会有大问题。这一点孙象相信相菲。 小蝶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一行人将她放下。孙象刚才没有细看，现在仔细检查看清伤势，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如此虐待的行径，人神共愤，而且有违天和。就算对方是妖族，也是同样的道理，这和种族没有关系。正道人士会毫不留情的斩杀为祸的妖族，但目的是降妖，能用一刀绝不会用第二刀。 眼前这个和降妖没有关系，纯粹是某些人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孙象也看出来了，这就是一只很弱小的妖，大一点的人类小孩都不一定打得过。 “谁做的？”孙象问。 “北川的印承哲。”蒋平如实汇报，“还有三名战士也惨遭毒手。” “他人呢？”孙象冷冷又问。 “已经抓起来关到滨海了。” “做得好。”孙象拍拍他的肩膀。 蒋平大着胆子提醒一句：“印承哲是北川城主，我担心会引起外交纠纷。” 孙象扬扬手：“你不用担心这个，我正愁麻烦不够多呢。” 蒋平愣愣看着孙象，不知此话是真是假。不顾孙象此时已经开始着手为小蝶疗伤。 妖族的灵力结构和人类有所不同，但依旧符合陆压均衡律。在上一纪元缥缈后期，大量中立妖族已经和人类深度融合不分彼此，玄门中有许多妖族专用的修炼功法。因此对孙象来说医治手段上不成问题。 他先用自己的真元模拟妖力，形成一层致密的灵晕覆盖在小蝶的体表。此举是为了稳定住她的妖核，免得妖力散尽神魂散溢天地之间，那样他可真的没有办法了。 保住性命之后，接下来就是修复严重受损的身体。这一点和人类有所不同。人类的肢体是通过血液肌肉和神经连接的，只要接上去好好伺候，大多能自己愈合。 但化形的妖族，他们的肢体实际是一种灵力的构装，尽管也会流血，但和人类的血肉之躯有着本质的不同。 他们的伤势，需要凭借自身的妖力进行术型结构层面的缓慢修复。问题在于这只蝶妖太弱小，恐怕没这个能力。 别说两只已经不翼而飞的大翅膀。孙象怀疑，她连头顶的短短触角都没力气长出来。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样活着真是生不如死。 好在重塑灵胎这件事，孙象能够代劳。 第四百一十一章 也许 “命已经保住了。” 孙象将情况告知白咕咕，让她不要再哭唧唧，“不过她体内灵脉断绝，我还需要找地方为她重塑灵胎，这可能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孙象这话说的轻巧，实际上这一手叫脱胎换骨，当今天底下估计只有他能玩得转。换一个医师听到这种请求，绝对破口大骂这是痴心妄想。 白咕咕见小蝶呼吸已经平稳，心头大石落下，哪里管得了什么叫重塑灵胎。她一面絮絮叨叨的感谢孙象，一面闭着眼头点啊点的。居然就这么缩在椅子里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这么文静的看起来，如果白咕咕不整天咋呼咋呼，卖萌耍宝，满嘴谎话，也算是很可爱的嘛。 她今天可累的够呛，来回飞了将近一百公里，这对她的体力和翅膀都是严重的负担。 这时终于忍不住沉沉睡去。 孙象莞尔，对在场的几位称赞道：“都说女子不如男，我看这丫头也很讲姐妹义气嘛！” 众人摇头轻笑，就着刚刚还没结束的酒局继续。 蒋平和刘阔汇报了和北川那边交火的过程。其实方才灵气扩散炮启动，孙象就已经得知原因，现在不过是就细节上进行询问。 此外彭元志有些不放心，因为孙象刚刚说了，对小蝶的治疗需要好几天，他问道：“那人还在等你，几天时间我担心” “无妨。”孙象笑笑，“带着一起走就是。” 蒋平和刘阔饮酒三杯之后便离开，孙象和彭城主不久之后同样起身。此时已是午夜时分，外面只有警戒的灯光和值班的士兵，不见白日里热闹训练的情景。 一辆吉普车停在军营外，黄毛已等候许久。 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孙象的御用司机。 见孙象手中还抱着个丫头，黄毛也没多问，反而很机灵的从后备箱里找出毯子，在后座上铺了一个简陋的小窝。 甚至还掏出来个柔软的枕头，塞在小蝶的头下面。 孙象知道他这后备箱不简单，头一次遇到的时候，孙象还见他从里面翻出过大奥耳机。此时兴趣来了，便故意刁难道： “此行车程遥远，你可有什么解闷的东西？” “有，肯定有，孙爷。” 黄毛一听有生意，精神抖擞，赶忙翻找。 孙象以为他会翻出两本解闷的闲书，结果这家伙翻出一台ns游戏机，塞到孙象手中。 “一盘荒野之息3的卡带算是赠品，十二信用点承蒙惠顾。” 虽然黄毛是孙老板的司机，但是孙老板拿司机的东西肯定得付钱吧。他们两是雇佣关系，又不是主奴关系。 孙象本来只想调笑一番，他根本不喜欢玩游戏。但既然已经开口，那么钱自然只能付了。不过付的是滨海印的钞票，他想印多少就印多少，所以也不心疼。 黑夜中，一辆吉普孤独行驶。 出了平淳要塞往外十多公里，已经是不安全的区域，穿行需要大部队结伴而行。 但对于车上三人，实力最差的黄毛都有青衣实力，倒也不担心那些不长眼的妖怪窜出来。 此行的目的地是半天车程外的昼锦湖。直线距离并不远，但很多道路年久失修或者遭到破坏，需要弯弯绕绕大约半天。 那里风景优美湖水清澈，大片野花开满湖岸，曾是周边地区著名的自然风景区。孙象和俞笑月前往千蹬的路上，曾在那里短暂停留游玩。 黄毛做游商时长期跑这条线，自然老马识途。并不需要彭元志指路，就可以在黑暗中找到最佳的路线。 车内很暖和，车外冷风呼啸。或许因为静谧的夜色，让大家都没有继续说话的兴趣。沉闷中，彭元志靠在前座，闭目运转心法。许多有抱负的修行者都会选择争分夺秒的修炼，乘车时的浅层冥想不过是一种日常。 可以视作小睡片刻。 孙象把小蝶的头放在枕头上，双脚搁在自己的膝盖上，这样后座一卧一睡两个人刚刚能挤下。 小蝶穿着一条小裙子，只是现在已经破烂不堪布满血污。她的鞋子早就掉了，露出的双脚血肉泥泞。 此情此景，让孙象想起多年前，某天自己也是这样赶着夜车，玉兰躺在自己身旁。当时是为了什么赶路，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只有这样一个泛黄照片似场景深深烙印心底。 这个记忆伴随了他身在欧洲异乡的每一个无人的夜晚。 他时常问自己，为何单单这样一件没有任何意义的小事让他的记忆历久弥新。后来他才明白，在这个记忆之前，他本没有将玉兰视作女儿。他是长生不老的修行者，而玉兰是注定会老死的凡人。 但是在那个夜晚，小小的孩子靠在他的身上沉睡，有一点点呼吸的声音，看起来那么弱小。在那一刻，他真实的明白到这并不是一个名为“女儿”的凡人，而是与他血脉相连的至亲。 这个瞬间，便是永恒。 想到这里，孙象叹了口气。他全身真元激荡，以绝大的神通强行弥合小蝶体表的伤痕。 这样的努力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小蝶灵脉断绝妖力溃散，肢体不过是无根之水。即使愈合，也不会长久。这就是孙象一定要为她重塑灵胎的缘故。 相当于一次脱胎换骨，这具残躯最后会被吸收消融。现在耗费大量真元的治疗，毫无意义，只能让小蝶看起来稍微好一些。 这么做有意义吗？没有。 但是孙象乐意，这就是本心。 彭元志和黄毛惊讶的回头盯着孙象，如此滂沱的真元外放简直匪夷所思。即使是治疗的力量，都已经让他们寒毛直竖。彭元志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曾经在大撤退时加入敢死队，拦截追击的妖将。 妖将实力之强，人类中只有东方白盾俞笑月能够单独对抗。 但孙象现在表现出的气息，已经远超妖将的强度。在此之前，在彭元志最大的想象力中，孙象的实力也就和俞笑月半斤八两。 “怪不得，怪不得她这么信任你”彭元志喃喃道。 小蝶自噩梦中睁开眼睛。迷茫中，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吉普车上，几个陌生的男人正在说话。看到她醒了，他们一齐看向她。 她害怕的把脚从孙象的膝盖上缩回来，裹紧了小被子。最后还悄悄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裙子。 “别害怕。你的朋友白咕咕把你交给我。”孙象温和劝道，“治疗还需要好几天，你要喝点水吗？” 小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黄毛稍微把车靠在路边停下，他下车和彭元志点了根烟吞云吐雾。孙象将水和馒头喂给小蝶。 她很虚弱，吃的很慢。很大一个馒头，每次只能咬一小口。吃着吃着，大滴的眼泪落在馒头上。 她就着泪水，继续吃下去。 无声无息的哭泣，弥漫的悲伤令人动容。一边抽着烟的黄毛和彭元志停下交谈。 对他人的悲伤保持尊重是最基本的道德，只是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明白这一点。 孙象等人并不清楚小蝶的遭遇，以为她惨遭非人的虐待才会这样伤心。沉默半晌，孙象劝道： “好了，都过去了。伤害你的人已经全部被抓获，你体内的伤不用担心，我会帮你重塑灵胎。 命运总会让我们经历坎坷，忘掉那些不愉快，生活要向前看。 毕竟，你还有白咕咕这样的好朋友，对不对。” 孙象猛灌鸡汤安慰小女孩，但这些鸡汤的前提都是小蝶在为自己的遭遇哭泣。 小蝶抬起头，勇敢的和孙象对视：“谢谢你救了我，但我并不是在为自己哭。” “那是为了谁？”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我好像听到，他们称他为七绝枪” 小蝶挂着泪珠，语气平缓的将自己当晚的经历告诉孙象，甚至包括一开始在舞台上差点被邱乐杀死的情节。 她不知邱乐为何舍生忘死的救她，也不知道邱乐最后为何要对她说对不起。 她只是一个孤儿，独自在荒野中苟活。被人保护对她而言，是一种很陌生的奢侈。更何况是这种抛弃生命不顾一切的保护，有点像传说中的爱情，但似乎又不太像。 爱情，远没有这么大的力量。 她好像什么都不明白，又好像什么都已经明白。 “也许。”小蝶想起白咕咕的话，最后用手指点点头，“也许，我的摇光来自大叔的女儿吧。” 孙象、黄毛和彭元志惊得不知所言，他们本以为会听到一个小丫头的黑暗遭遇，但听到了一个充满古典悲剧色彩的英雄故事。 “七绝枪邱乐。”彭元志当然听过这个名字，他向天拱拱手以示恭敬，“真豪勇也！” “豪勇二字，确实当之无愧！” 孙大掌门也被邱乐的英雄举动感染，虽然邱乐只为拯救一人。但是做一个人的英雄，难道就不是英雄了？ 他是真正的盖世英雄。 众人安慰小蝶。 她懂事了很多，没有提出更多的要求，反而很配合的上车继续赶路。 但只是坐着不发一言，眼神有些空空的看向天空。 因此孙象不好开口继续询问。 他心想：摇光散落，妖族开灵这个理论似乎在玄门时代也没有完成吧。 万妖尊者为何知道这些，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此事，似乎回头要跟獠牙王好好谈谈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昼锦会盟1 时已暮秋，昼锦湖水波清明澄澈。两岸高大的乔木落叶萧萧。凉风盘旋缭绕，将枯叶吹撒在湖面之上。几千年前，屈原见到此情此景，留下了“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的优美诗句。 这里，距离洞庭湖本来就很近。 湖边有一处古香古色的临水建筑，这本来是昼锦湖边的一座高级酒店，名为昼锦堂。达官贵人们可以在露天的包厢中欣赏湖景，手中拿着酒杯高谈阔论。 乱世之后，这里当然被废弃。因为离水太近，原本光可鉴人的地板，装饰奢华的外墙覆盖了一层厚重的青苔。 远看有一种雨林中的遗迹的调调。 不过昼锦堂内部还算完好，在此之前，已经有人彻底打扫一番。 当孙象一行的吉普车停稳，昼锦堂外百多人已恭候多时。站在前面的一水的白袍，按照彭元志的说法，五十二座城市一把手二把手悉数汇集于此，等候孙大掌门大驾。 而为首的，正是许久不见的周青雪。 这位新世会的大长老美艳无双，实力更在容貌之上。在这无法无天的乱世中，周青雪以菩萨心肠，行修罗手段。她拯救许多人于无边的苦海，因此世人尊称“万家生佛”。 在孙象回归之前，周青雪周长老已经有了许多的追随者。虽然在新世会内部并不能和卢龙一系的人马分庭抗礼，但是掣肘卢龙还是勉强能够做到。 如果不是周青雪的暗中帮助，俞笑月在滨海的抵抗将艰难得多。 此次五十三城会盟，正是周青雪一手促成。从身份上，她还要高出孙象一筹。但她却坚持在昼锦堂的大门前恭迎孙象。 有一瞬间，她看向他的眼睛如同昼锦湖的秋水，纯美、宁静、深邃。但很快又恢复为“周长老”的自信与聪慧的目光。 孙大掌门下车，见还有郭昌、梅瑛等熟人赫然在列。许多人都是前脚在滨海刚刚签过离若布衣的生产协议，转头却在几百里之外恭迎大驾。 就好像在一个城市吃了夜宵，紧接着又到另一个城市唱ktv，有点瞎折腾的感觉。 “老实说。”孙象下车便笑道，“你们直接在滨海碰头，不是省了这许多麻烦。” 众城主笑而不语，周青雪道： “滨海城里现在有多少密探，孙象大人还不清楚么。 如果我们这些城主同时出现在滨海城内，卢龙但凡有一点脑子就知道我们已经结盟。” “他知道又能怎样？” 孙大掌门现在财大气粗，说话都很大声。 “孙大人倒是不担心，可我担心啊。” 众城主中有人可怜兮兮的腹诽。此人叫谢添，乃临邑城城主。新世会总部所在地距离临邑不到三十里路。卢龙若是知道临邑和滨海结盟，保证首先出门把谢添的皮给扒了。 孙象并不认识谢添，但一旁的彭元志稍许耳语了谢添的情况。孙大掌门没有责备他胆小怕事，反而点点头表示理解。 谢添在地理位置十分不利的情况下，还愿意冒着巨大的风险过来，本身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东西已经准备完毕，都在里面。孙象大人。”周青雪在前带路，“请！” “请！” 孙象其实没有想到周青雪能做这么多。 他其实非常感激周青雪。当初在怀池镇，他优哉游哉的挖南赤璋。若不是周青雪告诉他滨海的事情，哪怕迟个一天，俞笑月可就要嫁给卢龙了。 那真是悔之晚矣虽然也不是不能抢回来 赶走卢龙之后，孙象出声挽留周青雪，希望她能留在滨海。 当时周青雪问他：“孙象大人，您的目标是什么？” 孙象告诉她，自己愿为天下带来和平与秩序。 周青雪回答他：“那我不能留在滨海，因为你的目标需要外部力量的配合。” 孙象认可周青雪的想法，但他以为周青雪顶多在新世会内部帮他钳制卢龙的手脚。 没想到今天，她为他带来了半个天下的盟友。周青雪以自己的方式，为孙象的计划提供了巨大的助力。 在古代时，会盟是诸侯的一项仪式。而如今，城主们都是一方豪强，统御一城一地，权力上和古代的诸侯并无区别。 所以会盟是个不错的提法，尽管孙象更喜欢“战略合作伙伴”这样比较现代化的称呼，反正都差不多。 既然是会盟，肯定会选出一个盟主。这个盟主本来应该是城主俞笑月，但大家都知道当家的是孙象。这次的大事，俞笑月作为城主本应陪孙象一起来。但是审判屠鹏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现在城内情况非常凶险，需要有高手坐镇。所以孙象和俞笑月两人，最多只能一人出行。 总之，孙象被大家推举为盟主，乃是名至实归。他回归之后半年时间，滨海城从岌岌可危迅速壮大为超级势力。 虽说他行事低调，但架不住周青雪带货能力太强。她在交好的城主圈中大肆吹嘘孙象的各种通天本事。在许多本次前来会盟的城主眼里，孙象跟神一样。 此外像这样的天下会盟，自然少不了歃血为盟的仪式。昼锦堂的临湖露天大厅，早已被布置成了这样一个临时仪式场。 四周围着黑红两色的帷幔，高一人左右，其上绘着二鸟朝阳的图案。 两位女子藏身于帷幔后，只看到隐约的身影。她们正在弹奏琵琶。 一口阴文繁复青铜鼎博物馆里翻出来的放置于中央处。 一张厚重红锦覆盖的台案，摆放着两口灵光闪烁的刀具。 一百多张明黄色的蒲团，列于下方。 然后一头被揍得亲妈都不认识的铜头火尾牛，被玄铁的锁链牢牢捆住，无法动弹。 歃血为盟需要宰一头牛，会盟的所有人需要用手指从鼎中蘸血涂在嘴唇上，以表达绝不违背承诺的决心。 这个仪式其实非常庄重古朴，也特别考究。包括谁持刀割牛脖子，谁执牛耳，谁第一个蘸血，都有很多的说法。 但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一头正常的黄牛了，绝大多数的牛都已经妖化为各种奇怪的东西。无奈周青雪只能抓了一头铜头火尾牛凑数。 孙象见了哈哈大笑。 他毕竟是古人，知晓全部的细节，玄门的传承中，有着大量的真实记忆。 现在这个歃血为盟的仪式准备，充满了邯郸学步的味道，还有许多附庸风雅的想象。 最妙的是那两个正在弹奏乐曲的女子，她们正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周杰伦的东风破。 真棒！ 重病，挂着点滴码的这一章。如有错漏，我后面在修改。 第四百一十三章 昼锦会盟2 最终，这个歃血为盟的仪式并没有进行。 因为据孙象所知，自古以来歃血签下的盟约，就没有一个最后不被撕毁的。这样想来，这个仪式确实有点晦气。 孙象认为，新时代要有新的气象，不是说东西越传统越好。他是古人，这一点上有发言权。 “给牛自由！”孙大掌门挥手下令。 于是那头火尾牛重获自由。 孙象落座主位，周青雪陪同一旁，将已经准备好的盟约文本承给孙象过目。 本次昼锦湖会盟，虽然是周青雪一力促成，但她起到的主要是穿针引线的工作。真正让这么多势力的城主汇聚于此的原因，是客观形势的要求。 当今天下，无论修行者还是平民，最大的期待就是尽早解除妖族的威胁，以便社会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 大家躲在城墙后面已经躲了整整六年，各种物资消耗已经达到极限。 再拖下去，整个人类将被打回工业革命前的水平。 这是天下大势，谁把握住这个势，谁就把握了人心。 卢龙领导的新世会显然没有把握好这一点。他坐拥几万修行者，不但没有组织对妖族的大规模作战，反而整天给抗妖一线的滨海城使袢子。 许多城主对这一点非常不满。 反观滨海这边，做的就很完美。 前些日子，俞笑月对滨海至平淳一线广大的腹地进行了大规模的清剿，并且安装涡流警戒雷达确保安全。不久之后，郊区部分全面复产复工，物资源源不断的被生产出来。 这件事情意义重大，这是自灵气复苏以来，人类第一次在城外开辟真正的安全区。 滨海做了大家一直想做的事情，这给大家带来了新的希望。 另一方面，滨海对待平民的态度，也是吸引诸多城主的重要原因。 新世会治下的所有政策和行动，根本就没有平民这个概念。似乎卢龙一系的修行者认为，在灵气的时代，没有力量的平民并不算人。其中做的最过火的，就是屠鹏治下的松河城。 但许多城主并不这么认为。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这些城主尽可能的改善治下平民的生活尽管知道平民都是吃白饭的，对战斗帮助不大。 而滨海城在处理平民问题上，走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孙象先后推出神光剑和离若布衣，配备给城防军的普通战士。 完成灵气武装的普通士兵，几乎可以相当于一位蓝衣修行者的战力。 此法一举改变了普通人的境遇。城主们意识到，只要有足够的神光剑和离若布衣，他们便可以很方便的从平民中招募一支战力强大的部队。 普通人再也不是无用的累赘。 这就是孙象的行为方式。他不会苦口婆心的教育大家，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大家要善待平民。因为这种依靠道德约束的善举很脆弱，并不会维系太长的时间。 他的方式是让平民变得有用，让平民同样拥有杀死修行者的力量。因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屠鹏这种类型的修行者，才知道做事应该收敛一些。 滨海在抗击妖魔和对待平民两方面做的非常出色，于是在周青雪的穿针引线下，此次会盟顺利展开，并且大家推举滨海为盟主。 盟约文本大致分三个方面。 在军事上，五十四城约定共进退，并且共同成立一支伐妖联军。从盟约生效之日起，各城将陆续为滨海提供一支约五千人的修行者大军。 此外还会额外提供不少于十万人的士兵。这些士兵，需要滨海自掏腰包完成灵气武装。 这支由修行者和普通士兵组成的联军接受滨海的调配。但是，这支部队不可以用来进攻卢龙，或者新世会控制的城市。 “只可以用来对付妖族大军。”一位年长的城主站出来向孙象告罪，“大家不想打内战，还请孙掌门理解。” “如果卢龙进攻滨海，你们是帮我抵抗还是保持中立？”孙象轻笑问道。 “这”蒲团上端坐的城主们面面相觑。 其实这种情况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好了你们也不用纠结这个细节。”孙象挥挥手，示意这个问题过。 在座的城主们都不错，只是有些过于理想主义。这军权都交给滨海了，还在这里谈条件。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不是理想主义者，又怎么会认同滨海的统治之道呢。那他们也不会坐在这里和滨海签订盟约了。 盟约文本的第二部分是关于经贸合作。 城主都是生意人。 内部以最优惠价格互通有无，灵气装备生产所需的原材料分配，贸易商队的配额等等都做了比较细致的规定。 但是几十位城主联合起来逼宫，一致要求滨海改变授权生产的方式。子母奇梅术实在太坑了！ 技术授权的事情完全没得谈，孙象不可能把神光剑和离若布衣的源术型交出来。不过既然大家这么有诚意的前来会盟，孙大掌门也不可能一点不让价钱。 孙象决定，在同盟内部将授权生产的分配比例降至一九开，滨海只拿其中一成当做专利费用。 此外孙象承诺今后会不断推出类似神光剑、离若布衣这样的制式灵气装备。但只在同盟内部授权生产。 这个让步，让诸位城主勉强接受。一九开还算好，只是生产出来的东西还需要运到滨海解锁才能使用，比较麻烦。 盟约的第三部分是技术交流，但都是些加强技术合作、人员往来等虚头巴脑的东西，大家对此兴趣缺缺。条款很快过去。 这份盟约涉及的三十六个条款，都是由周青雪起草。在此之前，她并没有同孙象商量，但孙象觉得弄得不错，没什么大毛病。 众城主在他来之前其实都已经看过草案，只等孙象这位正主审阅，确认签字。哦，还有歃血。 “就这样吧。”孙象将盟约文本丢回案台上，“不过，还需要加一条。” “司法建设方面，同盟内部各城需要使用统一的律法。” 大家不知所措的看向老神在在的孙象，一旁的周青雪不放心的问道：“孙象大人，请问您说的律法，指的是以前华国的法律？” 如果恢复以前的法律，那就太糟糕了。别的不说，现在大家在这里非法集会都是一种严重的违法行为。 “不，滨海不日将颁布修士法典，到时大家确保在自己的城市内实施便可。” 第四百一十四章 昼锦会盟3 孙象这话说的有点不客气，众城主似有不悦。因为很多城主都将城池当做私有财产，在本城中自己的话就是法律。 轮得着滨海来给自己定规矩吗。 不过滨海现在风头正盛，此时站出来反对有些不合时宜。毕竟所谓的修士法典到底什么样还没有看到，而且就算有法律，执不执行，还不是自己说的算。 因此大家难得的保持噤声，无人站出来唱反调。 为了避免尴尬，彭元志哈哈笑道：“说了半天，我们这个联盟，到底该取个什么名字呢。” 有人提议名“昼锦”，取地点之意。有人提议名“五十四”，取联盟城池数之意。 周青雪巧笑嫣嫣：“这种大事还是孙象大人定夺吧。” 周青雪这是对孙大掌门恭敬，无奈孙大掌门取名实力着实很一般，这等于把他往火坑里推。 孙象比较倾向于“昼锦会盟”，但是昼锦二字前面已经有人喊出来了。他这么高的高人，总不能拾人牙慧吧。 颔首片刻，孙象道：“就叫水吼会盟吧。” 昼锦湖在上一纪元同样存在，但那时换做水吼涧。沧海桑田的变迁中，陡峭的山峰已不再，一汪汹涌的山涧化作潋滟的湖光。 所以他只是用了古地名而已。 众人不知“水吼”二字做何解，但孙大掌门只是笑而不语，故作高深。 那就这样吧。 盟约的正式文本只有一份，所有城主包括孙象在上面签字之后，交由周青雪保存。周长老毕竟是第三方嘛。 但是合约副本每位城主都得到了一份。省的后面合作的时候忘了具体条款，甚至搞错了盟约成员，那就比较尴尬了。 大事办完，接下来各种寒暄客套。大家盘桓了半日之后陆续离开。 此次与滨海的联盟是背着新世会做出来的大买卖，一切低调为宜。所以在这偏远的野外搞了这么一处。如果在滨海城内这么大阵势，卢龙肯定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周青雪一直在孙象旁边陪到最后。 每一个来告别的城主，周青雪之后都会向孙象说明其身份姓名功法城市实力及特产等等重要的情报。 她知道滨海的对外情报获取很有限，因此借这个机会给孙大掌门普及一下知识，免得两眼一抹黑。 她完全把自己放在秘书的身份上。 到最后彭元志也离开的时候，周青雪已经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她起身款款向孙象告别。 “此行去往何方，为何如此匆忙？”孙象问道。 “确实时间很紧。” 周青雪说到这个的时候愁容满面： “你要审判屠鹏的事情刺激了卢龙的神经，他最近可能会对滨海下手。这次水吼会盟已经透支了我在新世会内部几乎所有的底牌，现在我已经很难阻止卢龙的行动了。 滨海现在的硬实力还不够，而同盟承诺的联军最起码要三个月才能就位。无论如何，我要拖过这三个月时间。 所以分秒都不能耽误，我现在就要着手布置。” 周青雪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最后还捏紧拳头给自己打气，和刚才有其他城主在的时候的感觉完全不同。 在外人面前，周青雪是周长老，知性而富有魄力。 在孙象面前，周青雪就是周青雪。 孙象闷闷问道：“你有几成把握能拖住卢龙？” 周青雪想了一下，答道：“我有三成把握！” “我明白了。”孙象点点头命令道，“你留下，哪里也别去！” 前偶像歌手周青雪，曾有有一个注定黑暗的未来。她表面上是冷艳无双的歌姬，背地里却是邵金言父子的玩物。 更是他们用来贿赂达官贵人的性工具。 为了方便，人渣父子甚至强迫她做了绝育手术。周青雪无法逃脱邵氏集团的魔爪，她很认真的决定自杀，并且留下了遗书。 在生命的最后一夜，周青雪遇到了孙象一个喜欢听她唱歌的男人。 后面发生的事情，像做梦一般。孙象以雷霆手段诛杀邵正业，将她从最黑暗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在那之后，周青雪决定踏上自己的音乐道路，而不是听任他人的摆布。她跟随工程队四处漂泊，从最平实的生活中汲取营养，着实写出了不少脍炙人口的流行音乐。 她录制的原创音乐在b站大受欢迎，许多经纪公司向她抛出天价合同，但是周青雪一一拒绝。她知道对于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她最希望孙象能看到她的努力和成绩，她希望孙象可以听到她的歌。 可惜之后孙象杳无音信。周青雪打了许多次电话，都是关机。最后她鼓起勇气找到俞笑月，得知孙象有重要的事情暂时离开。 那时候俞笑月已经是陆合集团的总裁。俞笑月对她的态度非常冷淡，并且告诉她：“孙象大人已经答应我了，他一回来就会娶我！” 周青雪遭到重创。在俞笑月面前，她连争辩都做不到。俞笑月是身世清白的大小姐，坐拥整个陆合集团的超级白富美。而她曾是个人尽可夫的公交车，身体很脏 刚刚萌生的爱情就这样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中枯萎，周青雪浑浑噩噩度过一段时光之后，灵气复苏，一切都变了。 她从一开始就觉醒了非常强大的天赋，她可以以音乐的力量大范围治愈伤患。上面非常看重她的力量，周青雪的身份越来越高。 再次遇到俞笑月的时候，俞笑月不复当初的傲慢。在两人单独面谈的时候，俞笑月告诉她孙象离开的原因。 最后俞笑月哭着说，孙象可能不会回来了。 周青雪没有记恨俞笑月，她理解爱情中的自私。她安慰并向俞笑月承诺，会尽其所能提供帮助既然这是孙象的愿望。 因为爱着同一个男人，周青雪成为了俞笑月最宝贵的盟友。在滨海城最艰苦的岁月中，如果没有周青雪在新世会中周旋，滨海的陷落恐怕是注定的。 在怀池镇重遇孙象时，周青雪心中真是千言万语差点崩溃痛哭。只是多年位居高位，令她能够从容的隐藏自己的真实心情。 其实有一瞬间，周青雪想隐瞒俞笑月和卢龙即将成亲的事情。 或许那样，自己就会有机会。 但是最终，她选择诚实以对。因为如果俞笑月嫁给卢龙，孙象一定会非常痛苦。而令孙象痛苦，实非周青雪的本愿。 第四百一十五章 君不见1 当日孙象赶走卢龙，抱着俞笑月甜甜蜜蜜时，周青雪就在不远处，藏在一棵柠檬树下。 柠檬树上柠檬果。 她不告而别，因为不想破坏别人的感情。 回到新世会后，周青雪没有消沉，而是更加努力的为滨海的事业奋斗，直至促成这次的五十四城会盟。 她希望以自己的力量帮助孙象，但是又不希望破坏孙象和俞笑月的感情。 所以周青雪将自己定义为没有感情的工具人，事成之后当立刻离开，万万不可纠缠。 未料孙象却命令她留下。 周青雪故意用很大的声音驳斥孙象。她警告孙象，卢龙可能已经集结了一支大军，如果她不立即回去周旋，恐怕很快就会对滨海动手。 然后她又苦口婆心的劝说孙象不要意气用事。虽然她成功的几率只有三成，但是无论如何也要试一下。这是大义，总得有人牺牲。 孙大掌门对她的说辞置若罔闻。只是告诉她，自己会在昼锦湖停留三天时间。 “三天后呢？”周青雪的心悬起来了。 “三天后，你随我回滨海。”孙象做出决定，“新世会那边已经太危险了，我不许你回去。” “你在滨海可以为我负责水吼盟的联络事务，毕竟你和他们比较熟。” 孙象独断的做出安排之后，根本没有问周青雪是否同意。他点点头先行离开，他还有一些术法需要准备。 周青雪表面上被孙象的霸道总裁行径惊得目瞪口呆，实际上心里好幸福。她做过的最美妙的梦，便是陪在孙象大人身边。 哪怕只是端茶倒水都会很开心。 周青雪唤来自己的随从，她贵为新世会举足轻重的大长老，当然有追随者。 有十二人，原本都在外面等待。周青雪安排他们将新世会中的一些重要资料带到滨海。 “我在这里和孙象大人处理一些事务，到时候我们在滨海汇合。” 追随者们并无异议，其实很多人已经劝过周青雪这次不要回新世会了。现在那边的情况远比周青雪堆孙象说的险恶，她回去之后很可能是龙潭虎穴。 但是其中一个半大不大的少年站出来问道： “周长老，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和孙象大人单独办？总得留几个人护着您的周全吧。” 少年名叫杨洋，是个使剑的帅小伙，发型超赞。他原本只是流浪的剑客，被周青雪救治天下的行为感召，成为了周青雪的追随者。 平时周青雪叫他往东他不往西，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站出来反对。 蓦然被这么一问，周青雪支支吾吾，孙象留她做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是找借口把“闲杂人等”统统支走。 “小杨，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周长老做事还需要向你汇报？” 追随者中一位年老者打了个哈哈，把不情不愿的杨洋拖走。 周青雪松了口气，总觉得欺骗自己的追随者好不道德啊。但是如果他们旁边，就会觉得很别扭。她对孙象的姿态很低，甚至有些卑微。如果被追随者看到，他们的心里应该会很难受吧。 因为他们把她当做主公一般追随，她平时也很注意自己的仪态举止，总是严肃认真，一袭红袍始终。 目送自己的车队离开，昼锦酒店已经人去楼空。周青雪左右看看没人，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鬼使神差的脱掉了自己臃肿的长老红袍，换上了一套久未上身的居家常服。 这是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很短，腰身处有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在暮秋的天气穿起来，相当不合时宜。不过好看就行，修行者又不会害怕区区零下几度的低温。 想了一下，又穿上了肤色的丝袜和露出脚尖的水晶凉鞋。对着镜子照照，这身衣服还是在b站录视频时淘来的，至少五年没有上过身了。当时觉得很正常的衣着，这个年代却感觉很暴露。 有点不好意思。 把发髻解开，秀丽的头发放下来，已经有齐腰长。 梳整齐，可惜没办法做空气刘海了。 不得不说，周青雪还是蛮拼的。 之后，又出了一点小插曲。 换上清凉衣装的周青雪鬼鬼祟祟的摸出去，却发现杨洋没有走。 他不但留下了，还在孙象的车前和黄毛对线。 “我警告你，不要对周长老有什么非分之想。”小杨同志看起来很激动，大声说话时手微微有些抖，“周长老是真正的仙女，凡人不可染指。出来向我保证，否则” 孙大掌门自然不屑与人争吵这种狗血，而且他又不是没有追随者。 黄毛当仁不让的挡在车前，满脸趾高气昂。 “去去去！”他嫌弃的赶人走，“我孙爷什么身份的大人物，能跟你这种小瘪三啰嗦！我跟你说，你再不走老子要动手了，你别看老子染的黄毛就以为老子是小混混。老子一出手，你后悔都来不及我跟你说！” 黄毛终究没有出手，因为周青雪捡了根木棍，从后面给小杨来了一下狠的。 小杨同志两眼一翻，直接被打晕。 “哈哈哈。”周青雪尴笑中扔掉木棍，“他好不经打啊！” 黄毛骤见眼前冒出一个绝世无双的美艳女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疑惑道：“您是” 但不过片刻，他认出眼前穿着淡蓝色连衣裙，长发飘飘的天仙美女，竟是不久前坐在高位之上，陪在孙象身侧，端庄典雅不可亵渎的红袍长老周青雪是也。 顿时就像见了鬼一样，喉咙咯吱咯吱发不出声音。 孙象摇下车窗哈哈大笑：“青雪你下手有点狠啊，这小朋友以后脑子怕是更糊涂了。” 周青雪是见小杨挑衅孙象一时心急，才会直接一个闷棍上去。一来她不喜欢看到有人对孙象大人不敬，二来她知道孙象的手段，假如不耐烦了直接出手教训，那小杨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是人放在这边也不是办法啊。 最后解围的是老杜，也就是一开始把小杨拖走的那位年长者。 车队开到一半老杜发现小杨人不在，心里就明白了。他让其他人在原地等待，自己寻回昼锦堂。 看到昏昏悠悠的小杨，老杜一点都不意外。看到衣着清凉做小女儿般娇羞的周青雪，老杜同样一点不意外。 这是一个真正人老成精的家伙，他根本就没有问原因。 “我的错。”他上来就把小杨扛走，“回去之后我把他绑起来，省的到处乱跑。” “老杜”周青雪欲言又止，她穿成这样不成体统，觉得很羞愧，“我不值得你们追随。” 老杜扛着小杨同志背对着她，脚步顿了一顿。 “周长老，我们追随的是您的救助之道。”他沉声问道，“请问您背叛了自己的道吗？” “我没有！” “那就不结了。”老杜头也不回道，“滨海见。” 第四百一十六章 君不见2 周青雪打扮得漂漂亮亮，是抱了某种很隐秘的期待。俞笑月是她的朋友，这点没错。她不能趁虚而入，这点也没错。 但如果孙象大人本人提出奇怪的要求，周青雪也没有办法拒绝不是么。 只能对俞笑月说声抱歉了，哈哈哈！ 可是当孙象将一个半大的小丫头接下车的时候，周青雪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这是谁？”她紧张的问，“你和俞笑月的女儿？” 这话问得毫无营养，属于心太乱。孙象眼皮抽了抽，反问：“我和笑月能还生出个妖？” 哦是啦，这丫头一看就不是人类。周青雪暗恼自己胡言乱语，失了大长老的身份。 孙象向她解释了一番小蝶的遭遇，这当然是一个非常悲伤的故事。周青雪触动很深，她在乱世中行走天下，总是尽可能的帮扶弱小。 因此为自己赢来一个万家生佛的好名声。 但这世间的不幸何其多也，她时常感慨，自己一己之力只是杯水车薪。 “幸好你遇到了孙象大人。”周青雪温和的拉住小蝶的手安慰，“他会帮你恢复正常。” 小蝶非常有礼貌的表达感谢，只是气色明显不佳。她现在看起来还挺正常，那是因为孙象以绝大的神通稳定住她表面的状况。 但实际上她的翅膀并没有长出来，背心处的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没有愈合，反而泛着苍白的死灰色。 她的灵脉溃散，已是病入膏肓。如果孙象放着不管，小蝶会逐渐褪灵，变回本体，接着化为灰烬消失于天地之间。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蝴蝶还是不错的妖怪。不像某些家伙，死了之后会变成一滩恶臭的污泥，继续危害人间。 身体是一切修炼的物质基础。如果人类修行者的道体遭到这样的重创，他们基本上会放弃治疗，两手一摊投入轮回，转世弄一具更好的身体。 也可以夺舍。 不过那是很严重的罪行，被发现了就会被剥夺轮回的资格。 对于妖族来说，还有一个更为简单的方法，那就是灵胎重塑。 因为妖族本就是自然精灵的化身，很容易从自然环境中补充生机。很多大妖受了无法自愈的伤害时，他们可以蛰伏在生养自己的环境中，慢慢修复自己的身体。 玄门时期，这项技术更进一步。只要妖核尚且完好，妖族可以放弃残躯，利用专门的聚灵结界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凝聚一具新的身体。 这是妖族优于人类的地方。但坏处是灵胎重塑并不能继承过往的修为。对于大妖来说，这一点就很致命了，他们宁可像人类一样进轮回。 但对于小蝶来说，她的修为有没有都差不多。 所以这是一个很合适的治疗方案。 在昼锦湖的一侧湖岸，孙大掌门找到一处合适的环境。 这里一边是清澈温柔的湖水，一侧是覆盖着茂盛森林的低矮丘陵。凉爽的风，从湖心吹来，枝叶沙沙作响。 在两者之间，是一条狭长平缓的河滩。有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还有石缝中冒出的稀疏青草。 这是很适合蝴蝶生活的地方，小蝶踏足其中时，明显气色好了一些。 “可惜季节不太对，长出的翅膀可能不太好看。”孙象有点不太满意，这个季节已经没有繁花，长出来的翅膀可能是白色的，也有可能是灰色的，那就跟蛾子没区别了。他不放心的问道，“你能不能接受。” “没关系的”小蝶闷声道，“我的翅膀本来就不好看。” 她很羡慕白咕咕温暖的羽翼，蝴蝶的翅膀摸起来脏兮兮。 犹豫了一下，小蝶试探的问道：“能不能把我弄得厉害一点？如果不能就算了” 这个要求有点出乎意料，灵胎重塑的时候确实能加点料，不过因为违背自然规律，通常看起来都会很别扭。 也就是说，会很丑。 对于凶神恶煞的莽汉来说，这无所谓。但是对于少女，恐怕很难接受。 “我接受！我不要好看！”小蝶的态度很坚决，“我恨透了自己脆弱的样子！我再也不想随便一条虫子都能欺负我！” 她的声音很大，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邱乐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以前她的性格随遇而安，不管谁欺负她，她都不敢记恨。只能不停劝自己，蝴蝶就是这么脆弱的啊，没办法。 直到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了保护她而战死。小蝶这才深刻的明白，弱小是一种原罪，必然有人要为这份原罪买单。不是她自己，就是在乎她的人。这次是邱乐，下次呢？白咕咕还是舒小琴？ 小蝶不想再做一个废物。 “好吧，如你所愿。” 昼锦湖畔的一大片地界，陷入一种非常玄妙的状态。 湖水诡异的向天空流动，如同一张水幕，在大约二十米高的地方逐渐稀薄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袅袅的青色雾气盘旋环绕。 泥土和草木同样渗出奇异的灵力，其中淡绿色和灰白交杂。乍一看以为是危险的毒雾，但却没有毒雾危险的感觉，反而带着某种自然的气息。 妖族初生时如自然般纯净，但是妖类诞生之后大多蒙昧，在浑浑噩噩中循着本能残酷杀戮。在这个过程中，灵力逐渐变异，也就是所谓的妖化。 灵气影响生灵，生灵反过来同样影响灵气，这是一个相互的过程。 或许，妖族本身反应的就是自然残酷的那一面吧。 奇异的灵气中心，一颗苍白的光点若隐若现。在视觉上并不分明，但是在灵觉中，这颗光点有着生命，它正在跳动，节奏悠长。 随着跳动，那些混杂的灵气逐渐接近，顺着某种玄奥的轨迹不断凝聚。 小蝶在半天前踏入孙象布置的聚灵结界。她在一个时辰中身体消融，紧接着便化为这样一种混沌的状态。 如此奇景可不多见，司机黄毛看的津津有味，嘴里还嗑着瓜子。 咔吧、咔吧！ 孙爷就是牛逼啊，他心里感叹，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这种神通，真是闻所未闻。 周青雪超级超级讨厌黄毛，她几乎吧嫌弃两个字写在脸上，但黄毛老兄毫无自觉。 忍无可忍中，周青雪开诚布公：“黄毛，你就不能去找点别的事情做做？” 黄毛诧异：“侬叫阿拉做啥子？” 周青雪气的咬牙，却不好发作。此时三人正在一条游船上，孙象眯着眼睛修养精神。聚灵结界由他布置主持，虽然大部分过程会遵循自然规律自发进行，但也不是说他就可以丢下不管了。 在三天的时间里，他必须保持在结界的附近，随时配平可能失控的均衡结构。 对于周青雪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独处机会。 问题在于还有一个大灯泡赖着不肯走。 第四百一十七章 君不见3 “黄毛。”正当周青雪左右为难时，孙象开口，“你朝这个方向开十里路，可以看到一处地方有七座山头。” 说完手指了一个方向。 “啊？”黄毛纳闷，“那边有葫芦娃吗？” 孙象懒得理他，继续吩咐： “七座山头中，有一座最高，你爬到顶上。” “在山顶，有一株古松，被雷劈成了两半。” “在劈开的裂口处，你可以看到一些灰色的粉末，有点像木屑。” “把它们全部收集起来，带回来交给我。” “注意，一点都不能有剩余。” 黄毛搞不清楚状况，孙老板睁开眼睛问道：“没听清楚？” “不是好好，我现在就走。” 黄毛自然会听从孙大掌门的吩咐，只不过这件事有些莫名其妙。 他走了之后，周青雪很开心。看来是孙象大人故意把电灯泡支走。 但是真的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又有些不知所措。孙象继续闭目养神，他的神念连接在聚灵结界上。周青雪陪坐一旁伺候，但是总不能一直喝茶吧。 想来想去，还是将话题引到正在运行的聚灵结界上。 “这种神通并不存在于新世会的记载中，如果新世会的那些顽固分子多见识几次大人您的威能，也许会仔细考虑考虑自己的立场。” 周青雪非常清楚包括鸿蒙引气八法在内的天下功法，全部源自俞笑月闪电等人的整理。而真正的源头，便是出自孙象平日里对他们的指导。 因此，天下功法出孙象。 但由于卢龙的手段，许多修行者并不知晓这一点。他们以为自己修炼的功法，都是来自新世会上层的研究，所以很顽固的效忠于新世会。 如果孙象肯向天下展示自己的绝大神通，周青雪有信心说服更多的人站在滨海这一边。可惜孙象本人对这种表演性质的展示兴趣缺缺。 他把大量心思放在神光剑，离若布衣这样的大路货上。虽然这两者很实用，人人都喊真香。但是很少有人据此认为孙象的实力震古烁今。 毕竟，神光剑离若布衣都只是大路货。只有郭昌这样顶尖的投资人，才能领会到“大路货”的背后，站着一个远超当世修行者境界的神人。 这些大路货就像米饭面条，它们永远不会像佛跳墙、蟹酿橙这样花哨的菜肴令人惊艳，也没有人专门评论米饭面条美味。但是，再精美的菜肴也有吃腻的时候，吃不惯的大有人在。 唯独米饭面条，不但适合任何人，而且就算每天吃也不会有腻味的时候。 在平淡无奇的背后，是先祖们千锤百炼的挑选，从数千数万的谷物中淘汰出的最优胜者。 所以，能把一种东西做成大路货，才是真的牛逼。 当然，这一点孙大掌门不屑解释。 他笑道： “也不是说天下功法都出自我，当时笑月他们流散出去的，都是些基础的东西。天下的修行者在修炼的过程中，根据自身的情况进行调整。现在他们修行的功法，已经带上了鲜明的个人色彩的烙印。这已经不能算是我的东西了，而是他们自己的努力。” 当初孙象教授的都是功法的基础部分。因为当初在教闪电等人的时候天地灵气断绝，教深了没有用。修炼是一门理论结合实际的学问，学而不习无法更上一层楼。 而且他本人当时也没有拿到玄门的完整传承，他当时自己也是个半吊子。 “况且。”孙象语音一转，“青雪你修炼的功法，似乎是独创的吧。很厉害啊！” 可能跟原本偶像歌手的身份有关，周青雪可以通过一些特殊的吟唱，在战场上大范围治疗，甚至还有一些可以鼓舞士气的曲子。 你可以说她是个萨满，也可以说她是个战争牧师，但是这种神通确实不存在于玄门的标准术法类目中。猛的看上去似乎和静流宗的水灵宝法有相似之处，细查之下却有着天壤之别。 所以这是周青雪自创的道法流派。对于开山祖师级别的人物，孙大掌门还是要给到尊敬的。 “其实我的功法，和大人有很大的关系。” 周青雪嫣然一笑，向孙象诉说当年的往事。 当年周青雪还是一个悲惨的豪门玩物，那一夜，她跪在孙象身前，哭诉自己的不幸。 孙大掌门一时不忍，便对其施展开光仙术“仙人抚顶”。 仙人抚顶奇异的地方在于它不需要灵力的支撑，对修为也没有任何的要求，连弟子级别的修真者也可以对凡人使用。 这门仙术的作用是将凡人的心愿直接反馈到天道中，但这并非一个许愿的法门，绝对不是！ 在连通天道之后，天道会对周青雪的本心，做出最冷酷的审问。这是一个玄之又玄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外力可以帮助周青雪，孙象不能，灵力不能，命运也不能。一切只能依靠她自己的本心。 周青雪当夜的经历不可思议，甚至无法描述。但当她走出黑暗的荆棘丛林时，她摆脱了注定毁灭的命运。 不可思议的天道让周青雪走进了一个工地，遇上了一些可爱的人。 她褪去繁华，在最普通的劳动者中汲取生活的力量，以及艺术的灵感。 灵气复苏之后，周青雪几乎自然而然的觉醒了强大的天赋。因为在那之前，她早已被仙人抚顶，灵根深种未有之时。 “所以，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周青雪最后总结道。 其实这个措辞有些问题。一个美得冒泡的女人，说“自己的一切都是你的”，这本身就充满歧义。周青雪说到这里的时候，两颊泛起一抹红云，期待的看着孙象的眼睛。 可惜的是，孙象并没有看她。 这位大掌门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其实，你并不需要为此感激我。我老实跟你说吧，当时我就是把你当成个巨大的麻烦，甚至连名字都懒得问。哪里想到你能走的这么远。 仙人抚顶成功率低的可怕，能成功，完全是因为你自己内心的强大。” “如果我当时真的想救你，应该直接出手。” “所以说，青雪，你并不欠我什么。” 孙象这话说的坦荡又敞亮，周青雪只好跟着笑，但心里却空荡荡。 “哈哈哈哈哈！” 看来，孙象大人对她就根本没想法。 第四百一十八章 君不见4 自作多情好凄惨的说，周青雪的心拔凉拔凉，看看自己一身穿的比心还凉，顿时暗自后悔。 呸，孙象大人是什么样的正人君子神仙中人，自己居然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勾引。 她低下头羞愧难当。。 此时聚灵结界中灵气不复一开始混沌交杂的模样，反而呈现出条理分明的纹路缓缓流淌。正中的那颗光点不再闪烁，而是结成了一个书包大小的茧。 不同种类的妖族诞生各有特色，蝴蝶破茧的时候自然就是大功告成之时。 不过，这还需要一点时间。 孙大掌门断开神念的连接，现在已经度过最复杂的引导环节。小蝶自己肯定不会灵胎重塑这种大神通，孙象刚刚一直在忙着引导。 现在倒是无所事事了，孙大掌门懒洋洋的靠在船舷上，随着水波摇摇晃晃。 周青雪为他倒上茶，他便接来饮一口。 “大人为什么愿意浪费时间救一只小小的蝶妖呢？”周青雪问。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吧。”孙大掌门愣了愣，“举手之劳而已。” “就像路边看到一株被踩倒的野花，因为不忍心，所以伸手扶起来，是这样吗？” “这样比喻，也算贴切。”孙象肯定道，“青雪，你有话想说？” “不，没什么。” 周青雪心中悲苦，当初她不也是如小蝶一样被孙象大人拯救。可是，这份永世不忘，她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回报的恩情，在孙象眼力不过是举手之劳，隔天就会忘得干干净净。 你有没有考虑过被你拯救的女孩子的想法！周青雪在心中向着孙象呐喊，但孙象只是转过头兴趣盎然的盯着湖面。 果然，连责备也无法说出口呢。 “大人，想听我唱歌吗？”周青雪淡淡问道。 这下孙象的注意力被拉回来。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孙象搓着手嘿嘿直笑，“其实我一直不好意思提，你现在毕竟位高权重有身份，五蕴共鸣又是本命功法。让你唱歌助兴，实在有点太冒犯了。” 毕竟周青雪促成昼锦会盟，这对孙象的事业是一个巨大的帮助，他也不能再把人家当个卖唱的小妞一样呼来喝去。 “呵”周青雪站起来，迎着微风拂过的湖面，“这首歌是后来我专门为大人您写的呢。不过没有歌词，只是哼唱。” “不打紧。”孙大掌门正襟危坐，示意自己已经做好倾听的准备。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周青雪的那一曲无锡景，还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孙象是真的非常欣赏周青雪的歌。 优美的哼唱在昼锦湖畔飘摇，明明没有歌词，只有单纯的啊啊啊。但经过歌姬的演绎，婉转缠绵如上天揽月九天碧落。 她的歌声中，有着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甜蜜，又有着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悲苦。两种复杂矛盾的情感交融，使歌声的意境变得空灵而难以捉摸。 她已不再是那个在包厢中卖唱的可怜虫，她是一位强大的修行者，她的歌声携带着庞大的神秘力量，在天空，大地和湖水中扩散。 四围是青山，山上长满树，歌声飘过，枝叶摇动，发出沙沙的回应。 大风起兮。 一只丹顶鹤一般的大鸟落下，停在湖畔林木的树梢上。它只有一只腿，白色修长的喙，通体蓝色，羽毛绮丽，如同静止的火焰。 从它出现开始，就用一只独腿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游船上的周青雪。 湖面剧烈翻滚，一条十几米长的蛟龙被天籁吸引。它的脑袋探出湖面，通体纯白，泛着淡淡的灵光。停在距离游船不远的地方。 一头圆滚滚的粉红色大猪从林中钻出。它的后背裂开，上面生长着一树白花。当它立在湖畔听歌时，花瓣片片飘落，但接触到水面时，花瓣倏然消失，好似未曾存在过。 地下有如蛇游移的轨迹，卷曲片刻后，地面凭空喷出一股一股的黑雾。这些黑雾并没有消散，而是变化为一个个暗淡的影子。它们围着游船，在半空中伫立。 奇异的生灵们被缥缈的歌声唤醒，纷纷移步前来一探究竟。一时间昼锦湖畔如百鬼夜行，热闹胜过昨日的五十四城会盟。 不同的是，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牛鬼蛇神聚在一起，居然没有当场厮杀，而是难得的保持了和平。周青雪的五蕴共鸣是一种很独特的修炼，她的声音可以唤起自然中最深层的力量。大妖和异兽对此非常敏感，因此纷纷现身。 最后，一头传奇神兽出现在山顶上。 这是一头长着山羊头颅的白色狮子，它身形庞大，顶生双角，白鬃飘逸，兽形的面孔并不显得凶恶，反而是琥珀色的双瞳中透露着非凡的智慧。 这位大神一现身，即使孙大掌门也不得不起身拱拱手，以示尊敬。 白色狮子深深的看了孙象，还有一旁的聚灵结界一眼，点头回礼，不过并没有出声。 这是一曲悲歌，周青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目光空洞的唱完，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湖畔围了这样多的奇怪生命。 饶是她见多识广，贵为新世会大长老，也被这奇景震惊。更别说这些异兽散发着惊心动魄的气势，令她担忧孙象和自己的安危。 这个担忧有些多余。在场的，都是有身份的家伙没身份的根本不敢靠近。大家听个曲而已，总不至于听完就把歌者一口吞了。 余音绕梁，回味许久之后，众兽逐渐散去。意外的是，居然有不少大方的家伙送了礼物。那只一开始就出现的大鸟，啄了一根蓝色的羽毛丢到游船上。 “这是？”周青雪不明所以。 “好东西，快收起来。”孙大掌门感慨道，“青雪，你的五蕴共鸣不简单，天道真是太钟情你了。” 孙大掌门确实没料到周青雪的五蕴共鸣有这种力量，他以前还以为就是个群疗术呢。灵兽献宝，这在以前，圣人出世才会有这种待遇。 当然周青雪自己也没有料到，因为她以前的歌声从未做到过这种程度。 顶多是鸟不再飞，鱼不再游，从未招来过灵兽。“青雪真是宝藏女孩啊！” 孙象称赞不已，他越发觉得将周青雪带回滨海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哪有”周青雪低下头，在孙象大人面前她强势不起来。但是能帮到孙象大人，她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似乎听到孙象说的话，那只赠送羽毛的大鸟非常人性化的朝孙象吐了口吐沫，摇摇头，飞走了。 孙大掌门呆若木鸡。 蛟龙抠了块晶莹的鳞片送给周青雪。在潜入湖底之前，它用爪子对孙象比了根中指。 粉红色的大猪给了一片花瓣。它转过身，对孙象放了个屁。 孙象踏马的为什么都针对我！ 因为周青雪歌声中的爱意与哀怨，连没有生命的山石草木都能听懂，全世界只有孙象听不懂。 这种渣男，难道还要对他客气吗！ 第四百一十九章 君不见5 最后只有白色的狮身神兽没有离开，它四蹄踏着水面，靠近游船。 这时周青雪手上已经拿满了各种昂贵的小礼物，她以为这位也是如此，连忙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一些。 “抱歉，我一直很穷，并没有可以送给你的宝物。”这头白色神兽竟口吐人言，声音如同智慧的老人，“不过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用以感谢你的动人歌声。” 孙大掌门心中一动，赶紧对周青雪狂打眼色。可惜周青雪完全被白色神兽的奇异双眼吸引了注意力。 毕竟嗜血的妖魔很常见，化形人类的妖族也很常见，但是这样独特的异兽，以往只偶尔有冒险者惊鸿一瞥，留下吉光片羽的记载。 周青雪也不知道怎么和陌生的存在打交道，只能求助的看向孙象。再说她也不知道该问什么，难道问这头狮身羊头的怪物，你是转基因的产物吗？ 孙大掌门自然知道这是谁。 白泽的双眼可以洞穿世间一切的伪装和迷雾，因此眼前这位是人间真相的掌控者。白泽极少回答人类的询问，但如果他愿意回答，那么就一定是事实。 如果一位疑神疑鬼的丈夫询问白泽自己老婆的事情，一定可以得到一顶令人心碎的绿帽。当然，很少有人会这么浪费白泽回答问题的机会，大家一般会提出关于修炼和宝物方面的问题。 在上一纪元的经验中，面对白泽有一个很狡猾的提问方式。 不是“我怎么才能让你回答三个问题”。 白泽又不是傻瓜会落入逻辑的陷阱，他会很严肃的告诉你：“你需要连续三次拯救世界。” 白泽正确的打开方式，是询问他：“我近期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这个提问非常考究，是无数懊悔的前辈们的血泪总结。白泽虽然讨厌人类的贪婪，却很欣赏人类的狡猾。 他会很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白泽掌握世间一切真相，同时拥有非凡的智慧，他能够给人类以最正确的建议至少比当事人自己做出的决定正确得多。 但不能问“我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那样白泽会告诉你，最重要的事情是找一块好的坟地，毕竟人死的时间比活的时间长。 也不能问“我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因为白泽会告诉你，你现在应该吃中饭了添件衣服了睡觉了。 周青雪不明所以求助孙象，这一次终于发现孙象一直在给她打眼色。她是聪颖之人，立刻明白过来，便答道：“我愿意把这个提问的机会交给孙象大人。” 白泽的双目中闪过烛光般的色彩，山羊脸上很人性化的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灵墟子，你的事情我已全部知晓。”他对孙象道，“不得不说，你做的还行。所以，我可以回答你想问的问题。” 果然是洞悉一切真相的神兽，白泽不仅知道孙象的真实身份，而且还知道他现在想问什么。 “你近期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找到万妖尊者。”白泽抬抬前蹄，顿在水面上，以示强调，“万妖尊者的身份很重要，也会令你大吃一惊。” 孙象张了张嘴，但很快闭上。他知道白泽不会回答他的追问。 实际上他最近正准备把卢龙干掉。 然后再找万妖尊者的麻烦。 毕竟攘外必先安内嘛 但既然白泽这么建议，一定有着非常重要的原因。 孙象需要慎重的考虑万妖尊者和卢龙这两者的顺序问题。 白泽不再理会陷入思考的孙象，他已经准备离开。 “那么，陷入烦恼的歌姬。很遗憾，限于规则，我无法告诉你摆脱烦恼的方法。”他对周青雪摇了摇双角，“不过很快会有另一位女士指导你正确的方法。” “那么，后会有期。” 留下这些话之后，白泽迈开四蹄，沿着水面奔跑，很快消失在朦胧的波光中。 昼锦湖再次恢复平静，好像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个梦幻，只有聚灵阵中小蝶的光茧依旧不断生长。 “刚才那些是什么？”周青雪问道，“新世会中有极少数这样特别的妖族的记载，我没想到过其实有这么多。” “刚才那些大多不是妖族。” 孙象对周青雪做出解释。 像白泽这样的神兽，并非万物妖化而来。实际上他属于天道规则的一部分，他始终存在于天地之间。 但只有在灵气的环境中，白泽才会具有在现实中化形的能力。 而且，如果神兽不想被看到，那么不管人类还是妖族，都无法发现他们的存在。 类似的存在还有遗忘之龙，北海巨妖这样的大能。他们共同的特征是涉及到这个世界更深层次的秘密，因而他们的存在通常不为人知晓。 “你的五蕴共鸣居然能吸引他们，看来相当不简单。” 孙象本人都很难做到这一点，因此相当佩服。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周青雪咬着嘴唇，难道心碎的时候威力才会这么大么。 “对了青雪，刚才白泽说你有烦恼。”孙象想起这一茬，问道，“有什么困难吗？告诉我，无论什么麻烦，放心的交给我。” 孙象这个承诺乃是真心实意，回想一下周青雪到底帮了他多少次了。 在怀池镇，如果不是周青雪的及时提醒，他根本来不及赶回去阻止卢龙娶笑月。 又促成了五十四城的同盟，滨海的实力瞬间飞跃，甚至能够开始考虑扫清的事情。 现在又得到一次异常珍贵的白泽的建议。 更别说这么些年来周青雪在新世会中的周旋，为滨海付出的一切。 当初孙象也不过是顺手给她来了一发仙人抚顶，灌了些鸡汤。 至于第二次从邵金言手上救出周青雪，那时他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周青雪的死活。 他是用撕票对撕票这种非常鲁莽的方式险险将周青雪换了回来。 这么一算，孙象发现自己果然欠了周青雪很多。孙大掌门当然不是一个喜欢欠人情的大佬，所以周青雪如果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孙大掌门当仁不让。 他也不想想看人家一个姑娘为啥这么不顾一切的为他付出，难道是为了自由与正义吗！ 周青雪低下头，不想回答孙象的这个问题。孙大掌门正待追问，黄毛适时出现。 “孙爷，我来也”他大呼小叫，“幸不辱命，东西全都带回来了。” 第四百二十章 铁翼 黄毛十里迢迢带回来的灰色粉末，有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的名字：迅雷。 其实这是一种很厉害的铁。天上劈下的雷霆中蕴含着大量的雷光灵力。这种灵力速度快，破坏力强，对邪恶有着巨大的杀伤。 但这种灵力很难保存，除非这道雷正好劈在龙栖松上。龙栖松并非一个种类的灵木，而是在最高的山顶尖尖上生长的古松，才会有这样的称呼。 龙栖松生机勃勃的木系灵力能够些许吸收雷光，形成这种灰色的木屑样的铁英。 这不是一种很常用的灵材，只有很罕见的法宝需要添加这么一种偏门的辅料。 孙象在来昼锦湖的路上，便注意到一处山顶有刚刚被雷电劈过的龙栖松，想来肯定有些迅雷铁英留存。不过为了一种几乎没用的灵材专门折道跑一趟，似乎有些不划来。 现在这年头，根本不缺天材地宝，缺的是孙大掌门这种识货的大玩家。所以他眼光高着呢，一般的宝物他是不屑弯腰去捡的。 但当小蝶提出希望“厉害一点”的时候，孙象立刻便想到了迅雷铁英。 前面说了，没有几种法宝用得着迅雷铁英，但它恰恰祭炼飞翼类法宝的关键底材。 在以前玄门的时候，没有修真者会给自己搞对翅膀，因为会被同道中人嗤笑为“扁毛畜生”。 而且飞剑比翅膀好用多了。 现在这年头没这么多思想包袱。小蝶是蝶妖，弄对花哨点的翅膀也没人会说啥，蝴蝶的翅膀本来就好看嘛。 小姑娘好可怜的，孙大掌门这人对小萝莉就是容易心软。此时已经是深秋，小蝶通过聚灵结界重塑出来的翅膀肯定是灰不溜秋的，没准搞得跟幺蛾子似的。那么这个事情孙大掌门做得就不漂亮。 但一对迅雷翼就不一样了，不仅颜值高，而且非常厉害。 希望这样能够令小蝶好受些。 孙象接过黄毛的布包，将其中一握不到的迅雷铁英洒向天空。 灰蒙蒙的粉末散射着阳光，这时才浮现出自己本来的模样，竟是粒粒细小的晶体，悬在半空如同稀薄的云雾。一时间星星点点的煞是好看。 黄毛大声赞叹。 他在树桩里抠了半天泥巴，没想到抠出来的是这么好看的东西。他伸出一根手指碰了一下。 然后被电得飞起。 “现在不要碰。” 孙大掌门慢悠悠的提醒这时才响起。 周青雪同样好奇，但是她可不会像黄毛那么毛糙。她笑呵呵的问道：“孙象大人，这又是什么神通。” 孙象便解释自己想在小蝶灵胎重塑的过程中，将迅雷铁英的特性融入。这样小蝶会得到一对超棒的翅膀。抛开可爱萝莉的身份，小蝶是正儿八经的滨海常驻人口，理论上是孙象大人的子民。 对子民好一些那是应有之意。 周青雪眨眨眼睛，把自己满手拿着的宝贝推给孙象。 “这些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她大方的说，“看起来好像都很厉害的样子。” 这些都是刚刚的异兽赠送给周青雪的礼物，权当演唱会的票价。周青雪对孙象是真的大方，她恨不得把自己系上缎带当成礼物送给孙象，更何况几件宝贝。 孙象眼皮跳了跳，赶紧拒绝：“这些用不上的。你手上的这些都是顶级灵材，小蝶没法控制，会酿成大祸。” 可不是嘛，如果把这些好东西都给小蝶用上了，且不说小蝶的妖核能不能撑住。就算她福大命大没有当场爆体，但是： 她飞过的地方，会燃起漫天大火，三月之久无法熄灭。 她停留的地方，幽冥会降临大地，鬼魂行走于光天化日之下。 甚至她每说一句话，每呼出一口气，百里之内都会凝结寒霜。 灭世冥蝶也就这种程度了。 小蝶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孙大掌门不想把她改造成大魔头。 见孙象推辞，周青雪便将这么多宝贝仔细收起来。她的五蕴共鸣不需要借助任何外物，这些东西没准孙象大人哪天用得上，她就暂时保管吧。 真是心里完全没有自己呢。 “你们且退开。” 周青雪和黄毛依言退开一些，因为此时迅雷铁英已经开始以玄奥的轨迹运动。它们的轨迹逐渐形成一百多个分散的同心圆的结构，然后这些同心圆又以三维的方式排列出一个更大的螺旋分型。 这一切当然都是孙象在控制。 他眉心紧皱，双瞳有白光涌出。云耀观想法全力运转时，神念溢出就会产生这种现象。 孙象刚才说的轻松，实际上将迅雷铁英融入灵胎，并不是简单的神通。 哪怕在上一纪元，能做到的大修不过寥寥之数。 利用迅雷铁英熔炼飞翼法宝很轻松。 因为飞翼法宝的核心只需要一个浮空术型和十二个特化稳定术型。其他的就是些储能、起灵、极效、认主等标准通用术型系统集。反正是几乎所有法宝都会有的简单玩意。 但是，怎样把祭炼术型融入灵胎，这就非常非常复杂了。 因为灵胎本身也是由繁复的术型构成。而且不是平面的，是非常复杂的立体结构。 怎样把飞翼的祭炼术型嵌入灵胎，这需要极为庞大的神念支撑。因为这不是在戒指上镶颗宝石，打个孔就成。 既不能破坏灵胎本身的功效，又要将飞翼术型和灵胎的神念连接统一起来。 这是一台精密的外科手术，需要极为庞大的神念进行支撑。 迅雷铁英形成的螺旋分形，缓缓并入小蝶的灵胎。 在双方接触的位置上，浮现出淡淡的灵力波纹，这是两者不相容的表现。 孙象眼中的白光更盛。融合处的微观结构上，四万九千多个关键节点都出现了一个“之”形字符。 紧接着又是四万九千多个“几”形字符。 这两个字符，是陆压均衡中的两个基础结构。 一个“几之”对，会引发一次“断续”，从而连接两个不同的术型。神念消耗为八念。 所以这一息之间，孙大掌门消耗近四十万念。 即使是他，一时间额头也是渗出一些汗珠，略微有些气喘。不过好在融合相当成功。 在神光大作中，小蝶的灵胎略微缩小了一些。但是原本纯白的光茧，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灰。 第四百二十一章 铁翼2 在各种戏剧电影乃至中，常常讨论的一个重要问题叫做“节奏感”。这个概念容易被说的神乎其神，几乎可以是一切扑街的标准原因。 实际上，所谓的节奏感就是在一个剧情和下一个剧情之间的过场动作不要太拖。 譬如说男主第一次看到女主到两人进房间办事之间，最好速度快一点。 如果其中夹杂了大量的恋爱剧情，行话就叫做“没节奏”。当你学会随时随地说着三个字的时候，恭喜你，你已经是一位合格的编辑了。 节奏很重要，因为大量密集的剧情可以牢牢吸引读者的注意力，让读者没有思考的时间。 因为万一读者有这么一点思考的时间，他们很快能够回过味来这本书的作者是个垃圾。那么这本书的生命也就到此为止。 但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永远是那么的节奏分明。对于个体来说，高·潮部分永远是那么短短的瞬间。 在生命的绝大多数时间中，都是无聊的等待。 如同现在。 孙大掌门以绝大神通将飞翼的术型融合进小蝶的灵胎，最完美的结局是下一秒，小蝶破茧而出。 可惜此时离她灵胎重塑完成还有至少一昼夜的时间。 孙象三人只能干等。 于是黄毛又被支走，去取百里之外的一窝很特别的蚂蚁。孙象继续泛舟昼锦湖，思考接下来的计划。白泽的建议必须慎重对待，这是血泪的教训。 而周青雪继续为他唱歌。 不过这一次两人终于学乖。孙大掌门教了周青雪压制歌声中真元的方法。她再次唱起来时，已经是单纯的歌曲，没再招来那些神神怪怪的存在。 一人倚舟闭目，一人侧坐清唱，气氛倒也和谐微妙。修行者体力充沛，两人也不觉无聊。 日头东升西落，湖面光影明灭，一个昼夜的时间悄然流逝。 不知不觉中，小蝶的光茧已经成熟，其中传来锦帛撕裂的轻响。 “来了。”孙大掌门睁眼。 周青雪正好唱完最后一个字，这是一首欢快的歌，她有些意犹未尽的理了理被湖风略微吹散的鬓发。她愿意就这样唱一辈子，只要能呆在孙象的身旁，可惜美好的时光终归短暂。 光茧终于被小蝶撕开，整个茧子上先是布满闪烁的裂纹，接着产生了一股不大不小的灵气爆·炸。 待能看清时，重生的小蝶以足尖轻点在水面之上。她的模样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身后却张开了两扇金属的翅膀。 翅膀的设计感很强，棱角分明泛着金属的冷光。这让小蝶看起来并不像只仙侠中的蝶妖，而是某种赛博朋克的造物。 小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周青雪和孙象。周青雪还想和她打个招呼，夸她的翅膀好看。然而小蝶两扇金属翅膀高速振动如同蜂鸟，只是xiu的一声，已经飞到百米之外。 湖面被她卷起的风压带起一道尾迹，如同贴海高速飞行的战斗机。同时，大量的风刃从两扇高速振动的金属翅膀上散落，将沿途的草木斩得七零八落。 果然是厉害了很多啊！ 周青雪目瞪口呆，半晌才问道：“她去哪？” 于情于理，小蝶现在都应该先向孙象表达感谢吧。 孙大掌门看了看小蝶飞走的方向，心中了然。 “她这是去追白泽。”他说，“我们讨论白泽的事情，她在茧里应该听到了。” 既然白泽知道世间的一切，那么他肯定知道小蝶到底是不是邱乐的女儿。 孙象并不看好小蝶的一厢情愿，不说白泽金口玉言愿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单单找到白泽本尊，这本身就是一项特别困难的挑战。 果不其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小蝶垂头丧气的飞回来。 顺手还把黄毛给捞回来了。 “对不起。”她向孙大掌门道歉，“我太心急……” 孙大掌门哼了一声，示意自己并没有太计较，毕竟是理论上的小姨子。 “神兽白泽可遇而不可求，你可以把疑问暂时放在心中。”孙象教育道，“为今之计，你需要接受系统的指点。迅雷翼是很强大的法宝，但如你现在这样鲁莽的使用只会伤人伤己。 我有空的时候会传授你一些，你现在暂时跟在青雪的身边。” 孙大掌门把小蝶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只新生的蝶妖经历此番，心性终于有所成长。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傻乎乎的站着答应，而是跪在孙象面前，重重磕了一个头： “弟子知晓。” 孙象点点头。他绝对不会自己开口收徒，但既然小蝶有这样的觉悟，那是再好不过。 一行四人共乘一辆车，沿原路返回滨海，一路上再无波折。 孙象回到滨海之后，立刻在会议上宣布了昼锦会盟的具体情况，裴光、蒋平、闪电、宋兴等军方高层列席会议。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滨海从一城一地的小势力，一跃成为统领一半人类力量的盟主。进可进攻妖魔联军，退可震慑卢龙领导的新世会。 大家对促成会盟的头号功臣周青雪恭维有加。在座各位之前都和这位万家生佛的大长老有着或多或少的接触，没想到周长老为滨海带来了这么一份大礼。 毕竟很多人原本以为弄掉新世会，需要一城一城的打过去，一地一地的收编。那样的话人类的内耗也太严重了。这是大家颇为犹豫的原因。 至于周长老为何对滨海如此青睐，这难道不就是所谓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嘛。 没有人知道这位周长老和孙象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有很深的纠葛。 俞笑月则非常矛盾，她当然知道周青雪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如果是别的女人勾搭孙象，她必然不会客气。 可周青雪不同。 两人在滨海最艰苦的岁月中结下深厚的友谊。她们爱着同一个的男人，她们用这个“不知道死哪去了”的男人互相鼓励报团取暖。 在最恶劣的环境中，她们彼此配合默契，终于坚持到春暖花开。 尴尬的是，那个“不知死哪去了”的男人又回来了。 从情感上来说，俞笑月希望周青雪立刻卷铺盖滚蛋。从义气上来说，她肯定不能这么做。 如今看孙象对待周青雪的态度，明显这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那么俞笑月决定作壁上观，她既不会阻止，也不会点破。 一切顺其自然吧。 第四百二十二章 铁翼3 小蝶回到滨海之后，找到了在酿酒厂苦苦等待她的舒小琴和白咕咕。三个傻妞抱头痛哭，梨花带雨，令胖子潘子明的心中升起强烈的怜悯。 他想将三个小美女搂入怀中，好生安慰。可惜他不得不忍下这样危险的冲动。 被拘留了三天之后，相菲给潘子明定下规矩，严禁他进入小蝶十米范围之内。 “哪条腿过了这条线，就打断哪条腿！”相菲原话如此。 潘子明不敢招惹丫头们，只好叹气摇头离开。 三个丫头哭过之后，小蝶向姐妹展示自己得到的新翅膀。这对科幻风十足，又快又厉害的的翅膀让小白和小琴羡慕不已。 小别重逢之后，小蝶前往城防军处询问邱乐安葬的事情。她现在毕竟已经长大了，知道什么事情自己必须去做。 但她得到的回复是，邱乐的遗骸已经被望安城的同伴带走。 失望之后，小蝶将望安城记载心中。 之后三人按照原定计划，再度前往宁泉洞天。只是这一次不敢单独行动，而是和叶聪的换防队伍同行。 直到所有城防军都对她恭恭敬敬的时候，小蝶才明白到“孙象的弟子”这个身份有多么宝贵。 小蝶做了许多年的小透明，不管在妖族世界还是人类的世界，她无依无靠，已经习惯被无视被欺负。 但是现在，因为有她在，膀大腰圆的城防军战士们不得不再三向她请示各种决定。 比如： “大人，后队安排二十名士兵，妥否。” “大人，一辆运输车出现故障，我们决定暂时抛下，留下三人检修，妥否。” 小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情况，只能： 妥！很妥！妥妥的！ 另外两个姐妹对此充满惊讶，当然也挺高兴。之前小蝶无依无靠的太可怜了，但她们两个能力有限，根本帮不上忙。 现在能找个铁靠山，真是太好了。白咕咕阴搓搓的建议小蝶，干脆嫁给孙象师父得了。 小蝶则表示自己现在还小，暂时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她们在宁泉洞天游玩了一周的时间。在此期间，舒小琴也得到了一对法宝翅膀。原因是两个姐妹都有翅膀，她也想要。她本来有一辆电瓶车可以和姐妹们并驾齐驱，但是电瓶车被天杀的北川混蛋砍成了废铁。 她和孙象不太熟，但是她可以死皮赖脸的缠着她哥。 舒自谦被妹妹吵得头疼，不得不斋戒三日之后，沐浴焚香更衣，以古礼向孙大掌门提出这个“不情之请”。 孙象表示，朋友你这也太隆重！一件法宝而已，打个电话不就成了。 三个丫头七天之后相伴飞回滨海，一人已等待她们多时。正是去而复返的钱洋。 他在平淳的驻地等了邱乐一夜未见人影。其实当夜平淳要塞灵气扩散炮灵光大作，他已隐隐察觉大事不好。 第二天一早，他从蒋平处得知邱乐的死讯。作为邱乐不多的朋友之一，他命令望安的队伍先行回归，自己留下处理邱乐的后事。 否则，这位性格孤僻的老伙计，可真的没人扫墓了。 之后，他又陆陆续续得知邱乐战死的一些细节，知道这位朋友是为那只傻乎乎的蝶妖而死。不管邱乐为何这样做，钱洋决定有必要见一见小蝶。 ~~~~ “他的确有过一个女儿，名叫小雨。” 两人在墓园中见面，邱乐的墓前点上了几根烟，还有一壶酒。老伙计烟酒不离身，不知道在下面能不能克制点。 “不过他只提过一次，那一次他好像真的喝醉了，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清楚，她女儿是生是死我也不知道，只记得小雨这个名字。” 小蝶咬着嘴唇，她叫雨蝶。 “丫头，你想和我回望安城吗？”钱洋问道，“我们那里虽然不像滨海，妖族可以自由进出。但城主是个好人，他不会为难你。” 小蝶想了想，摇摇头。 “我的师父，我的朋友都在这里。还有。”她看着邱乐的墓，“他也在这里。” “那好，邱乐的遗物，就交给你吧……既然他为你而死，你也应该为他而活。” 钱洋说到这里，将七绝枪交到小蝶的手中。 这是一支三米的长枪，几乎有小蝶两倍高。 但她坚定的握在手中，打定主意这将是她永远的武器。 ~~~ 周青雪在城主府的侧面得到了一栋三层的办公楼，同日昼锦盟联络中心也在此处挂牌。接下来五十三城的军事力量、物资和人员的调配都要在此处进行协调，可以说是事务繁多。 孙象本打算给周青雪安排一批人手，被她婉拒。 “老杜他们应该很快能回来，都是老部下，我用的也顺手。” “你来帮忙，还要你把班子带过来，我心里过意不去。”孙大掌门有点挠头，“我为你祭炼一件宝物吧。” “不用这么客气……” 周青雪不求回报，但孙象在这一点上很坚持。周青雪一曲哀鸣，路过的神兽争相献宝。孙象听了人家整整一天一夜唱歌，现在才想起来要付门票钱，可以说很不地道了。 “那你需要他们给我的灵材吗？” 祭炼法宝当然需要灵材，周青雪把当时收到的宝贝全部拿出来。但孙象摇摇头。 “我只需要你的头发。” 周青雪二话不说，将齐腰的秀发割断，交给孙象。 ~~~ 除了办公场地，滨海还给周青雪安排了一座雅居以供日常居住。她毕竟是顶尖的修行者，相关待遇肯定不会落下。 在整理住所的时候，周青雪得知小蝶暂时还没有安顿的地方，便给她安排一个房间一同居住。孙象让小蝶暂时跟着她，那么小蝶的新工作就是新成立的联络中心的办事人员。 小蝶本人对这份“坐办公室”的工作似乎挺满意。 安排妥当之后，周青雪对着窗口发呆。在这里可以看到孙象和俞笑月的住处。她摸了摸脖子有点凉，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是齐耳短发。虽然很快还能长出来，可是终归有些不习惯。 不知道孙象大人要对自己的头发做什么。 还有，白泽在离开前曾经说过，会有另一个女人为自己解惑。 自己还认识什么女人？俞笑月吗？但俞笑月这几天明显在装聋作哑。 忧虑中，这位歌姬对着窗外，低声哼唱。 “我已剪短我的发” “剪断了牵挂” “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叉” 声音婉转又哀伤，不过她很快停下，因为她发现窗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毛球。挂在那里像个晴天娃娃一样晃悠悠。 周青雪指尖抬起一道灵光，如果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鬼有恶意，她不介意把新家打扫的干净一点。 “周长老，别来无恙啊。”毛球口吐人言，声音居然有些熟悉。 周青雪从记忆中对上了这个声音，她惊讶道：“许炜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周青雪担任大长老巡视的时候，曾与千蹬城主许炜玥有过一面之缘。未料再次相见之时，竟是这么一番怪异的模样。 “我的事说来话长，而且这不是重点。”许炜玥晃了两下滚下来，落到周青雪的肩头，“你已经被孙象渣了吧？” 周青雪大窘：“你在瞎说什么啊……” “别掩饰。”毛球道，“我已经暗中观察你们两好几天了，你瞒不过我的，石锤了已经。” 周青雪张张嘴，最后扭过头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毛球转了几圈，语气缓和一些道：“周长老，我可以帮你。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周青雪：“一个毛球。” “错！”许炜玥纠正道，“在你面前的，是一位真正的情感专家。 孙象这种男人，你不了解，但我太了解。 只要你按照我教你的去做，保证你抱得猛男归！ 但前提条件是，你必须将孙象对你的所作所为如实交待。 这样，我才能分析出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毛球很真诚的滚来滚去，周青雪犹豫不决。她当然不希望将自己心底的秘密大白于光天化日之下。 但白泽的告诫浮现耳畔。难道白泽所说的能为我解惑的，就是许炜玥。 她是女人对吧，虽然现在是个毛球。 思来想去，周青雪邀请许炜玥坐下，将前因后果捋了一遍。 这一聊，就是半个白天。 当周青雪说完昼锦湖的事情之后，毛球许炜玥陷入思索。她的目的主要是搜集孙象的黑料，以便有一天能够向世人揭露孙大掌门道貌岸然的嘴脸。 当然，分析还是要分析的，毕竟许炜玥超爱八卦这些话题。 “很明显，孙象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只把你当成一个朋友。”毛球教育道，“你现在最大的劣势就是他不知道你喜欢他，你现在最大的优势同样是他不知道你喜欢他。” “此话怎讲！” 于是许炜玥一通分析猛如虎，最后告诉周青雪。 “孙象以前有个女仆叫丽姬的你知道吧，你最好使用她的保守策略。丽姬一直跟在孙象身边照顾起居，孙象一直不知道她喜欢他，她本人也不告白。但是他根本离不开她。你看现在丽姬失踪了，孙象经常跟人念叨，要把丽姬找回来。 事情做到这种地步，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对不对。你要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用时间活活耗死他！” 这是许炜玥的领域，她一番天花乱坠，听得周青雪目眩神迷。 “我觉得你说的都好有道理哎，你真的是情感专家。” 周青雪叹服，许炜玥的建议正合她意。贸然告白，很有可能失败，那样的话她只能静静离开。还是保守一些好。 想到这里，周青雪随口问道，“许炜玥，我记得你当时有个男朋友吧。他一定对你很好吧。” 毛球尴尬的笑了两声。正打算随口找理由敷衍的时候，孙象恰好到来。 “青雪，法宝已经祭炼好了。”他兴冲冲的将一口道剑交给周青雪，但忽然脸色一寒，“许炜玥！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就不能串个门？德性!” 孙大掌门伸手作势要诛杀此獠，但毛球顺势一滚，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青雪端详着手中的道剑，剑身通体柔软，却并非软剑，偶尔有乌黑的灵光划过。这乌黑并非邪狞的气息，反而握在手中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周青雪以神念深入，惊讶的发现，这竟是自己的一头秀发。 “这是什么剑？”她问。 “此剑名为君不知。”孙象答道。 “君不知？哪个君不知？” “当然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孙象淡淡笑着。 周青雪抬头看着孙象平静的脸庞，在心中，她第一次冲着自己深爱的孙象大声咆哮： “你踏马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一只鸭 孟正初今年四十有二。他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国字脸，看起来颇有刚正不阿的气势。 六年前，天下承平，孟正初贵为滨海高级法院副院长，权势显赫。他熟读法条，公正严明，判决过好些令人民群众拍手称快的案子。 以前，他的这个形象恰好和他的职业非常匹配。人人都说，孟法官人如其表，是个好法官。他家庭幸福，事业有成，名声在外，令旁人心生羡慕。 灵气复苏之后，社会秩序崩溃，法院自然关门大吉。孟正初并未觉醒任何能力。 他和妻子躲在家中，浑浑噩噩的靠着城主府的善粥度过了好几个年头。 陪伴他的，除了一病不起的妻子，只有那些已经成为废纸的法律书籍。 滨海复产之后，形势好了一些。许多普通人走出家门寻找工作改善生活，孟正初也是其中的一员。他希望为妻子改善伙食。 可惜这个时代对他的专业不太友善。 在以往，法律是适用面很广的专业。孟正初这样有法院任职背景的，如果跳槽到律师事务所，有大把的老板抢着要。 可现在，滨海大街小巷贴满的招工广告，招收的都是技术工人。像他这样的文职，几乎无用武之地。 作为男人，作为曾经的成功人士，他不甘心靠领救济度日。但现实是，乱世根本不需要法律。滨海已经算很好的啦，孟正初听说别的城市，普通人的生活与奴隶无异。 滨海至少还有自由。 好在孟正初在担任法官时结下过不少善缘，马伟德就曾受过他的恩惠。 当年，马伟德经营的大型连锁饭店遭遇合伙人的合同欺诈，他本人几十年的心血付之东流，险些被扫地出门净身出户。 孟法官详细的研究了马伟德的案卷，在追加调查取证之后，将马伟德的产业原原本本的判决归还给他本人。 马伟德永远无法忘记孟法官的恩情。所以即使世界已经发生剧变，他还是一眼就在应聘的人群当中认出落魄如斯的孟正初。 “孟法官，如果你实在找不到工作，可以到我这里来端盘子。”马伟德的诚恳并非作假，“我开的工资虽然低，但店里经常有修行者光顾，会有一些剩菜……” 这年头，修行者享受着整个社会最好的资源，说是锦衣肉食一点也不为过。能吃上他们的残羹剩饭，对于平民来说不仅不丢人，甚至是可以拿来吹嘘的资本。 所以这是一项非常优厚的福利。 岁月早已磨平了孟正初的棱角和傲气，想到家中受弱多病的妻子，他千恩万谢的接受了这份新工作。 马伟德的连锁饭店自然早已灰飞烟灭，他现在在商业街开了一家上下两层的小饭店，名为老马土菜馆。店面不大，六个包厢，外带一个四张桌子的大厅。 这样的小买卖现在挺火。而且马伟德早年是大厨出身，这么多年他的手艺倒也没生疏。一来二去，在修行者圈子里有了点名气，生意日渐红火。 所以，甚至有些闲钱招几个伙计。 端盘子这份工作有手有腿就能上，就是有点委屈孟法官。要知道，孟法官以前可是有身份的人。 但世道就是如此，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孟正初穿上服务员的油腻衣服，对客人们笑脸相迎，点头哈腰，丝毫不见当初官的威严。 他自己倒是想得通，勤劳致富嘛，什么工作不是工作呢。每天忙忙碌碌到凌晨一两点才能下班。有些奢侈的食客点了一大桌子，运气好能剩下大半。 这样的残羹剩饭在外面能抢破头，因为里面有许多的肉和油。这两样现在还是稀缺货，辛苦工作的平民一个月也就见个一两次。 马伟德照顾他，每次收拾好了之后，总把最好的那部分留给他。 孟正初自然每次千恩万谢，用一口不锈钢的锅子装好带回家。 但其实他自己并不会去碰这些。 都是带回去给自己体弱多病的老婆补身体。 如果不是为了老婆，杀了他，他也不会要。 这就是孟正初孟法官的故事，在乱世中，这样的人间悲苦不胜枚举。 但总的来说他是幸运的，他没有饿死，没有被妖怪吃掉，没有在乱世中因为随便一个可笑的原因丢掉性命。甚至家人平安。他时常安慰自己，知足常乐，这就是幸福。 如果计玉树今天没有走进老马土菜馆，孟正初大概会一直这么平淡的生活下去。 计玉树是滨海的修行者，实力不高不低蓝衣水平。他胸无大志，无论战斗还是修炼都是勉勉强强。不过有修行者的身份打底，他过得倒也潇洒惬意。 这不，最近修行者的圈子里传闻，东街的老马土菜馆手艺绝佳。他便和好友相约，趁着晚饭时间前来一探究竟。 而且还不是空手，他们每人手上还拎着一只鸭子。 继生猪饲养之后，滨海这边又找到门路，现在已经开始尝试饲养家禽。当然现在还是试养期间，平民肯定看不到的。 只有有军功的修行者有资格尝新。 计玉树等人前几日战斗有功，俞城主便一人赏了只肥鸭。 几人拿到手一合计，计玉树建议：与其自己乱搞浪费，不如顺便带到老马土菜馆，让老板做成烤鸭。 这多久没吃过烤鸭了，顿时几人口水直流，纷纷叫好。 于是这三位修行者大人，一人抱着只鸭子招摇过市。怀中嘎嘎乱叫，路人指指点点，露出羡慕的眼神。平民认不出法宝的高下，但是鸭子认得。 “修行者待遇真好。”跟在后面的路人交头接耳，“还有鸭子吃！” 计玉树等人更是得意，一脚踏进老马土菜馆，便开始大声嚷嚷：“老板呢？给我们做烤鸭！” 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马伟德从后厨满脸堆笑跑出来，看到这个场景，哪里不知道来了贵客。 “里面请，各位大人先坐着。”他一手抓住翅根，三只鸭子便老实下来，“烤鸭要一点时间，不知各位大人……” “我们等得起！”计玉树大手一挥，“快去烤，还有，钱少不了你，但你别给我们克扣！” “怎么会！”马伟德笑哈哈朝着后厨喊道，“老孟，给几位大人泡茶！” 孟正初闻言便将准备好的茶盘端上来。他本来和老马一样满脸商业笑容，但是和计玉树一打照面，两人顿时愣住。 猜猜原因。 难道以前计玉树在孟法官手上吃过苦头，今天正好能够装逼打脸？ 或者孟法官的老婆是计玉树的初恋情人，当初被横刀夺爱，今天终于能报复过来？ 可惜现实并没有那么狗血。这两人确实有纠纷，但是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纠纷。 他们是高中同学。八年前，计玉树向孟法官借了伍万元钱。 至今未还。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一只鸭2 八年前，原高中同学计玉树在同学聚会后找到孟正初。他向自己的老同学诉苦，因为生意资金周转不灵，希望孟正初借他五十万元急用。 并且再三保证，一个月内保证归还。 孟正初没那么多钱，但他碍于面子，借了计玉树五万元。双方写下欠条，约定一个月后归还。 计玉树没有按时还钱。他不仅不接孟正初的电话，而且还和其他的高中同学抱怨： “他做那么大的官，手上没有百八十亿，总有个几百万吧，五万块还追的这么急，又不是不还他。” 这话自然是传到了孟正初的耳朵里。他当时很气愤，甚至想直接在自己的单位把计玉树给起诉了。 后来他从其他同学那里了解到，计玉树的财务状况非常糟糕，因为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小孩的学费都是这位同学给接济的。 孟正初思考再三，最后放弃追讨这笔钱。一方面五万块对他确实不算伤筋动骨。另一方面计玉树穷得叮当响，就算官司打赢了，也执行不了啊。 就当给自己买个教训吧。 这是一桩小事，甚至对于双方都尘封在记忆深处，直到今天在老马土菜馆的不期而遇。 只是两者的境遇已经天差地别。曾经的落魄商贩计玉树如今贵为修行者大人，衣着华丽走路带风。曾经的官孟正初，如今端着盘子满身油腻。 正可谓造化弄人。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计玉树认出眼前的老同学。他哈哈一笑，故作亲切道： “这不是老孟吗，快来坐，好久不见，真没想到你还活着。” 将孟正初拉过坐下之后，他便向自己的同僚介绍道：“各位，这是我的高中同学孟正初，以前滨海法院的官，厉害着呢！” 计玉树的两位同僚都是蓝衣身份，他们嘴上说着幸会，实际上态度很敷衍。 这种戏码在乱世之后经常出现。作为修行者，经常会被八竿子打不着的普通人强认亲戚。其实都是想从修行者身上捞点好处。 大家也都习惯了。 念点旧情的，拉过来喝杯酒，给点财物。心狠一点的直接借口闭关修炼恕不接待。老计这态度算可以了。像他的两位同僚，如果路上遇到老同学，绝对视而不见。 但孟正初并没有顺势坐下，顺便巴结他的这位老同学。他的脸上阴晴不定，看了计玉树的朋友几眼，他对孟正初道：“计大人，有点事，我们出来单独谈谈。” 计玉树眼睛转了两圈，最终点头答应，两人一起走出包厢。 他们身后，计玉树的两个修行者同僚磕着瓜子冷笑。一位是瘦黑脸，他龇了龇牙：“我猜是借钱，你呢。” 另一位是个谢顶的秃子，即使灵气都拯救不了他的地中海。他附和着笑道：“老计这个人就是穷大方，发一回善心，这些刁民就会像苍蝇一样围上来。” 这两个家伙，对普通人不苟言笑。除了自己的父母还接济一些，其他的亲戚朋友就当不存在。 现在有一个说法在修行者圈子里很流行：成为修行者，凡人时的事情就应该一笔勾销。 这不叫忘恩负义，修行者的事情，能叫忘恩负义吗？ 这叫太上忘情！ 其实从现实的角度出发，这也是很正常的选择。 因为灵力的改造，修行者的衰老速度大为延缓。像俞笑月这样的大修为者，这几年的时间里，容貌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有的原本年老体衰的人觉醒为修行者，甚至发生了逆生长。 可以预见到的是，修行者的寿元，较之凡人已不可同日而语。 这种情况下还和凡人的朋友太多纠缠，就不合时宜了。因为凡人很快会死，这朋友交得就没什么意义。 一句话概括，修行者只和修行者玩，就像以前有钱人只和有钱人玩。 所以说计玉树今天对凡人孟正初这么客气，是一种罕见的友好，甚至可以用屈尊两个字形容。 但两人没想到，在外面窃窃低语的计玉树和孟正初，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大声争吵起来。 争吵的原因，是老板马伟德手中的鸭子，他还没来得及宰，现在拿在手上不知所措。 其实原官孟正初并不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招呼过这么多修行者大人他从未有过不敬的举动。甚至有一次一位修行者酒喝多了直接喷在他脸上，他照样唾面自干笑脸相对。 但是今天，当计玉树抱着一只鸭子，大声嚷嚷要吃烤鸭的时候，孟正初动了真火。 包括马伟德都不知道，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孟正初的妻子小惠终于在五天前病死。 在临死前，妻子对他说，要是能喝口鸭汤就好了。 多年前相识时，小惠是位白富美，追求者众多。那时刚正不阿的官孟正初也不知怎么就开窍了，他每天熬一锅鸭汤送给下夜班的小惠。 就因为这个，他顺利把小惠拐到手。 乱世之中，小惠始终陪伴他不离不弃。但她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常年累疾，终是香消玉殒。 临死前，她想起当年孟正初当年为他熬的鸭汤，喃喃道好想再喝一口。 但是这时候孟正初到哪给她找鸭汤啊！ 他的世界里一只鸭子都没有！ 他把当晚从老马那里带回来的肉汤热了一下，捧给妻子喝。 妻子却虚弱的笑了，她说：“亲爱的，这不是鸭汤的味道。” 说完就死了。 所以当今天计玉树抱着一只鸭子趾高气昂的出现时，孟正初悲从中来。爱妻临死时求而不得的东西，对于修行者竟是这样的轻而易举。多年的屈辱，化作满腔的悲愤。 他把计玉树叫出去，向他追讨当年欠下的五万块钱。 修行者计玉树可不知道孟正初的悲痛，他觉得简直莫名其妙。这年头，银行的人都不追债了，这孟正初真是不识抬举。枉自己还跟他和颜悦色。 计玉树不是不记得这笔欠款，这也是他对孟正初客气的原因。 但既然孟正初不识好歹当面讨要，那就事论事！ “五万块钱，好啊！老子记得！”计玉树掏出一张面值一元的滨海券扔到孟正初脸上，“拿去，多了是大爷赏你的！” 这并非计玉树仗势欺人，实际上他确实给多了。他当年欠下的五万元是人民币，乱世之后已经成为废纸。而他拿出的是滨海前不久发行的钞票，这一元，相当于孟正初在老马土菜馆大半个月的工资。这确实可以换好多好多以前红色的百元废纸。 “账不是这么算的。”孟正初根本不惧修行者带来的庞大压力，他据理力争，“当初的五万元可以买一万斤的大米，你现在给的这钱远远不够。” 计玉树给气笑了。 “那你说账怎么算？”他问，“你是不是还要算算通货膨胀，银行利息？ 老子当年落魄你发达，求你借点救命的钱，你推三阻四。现在见老子发达了你就讹上了？ 不愧是官字两张嘴，谁都没你嘴大。 成！当年的五万块，老子认，你说怎么个算法，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两人剑拔弩张。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一只鸭3 此时外面已经有一些人围观两人的争吵，其中包括正在吃饭的食客，还有外面进来凑热闹的路人。计玉树的两位修行者同僚也站了出来。 态度最矛盾的就是老板马伟德，一边是他曾经的大恩人，一边是他惹不起的修行者大人。他苦着脸，拉着孟正初的衣服：“老孟，好了，以前的事情还追着干嘛。听老弟的，泡杯茶给修行者大人认个错。” “是啊，老板说的有道理，以前的事情哪能作数。”围观者中有人起哄，“老子以前欠了五百万的房贷，到今天也没哪个跟我逼逼。” 有人接话道：“擦，这位爷能欠银行五百万，不是凡人啊！哈哈哈。” 但也有人嚷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不死债不烂。房贷不还是因为银行没了，但这位既然撞上了债主，还是应该还钱的。” 这句话就很有道理了，众人纷纷点头。其中一位修行者对计玉树笑骂道：“这位爷，身为修行者，你总不能赖了凡人的债吧。” 计玉树对他拱拱手道：“大人您说的是，我这不正让他算么。当初的五万块钱，你便算算我现在该还你多少。 不过事先说好，如果你的目的是讹我的法宝或者灵药，那免谈！” 修行者的法宝灵药现在在黑市上都是天价，而且这些都是修行者安身立命的本钱，旁人绝对碰不得。 孟正初脸色苍白。 “我不要那些东西。”他指着马伟德手中的鸭子，“我就要这只鸭子抵债。” 这个要求，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刚才帮忙说话的修行者嗤笑一声。 “嘁，原来是个吃货。” 鸭子虽说现在极罕见，但并非多么值钱的东西，与法宝灵药等灵力物品不可相提并论。 用来抵债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但听到孟正初的要求，计玉树沉默了。 “凭什么？”他拔剑缓缓的靠近孟正初，“你凭什么吃这只鸭？就因为你多读了几年书会说话有道理？” 孟正初一步不退。 计玉树的两个同僚见势不妙，赶紧拉住他：“老计，别冲动！” 滨海城内禁止动手，这是铁律。 计玉树虽然被拉住，但是他这个态度，让围观的人很不满。 “一口吃的而已，就急吼吼的要动手。”一个普通路人阴阳怪气道，“修行者大人还真是威风呢！” 计玉树没有争辩，他放下剑，向同伴示意自己已经冷静下来。 “你要一只鸭子，确实不过分。但是这只鸭子，你不配吃。 知道为什么吗？” 计玉树撕开自己的前襟，露出自己伤痕密布的胸膛，他冲着孟正初大声咆哮： “这是俞城主赏给老子的，这是老子用命拼出来的，你踏马躲在城墙后面享福的人你凭什么！” 计玉树超火大的好么，本来和朋友一起出来聚餐心情超好，居然被这么闹，真丢脸。 这下围观的人全部沉默，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为什么修行者可以享受这个城市所有最好的资源，因为是他们用生命在保护这座城市。普通人无法对抗妖族，只有修行者的超凡力量可以与之对抗。 那么普通人有什么立场与修行者争抢。 孟正初紧握双拳，指甲刺进手心毫无察觉。他不觉得自己错了，但想到爱妻最后的目光，他感到无限的悲凉。 寂静中，一位食客站起来。 大堂里有不下十几人围观，他一直坐在那里，所以并不显眼。 如今他站出来，一时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普通人不认识他。 但是计玉树，他的两位同僚，以及刚才围观者中主持公道的那位修行者，一齐大惊失色。 他们赶紧放下争执，一躬到底，恭敬道：“大人！” 能让修行者这么恭敬的，除了城主俞笑月，也只有站在城主背后的男人孙大掌门了。 虽说孙大掌门从未公开过自己的身份，但修行者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又不是傻。闪电大人对孙象毕恭毕敬，城主俞笑月甚至还容忍他娶了个小的。 这身份，猜起来太费劲，反正是自己绝对不能惹的存在。 孙象走到场中，清了清喉咙：“刚才大家的争论，我都听到了。我只能说，确实都有道理。不如今天我做主，先这样散了吧。你们几个……” 他指的是计玉树等修行者：“继续吃你们的烤鸭，但是不许记仇，更不许找这家店的麻烦。听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 “大人您要尝一尝烤鸭吗？”秃子嬉皮笑脸的巴结道。 “一边去。”孙象哈哈一笑，抬抬手指让他们回包厢。 “老板你呢，继续去做你的烤鸭。”孙大掌门安排老板马伟德，“烤鸭要转炉吧，您这后厨有设备吗？” “不一定非要转炉。”老马见有大人物圆了场，开心的很。他表示自己可以用碳火慢慢烤，绝对不会浪费这几只鸭子。不愧是真正的大厨。 冲突各方都被孙象三言两语遣散，现场只剩下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孟正初。孙象叫上他，两人走进一旁的包厢。 “从你的眼神中，我看不到贪婪，只有悲伤。” 坐定之后，孙象叹了口气道：“所以其实并不是你想吃那只鸭，对吗？” 孟正初沉默片刻，回答道：“是一个回不来的人想喝口鸭汤。” 这句话模棱两可，孟正初并不愿与人分享自己的悲痛。不过孙象眼中闪过了悟的色彩，他明白到，眼前的是一位伤心的人。 “每个人都有坚持的理由。”他安慰道，“幸好鸭子并不是只有那么几只。 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些。相应的，有一项工作我希望你不要拒绝，因为你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孟正初并不怀疑孙象的话，能让计玉树等人如此服从的，绝对是滨海的顶级人物。 他只是不明白一件事。 “大人。”他抬头问道，“您觉得我错了吗？我向计玉树讨要当年的欠债，这件事是不是错误的。” 孙象的态度很严肃：“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 但是 你即将进行的这项工作，很有可能为我们找到答案。” 第四百二十六章 冬柿 白狐施云在丛林间奔驰，无论带刺的荆棘还是密布的藤蔓，丝毫不能阻碍她轻盈的脚步。三条蓬松的尾巴拖在身后，丝毫不显累赘，反而随着身躯飘动，轻柔如云如锦。 当初，尊者正是看到这一幕，心生欢喜，将“云”字赐予她。施云念念不忘尊者的点化之恩，便从此以云为名。 狐妖在森林中速度飞快，身形矫健。有鬼头鬼脑的妖兽自密林的阴影中探出头。它们静静观察片刻，选择退到丛林的更深处。 妖兽对力量最为敏感，施云看似瘦弱，但庞大的妖力哪怕露出一丝，也震得这些没有灵智的宵小退避三舍。 没错，施云是一位强大的狐妖。狐妖两尾即可化形，而施云却有三尾。 几年前，尊者现身人世，万妖拜服。 尊者发下宏愿，要为妖族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域，让每一名妖族都有繁衍生息的领地。因为这个原因，施云加入妖族联军，追随尊者南征北战。 尊者是强大而睿智的，在他的领导下，整个南方地区被妖族收入囊中，人类被彻底驱逐。 可惜滨海城如同一根钉子拦在联军北伐的道路上。 久攻不下，尊者下令暂时休整。 虽然联军中很多强大的将领认为尊者太过保守，如果全军压上，哪怕十个滨海加上十个俞笑月也能碾碎了。 但尊者就是尊者，他的智计绝非他人可以揣度。有太多的前车之鉴证明，尊者的话就是真理。 曾经有些自视甚高的妖将不听号令自行其是，结局异常凄惨。所以妖将们哪怕心中再不满，也只能服从命令暂时蛰伏。 而对于施云来说，她并不怀疑尊者的决断，但是她非常非常担心自己的部落。 她也有家，也有一群共同生活的姐妹。当初尊者的青铜棺舆途径部落，心高气傲的施云毫不犹豫的加入联军。她立志将用自己的一身本事，为部落争取一个辉煌的未来。 而不是成为某支强大势力的附庸，沦为强者的玩偶。 狐妖绝不是花瓶，绝不！ 施云发誓要证明这一点。 只是现在想想，当初自己还是太年轻！ 奔跑中的施云暗自神伤，但一股熟悉的香甜吸引了她的注意。 也不见白狐有任何额外的动作，便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下一秒钟，施云的身形出现在一株柿子树的枝头。 如今已是初冬，柿树叶片早已落尽，只有满满当当的通红柿子压弯了枝头，就像一个个小小的灯笼，煞是好看。 林间野果，大多被饥饿的妖兽啃噬一空。唯独柿子，因为带着独特的涩味，幸免于难。 白狐轻盈的站在柿子枝头，长吻凑近一颗柿子，咬破外皮，舔舐其中流出的苦涩汁水。 想品尝柿子的美味，必须先熬过最初的苦涩，待到嘴巴里被涩味麻木，这时再细细品尝，便有了丝丝辛甜。 在追随尊者的时光中，施云品尝过无数的山珍海味，但唯独柿子的苦涩辛甜无法忘怀。 因为那是家的味道。 在灵气复苏之初，施云的部落孱弱无力，包括她在内只有五只两尾。剩下的，都是些骨瘦如柴的单尾幼崽。而且狐妖的战斗能力本就不强，姐妹们根本无力与那些强大的妖族争夺食物。 恰恰是没人争夺的柿子，帮助部落熬过了那个最艰苦的冬天。有段时间，施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吃柿子。可是多年过去，那个与姐妹们抱在山洞中依偎取暖，满嘴发麻的滋味，久久回味。 既然已经出现柿子树，那么，离家也不远了。 白狐昂起头，在枝头眺望远方。她的小小部落在一个长满柿子树的山谷中，谷底有一口清泉。山谷很隐蔽，在这里并不能直接看到。 可是另一个丑陋的庞然大物却突兀的耸立在视线中。 黑色的钢铁，狰狞的巨炮，还有城头来回徘徊的恶臭的蝼蚁。那里是人类的平淳要塞，距离部落所在的山谷，只有一个危险的距离。 “人类！！！” 白狐咧开嘴咆哮，露出锋利的牙齿。 当初施云年轻气盛离开部落，但她刻意遗忘了一件事：她是部落中的最强战力。没了她，姐妹们能在这混乱的世界中生存下去吗？ 在经历杀戮的洗礼，在双手沾满鲜血之后，施云在无人的夜里辗转难眠。 姐妹们，是否也会这样被人杀戮？附近的野猪，会不会欺负她们？如果她们都死了，部落没了，那么自己到底在为谁而战？ 这样的疑问始终伴随着她，近来越发强烈。她很想回家看看，但她的防区并不在这个方向。军令如山，擅自离开就是背叛尊者。 压垮施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来自滨海前方的消息。最近军营中盛传，滨海城不但没有被击垮，反而蒸蒸日上，甚至在平淳岗的地方建立了一座巨大的要塞。往后攻打滨海更困难了。 听到平淳岗这三个字的时候，施云的心猛的抽紧。她知道这个地方，她和姐妹们曾在那里翻过鸟蛋，还在人类的废墟中找到了一双小皮鞋。 那里，距离部落只有两小时的脚程！ 人类近在眼前！ 施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人类的修行者发现了部落，姐妹们会有怎样凄惨的下场。 她再也无法忍受，冒死向尊者提出回家探亲的请求。 她本来有被当场处死的觉悟，但一向严厉的尊者，居然爽快的答应。 不但如此，尊者还专门传下玉音： 施云，你此番前去，会遇到一位连接古与今的人。他会向你提出一个邀请，这个邀请关乎妖族的未来，万不可拒绝。 尊者的话，施云无法理解，什么叫连接古与今的人，又是什么样的邀请能关乎整个妖族的未来。 不过尊者的话，本来就没有几个人能弄明白。直到他预示的事情发生在眼前时，当事者才能领会尊者的深意。 这就是尊者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因为这个原因，施云星夜赶来，又是忧虑又是期待。 她跳下柿子树，继续向部落的方向飞奔。无论相隔多远，狐狸都能找到自己出生的地方。 但在某个瞬间，白狐的鼻子忽然又抽了抽。 空气中，传来火焰的气息。 隐约中，还有姐妹们的哭泣声。 “不！” 白狐双目通红，她如旋风一样冲向家的方向。 第四百二十七章 冬柿2 人类的痕迹越来越明显。 白狐压低身体，鼻子贴近地面。这里有一条新鲜的车辙，时间不超过两小时。 “是人类的大部队，有重型武器，不少于一百人。” 施云心中很快得出结论，她并非无能之辈。在妖族联军中，施云带领部队与人类交战多年，敌人的路数早已了然于胸。 以往这种级别的人类武装，施云完全不会放在眼里，因为她一个人就可以统统杀光。人类士兵手中的火器，对施云这样的大妖根本不起作用。 但最近的情况很不妙，不得不谨慎行事。 各方陆续传来消息，人类世界似乎配备了一种新式的武器。他们有些普通士兵也可以激发灵气攻击，在数量较多时，甚至能对大妖造成伤害。 已有数名将领不慎遭重。 因此，施云不得不按捺心中的焦虑，选择隐蔽潜行。 她的部队不在身边，如今更是孤身一人。不说人类士兵那种莫名其妙的武器，假如前方这支部队里有超过十名人类高级修行者，她亦无法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在越过一大片青苔铺满的岩壁，摸过一条天光狭窄的幽深岩缝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低矮的柿子树围绕谷底的浅潭生长，其间还有茂盛的灌木点缀。 这里就是柿子谷，施云的家。 但她现在并没有回家的欣喜，满脸只有扭曲的仇恨。 狼烟四起，哭声震天，这就是她抬眼看到的一切。 近百的人类将那片不大的浅潭围住，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剑，剑上还滴着血！ 两只单尾的幼崽蜷缩着身体，四肢正在濒死的抽动。她们的皮毛被鲜血染红！ 大大小小的灌木丛和美丽的柿子树被点燃，冒着熊熊火焰，升起浓浓黑烟。 十几位化形的妖狐，被人类用刀逼在一个角落。她们抱在一起，哭声震天，跪地求饶。 人类丝毫没有怜悯，他们脸上带着嗜血和贪婪的表情。妖狐的化形，都是极美的女子。对于人类来说，妖狐不仅可以杀掉取材，还有更多的“妙用”。 最棒的是，妖狐的战斗力并不高。 她们简直是最受人类欢迎的妖族。 在最前面瘫坐的，是一位容貌艳丽的女子。此时，她泪流满面，神情凄苦。而站在她前面的，正是这伙烧杀抢掠的人类的头领。 一位玉树临风，穿的光鲜亮丽的修行者。 他负手而立，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感情，反而脸上写满得意。 跪在地上的狐妖抬起头，她似乎对眼前的男人还有一丝幻想。 “阿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说你爱我，难道都是骗我的吗？！”她的哭喊如此凄厉，连漫天神佛听了都会闭上眼睛。 但唯独那个玉树临风的阿文，他却哈哈大笑对周围的帮凶说道：“都说狐狸精祸国殃民，我看这智商很难，也就跟那些小鲜肉的脑残粉没区别。人妖殊途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这人尽可夫的女表子还真以为我会娶她，玛德智障！” 女子慌乱的辩驳：“阿文不是的，我只有你一个男人，我只爱过你一个人！” 玉树临风的阿文一口口水吐在女子的脸上： “谁会信一只骚狐狸的鬼话。告诉你，要不是为了找到你的老巢的位置，你当老子会跟你虚情假意这么多天？” 女子的心碎了。 她没有擦拭脸颊，反而双手捂在小腹上。她泪流满面，可是此时，脸上却有了一点点母性的光辉。 “可是，阿文，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这个消息让人群一阵骚动。男人们咧开嘴，对阿文指指点点，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玉树临风的阿文似乎有些不悦。 “住口！”他骂道，“谁知道你肚子里到底哪来的孽种！” 他心一狠，宝剑上亮起灵光，喝道：“就让我剖开来让大家看看！” 女子根本没想到爱人会如此绝情，她绝望的闭上眼睛。 暗处的施云不再隐藏，汹涌的怒火在她的胸中回荡。 以至于她踏出第一步时，庞大的气势甚至将前面的人类生生逼退。 人们看到，一只三尾的妖狐突兀出现，周身散发的火红色的妖力近乎燃烧。 她双瞳漆黑如同深渊，在迈出第三步时，妖狐的身躯立起，在燃烧的妖气中化作一位绝美女子。三条尾巴自后缠住身体，变为一袭纯白色的劲装覆盖全身。 “人类！”她说，“该死！” 说完，一记朴实无华的冲拳直取阿文的面门。 玉树临风的阿文是一位实力相当不错的修行者，青衣水准。但他直面这一拳，竟忘了躲闪招架，甚至有一种尿裤子的冲动。 并非施云强大的妖力压制，而是因为这纯粹的拳意。施云含怒出手，如风雷涌动，有一股有敌无我的惨烈气势。 阿文被这气势所慑，如同普通人第一次直面惨烈沙场吓得无法动弹。 眼看就要被这一拳轰杀成渣，他的同伴中终于有人在惊变中反应过来。 “小心！” 这又是一位青衣修行者，他的功力深厚，一眼便看出施云这一拳的不凡。即使对拳脚颇有自信的他，也不敢直掠锋芒。心念急转之间，他合身撞开阿文。 此时施云的铁拳已近在眼前，此人手腕画圆，心法急速催动，试图以卸劲将这有我无敌的一拳化解。 在两股劲道相撞的一瞬间，施云眼底闪过嘲讽之色。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交手的修行者顿时发现手中一松，他这卸劲居然卸了个空。施云无可匹敌的一拳，居然能够化实为虚。修行者大惊，因为这种程度的力量控制，已经远超他的水准。 “当心！”他高喊，“对方是……” 还没来得及喊完，冲拳的劲力在他身上全面爆发。而他刚才一招落空，再无招架的余力。 一瞬间，厚重的真元护盾被完全洞穿。下一秒，庞大的拳劲便会摧枯拉朽的撕碎他的胸膛。 危急时刻，修行者胸口泛出一股紫炎挡住致命的一击，他被剩余的力道击飞道十米开外。不过并非没有代价，他胸口佩戴的一颗纯白的骨珠破碎，一件上品的保命法宝就这么被一拳毁了。 施云脸上闪过轻蔑之色。作为顶尖武道家，徒手格斗的大师，她鄙视在战斗中借助任何外物。包括神兵和法宝。 她一拳收回，再提一气，不是为了追杀这位被击飞的修行者，而是再次杀向屁滚尿流的阿文。 这是真正的恶首！ 必须第一个碎尸万段！ 但这时，原本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女子认出了施云。 “姐！”她惊叫道，“住手啊！！！” 第四百二十八章 冬柿3 姐妹的惊叫没能阻止施云，她只是偏过头，狠狠的瞪了瘫坐在地的姐妹一眼。 这是小七，施云最疼爱，也是最头痛的小妹。在施云尚未离开部落，与姐妹们一起狩猎的时候，小七就特别喜欢偷看人类冒险者。 她对人类的一切充满好奇，模仿他们的一举一动。 施云当年追随尊者临行时，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小七。 毕竟，传说中有太多例子，说明人类的卑鄙无耻。 她三令五申的警告小七：人类都不是好东西，特别是人类中的男性，统统该死！小七，你绝不可与人类接触，切记切记！ 没想到小七还是闯下了这样的弥天大祸，她竟然将人类带进柿子谷！ 愚蠢啊愚蠢！ 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 那些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幼崽，还有人人带伤的姐妹，燃烧的家园。这一幕幕如根根钢针扎在施云心头，她心头滴血，她恨不得一掌拍死小七。 “待会再跟你算账！” 大敌当前，施云冷冷抛下这句话，继续迎战人类。 情况异常凶险，玉树临风的阿文命悬一线。若是被杀神般的施云接近，他定尸骨无存。 人类修行者不再犹豫，亮出兵器一拥而上，试图依靠人数优势阻拦。 一件件灵光闪耀的宝剑组成剑网朝着施云罩下。 “呵，土鸡瓦狗！” 利刃及身，赤手空拳的施云无所畏惧。她身形不八不丁，沉身下气，双掌掌心缓缓游动上抬，倏地猛烈拍下。 裂山！ 大地剧烈晃动，一股掌风形成的强大冲击波以施云的身躯为中心爆开。 人类修行者密织的剑网，被狂暴的掌力击碎，连带着后面的人全部被吹得七零八落。 当他们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时，人人双脚打颤，眼中惊惧。 这头神秘狐妖，竟强大如斯。 “当心！”先行被打飞的修行者终于喊出来，“她是妖将！” 妖将，人类无法匹敌的存在！ 在这平淳要塞的近郊，怎么会遇上妖将！ 大惊之下，修行者们不再藏拙。他们催动心法，身前密密麻麻升起法宝。面的妖将级别的强者，所有人都抱了拼命的心思。 但暴怒出手的施云，岂是区区法宝可以阻拦？她是一位强大的武者，她的怒火就是她最有力的武器。 “花里胡哨！” 施云侧身鹤立，扭步送肘，双眼微闭，似是敏思苦想。 但当她下一秒怒目圆睁时，右拳已化作摧枯拉朽的重锤，轰向人类。 崩云！ 一拳，仅仅一拳，浮在半空的数十件法宝被还原成粉末，伴着尚未完全消散的灵光纷纷扬扬落下。 全场哗然。 这可是法宝！竟然被她赤手空拳击碎。这种实力，哪怕在妖将中也屈指可数。 施云对人类的惊恐视而不见，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死，杀害姐妹的卑鄙人类，统统都得死！ 现在！马上！ 因此她一拳之后，并未收势。她双拳顺势横于腰际，化而为掌，同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惊心动魄的气场自狐妖玲珑的身躯中波动扩散，这时再也没有人关注她的身材，因为这气势就像尊顶天立地的战神。 人类修行者法宝尽毁心神剧震，根本没有阻挡的力量。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狐妖蓄满力量。 她的双掌抬过两鬓，合于眉心遮住自己的双眼，似是不忍看清下一秒的惨剧。 封天！ 在这毁天灭地的一式落下的瞬间，一颗红丸飞向施云。 这并不是一件很强大的法宝，但是施云的余光发现这颗红丸之后，她双眼中的怒火喷薄而出。 “舒自谦！”狐妖转身咆哮，“你竟勾结人类！” 舒自谦满头大汗，他刚刚在远处和人商量事情，哪晓得电光火石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急之下，这位谦谦君子说话都不利索了 “施施，你你你你冷静点，听听听我解释！” “解释？这还有解释？”施云仰天长笑，而后恶目相对，“舒自谦，你若拦我，我便，杀你！” 杏核眼的眼光，杀气有如实质。舒自谦吞了口口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关键时刻，真正主事的人终于跑了过来。 田甜田大导演一手提着个大喇叭，风风火火的从远处的机位冲过来。 “怎么肥四怎么肥四！”她冲着施云大喊大叫，“你是哪个单位的！存心捣乱是吧！你知道这一场群演要多少钱啊！” 可能觉得自己娇小的身材不够说服力，田大导演一手卷子袖子，露出自己没二两肉的小胳膊。 一介凡人，顶着妖将的气势毫不畏惧。田甜超拼的！ 施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她并非怕了田甜的小胳膊小腿，而是盯着田甜肩头一左一右趴着的两只幼崽。 这两只，是她一开始看到的躺在地上濒死的幼崽。现在它们却睁着黑豆似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她。 施云抽抽鼻子，幼崽身上看起来血红一片，但根本没有血腥味，只有……番茄味…… 甚至整个山谷，只有几缕人类的血腥味，还都是她刚刚打伤的那几个修行者。 施云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她环视周围。 人类自然躲她远远，吓得瑟瑟发抖。 甚至她的姐妹们也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特别是小七。她不哭了，好像有什么想说，但又不敢靠近犹如天神下凡的大姐。 只有那两只幼崽不在意大人们的气氛。它们两并不认识施云，但是现在已经闻到施云身上有熟悉亲切的气味。 因此两个小家伙跳下田甜的肩膀，绕着施云的脚打转玩耍。 舒自谦终于踏出一步。 “施施……” 他刚一开口，施云抬起一掌示意他停下。 “赶路很累。”施云像无事发生一样淡淡道，“我需要休息，明天再说。” 说完，她掸掸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大步走向浅潭后的山洞。 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人做派。 所谓武道家，就是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遇到任何突发情况都能保持心如止水的境界。 施云，不愧是真正的武道家！ 轰隆一声，她在山洞中举起一块巨石堵住洞口，示意自己今天不会见任何人。 舒自谦痴痴的站在洞口。 “他怎么了？”小蝶问舒小琴。 “我哥的青春回来了。”舒小琴摇头晃脑的回答道。 第四百二十九章 冬柿4 平淳岗附近有一窝狐妖，实际上要塞指挥官蒋平等人是心知肚明的。 巡逻的城防军经常可以在密林的缝隙中瞥到一闪而过的魅影。 偶尔，会有落单的士兵失踪。再找到时，那些倒霉的家伙浑浑噩噩的躺在荒地上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他们全身上下完好，但只剩一条裤衩，衣物武器和食物不知所踪。 这便是不小心着了狐妖的道。 几次三番之后，蒋平不胜其烦。他打算率领部队找出这窝狐狸的老巢，给她们点颜色瞧瞧，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但孙大掌门不答应，他给出的原则是：对于中立的妖族，既不主动接触，也不主动挑衅。总之视而不见。 所以蒋平也只能忍了。 真正让狐妖姐妹开始主动和滨海接触，还是舒自谦的原因。 众所周知，这位君子大人现在是滨海的唯一指定有机绿色果蔬供应商。 每次宁泉洞天开门，他就会开着自己的小吉普，装满水果蔬菜往滨海出货，回来的时候装着宁泉村村民所需的用品。 他最近赚了很多，把小吉普换成了一辆大皮卡，衣服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华丽，佩戴的玉饰，也越来越昂贵。 这一切当然落到了小七小六等狐妖姐妹的眼里，她们和宁泉本来就算邻居，而且舒自谦和自家大姐有点暧昧。嘿嘿。 于是某一次舒自谦送货刚出宁泉，就被狐妖姐妹拦住。她们摘了很多柿子，希望舒自谦帮着在滨海卖掉，换一些生活用品和食物。 “特别是油豆腐！”小七当时撒娇说，“他们人类在路边吃油豆腐，我们都要馋哭了！姐夫，帮帮我们吧！” 这声姐夫自然是把舒自谦喊得心花怒放。不过在商言商，舒自谦很明确的告诉狐妖姐妹，这些柿子没有捂过，卖不了几个钱。 “想赚钱，你们得销售高附加值的产品。” 已经是一位成功商人的舒自谦给狐妖姐妹找了一条出路。 滨海产一种高枝叶，其研磨之后获得的方麻是高级灵材无纹布的原料。 但是方麻的纺织异常复杂，无法上纺织机，需要极为手巧的人纯手工纺织。因为这个原因，无纹布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狐妖天生双巧手，做这项工作再合适不过。 经过舒自谦的居中协调，柿子谷的无纹布迅速在滨海打开市场。这种布料拥有“自净”和“防穿刺”的特性，是高级灵装的首选材料之一。 甚至许多外地游商慕名前来高价求购。 所以柿子谷的狐妖姐妹就这么发了，而且她们得到的不止是油豆腐。 当施云躲进曾经熟悉的山洞时，她差点以为跑错了地方。 原本阴冷狭窄的山洞，被扩建了十几倍，里面暖洋洋的。 头上，是明亮的灯光，脚下是柔软的地毯，墙上还踏马装着壁暖！ 原本那堆小小的篝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超过一百平的大厨房，冰箱里塞满了食物。 原本姐妹们挤在一起睡觉的湿漉漉的茅草堆没有了，变成了一排独立的卧室。卧室中有大床，床上铺着洁白厚实的床单，还有梳妆台。旁边有两间婴儿房，几只幼崽趴在婴儿窝里睡觉，嘴里叼着奶瓶。 山洞中，原来还有一汪山泉汇积的池水。每天，姐妹们会在这里洗漱。 而现在，变成了一座贴满马赛克瓷砖的浴室。施云将手放上，笼头处哗哗流出热水。她沉默半晌，化作一只白狐踏进热水池。 水温滚烫，白狐也不嫌弃，整个身体没入水中，只把头搁在边沿的瓷砖上，两只漆黑的眼睛无神的盯着蒸汽弥漫的天花板。 过了很久，洞口处传来响动。小三，小五，小六和小七四个姐妹走进来。她们同样化成狐狸，凑过来帮白狐舔毛，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好了，别矫情了！”白狐扭头将她们喝退，“我又不是不知道烘干机。” 落地镜两侧吹出来强劲的热风，很快将白狐湿漉漉的毛发吹得蓬松。她抖抖身体，又化作人形离开。 四姐妹见状，也赶快化形跟着。 在山洞的尽头有一处浅坑，里面覆盖着枯枝和树叶。坑前有一个小小的香案。 施云走上前，点上三炷香，跪在案前双手合十。 “小二，小四，我回来看你们了。”她喃喃道。 烟雾弥漫盘旋，久久不散。 身后传来脚步声，施云没有回头，淡淡道：“幸好你们没有动这里，否则我是不会饶了你们的。” 姐妹们噤若寒蝉，赶紧跟着跪下。大姐对大家恩重如山如同生母，但是有时太过严厉。每当她语气这么沉重的时候，就代表她的心情很糟。 “大姐对不起。”还是小七胆子大一些，求饶道，“我们不该和人类接触。” 施云叹了口气。小二当年是冻死的，小四是被活活饿死的，她怎么可能会为了吃饱穿暖责备姐妹。 她难过的是其他的方面。 “世人皆知，我狐妖一族靠卖笑为生。我施云不信这一点，结果拖累你们多年，也算是我的固执吧。”施云语气冷漠道，“既然你们现在活得如此惬意，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姐妹一场，我最后提醒你们，男人都靠不住。趁着他们还没玩腻的时候，手里多留些钱，免得到年老色衰的时候被扫地出门。” 小七小六等人面面相觑，小七辩解道：“大姐，你在说什么啊，我们的钱都是劳动所得！” “是啊，我们织的无纹布供不应求呢。要不是我们有良心没怎么涨价，现在何止这个居住条件。” “大姐你不会以为我们在给别人做小三吧。啊，三妹，我不是在说你！”小五拧了一下小三，“我们柿子谷在滨海有专营店，大姐亲自去看一眼便知。” 四姐妹七嘴八舌，说的施云目瞪口呆。 “劳动所得？还想骗我？”她恨铁不成钢的骂道，“通电通水要花多少钱！你们真当我只懂武功？” “姐，通电通水是不花钱的。”小七抓抓头，“这是滨海的村村通惠民工程，还是姐夫给申请的。” “嘿嘿，他在外面等了好久了，大姐去见见他呗。” 第四百三十章 冬柿5 施云并不想见舒自谦，更不想参观柿子谷在滨海的专营店。她是妖族联军的大将，与人类势力不共戴天。 本来见到姐妹们与膨胀的人类势力和平相处，施云的担忧已经烟消云散。她想早点回归妖族的军营，否则时间久了她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离开。 但是临行时尊者下达的使命尚未完成，她也无法就此别离。 连接古与今的人，是谁？关乎妖族未来的邀请，又是什么？ 她是一位单纯的武者，很难想清这样宏大的命题。好在施云认识一位读书人，可以请教。读书人总是比武夫懂得多嘛。 这位读书人就是在外面等候多时的舒自谦。他开着小车，擦得崭新锃亮，停在柿子谷外的一条小路上。 施云走出洞府，四处打量，舒自谦便滴滴按喇叭，示意自己在这里。 “哼，这东西还没有跑得快。”施云满脸嫌弃。 “跑的累啊，还不能带很多东西。”舒自谦亲自为施云拉开车门，“快坐吧。” 施云不情不愿的坐上副驾驶，顺手把安全带系上。 “你坐过车？”舒自谦纳闷。 “哼，你别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村姑！”施云抱着胸，“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走了这么久，我很想念你。” 舒自谦很认真，但施云只是扭过头看着车窗外。不过舒老板也不是很在意，因为自打认识，施云就是这个态度。 干脆谈点别的。舒自谦就昨晚的事向施云道歉。此事要从滨海制片厂海选女主角开始。 田甜拿到一个狐妖片的剧本，于是登报招募“长得像狐妖一样漂亮的女主角”。 柿子谷姐妹们看到报纸后，顿时不淡定了。什么叫“长得像狐妖一样漂亮的女主角”，这是在笑我狐妖一族无人吗！ 正牌狐妖参演，田导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这才叫本色演出。 大家风风火火的拍了半个月，最后一场大结局的戏放在了柿子谷，狐妖一族更是老少齐上阵，连幼崽都当了临时演员——结果被施云撞上了。 实际上该道歉的应该是施云，她上来就把半个剧组打伤，现在男主角——也就是那个玉树临风的阿文——还在床上起不来呢。 大家都被天神下凡般的施云吓死，再也不敢来柿子谷补拍，所以这部戏也算毁了。 所以按理说应该是施云道歉，不过舒老板是君子，怎么会让女人道歉。 施云对这件事不置可否，但舒自谦说的认真，她最后态度有些软化。 “自谦。”她说，“感谢你在我离开的时候，照顾小三小五她们。” “应该的。” “我…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你。” 施云将尊者的嘱托的事情向舒自谦说了一遍，这个使命有点像谜题，也许舒自谦书读得多会有些线索。 “连接古与今的人？”舒自谦眉头紧皱，“抱歉，圣贤书里从来没有这个说法。” 施云失望的低下头。 “不过。”舒自谦又道，“或许我认识这样的一个人。” “他在哪？” “要见他，你需要和我去一趟滨海城。” ~~~~ 最后他们并非一辆车进城，小七又开了一辆车，带着其他三个姐妹跟着。 田导通知剧组成员，今天会在滨海大剧院小范围试映。虽然最后一幕戏毁了，但可以总结一下前面的剧情。外景的事，大不了换个地方拍呗。 所以干脆同行。 两辆车进城并非一帆风顺，实际上舒自谦的小车刚靠近·平淳要塞范围内，城头上的警报就嗡嗡作响。 这是玄科院的最新研究成果，可以侦测到强大妖力的接近并发出警报。小蝶白咕咕这样的小妖会被忽略，因为没什么特别的威胁。游巧也会被忽略，因为她的妖气模型已被记录在案，警报系统会将她识别为友军。 施云可不行，侦测系统的发出最高级别的警报，甚至自动升起灵气扩散炮指向目标。 面对威胁，施云几乎炸毛暴起。如果不是考虑到后面一辆车上是自己的姐妹，她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灵气扩散炮。 好在舒自谦是平淳要塞的老熟人，平日里要塞丰盛的伙食也少不了他的功劳。 他在下面挥手示意，过了好一会，刘阔匆匆忙忙跑出来，质问舒自谦干嘛带着头大妖。 舒自谦说明来意，说这是“一个朋友”，名叫施云，有要事需要亲自面见孙象。 刘阔拿对讲机向蒋平汇报此事，蒋平还在犹豫呢，一边的游巧吓得亡魂大冒。她本来是代表玄科院来为平淳要塞安装一批新式装备，听到“施云”两个字，她还以为是妖族联军的总攻呢。 “金刚狐施云，万妖尊者座下三勇之首！”游巧大叫，“别放她进来！她一个就能杀光我们所有人！” 尊者座下妖将数量众多，游巧只是偏锋之一。她自己很清楚，她是绝对打不过施云的。 我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机械师而已，游巧哭诉。 如果是别人，蒋平大不了撵人滚蛋。但是孙象曾专门交待他，对待灵参一族，只能客气不得为难。理论上舒自谦可以为所欲为。 无奈之下，蒋平打了孙象的电话，请求大领导的指示。 “想见我？”电话那头，孙大掌门大奇。他正在物色一位有分量的妖族，怎么就有敌对方的妖将前来寻他？ “放他们过来吧，我在滨海大剧院等着他们。” 有了大领导的首肯，蒋平痛快放行。 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施云突然发难杀光所有人要塞陷落。这也是孙象的责任，而不是他蒋平的责任。 生死不重要，甩锅最重要。什么叫官僚，这就叫官僚。 两辆车顺利通过要塞。中途副驾驶的施云看到偷偷摸摸躲在城楼后的游巧，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 当初行山部前锋被滨海城击溃，游巧叛逃，这两件事在联军中产生巨大影响。因为人类出现了可以直接杀伤妖将级强者的武器，尊者不得不一再修改战略，对滨海的军事行动一拖再拖。 而游巧作为妖将一员叛逃，造成大家士气低落，因为在此之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如果是别的时间撞上了，施云定要取游巧性命。但此行是见人，并非杀戮。她是一位信守承诺的武者。 一路前行，一行赶到滨海大剧院时，却发现早已人山人海，根本挤不进去。 然后舒自谦在路边捡到一只失魂落魄的导演。 “完了。”田甜蹲在马路牙子上捂着脸，“我们完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冬柿6 后面一辆车下来的小七抱住田甜哇哇大哭。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导演落魄至此，电影肯定好不到哪去。先向导演表个忠心。 施云则冷眼旁观，她看不起拍电影的。但是她觉得小七做个电影明星，总好过做那种低贱的职业伺候男人。 田导见到女主，眼泪一下没忍住，委屈的诉说原委。 本来今天这场是小范围试映，但不知谁走漏风声，整个滨海城都知道今天在大剧院上映乱世以来第一部电影。 这其中的意义，自然非同凡响。 整个人类，已经整整六年没见过新电影了。 看看现场来了多少人吧。这还是没挤进去的呢。大剧院里面至少挤了上万人。 这哪是试映，根本就是公映！问题在于，这部电影根本没拍完啊混蛋！ 因为施云的乱入，电影连结局都没有要闹哪样。田甜不敢想观众们满心期待最后发现没有结局会火大成什么样，该不会把她找出来杀掉吧。 而且滨海上层一定会对自己大失所望，那她的电影梦就算彻底破产。 好不甘心啊，就因为这只狐狸精！田导咬着嘴唇瞪了施云一眼，要是能打过她就动手了。 施云根本懒得理她，还是小七说明来意。 “你要见孙象？从员工通道进去，他坐在最前面的剧组区。”田甜阴阳怪气的补充道，“他老婆在身边哦，你当心被打死啊喂！” 施云捏起一只拳头冷笑道：“论打架，我还没怕过谁！” “哼！” ~~~ 与拥挤的观影大厅相比，前方的剧组区稍显空旷，就像半个包厢。除了导演失联，其他工作人员都在，包括玉树临风的阿文。 他看到小七，还站起来打了个招呼。但看到后面进来的施云，马上吓得坐回去。 其他人也是面如土色，毕竟这是妖将级别的可怕存在。不过转念一想坐在最中间的人是谁，又不是太害怕了。 坐在大家中间的，正是孙象和他的两位妻子俞笑月和相菲。 从工作的角度上来说，这部电影是滨海宣传部门的第一个大动作，相菲作为负责人，理应出席。从家庭生活的角度，带着全家一起看电影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 三人盛装联袂出席，滨海上层纷纷追随。滨海城的第一家庭具有指导意义，大家闻风而动人越来越多，于是试映变成了公映。 田导不知道，坑了她的正是她的头号粉丝兼道具师傅孙象。 舒自谦示意施云坐在中间的就是孙象，但施云眼睛完全盯在俞笑月身上。滨海的城主大人自然有所察觉，她的目光从爱人的身上移开，由温柔变得冰冷。 眼神杀中两位女士爆发熊熊战意。 施云踏前一步，沉声道：“东方白盾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施云，可否一战？” 俞笑月冷笑，拳头握紧：“求之不得，我也好久没有痛快打一场了口牙！” 孙大掌门痛苦的揉着额头。 “先看电影。”他恳求道，“你们两挡住后面的人了！” ~~~~ 由田甜执导，小七阿文主演的这部《狐仙奇缘》是一部爱情悲剧。主要讲述了原本无忧无虑的和姐妹们生活在森林中的狐妖小七，爱上了英俊的人类修行者阿文，最后惨遭灭门的故事。 当然悲剧是噱头，主要卖点是俊男美女，以及由专业武术指导于天宇设计的武打动作。 一次意外中，阿文带领的队伍惨遭覆灭。千钧一发之机，小七挺身而出救下阿文。 不过事后疗伤的时候，阿文经脉错乱欲·火难耐。在山洞里，小七半推半就也就跟阿文滚了床单。 放到这段真真假假的床·戏时，施云狠狠的瞪了旁边的小七一眼。小七低下头没敢做声。 故事继续。 因为有了这么一段孽缘，小七死心塌地的跟着阿文。尽管阿文表现出种种的不耐烦和厌恶，但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七根本就视而不见。 新世会的一位长老看破了小七的身份，他没有当面戳穿，而是悄悄告诉阿文：狐妖全身都是宝，她们的皮毛，筋骨和妖核，都是可以在新世会换取大量好处。 长老和阿文一拍即合，但他们的胃口显然不止小七一只狐妖，他们要将小七的姐妹一网打尽。一张阴谋的大网向小七铺开，而她全然不知。 这里可以看出，滨海的第一部电影，夹带的私货还是很明显的。 首先是洗白中立妖族，然后是抹黑新世会，最后教育大家：妖族中也有纯善之辈，人类中也有十恶不赦之徒，应当实事求是，不可因为种族而对立。 毕竟孙大掌门亲自改的本子，他在欧洲生活多年，对西方社会白左那一套了然于胸。 从现场效果来看，这部电影的目的已然达到。 放映到这里，前面剧组区还好，后面数万观众不少人开始骂新世会。 大家很同情被骗的晕头转向的狐妖。当电影里小七一步一步带着心怀不轨的人类接近柿子谷的时候，后面简直骂声一片。 “靠！这么蠢的女人！” “雾草，别啊，你眼瞎了嘛！” “傻x，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听到这句脏话，施云很意外的回过头寻找，目光里充满赞赏。但是后面的观众太多，她也分不清是谁这么对她的胃口。 电影继续，柿子谷外面埋伏的修行者一拥而入，狐妖们被打得抱头鼠窜。没有利用价值的幼崽，全都被乱刀砍死。 后面的观众又骚动起来。 “小孩也杀，玛德垃圾！” “踏马的为了修炼连妹纸都不要了嘛！” 但是到最后一幕，也就是小七说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阿文准备动手的时候，全场难得的陷入沉默。 同理心是人类乃至智慧生命共有的，不管前面骂小七骂得多欢，其实大家并不想看到惨剧的发生——哪怕是在电影中。 下面就是田甜的噩梦。 原本的剧情中，小七等狐妖姐妹应当惨遭毒手，人类带着毛皮和妖核扬长而去。在最后一个镜头中，尸堆中一头濒死的狐妖幼崽缓缓睁开眼睛，盯着人类背影的目光满是仇恨。 这样第二部《狐氏孤儿》便能顺理成章的开拍。这其实田甜庞大电影野心的一部分，《狐仙情缘》只是开胃菜，她要建立一个狐仙宇宙。就像漫威宇宙那样。 结局大家都知道了，施云老大毁了这一切！ 第四百三十二章 冬柿7 田甜毕竟是新手导演，她缺乏必要的经验，她认为拍摄出了这么大的穿帮事故，电影必然完蛋。 但是剪辑显然比她更有经验。这位大大在剪胶卷的时候，发现施云出场前面虽然突兀，但并不算穿帮，甚至可以算是本色演出。 因此他在施云乱斗人类，施展“封天”一式时一刀剪断。后面不能用了，因为后面导演都冲进镜头了。 放出来的效果就是，施云一人打倒全部人类，最后摆出大招的架势。她双手遮住眉心，画面紧接着变成黑幕，影片就此结束。 给人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 这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试想一下，在一部恶人猖狂，好人受尽欺侮的电影中，在邪恶即将得逞之时。在这种时候，突然有人天神下凡般登场。 她没有偷袭，没有利用计谋，而是堂堂正正的站出来，以刚猛无匹的拳法横扫反派如土鸡瓦狗，以煌煌如山的气势震慑为非作歹之徒。 这种人我们一般用两个字形容。 主角！ 当影片中放映到施云一拳揍向阿文时，整个剧院沸腾。多少人早就想揍阿文那张b脸。 “好！！！” 数万人的呐喊，惊得剧组区众人目瞪口呆。 当画面放到施云嘲讽“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时，整个剧院同时跟着高喊：大威天龙！ 施云咬住嘴唇。 当电影中施云施展“裂山”、“崩云”、“封天”。一招更比一招威武，一招更比一招刚猛，打得人类抱头鼠窜，打得观众异常解气。 影片最后并没有结局，随着“封天”一式整个画面变黑。但这正是巧妙之处啊。天都封了，一招之下，那些人渣肯定全都完蛋了。 高，实在是高，狠，实在是狠，爽，实在是爽。 大家根本不想看苦情戏，只想看主角虐菜呀！施云符合一切完美主角的要素。她颜值俊美无双，拳路却大开大合。她体形修长匀称，战法却是有进无退有敌无我。这种种矛盾的要素堆砌在她的身上，却分外和谐，仿佛她本应如此。 所谓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诨号。“金刚狐”施云，岂是浪得虚名？ 全场沸腾，随着演职表字幕浮现，整个剧院掌声雷动。本来按照田甜的剧本，这时应该有好多人朝屏幕扔鞋子。但恰好因为施云的乱入，这部垃圾狗血电影以令人心满意足的方式结束。 皆大欢喜。 灯光亮起，田甜忽然从阴暗的角落里冲到台上，满面春风的拿着麦一阵狂吹。首先是感谢俞城主的英明领导，然后感谢演职员们的辛苦付出，最后感谢观众们的热情，她会尽快推出《狐仙情缘》的续集。 田导起死回生，当然要抓住机会给自己宣传。观众们报以热烈的掌声，田导便顺势将主演们一起喊上台，向观众致敬。 玉树临风的阿文收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还有几双臭鞋。小七的待遇比较好一点。没有观众责备她，不过也不是很喜欢这个蠢妞。现在是乱世嘛，大家都比较暴躁，喜欢快意恩仇。 田甜最后邀请施云上台。她现在看施云怎么看怎么顺眼。 武道家施云当然不肯上台，她觉得这场闹剧已经够了。但观众已经开始高声呼喊，孙大掌门奇怪的问她：“怎么了？上去和观众们打个招呼啊。” 施云还有求于孙象，只能勉强自己站上舞台。 数万观众狂热的向她挥手吹口哨，这气氛让她颇为熟悉。聚光灯下，施云面色铁青，杏核眼血红。她想起战场上和人类的厮杀，这些狂热的冲向她的人类，都是她的敌人。 “人类，该死！” 狐妖攥紧拳头，狂暴的气焰升起，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 数万人更加兴奋，跟着齐声高呼：“人类该死！人类该死！” 因为这句话，恰好是电影中，施云登场的台词，令人印象深刻。 施云……攥紧的拳头最终放下。 一位武者，至少不能向毫无敌意真诚仰慕自己的人挥动拳头，这是一个道义的问题。 小七超级开心，看到大姐爆红，她简直比自己出风头还要开心。 她在一旁高喊：“姐姐牛逼！” 舒自谦则喊：“施施牛逼！” 因为演职表中并没有施云，观众们并不知道施云的确切名字。见前面有人带头喊，他们也跟着喊。有的喊姐姐，有的喊施施，两个口号合二为一变成了施姐，最后又被误读为“师姐”。 这当然是一个非常符合施云气质的艺名~ 至于师姐之后的演艺路，自然是后话。热热闹闹的首映结束之后，孙象在办公室里接待了施云。舒自谦不放心，硬要跟着。 “孙兄。”舒自谦诚恳的请求，“施施虽然是妖族联军的大将，但她是我的…好朋友，请万勿为难与她。” 孙大掌门看看两人，笑道：“哦，好朋友啊。我懂！没事，舒老板放心！” 正式开口前，施云先是打量了孙大掌门一番。联军那边消息闭塞，大家还都以为滨海出现的种种变化源自俞笑月。但今天她算看出来了，这座不可思议的城市的真正话事人正是眼前这位看不出深浅的人类。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连接古与今的人”？ 孙大掌门见施云疑虑重重眉头紧皱，便打趣缓和气氛：“一位妖族大将千里奔袭滨海，最终却成为当红电影明星。这剧情当写出来都没人信的。考不考虑在这里长期发展？” 施云抱拳道： “这不过是一些意外。滨海这里的一切都很好，但大人若以为我是游巧那样的人，那便大错特错。今次见面，我是奉了尊者的命令。下次再见，我们依旧是敌人。 还请大人尊重我的立场。” 施云的性格向来堂堂正正，她不屑对任何人虚与委蛇。或许她假意答应，可以让接下来的事情变得顺利，但如果她这么做，她就不是金刚狐了。 幸好这性格也相当对孙大掌门的胃口。 “人各有志，妖族也是如此，我不过是随口一提，倒是冒犯了。”他先告罪一声，又问，“那么，请问找我所为何事。” 施云却道：“在我说明来意之前，请你先证明自己是连接古与今的人。” 孙大掌门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 “谁告诉你这个词的？” “尊者！” 又是万妖尊者！ 孙象当然是连接古与今的人。孙潜虚和孙象师徒两代人，利用拓天法将上一纪元的全部修真成果携带到这一个灵气时代。用“连接古与今”这个词是恰到好处的。 问题在于，这是孙象的核心秘密。当世之人，除了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人无从知晓。 那么万妖尊者为何知道这件事。 不止这一次了。上次小蝶提到“摇光化神”的理论，同样来自万妖尊者。要知道，哪怕在上一纪元，这个理论也没有最终完成。他又从何知晓？ 这万妖尊者，究竟是圣人，还是数术大师？ 都不像。 若万妖尊者是圣人，那么作为敌对方的滨海应该气运受阻，处处艰难。但现实并非如此。 至于数术演算出孙象的行为，那更是无稽之谈。这种大神通并非没有，但是抛开别的要求不谈，想精确预测出孙象的某个行为，对方的神念至少要达到孙象的一千倍。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神念心法无出《云耀观想法》右者。孙象绝对不相信当世有人在神念算文上超越他，还是一千倍的碾压。 那么万妖尊者的身份就很可疑了。 孙象想起白泽的话，果然，和万妖尊者的碰面已是当务之急。 孙大掌门并不想证明自己是连接古与今之人，无奈施云认死理。寻死一番，孙象泡了杯茶，便从这头三尾自身说开吧。 “我看电影里，你一共使了三式，你现在是三尾吧。” “正是。”施云道，“不过这是公开的秘密，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你是连接古与今的人。” “那么我们就说点现在人不知道的事情吧。”孙大掌门笑道。 妖族的修炼和人类并不相同。人类需要从师门寻求功法。而妖族天生便有本命功法，这一点，人类是输在起跑线上。 妖狐的本命功法分为魅系和斗系两个方向，但绝大多数妖狐会选择魅系，施云这样的斗系极为另类。 因为斗系的修炼困难重重，需要修炼者意志坚定性格直率吃苦耐劳。而狐妖这个种族嘛……哈哈。 施云所不知的是，她达到三尾的实力，能够施展封天一式，已经走到了斗系修炼的尽头。 “怎么可能！”施云听闻此言，有了一丝慌乱。任何武者得知自己的修炼道路已经终结，都不可能冷静面对。 “怎么不可能？”孙大掌门品了口茶，淡淡道，“你的实力，多久没提升了？” 施云低下了头。 说真的这个问题对施云很不公平，狐妖后面的修炼是怎样的，她当然不知道，因为她本身就是当世最强大的狐妖。 但讨论这个问题，孙大掌门可真是降维打击。此世大家刚起步，施云有三尾已经很了不起了。可在玄门的传承记载中，九尾飞天的是一抓一大把。 斗系九尾虽然罕见，也不是没有。施云不知道的诀窍在于，斗系的狐妖在三尾之后，需要修炼人类的功法才能继续提升。 人类虽然没有天生的本命功法，修炼输在起跑线上。但人类的学习和创新能力是妖族无法比拟的。所以到了缥缈后期，有许多妖族转而修炼人类的功法，以突破本命功法的关卡天堑。 “斗系生出九尾之后，便可修炼最终神通天狐开眼。效果嘛，那就不清楚了，反正见过的人都死了。” 孙大掌门就上一纪元的逸闻一阵神侃，施云听得目眩神迷。此时再也不怀疑孙象的身份，只当他是个从古活到今的老怪物。 既然如此，施云便说明尊者嘱托她的事情，询问孙象是否有一个对她的邀请。 “本来是没有的。”孙大掌门被神神道道的万妖尊者搞得头痛，“但很显然，你是更好的人选。所以你们的尊者真的是神通广大，孙某佩服得紧！” “那么究竟邀请我做什么？在下定当万死不辞！”尊者也说了，此事事关妖族兴衰。这种天下大事必定是极难的，施云已经有了粉身碎骨的觉悟。 “啊，没那么严重，不是让你去西天取经。”孙大掌门道，“你需要做的，只是二选一。” “有罪，或者无罪。” 第四百三十三章 辩方律师 “武冰玉，有人要见你。”牢房外传来守卫粗鲁的传唤声，“出来！” 放在以往，被一介凡人如此使唤，这位骄傲的符箓师一定会大发雷霆。但她现在并没有这个资本。 松河一役，孙象以邪厌宗的绝大神通团灭松河全部修行者，武冰玉也是其中的一员。 之后，她没有像她想的那样被残酷处死。而是被废了一身修为，一直关在牢房中。 甚至还有修行者使用灵药，为她恢复了下巴上的巨大创伤。 对于这些所谓的人道主义救助，武冰玉心中冷笑。在乱世之前，她就特看不惯那种“花费大量医疗资源将杀人犯抢救回来然后再一枪毙了”的做派。尽管她是知名藤校法律系的高材生，但她认为这完全是脱裤子放屁。 没想到同样的做派竟然落到自己的身上，真是不知该哭该笑。 在牢房中，武冰玉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不时有松河抵抗组织的工作人员前来提审她，问她一些问题。 这些武冰玉都是知无不言相当配合。 第一，虽然她不认为自己错了。但是输了就是输了，胜者为王强者为尊。 第二，无论说真话还是编造谎言，甚至跪地求饶，武冰玉不认为这些对自己的结局有任何影响。横竖都是死，至多由尖桩改成枪决。 实际上武冰玉本人对提审人员询问的内容感到吃惊。按照她的想法，对方感兴趣的应该是松河修行者的藏宝库，或者在哪里埋了值钱的东西。 成王败寇，赢家通吃，胜利者继承失败者的一切财富，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然而对方事无巨细盘问的都是原屠鹏集团针对平民的种种政策和内幕，包括有组织的杀戮和强迫劳役等行为。 这些东西，还用得着问吗。长眼睛的都看得见。 但她现在被废除了一身修为，并没有对抗审问的资格。为了让自己最后的时光能够舒服些，至少不会被几个大汉日夜轮番伺候，武冰玉很明智的选择配合调查。 但是她知道的实在不算多。 在屠鹏集团覆灭两周前，武冰玉才刚刚加入松河城。虽说她实力强大努力表现，但直到进攻抵抗组织的地下要塞时，她才刚刚进入城主屠鹏的视线。 如果没有孙象，精明狡诈的符箓师武冰玉有很大可能被屠鹏委以重任，成为松河城的又一位魔头。 不过很可惜，孙象为她的事业强行按下终止键。武冰玉如同四九年加入国民·党一般憋屈，尚未“大展宏图”便沦为监下囚。 所以对松河城的高层事务，她几乎没有参与，一切知之甚少。 “今天又是例行盘问吧。”武冰玉罩着一袭囚服，摇摇晃晃的跟着守卫走出单人牢房。 失去灵力，她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弱女子，长期的羁押令她相当虚弱。她个头很矮，面色蜡黄，头发虽然有每天打理，但还是乱糟糟的。 在熟悉的审讯室，武冰玉见到了卓瑶。她对这个娃娃脸的女人有些印象，似乎是抵抗组织中的一个小头目。 当日在要塞大厅的决战中，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只是现在，身份却彻底转换。 卓瑶穿着干练的黑色正装，里面是贴身的白衬衫，还有一条很细的铅笔裤。看起来倒像是高级写字楼中的精英律师。。 武冰玉有些黯然。在记忆中，她似乎也曾是这样的形象在一座很高很高的楼宇当中忙忙碌碌。灵气复苏改变了所有人。 两人面对面坐下。 审讯室非常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除此以外，空无一物。照明来自头顶的天窗，墙壁刷成纯白色，令人感到压抑的不安。两个持枪守卫站在左右，另外还有两个守在门外。 卓瑶面无表情的翻看手中的案卷，这些都是武冰玉的调查结论，满满当当的写了五百多页。其中耗费的人力和时间，相当可观。 案审会早已给出结论，不过作为公诉机关，卓瑶必须把好最后一道关。她再度确认调查报告封面上的六联签名之后，抬起头，以优美而冰冷的声调提问： “武冰玉？” “是。” “我们松河公诉委员会对你做出不予起诉的决定。”卓瑶啪得一声合上案卷，“恭喜你。” 这声恭喜带着强烈的不甘。 武冰玉木然的睁着眼睛，有几秒钟时间，她无法理解卓瑶的话。 “什么意思？”她问。 “意思是。”卓瑶冷冷的拿起案卷站起来，“你自由了。” 一名守卫打开审讯室的门。 武冰玉不可思议的抬起头，仿佛在确定对方是不是在拿自己寻开心。但无论向她宣布的卓瑶，还是持枪的守卫，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戏谑。 只有某种最深刻的冷漠。 “为什么？”沉默片刻后，武冰玉嘲讽道，“放了我，是为了展现你们的仁慈吗？但我要告诉你们，我并不会对你们感恩戴德加入你们。” 如果她的一身修为尚存，说不定会假意奉承一番。等逃出去之后，再千百倍的报复回来。 但她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早已心灰意冷。对她来说，沦落为低贱的平民就是最大的折磨。或许卓瑶宣布处死她，她还会好过些。 卓瑶歪歪头，似乎很清楚武冰玉的想法。 “我们决定释放你。”她解释道，“是因为根据调查，你仅仅加入屠鹏集团两周时间，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你曾犯下血债。” “如果我说有呢？”武冰玉愤怒道，“如果我说我杀过很多很多的贱民呢？如果我说我现在恨不得把你的眼珠抠出来呢！” “抱歉，你说的没用。”卓瑶依旧是冷冰冰的态度，“人不可自证其罪。” “你们真踏马以为这是法律社会吗！”武冰玉的情绪异常复杂，拍着桌子叫骂，“这是灵气乱世，只有实力，没有法律！” “那你现在可算是见识到法律了。”卓瑶夹着案卷，头也不回的离开。 ~~~~~~ 武冰玉一身素衣走出监狱，厚重的铁门在她身后猛然合上。太阳有些刺眼，她揉揉眼睛。再度清晰时，松河的现状便引入眼帘。 几个月前，这里还是修行者的天堂。处处是雕梁画栋曲水流觚的优雅园林。长袖飘飘的修行者跃然其中，快意潇洒。 而现在，四处已经变成繁忙的建筑工地，到处是汗流浃背喊着号子的建筑工人。 尽管屠鹏集团精心设计的这些供修行者居住的园林建筑具有相当的艺术价值，推倒了很可惜。 但是一来这些精美的园林本身就是屠鹏等人残暴统治的标志，二来城内需要安置几百万平民，城内空地也确实不太够。 因此魏开成组织全城开展热火朝天的大建设。一排排的简易活动板房被竖起，一个个集体食堂建设完毕。其中见缝插针的点缀着一片片菜园。老魏本就是部队出身，抓生产那是一把好手。 滨海方面给予松河大量的支持，不仅是神光剑和离若布衣的灵气武装，大量的货物也随着铁路线往来。所以松河城现在的实体经济发展的不错。 武冰玉走出监狱不到一百米，就有一个小小的骑路市场。两边的大大小小几十个铺着塑料纸的简易摊位，有游商，也有本地居民。 贩卖的物品五花八门。小吃，生活用品，粮食，甚至有游商将黑黝黝的神光剑放在摊位上公开贩卖。 几个工人大约打算合伙买一把，因为价钱谈不拢，双方口沫横飞。 一位妇女带着自己的孩子摆开了一个旧书摊，两人都在看书。武冰玉路过的时候，发现书摊上有一本《论法的精神》。她犹豫了一下，买下了这本书。 因为无罪释放，她的私人物品被悉数退还，所以可以支付这一笔交易。但她在松河的房子已经被推平，其中的奴仆，当然更不可能在原地等她。 行囊里还有一些符纸和符箓所需的用具，这些都是她以前做冒险者辛苦攒下的，没想到最后陪伴自己的还是这些。 贸然扔掉或者卖掉，还是舍不得。虽然她已经用不上，但是谁知道以后会怎样。也许哪一天，因为机缘巧合，她又可以使用灵力。既然没死，就暂且活着吧。 这是一个神奇的时代，一切皆有可能。 因为房子没了，武冰玉不知道该去哪，只能漫无目的的在城中游荡。大建设时期，一切朝气勃勃。从来来往往的居民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他们哪怕在几个月前还是猪羊一般的奴隶。 武冰玉行走其中，与众人格格不入。她顺路又买了一个苹果，这花掉了她剩下所有的钱。松河监狱中条件尚可，但绝不会提供水果这种奢侈品。 一条小河边，一座精心点缀的亭子矗立河岸，顶上还冒着喷泉。 魏开成并没有推平所有的建筑，这座亭子和周围的草地被保留下来，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街心公园。毕竟人类还是需要那么一点点的生活情调的。 但因为是工作时间，这里人烟稀少，只有一个男人坐在其中出神的望着潺潺的溪流。 武冰玉在另一边坐下，一边吃苹果，一边读着刚买的《论法的精神》。在许多年前她还是中学生的时候，因为这本书，武冰玉走上了学法的道路。 多年后再次相见，还是那样熟悉，她记得书中的每一句话。 曾经，她是一位坚信法律的理想主义者，她坚信一切罪行都应绳之以法。但是在这样一个时代，她的信仰随着人间法律一起崩溃，她成为一位为所欲为的法外狂徒。 “自由并非无限，自由是做法律许可的一切事情的权利！” 读到这一句，武冰玉泪如泉涌。她深刻的领悟到，当人类失去法律时，同时失去的还有自由。 亭子中那个看风景的男人回过头。武冰玉伸手擦擦眼泪，毕竟在陌生人前哽咽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但当她看清男人的脸时，仇恨和恐惧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牢牢抓住了她的灵魂。 眼前之人是孙象。那个鬼神般屠杀她的同伴，毁了一切的男人。 武冰玉扔掉手上的东西，抱着头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孙大掌门尴尬的摸摸鼻子，其实他一向自认为自己很和善。 “我在这里怀念一位朋友。”孙大掌门不得不退开一点距离，免得这个女人被自己吓得精神失常，“你也不用这样，我并没有什么恶意。” 说完，一枚静心咒落在武冰玉的头顶。明黄色的微光闪烁，武冰玉的心神稍许安定下来。 不过依旧低下头，不敢看孙象的眼睛。 “你找我有事？” 她只是修为被废，眼光还在。孙象这种顶级强者和她这样的人不存在偶遇。 对方在此地就是在等她。但她并不认为自己现在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其实这件事本来应该由卓瑶，也就是刚刚释放你的检察官向你提出。”孙大掌门无奈的笑笑，“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抵抗组织成员恨你们入骨，她实在不想亲口对你提出邀请。” “所以只能我自己来。” 武冰玉爬起来，顺便捡起自己的书，闷闷道：“她看我不顺眼可以一刀杀了我。” “那样她可就要坐牢了。”孙大掌门哈哈大笑。 武冰玉不觉得有什么好笑，她平复了一下精神，开口问道：“什么邀请？” “在此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孙大掌门问道，“你认可屠鹏他们的做法吗？就是将平民当成奴隶，甚至随意杀害的做法。” 武冰玉陷入更加长久的沉默，但最终她抬起头，直视孙象的双眼：“我认可！这就是我加入松河的原因。” 说完这句话，武冰玉闭上眼睛引颈就戮。这个回答相当于死不悔改，反正她本也不是很想活下去。 未料孙象却点点头。 “好！”他长舒一口气道，“那么这项工作交给你就再适合不过了。” 武冰玉睁开眼睛，觉得孙象简直莫名其妙。 “你不杀我？”她问，“我可是死硬分子！” “一个人只能因为自己的行为被定罪，没有哪条法律会对人的想法定罪。”孙象笑道，“你曾经是位优秀的律师，总不至于这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吧。” 武冰玉瞥了一眼手中的书，然后开口道： “看来你们真的打算在灵气时代重建法律体系，我不得不说，你们很有勇气。 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会加入你们！” 孙象笑道：“道不同不可强求，但我并非邀请你加入我们，而是邀请你做一件你有责任必须做的事情。” “什么事？” “我正式邀请你担任屠鹏的辩护律师。” 第四百三十四章 青北审判1 灵纪六年冬至，滨海，大雪。 雪花在以往的滨海，是一种很稀有的事物。由于城市热岛效应，片片雪花还未落地，就以融化成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行人的肩头，惹人生厌。 灵气复苏之后，人类社会生产大规模停滞，这座城市终于恢复自然本来的色彩。飞絮般的鹅毛大雪，从昨夜一直簌簌下坠。待到清晨居民们打开家门时，已是落得厚厚一层。 这样的冷冬相当危险，衣不遮体的平民极易在雪夜中沉睡，再也无法醒来。 好在城市的后勤部门已经在半个月前赶制一大批棉衣下发到个人。尽管款式千篇一律俗不可耐，但胜在厚实温暖。 路上的行人将手所在袖子里，哆哆嗦嗦的喝上一杯热水，倒也不觉得这白茫茫的一片有多么寒冷。 如此恶劣的路况，行车诸多不便。公交上车点已经挤了许多工人，可老司机们一直无法发车。大家吵吵嚷嚷，担忧今天恐怕只能停工。 与这样生活化的热闹喧嚣的场景相比，城市另一边的情景却显得格外萧瑟。尽管是同样的大雪，可落在那边，却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滨海中央大道，青北体育馆。 针对原松河城屠鹏集团的审判，于冬至这一天在青北体育馆内进行公开审判。 在松河的地下要塞大战之后，由魏开成领导的松河抵抗组织共逮捕屠鹏集团修行者311名。被压迫许久的平民们强烈要求将他们全部以酷刑处死。甚至包括赵驰等抵抗组织的内应都建议将这些毫无人性的畜生全部枪毙。 但魏开成和孙象并不这么认为。 逮捕行动当日，有一些并不在场的修行者逃之夭夭。他们勾结了周边城市中许多修行者，仍蠢蠢欲动，意图东山再起。 许多被抓捕的修行者毫无悔罪的表现。他们认为，自己不过是按照屠鹏等松河高级领导的命令做事，并没有过错，屠鹏集团的遗毒仍然留在他们不服输的目光中。 除此之外，新世会方面为营救屠鹏等人耗费巨大人力。从审判的消息传出之后，已经有不下十波刺客意图冲击滨海监狱。在这些努力失败之后，新世会上层组织了两支规模庞大的修行者队伍，驻扎在距离平淳要塞不到二十公里的范围。 震慑滨海的意图显而易见。 在修行者组织内部，也并不看好这次审判。许多人并不觉得屠鹏等人罪以致死。他们觉得在对抗妖族势力这个大方向不错的前提下，屠鹏顶多是手段有些过火。 面对这些错综复杂的形式，魏开成认为处死屠鹏等人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而进行一场公正的审判，将屠鹏集团的累累罪证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在庭审辩论中驳斥屠鹏集团的罪恶观点，将有助于人民理清历史的真相，辨别对错与是非。 “如果仅仅是因为我们赢了，便以最残酷的方式杀死反对者。那么这不是恰恰证明了屠鹏宣扬的强者为尊的道理是正确的吗？” 魏开成的这句话打动了所有人包括孙象。 作为上古玄门的唯一传人，孙象身负重建世界秩序的重任。他一直缺乏一个有效的抓手，为天下修行者定下规矩。 在两方的共同努力下，经过长达数月的繁琐工作，青北审判于冬至第一次开庭。 在此之前，整个体育馆内部陈设被改造成法庭的规制。厚重的灰色丝绒窗帘垂下来，遮住滨海阴沉飘雪的天际，一排排的木头长凳被漆成深木色。 上午七时十分，法庭大门打开。在外等候多时的旁听人员鱼贯进入，为首的正是孙象和他的两位妻子，后面跟随的是五十多名修行者。这一刻，包括孙象在内，所有修行者都身着月白色的正式礼服。 在修行者之后，还有数千名平民涌入审判大厅。人数众多，但没有人说话。整个大厅包括人群，色调都带着忧郁的庄·严感，一时落针可闻。 上午七时三十分，三名法官从电梯中走上审判席。为首的是原滨海高级法院副审判长孟正初，另外两位亦是原本司法界的知名人物。三名法官身穿黑色的法官袍，面容肃穆庄·严。 紧接着，五位公诉人代表落座审判席下方的公诉席。领头的是魏开成上校，他的左右分别是卓瑶和赵驰，几个人正在小声交流。公诉方携带着大量的案卷资料堆放手边。另外，在审判大厅一墙之隔偏厅中，还有大量的证人等待法庭传唤。 在八时整的时候，十一名被告被全副武装的城防军带入被告席。走在最前面的是原松河城主屠鹏，紧随其后的是他的主要副手贾昊等人。 他们虽然被废去修为，但是上位者的气势犹存。当他们出现时，旁听席上的平民议论纷纷。屠鹏抬眼，充满寒意的目光落在平民的身上，令人惊惧。 “肃静！” 官孟正初敲击法槌，维护审判秩序。 武冰玉率领辩护律师团随后入场，他们坐在被告席前，与公诉席相对。武冰玉忠实履行自己的职责，而且她也并非单打独斗。新世会在武力营救未果的情况下，抽调五名修行者协助武冰玉的辩护工作。这五名修行者原本都是大律师出身，几人利用半个月的时间进行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辩护律师团落座时，屠鹏站起来拥抱武冰玉，两人泣不成声。在这半个月时间里，武冰玉面见屠鹏的次数相当有限，因为留给她的时间实在太少，她几乎是在不眠不休的奔波。 武冰玉的努力，屠鹏落在眼中。沦为监下囚的松河城主似有些欣慰。 “无论今天结果如何。”他说，“谢谢你！” 武冰玉点点头。 一名工作人员接好现场音响线路，以便庭审各方的声音能够被全场听见。调试完毕之后，他向斜上方的播音室做了个手势，表明讯号同步完毕。 这一场庭审，旁听的并不只有旁听席上的一千多人。所有的审判内容，将由两位播音员通过长波电台讯号，实时传递给所有守在收音机前的听众。 青北审判的消息，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传遍神州大地。在率土之滨，在雪域高原，在苍莽大漠，几乎所有幸存的人类城市都打开电台，接收来自滨海的消息。 包括新世会的总部，包括正在平淳前线对峙的各方，甚至包括某些大妖的营帐中。 播音员原本非常专业，但此时，飞在神州大地上空的声音，有些哽咽： “滨海广播电视台，滨海广播电视台，这里是滨海广播电视台。各位听众，时隔2284天，滨海广播电视台今天再次开播……” 第四百三十五章 青北审判2 官孟正初起身，但并未落锤。这是一场非比寻常的审判，没有任何法律条文可以依据。 “因此，在审判正式开始之前，由我宣读本庭宪章。 第一条：本庭以自然法为判决依据，任何被告不得以管辖权或溯及期限为由回避审判。因为自然法自古存在，并将永远存在，适用于这片大地上的全部智慧生灵。 第二条：任何被告不得以执行上级命令为借口脱罪，除非他能证明自己的罪行进行过道德选择……” 官话音未落，被告席上的屠鹏突然发难。 “凡人没有资格审判我！”他怒吼咆哮着，“让孙象来，我是败给他的！” 孟正初并未动怒，他以平稳庄重的声音回应：“我作为个人，没有权力审判任何人。但我经过授权，可以以法律审判任何人。” “谁给你的授权？”屠鹏冷笑，“孙象吗？” 正在这时，法庭侧门打开，青北审判大陪审团入场。 叶聪是迈进审判大厅的第一人，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位城防军战士，还有普通工人，种植者，医护人员，教师等一百多人。 “以凡人的名义，我们授权孟正初官审理本案！” 之后，修行者陪审团一百人列席。走在首位的，居然是许久不见的吕宁，他的后面跟着宋兴和刘阔，还有一些昼锦会盟之后前来支援滨海的修行者。 吕宁先和旁听席的孙象相视一笑，然后道： “以玄法的名义，我们授权孟正初官审理本案！” 徐勇志和女儿徐艺珊联袂，率领玄科院陪审团列席。 “以科学的名义，我们授权孟正初官审理本案！” 直到这时，屠鹏等被告嘴角还带着轻蔑的冷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施云一袭白袍，气势非凡的登场。跟在她身后的，是獠牙王和游巧，以及舒自谦白咕咕等一众妖族。 “以妖族的名义，我们授权孟正初官审理本案！” 一群半透明的身影穿过墙壁，列席陪审席。最前面的一位，穿着一身民国时期的军装。一旁的刘阔大惊，这竟是在回头山一别许久的高原年高营长。 高营长的魂魄朝刘阔点点头。在他周围，飘着更多的英魂。他们穿着各朝各代的衣装，但都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 “以亡魂的名义，我们授权孟正初官审理本案！” 天空一声清越的鸣叫，体育馆的顶棚稍许打开，落下一些雪花。一只火红的大鸟从天而降，轻灵落在高高穹顶的一角。 一头白色的巨虎睁着绿色的眼睛，顺着体育馆的外墙，三两下跳上穹顶，与火鸟相对而立。 朱雀的声音响彻全场： “以神明的名义，我们授权孟正初官审理本案！” 随着朱雀的话音落下，六大陪审团上方浮现淡淡的气息。这些气息横跨虚空，笼罩在审判席的官孟正初身上。 刹那间，他的凡人之躯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当他再度开口时，已不似人间的声音。 “被告，你是否质疑本庭的审判资格！” 屠鹏无话可说。 这天降之音，带着煌煌天威。十一名被告全部低下头，无法生出任何反抗之心。 孙大掌门老神在在，嘴角浮现一丝微笑。俞笑月偏头看看他，便知晓这一切恐怕全都是孙象的安排。 “如无疑问。”孟正初官宣布，“审判开始。” ~~~~~~~~ 公诉人代表卓瑶首先起立宣读总起诉书，她的声音优美却不带一丝温度，她的陈词严厉无比。 “……本次起诉对象为屠鹏、贾昊等十一名原松河修行者集团高级军政将领，还有新世会松河分会，以及松河优生研究院两个犯罪组织。罪名包括反·人类罪，战争罪，种族灭绝罪……” “……我们力图审判的这些罪恶是精心策划的、是极端恶毒的、是充满破坏性的。文明世界无法容忍这些暴行被忽视而不接受审判，更无法容忍它们卷土重来……” 紧接着，起诉书中罗列了屠鹏集团统治松河时期的各项罪证。卓瑶继续念到，仅仅因为怀疑有平民偷窃食物，共计五百三十名平民被绑在广场上拷打致死。 “金大浩、叶运珊、石德水、吕良平、杜倩瑶……以上是这次罪行中能够确定的罹难者的姓名，但更多的尸骨因为完全损毁，我们已经无法确认他们的身份。” 卓瑶向庭审工作人员点头示意，对方打开投影屏幕播放照片。 照片中显示是松河城郊外的一组乱葬坑的挖掘现场，大量腐坏的尸骸混着泥土被堆叠在空地上。有许多工作人员戴着口罩，试图清理并拼凑这些被胡乱掩埋的尸身。 “这是我们在第一百二十四号乱葬坑挖掘出的最小的两具尸体。” 屏幕中照片翻过，新一张照片里，有两具幼小的骷髅。令人震惊的是一具成年人的骷髅正紧紧拥抱着他们。 “这应该是他们的母亲，现场的工作人员无法分开他们，只好原样安葬。”卓瑶依旧是冰冷冷的态度，“法医相信，他们是被活埋的。” 旁听席上传出哭泣声。 卓瑶继续诵读起诉书。 松河修行者组织为了便于工矿生产部门的管理，有组织的将受伤或不服从命令的平民工人赶进废弃的矿洞，然后引爆炸·药。仅仅在最外围的几个废墟中，已经清理出超过五千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为了研究修行者觉醒的遗传因素，在松河优生研究院的秘密基地中，有超过两万名平民妇女遭受系统性的qj。所有身体机能不符合条件的试验母体或婴儿都会被即时处决并火化。 根据在其中工作的清洁工人的证词，在最繁忙的三个月中，他们每天至少需要焚烧超过两百具尸体，有些甚至还没有断气。 起诉书中罗列的罪行，卓瑶念了整整两个小时也没有停下。这还是在几个月的时间中能够明确挖掘出的真相，更多的惨剧可能还被掩埋在大地的更深处。 这些暴行，在屠鹏集团统治松河的岁月里，每天都会发生。但是对于旁听席上的所有人，还包括守在电台前诸多的人类城市，这些罪行闻所未闻令人不寒而栗。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在这场审判之前，他们对于屠鹏集团的罪行只有一个模糊的认识。在这乱世中，平民的生存权利没有任何保证并不止发生在松河。在许多人类城市，都发生过平民与修行者发生争执被杀死，但最后不了了之的事情。 许多人感性的认为，在松河发生的事情本质上与这些并无不同，屠鹏只是比较倒霉落到了滨海的手上。 但这一桩桩滔天血案被揭露时，所有人沉默了。 “在灾变之夜之前，根据当年的统计数据，松河五县四区共计人口八百六十余万。而现在，松河总人口不到三百六十万。也就是说，在没有直接面对妖族大军作战的情况下，有五百万人无辜的失去生命。” 卓瑶在做最后的陈词时，终于无法忍住泪水： “悲剧并非有五百万人被残酷迫害致死这件事。真正的悲剧是有人被残酷迫害致死这件事，发生了五百万次！” 第四百三十六章 青北审判3 总起诉书宣读之后，十一名被告将依次审判。屠鹏本人作为原城主，也是松河城一系列血腥罪行的策动者和直接负责人，第一个受审。 公诉方起诉他的罪名包括反·人类罪、战争罪和种族灭绝罪。 有十五位证人出庭，当庭控诉屠鹏的罪行。 一位名叫尹玉华的半大孩子站上证人席。他大概只有十二岁的模样，生的白净，长相讨喜。屠鹏的私人府邸中随时有超过两千名奴隶伺候他的起居，尹玉华不仅是其中的一员，更是贴身服侍最接近屠鹏的一个。 “六百二十二人。”这个半大的孩子在证人席上准确的报出这个数字，“屠鹏本人亲手杀死的平民有六百二十二人。” 辩方律师立刻提出反对，他们质疑622这个数字的准确性。算算时间尹玉华初入屠鹏府时也不过六七岁年纪，这么小怎么可能准确记住每一件事。 屠鹏本人更是大声咆哮：“小华子，我对你不薄！你为何作伪证污蔑我！” 他站起来面向陪审席大声陈词：“我屠鹏身为城主，每天业务繁忙。就算我亲手杀过几个人，但怎么可能一个一个杀掉六百多人，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屠鹏觉得任何人都可能出庭指控他，但唯独小华子不会，这是他从小喂到大的最忠诚的狗。 陪审团众人交头接耳交换意见。这时席上的尹玉华冷漠道：“大人是说我数错了？那我现在再数一遍吧。” 说完，他脱掉自己的上衣，露出身上密密麻麻的刀疤。 本来尚算自信的屠鹏，见到这些刀疤时，瞳孔骤然收缩。多年前，他见一个六岁的孩子用匕首在自己的胸口划口子，一时新奇问为何这么做。 那时的尹玉华告诉屠鹏，这是因为觉得没有伺候好大人，他在惩罚自己给自己加深印象。屠鹏深感欣慰，觉得这孩子是个忠仆的料子，因此之后几年恩宠有加。 现在看来，这些伤疤根本另有用意。 “我不会写字，只能用刀刻下他们的样子让自己永远不会忘记。”十二岁的少年郎，声音低沉如地狱中的恶鬼，他指着心口的一条刀疤，“这是我爸，你那天不开心，顺手把他的头拍碎。 这是阿伟，他也是六岁。在擦地板的时候正好挡着大人的路，被你一脚踢死。 这个我不知道名字，我喊她姐姐，她经常抱我。那天大人功力有突破，很开心，就在她身上试了一拳。” 尹玉华一条伤疤一条伤疤的数，他怎么可能数错，他怎么可能忘记。审判现场不时传出低低哭泣的声音，屠鹏颓然坐倒。 他当然记不清自己碾死过几只蚂蚁。 但那些被碾死的并不是蚂蚁，总有人会记下这一笔一笔的血债。只是谁能料到，一个仅仅六岁的孩子，能有这么坚忍的意志。 “不用数了。”辩方律师武冰玉见庭审气氛逐渐不妙，旁听席上怒火越烧越盛，立刻站起来阻止，“我方认可622这一数字。” 孟正初官敲敲法槌：“好了孩子，可以停下了，你的勇气与信念令人钦佩。今天之后，把你的每一条疤痕背后的故事，告诉这个世界。但是今天，你的任务已经完成。” 尹玉华仰天闭目，眼泪长流。 孟浩然是关键证人之一。他原本是松河修行者组织的书记官，深得信任。后来主动申请调离，为松河开展野外寻宝工作。在此期间，孟浩然接触魏开成的松河抵抗组织，成为平民在屠鹏集团中最重要的内应之一。 他掌握了屠鹏集团的大量机密。 孟浩然向陪审团出示了几份会议纪要。其中有一段屠鹏在会议上的讲话： “……未来的世界必然属于修行者，凡人灭绝是历史的必然。既然天道如此，为何我们不加速这个过程呢……” 在另一次例行会议上的讲话： “……根据天璟的汇报，城东的下水区拥挤大量的贱民，造成许多下水设施损坏。百秋，你近期设法做个清理……” 这些原本都是屠鹏集团的内部谈话，范浩然忠实的记录下这一切，并在今天成为呈堂证供。 有一位名叫汤弘的修行者出庭指认，在灵纪两年七月时接到屠鹏的直接命令，对出逃的平民进行追杀。 当时城中的平民不堪忍受屠鹏集团的残暴统治，他们挖了一条地道挖穿城墙，一窝蜂的逃离松河城。平民们宁可在野外与妖魔共处，也不愿在松河城中生活。 六十多支修行者巡逻小队接到屠鹏的直接命令，尾随追杀这些出逃的平民，松河城外广袤的山野间到处都是尸体。 因为平民四散而逃，修行者们不得不化整为零。汤弘在一处无名的小荷塘中发现一队逃跑的平民。每一片翠绿的荷叶下，都藏着一个惊恐绝望的身影，这怎么可能瞒得过修行者的感知。 在汤弘准备动手的时候，他发现其中有一个平民是自己中学时的语文老师。他一时心软，没有动手也没有声张，而是将通往滨海的路线告诉老师。 这是一场九死一生的逃难，汤弘的语文老师死在半路上。但是一百多人中，最终有三人成功逃到滨海。他们一直活到现在。 青北审判调查委员会在滨海找到这三人，他们站出来证明汤弘确实在当晚放过平民们一条生路。 因为这个原因，公诉方认定汤弘在罪行中进行过道德选择，因而免于对他的起诉。 另外一个被免于起诉的证人出庭作证时令人意外，其人是松河城行刑官邹贵，人称鬼见愁。当他出现在证人席上时，旁听席上松河的居民们破口大骂。孟正初不得不开口维持秩序。 邹贵生的五大三粗，顶着一颗光头，满脸凶神恶煞。他是行刑官，落到他手上的平民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城门两边绵延数里的尖桩，和其上穿刺的尸体，正是他一手炮制。 而且此人平日里最好吹嘘手中的枭首快剑，大量被抓捕的抵抗组织成员还没来得及上尖桩受火刑，就被他以试剑为由一刀砍下脑袋。 平民畏他如虎，抵抗组织恨他入骨。本来他也应该坐在被告席上，但是芮青签发的三张处分决定，成了邹贵的保命牌。 当初屠鹏希望松河城门外能竖起十里尖桩，用以震慑不安分的平民。但是因为大半被抓捕的平民都被邹贵直接砍了头，这个目标迟迟无法达成。 芮青就此事质问邹贵，邹贵只说自己看到贱民就手痒，怎么也忍不住想砍人。芮青下了几分处分决定，罚了邹贵几个月的俸禄之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直到今天站在证人席上，邹贵才有勇气对所有人说出真相： “如果我不做，他们一样会死，而我也会死。但是我砍他们的头，他们至少死的痛快，不会受什么罪。” 可是站在这庄·严的法庭当中，面对着松河居民们愤怒，邹贵并没有什么底气。 “我……确实有罪，或许，我能救出几个人，但我没有这么做……” 说到这里，邹贵悔恨交加。有好几次机会，他也许有机会能放走几个人，但他不敢尝试。他的手上沾满鲜血，这是无论如何也洗不干净的。 “你无罪。” 孟正初庄重平和的声音自审判席上传来： “法不强人所难。 法律绝不会要求任何人在明知不可敌的情况下站出来对抗邪恶。生命皆畏惧死亡，这是自然法则。 但法律要求每个人心存底线，在能够做出选择的时候，选择良知与道德。 世人常说，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本庭否定这个观点。 本庭认为，是否无辜，要看那一片雪花是否有选择的机会。 邹贵，你在雪崩时，选择善念，你使数万罹难者免遭极端痛苦，并且聪明的保全了自己，这是难能可贵的。 如果松河的每一片雪花都如你一般，也不会酿成今日之惨剧。 本庭认为，你无罪，他人不得怨恨你，你亦无须怨恨自己。” 邹贵老泪纵横，他深深的向法官鞠躬退场。 旁听席上的谩骂也化为沉默。庭审现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外面收听的每一个人，都在细细回味孟正初官所说的每一句话。 数千里外，望安城议事大厅，数百名修行者围坐电台旁，倾听来自滨海的声音。一开始热热闹闹七嘴八舌，现在却鸦雀无声。 城主武琛长叹一声，他看着窗外的落雪，吩咐道：“钱洋，你带人在城里转转，看看平民的过冬衣物是否充足。” 钱洋起身领命。 另一座城市中，城主下令，将仓库中储备的冻肉全部搬出来。 “今天冬至。”他说，“我们全城一起吃顿饺子！” 全城欢呼。 同样的事情，在神州大地的各处不断上演。 平淳要塞前，新世会大军的营帐中，主帅陆思贤招来副手。 “传令下去，准备撤军。” “这……”副手犹豫道，“会长的命令……” “回去再说吧。”陆思贤看看还在播放的电台，以及营帐中面色晦涩难明的众将，沉声道，“道义已不在我们这一边。” 第四百三十七章 青北审判4 公诉方对屠鹏的指控结束之后，由辩方律师进行质证。 武冰玉缓缓站上控辩席。 实际上从她接下这份工作一开始，就知道此事困难重重。这并非普通的凶杀案。正如诉方所言，松河城内发生了罄竹难书的罪行。诉方掌握的证据堆积如山，庭审现场只展现了其中极小的一部分。 这些证据，每一件都可以将屠鹏的罪名钉死。如果试图驳倒诉方掌握的全部证据，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从一开始，武冰玉的辩护思路就没放在证据上。 她最初打算从法理上为屠鹏脱罪，这个可能性最高。 法理上最重要的一条：罪刑法定。 也就是说，无论屠鹏做过什么，必须有一部成法律明确他的行为是犯罪。否则就是“法无明规定不违法”。 但现在根本就没有法律。 乱世之前当然有，可颁布法律的国家消亡，法律自然也随之消亡。如今的滨海，乃至其他人类的城市，并没有颁布过通行法律。就算有，其管辖权也未必能管到松河城。 哪怕滨海现在专门针对屠鹏集团写一部法律，但“法不可溯及过往”，今天的法律不可追究昨日之罪行。 可惜卓瑶这边早就想到她会有这一招。合议庭在第二天就通知武冰玉，审判将依据自然法进行。 武冰玉从法理上为屠鹏脱罪的思路就此落空。 因为自然法是个筐，什么都可以往里填。而且自然法亘古存在，没有溯及力的问题。 但好在自然法审判必有陪审团，罪与非罪由陪审团票决。 那么武冰玉真正需要说服的是陪审团而不是滨海指定的法官。因为公平因素，陪审团的成员在开庭前对控辩双方都是保密的。 武冰玉准备了一套精心设计的说辞。虽然今天陪审团的构成令所有人大吃一惊，但陪审团道理是一样的。 陪审席上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族，大家都是凭本心决定对错。而这，给了武冰玉一丝机会。因为在绝大多数人的内心中，还有一条很重要的原则： 功过相抵。 武冰玉首先出示了一份五年前来自新世会的嘉奖令。 五年多前，妖魔乱世，群雄四起。在这其中，屠鹏、贾昊和芮青三人结成异性兄弟。他们在上圩一带奋力斩杀妖魔，追随的修行者众多。 新世会表彰屠鹏等人的功绩，赏赐功法若干，并任命屠鹏为松河城主。彼时松河城缺乏强力修行者镇守，妖魔盈野，危机四伏。屠鹏上任那一天，居民们夹道欢迎。 陪审席交头接耳，上圩三杰抗击妖族的故事许多人听说过，没想到主人公竟是今日受审之人。松河的平民以为迎来了救星，未料“苛政猛于虎”并非一句戏言。 武冰玉接着又出示了一份材料。这是松河城上半年，也就是屠鹏集团在被孙象捣毁前的统计报表。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松河城无论粮食产量，轻工业产值，还是灵气制造业，皆冠绝新世会一百四十二城之首。 换句话说，屠鹏的修行者为尊的制度，令松河城在短短几年内成为所有城市中发展最好，也是最富足的。 “我的委托人同样在尝试构筑新的秩序，尝试为人类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他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不可避免的犯下了一些错误。但是，这难道不是社会变革必然付出的代价吗。 我的委托人没有滨海的神光剑，他无法武装平民，他在现有的条件下做出了最佳的选择。如果不是滨海发明了神光剑、离若布衣这样跨越时代的武器，我想请问诸君，平心而论，有多少人认为平民有价值？” “在乱世前，有一部广为流传的电影。太阳即将爆炸，人类决定带着地球逃离。但是为了保全一半的人类，必须牺牲另一半的人类。而牺牲的，都是老弱病残和对建立新世界帮助不大的人。在生存的前提下，必然会出现这种有别于正常时代的道德选择。” “我恳请陪审团在裁定时，考虑到这些因素。” 武冰玉一席陈词确实起到一定的效果，陪审团中许多成员露出深思的表情。 旁听席上，孙象微不可查的笑笑。他其实想说，如果不是他的鸿蒙引气八法，整个天下的修行者也不会有价值。当今无论光鲜耀眼的修行者，还是被灵气武装提升起来的平民士兵，在他眼中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说为了一半人的生存，可以牺牲另一半人的话，那么到底谁更有资格生存下来。一位大学教授和一个厨子，按照屠鹏的理论，教授更有资格活下来貌似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是！ 凭什么？ 难道厨子没有眼睛吗？ 难道厨子没有五官四肢，没有思想，没有感情，没有家人吗？ 凭什么啊！ 当然，孙象今天是听众，应该保持安静。 怕被删除，插在中间。 本书的剧情全面展开的话，没有六百万字结束不了。但因为成绩实在惨淡几乎没有人看，更新动力严重不足，所以有在考虑近期第一部完结，换个题材写。但又觉得对不起少数几个还在追的读者。这样吧，从即日起到2021年1月1日，只要有超过一百位读者找到君羊给我留言写下去，那我就继续写下去。君羊号在本章中寻找。 公诉方和辩护方经过三个小时激烈的当庭辩论，孟正初大法官见事实证据方面已无异议，便宣布休庭，陪审团退场商议。 期间朱雀和白虎化作人形落下，众人恭敬的为他们让开道路。 陪审团没有耽误太长的时间，很快达成一致。 为了显得更为公正，由狐妖施云，这位和两边都没有任何瓜葛的大妖宣布陪审团的意见。 “我们六大陪审团一致认为，生存无罪，但有底线。若无底线，生存将毫无价值。屠鹏的所作所为，已经突破了任何智慧种族可以容忍的底线。”金刚狐施云的语言永远如她的行动一般光明磊落，她最后裁决，“屠鹏，有罪！” 庭审现场一片欢呼，只有武冰玉这里一片愁云惨淡。 神秘数字：漆贰5肆肆一武灵3 孟正初大法官问道：“屠鹏，你是否认罪。” 屠鹏抬起头，和武冰玉对视一眼，武冰玉强忍泪水点点头。 屠鹏站起来，缓缓道：“我认罪。” “但是。”他说，“公诉方遗漏了我的几项罪行，我现在一并交待。” 接着，屠鹏开始称述几项由他亲手实施，但卓瑶并未提及的罪行。 所有人都认为屠鹏这是良心发现如实交待罪行，只有卓瑶和魏开成两人大惊失色。 第四百三十八章 青北审判5 屠鹏看起来是在认罪，实际上他交待的几项罪行，恰恰是卓瑶这边为贾昊定罪的关键。 当初上圩三杰，屠鹏担任城主，好兄弟芮青和贾昊是他的左膀右臂。但是和主管内政的芮青不同，贾昊主管军务。 贾昊平日里醉心于整顿军事，训练修行者。处决平民并非他的业务范围。虽说他手上也不干净，但卓瑶这边找到的直接证据并不算多。 屠鹏将这几件罪行全部认领下来，声称这些事全部都是贾昊在他的威胁下完成，如果贾昊不做就会死。这样一来，卓瑶这边就被动了。 按照孟正初官的审判逻辑，贾昊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没有道德选择的机会，那么便无法定罪。 卓瑶魏开成等人大意了，谁能想到辩护方的真正意图不是救屠鹏，而是保贾昊。 实际上这个策略恰恰来自屠鹏的授意。在武冰玉作为辩护律师单独会见屠鹏的时候，屠鹏自知自己作为首要人物，不可能保得性命。他要求武冰玉全力以赴保住贾昊不被定罪，至少不被判死刑。 “我兄弟三人，总得留下一个。”屠鹏当时这么说。芮青已故，他必死无疑。那么全力为贾昊脱罪，反而成了唯一的选择。 武冰玉忠实的执行屠鹏的命令，她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研究卓瑶手上掌握的为贾昊定罪的证据。 在精心设计了一个方案之后，她通过自己的业务手段，成功让屠鹏和贾昊串供。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审判当中，贾昊将所有针对他的罪行全部推给屠鹏，而屠鹏本人照单全收。因为几个案件几乎没有目击者，只有比较苍白的书面证明。武冰玉为两人编造的谎言，天衣无缝。 只是，贾昊在向屠鹏泼脏水时，虎目含泪声音颤抖。孟正初官问他是否身体不适，贾昊答道：身体无恙，心若死灰。 不知是卓瑶方的证据确实不足，还是屠鹏和贾昊之间的兄弟情谊打动了陪审团。经过漫长的商议，陪审判裁决： 贾昊，无罪。 这个结果有些出人意料，公诉方代表卓瑶强烈反对，直到被孟正初官要求禁言。武冰玉这边又是激动又是悲伤，她的主要工作到此已全部完成。 接下来的审判毫无波澜，其余九位被告全部被陪审团裁定有罪。 这一场审判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深夜，期间无人离场。只有陪审团闭门讨论时，大家才借机吃些东西或解决个人问题。 在冬至这天的最后一分钟，孟正初官落锤宣判屠鹏等十人绞刑立即执行，而贾昊无罪当庭释放。 但真正行刑已经是十天之后。因为接下来还进行了犯罪组织的审判。此外松河拘捕的三百多修行者，除了武冰玉这样的少数被释放，大部分都要被起诉。 只是这些分庭的审判，不似对恶首屠鹏的审判那样声势浩大。一些小角色，就不劳驾圣兽登场充场面了，滨海电台亦没有对外进行直播。 行刑那天，冬至那天的落雪尚未融化，真是一个寒冷的冬季。 但刑场处却人山人海。 不止滨海本地的居民，许多靠的近的城市也赶来修行者。然而这两者都不及松河来的人多。得知恶首屠鹏今日受刑，松河的居民挤满了通往滨海的火车，要亲眼看看这个恶魔在绞架上挣扎受苦。 令人惋惜的是滨海坚决拒绝竖尖桩、凌迟之类的酷刑。这是文明对野蛮的审判，而不是狗咬狗。 午时，首批罪犯十五人被带出场，屠鹏居首。有二百三十人被判处绞刑在今天执行，但刑场上只竖了十五根绞架。为了这些畜生，实在不值得多浪费材料，就让他们排队领死。 屠鹏被绑住双手，戴着脚镣，被废去了灵力，他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不复身居城主时的霸气，众人只看到一个落寞的中年。 在漆黑的绞架下，屠鹏再次见到贾昊。贾昊身边只有武冰玉等寥寥几人，围观的人群离他们远远的，不时向他们吐吐沫。 贾昊忍着悲痛，递上一杯酒：“老大，喝杯酒上路。” 押送的士兵看看叶聪，叶聪点点头，士兵放开屠鹏。 屠鹏接过酒一饮而尽，兄弟两四目相对，知道这便是永诀。贾昊痛苦的揉着自己的头，屠鹏却哈哈笑道： “二弟，你可记得上圩的那处芦苇滩？” 贾昊当然记得。 当年他们三人初出茅庐，漫无目的的流浪，纵情斩妖。在上圩那里他们偶然觅得一处芦苇滩，绵延十几里。 芦苇滩中兔精出没，实力孱弱，却膘肥肉厚味道鲜美。兄弟三人在芦苇滩盘桓许久，晚上修炼，白日里便打上几只兔精打牙祭。 河水清浅，芦苇摇曳，那是一段神仙日子。 在出任松河城主之后，屠鹏数次对兄弟两人提起那片芦苇滩。言语中表达出还想再去看看的期待。可惜偌大一个松河城，业务繁忙，三人不可能有时间再回到那片梦中的芦苇滩。 屠鹏将酒杯还给贾昊，目光看向远方：“好想再回芦苇滩打几只兔子，尝尝老三的手艺。老三弹琴也就那样，烤兔子的手艺真是一绝！” 贾昊放声痛哭。 围观的人群破口大骂，催促动作快点。士兵再次将屠鹏押住，送上刑台。 一个套着黑色头套的刽子手将头套给屠鹏戴上，然后将绳结套上屠鹏的脖子。这条绳子特别粗，是为屠鹏特别准备的。 绞刑如果用很粗的绳子，罪犯会挣扎很久很久才会死。恨屠鹏的人太多，最终还是有人买通了竖绞架的工人。滨海不允许酷刑，至少用这种方法让屠鹏多遭受点痛苦。 屠鹏看了一眼绳子，但并没有说话。 活板放下后，别的犯人大多几分钟就咽气，而屠鹏足足挣扎了半个小时。 在这个过程中，松河的居民，有的手舞足蹈，有的痛哭流涕。但是他们所有人在绞刑结束之后，都感到了一种难言的空虚。 复仇便是如此。大仇得报当时痛快，可是结束之后，每个人都还要继续生活。这时才会明白，就算仇人死得再悲惨，逝去的亲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复仇是一种虚无的快乐。 第四百三十九章 作妖 柿子林的尽头，舒自谦不情不愿的停下车。虽然他愿意载着施云浪迹天涯，但对方并不这么想。 舒自谦心头纠结万分，终于鼓足勇气问道：“施施，你能不能留下？” “不能！”施云的回答斩钉截铁。 舒自谦叹了口气，果然是毫无结果的单恋吗。他又有点不死心：“可以问为什么吗？” “因为。”施云认真的答道，“你会影响我出拳的速度！” 舒自谦…… “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施云背过身，不让舒自谦看到她的表情。一阵灵光闪烁，她再度化身为三尾白狐，穿林而过的身姿完美优雅，将舒自谦远远抛在身后。 其实施云也不是那么坚定，如果舒自谦再坚持一点点，说不定她会留下。 可这个世界没有这么多如果，正如她所言，再见面时就是敌人。 此行滨海对于武道家施云而言相当满意。不仅部落中的姐妹安然无恙生活幸福，而且她对人类世界的印象大为改观。 她甚至参与了一场人类世界重大审判的走向，身为正直的武道家，她当然认为残害同类的屠鹏该死。这是道义的问题，和敌对立场无关。不过她至今尚未明白，这场审判为何与妖族的未来相关。 但是一切的发生，并不代表施云会背叛尊者。 人类世界发展如此迅速，必然会对尊者的战略产生重大影响。她回去之后会如实禀报。 如果尊者下定决心大军压境，将滨海，这座人类的希望之城连根拔起，那么剩余的人类根本不堪一击。 只是到时，难免会和舒自谦，甚至自己的姐妹在战场上兵戎相见。想到这里，施云心头一阵绞痛。 她不知到时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决断。 那么就将一切交给拳头和本心吧！金刚狐的目光闪烁着坚毅。 ~~~ 与柿子林中各怀心思的一对相比，自家小楼中的孙象和吕宁相谈甚欢。孙大掌门和俞笑月破天荒的陪老吕喝了两杯酒。本来相菲是不喝酒的，但老吕非要拉着相菲倒酒。 “我就看小菲顺眼。”老吕一副功高震主的模样，“怎么，老子为你家的滨海跑了大半年，喝杯酒还有这么多规矩。” 这话说的倒不假，小菲也说自己乐意倒酒，只是不喝酒而已。 孙象也就不以为意了。 老吕此行将近半年音讯全无，而且还带走了南赤璋和陆鸣宗的全部传承。此举难免遭到内部成员的腹诽。 蒋平干脆就认为，老吕带着东西跑路了，否则他干啥连个口信都不捎回来。反正他功法和法宝都在手，躲进哪个地洞修炼个万年，出来时又是个绝世大魔头。 孙象笑谈自己信得过吕宁。他说老吕这个人除了偶尔喜欢作妖也没多大的毛病。至于音讯全无，老吕是忍者嘛，忍者都这德行。 果不其然，吕宁在审判前顺利归来，朱雀和白虎两大神兽出席，为审判增加了很大的权威性。 “不过剩下的我没法拿到。”吕宁谈到这一点唉声叹气，“我已经查清楚了，玄璜在卢龙手中，他一年前就到手了。看来这家伙也知道四方礼器。我在新世会总部的外围转了一圈，机会不大，就先回来和你商量。” “要不要带人把卢龙的老窝端了？”老吕看孙大掌门不动声色，撺掇到，“反正你亲自踢馆肯定没问题。” 孙大掌门闻言眉头不展，实际上他在初步稳定了滨海的局势之后，确实是在做针对卢龙以及新世会的计划。 整个计划很简单：用灵气武器武装几十万士兵，带上便携聚变反应堆（玄科院的新玩具），再搭配二十门最新型号的重定型灵气扩散炮，让新世会领略一番滨海的武德。 攘外必先安内嘛 但是白泽的告诫以及金刚狐施云带来的消息，令孙大掌门搁置了这个武德充沛的方案。 他将自己的顾虑一条一条说与吕宁。 老吕大手一挥：“那就不用想了，白泽的建议肯定需要重视。 反正你也不急两仪鼎。” “确实不急。”孙大掌门抬起酒杯舔了一口。 （君羊里今天已经四十五人了，离一百人目标还差一半。） 吕宁老神在在，有一没一的吃着花生。 孙大掌门盯着杯中酒出神。 气氛比较微妙，俞笑月和相菲都有感觉，但不知为何。 孙大掌门和老吕，两个老阴阳人了。 实际上此番对话的关注点是东青圭。因为赤璋白琥已在手，玄璜已有下落。四方礼器中吕宁绝口不提青圭的下落，这其中必然有诈。 孙象反应过来了，老吕今天肯定要作妖，孙大掌门不知他掌握了什么，但决计不入他的套。因为他事先把小菲拉住，这件事肯定和笑月和小菲有关。 你不说我不提，大家熬着呗。反正孙大掌门自认行的正站得稳，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两位妻子的事情。 酒过三巡，吕宁耐心耗尽，东张西望。孙象见他这样，便知这家伙要开口。但吕宁把主意打到相菲头上。 “小菲。”他笑嘻嘻道，“你可知四方礼器，一共有四件。” 相菲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啊？有四件啊。前辈还要添酒吗？” 老吕翻翻白眼，这丫头不知道接话么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于是调转对象问俞笑月：“俞城主，我此番为孙掌门调查剩下三件礼器的下落，可是费了老大劲了，得给我批几天假。” 俞笑月毕竟鬼精鬼精的，她有点听出吕宁的言外之意。 “老吕。”她笑道，“青圭的下落你就直说吧，别卖关子了。” 老吕眼睛一亮，就等这句话呢。 “东青圭啊……”他拖长着尾音。 孙大掌门抬起酒杯喝了一口，心道：开始了。 “我顺着赤璋的感应，一直追查到东部的海岸。”吕宁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名叫纪袅袅的丫头……” “噗！” 孙大掌门一口酒喷出来，连声咳嗽。 “好了老吕你不要说了！”孙大掌门怒目呵斥。 俞笑月按住孙大掌门，面带母仪天下的笑容：“老吕，继续说，别管他。” “青圭在这纪袅袅手中，我本来准备拿走，但她自称是孙大掌门的小老婆，我就不好继续打下去了。”老吕唯恐天下不乱大声嚷嚷，“敢问孙大掌门，这小老婆一事，是真是假？” “小老婆？”相菲傻乎乎的指着自己。 “呵呵……”俞笑月皮笑肉不笑。 “石锤了吧！”天花板上忽然落下个毛球，“终于石锤了吧！” 场面鸡飞狗跳，吕宁嘿嘿一笑。 此番交锋，看来还是我魔门胜过这玄门一筹哇。哈哈哈。 第四百四十章 真的成了 纪袅袅以及女王号在遗忘之龙的领域中和孙象分道扬镳，他们在烛龙大人的照耀下，有惊无险的脱出永夜星的势力范围，最终花费四个多月时间穿过白令海峡抵达北太平洋。 在浮冰遍布的海域，纪袅袅遇到了正在其中畅游玩耍的青龙，也就是东青圭的本体。 因为御灵宗万物可御的专业，她以非常微弱的修为和青龙达成主仆契约——青龙是主，她是仆。 然后女王号的好运气到此为止。他们在接近巴士海峡的地方遭遇大批水妖。青龙稍微出来帮忙驱赶了敌人，但女王号还是一座小岛上搁浅，不得不停下休整。 女王号库存的维修物料不足以支撑再度起航，可此地距离约定的滨海还有三千公里呢！ 当吕宁根据礼器间的感应寻到他们时，纪袅袅这个废物一没有组织生产自救，二没有派人求援，而是每天指望她的“师父老公”孙大掌门来救她。 总之鸟酱就是这样一个德行，她毕竟在国外长大，不懂东方文化的低调。她口口声声“师父老公”“小老婆”，并非她多么想和孙大掌门睡觉，只是口无遮拦罢了。 但是经过老吕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一番描述，孙大掌门在外面还有一个小老婆的事情差不多坐实了。 两位妻子又伤心又难过，还特别气愤。算算时间，原来他早就在外面勾三搭四，看来这种事情以后会更多。 将孙大掌门从修罗场中拯救出来的，既非他的苍白辩驳，亦非隔壁周青雪听到动静后的临危救主（实际上她出现之后更乱了），而是来自玄科院的一通电话。 “大叔你过来看一下。”徐艺珊小萝莉的声音，“有个东西要你看一下。” “大事情！”孙大掌门狼狈的躲开俞笑月的重楼剑，又帮相菲擦了一把眼泪，“玄科院有大事情，我先走一步。” 喊完之后一记高等身法“闪现”逃离，孙大掌门果然是一个擅长逃避问题的男人。 玄科院地下实验室中灯火通明，徐艺珊领衔，游巧徐勇志分列两旁，一众白大褂站的整齐笔挺。大家表情异常严肃的等待着孙大掌门，如果背后墙壁上的标志是一把红白相间的保护伞，那就更贴合气氛了。 孙象对徐艺珊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不过小萝莉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他身上。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实验室中央的一台设备上。 这是一台高精度3d打印机，四个喷口正同步工作，在一颗晶球上面打印。淡红色的原料喷绘在晶球光滑的表面，逐渐形成一组组玄奥的纹路。孙象凑近了看，这是灵气扩散炮的压缩术型。 这台打印机使用的淡红色的喷涂原料其实是一种灵材，名为苍桐脂。顾名思义，这是成型的苍桐木上流下的淡红色树脂。 本身用处不大，可以用来修补破损的灵装。但玄科院的材料学研究员们发现，苍桐脂同样拥有很优秀的热塑性和灵气通量。 最终苍桐脂被大量加工成灵气传输的线材。在灵气扩散炮和灵气雷达中，多有使用。 孙大掌门在布置大型阵法时，以前都是用温养过的朱砂描绘连通线条。在试过玄科院生产的苍桐脂线之后，他就放弃了传统朱砂的使用——有手机谁还用大哥大啊。 现在既然打印原料是苍桐脂，那么徐艺珊一定是在进行术型打印的尝试。 孙象担忧的看了看她，担心再次的失败会打击这位合法萝莉。 她要做的事情，太艰难。 到目前为止，在昼锦盟大量修行者的帮助下，滨海城已经实现城防军的灵力化武装。神光剑和离若布衣多有剩余，大量流入市场，甚至新世会那边都有采购。 但是有一个不得不承认的尴尬事实是，这所有的灵力造物，其核心的术型虚构必须由正牌的修行者完成。 因为术型虚构，必须有神念烙印，特定术型所代表的神通才能实现。 普通人依葫芦画瓢也可以刻画术型，但那样完成的术型有形无实，不会产生任何效果。 修行者成为制造灵气武装的关键制约因素，同时，繁重的术型虚构工作也令许多修行者颇有微词。 闪电向孙象汇报，很多修行者都在抱怨：大家修炼是为了超凡脱俗不当打工人，没想到一路修炼又钻进厂房开始朝九晚五。 短期还能坚持，但长此以往，大家的耐心会耗尽。 玄科院很早就开始着手解决这个核心问题，这也是首席科学家徐艺珊的主要研究方向。按照科学的思路，术型不过是一组比较复杂的图案，如果能打印，那简直应有尽有。 可惜还是那个问题，复印机又不可能产生神念。没有神念烙印的虚实连接，打印出来的只是没有意义的图案罢了。 徐艺珊就此尝试过多种方法，甚至做了一个生物电接口，尝试将修行者的神经系统和打印机相连。但很显然，神念的运行，走的并不是神经细胞。 孙象其实并不看好徐艺珊的计划。在玄门时代，虽然没有打印机，但雕版印刷还是有的。 不管是科学还是玄法，做研究的，思路都差不多。 有不止一位机关术方面的大修进行过徐艺珊今天的尝试。他们将一颗神念核心（取自灵兽）融入机关人偶中，人偶双手上都是刻画了术型的雕版。 做完这些之后，修真者以大神通赋予机关人偶以生命。理论上，活过来的人偶，它手上的雕版会被认为是身体的一部分，自然可以和灵核中的神念建立连接。 但是这些尝试全部失败。 最后这成为了一条被证明为“此路不通”的玄法方向。 孙象不认为徐艺珊可以成功，就算她智商再高，但是灵机宗四十多代掌门前赴后继的努力，也不是靠个人才智可以否定的。 的确，徐艺珊原本不可能成功，但是她得到了键盘。 啊，不是一块打字啪啪响带光污染的电竞键盘，而是长津精密制造厂里拖出来的那头机床精。他的名字是一张二维码，没人认得。并且因为不能说话，只能打字，所以大家都叫他键盘。 当然，这事有一段时间了，孙大掌门早就把这号不人不怪的家伙给忘了。 但徐艺珊最近的工作，可都是围绕着拆…研究键盘来的。 并且她取得了重大的突破。 叮！ 微波炉时间到的声音，意味着扩散炮核心晶球的压缩术型已经虚构完毕。在同一瞬间，整个晶球表面浮现出一层灵光，并迅速消失不见。 孙大掌门目瞪口呆：“你们居然真的成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黑盒 浮光流影是术型成功的标志，这是修行者的神念力量烙印结束后，尚未回撤的神念自然逸散发出的些许辉光。 3d打印机成功打印术型，意味着玄科院完成了即使上一纪元也未曾突破的技术瓶颈：人工术型。 无论上一纪元的修真文明是多么灿烂，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他们的所有灵力造物都是由修真者本身祭炼完成。因此如同滨海生产神光剑一样，上一纪元的灵气造物受制于修真者的数量和精力。 修真者们发明出海量的法宝，其中有些异常精妙，简直夺造化之工。但即使把全部法宝的数量加在一起，也不可能达到诺基亚1110的全球销量。 原因很简单，诺基亚1110是工业品，可以在流水线上爆产能。而法宝是手工艺品，只能靠修真者一件一件的炼制。 上一纪元曾经有过绝顶聪明的修真者，他们没有见过工业社会，但他们也产生过“用法宝制造法宝，用术型虚构术型”的天才想法。擅长机关傀儡制造的灵机宗是这股技术思潮的领军宗派。 可惜的是，他们无一例外全部失败。后来灵机宗掌门玄知子提出一个名为“物不可物”的理论。 该理论从梵峰真人的道虚的还原论出发，推论出灵力造物不可以再造灵力造物。因为每个术型的在此世完成其代表的特定的神通之后，其存在便再度回归虚无。修真者只能通过神念，再次将其实现。 那么这个理论就堵死了“术型虚构术型”的发展思路。于是另一种思潮开始兴起，也就是匮籍宗代表的“节俭之道”。匮籍宗的大修们通过尽量简化灵力造物的术型结构，尽可能的减少法宝制造的时间和原料。 他们确实做到了几倍于其他门派的造物速度，但是依旧无法与诺基亚1110相提并论。 因为这个根本性的原因，上一纪元的修真文明无法做到像工业文明一样全球展开。修真者的人数不少，居住环境也相当优越。但大多挤在有数的几个山头或者洞天当中。 除此之外，大地还是一片洪荒。 在“人工术型”项目立项之初，孙大掌门就和徐艺珊首席谈及过这段往事，他不想徐艺珊在前人失败的道路上浪费时间。如果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先行研发直线轻子加速器，尝试在物理尺度上捕捉摇光。 孙大掌门对“人工神念”更感兴趣，毕竟本专业嘛。 （插在中间，避免被删。现在已经有七十三位读者加群，我真不知道有这么多热心的读者，汗颜。这里再说一次，神秘数字漆贰5肆肆一武灵3，爪爪期待您的支持。） 总的来说，两人都是胆大包天之徒，但徐艺珊首席显得更加固执一些。她并不认同一切现有理论包括“物不可物”理论，除非天道亲自告诉她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么订的。 在研究陷入停滞之时，恰好城防军的清剿行动中，在长津精密捕捉到一台成精的机床，并且这台机床能够自己用机械制造和术型虚构，制造了大量的半机械半灵力的怪物。 这为徐艺珊打开了新的思路。 为什么单单这台十二连轴数控机床能够聚合摇光形成自我神念，而滨海的其他机床没有。 是偶然吗？不，无论科学和玄法，都没有偶然二字。一切现象皆有其原因。 把这个问题放大，为什么人类和动植物等自然生命可以修炼，顽石矿藏甚至雾气都可以吸收灵气修炼觉醒神识。那么为什么人工造物不可以？ 到底是什么区分了人工和自然？ 一块可以成精的自然岩石，如果用电钻将它雕成奥特曼，它是否就不算自然造物不能吸收日月精华了？ 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灾变之夜，滨海博物馆门口的石狮子觉醒，咬死无数的居民。 在得到机床精之后很久，徐艺珊首席的研究都陷入死胡同，直到有一天，游巧的一句无心之言。 当初这台机床精被孙大掌门揍得很惨，回来之后它恢复成十二连轴数控机床的本体，嚷嚷着要求维修。 游巧是滨海城的大机械师，当仁不让的亲自操刀，不过即使天才如她，最后也只能放弃维修计划。 当时徐艺珊就在旁边，便问她是不是要找几个帮手，游巧是这么回答的： “没用，这台机床是人类技术的巅峰之作，涉及到一千四百多个子系统。它的结构和原理，在这乱世中大多失传了。 现在，根本没有人知道它的构造。” ——现在根本没有人知道它的构造！ 这句话像闪电一样击中徐艺珊。 她忽然顿悟，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自然”和“人工”的区别。能够聚合摇光形成神念诞生灵识的唯一条件，就是“不为人知”。 这是混沌域的一个推导理论，名为“虚实态”，记录在孙玉兰最后的手稿中。 在物理学中有一个理论，孙玉兰生前非常不喜欢，那就是量子叠加态理论。 该理论形象的比喻是一只黑盒中的猫，没人能看穿黑盒，所以猫的生死各有50的概率。 量子理论认为，这只猫既不是生也不是死，而是生死概率叠加的状态。 孙云兰和爱因斯坦一样，认为上帝不会掷骰子。她在最后的时光中，完成了混沌域的算法。她抓住最一点点的时间，用混沌域算法推导出“虚实态”，证明“叠加态”是个不成熟的理论。 虚实态理论认为：第十一维度具有绝对性，在任何情况下都可共价。那只黑盒中的猫无论“生”还是“死”，这些都是观测者的认知。量子理论的错误在于，他们忘了，黑盒中的猫，无法观测，因此不可被认知。所以这个理论本身逻辑不通。 那只黑盒中的猫存在，但无法被认知，这时，它处于虚实态——它实际上具有一切的可能性。 不止是生死，黑盒中的它还可能是一条狗，一朵花，甚至是一本名为《不朽者联盟》的。 虚实态，就是一切的可能性。 而一切可能性，自然包括了“聚合摇光形成神念”这一条。 这就是修炼的原点——必须不为“人”知。 人类和动植物为何可以修炼，因为地球上的生命科学本就不发达，细胞中的绝大部分机理对于人类的认知来说，还是未解之谜。 那么，人类本身就是一个人类自己都无法认知的“黑盒”，因而具有能够聚合摇光形成神念的可能性。动植物亦是如此，皆因生命之神秘。 岩石矿藏雾气这些无生命之物，它们或许结构简单，但岁月悠久。即使最普通的一块岩石，也经历过几十亿年的岁月。它曾在地心深处流淌，在火山中喷涌，在沧海桑田中凝固风化，谁能说得清手中的这块岩石经历过的一切。 漫长的岁月，同样也是一种“黑盒”。 为什么人工的造物无法灵气化，那是因为它们的构造人类一清二楚。一只玻璃杯的材质和生产工艺，就算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是肯定有很多人知道。因此，一只玻璃杯处于“真实态”而非“虚实态”，它不具备可能性。 灵机宗当年失败的原因同样如此，他们本身对机关傀儡的原理知之甚详，那么机关傀儡又怎么可能真正形成神念。 长津精密制造厂的这台十二连轴数控机床，因为是最尖端的制造技术，所知者寥寥无几，它本来就处于“真实态”的边缘。当乱世降临，它的技术原理全部失传之后，它跃迁为虚实态，最后觉醒灵识成为一台机床精。 （这一章可真难写啊） 第四百四十二章 弹幕 兜兜转转这么远，徐艺珊弄清了机械妖族开灵的原理。但实际上，她还是未能迈过“术型制造术型”这个坎。 因为这台机床妖虽然可以虚构术型，但他的造物显然并不能再造物。他制造出了很多半妖半机械的战熊，可战熊并不能进一步制造其他的灵力物品。 因为它知道战熊的全部结构和原理，因此战熊就跌落为为“人”所知的真实态，不具备形成神念的可能性。 话虽如此，这依旧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因为机械妖族的制造天赋，是凡胎的修真者无法比拟的。这台机床精潜伏在长津机械制造厂的五年时间里，制造了几十万件复杂的机械傀儡。 它一人几乎顶的上灵机宗几十代的积累。 稍微改装一下制程，它就可以做更多种类的细活，比如说替滨海制造灵气扩散炮的核心晶球。在以前，这玩意耗时耗力，次品率还特别高。而现在，不过十几分钟，一枚完美晶球便打印完毕。 这将极大的提高滨海的武德。 虽说不能真正完成“法宝制造法宝”这一点令人遗憾，但徐艺珊其实已经有了明确的思路，只是在技术路径上，并非现在这个阶段可以考虑的事情——如孙大掌门所言，还是得先造直线轻子加速器。 这个型号的机床可不止一台。人类失传了的顶尖机械，也不止机床一种。它们中很多应该已经觉醒，只是如这台机床妖一般，静静潜伏——机械都是很会装死的。 “所以，玄科院的科学家们会制作一份地图，标明乱世之前尖端机械所处的位置。在接下来的军事行动中，希望城防军可以在方便的情况下进行调查。这样的机械妖族有多少我要多少啊！” 徐艺珊首席发出贪婪的感慨。 “这没问题。”兹体事大，孙大掌门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 “键盘人呢？” 孙大掌门东张西望。现场只看到一台3d打印机、一张超净工作台、一排计算机组、一处精密维修平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线缆工具以及一台扫地机器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台名为键盘的机床精应该是三头六臂的金属魔神吧。 面对这个问题，徐艺珊首席忽然心虚的后退两步，支支吾吾不知所言。 孙大掌门正疑惑呢，眼前空气中忽然飘过一行弹幕： “我在这里。” 接着是一堆密密麻麻的箭头，指向实验大厅的各个角落。 弹幕继续：“大型分尸现场啊！还有谁能比我惨！机床就没人权了吗！” 孙大掌门面色数变，最后一滴冷汗划过额角。 “这是什么？”他问徐首席。 徐艺珊尴尬的笑：“弹幕啊，还能是什么。” “我是问我的眼前为什么会飞过弹幕！” “这个嘛。”某合法萝莉心虚的对着手指头，“拆了之后没法还原，好像出了点什么差错……” 众所周知，某键盘被押送到玄科院后，难逃被拆解的命运。徐艺珊首席不顾他的严正抗议，将他大卸八块仔细研究。她向键盘保证，最后会将他“还原如初”。 但最后游巧两手一摊，表示根本装不起来的啦。 徐艺珊首席就对可怜巴巴的键盘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装不起来的嘛。 被拆的七零八落的键盘已经很可怜了，但依旧没有逃脱被大资本家压榨的厄运。他的许多主要组件被安置在不同的设备上进行生产，这台3d打印机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的改装。 所以这间实验大厅就是键盘本尊。 他的超棒的机械臂也没有了，以至于没法打字交流。不得已，只能像现在这样乱喷弹幕和孙象沟通。 键盘认为，这是一种很低俗的交流方式。 这一切，当然不是出自徐艺珊的口中。实际上是一条一条的弹幕刷满了孙大掌门的视野，红的绿的白的黄的，闪得孙大掌门两眼乱晃。 那弹幕量，就算小破站上炮姐登场也比不上。可见键盘心中的怨念有多深。这也不能怪他，任何人被大卸八块也不会开心吧！ “好了键盘，停下！说正事！”徐首席见孙象被弹幕晃花了眼，知道这位老人家不习惯这种沟通方式，急忙喊停，“明天我给你更新一套表情包，可以了吧？” “此话当真？” 漫天的弹幕消失，角落里的扫地机器人闪着灯，滑行靠近孙大掌门的脚边，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哎呦喂神仙大人您来了，我来给您擦擦鞋。” 天知道一行正儿八经的正楷，怎么能透出浓浓的谄媚劲儿来。。 孙大掌门抬起脚，稍微让开键盘大献殷勤。“谢了，不用。”他问，“扩散炮核心的生产速度如何？” “如您所见，快到飞起。”徐艺珊答道，“我们会在三天内制造一百枚扩散晶球。但不能更多，辅助设备的生产速度跟不上，而且空白晶球的库存也不够了。” 灵气扩散炮的核心是压缩术型晶球，但也不是说一枚晶球就能发挥作用。其正常发射需要一百多个功能单元，包括灵气吸收天线和巨大的电能供应。这些都是由闪电负责的普通生产部门完成。 只是以前生产的瓶颈是术型晶球。现在由于键盘给力，这个瓶颈消失，但其他方面的不足就凸显出来了。 不过问题不大，孙大掌门稍微算一下。在接下来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中，哪怕只有五十门扩散炮也是绰绰有余。 毕竟昼锦同盟的支援力量已基本到位，五千修行者，十万作战士兵，这么多人吃在滨海用在滨海确实是个不小的压力。主管后勤的吕宁已经和他抱怨过好几次。 而且新世会带来的压力已经越来越大，为避免两线作战，必须尽快进行妖尊的讨伐作战。 玄科院这边的生产速率提升，令孙象有更多的选择余地。他还有一些很实用，但制造相当复杂的法宝可以交到键盘这里打印制造，免得自己的时间全都浪费在单件装备上面。 不过他在离开之前，徐艺珊叫住他。 两人来到一个单独的房间。 “我觉得你的实力可能不够。”徐首席开门见山的指出，“从各方面的情报来看，万妖尊者的实力远超妖将级别的大妖。如果你无法压制他，这次远征可能会造成人类难以承受的损失。” 第四百四十三章 默契 孙大掌门一向很有自信，他认为，如果师父留给他的使命是揍趴全世界，或许他早已功成名就。 可惜孙潜虚留给他的任务是重建修真文明。这活太细太花，孙大掌门不得不耐着性子给大家立规矩。这里有个诀窍，规矩诞生的原因，会很大程度上影响后续的发展。 建立在谎言之上的规矩，最后必然导致谎言。建立在暴力之上的规矩，最后的结局必然也是暴力。 所谓谎言倒逼真相，暴力保证和平，不过是一厢情愿镜花水月，简单粗暴有效，但长久不了。 所以孙象在为此奔波的过程中，不得不按捺自己“一力降十会”的冲动，尽量以和平的方式立规矩。 孙大掌门闷骚的认为，他自己的这种行为是非常伟大的，是常人无法理解的高洁。 原因很简单，在我能轻松碾压你的时候，我还选择讲道理，这是什么程度的武德。 对吧。 但他最近被万妖尊者搞得有点心虚，这要承认。尊者点化万妖，这已经和孙象传道天下的功绩不分上下。 然后尊者居然预料到孙象的计划，派出施云前来，这就令孙大掌门不得不谦虚起来。 孙象从侧面了解过一些关于尊者的事情，施云忠诚不二绝口不提，但游巧和獠牙王（这家伙也投靠滨海了，目前是养猪场大股东）可都是接受过万妖尊者的点化的大妖。 根据这两位妖将的情报，万妖尊者从不以真容示人。 他的妖体在远方的渡厄山巅峰，沉睡在一座巨大的青铜棺材中。 十八条孽龙日夜缠绕青铜棺，它们喷吐的玄毒烟雾，如云笼罩，即使最强的妖将也无法靠近。 灵纪三年，新世会取代原本的国家机构，号令天下，实力达到极盛。 大妖虽然实力强悍，但面对有组织有纪律的人类修行者大军，被逐个击破。新世会的大军由北南下，犁庭扫穴将妖族击垮。大妖们望风披靡，很快几乎被赶到海里。 在妖族最危急的时刻，在渡厄山顶，诞生了一位独特的妖。 诗云：十八孽龙青铜棺，妖尊现世渡厄山。 众妖无法靠近妖尊的青铜棺，但是渡厄山顶，妖尊的法旨如雷音闷响传来。每一位经过他点化的大妖，有时甚至只有只言片语。但被点化的大妖，实力便会突飞猛进。 妖尊不止提升了妖族强者的实力，他更是让所有的妖族放下争执，团结作战。要知道，团结原本是人类唯一的优势。 在妖尊的号召下，妖族大举反攻，反而人类大军节节败退。在混乱中，多位新世会大能战死，名不见经传的卢龙取得新世会的控制权。 危难之际滨海城异军突起，生生斩断妖族联军的反攻。双方就此在滨海一线僵持下来，直到孙象回归。 从游巧和獠牙王的情报中，孙象确定这个万妖尊者一定是妖族的圣人降世，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能。 那么他可以模糊的感知孙象，也可以解释通了。 毕竟圣人。 圣人为天道钟情的个体，他们的行为几乎代表天道，与圣人为敌就是与天道为敌。 但圣人也不是无法斩杀。 每一头祖巫都是圣人，不照样一个不留全部砍倒。 但这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和牺牲。 孙大掌门掌握方法，但风险很大，胜负五五之数。因此他希望稳妥一些，先灭卢龙，统一人类世界。然后利用整个人类世界的资源，布下万无一失的杀局。 但是白泽的话提醒了孙象，事情可能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之后施云在青北审判之前被派到孙象面前，还声称“关乎妖族未来的邀请”。孙大掌门相信，这句话是妖尊对他说的。 这就非常的意味深长了。 孙大掌门隐隐感到，这位妖尊并不是一个不能讲道理的存在。而此时，舒自谦为他带来了一条至关重要的情报。 施云在离开前，和舒自谦相伴在宁泉洞天游玩数日。某一个不经意的时间，施云建议舒自谦，在兵灾混乱滨海无法自保之时，可以带着村民和她的姐妹往西南方向躲避。 “北方军团的将军们野心膨胀，现在已经对尊者的号令阴奉阳违，我担心他们不久会挑起祸端。 西南军团全部忠于尊者，我也在那边。如果太危险，你就把大家全都带过来。” 也不知施云是无意还是有意透露这么重要的军事情报，但她也没要求舒自谦保密。 接到舒自谦的情报之后，孙象豁然开朗。 这就对上了。 因为实力飞速膨胀，或者对人类的天生仇恨，或者因为迟迟不攻打滨海而心生不满。总之，妖族联军的北方军团已经尾大不掉，妖尊的意志对他们而言不再是绝对。 这也不是很难理解。历史上，将在外不听号令甚至裂土称王的事情比比皆是。 妖尊派施云传话的深意有两层。 第一层，他传达了妖族与人族共存的愿望。 这一点，孙大掌门是欢迎的。因此，他安排施云加入大陪审团。要知道，六大陪审团的设立是非常讲究的。每一个陪审团，都代表了其势力是今后天下规则的制定者。 既然施云代表妖族参与，那么妖族同样占据了规则的一席之地。这就是妖尊所说的“关乎妖族的未来”。妖尊之心智，即使孙大掌门也要大写一个服字。 第二层的意思更加隐晦，妖尊希望借孙象的手铲除北方军团，至少是北方军团存有二心的上层将领。 无论从妖尊个人的权力来说，还是从未来两族共存的大计来说，尾大不掉的北方军团绝对已经成为一个危险的不安定因素。 但同为妖族，妖尊无法直接出手。那么借孙象这个外人的手，便是再合适不过。 关键孙象还不能拒绝。要和平，就非得被妖尊利用这一下不可。这就叫阳谋。 万妖尊者表现出的绝强实力和无双智计令孙大掌门叹服，因此此次讨伐势在必行。 但真正的讨伐目标只有北方军团，这一点只有孙象一个人清楚。 这是两位当世最强者之间的默契。 徐艺珊当然不知道这一点，她担心孙象的安危。滨海的一切几乎都由孙象维系，她不敢想孙象陨落的话未来会怎样。 所以她为孙大掌门准备了一份大礼。 第四百四十四章 年终总结1 灵纪6年，春节。 滨海城内，一片喜气洋洋。从凌晨开始，鞭炮声绵延不绝，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硫磺味。 上午七时，城防军也赶来凑热闹。一百二十门迫击·炮向天发射礼花，街上的游人驻足称赞。一片喧嚣中，一位修行者腾空而起，在高空的醒目处引来一大片绚丽火云，众人纷纷叫好。 于是其他的修行者有样学样，不再珍惜真元，疯狂向天空甩出法术。不求威力，只求花哨。 于是更加热闹。 整个上午都是在礼炮和法术的轰鸣声中度过。如果关上门，光感受声音和震动，会误以为正深陷二战轰炸的现场。但居民们乐此不彼。 神州大地上，人类城市大多如此。 在物资匮乏的乱世，这样奢侈的行为并非没有原因。 在灵气复苏的第一个春节，人类朝不保夕，每个人都迷茫而绝望。在这个时候，有一个谣言甚嚣尘上： 妖魔为何降世？ 都是禁燃烟花爆竹的锅！ 众所周知，华人过年放鞭炮，是为了驱赶一头名为“年”的妖怪。现代以后，考虑到火灾和空气污染等原因，各大城市先后通过禁燃烟花爆竹的法律。 所以妖魔们乘虚而入，降临人间。 这或许是一种无稽之谈。但从灵气复苏的第一个春节开始，只要是尚存人类的城市，都是玩命的放爆竹。 古老的风俗，在新的时代又有了新的注解。 与去年的死气沉沉相比，今年滨海城万象更新，值得大书特书。孙大掌门回归之后，俞笑月彻底扭转绝境。在军事、生产、科研、贸易、民生保障等各个方面飞速发展。 在修行力量方面，俞笑月率领的修行者数量从原本的区区百员，扩充到目前的一千余人，其中蓝衣以上的高等战力近半。这其中，一部分是友好城市的支援，但大部分是流浪的修行者听闻滨海的发展，慕名投奔而来。 城防军一万五千余人，目前已经全部完成灵气化武装。这样训练有素的士兵甚至可以直接面对大群妖魔进行野战。这是凡人力量第一次在抗击妖魔的战场上占据主导。 不过在军事组织中，依旧保留了修行者+普通士兵的搭配模式。修行者是万金油，可以处理各种突发情况。而灵气化武装的士兵，只有攻防比较令人称道。最重要的是凡人其实很喜欢由超凡者领导，只要队伍中的修行者不倒，大家就有士气继续战斗。 修行者是战斗先锋，亦是精神支柱，这是灵气的时代，孙大掌门不至于逆天而为，搞绝对的人人平等。 在工农业生产方面，自从孙大掌门确立生产授权体系之后，贤狼闪电终于摆脱繁重的武备生产，得以实现一系列考察许久的项目。 首先对西郊的丰登土矿脉进行大批量开采。这种得天独厚的灵气土壤能够无差别的促进植物生长，只是需要大量的水源。 农业部门修建水渠，引北固河的河水灌溉。在短短半年时间内，他们完成了近郊三千多公顷肥田的丰登土铺设。 其中包括丽水灵根生长的山谷，还有相菲开辟的药田。 宁泉洞天同样少量进口了一些丰登土，施用在村子周围的菜园中，效果优良。 目前滨海的作物产量严重过剩。除了一部分出口外，大量的谷物被使用在畜牧业及工业生产中。譬如酒精、合成纤维、制糖等产业。 在畜牧饲养方面，原本铁蹄加入，只是为滨海解决了一小部分鲜肉供应的问题。但是他的老大獠牙王加入滨海之后，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这位邪气凛然的大佬写了几封措辞颇为暧昧的信，通过自己的渠道送到他的一些“相好”手中。没多久，鸡鸭牛羊成群结队的出现在滨海的近郊。 相关的妖族以獠牙王为首，与滨海方面进行谈判，最终达成协议。只要滨海能够保证它们的粮食供应，这些妖族愿意用族群中不能开灵的普通个体交换。 这些实力低微的家伙和猪妖一样，在野外过着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生活，数量比被人类饲养时大为降低。很多家伙想回到城市和人类一起生活，但又担心被吃掉。 总之这份协议皆大欢喜，而獠牙王成为好几家大型食品公司的大股东，一跃成为滨海首富。 除了米面油肉蛋奶的生产，闪电大人还进行了一些富有成效的尝试。 玄科院的重水生产车间会产生一种名为鹰玉的副产品，这是一种相当独特的灵材。闪电琢磨许久，成功将其与柿子谷出产的无纹布融合，创制出防御与卖相绝佳又几乎没有重量的玄灵轻甲。 这是闪电作为孙大掌门的弟子，首次独立完成宝器设计和制造，孙大掌门对他赞誉有加。和离若布衣不同，玄灵轻甲为高级修行者设计，防御力突破天际。首批生产的五十件全部配发到重要军政首领。目前市面上一甲难求，各城的订单已经排到三年后。 玄科院由徐勇志教授负责，徐艺珊担任首席研究员，两人分工各不相同。其中徐教授负责特殊武器生产。 由于近期玄科院突破压缩晶球的生产工艺，滨海暮光制造厂的产能大幅提高，目前已经为城防军提供了五十门灵气扩散炮。 其中滨海城墙安装十门，平淳要塞安装六门。上次四妖将攻城，俞笑月被逼越级使用周天承云守，险些命丧当场。而现在这样的武备，哪怕八位妖将联手，也保证有来无回。 剩余的灵气扩散炮，徐勇志教授正在对它们进行小型化改装。毕竟要塞炮只能固定使用，而接下来的作战任务都是运动战。 因为距离遥远，且有地面曲率的影响，架设无线输电阵列变得不切实际。好在玄科院可控核聚变研究组为暮光厂提供了两台移动式重水反应堆。 这是两台真正的庞然大物，承载它们的特种载重卡车有60对载重轮。想要它们顺利移动，还得为它们专门修路。而且千万不能被妖族攻击，否则两亿摄氏度的核心等离子体泄露。这种霸道的温度，即使修行者碰到也会化为灰灰。 除了作为大杀器的灵气扩散炮，玄科院还在晨光制造厂开始生产单兵高斯步枪。 玄科院连续磁矩加速研究组为此提供技术支撑。 这是一种电磁炮的单兵版本，与传统的火·药武器相比，高斯步枪的动能弹拥有无与伦比的穿透力。经过实战实验，除了无法穿透大妖的妖力护盾，其他凭借本身皮糙肉厚的妖魔都无法对抗动能弹头。 石精，铁尾牛这样曾经让人类士兵吃尽苦头的妖族，正面命中可以一发带走。 第四百四十五章 年终总结2 与徐勇志教授批量生产相比，徐艺珊首席领导的科研团队主要开发试验性质的装备，但其产生的效果同样不容小觑。 由于俞笑月的先见之明，滨海玄科院从乱世一开始便收容了来自全球各地的顶尖科学家。这些白大褂出于感激，也出于饭碗的考虑，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除了前面提到的移动式反应堆和磁矩加速技术，玄科院在玄法和科学的结合上颇有建树。 其灵气流体实验室出品的涡流警戒探测器现在极度畅销。昼锦盟许多城市在考察过滨海开发区的涡流雷达运行之后，甚至愿意用一百名修行者的价码换取一套涡流雷达。 因为有这么一套雷达，意味着城外一片几百平方公里的绝对安全区域，这在妖魔胡乱生长的乱世中意义重大。几乎每个大型城市都有郊外荒废的生产区，得到一套涡流雷达，就可以像滨海一样尝试全面开工。 孙象乐于见到人类社会恢复生产。只是涡流雷达的核心部件是异常复杂的灵力+机械造物的构装体。灵气流体实验室产能不足，目前仅售出四套。 不过他们已经租借了键盘的使用权，在键盘完成术型晶球的打印之后，将会全力生产涡流雷达的核心组件。 另一个实验室的灵力告警雷达倒是相对充足。这是玄科院最早的研究项目之一，甚至周青雪都参与了一部分的测试工作。 这种雷达可以识别范围内的异常灵力波动，主要应对幽魂类、疫病类这样肉眼不可见的凶残妖怪。让哪怕其中一头混入人群中，都会产生难以想象的损失。 目前灵力告警雷达畅销神州，包括新世会的城市都通过走私的渠道弄到了一大批。 这是玄科院享誉天下的两张王牌。但实际上，未经披露的试验项目更多。 玄科院工程动力实验室已经成功开发出单兵动力装甲。该装甲支持普通士兵在负重2吨的情况下以时速40公里的速度奔跑，而且不会丧失灵活性。 这种负重将允许士兵搭载超重武器平台及超重装甲，几乎每一个士兵都是一辆坦克。如果能大批配备城防军，那么就可以解决大兵团行进速度的问题。现在城防军虽然已经完成灵气化武装，但速度依旧是步行，需要搭配装甲运兵车。 此外工程动力实验室还初步研制成功单兵飞行背包，功能顾名思义。 玄科院生物技术实验室进行了相当危险的殖装开发。他们试图将妖兽的强大器官移植到正常人类的身体上，以期获得妖兽特殊的能力。 该项目本来进展不错。但孙象回归之后，立刻叫停这个会引理灾难的试验。 目前玄科院生物技术实验室转型研究基因促进药剂，主打型号-46药剂已经通过三期试验。经过两段注射的普通人类，可以获得两倍的肌肉力量和少许加强的神经反应速度。 对于无法觉醒灵力使用能力的普通人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得不说，在被逼到生死存亡的绝境时，人类的研发力量还是非常凶残的。 目前这些好东西尚无法量产，因为滨海城内的库存并不支撑。越是顶尖的科技，越是要求漫长的供应链。闪电就算再拼，滨海也不可能提供乱世之前人类的全部工业产品。 为此，闪电和徐勇志提出了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 他们决定在滨海城及东海之间广袤的稽江平原上，建起人类世界全部的工业产业。这需要在本次军事行动中，将南方大片无主之地上尚存的生产线全部打包带回来。 这个计划被命名为“地球工业再展开”，预计将耗费三年时间。 届时，滨海将成为人类名副其实的中心。 闪电和徐教授野心勃勃，但实际上当下的滨海城，已经是人类的中心，而非新世会总部所在的玄风城。 昼锦会盟之后，大量城市不再服从新世会的禁令，与滨海开展贸易。随着神光剑和离若布衣远销的，还有滨海的大量宣传。 修行者们已经逐渐意识到，天下功法出滨海，新世会及卢龙不过站在卑鄙的窃取者的位置。东方白盾俞笑月本就盛名在外，现在更是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而且现在万家生佛周青雪也在那里，这两位都是人类世界中极具声望的偶像人物。 与死气沉沉尔虞我诈争权夺势互相倾轧的新世会相比，滨海逐渐变成人类心目中的希望之城。 那里，人族与妖族可以共处。这为已经厌倦了你死我活厮杀的人们，提供了另一种思路。 那里，修行者和普通人遵守既定的规则。无论谁，其基本权力都可以得到保障。这为向往秩序的绝大多数人类提供了一个优秀的样板，很多友好的城市正在按照滨海的模式变更本地的政策。 青北审判，通过电台向全世界广播，神州大地之上，无人不为之动容。这不止在审判屠鹏集团的罪行，更是在昭告天下：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在混乱的时代，对错是比绝世功法或宝物更为稀缺的存在。 除了以上提到，还有一些孙大掌门顺手而为的工作，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首先是魏开成上校领导的松河城。 他们在覆灭屠鹏集团之后，城中幸存三百余万居民，除了几十万开采炼黄的矿工之外，其余大部分人是没有生计着落的。 由于修行者力量大幅衰落，松河已经失去了城外作业开拓的能力，原本还需要滨海支援一部分粮食和战备物资。 但魏上校是一位真正的华国领袖。像所有的前辈那样，他绝对无法容忍人民靠别人的施舍活着。在带领人民群众劳动致富方面，魏上校经验独到。 他的方法是修铁路。 在地下要塞苟且偷生的苦难岁月中，魏开成带领抵抗组织尚能修复一条通往滨海的铁路。如今海阔天空，这项事业开展的如火如荼。 妖魔降世之后，铁路线绝大多数被破坏，各城之间的连接被迫中断。 但实际上铁路线的损坏并没有那么严重，那些基础还在，那些桥梁和隧道还在，只是部分区段被途径的妖魔损毁。 只是没有人愿意冒险修理和维护罢了。 在少量修行者的保护下，松河的建筑大军奔赴各条干线。经过几个月的奋战，他们已经修复环滨海铁路网。 如今滨海已经可以通过快速可靠的铁路网，与周边八座城市交流人员与物资。未来将会更多。 松河城在这个过程中，获得了相当丰厚的报酬。接下来，他们的工程队将随着滨海的远征军，一步步的修复华国原本的铁路网。这些前人留下的宝贵遗产，哪怕在灵气时代也在发挥着作用。 另一个出人意料的成功，来自相菲领导的宣传部门。由田甜执导，滨海制片厂在灵气纪元的第一部电影《仙狐奇缘》在人类世界好评如潮。 整个剧组坐着火车，应邀在各大城市轮番放映。在娱乐如此匮乏的世界中，第一部商业电影带来了狂热的效果。 甚至有疯狂的修行者粉丝，委托剧组将自己的本命法宝赠送给施云。 “我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这位脑残粉解释道，“我就是希望师姐开心！” 可惜妖族大将施云此时已返回西南军团的大本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应援团已经遍地开花。 第四百四十六章 春季攻势 像所有的大领导一样，即使在新春佳节，滨海的头头脑脑们也得抛下家人，挤在城主府中汇报工作。 在听取了各部门的汇报之后，孙老板表示满意，便招呼相菲为大家端上水饺，一起吃顿年夜饭。这饺子是相菲亲手包的，半肥半瘦的五花肉伴着山上采来的荠菜，味道相当不错。 众人中只有獠牙王婉拒了孙大掌门的好意，他自称信教，不吃这个。相菲只好又给他拿了点小饼干。 众人嘴上称赞掌门夫人的手艺，心里p。大过年的被老板拖出来开会，谁人心中没有怨言。您老人家两位妻子在身边，是不在乎在哪吃这顿年夜饭。 虚情假意的一番客套之后，孙大掌门带领众人移驾指挥中心。这种日子里把人从家里拖出来，总不可能单单为了听工作汇报。 指挥中心的参谋们忙忙碌碌，裴光和于天宇两人早已准备好作战沙盘，作战方案也已反复讨论。 在青北审判之前，孙象已经开始着手妖尊的讨伐攻略。本来滨海的远征军应该在屠鹏被处决之前开拔动身。但施云到来之后，战略目标发生改变。因此计划一改再改，一直拖到今天才基本完成。 巨型沙盘上灰褐色的丘陵交错，期间星罗棋布着一些绿色的狭小平原，数条蓝色的河流穿流其中。 十几枚白色的方块，这代表被放弃的人类城市。远征军可以利用它们据守。另外还有数十枚黑色的旗帜分布在沙盘上，这是妖族联军北方军团的主要据点。 在沙盘的中央是一座红色的城堡，这代表妖族联军北方军团主将夜妖郁垒驻扎的位置。 整个沙盘，实际上就是华国南方的一大片沿海丘陵地带，面积在三十万平方公里左右。此间丘陵与河流纵横，无论对攻方还是守方而言，都是很头痛的地形。 裴光对于天宇点点头，于天宇手执教鞭，上前为大家讲解战略布局。裴光在部队浸淫多年，虽生性粗枝大叶，但大兵团作战指挥还是玩的很溜的。 只不过这种出风头的讲解工作，还是交给年轻的下属比较好。 “因为缺乏必要的远程侦查力量，这张沙盘上的敌军数据可能有所偏差。” 于天宇上来先把锅漂漂亮亮的甩干净。整个作战区域面积相当广袤。距离滨海较近的位置还算摸得清，超过五百公里之后已经超出滨海的触角范围。 毕竟现在也没有侦察卫星。 其中大多数妖族据点的位置，都是就近的同盟城市提供的侦查报告。昼锦盟的成员城市不仅支援修行者和物资，在情报方面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至于更深处的情报，人类已经无法触及，因为越过扬武江，已经没有任何幸存的人类城市。 好在滨海还有妖族定居，獠牙王游巧等人提供了有限的一些情报。 譬如之前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北方军团的妖族，居然平地建起一座城市，名为夜鸣城。这也是主将郁垒驻扎的位置。 能够筑城定居，代表了文明。可惜夜妖郁垒是著名的大妖族沙文主义者，如果不是，孙象或许会亲自和他谈谈。 总而言之，敌方情况不是很明了。好在此次远征也并非孤军深入。于天宇继续讲解： “此次远征的总体战略是大规模消耗战，力争在战区内将北方军团的精锐力量消耗完毕，我们从舍亭至柴门一线……”于天宇用教鞭在两座废弃的城市之间划出一条线，这里恰好是丘陵纵横的交界处，“我们从这里开始布置战线，稳扎稳打的推进。于此同时，可以进行补充侦查，确认对方的数量和战力。” 在敌我形势不明的情况下，制定一个冒进的战略会有巨大的风险。因此裴光在制定作战计划时万分小心。此番远征，滨海主力部队将背靠淮山和昌平两座人类城市，前出二十公里之后就地展开防线。然后一步一哨三步一垒的缓缓推进。 所谓以正和以奇胜，滨海的战略就是利用坚固的工事和密集的火力，一点一点压制北方军团的生存空间。 如遇敌方坚决抵抗的战略要点，则集中高阶修行者进行定点爆破。再不行就放孙大掌门。 这种方式的坏处是速度极慢且后勤压力巨大，好处是没有任何“被抄后路”“被围点打援”“被威胁侧翼”“被断了粮草”等乱七八糟的忧虑。 反正大家都不是很急。 在战线的后方，魏开成率领的松河工程部队会抓紧抢修公路网，后方的物资将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一线部队。这些公路网以后也用得着。要想富，先修路嘛。 此外生产部门会将沿途的工业设施（只要是还能用的），统统打包运回滨海。工业再展开计划规模庞大，必须现在开始颗粒归仓。 玩耕战，妖族远远不是人类的对手。之前人类被赶出南方，完全是因为高等战力被妖族碾压，无法进行野战对抗。 现在有孙大掌门坐镇，有朱雀白虎两大圣兽护驾，有几十门重定型灵气扩散炮威慑，还有被武装到牙齿的修行者和普通士兵。双方的战力，已经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若不是顾忌万妖尊者的圣人身份，其实把妖族的老窝端了也没什么。但既然圣人，能谈就谈吧。 此次远征，被定名为春季攻势，放在大好的春节再应景不过。 滨海在昼锦同盟的支援下，拼凑出一支包括五千修行者和十万士兵的大军。 名义上的主帅是俞笑月。但俞城主需镇守滨海，因此实际统帅是促成此次同盟的周青雪长老，在人类世界中她同样享有崇高的声望。 孙大掌门混了个国师，勉勉强强对得起他的身份吧。 贤狼闪电将通盘指挥春季攻势的后勤调度。后勤是战争的重中之重，只有最稳重的大弟子主持才能令孙大掌门放心。 前线情报侦查工作由吕宁负责，忍者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嘛。他会率领一支精锐小队在北方军团的腹地穿插，补足前期情报工作的不足。此外，玄科院数据通讯实验室将为老吕提供装备支持。 蒋平、宋兴和于天宇三位久经考验的将领，将率领各自的部队进入战区，按照既定的方向稳步推进。 游巧和獠牙王也会随军出征，但考虑到他们的妖族身份，并没有安排他们和同族的战斗任务。 他们的任务是收编溃散的妖兽。 妖族军队有一个与人类不同的显著特点。大多数妖兽并无灵智，由少数的妖将号令指挥。当它们的妖将战死时，这些妖兽就会四散而逃。 这时滨海方面的两位妖将就可以将这些疯狂的妖兽收拢，事后怎么处理都会很方便。 此外，在战区外围还有两支友军。 这是靠近西南方向的同盟城市。理论上，他们的军事力量将配合滨海远征军的步调。 但实际上，滨海方面给他们的战略任务是堵住妖族西南军团对北方军团的支援，避免双方合二为一。西南军团的大将是金刚狐施云，实力非凡。 如果这个方向出现意外，对总体战略会造成一点小麻烦。不过双方通讯顺畅，真的挡不住时，孙大掌门将会及时救援。 总之，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第四百四十七章 出征 孙象擦亮三柱檀香，小楼烟雾盘旋弥漫。暗香浮动中，孙玉兰的遗像在香案之后，面带笑容，一如昨天。 “到处寻你不见，就猜到你会在这里。” 俞笑月推门进来。她同样先为奶奶上了三炷香，便顺势跪在孙象的身旁蒲团上。不同的是，孙象只是端坐蒲团之上。孙玉兰是他的晚辈，即使祭奠，也不可能行跪拜之礼。 孙象没有吱声，俞笑月叹气道：“你大过年的把人都拉来开会，大家嘴上不说，心里不会一点意见没有。我知道你今天思念奶奶，所以想热闹点忘记痛苦。” 她顺手抱住他的一只胳膊蹭蹭：“你也要考虑到，你痛苦，我和小菲也会难过。” 孙象喟然长叹。两位妻子对他情真意切，他怎能不知。只是女儿离开人世，就在这里，就在这张小床上，一切好像刚刚正在发生。连这盘旋的烟雾，都像那支呛喉的烟。 人生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修真者更是如此。 “小菲呢？”孙象问道。 “她从来不愿来这里。”笑月答道，“她说这里只属于我和你。” “小菲很懂事。” “可不，每个人都喜欢她，不像我。”俞城主难得撒起娇来，可能也是为了哄孙象开心，她抱着孙象的胳膊摇来摇去，“现在每个人都对我敬而远之。” 孙象笑道：“哪有？” “没有吗？你觉得我这么好骗的吗。啊咧，当初本仙女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爵爷，就是那位欧洲的老爷，你见过的。他第一次见我，就送了我一座葡萄酒庄呢，厉害吧。追我的人山里海里去了，不管遇到多大的麻烦，只要闭上眼睛挤两滴眼泪，别人就会立刻原谅我。我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哦除了你，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被你坑了，你太过分了。结果呢，现在一个两个见了我，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城主大人。或者撵着胡子故作深沉的来一句，东方白盾果然名不虚传！我擦咧，都不把我当女人看！还有我告诉你……” 俞笑月巴拉阿拉说了一大堆，与她在外人前的严肃大相径庭，或许只有在和孙象独处的时候，她才会再次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吧。 孙象只是看着她笑，听她胡言乱语，并不反驳。笑月是很独立的女性，她以守护为信念。为了滨海，为了依靠她的众人，她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重压。 但她最终还是扛住了一切。 现在的抱怨，不过是俞笑月在怀念自己的少女时光。如果孙大掌门真的当着军政首脑们的面，把她抱在怀中虎摸，像现在这样，笑月绝对会发火。 相菲不会，只会害羞。 所以她们的性格完全不同。 “你说，我们两是不是有点奇怪。”终于等到俞笑月结束她的长篇大论，孙象笑道，“按照道理你应该是我玄孙女吧。” “你可拉倒吧！”俞笑月做出夸张的表情，“说过多少遍了，我是捡来的不做数的！” “都说知父莫若女，也就奶奶看透你了。”她竖起一根手指，指着孙大掌门的鼻子，以拖长的尾音教训自己的丈夫，“奶奶临终前让我跪下，呐，就是跪在这里，她叫我发誓永远照顾你。 我后来才懂奶奶的深意。她知道，按你那个磨叽的性格，咱两的事估计要好几百年才能成。” 孙大掌门佯怒道：“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嘁！” 两人假装互相嫌弃，过一会儿又一起端端正正的拜别孙玉兰离开。今天远征军就要出征，孙象和俞笑月会分开一段时间。 孙象有些不放心：“笑月，此番远征精锐尽出，我担心你这边的防备力量不足。要不我把赤璋留给你。” 孙象主要担心新世会趁虚而入。如果他在前线的时候，卢龙调集大军攻打滨海，就会首尾难顾。 “放心。如果卢龙真的调集大军，不会没有动静。我们的盟友会及时示警我们。他总不会一个人来攻城吧。”俞笑月安慰孙象，“我还有重楼剑呢，无论是谁，我都能挡上数日。” 在孙大掌门的指点下，俞笑月的实力突飞猛进。现在哪怕越级使出周天承云守，也能支撑数十日之久。而且结束的时候，不会像上次那样身受重伤，顶多有些脱力。 这式天守宗的防御绝学，即使孙象也难以短时间突破。 孙象想想也是，是自己多虑了。卢龙此人的确有点门道，但若说他有本事突破笑月防守的滨海——他要是有这个本事，早就这么做了。哪会一直用些下作的手段玩阴的。 “你呀，不要小看我。”笑月最后拍着胸脯，“没有你的时候，我不是照样撑住了好几年！” “嗯。” 同样的告别发生在滨海的各个角落。 一处凌晨还在营业的烧烤摊上，舒小琴和另外两位好姐妹饯别，她哭的稀里哗啦。 “我哥不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呜呜呜呜……我恨死他了！” 雨蝶原本在周青雪手下做事，也就是打打电话发发文件的文员工作，还挺轻松，她很喜欢这种朝九晚五的工作。 但此次远征以周青雪为主帅，小蝶被发了一套笔挺的军装，直接荣升少尉，成为周长老的副官。 可怜的丫头，被坑到目瞪口呆。她问周长老能不能不去，周青雪告诉她：“逃兵会被军法处置的哦亲！” 与她相比，白咕咕参军属于“破而后立的骨气”。她本来还能在滨海制片厂跑个龙套混口饭吃，但《仙狐奇缘》大火之后，田甜大导演号称要组建更加专业的团队。 小白这种非专业人士，自然被一脚踹走。 于是再次流落街头。 舒小琴表示可以收留小白，让她和自己一起回宁泉种南瓜。但白咕咕这个坑货，在姐妹面前楞是硬气了一把。 她拒绝小琴的好意，决定参军养活自己。远征军的军饷优厚，而且像小白这样会飞的，属于特种人才，工资就更高了。 雨蝶和白咕咕两人都会随军出征。 舒小琴也想跟着，然后差点被哥哥打断腿。她老哥那么疼她，怎么可能放她胡闹。 义结金兰的三个小姐妹，今天只能暂时分别。 (这章先写到这里吧，困了…) 第四百四十八 行军 滨海远征军的主力部队在作战会议三天后方才动员并整备完毕。在初四这一天，数万人浩浩荡荡的从城防军的军营开赴前线。 在他们之前，先头的侦查部队早在两天前已经动身。 滨海的居民夹道欢送。不时有打扮鲜艳的少女越过人群，冲向自己的恋人，然后拥吻在一起。在这种时刻，没有口哨声，也没有杠精阴阳怪气的讽刺军纪，只有热烈的欢呼和祝福。人们被狂热的气氛感染，拥挤在街头高声祝愿凯旋而归。 周青雪将视线挪开，靠在车厢中叹了一口气。孙象看看她，问道：“三军开拔，周长老身为主帅，似乎心绪不佳。” 周青雪白了他一眼。孙大掌门好像特别不喜欢出风头。譬如滨海的城主，他坚持由俞笑月担任。譬如此次远征军的统帅，周青雪再三推辞，但孙大掌门就是认为她更加合适，他自己只是挂着个军师的身份。 也不知孙老板的这种幕后黑手作风从何而来，总之到现在为止，一般人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位才是一切事件的元凶。 不过既然孙大掌门开心，那就这样吧。周青雪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对车窗外的狂热叹息道：“三年前人类大举进攻妖族势力，当时部队也是从滨海出征。可惜他们中大多没有回来。” 周青雪作为那次征战的亲历者，记忆犹新。前线凭空出现无敌的妖将，没有任何人类修行者能与之对抗。前线迅速崩溃，修行者各自使出看家本领向后方逃窜。 可怜的是数以百万计的士兵，他们可没有修行者逃跑的本事。他们被丢在战区，以血肉之躯和手中烧火棍般的步枪面对群妖的围剿。 他们中没有人逃回来。 如果不是俞笑月力挽狂澜，在危急中挺身而出斩杀妖族的先锋大将，堪堪稳住滨海防线。可能当时妖族联军就已经摧枯拉朽的一路北上，将人类势力一网打尽。 这是许多修行者心中难以愈合的伤疤，今天再次看到同样的情景，令人感慨。当然，周青雪并非扫兴之人。对孙象的关心，她只是笑笑，推脱担心前路的局势。 孙大掌门大手一挥：“莫担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说完，他向大军的正前方甩出一行超大的弹幕： 全军前进！ 每个字都有城门那么大，然后还有一个大大的箭头指向前方。 众将士士气受到鼓舞，轰然允诺。 上古玄门各个都是须发皆白的老人家，肯定不会开发出这种搞怪的法术。这是孙大掌门从键盘那里偷师来的。他的心法可以分析一切法术的构型，键盘喷出的弹幕术型又不是多么复杂，所以孙大掌门试了几下便学会了。 基础弹幕术对修为要求不高，但字体越大，神念耗费越多。想甩出孙大掌门这么大的弹幕，至少需要一万念的支撑。 所以孙大掌门特别喜欢这个法术，因为不管是指挥还是吵架，肯定没有人比他嗓门更大。 众所周知，弹幕越大越正义！ 数十万大军不可能一次开拔完毕，二十多个营的士兵先后启动，整个过程差不多需要持续一天的时间。不过孙象和周青雪不可能一直押后，他们实际上随前锋宋兴的师部，在上午时分便已抵达平淳要塞。 要塞方面早已做好筹备，因为守备官蒋平也需要出征，所以和孙象一同而来的营队当中，还有两个中队城防军进行换防。 孙象和蒋平等军官在要塞中一起吃了顿饭，期间孙大掌门开玩笑，要求蒋平清点手下。免得相菲又混在里面胡闹。 蒋平当场打电话到相菲那里，确定她并没有离开滨海。这次远征精锐齐出，俞笑月身边的人本就留下不多。相菲决定留下陪她的“笑月姐姐”。孙象在电话中连夸小菲懂事。 这顿饭之后，孙象和蒋平就此别过。蒋平部需要开赴昌平，而宋兴部会开往他的老东家淮山，与郭昌城主汇合。两边并不是一条路线。 部队在短暂的休整之后，载上在平淳补充的物资继续开拔。大大小小的装甲车上挂满了搭便车的城防军，但更多的士兵只能徒步前进，速度并不算快。有一个小队长装备着玄科院的机动外骨骼，耀武扬威的从队伍的后面冲到前面，他不时启动短距喷射装置，一跃十几米。看的下面靠十一路行走的普通士兵眼热无比。 几个白大褂坐在一辆小车里，追着机动外骨骼跑来跑去。有一个白大褂伸出头大喊：“不要碰那个红色按钮！！！” 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强调这一点？ 接着是各种鸡飞狗跳。 在数量较多的载具的帮助下，宋兴部三万人一下午行军还不到四十公里。道路虽然通畅，但离开平淳要塞防卫圈之后，周边已不再安全。数十只侦查小队被派到大部队的周围，侦查并驱散小股的妖兽。 师部指挥车上，一些小型无人侦察机也被放出去。它们嗡嗡嗡的飞向更远的地方。在连接的视频画面中，可以看到丛林中一闪而过的妖兽踪影。这些怪物有和野兽差不多危险直觉，知道尽量躲开这样的人类大部队。 但也不排除个别饿极了的铤而走险，或者丛林间无处不在的毒瘴类妖物，侦查的目的就在于此。不过一路到太阳偏西，也没有遇上什么意外情况。 此地距离下一站淮山城还有接近五十公里，对方的接头小队已经迎上来，但大部队无论如何不可能在夜色降临之前赶到。 师团下令全军扎营，士兵们就地铺设行军帐篷，还升起一堆堆篝火。这些明亮的火焰既非为了照明，也非为了做饭。 营地里四处支起的泛光灯提供了柔和不影响睡眠的照明，而伙食则有专门的炊事车提供，士兵们只要拿着自己的餐盒过去装满热腾腾的饭菜便可。 升起这些篝火，是为了防范某些瘟疫类的怪物。这种奇特的透明气流并不会在阳光下现身，但是夜晚，它们会从泥土中缓缓渗透出来，杀死其上毫无防备的人类，甚至妖族。 但这种卑鄙的隐身恶魔特别害怕火焰，一点点火星都可以烧得它们滋滋作响。因此大部队在野外行动，夜间一定要升起篝火，这是无数血泪总结出的宝贵经验。 第四百四十九章 雅兴 士兵们可以轮班休息，但师部指挥中心可没那么清闲。几万人的行止，根本不是大多数普通人想象中那样轻松。 许多人会从自己生活的经验中得出模糊的判断，似乎主帅一声令下，士兵们听令出发，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 但事实绝非如此。指挥的难度会随着部队数量的增大而急速放大。如果做一个形象的比喻： 指挥一支十人的小队，就像指挥自己的儿子。 指挥一支百人的中队，就像指挥自己的老婆。 指挥一支千人的大队，就像指挥自己的丈母娘。 那如果指挥的是一支一万人的联队呢。对不起，你指挥的是一万个丈母娘。 在指挥全靠嗓门的古典时期，能够让十万人的军队开动起来，这就已经是顶级名将——就算他逢战必输。 宋兴负责的师团大约三万人的规模，虽然这已经是现代军队，无线联络快捷通畅。但别忘了他可是半路出家，行军打仗可不是他的专业。 他原本是某快递公司的小职员，在被郭昌城主派到滨海之前，他最多也不过带过十几人的队伍。 但孙象大老板似乎认为宋兴是个典型，一直赶鸭子上架对他委以重任。滨海腹地的清剿行动时，宋兴就被推到前台，现在更是作为先锋主力指挥三万军队，外加两千余人的修行者。 于是宋兴宋大官人整整一天忙得焦头烂额，一部对讲机放在嘴上几乎没有停下的时候，副官为他换了两次电池。 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一股脑涌到他这边。 上午从滨海开拨时，至少有五十名士兵没有归队。宋兴大意了，他没有提前一天让士兵归队，出发前各营点名才发觉大事不妙。 只能一面开拔，一面派出督战队到处找人。最后督战队在家里、营房里、衣柜里、酒吧里、下水道里、窑姐的被窝里揪出三十三名士兵。 之后于天宇师团部又客客气气的送来一个小队十名士兵。这几个宋兴师团的大头兵非常神奇的跟着于天宇的师团开拔，所幸于天宇行伍出身，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人被全须全尾的送回宋兴这里。 但督战队却走失了五个人…… 这一切都落在指挥车中端坐的两位大神眼中，两位大神就是一直在闲聊的孙象和周青雪。这是真正的大老板，整个师团狼狈的样子被尽收眼底，宋兴压力山大。 临近日落扎营时就更好笑了。一切准备都很充分，但是此时正是隆冬时节，地面被冻得硬邦邦，士兵们用工兵铲愣是凿不开泥土的地面。 那就没法打桩固定帐篷。 几个关系好的营长立刻前来请示师长如何处理。 宋兴本来压力就大，接到下面请示顿时慌了神。他的参谋们立刻七嘴八舌的献计献策。 有的说调一队修行者过来，修行者用真元肯定能打穿冰冻的地面。 有的说可以烧一壶开水，对要打桩的地面浇下去，开水能融化冰面。 反正各抒己见，吵吵嚷嚷。 宋兴眼神飘忽，拿不定主意，面对前来汇报的营长支支吾吾。他担心自己的决策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错误，他今天已经犯了很多次错了。 一旁的孙大掌门终于看不下去，他本来和周青雪正在就“花腔女高音的民俗唱法”的问题交换意见。周青雪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孙大掌门，那是真正见过世面的人。他亲身参与过一战二战，在著名的兴登堡和朱可夫手下都有过不短的从军经历。行军打仗方面，孙大掌门道行深不可测。 他挥挥手，让宋兴站到一边，自己走上来淡淡道：“士兵，报上你的番号。” 军官哪有不知道孙象是大老板的，对方立刻立正，恭敬道：“大人！我是十四营营长潘智星，请指示！” “潘智星。” 孙象点点头，抬手为潘智星整了整风纪扣，然后用十里外都能听到的巨大咆哮声顶着潘智星的脸怒吼： “滚回去自己想办法！！！” 屁大点事都来师部汇报，猪一样。 这位可怜的营长失魂落魄的逃出指挥部，整个师部噤若寒蝉。唯独孙大掌门顺手倒了杯红茶，给周青雪端上，继续刚才被蠢猪打断的话题。 果然当晚再也没有白痴打扰孙大掌门的雅兴。做领导工作，特别是一支庞大部队的总指挥，绝对不能事无巨细——诸葛亮就是这么累死的。 “你得学会相信，至少假装相信自己的部下们。真的遇到无法解决的危情，他们会做出判断是否请求师团的帮助。”孙象抽空向宋兴传授经验。 宋兴师长欣欣然，自以为得了孙大掌门的真传，结果第二天依旧是人仰马翻。 整个师团大部在第二天晌午时分赶到淮山城。在那里头发花白的郭老城主准备了一个规模不大却很精心的欢迎仪式，另外还组织了城里几乎所有的精锐力量加入宋兴的部队。他将淮山完全绑上滨海的战车。 半年前，这位独具慧眼的投资界大佬将自己的得力下属送到滨海，另外还有五十名精锐的修行者。 这份大礼对孙象可谓雪中送炭，于是投桃报李。在最近的一系列动作中，无疑淮山城是得益最多的势力之一。 这笔投资老城主赚的盆满钵满，但这种投资并不会令人讨厌，孙象与他相谈甚欢。上次昼锦会盟时，两人只是铿锵一面，并未深谈。 宋兴师团再次休整。因为第二天大部队需要前出淮山城，渡过十里外的武扬江，正式进入预定战区。但渡河至少要持续一天时间。如果现在中午出发，那么渡到一半就会日落，这平添许多风险。 师团大部在淮山城做最后的休整，但一部分侦察营率先出发，抵达武扬江的预设渡口。这里江面宽阔，水流湍急，对人类和妖族来说都算得上天堑。 本来有一座淮山大桥连同对岸，坚固的桥面有八车道，可以通过坦克。但是这条江水中似乎有嘴贱的鱼妖出没。它们昼夜不停的啃噬钢筋混凝土的桥墩，用了一年时间终于将这座超棒的大桥彻底毁坏。 这种程度的损伤，就不是魏开诚的工程部队三天两宿能够修复的。如果桥墩承重柱还在，他还能想想办法，但现在只能架起临时浮桥。 数百名修行者保护两千多人的工程部队，不时有奇怪的东西从江面上窜出，隔着浑浊的河水，似乎能看到不怀好意的目光。 第四百五十章 传奇交警 跨越将近一公里长的江面架设浮桥可不是轻松的事情。在古代需要先用船拖过去两条又长又粗又黑的铁锁链，然后在两条铁链之间固定好一条条的小舟。士兵们可以跌跌撞撞的摸过去，但想过辎重却困难得多。这种舟桥，过大车就得铺木板。但是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之间铺设木板可不是轻松的事情。这是一门专门的手艺。好在这已经是现代，有架桥专用设备。本来滨海的战略储备里并没有这种物资，有也早被玄科院拆了移作他用。不过淮山城在仓库里翻出一批，二话不说提供给魏开诚的工程队。二十多辆重卡往江岸上开，一直开到车轮险些陷进淤泥才挂上档放下载重。一块块四四方方的冲锋舟顺着斜坡滑进江水中，这就是架桥的主力了。这些冲锋舟都是一间卧室的大小，厚度却只有半尺。旁边爬上去两个士兵，一个负责操纵方向，一个负责固定连接。两片冲锋舟的首尾部分有卡锁，对准了之后转动齿轮就可以牢固的连接在一起，有点像火车车厢。所以这就是一场大型贪吃蛇游戏，士兵们在江水中玩的不亦乐乎。只不过江水湍急，中间还有漩涡，操作并不是很稳当。许多冲锋舟来回尝试，始终无法顺利接驳，反而撞得摇摇晃晃。在放下近百只冲锋浮桥后，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完全就是灾难片现场。中间数艘冲锋舟被前后夹击，剧烈震荡中士兵被甩进江水。穿着橙色救生衣的工程兵扑腾双手大声呼救，有的及时被战友拉起来，有的被失控的冲锋舟顶住，生生被挤死。还有一个士兵被战友拉住，刚想说声谢谢，结果他的下半身忽然消失。江水被鲜血染红，一道速度飞快的黑线在水中若隐若现，还打了个弯。“有妖怪啊！”周围冲锋舟上的士兵们发出凄厉惨嚎，于是场面更加混乱。两个靠的近的修行者纵身而起，刷刷两道剑光射向水面下的黑影。一条面目狰狞的大鱼咆哮着跃出水面，它的头比吉普车还大，身子却只有一点点，两腮上还伸出两只锋利的爪子。天知道这是什么品种，丑的要死！这条凶恶大鱼似乎还想搞点新闻，但是一道光柱从头到尾把它打了个对穿。出手的是站在江岸上的一位长相清秀的短发女孩子，她单手做射击状。不一会儿，一枚硬币飞回她的手心。哦哦哦，原来是炮姐大人啊，失敬失敬！虽说妖物被斩杀，但场面没有丝毫好转。在前面指挥的魏开诚脸色铁青，因为这都是他的兵。他是海军上校没错啦，但自动浮桥是陆军装备，他以前没玩过——除了蒙古海军，没有哪支海军需要桥这种东西。实际上搞清楚机械浮桥的操纵就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他的舟桥部队战术就位不过一天而已，根本来不及进行操练预演。这种大规模工程配合都是需要演习的说。他对着对讲机哇哇大叫，可惜冲锋舟上的连队长们的对讲机全都被风浪打湿，半天憋不出个屁。这款对讲机制造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划水时该怎么办。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孙大掌门都在作壁上观。包括已经有十几名士兵因各种原因死亡，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这不是孙大掌门冷血，而是战争踏马的就是这么回事。前面说过，他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他非常清楚救人是救不过来的。就算他有本事一个一个救下来，那么所有部队干脆现在打道回府。他一人杀上渡厄山得了。战争中的鲜血和死亡，带来的并非只有哀伤，它们有着更为深邃的内涵。无论民主还是自由，无论共和还是平等，这些人类发明出来的妙词儿原本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是无数坚信这些词的人为之流血，大量的血，才让这些空洞的名词变得有价值。孙象原本并不理解，直到一位名叫谭嗣同的人教会他这一点。公元1898年9月，戊戌变法失败，维新志士惊慌逃跑，只有谭嗣同不慌不忙的选择留下。孙象在狱中找到谭嗣同，希望把他带走。但谭嗣同拒绝道：“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这是一位目光透彻的理想主义者，他清楚的知道，如果没有人流血，那么这场百日维新，不过是康有为等野心家鼓噪出的一场闹剧而已。正因为他的牺牲，为这场闹剧镀上圣洁的色彩。后世谈论起这一段历史，才会扼腕叹息，而不是语带嘲讽。孙象敬佩谭嗣同的精神，因此在法场上，亲自砍下了他的头。这是孙大掌门的战争观，可惜并非所有人都像他这般通透。譬如说一直在他身边的周青雪便是坐不住了。这位人称“万家生佛”的慈悲女性，最见不得人间的苦难。她丢下自己最在乎的孙大掌门，走到江岸的山坡上，清唱一曲哀歌。五蕴共鸣带来的庞大灵力，如细雨洒落江面。混乱中的士兵受到感染，稍许恢复平静。他们不再像被开水淋了窝的蟑螂一样没头没脑的乱晃，而是稳住冲锋舟试图摆脱混乱的局面。孙大掌门两手一摊，起身站到周青雪旁边。女人嘛，都是这个样子，但青雪是要给到尊敬的。这忙不帮也得帮。于是他把刚刚那些战争观统统丢进垃圾桶。站在那里含胸理气，下一秒弹幕术冲着江面全力发动。“都踏马照着弹幕行动！”“你们两个！”空气中出现两个超大的↓↓，指向混乱中心的两只冲锋舟，舟上操纵的士兵一脸懵逼。“就是你们两个，往这边靠→→”“减速，顺着这条线停，别压线丨丨丨”孙象老仙化身传奇交警，大型堵车现场在他的强力弹幕下被干净利落的疏通。在这个过程中，孙象老仙特别用猪头标注了八艘冲锋舟，勒令他们停止一切行动。这些就是引发这场混乱的罪魁祸首，上面操纵的士兵简直左右不分，哪里乱往哪钻。这些猪头标志直到三天后才消散，可见孙大掌门有多讨厌这几头蠢猪。场面得到控制，孙象老仙功成身退，周围的人各种羡慕嫉妒恨。大家都在看，凭啥就你能发弹幕！接下来的接驳中，大家不敢掉以轻心。宋兴一声令下，近百修行者踏水落上各条冲锋舟。一方面戒备水里的妖怪，另一方面在接驳时，修行者可以凌空稳住冲锋舟，免得风浪将其再次打偏。经过众人两个小时的努力，贯通武扬江的坚固浮桥成功架设。 第四百五十一章 白琥 宋兴师团大部队陆续通过浮桥，过程谈不上顺利，也谈不上凶险。 先是一辆装满火腿的大车在浮桥正中间抛锚，原因是车辆的发动机里钻进一只吸电蚊。这是一种巴掌大的蚊子精，对人畜无害，但是特别喜欢吮吸电力。它们锋利的刺吸器经常把电推发动机搞得一塌糊涂。 这种造型相当朋克硬核的妖物在滨海境内基本被消灭干净，但野外尚有一些。天知道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有电给它们糟蹋。 总之发动机千疮百孔，这辆大车算是彻底完了，现场指挥当机立断决定将它直接推进江水，免得堵住后面的车队。当然，车里的火腿不能丢了，后面多少天都要靠这一车火腿提升士气呢。 于是一个中队的士兵一人抱着条油汪汪的火腿通过浮桥，场面说不上来的喜感。 可能是油香太浓，勾得江中的妖物们心痒难耐。波涛中起起伏伏的大多是鱼妖，也有巨型水蛇一样的怪物。因为修行者们斩杀了数头轻率接近的妖物，其他的妖物知道这些人类不好惹，不敢再接近。它们在距离浮桥几百米的地方噗噗噗的向士兵喷出水柱。 水柱的杀伤力倒不是很强。但是被正面命中，就像被高压水枪击中一样人会被顶飞，落入水中。 人可以被拉起来，但火腿肯定没了。 负责守备的修行者们烦不胜烦。其中一人，似乎道行高深。他扔出一支芦苇站上江面。芦苇速度飞快，修行者站在上面剑气横飞，杀得鱼妖群血肉滚滚。 众人纷纷叫好，只有孙大掌门叹了口气。 下一秒钟，早已埋伏好的蛇妖盘旋而起，将出尽风头的修行者和芦苇一同卷入江中，一秒之后再没有任何动静。 这样冒进的性格，不是死在这里，就是死在那里。希望他的死，能让这群不听号令的修行者清醒清醒。接下来是大规模的战争，不服从命令会死的很快，无论修行者还是普通人皆是如此。 法术的豪雨打在蛇妖隐没的江面上，炸得江水沸腾。但那条蛇妖早已心满意足的远遁。它今天捞着一个修行者，在肚子里至少能消化好几天。 折损一位修行者，令整个师团气氛阴郁。 但不过十几分钟，大家又逐渐开朗，讨论刚刚惊为天人的弹幕术。其中只有几人还是面色惨淡，他们是刚刚被卷走之人的同伴。 不过除了少数的几个同伴，已经没有再多的人记得刚刚那位修行者一苇渡江的豪爽英姿。战争有一种特别的魔力，它能让人变成数字。包括身处其中的人，都会将自己看做一个数字。 在宋兴师部渡江的过程中，有15名士兵和1名修行者阵亡。这就是活着的人能记住的一切。谈不上悲哀，也谈不上冷漠吧。诚如孙大掌门所言，这踏马就是战争。 活下来的人最后甚至连数字都无法记清，他们只能记得那些赫赫有名的将领的名字，美其名曰一将功成万骨枯嘛。 只是何谓“功成”？那些显赫的名字，会被郑重的写进史书。先是现代史，再是近代史，最后变成古代史。直到有一天历史书的版面不够了，只好删去他们的名字，这时，可就连“史”都不是了。 这可真是个糟糕的话题。 孙大掌门随着师部的指挥车缓缓开到对岸，跟在后面的是一辆真正的大家伙，上面载着移动式氘离子可控核聚变反应堆。这玩意要是掉进水里，大罗金仙都修不好，所以孙大掌门亲自压阵。 好在一切并无波澜。 吕宁在对岸等候多时，他看到孙象便迎上来，语气特别夸张：“刚才那一手弹幕是哪个门派的绝学？我踏马就不信玄门的那群伪君子能玩出这么溜的活！” 孙大掌门打了个哈哈，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总不能说这是机械神教的功法。严格来说，弹幕术是他未经同意从键盘那里偷师来的。按照江湖规矩，他应该自废道基。 总之这算是个把柄，老吕如果搞清楚了绝对会以此挤兑他好几个月。 于是岔开话题，问道：“这位是？” 和吕宁在一起等待的有两人。其中一人是滨海人民的老朋友，一身宫装古典仪态完美无缺的朱雀大姐。 她永远都是那么美！ 而另一位，孙大掌门大约知道是谁，但却不敢相认。 此人穿着花里胡哨的夏威夷衬衫，大花裤衩，脚上一双人字拖。他有着一张帅到爆炸的扑克脸，头发根根竖起染成银白色，耳朵上和鼻子上至少穿了二十个环。 看到孙象目光转来，他掏出一把超大的梳子，顺了顺自己的白毛，然后梳子换成一副黑超墨镜给自己戴上。 “hi,boss ！are you ok?” 说话的时候，整个面条般的身体一颤一颤，就像毒·瘾犯了似的。 孙大掌门咂咂嘴，心想这英文的口音，一听就是东北人呐。 他张着嘴，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白毛小哥，一旁的朱雀大姐突然暴起。 只见她腾空一千六百度接托马斯回旋踢，将白毛小哥踢翻在地。 “说人话！” 朱雀大姐暴喝道，然后一脚踩住他的脖子，将白毛小哥的脸深深的踩进淤泥中。 白毛小哥胡乱挣扎，终于稍微抬起点脸。 “姐你的新鞋可真偏亮啊！”他讨好道，“轻点成吗？” 朱雀大姐见他又能说人话了，便冷哼一声退到一旁，再度恢复到那个不苟言笑母仪天下的端庄丽人。 好像刚才那个漂亮的回旋踢只是众人的错觉。 小哥从烂泥中爬起，抖了抖灵光，身上再度一尘不染。不过这次他不敢再对孙大掌门拽洋文。 这位当然是西圣兽白虎，本体读作白虎，但是写作白琥，同样是一种玉质礼器。孙象未料到的是，这一世的白虎和朱雀，居然是姐弟两，而且……这差别有点大! 由于老吕负责先期的侦查，他深入龙潭虎穴属于既无内应又无外援。孙象担心他翻船，便令他带着赤璋和白琥。两大圣兽相伴，这种情况下再翻船那就是命该如此了。 所以实际上白琥并没有来得及经手孙象，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白虎的人类形态，果然别具一格。 这让他想起了女王号上的毕加索和贝多芬，他们和白虎一定能成为好朋友。如果这三个杀马特能顺手把纪袅袅干掉，说不定孙大掌门会赏他们个城主当当。 不过这是后话。 前面渡河的部队已经开始就地组织防御，而吕宁随孙象进入师部。在那里，他将详细汇报这几日围绕夜鸣城的侦查所得。 情况，并不乐观。 第四百五十二章 阻敌1 吕宁带着圣兽深入敌后侦查就是个错误。一般的小妖感觉不到，但在主将级别大妖的感知中，两位圣兽大人的气息比妖气雷达还要明显。 虽说朱雀白虎姐弟齐心其利断金，弄死几头大妖不难。但如果北方军团的狠角色一拥而上，估计他们逃跑都悬。最后三人商议一番，由朱雀和白虎在北方军团的外围煽风点火吸引注意力，老吕趁虚而入。这种声东击西的把戏屡试不爽，吕宁花了两天时间把北方军团的各个重要据点摸了一遍。 总的来说情报上的出入还是比较大的。 于天宇在滨海总部拿到的布防图完全过期几乎是废纸，妖族这边的兵力配置在几个月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其实这也不能怪于天宇以及一众参谋，毕竟情报都是昼锦盟搜集来的，时间上并不严谨。 从战略准备上来说，这个问题到不是太大，因为孙象也不打算玩迂回穿插分割包围这种华国传统艺能。这只是一场平推式的消耗战。 但不巧的是，北方军团布防改变之后，一支大部队恰好驻扎在宋兴部渡河登陆点的附近。 那地方地图上叫代王台，原本是个不错的农业种植区。成千上万的树精挤在那里晒太阳，主将是什么类型的大妖吕宁没看清楚。他发现对方有异动就先赶回来和主力部队汇合。 宋兴这边到现在为止只开辟了一个滩头阵地，大量的士兵和装备都挤在一小片滩涂上，每个人脚上都是泥巴。 军官大吼大叫找自己的士兵，士兵吱哇乱叫找带队的修行者，总之一片混乱。而且身后的浮桥还在源源不断的把人送过来。对于行军作战来说，这种时候就是送人头的大好时机。敌方一旦趁机进攻就会首尾难顾彻底混乱，宋兴也不是那种能力挽狂澜的绝世名将。 代王台离这里不算远。刚才宋兴师团的大部队在江面上开盛大联欢，弹幕乱飞，那边妖族哨兵不可能看不到。不出意外代王台的树精群已经行动，好在这种妖物移动相当缓慢，至少还有半天的时间留给师团进行准备。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展开兵团，更别说修筑坚固的阵地了。几个参谋将地图弄好之后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最好的办法就是集中精锐修行者上前拼杀，为炮兵阵地展开赢得时间。只要师团携带的十门灵气扩散炮就位，二十公里内就是安全区。 但这是个很糟糕的想法，如果远征首次接触就精锐齐出，那后面也就不用打了。 这下压力真正来到师团长宋兴身上。这不是昨天屁大的事情，不能让手下滚回去自己想办法。无论如何，他必须拿个对策出来。 孙大掌门也不说话，冷眼旁观，渡河前没有派出修行者侦查周围，这一点就特别离谱。 不过这次宋兴并未进退失据，最重要的原因是郭老城主坐在他身边。 老领导在旁，宋兴忽然就觉得很有底气。他注视地图，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潘智星！赵定！”宋兴命令道。 “有！”两位营长立正等待命令。 这两位，都是宋兴在上次滨海腹地清剿作战中提拔上来的将领，擅长打硬仗。缺点是屁大点的事都要汇报，把他搞得神经衰弱。 宋兴的命令是潘智星和赵定两人带着队伍紧急前出到滩头阵地前方十五公里的两个高地，就地组织防御，并全力坚守二十个小时。 地图上，这两个高地恰好卡住代王台到这里的必经之路上。如果有两个营的兵力把守，居高临下进攻，那么妖族部队如果强行通过会损失惨重。 对方必须得先将这两颗钉子拔掉，才能图谋后方的滩头阵地，那么这边可以赢得大半天的时间。 坏处是8营和14营必须轻装奔袭这两处高地，重武器肯定来不及送上去。而且他们根本没有时间修筑坚固阵地，只能依靠山顶天然的屏障与妖族大部队进行周旋。 这会是一场硬仗，被大群树精包围，不说能不能撤回来，就算回得来也一定是损失惨重。在场军官都懂这个道理，不过潘智星赵定两位营长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有没有信心！” “保证完成任务！” 这两头猪也不是没有优点。宋兴点点头，要不是服从命令能打胜仗，他早就调他们去养猪了。 临时又给他们抽调了两个连队。 就这样潘智星率领着三百五十人的加强营，匆匆忙忙的奔赴194高地。 本来他们营有一个重炮连，配备四门平射滑膛炮，这种火力能够重创没有妖力护盾的小妖。但现在重炮还在江对岸没有运过来，重炮连每个人手上只有一条火腿。 总不能挥舞火腿把树妖给揍死吧。潘智星让大家把火腿扔掉，收拾细软立刻奔赴预定阵地。 大家慌慌忙忙的赶路，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口。好在师部又支援了他们两辆吉普车。这时周围放鸭子的其他营队都已经知道潘智星要去送死，赶紧的有什么好家伙就统统往车上扔。 有的把多余的神光剑丢上来，有的身上扛着重机枪，也摘下来堆上去，还有的给了塑料桶装的白酒。有一个面生的营长打算把营队的88速射炮挂在吉普车的备用轮位置，但这显然超出了一辆小车的能力。最后他塞了两箱燃烧·弹在潘智星的副驾驶座位上。 “发射器找不到，你们将就一下。”他在后面大喊道，“树精怕火！” 潘智星开着车一马当先，快速行军的14营战士们被他抛在身后吃灰。他需要先赶到194高地侦查地形，才能在营队赶到时有个大致的防御计划。 时间太仓促，鬼知道代王台的妖怪已经到了什么位置。如果高地已经有妖族占据那就好玩了，潘智星这支防御部队还得先把高地打下来再说。 假如有无人机过去飞一圈就好了，可惜他现在只有一辆被塞满的吉普车。? 这里根本没有道路，就靠四个越野轮硬跑。副驾驶座上的弹药箱被颠簸得剧烈晃动。 关小桥努力用身体压住弹药箱，可惜她的吨位不够。她实在是个娇小的女孩子，随着弹药箱一起做正弦运动。她被晃得哇哇大叫： “老潘，我要被你害死了！这玩意快炸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阻敌2 “不会炸，燃烧·弹有火才能炸！”黑脸的糙汉从档位上腾出只手，点上一根烟猛吸一口，然后顺便在弹药箱上弹弹烟灰。 “说的也是嗷。” 清秀少女放下心，但忽然又反应过来不对，立刻在潘智星耳边尖叫：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在车厢里抽烟！我对烟味过敏！过敏啊会长痘的混蛋！” “吵死了！老子压力大都不能抽根烟吗！”潘智星用同样大的声音反击，“你踏马到底对什么不过敏！哪个修行者跟你一样。” 话虽这么说，潘智星还是摁灭了烟头——在弹药箱上。 这位大吵大叫的修行者少女名叫关小桥。正是半天前在江岸上大出风头的家伙。她一招秒杀鱼妖，可以说是本次远征的首功。 关小桥年纪很小，也就十五六岁，但实力强大，而且相貌清秀可爱，看起来相当不错。 可惜只要她一开口，智商就会暴露无遗。 昼锦会盟之后，关小桥原本的城主忙不迭的把她扔到滨海支援孙象，并告诉她可以不用回去了。关小桥心中感激，觉得城主一定是知道她在原来的城池中太闷了，让她换个环境散散心。 不过关小桥融入新的环境并不顺利。她实力很强，但许多营队长不肯和她搭班子。加入潘智星的14营是一个迫不得已的选择。 毕竟潘智星是个黑脸的糙汉，而关小桥心目中的搭档应该是又温柔又冷酷的帅大叔。潘智星这家伙又爱抽烟又爱喝酒，还经常很没风度的冲着自己大喊大叫，真是天生配角的命！ 但是有一点关小桥得承认，潘智星真的很聪明！ 好多事情，经过潘智星的分析，关小桥就能很顺利的明白过来。不像以前那些大人，说的话关小桥根本听不懂。 可见，潘智星比他们聪明得多！ 比如刚才关小桥担心屁股下面的弹药箱会爆炸，但潘智星这么一解释，她就不担心了。她就服气潘智星这一点！ 潘智星和关小桥的搭配，属于滨海战术部队中的经典“修凡搭配”，意思是凡人军官搭配修行者。一个指挥业务，一个处理疑难杂症。基本上将修行者理解成一个特别能打的政委就可以了。 两人年龄上相差三十多岁，其他方面的差距比年龄差距还大。但是一起共事，却非常默契。这可真是天生一对——仅指工作。 192高地只是一个不大的土包子，山势平缓到甚至吉普车可以一路开到山顶。南方丘陵地区的山峰大多是这样的货色，不值一提。 如果给潘智星一座华山，守个二十天都不是问题，但192这种地势守卫20个小时就很悬。 倾巢而出的妖怪可以先绕山一周，然后从四面八方涌上来。这时高地上的14营就会成为孤岛，只有两公里外赵定营能提供一点点的远程火力掩护。 如果两个高地再靠近一些就好了，不过现在也不是抱怨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立刻组织防御阵地。在潘智星摸索高地地形的时候，另一辆吉普车叮叮当当的开上来，后面跟着营队全员战士。 领头的副营长陶华喘了两口气，询问潘智星怎么做。 潘智星却指着高地前方的丛林问关小桥：“小桥，你觉得敌人会从哪个方向攻过来？” 关小桥为难的皱眉头抱怨：“老潘你倒是给我几个选项啊！你明明知道我擅长做选择题！” “我的错我的错！”潘智星一拍脑袋道歉，然后将问题简化为关小桥擅长的领域，“前后左右分别是abcd选项，少女，做出选择吧！” 就地组织防御阵地时，最重要的是确定敌人的主要进攻面，这样可以把防御力量集中在这个面上。如果弄反了，敌人从侧面，甚至背面攻上来，防守起来就会很被动。 所以这是很重要的选择。需要指挥官凭借情报，战场经验和直觉，料敌先机。 “选c！”关小桥兴奋的跳起来指着左方，“肯定是左边！” “太好了小桥，我们两的答案完全一致！”潘智星放下心中的大石。 两人对过答案，那还能有错？敌人肯定从左边攻上来。 副营长陶华痛苦的闭上眼睛，心道你们两除了c选过别的吗？但既然营长已经下了命令，他也不得不照办——反正他也不知道树精会从哪里进攻。 三百多名远征军战士立刻开始挖掘阵地。好消息是知道敌人主力是树精，这玩意和石精僵尸一般，是人类的老朋友。 这种妖物通常由高大的乔木妖化而成。它们皮糙肉厚，轻武器打在树干上效果极为有限。它们能用锋利的枝叶疯狂抽打靠近的人类，杀死之后吸取受害者的血肉。 弱点是行动缓慢，树精移动的时候需要把根系从泥土中抬出来，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蹒跚移动。而且树精一旦摔倒，就不可能再次爬起来——这点倒是和树木很相似。 四个小队的远征军顺着山坡放置铁丝网。他们每隔十米打下一根固定桩，在上面胡乱缠上带倒刺的合金铁丝网。 经过多年实战的检验，铁丝网是应对树精的利器之一。它们本身无法杀伤树精，但可以缠住树精的根系，极大的迟滞妖怪的行动。 如果几头树精被缠在一起，很有可能会在移动时摔倒，这样就算不费吹灰之力干掉一头。 其他小队从陶华的车上取了工具，热火朝天的在铁丝网之间挖掘战壕。有的树精能丢出自己的果实，像子弹一样击中己方，所以遮蔽工事是必要的。 而且树精身躯庞大不是很灵活，在极限接近时，士兵们可以缩头躲在战壕中，以躲避致命的枝条横扫。 14营的运气不错，在这个过程中树精一直没有出现。士兵们在完成了基本的防线之后，甚至有空吃了两口行军干粮。 一上午加上一个中午，不是在渡河就是在挖坑。大家早已饥肠辘辘。没有热饭热菜，炊事车还在对岸，天知道什么时候能开过来。 士兵们在各自的位置上一面警戒，一面抓紧宝贵的时间休息。阵地上静的可怕，所有人都预感到接下来会是最漫长的一天。 随着一名狙击手大声示警，代王台的树精如期而至。数百株大树迈着沉重的步伐，自密林中缓缓涌出。 方位，正是192阵地的左方。 第四百五十四 出其不意 “开火！给我狠狠的打！” 阵地左方大批树精压上来，缓慢但气势惊人，绿油油一大片让人叹为观止。 关小桥早就按捺不住。她在机枪阵地上蹿下跳，指着树精密集的地方下令机枪手开火。 操纵这挺重机枪的正是副营长陶华，他拉长了一张死妈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显得那么冲。 “敌人还没进射程！”他嘲讽道，“现在只能打中空气！” 少女张着嘴，眨巴眨巴眼睛楞在那里。 周围的士兵发出低低的笑声，但这时候搭档潘智星站出来替她说话。老潘正拿个望远镜观察敌情。他一脚踏在一块石头上，身体前倾动作相当标准。如果他的望远镜没有拿反，简直就是巴顿将军再世。 他听到身后副营长和关小桥的争执，顿时火冒三丈。 “陶华你个王八羔子！”他大吼大叫，“你竟敢违抗军令！” 滨海的远征军属于军官和修行者的双头领导，虽然作为政委的修行者很少直接指挥战斗。但关小桥既然下令，副营长陶华就必须执行命令。 “行吧，14营你们说的算。” 陶华生无可恋的朝着山下的空气射击。他平时也不会多这句嘴，只是这次太匆忙，携带弹药相当有限。这么白白浪费，令他非常心痛。 一溜钢芯开花·弹，穿过空气，打在山坡的铁丝网防线前一百米，花岗岩的山石被打得石屑乱飞。而此时树精的前锋离那里还有两百多米远呢。 可就在这时，被重机枪扫中的花岗岩剧烈晃动，紧接着被掀翻滚下山坡。 一条二十多米长，半人粗的藤条蛇游般从泥土中钻出。它被流弹打得暴跳如雷，不由昂起上半身恐吓人类。它没有脸，只有许多土黄色的卷须张牙舞爪，那恣意狂放的态度与川普大帝如出一辙。 士兵们大惊失色，包括开火的陶华。 “藤妖！”潘智星厉声怒吼，将众人警醒，“集中火力！” 藤妖是一种特别阴险的树妖，和目标显著的大树精不同，它们可以在泥土中潜行。只有仔细盯着地面，才能发现藤妖移动的模糊轨迹。 不能说14营的战士疏忽大意，因为这玩意确实罕见，人类世界也没见过几次。它是一种和树精伴生的妖怪，只有大量存在的树精的情况下，才会偶尔诞生一两条藤妖。 以前见得少，是因为以前的战斗都是发生在人类的地盘。现在进入妖族的地盘，很多奇奇怪怪的家伙就开始冒头了。 可见对面树精部队的指挥官并非无能之辈，他看似派出大量树精搞万岁冲锋，实际上的杀招却是一条藤妖。 一旦被藤妖潜到脚下，它就会放出大量卷须，把士兵们缠得死死。就像被蟒蛇绑住一样，力气小一点的会被活活勒死。 14营的山头阵地如果发生这种混乱，山下的树精就可以趁虚而入，不费吹灰之力拔掉这个狙击阵地。 战术上完美无缺，再精明的人类指挥官也会中招。妖族那边之所以延缓了半小时进攻，就是为了调来这头藤妖。他要利用这种罕见的妖族，给人类一个出其不意。 遗憾的是，论“出其不意”，关小桥和潘智星这对王牌搭档，不虚天下任何存在。 他们在阵前胡乱开火，恰好击中正在土中潜行的藤妖。 这种妖怪近身无敌，但在没靠近时被发现，可就没那么棘手了。藤妖并没有形成妖力护盾，而且为了保持柔软，它的表皮并不像普通的树精那么厚实。 士兵们再也不吝惜子弹，哗啦啦的朝藤妖身上招呼。它的身躯绽开一道道破口，流出绿色的汁液。藤妖没有嘴，无法发出声音，但它的卷须全都收缩成一团，可以想象它一定很痛。 从被集火开始，这头倒霉的妖怪就一直尝试钻回土里。但因为不停遭到重创，它无法维持天赋的术型，一次次被地面弹出来。 最后这头伤痕累累藤妖放弃安全的大地，选择顺着山坡滚下去。如果它能滚出火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一道神光追上它，将它从中间斩断。藤妖的尸体翻滚扭动了几下，颜色逐渐变深，最后变成两段深褐色的枯藤。 这就是死了。 山下丛林中，传来一阵愤怒的嘶吼。 真是卑鄙的人类！ 反观14营这边，士气大振。斩杀一条藤妖是一件不小的军功，直观的说，能顶二十条油汪汪的火腿。 潘智星和关小桥抱在一起大声庆祝。 “小桥！” “老潘！” “我们怎么这么牛逼！” 哪一次藤妖出现不是带来大量死伤，这次无伤斩杀，可不是因为自己神一般的指挥？ 只有副营长陶华像个傻逼一样无语望苍天。 潘智星是个关心下属的好长官，他走上去拍拍陶华的肩膀，勉励道：“陶华，你也不要灰心。这种战场直觉，需要经验的积累，你以后慢慢能摸到我和小桥的境界。” “不过以后记得服从命令。”潘智星不忘提点这个，毕竟一码归一码。 “我摸你马的境界……”陶华小声逼逼。 啊，无所谓啦，反正每次都是这样。陶华早已习惯。但是不抱怨一下，他觉得自己的三观会有危险。 妖族那边的指挥官看起来非常愤怒，一阵妖风吹过大队树精。这些家伙拔出老根往前蹒跚，看似行动缓慢，但一步能跨越好几米，所以速度倒也不慢。 看来这是一个可以加强树精能力的指挥官，这是特别麻烦的妖怪。因为这种大妖的存在，普通的妖族会获得一些意想不到的能力。 果然，几百头树精没有用树身去蹚防御阵地前的那些铁丝陷阱，而是就地搬起满山的大石，像投石机一样抡起枝干往山顶丢。 一瞬间天光被巨石遮蔽，声势相当浩大。好在这些投石树精的准头很差，真正能落在人类阵地中的巨石十不存一。 而且完成灵气化武装的人类士兵，已经不是几年前那样的弱小炮灰。 有几个士兵闪避不及，被突如其来的巨石命中。但他们并没有像虫子一样被碾死，反而身上闪过阵阵灰黄色的光芒。巨石滑落，士兵毫发无伤。 离若布衣，匮籍宗的简易防御法宝。这样的巨石，至少要直接命中两发才能耗尽布衣中储存的防御灵力。 况且士兵们也不是傻愣愣的站在那边挨石头，大家赶紧缩到战壕中，这下投石树精的命中就更低了。 这种一边倾斜的战壕可以有效规避妖族的远程火力，不管它们扔的是什么。但是这种防御工事只对一个方向有效。 如果树精大军是从其他方向主攻，那么这些战壕就会失去远程规避的效果。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正确答案的确是c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不可能的任务 树精大队在192高地下越堆越多。人类偶尔几发枪榴·弹命中，也只是让个别几头重伤，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它们慢慢的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圈子，自下而上对山头阵地进攻。 不过在两座高地之间的防御纵深线上还算安全。潘智星营和赵定营在这个方向上能形成交叉火力，贸然进击的树精会被两面夹击，因此在这个方向上防守压力较小。如果有三座高地的防御阵地互相掩护，防御压力会小很多。 但战场没有如果，这里只有两座像样点的山包子。因此14营的正面和左面的防御分外艰难。 尽管投石树精的准头不行，杀伤也一般，但是战士们被这些连绵不绝，半人大小的礌石压得几乎抬不起头。 后方几百头树精在巨石的掩护下，缓缓爬上山坡。铁丝网阵对它们起到了一定的阻碍，但并不会太久。树精身躯巨大，一头倒下就可以压垮许多陷阱。 勇敢一些的士兵冒着礌石的危险进入机枪位，对着下面正在清障的树精倾泻子弹。不过对拥有粗糙树皮的大树精而言，钢芯子弹并算不致命。它们不像刚才的藤妖那么脆弱。 可以轻易杀死一头牛的子弹，打在它们身上不过溅起大片木屑。只有盯着一个部位攒射，打断它们的主干，或者支撑身体的根系，才能让它们消停下来。 重机枪在这个距离上准头和头顶乱飞的巨石差不多。对付这种目标庞大移动缓慢的妖物，最好的选择是大量展开的精准平射滑膛炮，其动能炮弹可以一发带走一头。这是连队级装备，14营配备有四门。但是像更多的好东西一样，还在武扬江对岸呢。 所以你们就不能把这条江给填了？潘智星心中不停抱怨。 他换下陶华副营长，自己操纵重机枪对着近逼的敌人疯狂开火。陶华刚刚挨了一发巨石，离若布衣的灵力减半。如果再挨一发，离若布衣就和普通的布衣一样了。它们需要被埋在泥土中，连续几天吸收大地深处的力量。但这样的话没了防御力的士兵就等于失去了战斗力。 其他机枪位的士兵也都是采取这种轮换策略，大家轮流挨枪。 别忘了现在顶上来的还只是普通的树精，后面肯定还有拥有妖力护盾的精锐树精。这种敌人子弹就没有作用了，得用神光剑近战。 那时候如果离若布衣没有灵力，普通士兵就跟果体一样危险。大家会失去直面妖怪的勇气，必须留下至少能挨一次树精横扫的防御灵力。 关小桥护在潘智星的身边，如果有飞过来的石头，她就用手中的神光剑把石头格开。她的法宝是一枚硬币，可以点杀很厉害的妖怪，但刀剑并不擅长。这柄神光剑还是临时拿的。她作为高阶修行者，对付慢吞吞的大石头还是很稳定的。神光剑的材质是坚固的玄铁，不用担心和花岗岩对撞会折断。 但她也只能护住潘智星一人。树精本阵中又压上来一百多个投石树精，它们移动到阵地的正面向上投石。看来妖族那边的指挥官已经发现14营的门道，在这个方向上他们的防御工事几乎为零。 “哎呀呀，这座屁大点的山怎么这么多石头！”关小桥的正脸被一发礌石命中，虽然没有受伤，但也被弄得披头撒发。她气得她双拳捶地，然后用头绳把头发扎起来。 这下子山顶阵地的伤亡开始显著增加。两个耗尽防御灵力的士兵被砸成肉饼，尽管他们已经尽量缩在战壕的最深处，但依旧没有逃脱厄运。 于是更多的机枪位哑了火。 没了速射火力的干扰，山坡上清障的树精很快把铁丝网消耗一空。后面的树精踏着同伴的残躯越过障碍，这是树精的拿手好戏。 最前面的八头树精很快接近山顶阵地，它们张牙舞爪的伸出密密麻麻的锋利枝条。如果有倒霉蛋被这种枝条勾住，就会被拖出来一顿乱抽，死相异常惨烈。 但是在此之前，等待许久的士兵们扔出手·雷将它们统统炸翻。 又是一批树精涌上。这次前面顶了三头身上闪着微弱绿色灵光的树精精锐。十几发手·雷凌空爆炸，只是让妖力护盾晃了晃，树精们毫发无伤。 实弹武器对妖力护盾几乎不起作用。以前和妖族的战斗中，打到这个份上，普通士兵就只剩后退一个选择。 因为接下来是修行者的战场。 不过现在的凡人士兵，已不似当年的窘迫。 “拔剑！”陶华怒吼下令。 两个小队的士兵拔剑怒斩，二十道神光纵横飞舞，将前面三头精锐树精大卸八块。神光余势不减，又将后面一大半的普通树精砍倒。 神光剑有两个很大的缺陷。其一射程太短，五十米就是极限，几乎是手枪的作战距离。所以更远距离上，士兵们还是要依靠自动火力。 另一点是灵力储量只有三发光轮，战斗中只能一省再省。 但是神光剑还是太重要了。平民给它取了另外一个名字：尊严剑。 皆因凡人的尊严全靠这一剑维系。 因为神光剑，凡人面对妖族不再如蝼蚁。因为神光剑，修行者不再视凡人为炮灰，而是重要的战力。 妖族的如意算盘落空。不过它们可能已经得到神光剑的传闻，所以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树精那边不再派遣小股的力量上来送死，而是加大了远程力量的投入。 又是五百多头树精加入战局，它们搬起石头呼啦啦的丢向山顶阵地，这个数量给14营的战士们造成重大困扰。 就连关小桥也拦不下这么多的投石，她和潘智星一样，不得不躲进战壕。乱石胡乱的砸在头顶，携带着巨大的动能。震动波顺着泥土传入战士们的身体，每一次都像闷雷般，大家的胸膛隐隐作痛。 然后是更多的巨石。有些战壕的坑道已经被巨石彻底压住，看来妖族那边是想活埋了山头阵地的人类。这倒是个减少战损的好办法。 “不能再这样下去。”关小桥缩着脑袋提出建议，“老潘，我们得把那些扔石头的树精统统剁了。” “我知道！”潘智星的眼神很严肃，“我有一个计划，但是……” “不要但是。”关小桥打断他，“选c就行！老潘你是不信任我了吗！” 关小桥知道这个计划一定需要她，也就是14营唯一的修行者执行。 “好！”潘智星大声叫好，和关小桥紧紧握住双手。这个计划很危险，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自己更信任这位智勇双全的少女。这是战友间的信任！ 潘智星从身后搬出关键物资，正是顺便带来的那两箱燃烧·弹。 他简明扼要的将计划全盘托出。 首先，树精怕火，所以可以利用这两箱燃烧·弹将下面投石的树精全部烧死。 不过14营手头并没有燃烧·弹发射器，因此只能由唯一的修行者关小桥，人肉将这一箱燃烧·弹扔到投石树精的中间。 “啪！”一直旁听的副营长陶华甩手给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潘智星和关小桥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没事，你们继续。” 陶华其实想说，有燃烧·弹你踏马早说啊！ 这种型号的燃烧·弹是通用弹药，可以用自动步枪的下挂掷弹筒发射，就像枪榴·弹一样。根本不需要冒险冲到下面。 但是！ 这说不定又是什么“战场直觉”呢？对这两位的境界，陶华高山仰止。没听见他们连c选项都有了吗？ 因此陶华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免得忍不住多嘴违抗军令。 关小桥在战壕的土墙上扒开一条缝，看看山下。因为妖族已经打算活埋他们，因此山坡上已经没有几头树精，大多集中在投石阵地前方。 看来妖族的将领已经意识到人类可能会发动反冲锋，因此预先在前面布置了护卫。贸然冲击，根本无法清除这些顶在前面的大树精。而且那些混乱损毁的铁丝网阵地，现在反而成了人类的阻碍。 不过关小桥是高阶修行者，冲过去虽然困难，但不是没有机会。她点点头，但还有一个问题。 在小桥还没提出来之前，潘智星就已经知晓。 “小桥，我知道你不会用火诀，没法点着燃烧·弹。”他说，“因此，下面正是这个计划最艰难的部分！” 他竟然点上一根烟，塞到关小桥的嘴里。 在整个行动中，关小桥需要抱着两箱沉重的燃烧·弹，越过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各种障碍，躲开近战树精的纠缠。她需要冲过整整六百码的危险距离，冲到投石树精的身前，最后将快递扔到它们中间。 但如果认为这就是行动的全部，那才是大错特错！ 这个行动真正的难点，是如何引爆被扔出去的燃烧·弹。用打火机肯定不行，根本没有机会。 潘智星天才般的用一根烟解决了这个问题。只要小桥在扔出弹药箱之后，再利用弹射硬币的手法，将烟头射向树精大队中的弹药箱，便可以顺利引爆。 但是这代表了关小桥的这次冒险行动，全程只有短短一根烟的时间。如果这根烟燃尽熄灭，或者中途因为咳嗽从口中掉落，整个任务便会 彻底失败！ “因此，这是才真正的issn – ipossible！”潘智星严肃道，“小桥，如果你觉得太危险，我不会怪你。我这本来就是强人所难！” “咚！咚！咚！” 关小桥还没有表态，一边的副营长陶华找了一块石头，双手捧着不停的撞自己的头。 你们脑子里面是真空的吗？陶华掀翻了心中的茶几。哪怕脑壳里有一丁点儿空气，也应该知道燃烧·弹是引信引爆不是用烟头点的啊混蛋！ 他在石头上撞得头破血流，然后对着两位长官微笑道：“我没事，你们继续！” 关小桥脸色阴晴不定，她的心中在剧烈挣扎。她热爱生活，她不想死，可是。 “滨海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就在今日！” “老潘，为我壮行！” 第四百五十六章 老辣 “飞吧小桥！飞吧！”潘智星怒吼，“前进三！！！” 关小桥如离弦之箭窜出阵地，在狼烟四起的战场中飞驰，敏捷如同暴风雨中的一羽海燕。 她的喉咙在烧，眼泪狂飙。并非因为感动，而是被白酒辣的。老潘给她灌了整整一大碗壮行酒，而她就这么傻不愣愣的一口闷了。 直到火辣辣的酒精下肚，关小桥这才想起来自己只是个从来没粘过酒的未成年少女，单纯的像一张白纸。 早知道换成奶茶了，她懊悔的想。可是已经悔之晚矣，她胃里翻江倒海很想吐，但只能忍着。因为她嘴里还叼着一根老潘的香烟，袅袅冒着烟雾。这根烟如果灭了，本次任务就会彻底失败。 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首先，14营会被全部杀死。然后，失去侧翼的8营也会跟着完蛋。两营的拦截牵制失败，后方渡江的宋兴师团会遭到致命重创，进而整个春季攻势被瓦解。然后妖族大军追亡逐北灭了滨海，人类文明就此画上句号。 关小桥知道，整个人类命运走向的重担压在她肩头，她决不能失败！ 就算她两个咯吱窝里各夹着一箱燃烧·弹，嘴里叼着一根呛人的烟咳嗽连连，胃中翻云覆雨，脑子晕晕乎乎。 就算这样，她也不能失败！她的心中，浮现的都是小时候在电视里看到的英勇牺牲的革命先烈！ 我也要像他们一样舍身往死！关小桥被这样的豪情壮志臌胀了身心，甚至忘了香烟过敏。 一颗礌石翻滚着砸向她，她原地跃起避过，轻盈如风中飘叶。又是破空声接近，眼前四颗礌石从不同的角度袭来。 前后左右皆无可避，关小桥硬提一口气，在无法借力的空中生生拔高半分，避免被巨石打飞的结局。可她嘴里还叼着烟，提气时一大口烟就这么钻进肺里。 她被呛得两眼发直，但身后战友们的欢呼如在耳畔。在巨大的鼓舞中，她两鬓冒汗，脸颊通红，竟然硬是忍下咳嗽的冲动。 烟不能掉，脚不能停，任务不能失败！ 小桥又是一个翻身前跃，避开脚下混乱的铁丝网。整个身体落在一根孤零零的木桩上，胳膊下夹着的弹药箱稳如老狗。 一根黑褐色的枝杈向她的后心刺来，那是地上一头没有死透的树精。少女没有与之纠缠，而是足尖轻点，再次飘向前方。 短短时间，她已经冲出一百码的距离，这段危险的路程已经过去三分之一，而口中的香烟，才燃烧了一点点，甚至烟灰都没有落。 看似时间充裕，实则不然。因为这一段靠近人类阵地，是最轻松的一段。关小桥目光注视前方，几十头闪着灵光的精锐树精已经拦在前路上。它们伸展出密集的枝杈，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荆棘墙壁。 不能通过它们的阻拦，就无法将燃烧·弹丢进投石树精的阵地中，关小桥必须立刻想出办法。 关小桥不知道是，其实当她在跃出战壕的同时，大妖槐朱已经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在北方军团，乃至整个妖族中，槐朱以老辣和冷静着称，他的指挥才能远超过本身的妖力。 此时他在距离战场超过两千码的一处隐秘的角落里，为192高地上的人类编织天衣无缝的杀局。他的伪装和敛息能力超强，甚至可以骗过郁垒大人无处不在的目光。关小桥自然不可能发现远方这道冰冷中稍带嘲讽的目光。 在两个月前，槐朱敏锐的预感到，人类新兴势力滨海城有可能对北方军团展开反攻。 北方军团的主帅，夜鸣城的郁垒大人完全赞同他的看法。 可惜北方军团提出的越过武扬江攻陷淮山城，建立前进基地的激进战略，意外的被万妖尊者否决。郁垒大人回到夜鸣城大发雷霆。 上层的思绪，槐朱并不想窥探。不能进攻，他便组织加强防守。 他更加仔细的研究地形和情报，最终判断滨海的先锋部队可能在淮山到舍亭之间的某个位置渡江，进入北方军团的战区。 因此槐朱改变了北方军团的布防，他将自己控制的精锐力量调集到距离非常接近的代王台一带，打算以逸待劳玩一手“半渡横击”。和妖族军队“自带干粮”不同，人类军队对后勤要求非常高。 人类的兵员和装备不可能精确的同时抵达，那么这时候从代王台出击，就能给人类的先锋迎头痛击。 槐朱出战的时机选择很巧妙，如果此时他控制的数万精锐树精压到宋兴师团的滩头阵地——那里现在还是一片混乱，没有重火力掩护的人类将损失惨重。 至于两个高地上出现人类的拦截力量，虽然稍稍出乎槐朱的预料，但一开始他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待后方更多的树精集结，哪怕一轮投石就可以粉碎人类可笑的抵抗。 但直到一条藤妖被人类发现并斩杀，槐朱开始稍微有些认真。他对192高地上的人类修行者产生了一点兴趣。藤妖的潜行非常隐蔽，能提前发现，对方的实力不俗。 和修为无关，这是一种惊人的战场直觉，只有久经沙场的老将才能摸得着的境界——比如槐朱自己。 槐朱有了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他甚至将本体向前移动，就近指挥这一场小小的攻防战。当然，稳重如他，所谓的“就近”，依旧是很远的距离。 这并非没有意义，人类士兵装备神光剑之后，实力大增，整个战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在战场上的表现怎样，还需实战检验。对人类自己如此，对妖族也是一样。槐朱需要得到神光剑集群作战的第一手情报。 果不其然，几头拥有妖力护盾的精锐被人类的神光齐射斩杀。观察到这一点的槐朱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敏锐的捕捉到神光剑的一个巨大缺陷：射程太短。 这一点非常重要，槐朱心中已经开始对后续与人类接战时的战术进行调整。他加强了远程力量的投入（几百头投石树精），就是为了测试人类士兵在这种压制下的反应。他们手中的神光剑，是否能应对这样的局面。 当关小桥灵光闪耀跃出战壕时，槐朱心头浮现一丝淡淡的微笑。 很显然，神光剑的战术潜能仅限于此，人类还是需要修行者冒头冲锋。 那么真正需要在意的，只剩下滨海的灵气扩散炮。? 槐朱其妖，老辣如斯！ 第四百五十七章 少女前进四！ 至于正在战场上艰难挣扎的修行者少女，她打算用怎样的神通消灭那阵前的几百投石树精，槐朱并不是很在意。 妖族和人类的战争，一向是兵对兵王见王。有的人类修行者确实厉害，但妖族这边的大能更多。 能够单挑妖将的，人类中只有东方白盾俞笑月一人，其余皆是土鸡瓦狗。 就算这位修行者少女有本事消灭这么一大群投石树精，但在正式的交锋中，自然有其他大妖能够压制她。这是一个战术问题，并不是战略大师槐朱的思考范围，也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因为槐朱本体的实力并不算太强，他的大部分神通都是加强统御下的树精的能力。郁垒大人信任他，是因为槐朱深远的战略目光和沉稳的指挥风格。妖族中能打的猛将多了去了，槐朱这样的智将可谓凤毛麟角。 他会在这个隐秘的角落中，静静观赏关小桥奋勇作战。无论关小桥成功还是失败，对于槐朱来说，不过是一枚棋子的得失。 根本无关大局。 而关小桥此时，已近绝境。 槐朱早就料到会有修行者对投石阵地进行反冲锋，所以在阵前布下大量精锐树精。 即使城主级的强者，短时间内通过精锐树精组成的荆棘墙也是异常困难。人类会布置铁丝网阵地，但别以为妖族就只会无脑冲锋。 而且在关小桥看不到的地方，还藏了几头开灵通识实力强大的树妖。他们看起来和周围的一般树精没有不同，但在关键时刻，他们能够释放强力术法，给关小桥一个措手不及。 和槐朱这样老辣的对手相比，关小桥就是一张纯洁的白纸。 她在树精组成的荆棘网中反复横跳，胳膊下夹着的两箱燃烧弹极大的限制了她的发挥。如果没有这个掣肘，她还能够弹出自己的硬币，用指尖炮轰碎一部分树精。 她现在只能凭借敏捷的身法与树精周旋，可这太难了。一旦闯进去，就会被树精从四面八方甚至天空和脚下攻击，她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纵使关小桥身材娇小，以灵巧见长，但面对密不透风的荆棘之墙，她根本没有一丝机会。 当她再一次尝试硬闯时，忽然一阵剧烈眩晕令步法不稳。一记角度刁钻的刺击趁机撞上她的真元护盾。她虽然没有被当场穿透，但后背留下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关小桥痛的几乎撒手，但使命感让她硬是忍着伤痛，再次退回原地。树精们没有追击，但后方飞来许多礌石。关小桥一退再退，甚至又回到了方才打算突破的位置。 半根烟的时间已经被浪费，她甚至没有前进哪怕一米的距离。 更严重的是她的视线已经不再清晰，身形也变得歪歪倒到。并非因为真元消耗的问题，她的真元还很充足。 问题出在那碗壮行酒上，小桥现在已经酒劲上头。她面色通红，呼吸急促，两眼发直。刚才被树精击中，就是因为醉酒造成的眩晕。虽然疼痛暂时令她清醒，但并不能保持太久时间。 这可真是绝境，早知道喝奶茶了！ 看着口中袅袅燃烧的烟，关小桥大声喘息，心急如焚。她知道这样不行，她想逃跑，躲在没有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可一想到人类的命运全靠她一人，她的心志再次坚定。 她想起自己的师父元始天尊的提点，原始天尊说过：“人在绝境时，要勇于突破自我。” 虽然这位元始天尊是动画片里的人物，豆瓣评分只有2.5，但是关小桥就是觉得他很有智慧说的很有道理。这部动画片她小时候看了无数遍，记忆深刻。关小桥是真的把元始天尊敬为自己的恩师，以往修炼遇到困难的时候她就会回忆元始天尊的台词，这一次也不例外。 记得天尊说过：“世界的真相，靠双眼往往看不清晰，只有心之眼才能看穿。” 想到这里，关小桥若有所悟。她闭上自己的眼睛，再次纵身跃向前方。 只有忘掉生死，摆脱视觉的干扰，才能在不可能中寻找到唯一的机会。 她的身体随风飘动，带着某种玄奥的轨迹。树精密不透风的攻击如同狂风，而关小桥就是狂风中的一片落叶。 任你暴风骤雨，我自轻舞飞扬！ 在不可逾越的荆棘之网中，关小桥再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她的速度如疾光电影，远超平日的水准，这才是真正的前进四！ 就是这种感觉，这种身心一统大自在的感觉。没错，师父，我做到了！ 这就是心之眼，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少女心中一片清明，她的身形灵动婉约，暗合天道。点点晶莹的汗水在飘散的发丝间飞散，阳光的照耀下，少女反射出梦幻般的色彩。 不愧是元始天尊的弟子，关小桥的天赋如此之高。 如果她的方向正确的话，说不定还真给她突破了呢！ 整个战场，无论人类还是妖族，全部目瞪口呆的看着阳光下奔跑的少女。关小桥以前进四的速度绕着山峰狂飙，投石的树精们甚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里解释一个概念，因为人类两条腿肌肉并不完全对称，所以在闭着眼或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行走，会走出一个大圈最终回到原地。 这是鬼打墙的原理，这是一个科学的概念。 关小桥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她闭着眼睛飞奔，很快偏离直线。更何况她还喝了那么多酒，更不可能保持直线了。 她绕山狂奔，不时对着空气做出精妙的身法，回避根本不存在的攻击。 这种迷之行为使整个战场出现片刻宁静。 远处的槐朱陷入思索。关小桥这种诡异行动的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深意？难道，她想做一个大迂回，袭击投石阵地的侧翼？ 山头阵地上，战士们面面相觑，最后看向一脸深沉的潘智星。 在所有人中，只有陶华看到了真相。他一针见血的小声逼逼：“我就说了不能给她喝那么多酒她还未成年” 潘智星回头瞪了他一眼，冷笑道：“英雄不问出身，神勇不分年龄！” 陶华没有回怼，而是干净利落的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那边，急速狂飙的关小桥，她绕得圈子越来越大，甚至直接冲上了8营所在的阵地。 8营的战士们全都一脸懵逼，包括他们的修行者。营长赵定在纸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对着14营这边晃来晃去。 老谋深算的妖族将领槐朱，被关小桥的举动弄得心神不宁。在他看来，对方能够料敌先机布置好左方阵地，又能敏锐的找出潜行的藤妖。人类的指挥官，一定是一位能和自己相提并论的大谋士。 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醉酒般的无脑举动？如果认为她是在发酒疯，那才是真正的无脑！ 槐朱是真正稳重的指挥官，他从不轻视对手。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有着惊天的阴谋。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槐朱就像棋手般，陷入了漫长的思索。 直到狂飙的关小桥，以螺旋线路狂飙到第八圈时，槐朱抬头猛然发现，此时关小桥距离自己的藏身处，只有不到一百五十码的距离。 “不好！”他心中大骇，“她的目标竟然是我！” 要糟！！！ 四颗通红的种子化作四头精锐树精立刻挡在槐朱前方，而他的本体，匆匆忙忙的抬起树根，化为一矮小中年男子的人形疾退。 槐朱的本体是一株低矮的灌木，叶片暗红繁盛。好吧，如果你们一定要知道，那么这是一株小叶女贞，这是它的学名。 和高大的乔木类树精比起来，槐朱安稳扎根的时候非常不起眼，他只有不到一米高，就像随意生长的杂草。 而且他藏身的位置，绝对令人意想不到。他并没有藏身在所有人想象的树精成群的密林中。 他竟然藏在14营阵地的侧后方！这几乎已经是人类的控制！。 谁能想到，控制着代王台树精大部队的妖族将领，竟有如此气魄！ 如果人类击中修行者大队，攻入密林搞斩首行动，他们只会一无所获！ 老谋深算！ 任何人类都不会关注搜索这么一片安全的区域。即使有修行者从他身边路过，也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妥。槐朱的敛息完美无瑕，他的神念通过大地深处传达给远方的树精部队。哪怕瞪大眼睛靠近他，也不会发现这株矮小的灌木下居然藏着一头大妖。 但关小桥是闭着眼睛的。 她根本不需要睁开眼睛，她的心之眼已达无暇之境。她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面前一百五十码的距离，正是投石树精本阵的中心。 就是这里！我做到了！ 在前进四的最后一秒钟，身上的力气虽然耗尽，但关小桥的气势已达巅峰。 狂暴的真元自小小的身体中蔓延扩散，她的衣袖和头发无风自动，巨大的力量甚至令她双脚离开地面，悬浮半空。 嗨呀！！！ 两个弹药箱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划过长空，一百五十码的距离瞬息而至。 少女口中最后的烟蒂滑落，同时，右手闪耀着灼目的白光抬起。 在某个刹那，两个在半空翻滚的箱子和烟蒂恰好连成一条直线。这一切，在她的心之眼中分毫毕现。 指尖炮！！！ 威风凛凛的光柱划过天际，延伸向远方。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爆鸣，漫天的火雨，还有槐朱痛苦不甘的惨叫。 但这一切都与关小桥无关了，在这绝杀的一击之后，虚无和黑暗抓住了她全部的身心。 前进四的少女向后仰面倒下，她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坚固的良心 关小桥死的很彻底，两名长得跟猪头三一样的修行者将她扔上吉普车时，她死着。在野战医院当中，一名修行者军医粗暴的给她上了一个回复，她还死着。 她死了整整一个下午外加整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潘智星喊了许久，忍无可忍的给了她一个耳光。 “小桥，起来吃饭，有肉！” 关小桥眼还没睁，口水先流出来了。她捂着脸迅速复活。 “肉呢肉呢！”小桥活蹦乱跳，“老潘你干嘛打我！” 潘智星对后面的人笑道：“我就说小桥没事吧” 他身后站着一行十几人代表师团对关小桥颁发奖励，大家提着大包小包的奖励若干。副师长叶聪弄了块大奖章，烧饼那么大，端端正正的给关小桥挂在脖子上。 奖章上刻着四个字：智勇双全。乃是出自国师大人孙象的手书，含金量可见一斑。 14营在一日前的阻击战打得非常漂亮。实际上已经不是打得漂亮这么简单。师长宋兴给两营的任务是挡住代王台的树精大队二十个小时，为后续部队展开防御争取时间。 宋兴下令的时候其实对此不抱希望，他已经做好了两营全军覆没的心理准备。根据吕宁的情报，代王台的树精至少上万，这个数量足以淹没两处无险可守的高地。他最好的期望也就是以两营的牺牲尽可能的拖延一点时间。 谁也没有想到，14营居然将整个树精大队击溃。这就是我让你去送死，你却把对方给弄死了。 完全的意外之喜。话说到底宋兴不希望任何人阵亡，但这是战争，慈不掌兵嘛。 此次大胜的关键当然是智勇双全的关小桥，她单枪匹马，于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如入无人之境。此等豪勇，便是武圣关云长再世，也不遑多让。这块奖章可谓名至实归。 众人的吹捧令关小桥飘飘然，她还处于宿醉后的迷茫状态。前一天她怎么找到槐朱并一把火把他烧个半死，这件事关小桥完全不记得，她当时断片断得很彻底。不过但既然大家都这么说，她也就信了。 作为元始天尊的弟子，能有做出惊人之举，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关小桥欣欣然的接受了大家的褒奖，直到有人问道：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位置的？” 她楞在当场。 问话的人是槐朱，他的人类形态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尽管现在身负重伤落魄至极，还被游巧押着，但此妖上位者的风度不减，令人心生佩服。 槐朱实力不算强大，被关小桥一把火烧到，他身负重伤，头都给烧秃了。好在事发地点距离滩头阵地不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侦查巡逻的修行者很快抵达事发地。 他们在现场发现一个酩酊大醉的人类少女和一个半面被烧焦的树妖并排躺在一起，神都无法解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小桥被扔到野战医院，而大妖则被押到师部听候处置。虽然槐朱被烧焦了一半，但游巧一眼就认出他。 这不是北方军团的军师，郁垒手下鼎鼎大名的神隐槐朱吗！ 所谓成王败寇，槐朱输的干脆，倒也磊落。他愿意配合人类，但希望能够亲眼见一见亲手击败他的人。 名将就是这么矫情。 这下众人才知道，原来还在昏迷中的关小桥，竟是此次战斗的英雄，而不是单纯的喝多了。 另一边192阵地上，本来半个14营都要入土。大家看到唯一的希望关小桥以神速窜到阵地后方，还以为她临阵脱逃。没想到一番惊天动地的爆炸之后，阵前围攻的树精大部队忽然发生骚乱。 因为槐朱重伤，他和树精们的神念连接中断，所以那些没有灵智的树精顿时失控。 有的继续向人类进攻，有的坐地化为树形休息。但大多数都掉头向密林中逃窜。树枝之间噼里啪啦的碰撞，好些弱小点的树精被撞到，死在地上。 大约三百多头树精锲而不舍的进攻192高地，尽管失去将领的控制，但妖族单纯的嗜血让它们迫不及待的想撕碎14营的战士们。 这个数量倒是和防守方斗了个旗鼓相当。潘智星营和它们从下午一直打到傍晚时分。期间互有死伤。 直到一队修行者赶过来通知命令变更。代王台的树精大队已经溃散，继续阻击已经没有意义。修行者们顺便料理了剩余的十几头树精，而14营撤回本部，此次山头阻击才告一段落。 是役14营战死28人，负伤33人，醉酒1人，全员离若布衣的防御灵气告罄，可谓一场真正的恶仗。8营的损失更为惨重。他们被藤妖偷袭成功，虽然他们的修行者最后杀死藤妖，自己也身负重伤。 但无论14营还是8营，若不是敌将槐朱被重伤群妖失控，此时两营应该已经全军覆没。 大家都有一种逃出生天的庆幸。 潘智星肯定在第一时间寻找失踪的关小桥，他只远远的看到有修行者把关小桥抬走。不过战局混乱，谁也说不清带走关小桥的是哪方面的人马。 他和副营长陶华找到野战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门口还遇上亲自过来颁奖的副师长叶聪。两边一起表扬关小桥，让14岁的少女心花怒放。但是槐朱的问题让她楞在当场。 小桥哪里知道自己怎么炸到敌军的指挥官的，她只记得自己是要去烧投石树精鸭。 她硬着头皮支支吾吾，但关键时刻副营长陶华站了出来。他知道一旦让关小桥开口，事情必然露馅。 “我们14营针对情报和战场形势，通过大数据分析出你的精确位置。”陶华面对槐朱傲然道，“妖族，你确实藏得很巧妙，一开始我们也不相信你居然藏在我们的地盘上。但我们更加相信自己的战场直觉，这种境界你还没有摸到，所以输的不冤。” 潘智星和关小桥听了狂点头：“对对对！就是战场直觉！” 槐朱拱手叹服道：“料敌先机，洞若观火，剑走偏锋，一击制敌。如此算无遗策，在下佩服！” 潘智星和关小桥心安理得的接受敌人的赞誉，他们的良心真的一点都不会痛耶！ “不过。”叶聪在临行时小声对潘智星交待，“以后别给她喝这么多酒，她还未成年呢。” “是！” 第四百五十九章 乱战1 关于未成年人饮酒的坏处这一话题，本书通过关小桥的不幸遭遇仅仅展示了其中的冰山一角。限于篇幅，在此盖过不提。 在某未成年睡死过去的当晚，整个宋兴师团热闹得像盘古大神正在开天辟地。妖族和人类从天上打到地面，再从地面打到水里。人脑子打成狗脑子，妖脑子打成猪脑子。于是后世在记载武扬江战役时，不约而同的用上一个词：乱成一锅脑花汤。 在魏开成领兵前往192高地后不久，西南方向飞过来大队的战枭。这种半鹰半隼的鸟怪，一窝两三只就能耗死一只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小队。现在乌压压飞来一大片，不要钱似的俯冲人类的阵地。 手持轻武器的人类远征军阵脚大乱，一坨坨的士兵大喊大叫往身后的武扬江里钻。这些都是各城支援滨海的战斗部队，他们缺乏训练和荣誉感。 好在最前面登陆的是滨海的嫡系部队，几位营团长都是跟着于天宇叶聪等元老一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他们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在杂牌军慌忙逃窜时，顶在最前面的是滨海城防军2营，营长王升平拔剑怒吼： “后退者死！” 王升平平时威势极盛，官兵畏他如虎。这一声怒吼，本已骚乱的战士们纷纷转身勠力向前。 此时战枭的先锋近五十头已经俯冲而下。 战枭打开翼展，几乎有一头公牛的大小。它们闪着猩红的眼珠，爪牙锋利，羽片锋利，全身无处不锋利，从天而降简直势不可挡。 战士们没有工事可以遮蔽，脚下只有泥泞的烂泥，就连战壕才挖到膝盖深。他们只有血肉之躯与这种可怕的怪物对抗。 “战术4！拔剑，齐射！” 王升平一声令下，2营战士对空斩击。密集的神光自下而上撞上俯冲的战枭群。 在牙咬牙眼对眼的距离上，一半的战枭被瞬间搅碎，化为漫天的血肉和落羽。 但人类也好不到哪里去。 剩下的战枭余势不减贯穿2营的纵身，再一个急速的回旋拉回半空。刹那间战士们身上的布衣同时爆发灵光，几百人连成一片甚至将整个一方天地照的通透。 离若布衣挡住了第一记的致命攻击，但是挡不住第二记，第三记。战枭从天而降冲击力惊人，它们铁羽的边缘带着锋锐危险的气流，从人群中高速穿过犹如折断崩飞的直升机螺旋桨。 即使正牌修行者也挡不住这样连续的冲击。 前排战士的防御灵光最先耗尽，他们甚至还来不及死就被切割得四分五裂。同伴的血肉和各种不可名状之物四处飞溅，落到后排战士的头上脸上满身都是。 一名靠近营长王升平的战士抹了一把脸，从乱糟糟的头发上扯下半个眼球，不知是谁的。他摊倒在地上，剧烈干呕。 王升平一脚踹在他脸上。 “起来！娘么兮兮的东西！”他大喊大叫，“起来！统统站直了！又上来了！” 战枭群在空中盘旋片刻，再度向2营俯冲。在妖将的控制下，没有开智的群妖不畏死伤。 但人类不行，人类有情感，会恐惧。只有最坚定的意志，才能在这场生死碰撞中坚持下去。 即使王升平也无法用语言鼓起战士们的勇气，士兵们手脚乱爬的向后退，只有二十多人还听从他的指挥。王升平狠狠咬牙，一个人冲到阵地的最前方面对铺天盖地的战枭。 “战术4！拔剑，齐射！” 连他在一起22人向天空斩击，而此时战枭群已近在咫尺。这个数量的神光齐射，根本无法阻碍战枭的冲击。这次只有两三头战枭被斩落，其余的疯狂撞上区区22人的阵线。 众人的防御灵光几乎同时破碎，跟随王升平的21位战士被切成血雾，在高速气流的带动下，向后飞溅出百米多长的血痕。 王升平没有身死当场，因为他的修行者搭档曹佳宇用生命帮他挡下所有攻击。 这位搭档和王升平素来不和，训练中王升平性情严苛，而曹佳宇为人温和。两人天生不对付，没少吵过架。 但此时曹佳宇的头颅滚落，滴溜溜停在王升平的脚边。他的眼睛闭着，似乎死亡并没有带来太多的痛苦。似乎以往两人的矛盾只是一场梦幻。 “妈的！”根本来不及悲伤，王升平只能破口大骂，再次举剑怒吼，“战术4！拔剑，齐射！” 他的身后本来已经空无一人，现在却有无数的神光飞射。原来刚刚溃败的2营战士们，又再度聚拢在他的身后。 这一次，战枭群的俯冲无功而返，它们从天而降的冲击在半途被密集的神光击溃。 又是两队战枭自天空盘旋的大队中脱离，向2营俯冲。这一次，战士们在劫难逃，但亦没有人转身。 “战术4！”王升平是真正的铁石心肠，哪怕他手中的神光已经耗尽离若布衣的黄色灵光熄灭，他也不曾有任何犹豫。 但这一次，2营不再孤军奋战。 “战术4！拔剑，齐射！” “战术4！拔剑，齐射！” …… 周围陆陆续续传来指挥齐射的声音。 2营的牺牲并非没有价值，他们孤军死战的气势感染了所有人。营长指挥官们趁势重整部队，靠近王升平部奋力支援。 短兵相接的战场，士气永远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一个胆小鬼逃跑可以带崩整支军队的士气，一位死战不退的勇将同样可以让溃军重整旗鼓。 远远的天空中，一头身形硕大的战枭失望的挥舞翅膀。他人首鸟身，羽翼乌黑油亮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这位妖将名为涧童，是北方军团飞行部队的一位大将。他一向瞧不起人类，此番指挥战枭群冲击人类先锋，是为了抢下首功。 众所周知，凡人的军队极易崩溃。只要一队战枭将顶在最前面的人类部队屠杀殆尽，后面的人类就会哭天抢地的逃跑。 那时候，涧童就可以指挥战枭大部队衔尾追杀，这是他的拿手好戏。 可是这一次，人类顽强得有些可怕。他不但没有击溃2营，反而折损了一个小队五十头的战枭。飞行妖族脆弱而珍贵，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涧童看事不可为，便让飞出大部的两支战枭小队撤回。它们没有离开，而是远远盘旋。在计划中，也不应该是涧童的战枭部打头阵，他只是抢功而已。 第四百六十章 乱战2 树精首领，大妖槐朱既然已经预料到人类会横渡武扬江进击北方军团，他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只率几万树精跟人类死磕。 他虽然被傻瓜击败，但这并不代表他也是傻瓜。 实际上槐朱为人类的渡江部队精心准备了一个杀局，数位妖将率部参与此次行动，涧童只是其中一位。 在原本的方案中，槐朱将指挥皮糙肉厚的树精部队吸收人类的正面火力，而涧童的战枭部队则负责从空中压制人类。 槐朱担忧人类的灵气扩散炮，但根据现有的情报分析，人类并没有可靠的制空力量。只要战枭和树精空地协同，人类将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一切按照槐朱的计划走，那么宋兴别无选择只能派出修行者大队出战。如果这样，槐朱还有后招。 涧童此妖性子冲动，他不似槐朱谨慎，而且也看不起人类。他觉得什么神光剑啦，什么灵气扩散炮啦只不过是以讹传讹，人类哪有这么厉害。 直到被2营活活打脸这才老实下来。 战枭虽然制空强大，但本体脆弱，如果没有树精吸引正面火力，低空被人类集火会消耗很快，就像刚刚损失的那样。 于是涧童不再冒进做无畏的消耗，他指挥着几千战枭在高空盘旋，等待槐朱的树精大部赶到。虽然中途出了点岔子，丛林中涌出的树精被人类小股部队阻击。涧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甚至懒得派部下帮槐朱那边一手。 这种小事派人过去，岂不是让槐朱觉得自己瞧不起他。涧童虽然冲动，对槐朱还是尊敬的，毕竟北方军团第一谋士。 直到手下匆匆忙忙飞过来汇报，槐朱重伤被俘，代王台树精部队全线溃散，涧童这才知道大事不妙。槐朱藏起来的时候，谁都找不到，妖尊在上，天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论如何，槐朱的树精大队是战斗的最重要一环，没了它们，涧童根本没有勇气再次冲击人类的阵地。刚才漫天神光飞射为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可不想做光头将军。 他令战枭部后退十里，继续在天空盘旋，自己则匆匆忙忙的飞往槐朱的行军路线。那边丛林中挤满了脱离控制的树精，歇斯底里的大树们疯狂攻击周遭的一切，包括友军。局势一片糜烂。 另外三位妖将已经先一步赶到，他们正努力收拢躁动的树精。尊者赋予妖族最重要的能力，就是教会妖将们控制没有开灵的妖族的方法。 但这方法也不是百试百灵，其中有个相性的问题。比如涧童的本体是一头大雕，他控制战枭很得劲，但树精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涧童又没学过树精语，他只会鸟语。 几位妖将在丛林中到处赶鸭子，还不时被暴躁的大树抽一个冷子，大家气的七窍生烟，破口大骂槐朱踏马的平时装神弄鬼关键时刻吊链子。 树精皮糙肉厚，实乃肉盾的不二选择，请问，没肉盾这仗怎么打。如果此次渡江横击作战失败，不说槐朱，反正可以当他已经死了。问题剩下的人怎么办，按照郁垒大人的脾气，参与作战的各位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 正当束手无策之时，槐朱的一名副将忽然现身。妖将们死马当活马医，他们合力暂时提升了这名副将的修为，令他能够控制一部分的树精。 他们在丛林间鸡飞狗跳的忙了一个下午，勉强凑够万把树精，再次匆匆忙忙的冲向人类的渡江阵地。至于那两个高地，暂时也不管了，反正上面已经人去山空。人类渡江已经半天时间，士兵和装备运过来许多。再拖下去，一旦对方防御阵线展开全面开火，这仗就会变得非常非常艰难。 妖族的地空联军终于在天擦黑的时候再次攻击宋兴本部。这个时机也不错，因为人类这边夜战能力不如妖族。 近万树精从正面迫近，而战枭则在两翼的上空迂回。一旦人类防御出现破绽，它们就会俯冲而下，收割大量的生命。 可惜槐朱不在，他能指挥树精扔石头，这是不错的远程压制手段。但那个被临时提升起来的副将，可做不了这么漂亮的活。 宋兴这边倒也不是很慌。一开始他确实信心不足瞻前顾后，但2营的神勇也影响到他。他意识到自己指挥的这支部队，并非不堪一击。 并非以前那种被群妖怼脸就会立马崩溃的软脚虾。也并非没了坚固的地面防御工事和重火力就狗屁不是的炮灰。 这是一支坚强的部队，那么运用手头上现有的兵力和装备，未尝不可一战。 他将滨海城防军的老营调往各个防御节点，以这些可靠的士兵为防御支点，不断填充兵力。在对岸负责调度的叶聪同时得到命令，他不再优先输送兵员，而是将更合适的装备排在前面火线往对岸送。 妖族和人类的战斗在一条十几公里长的火线上到处开花。大树精蹒跚前行，士兵手中的轻武器只能起到有限的阻碍。但是在一百码内，人类的火力密度直线上升，树精们每前进几米，就会被打得彻底散架。 只有顶着妖气护盾的精锐树精能冲到五十码以内，但是它们会被人类的神光剑集火。 但此时在天空盘旋的战枭就会急速下坠，它们从侧后方冲击人类的防线，让人类士兵们首尾难顾。营队中的修行者奋力抵抗，可是寡不敌众。许多士兵虽然缩在地上，依旧被战枭用锋利的爪子抠出来带上天空，然后被围上来的妖怪们撕得七零八落。 天空下起阵阵血雨，人类士气低落。这时有聪明的士兵往自己的阵地后方扔烟雾·弹。浓浓的烟雾升起，极大的干扰了战枭的视线，它们的铁爪一次次落空。 带烟雾·弹的士兵不多，但参战的修行者们受到启发。他们中有人学过云雾术，本来这只是个戏法般的小花招，毫无威力。 此时却成了救命的仙术。 十几朵云雾从人类的阵线上升起，凝聚在数十米的高空盘旋不散。好家伙，士兵们直呼好家伙！这可比烟雾·弹好用多了。不但范围巨大持续时间长，而且这个高度不会干扰人类自己射击地面树精的视线。 本已迫近的树精大队再次被压回去，妖将涧童急的吱哇乱叫。他在半空展开巨大的翅膀，呼啦啦的扇动。强大的妖力蔓延，一时间狂风大作，不仅吹散了修行者们布下的云雾，还把普通士兵们吹得东倒西歪。 既然妖将亲自下场，那人类这边修行者部队也不能继续作壁上观。一个中队的高阶修行者加入战团围攻妖将涧童。这里是战场，根本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反正单挑肯定没人能打过妖将。孙象大人可以，但他老人家摆明了不会出手，大家只能靠自己。 涧童停下狂风术，冲到修行者战群中大杀特杀。但高级修行者好些人穿着玄灵轻甲，最次也套着三层的离若布衣。 有人问怎么穿三件宝甲？当然是从里到外XL、XXL、XXXL三个码啊！ 涧童的飞击打在强化防御的修行者身上，只能伤而不死。他越打越气，以前的人类修行者可没这么难杀。最后他不管不顾弄死了一个倒霉的家伙，自己的一条翅膀却差点被卸掉。他及时转身逃开，但还是留下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妖族体质特殊，这个伤口他吐纳几日便能恢复如初。不过吃一堑长一智，涧童不敢再放肆，只能躲得远远见机行事。 双方第一回合就此罢手，时间不过才到晚上九点。月亮升到半空，今天是下弦月，武扬江的夜景不错呦，可惜无论人类还是妖族都无心欣赏。 沉静不到半个小时，妖族再度大举进攻。这时维持云雾术的修行者们真元陆续耗尽，又到了战枭们的回合。 还不止如此，一支妖族的生力军加入战团。统帅的妖将，正是滨海人民的老朋友巫王大人。他上次在滨海城下吃了大亏，丢了自己的土龙坐骑，所以这次又弄来一条张牙舞爪的大蜈蚣。 他在阵前尖锐嘶叫，声音怨毒无比：“滨海的朋友们，我想死你们了！” 整个战场一下静得可怕，所有人类盯着他，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场面迷之尴尬，巫王摸不着头脑，不知自己复仇的宣言为何产生如此诡异的效果。最后干脆大手一挥，后方升起一大片乌云。 这是十几万只妖化的蝙蝠，只有深夜才能行动，天知道巫王从哪个山洞翻出来这么多好货。这些恶毒的小不点虽然实力低微，但密密麻麻的数量巨大，人类的火力根本无法阻挡它们。 整个人类阵线上到处是乱窜的蝙蝠，它们疯狂撕咬士兵的皮肤。但是此次远征军全员配备离若布衣，蝙蝠妖那小牙口一时半会还真咬不穿。 巫王见势便是又抬抬手，这些蝙蝠放弃撕咬，围在士兵们的头顶发出怪异嘶叫。这声音贼难听，中招的士兵们顿时眩晕呕吐，瘫倒在地失去战斗力。看来离若布衣并不防这个。 看到此举有效，妖族那边士气大振。树精大队再次抵近战线，而战枭们早已按捺不住血腥的渴望。所有的战枭同时收拢翅膀，做出俯冲姿态。 人类防线，危在旦夕。 第四百六十一章 落鸟器1 关键时刻，江岸上边一台重型武器被及时竖起。这架武器造型清奇，属于试验装备。它的主体部分展开就像一块超大的荧幕，厚度却只有一臂而已。叶聪好不容易才将它从浮桥上拉过来，但由于电力设施还没有铺开，还一直在趴窝。 一同拉过来的还有玄科院支援的移动式氘离子冷核聚变反应炉，这家伙预热需要五个小时，现在根本指望不上。等它热了的时候，什么都凉了。 此时防线内有大群蝠妖扰乱，上有战枭俯冲袭击，下有大队树精逼近。宋兴部艰难抵抗。叶聪一看情况不对，如果前面战线上的士兵再得不到对空火力支援，不出片刻滩头防线将全面崩溃。 到时候反应炉也别开机了，大家一起就着月亮看蘑菇云吧！ 形势如此危急，也容不得他多想，现在必须将这这台对空专用武器点亮。 他也没跟师部的宋兴商量，直接在原地下令拆下所有的车载电池重炮电池雷达电池总之所有的能看到的电池，统统拆下来临时串联成大型电池组。新式对空武器是电老虎，他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成。他连设备的运行电压都搞不清楚。 这是一个相当富有创意的思路，但跟机负责调试的科学家誓死守护研究组的心血成果。她是一位骨瘦如柴的大妈，一听大头兵们要折腾整个实验组的宝贝当时就急了，整个人扑在设备上哭得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一定会坏掉！”她阻止士兵们将劣质电源接入自己的孩子，“你们不能这样做！求你们了！” 时间紧急，叶聪一只胳膊把白大褂大妈拎起来扔到一边，另外两位士兵接驳电力螺栓。叶聪并不是不尊敬科学家，只是战场上没时间纠缠，他打定主意结束之后亲自向大妈道歉。 但叶聪接通开关许久，这台庞大的设备愣是没声音没图像。 “怎么开机比瘟十五还慢？”一个士兵抱怨。 被丢在一旁的科学家大妈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顺势一招太祖长拳将拉住她的士兵打飞。 她哈哈大笑道：“愚蠢的凡人，这么贵重的设备，怎么可能没有安装能源保护回路！它的后盖下面有一块蓝色的主板，只要有它在，没有任何人可以接入未经授权的电源！” 推荐下， \！ 士兵们面面相觑，叶聪问：“谁以前当过电工。” 一个灰头土脸的士兵走上来：“我试试。” 叶聪偏偏头：“照她说的做。” 士兵噼里啪啦的拆开主电源模块，在一堆复杂的线路中，赫然有一块蓝色主板。他拔掉主板，直接动手改线，不到两分钟时间顺利点亮整台设备。看来以前确实是个熟练工。 科学家大妈在电工动手的时候一直哭天抢地，两名士兵勉强才按住她。 这台对空专用武器名为极声波气液混相仪，属于乱世之前国家秘密开发的防空武器。滨海在乱世初期时大力庇护科研工作者，因此原型机的数据图纸被滨海一并收入囊中。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这款名称和造型都很奇怪的防空武器的开发背景，这肯定不是防空速射炮之类的传统玩意。在二十一世纪三十年代，当时五代战斗机已经不时髦了，各主要大国纷纷抛出自己的六代机方案。 这些PPT六代机，一个比一个快，一个比一个能隐身，一个比一个航程远。 但最终各国拿出来的新时代空战主力武器却是 大规模无人机群！ 无人机造价超便宜摔多少都不心痛，但杀伤力可一点不低。在搭载了陆合电池之后，无人机一次可以飞行一千公里。试想一下在这个距离上对敌国释放上万数量的无人机群，因为目标极小且能贴地飞行，传统的防空武器几乎无法防御这种战术。你总不能用昂贵的防空导弹打这种小玩具吧。 而一旦让无人机群接近城市、军事基地、行政中心等重要目标，后果是灾难性的。 在这种威胁下，华国的极声波气液混相仪项目上马。只是世事无常，针对米国开发的武器，却在武扬江战役对抗妖族的最前线第一次登场。 随着电源接通，黑色的钢铁巨幕上打开整整齐齐数千个分格，每一格中固定着一块薄到近乎透明的陶瓷。 这是莫氏陶瓷，人类工业中可以制造的最硬物质。其分子间范德华力夸张到令人崩溃，只有这样的物质才可以承载接下来的高速振动而不会从分级层面被瓦解。 叶聪坐上操作台，说明书他倒是看过，可惜中控屏幕上有一个大大的密码输入框，密码有九位之多。 被两位身强体壮的士兵抱住的瘦弱大妈，忽然一记白鹤亮翅将两名士兵弹飞。 她再度哈哈大笑：“蠢货！你中学数学课如果有认真听过就应该很容易算出，你试出正确密码725441503的概率只有十的九次方分之一，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叶聪捂着头，心道：“这大概就是科学家吧。” 正确的密码被输入，极声波气液混相仪在轰鸣中激活。在刚开始的一秒钟，众人可以看到金属格中的莫氏陶瓷激烈抖动，同时有一种极为刺耳的声音。 但很快，因为极高频率的振动，陶瓷薄片在视野中消失。并非激射而出，它们还在原本的位置上，只是速度快到远超过肉眼可以捕捉的极限。 与此同时，一道范围极广的白色波纹扇面以巨幕为圆心，飞速向远方蔓延。 巨幕来回转动，整个战场被白色波纹扫过，从天上到地面，包括所有的妖族和人类。 妖将们警惕的停下指挥，暗暗加强自身的妖力护盾。自从滨海的灵气扩散炮立威之后，妖族对没见过的新式武器充满戒备。 但防御灵光并未亮起，这范围夸张的白色波纹并非某种攻击性质的力量。 地面上，人类士兵们也是摸不着头脑。他们只感到有某种力量穿过自己的身体。同时，空气变得有些浑浊，就像升起了薄雾。可是吸一口气，并没有任何不适。 难道只是一种广域烟雾发生装置，但这个发烟量，远远比不上修行者的云雾术啊 。对大型科技武器充满期待的士兵们叹了口气，转身准备与妖族继续血战。 就在这时，战况骤变。 第四百六十二章 落鸟器2 一队战枭本来已经俯冲而下。数秒之后，下面失去防卫的人类士兵将被撕成碎片。但它们的速度不知为何陡然降低。空中的战枭群赶紧拍打翅膀调整飞行姿态。可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任它们如何挣扎，翅膀居然失去作用，无法为它们提供任何浮力。 一队战枭坠落地面，然后是铺天盖地的战枭坠落地面。妖将涧童惊得目瞪口呆，孤零零的飞在半空。他能停在那里是因为他靠着妖力悬浮，他试了时自己的翅膀，发现上面无法反馈任何力道。 随着战枭坠落的，还有巫王带来的蝠妖大军。 极声波气液混相仪是一切依靠空气动力飞行的物体的死敌。它的原理是使用极声波的超高频共振，改变空气的物理性质，使大范围的空气变成一种气相和液相混合的状态。该状态的空气对人畜无害，可以呼吸。但这种状态的空气的流体力学性质因为相位混合而彻底错乱。 无人机的螺旋桨在其中根本无法获得升力只能坠落，而对于此时战场上的战枭和蝠妖也是同样的道理。除了极个别的精锐可以利用强大的妖力停留空中，其余全部坠落在地面。 极声波气液混相仪的开发代号为“落鸟器”，今天可谓名至实归。它直接击落妖族的数万大军，更离谱的是根本没有任何误伤友军的可能性。 当然，坠落对面的妖族并没有摔死，妖族并没有这么脆弱。有些战枭摔得不是很严重，挣扎着爬起来，冲着围上来的士兵张牙舞爪。 它们是天空的霸主，威风凛凛，不过是欺负人类没有翅膀。 可现在落到地上，人类还能怕了它们不成！ 士兵们嘿嘿嘿的围上去。一头战枭左右横跳，试图用锋利的羽翼攻击人类。但它失去了从天而降的速度加成，翅膀根本无法穿透离若布衣的防御。 它恐吓似的昂起头，用坚硬的鸟喙攻击前面晃来晃去的士兵。但以往从不走空的啄击，现在却根本够不到目标。战枭的翅膀失去作用，就像人类忽然失去两条腿，这架肯定不知道该怎么打。 趁着它一击落空，后面的士兵枪口顶着它打了一梭子弹，它的半边翅膀被齐根打断，污血四溢。与树精相比，战枭的防御实在算不上强。 其实原本就算有战枭落地，普通士兵也是不敢上前如此戏弄。毕竟一头小牛大小，爪牙锋利，被挂一下不死也残。可是大家现在身上都穿着防御，底气足了很多。 半死的战枭呱呱乱叫还想反抗，但旁边另一位士兵忽然抡起工程锤朝着它的鸟头来了一记本垒打。战枭抽搐挣扎仰面躺在地上，露出脆弱的腹部。士兵们围着它疯狂开火打得血肉横飞，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同样的惨剧到处上演，当然，对于人类来说这肯定是喜剧。落入人类阵中的战枭难逃厄运。而落在阵外的战枭，正撒丫子往树精那边跑寻求庇护，因为好多士兵已经跃出阵线追杀这些落难猛禽。 好一副顽童攆鸡图！ 呃……你们问那一大群蝠妖？ 一位士兵抬起靴子大惊失色：“这是什么？一只蝠妖吗？哎呀不好意思，我刚才不小心一脚把它给踩死了！哈哈哈哈！” 和身形庞大的战枭相比，普通蝠妖也就一只家猫的大小，失去翅膀它们根本不值一提。 飞在空中的涧童几乎成了孤家寡人，他的心头滴血。飞行妖族本来就数量稀少，战枭更是北方军团不多的空中战斗部队。 本来这样宝贵的力量，不会如此随意的使用。但是他可能率领战枭在空中欺负人类欺负惯了。他觉得人类如果有什么大杀器，顶多打不过就跑呗。 就算是灵气扩散炮，一炮也轰不到几只。有翅膀的好处就是想逃就逃，人类只能干瞪眼。这是兵种的天然优势。 就像宋与蒙古的战争一样，宋朝步兵的胜利再多也没用，因为蒙古骑兵打不过可以骑马逃走。但步兵不能败，因为哪怕败一次，就会被追杀千里一个不留。 涧童玩的其实就是这个战术，他从未想过人类这么狠，竟然能直接废掉战枭的翅膀。 看情况这种诡异的攻击来自江岸上那台刚刚点亮的新式武器，涧童不知原理，但他清楚直接砍了就对了。 他皱着眉从摘下头顶的一根翎毛，化作十米多长的猩红标枪，奋力投向还在持续运行的极声波气液混相仪。 这一击邪风大作，威力惊天动地。人类这边近千修行者，竟无一人有勇气硬接这一击。 与刚才下场乱战大意被砍了一刀不同，这次涧童无比认真。他拿出本命交修的法宝飞血投枪，因为已经到了不拼不行的程度。如果不尽快让坠落的部下再起升空，任由人类屠杀殆尽。那么自己光杆司令一个回去，会被郁垒大人活活碾碎。 一直作壁上观的孙大掌门叹了口气。客观的说，哪怕到现在，人类的高等战力与妖族还是有所差距。游巧的战斗力在妖族中算是废柴了，她在滨海城内可是前不久见过的金刚狐施云，整个滨海能稳赢她的不过孙大掌门。俞笑月防住她没有问题，想杀她就很悬。 涧童性子鲁莽但实力不俗，他拼死一击确实没几个人有勇气接，即使孙大掌门也不能强人所难，人都是惜命的嘛。 所以他动了动手指打算亲自出手，虽然和一头妖将动手有点掉身价。 极声波气液混相仪他可以不在乎，但旁边的氘离子聚变反应炉如果被波及，就真的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惨剧。 就在此时，修行者中一个半大的男孩子嘶吼着跃起，迎上涧童的飞血投枪。他光着上半身，甚至连一件防护的法宝都没有。 后果可想而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少年被一击爆成漫天血雾。 飞血投枪一击建功，化为翎毛再次飞回涧童的手中。他脸色铁青，这个结局肯定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杀一个垃圾修行者有毛用。 但这就是飞血投枪的一个小小弱点，此宝出手必中，但如果中间有人拿命挡了，这一击就算到此为止。 少年的死令修行者这边群情激昂，他们又是羞愧又是愤怒。只是在没有什么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少年洒落的身体碎片逐渐聚拢，不一会儿又好端端的站起来。 他左右看看，赶紧捂着下半身躲起来找衣服。 这一幕当然被孙大掌门看在眼里，他咦了一声。 “竟然是希夷双生法？这孩子叫什么，师从何处？” 一旁的老吕斜了孙大掌门一眼，端着茶碗吸溜吸溜。 “这孩子名叫管杰，你从千蹬将他带回，并将希夷宗的道统传给他姐姐管媛。” 说到这里，老吕放下茶碗拱手称赞道：“孙大掌门，你这师父当得可以啊！” 这位大老板把姐弟两丢给城防军之后，就根本没管过，以至于竟然没有认出自己的弟子。 孙大掌门哈哈一笑：“老师哪能记住每一个学生呢对不对。不谈这个，青雪，给我们唱首歌助兴。” “好嘞！” 第四百六十三章 寻欢作乐 孙大掌门是真正的雅士。他面前案上摆着精致的茶具，一旁的小炉子上开水嘟嘟冒着热气，大帐里茶香四溢——嗯，红豆奶茶。 外面远征军和妖族打生打死杀声震天，妖将涧童还在横冲直撞，宋兴等指挥官忙得恨不得把猫爪子也借来用。在这种情况下，雅士孙象窝在师部旁的大帐中听一个美得冒泡的小妞唱小曲。这种心境，怎么也得有化神期的水平。 倒不是说他冷血，不顾下属们的死活。孙大掌门是一个特别注重秩序的人，他希望每个人各司其职。 他身为滨海的领袖，有责任为所有人提供，孙象的工作做得不赖。如果有绩效考核，他肯定能混个优秀。在本次远征中，孙象的工作是斩杀夜妖郁垒，并与实力深不可测的万妖尊者周旋。 他的工作并不轻松，所以喝点奶茶，听两个小曲怎么了！ 至于这些日常的战斗，都是士兵们和将领们的工作。他如果越俎代庖，员工们会非常感激，然后事事指望他救场，然后继续感激涕零。 然后这支军队就废了。 所以做老板呢，要学会放手，让属下大胆的去做，他们才能成长。这就是孙大掌门绝对不会插手，而是选择在这里假装喝茶听小曲的真正原因。 这个理由别人信不信？ 不知道。 反正孙老板自己是信了。 陪他寻欢作乐的是吕宁大佬，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孙老板不在乎，他更不在乎。周青雪双手交叠胸前款款清唱，眼光迷离。他就和孙大掌门一同举杯痛饮，击节叫好。 看来也是一位音乐爱好者。 全场唯有一身正经宫装的朱雀大姐不悦的皱起眉头。她皱眉头还是那么美！ 朱雀一直严肃的关注战局，战局焦灼令她心情同样焦灼。虽然这位可敬的女士啥也看不懂，但这是一个态度的问题。士兵们拼死作战，作为主将更当稳如老狗。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躲在帐篷里寻欢作乐。这与纣王妲己那一对贱人有何区别！ 朱雀愈发不满，忍无可忍冲上去把白虎一脚踹翻。这倒霉孩子刚搬了个小板凳坐下，就被自己老姐一顿海扁，超棒的墨镜被朱雀的桃花履一脚踏得稀烂。 白虎老弟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周青雪的歌声被打断，当然不能继续唱下去。孙大掌门出声制止道：“朱雀大人，请放过那孩子吧，再打真的要出人命了。” 朱雀随手将软绵绵的白虎丢掉，像丢掉一件不可回收的垃圾。她严厉训斥：“众将士舍生忘死，你身为主帅不身先士卒，却在这里歌舞升平。妾身不才，敢问孙掌门这算是哪门子道理！” 孙大掌门慌忙否认：“打住，我可不是主帅，我是军师，周长老才是主帅。” 周青雪被天外飞锅砸得眼冒金星，她手指着自己一脸委屈，最终还是选择为心爱的孙象大人承担下所有的罪责： “朱雀大人，一切都是我的错。大敌当前，我身为统帅不该在这里用色相迷惑孙象大人，更不该唱小曲。请您不要责备孙象大人！” 朱雀大姐狠狠瞪周青雪一眼，这两人她每个都想扇一巴掌。不过她知道这道理肯定是讲不通了。于是朱雀清鸣而起，在空中化为辉煌的火鸟。 那边涧童刚刚投出飞血投枪，却被冲天而起的朱雀凌空碾碎。 两位大鸟在天空中斗做一团。 白虎老弟从地上爬起来，顺手从夏威夷衬衫里又掏出一副墨镜给自己戴上。 “大姐今天心情不太好啊。”他一边抱怨一边揉着熊猫眼，“平时下手可没这么狠。” “朱雀乃天下礼仪之守护，倒是我放浪形骸了。”孙大掌门自责，然后嘿嘿问道，“你姐喜欢什么，我便弄来，改日向她道歉吧。” “我姐喜欢好看的鞋子。”白虎笑嘻嘻的出卖自己老姐，“35码，不过她品味特别土。” “话说白虎兄弟，我一直不知道你守护的是什么，神兽都有自己的守护吧。”孙象忽然想起这一茬。他看着白虎老兄的黑色大墨镜，染成银白色的爆炸头，还有一溜银色的鼻环耳环，试探的问道，“您是天下杀马特的守护神吗？” “错！” 白虎老兄从碎花大裤衩里掏出一瓶口气清新剂，滋滋往嘴里喷了两下，这才中气十足的纠正道： “吾乃天下正气之守护！” 薄荷味的正气，可还行。 外面朱雀和妖将涧童打得沸反盈天。涧童肯定不是神兽的对手，但后来巫王和那头临时树精统帅加入。这下来了个三英战朱雀，才堪堪稳定阵局，没有被暴躁的大姐打爆鸟头。 但在地面战场上，妖族已成穷寇之势。只有少数的战枭逃离战场。它们爬到树精身上瑟瑟发抖，像被拔光毛的白条鸡一样可怜。还在老实巴交的树精并没有欺负它们，而是护着它们转头逃向密林。 后面追着人类士兵，神光不要钱一样乱甩。 至此，槐朱为人类远征军设下的圈套差不多全部落空。 其实妖族虽已至此，但其实还有一丝机会可以重创人类的渡江部队。在槐朱的安排中，武扬江中还潜伏了一支水中部队，可以在最合适的时机给予人类致命一击。 这是上万头魔蛙，它们原本在武扬江上游两百公里外的清梁坡附近集结等待。 在得知人类渡江的确切位置后，一头战枭飞过去传递消息。那边率领魔蛙的妖将，便立即带领这样一支生力军顺流而下全速赶往预定战场。 可想而知，当人类渡江部队在和树精与战枭鏖战难解难分之时，水中的魔蛙忽然抵达，暴起发难。只要彻底破坏浮桥，那么滩头的这支军队将陷入绝境。 槐朱的战略水平颇具名将之风，他的用兵风格兼具沉稳与狡诈。他注重兵种配合协同，战场时机把握简直出神入化。 他本该在历史上为自己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惜某个断片的傻孩子毁了他的一切。 第四百六十四 看热闹的妖族 也不能说槐朱的命不好，其实就算没有关小桥，他的计划也不可能成功。 因为他精心准备的这支魔蛙大军，根本没有及时赶到战场，它们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碍。 此事又得从头说起。 人类和妖族的厮杀，对于参与的双方而言，绝非什么有趣的体验。这是你死我活的挣命。 但是对于旁观者来说，大型战场往往意味着难得的视觉盛宴。就像以往的观众喜好在电影院观赏战争，如果该片场面不够大，火力不够猛，人死的不够多，甚至女角不够漂亮，就会直接被观众扔进烂片的行列。 看热闹不嫌事大嘛。 因此武扬江边的这场死斗，同样也吸引了一些平日里相当隐匿的存在。 在战枭群俯冲飞击，人类拼死顽抗的同时。浮桥两边的武扬江江面上，泛起滚滚波涛。 接着一只只冰蓝色的巨蚌缓缓浮上水面，而它们原本都是静静沉在极深的水底极罕见露面。 蚌壳慢慢张开一条缝，江面上顿时弥漫冰冷的寒雾。正在渡江的远征军立刻警觉的停下脚步，瞄准几十米外的水面。而修行者则灵光闪烁纷纷祭起真元，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 但预料中的攻击并没有发生，这是一群中立妖族。可惜没有任何修行者认得这是什么种类，妖族图鉴中并没有类似的记载。看来这是它们第一次在人类面前现身。 孙大掌门有死命令，面对中立妖族，奉行“不主动攻击，不主动接近，不主动交流”的原则。 远征军很好的遵从了“三不”原则。这些奇怪的蚌壳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因而修行者留下几人做必要的警戒，其余士兵继续渡桥。毕竟那边的战事正焦灼难分。 可能人类这样保守的举动让巨蚌们放下戒心，它们慢慢打开蚌壳，从蚌壳里面竟然升起一个个透明的女孩子的身体。 之所以用“升起”这个词，因为这些女孩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如长蛇一般扭动，连在蚌壳中。一旦遇到危险，这些敏感的妖族就会瞬间缩回蚌壳，然后将她们的保险盖狠狠关上。 在蚌壳关闭的状态，即使妖将也没本事伤害到她们。 此时蚌壳一只只打开，几百个半透明女孩的上半身升起到十多米高的位置上。她们全都长得一个模样，有胖乎乎的脸和呆滞的大眼睛。 这可真是难得的奇景，渡桥两边竖起这么多造型奇异的蚌妖，原本应该令人头皮发麻。 但因为她们的颜色是那种近乎星空的冰蓝色，有点梦幻的感觉，所以这触手怪一般的诡异形象，显得也不是那么吓人。 士兵们在蚌妖的丛林中硬着头皮渡桥，但除了很冷似乎也没有更多的威胁。这些蚌妖对正在渡桥的远征军没有兴趣，她们齐刷刷的伸长脖子眺望江岸上的激烈战斗。 每当打得激烈的时候，她们就会一起发出“呦呦呦，呦呦呦”的声音，奶声奶气的，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路过的修行者驻足讨论。有的认为这些蚌妖开灵了有神识，有的认为没有。一身笔挺军装的小蝶，她原本正在监督物资运输。她飞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一只蚌妖的脸，蚌妖也瞪大眼睛看着她。 两个家伙一动不动互相萌杀，过了一会，小蝶把自己的望远镜给了这只蚌妖。蚌妖试了一下，发出“嘘嘘嘘，嘘嘘嘘”的声音，并拿出一颗拳头那么大的珍珠作为谢礼。 “她们没有恶意。”小蝶落回渡江的队伍，搓搓被冻得通红的脸，“但是别太靠近，她们身边萦绕的寒气非常厉害。” 其实不用小蝶提醒，大家发现江水已经发出噼里啪啦的冻结声。大概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吧，整个江面十几里的长度，全部结结实实的冻上一层坚冰。 奇怪的是这些蚌妖却可以在冰层中自由穿梭，显然这是她们的某种天赋。 有胆大的老司机尝试将载重车开上冰面，除了轮胎有点打滑，并无任何问题。 于是渡桥路面被拓宽了好几倍，许多大型设备不用拆卸就能直接拖过江面。渡江的速度陡然提高。但大家匆匆忙忙踏着冰面，并不敢太过靠近那些冰蓝色的巨蚌本体。越是接近，越是感觉刻骨的寒冷。 同样是结冰，对人类来说是裨益，对于计划袭击浮桥的魔蛙部队来说，简直就是天灾。 这种比人还大的癞蛤蟆实力非常强悍。 首先它们在水中速度飞快。弹跳力惊人，一跃十多米，是突袭的绝佳好手。 而后它们的防御能力非常难缠。它们的皮肤上鼓起很多脓包，向外释放毒雾。靠近攻击没多久，自己就会先被毒倒。因为它们的皮肤上还覆盖着厚厚的黏液，就算一剑砍中，也会被滑开 最后它们还有几乎可以必杀人类修行者的歹毒舌头。 除了个头，简直跟小学课本上说的一模一样嘛。总之是非常难缠的类型。 如果让这样大群的魔蛙接近浮桥，人类的防守简直不堪一击。 但它们就是过不去。 因为蚌妖群在围观战场直播，十几里的江面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在这寒冬腊月里，没十天半个月化不开的。 而且更加致命的是，魔蛙其实非常害怕寒冷，这是它们不多的弱点之一。呆在温暖的江水里还好，如果太长时间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它们的行动会极大受限。 这也是它们在冬季只能作为水中部队的原因。 魔蛙群挤在冰层的边缘犹豫不前，在统帅妖将的强令下，一头魔蛙不情不愿的跳上冰面。 但它甚至没法跳动第二下，因为它的脚蹼已经被冻结在冰层上。 它们的皮肤过于湿润，在严寒的冰面上，这可是再好不过的粘合剂。 这头倒霉的魔蛙疯狂挣扎，甚至扯断了自己的双脚，急着返回江水中。但这个草率的动作令它摔倒，整个肚皮又被冻结在冰面上。 这下真的没救了。 其余的魔蛙一哄而散，飞速逃离还在扩张的冰层。落在后面的妖将这次没有强行命令，他望着远方的战场长叹一声，随魔蛙大队一起离开。 发生在十几公里外的这场小小骚乱确实引起了侦查人员的注意，接到汇报的宋兴被吓出一身冷汗。他从师部那边紧急调遣了一批修行者阻击这支阴险的偷袭者。 但当修行者们赶到时，只找到一只被冻成冰雕的魔蛙，其余不知所踪。 大家不知缘何如此，但谢天谢地没有更多的敌军到来。 第四百六十五章 狭路相逢各退一步 武扬江边的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 天上三英战朱雀却被朱雀战成烂菜叶，暴躁大姐大发神威，三位妖将全身带伤勉强支撑。 地面人类大军反冲锋包围了树精大队。剩余六千多头树精就地扎根，结成林阵据守，人类在外围倾泻各种火力，慢慢的像且饼一样消耗这支妖族部队的有生力量。 树精结成林阵非常耐揍，但也只能挨揍。这个状态下它们无法反击，但人类也无法突破。 如果时间足够，可以全灭敌人的这一支精锐。 而在渡桥上，由于结实的冰层的帮助，远征军运力大增。此时各种作战装备已经运输就位，还在江对岸的不过是一些辅助辎重。 唯一遗憾的是，当天光亮起时，帮了大忙的蚌妖们揉揉眼睛，不情不愿的缩回蚌壳沉到水底。她们本来就是柔软胆怯的妖族，冒头这么久极为难得。 不出一个小时，代王台的这支妖族大军就将全军覆没。 但当黎明之光亮起时，夜鸣城的援军终于及时赶到。 成千上万的山精石怪僵尸火尾牛越过山峰奔袭而来时，地面传来沉闷的响动。人类警惕的收缩阵型，在天上的巫王眼泪都流出来了。 “天不亡我！”他兴奋嘶吼，喉咙却异常干哑。 朱雀大姐一个大翅膀扑腾扇他脸上，把他打飞老远： “鬼叫什么，专心挨揍！” 虽然这位大姐战意高昂，但宋兴并非无谋之辈。他谨慎的下令前出追击的兵团撤回本阵，面对妖族援军排出战斗阵型。刚刚就位的重型武器一字排开严阵以待。 天空中四朵阴云急速飞近，为涧童等三将挡下朱雀的追击。 这又是四头妖将，实力非凡。朱雀毫不示弱与他们缠斗。但她已经打了一宿，灵力损耗很多，没多久就被一柄巨锤打折了一根尾羽。 朱雀愤怒长鸣。但还不待她发飙，白虎一跃而起扑向使用巨锤的妖将。白虎的周身缠绕金属色泽的银色风团，他的速度快到飞起。 巨锤妖将回撤不及，被白虎一口咬掉半个膀子。他刚要趁势追击结束这头妖将的性命，但其余的妖将向他丢出法宝。 白虎扬起利爪将法宝拍飞，但这么一耽误便失去继续追击的机会。他朝着负伤的妖将大声咆哮，发泄不满。而那被他伤到的妖将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发出真甜怒吼回应白虎的挑衅。 两边浮在空中对峙，中间隔了好大一段距离。 而在他们的脚下，妖族援军的先锋已经和树精大队汇合。一直藏身林阵中的一千多头战枭总算保得性命。 不过现在还在极声波气液混相仪的作用范围，它们依旧无法起飞，只好落在一队石怪身上，让这些力大无穷的家伙运回后方。 树精石怪这些皮糙肉厚的憨货要多少有多少，战枭这样的飞行员可宝贵了。 是役，恐怕是妖尊降世以来，妖族所遭受的最大损伤。北方军团的妖将们本来就对人类充满敌意，此刻更是羞愤欲狂。 援军的数量远远超过人类，妖将们本想仗着妖多势众给人类一点颜色瞧瞧。但这个时候，那台磨磨唧唧的反应炉终于启动完毕。 随着磁束流体被点亮，核心两亿度的恐怖温度带来变态的发电量。几乎在一瞬间，整个人类阵地从原始社会跨步到赛博朋克。 一门门面目狰狞的重炮抬起，一具具造型猎奇的火控雷达旋转，一道道五颜六色的锁定激光漫天扫射，作战诸元瞬间全部点亮。 但给妖族援军压力最大的，不是这些明显不合时宜的科技武器，而是在人类阵线后方徐徐升起展开的十二座巨型天线阵列。 随着它们的运行，天地间的灵气以一种堪称狂暴的速度被吸收，甚至造成了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 一些奇异的灵力精灵在其中短暂形成并很快湮灭，甚至徐艺珊和孙象都无法解释这种灵力精灵。好在它们并不会干扰灵气吸收天线阵列的工作。 顺着灵力输送晶线，庞大无匹的灵力被送到术型晶球中。它们先是填充晶球前端密密麻麻的风刃术型，形实交联并化为即将激发的风刃灵纹。这些危险的灵纹通过晶球内部的匀速节流阀，以两百个一组高速通过三组压缩术型渐敛环。 当这些庞大的灵气最终在炮口急速凝聚时，已经成为可以重创妖将的强大玄法力量。 四座灵气扩散炮同时亮起耀眼的灵光指向妖族的大军。 继续向前的命运就是毁灭！ 停滞片刻后，最终，妖族的主帅似乎怂了。他放弃这次狭路相逢的机会，下令全军后撤。 这并非适合决战的地形。 人类的力量在一览无余的平原上能够得到相当程度的提高，除了灵气扩散炮，其他的重型武器也能给数量庞大的普通妖族带来重大伤亡。 在平原上正面碰撞人类已经布置好的防线并非理智选择，妖族的优势在复杂地形中才会无限放大。 更何况因为未知的原因，妖族的王牌飞行部队遭遇重创。看来今天并不是一个杀戮的好日子。 在北方军团的腹地中，还有更好的布置等待着愚蠢的人类，他们迟早会全军覆没，所以没必要在这里磕掉自己的牙。想到这里，妖族的主帅下令撤退。 庞大的妖群缓缓离开。 为了防止人类追击，妖群的后方飞来一朵朵的毒瘴。这些没有实体的妖族可分可合，几百朵毒瘴合拢形成一片庞大的迷雾，阻碍人类可能的追击。 妖族大军的背影就在这片迷雾中渐行渐远。 最后毒瘴也缓缓飘散，不知所踪。 宋兴并未下令追击。虽然这是个机会，但说不定也是一个诱敌深入的计策呢。那队魔蛙出现在他最意想不到又是最害怕的位置上。虽然不知为何魔蛙撤退，但妖族将领的智慧将他惊出一身冷汗。 为今之计，还是稳妥为妙。此次远征的既定战略本就是步步为营，那么更不用急于一时。 “我们胜利了！” 宋兴急忙单方面宣布胜利。反正现代战争打到最后双方都会宣称自己赢了，这种自说自话被称为“双赢”。宋兴在指挥这场战役中犯了很多错误牺牲了许多人。但从结果来看，宋兴师长战场首秀相当成功，所以这至少是他个人的胜利。 （哈哈，难得我也加更一次~） 第四百六十六章 前线记者 除了宋兴这边遇到了一些坎坷，其他两支远征军的行动四平八稳。并非妖族北方军团忘了给他们准备欢迎仪式，只是于天宇和蒋平这两位师团长稳如老狗，根本没有给任何机会。 从这个方面来说，宋兴在军事经验上确实有所欠缺。这也是孙大掌门亲自督战这个师团的原因。 任命宋兴为远征军中军师团长实际上处于政治考虑，而不是他的快递从业经历，这体现了滨海对待投奔而来的修行者的开放态度。 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修行者加入，不能让别人以为滨海的上层只搞小圈子小山头。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所以尽管宋兴犯了一点经验上的错误，但所有人绝口不提。 反而宋兴师团初战告捷的消息，已经通过随军记者的播报传遍人类后方。在此役中大显身手的王升平、关小桥、潘智星等人，甚至朱雀大姐，成为人类世界津津乐道的话题。 人类世界士气大振，更多的物资和人力涌向滨海。 从滨海的出征仪式开始，到三个师团全部战略就位也不过一周时间。一来有大量载具协助，二来人族和妖族的缓冲区范围并不算太广，滨海本来就是前线。 但接下来的行动中，已是深入敌境，必须步步为营。 三个师团的防御阵线沿着两翼展开，在两周后连成一线。于天宇和宋兴师团在丰乡旧城汇合，而蒋平部以蒲谷为中心区域策应两部。 接下来的三周时间里，滨海远征军全力修建工事，努力加强防御纵身。全军的防线背江而立只有一线，很不靠谱。蒋平的意思是最起码要有四十公里的纵身，这个观点得到其他两人的赞同。 魏开成率领的工程部队在短短时间内重建了武扬江大桥，源源不断的物资从滨海开赴前线。远征军众将士缓缓推进。 不知什么原因，妖族并没有趁远征军立足未稳的时候发动大规模行动。根据吕宁的侦查，北方军团各据点的大部都在向夜鸣城的方向汇集。 或许夜妖郁垒想集中力量一战定胜负，又或者他想玩一场守城战。 但远征军方面没有被他的行动牵着鼻子走，继续一步修一个堡垒的推进。如果嫌麻烦直接全军往夜鸣城行军，就容易被切断补给线。在复杂的地形中，这是神出鬼没的妖族的拿手好戏。 为了稳妥，联军在推进过程中表现得相当凶残。在前进路线上，所有的丛林都会被焚烧，所有的山地都会被重炮洗一遍。 此举是为了清理其中隐藏的妖族的散兵游勇，总之大家不想在视线内保留不稳定因素。只是这样的行为，搞得跟旱魃现世一般赤地千里，远征军所经之处一片焦土。 如此破坏自然的行径，令随军的修行者们忧心忡忡。大家找到孙大掌门，询问这么做，大自然母亲会不会不高兴。修行者讲究天人合一，这方面比较在乎。 孙大掌门闻言哈哈大笑，他答道：“我们的大自然母亲，那是见过大世面的！每天被大群小行星轰炸的情况多得是，超级火山喷发岩浆淹没整个大陆的情况多得是，一场全球暴雨下了几百万年的情况多的是，温度高了几十度低了几十度的情况多的是。你们现在闹得这点小场面，就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说这一席话的时候，正在丰乡旧城的中心商业街。这里原本是周边地区的中心，高楼林立，商业繁华，到处都是钢筋混凝土。 才不过六年的时间，绿色的植物从绿化带中蔓延，几乎覆盖了半座城市。巨大的广告牌上，奶油小生的的脸被爬山虎撕下一大半，已分不清是谁。柔嫩的青草从城市的每一个缝隙中冒出头，宣示谁才是这颗星球的主人。 如果千年后再有人类偶经此地，面对芳草萋萋，恐怕难以想象这里曾车水马龙灯红酒绿。 “所以说人类啊，真的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孙大掌门对这句话很满意，因此向旁边的许筝重复了一遍，他希望许筝可以拿这句话当此次采访的标题。 许筝是一位中阶实力的修行者，但她现在的身份是前线记者。对于这份工作，她相当满意。六年前，她刚刚从大学新闻系毕业。只是当时人才饱和，她到处投简历无人理睬。 谁能料到这混账的世道中竟然能找到对口的工作。 相菲在主事宣传口子之后，着实做出了一些成绩。除了现在正在各大城市火热上映的仙狐奇缘，滨海的电台也被越来越多的人类接受。下一步，相菲还打算试点开通电视新闻。 像所有的时代一样，人类后方非常关心远征军前线的战况。相菲因此派出手下最精锐的记者许筝采访远征军将士，将第一手的消息带给翘首以盼的人们。随军记者只会照本宣科，未必契合大众的兴趣。 许筝在两天前抵达宋兴师团，这位相当干练的女记者上来就给了师团长宋兴一个下马威。 “宋师长，我在来的路上，听士兵们在交谈。很多人说您在渡江调度中进退失据，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损失，请问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宋兴被这位女记者搞得狼狈不堪。平心而论，许筝长相精致事业线深邃，令人印象深刻。但太强势的女人很难让人喜欢。 相菲派来的人，宋兴不好直接逐客，便将应付她的苦差事交给副师长叶聪。 这倒霉孩子这两天陪着许筝在军营里到处转悠，遇到状况赶紧上前解释，免得女记者大人记下师团的黑料。 有些东西看起来稀松平常，但记者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你永远不知道一件正常的事情在他们的报道里会变得多么不正常。 譬如说： 有两个大头兵刚从洗澡车里一起走出来。这种洗澡车都是单间，但挤一挤也不是不能两个人一起用。他们拿着毛巾和肥皂有说有笑，这一幕恰巧被许筝看到。她拿出小本子就问：“你们两每次洗澡都是一起吗？” 两个大头兵吓得赶紧扔了肥皂：“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晃悠两天之后，出行踏青的孙象大人出现在丰乡旧城，一些修行者正在询问他关于修炼上的问题。许筝闻讯立刻动身前往，孙象是她的主要猎物之一，这种机会不能错过。 表明身份之后，孙大掌门欣然接受采访。毕竟是小菲的工作，他愿意全力配合。 许筝准备充分，此次采访相当深入。孙大掌门主要回答了关于修凡关系的问题，妖族与人族的求同存异问题，以及下一步滨海的发展。 这些都是孙象一直思考的核心问题，也是普罗大众特别关心的问题，借着这个机会对整个社会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是件好事。 孙大掌门对许筝的专业水平很满意，这位女记者准备的几个问题都问到了点子上。只是孙大掌门毕竟不是他师祖云耀真人，未卜先知的神通他没学到半分。 他根本不知道许筝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那么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许筝拿着笔和本子抬头，笑颜如花，好像最后要问一个无足轻重的问题，“有传言，俞笑月城主是您的玄外孙女，请问此事是真的吗？” 孙大掌门原本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高人风范，听到这个问题，他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漆黑。 “叶聪！”他喝道，“把她带走，查查她的记者证！” 第四百六十七章 争执 “你从哪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叶聪把许筝拉走之后，这位女记者一路闷闷不乐。孙象身上有很多料，但这位大人神出鬼没的，很难逮住。下次采访，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就没想过孙象下次怎么可能再接受她的采访。 “我一般不会透漏线人的情况，但如果是你问的话。”许筝答道，“许炜玥告诉我的，她说她记了一本孙掌门的黑料。” 许筝对叶聪副师长印象不错，显得相当坦诚。这几天两人共处，一直是叶聪迁就她的时间，而且为她解决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对于一位主管后勤的大忙人来说，这已经显得相当有诚意了。许筝知道自己欠了叶聪一份人情。 但是叶聪接下来的话令她不悦。 “我觉得你前面的问题问得不错，但是你不应该问最后一个问题。”叶聪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状，“我不希望这件事出现在新闻里。” 尽管叶聪说得委婉，但许筝知道这位副师长有办法说到做到。她的新闻稿需要通过电台传到后方，而通讯后勤这一块都是叶聪主管。也就是说如果叶聪乐意，他可以直接动手删掉许筝的稿件。 在前几日的相处中，尽管有些报道叶聪也不想看到，但都按着许筝的意思办。 没想到这一次态度如此坚决，许筝心头无名火起。一来新闻报道是自己的工作和专业，哪里轮得到外行指指点点。二来这几天叶聪一直对她有求必应，许筝潜意识里认为叶聪就应该什么都支持自己。现在直接被教训，令她觉得自己被羞辱。 所以接下来她的话充满火·药味。 “怎么，孙象就是圣人？就不能有黑料？你是他的脑残粉吗？” “请注意你的言辞，女士！孙象大人对我们所有普通士兵的有再造之恩，没有大人，我们现在还呆在阴沟里。你如果在军营里这么说话，会被人揍。” 叶聪义正言辞，许筝更生气了。她知道孙大掌门颇受尊敬，但她觉得这和自己客观公正的报道并不冲突。 “公众有知情权！”这是新闻业的金科玉律。 “公众有权知情的是公共事务，而不是窥探他人的个人！” “呵，个人？脑残粉都喜欢用这个理由为自己的偶像辩护。偶像的如果是正面新闻她们就欢呼雀跃，偶像背后做的蝇营狗苟被爆出来她们就会立刻冲出来洗地。这就是典型的双标。” “你一直在拿偶像明星做比喻，但孙象大人并非偶像，他是伟人。” “偶像和伟人有什么区别，不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嘛。华国就是喜欢造神，但是当民众知道神也会贪婪，神也有恶习，神也会始乱终弃时，由此产生的幻灭会比不造神严重得多。新闻就是报道真相，我并不觉得有任何错误，我反而觉得有必要让公众了解一个更为真实的孙象，而不是整天膜拜一尊虚无的神像。” 叶聪盯着许筝的眼睛，严肃道：“你犯了新闻学中最严重的错误，你将一个伟人的公德与私德混为一谈。身为人类世界指路明灯的孙象大人，和娶了两位妻子的修行者孙象，是两个不同的人。那些喜欢娱乐八卦的公众不清楚这一点，难道你身为专业新闻工作者不清楚？” “伟人和偶像明星不同。那些偶像依靠消费公众情绪获得收入，他们的是那份不菲收入的一部分，他们无权保有。” “孙象大人作为人类世界的引路人接受你的采访，你却问他关于修行者孙象的个人。你应该知道，修行者孙象这个身份并不会接受任何采访。你的小心机令人不快，只是孙象大人有涵养，并未追究。如果孙象大人下令关押你，我不会对你网开一面。” 许筝狠狠的咬住下嘴唇，如果不是性格坚强，她的眼泪都该在眼眶里打转了。 “我还用求你网开一面？”她失控骂道，“凡人，你真以为能打得过我？” “凡人”这两个字一出口，叶聪的脸色瞬间冷下来。 在青北审判结束，滨海凡修规矩正式定下之后，普通人和修行者之间不再像以前那样泾渭分明。虽然普通人见了修行者还会恭维一声“大人”，但修行者不再呼喝普通人为“凡人”。这被视为一种极为傲慢而失礼的行为。 这就像员工可以喊“老板”，也可以自嘲自己是“打工人”，但是老板不可以喊“打工仔”。如果喊出来，就是纯粹为了侮辱人。 而且实事求是的说，许筝的实力只是勉强达到蓝衣的水准。叶聪虽然身为凡人，但他全副灵装，战斗经验异常丰富。两人交手，胜负还真不一定。 许筝心中懊悔，但她不想向叶聪道歉。 于是接下来的行程中，叶聪一言不发的开车，许筝抱着胸缩在副驾驶上装睡。气氛相当沉闷，不似先前一路有说有笑。 按照预定计划，许筝在丰乡采访孙大掌门结束之后，需要先回师部的通讯中心，将新闻稿写出来发回后方。叶聪虽然不说话，但还按照原定的计划走。 丰乡离师部不过二十公里，在远征军修建工事的同时，还铺设了简易公路，这一段路程并不算长。 沿途的森林被烧毁，沼泽被填平，林立而起的都是战争设施。 其中最多的就是无线输电系统的微波天线。在吸电蚊到处乱飞的野外，架设电线就是个笑话。不管多少电力不出五公里就会被这些小贼偷个干干净净。感谢吸电蚊还没有进化出可以吸收微波的口器吧。 正在师部运转的聚变反应炉产生源源不断的充沛电力，而这些电力又通过无线输电设施转化成高能微波传输到周边一百多公里范围内的用电单位。这是玄科院能量输送研究小组的最新研究成果，广域无线输电系统。平淳要塞那个是定向无线输送，只能一对一匹配，对角度位置要求很高。而现在这个类似无线广播，范围内的用电单位只要有秘钥，都可以接入电网。 因为地面曲率和距离衰减的缘故，更远的地方就照顾不到了。后面整军继续向前推进，就需要反应炉跟着前进。这就是移动式氘离子聚变反应炉的研制目的，移动电站嘛。 第四百六十八章 野战医院 通讯营在师部后方，但是在此之前，吉普车先路过了宋兴师团的野战医院。 这里原本是某位神壕的乡村别墅，里面亭台楼榭雕梁画栋，占地颇为巨大。即使已经好几年无人打理，依旧可以看出当初主人的雅致情趣。 远征军攻下丰乡附近区域后，将这座大宅彻底清理一番作为野战医院的临时驻地。在清理中，战士们在地下室发现了五具已经干枯的尸体。 一男四女，颅骨有枪伤，并非妖魔所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悲惨的故事，或许那具男性尸体就是此间的主人。 只是无论对于修行者还是战士来说，并没有探究真相的心思。因为这样的故事，在乱世之初不胜枚举。战士们将这些尸骸合葬在宅子的后山之上，或许每天能看到自己曾经精心打理的园林，会让亡灵感到安慰。 滨海的医疗体系依旧是凡修搭配的框架。由几位擅长治愈术法的修行者负责，带领大批的普通医生。 和别的行业不同，医疗行业从一开始就没有凡人与修行者的区别。哪怕经过严格科学培训的医生，只要确定跳大神可以把病人治好，他就一定会跳大神。 医生都是实用主义者，凡人和修行者配合默契，双方取长补短。生命科学在止血外科、神经接驳和断肢再造方面有巨大优势。而玄法注重在祛除特殊毒素，改变病人的异常状态以及紧急续命等方面。 总之，乱世之后，百业凋敝，唯独医疗行业取得长足进步。 举个例子，以前医生在手术台上抢救病人的时候，需要谨小慎微。因为这个工作容错率极地，任何一个误操作，都可能造成病人的生命体征急速下降直至死亡。 现在完全没有这个担心，医生们把病人的肚子打开一顿操作，护士小姐一旦发现心率仪上病人心跳变成一条直线，就会立刻发出人肉警报： “大师大师，快上回春术！” 冷眼旁观的当班修行者冷哼一声走上前，一发回春术按上去，病人的各项生命体征立马蹭蹭的往上暴涨——足够外科医生们再瞎比折腾好几轮。 而且不用担忧术后恢复和手术感染的问题。这边刚把肚皮缝上，那边医生就会粗暴的把病人摇醒，一碗滚烫的生机汤直接给灌下去。 不出半小时，手术刀口便会完全愈合。手一抹，只剩下一条不明显的白印子。 然后病人就可以滚出院了，前后也就个把小时。因为效率超高，野战医院大部分时间都很清闲。医生护士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向病人们推销玄科院机械物理研究所的机械义肢或者生命潜能研究所的基因药剂。 当然，响应者寥寥，大家婉拒。这个时代，修炼才是主流。如果有可以让普通人觉醒的仙药，一定会受到狂热追捧。 有这样一个都市传说： 据说肉身残缺不全的人，最终是无法飞升大罗位列仙班的。如果现在抵御不住诱惑，安装了那种看起来威力强大的“终结者3型多功能机械臂”，以后会永生永世与仙无缘。这就很不划来了。 基因强化药剂也是同样的道理！ 因此当叶聪开车路过野战医院时，以为会像往常一样看到门口摆满展台，医生们卖力向士兵推销的闲适光景。 然而事实上现在医院门口堆满了伤员，血流的地上到处都是，哀嚎声震天。至少有一个营三百名伤员躺在那里等待紧急治疗，里面可能更多。 穿着军装的医生护士手忙脚乱。 “这个人的腿呢？”一位医生大声咆哮，“赶快给找出来！马上要手术了！” 这位昏迷的士兵失去了一条腿，因为严重失血而休克。但这不打紧，输点血再上一发回春术就能保住性命。问题在于他的断腿不翼而飞，这就很要命了。如果腿没有及时接上，就会因为失血而坏掉，那样就只能安装终结者4型机械逆关节——这是一位年轻的士兵，他会找不到老婆的！ 几个士兵，看起来是这位伤兵的战友，他们冲上去，把一条上好的大腿塞给医生。 这位认真负责的医生扛着这条超棒的大腿比划了一番，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尺寸不对，这不是他的腿！” 几个战友赶紧上去哀求：“医生，前线打得太激烈，我们差点把命搭进去才抢回这条腿。医生求求你，你就凑合一下吧。” “这是能凑合的事情吗！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排斥反应！” 这位医生跳起来把士兵们骂得狗血喷头，这时候早已下车的叶聪拉过其中一人问道： “前线接火了？” 这位士兵好像认得叶聪副师长，他赶紧敬了个礼：“叶师长！我们6营和8营在胡卢堆的布置防线的时候，一头妖将忽然冲出来一顿乱杀，太不讲武德！宋师长已经带人顶上去了。那头妖将很怪，手下都被扩散炮打没了还不跑，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打死。” 叶聪一听，心中焦虑。这段时间远征军和妖族北方军团大致相安无事，人类阵线前进一步，妖族就后退一步。偶尔有零星交火，也都是散兵游勇。 这也是为何叶师长有空陪同许记者到处溜达的原因。 没想到竟然有妖将率部突袭，这令人很难理解。叶聪回忆战术布防图中，胡卢堆并非远征军的防御支点，那里只是一条前推的延伸线。 而且，胡卢堆处于两座灵气扩散炮的交叉射程范围内，不知道这头妖将到底发什么疯。 他用车载通讯联系师部，但被告知宋兴早已率部前往胡卢堆支援。叶聪又试图联系宋兴本人，但通讯器中传来灵气波动的特有啸叫杂音。 灵气扩散炮每次开炮都会造成一大片范围内的灵力场扰动，玄科院的研究院称这是某种未知张量效应。 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张量和李亮并没有任何区别，大家只要知道灵气扩散炮开炮之后，附近的手机都打不通了就行。 叶聪放下通讯器，看了一眼许筝，心中懊恼。为了陪她，自己竟错过了重要战事，害的宋兴为自己顶岗。如果他不跑丰乡旧城这一趟，应该是自己率部支援胡卢堆。 “我要带人去前线。”进入工作状态的叶聪，说话干净利落，“你一会在师部下车，现在马上出发！” “不，带上我。”许筝同样进入工作状态，“我是战地记者！” “嗯？”叶聪疑惑。 “如果我的新闻不够好，说明我离得不够近！” 这又是一句金科玉律。 “明白了。”叶聪点点头，“上车！” 第四百六十九章 坐骑 虽然说得紧急，但叶聪还是先开车回到师部。他一个人可以带着女记者乱窜，但前往前线支援就必须首先清点部队。他又不是孙象大人那样的大能，一个人的战斗力能够改变战局。 但抵达大本营的时候，叶聪愣是没敢直接开车进去。原因无他，门口整整齐齐的趴着五百多头机械战熊。这些庞大的家伙周身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芒，茶色护目镜后面的无机质电子眼齐刷刷的盯着叶聪。 知道的这是远征军师部，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是汽车人的基地呢。 一条五十多米长的机械蜈蚣以多足虫类特有的蜿蜒姿态缓缓爬过来，围着叶聪的小车打转。那漆黑油亮的外壳，狰狞扭曲的头部，犹如最深沉的梦魇。如果它身上没有喷着滨海的标志，叶聪保准一剑砍上去。 “这些不是长津精密遇到过的机械怪物吗。”叶聪对那一战印象深刻，“看来玄科院又整出了好东西啊。” 进门一看，果然徐艺珊首席正在朝着一干工作人员抱怨。 “我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跑一趟，孙大掌门人跑哪里去了，你们就不能把他看好吗！” 一众军官面面相觑，孙掌门他老人家谁能看得住啊。好在徐艺珊也只是随口抱怨，她专程跑一趟确实不容易。 “啊，叶聪，你来了就好。”徐艺珊见到熟人终于放下心，“宋兴也不在，这里没个熟人我都不知道把东西交给谁。” “徐首席。”叶聪的态度略显恭敬，“什么东西需要转交？” 自然是门口趴着的机械战熊大队。在长津精密一役中，键盘造出来的那些瓶瓶罐罐被砸坏不少，剩下的也都被打包带回滨海。 军方许多人对其中的机械战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异想天开的希望成立一支骑兵部队。众所周知，骑兵对步兵是完全的碾压，如果把时间挪到一千年前的中世纪，这完全就是真理！ 但是键盘本机觉得这个主意简直不要太妙，他觉得大批广袖飘飘的仙侠人士骑着机械战熊行侠仗义的风采简直美如画。遗憾的是机械战熊的设计初衷并非为了给人骑，这是一种单兵作战武器。 键盘亲自操刀，在经过漫长的改装和调试之后，首批五百头灵兽战熊坐骑版交付滨海远征军使用，也就是师部外面趴着的那一堆。徐艺珊跑这一趟纯粹是顺路看热闹，正主是在指挥中心地板上假装认真扫地的键盘兄贵——他现在的本体是一台扫地机器人。 “没有本机的控制，这些战熊根本无法自律行动。” 叶聪面前飘过一行加粗的弹幕，但字体大小和孙大战们比起来简直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 扫地机器人围着叶聪转了一圈，将他鞋底带进来的灰尘吸得干干净净，然后又丢出一行弹幕： “你需要挑选五百名士兵进行认主。” 这玩意是好东西，别的师团知道了肯定要求平分。如果现在认主，那于天宇和蒋平可就捞不着了。于是叶聪赶紧询问如何认主，是指纹解锁还是面部识别。 “当然是滴血认主！”键盘的字幕，“本机是很传统的主机。” 这时宋兴那边的通讯讯号终于接通，他的大嗓门在通讯中响起：“叶聪你找我？” 叶聪心中担忧放下大半，听情绪宋兴那边战况不算恶劣。 “妖将涧童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朱雀老姐在，他飞不走。”通讯器里宋兴的声音颇为得意，活捉妖将可是天大的功绩，完全可以抵消他前一段时间的指挥不力。 “不过老兄你还是再带点人过来，现场比较乱，伤兵也多，我担心捉了涧童妖族那边可能会过来抢人。” 叶聪还想问些什么，通讯器那边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不要拼！消耗他的妖力！” 听声音越来越远，看来又跑到一线亲自指挥了。 接着向叶聪汇报情况的是宋兴的副官，他简要的交待前因后果。当时6营和8营正在修筑胡卢堆的永固工事，前几日败退的妖将涧童忽然率领十几头战枭从天而降。此外还有五百多头大树精以及少量乱七八糟的妖族晃晃悠悠的钻出丛林。 这绝对出乎远征军的意料，胡卢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位置，哪里值得妖将亲自出马。 但涧童就是来了。他一顿砍瓜切菜，6营损失惨重。最前方的两个连队几乎无人生还。 但人类也不是吃素的，既然摆出车马一字平推，就没怕过你妖将搞定点突破。 修行者们立刻突前拦截，士兵们火速后撤。在这里布防的修行者并不算多，只有三名高阶。他们三个当然拦不住涧童，刚一过招就被重伤一员。 但涧童想乘胜追击时，后撤的士兵已经组织好防守阵型。配合修行者拦截妖将本来就是战术训练的重要内容，士兵们早已把规程磨炼几百遍。 随着营队长一声令下，他们拔剑向涧童劈头盖脸的甩出近千道神光。涧童实力非同小可，他的妖力铁羽可以挡下几十发神光的伤害。但并不是说，他真的能在近千道神光的集火下活下来。 迫不得已，涧童扇动翅膀抬升高度。这一耽误，另外两位修行者已经把重伤的同僚救走。 涧童避开神光还想故伎重演，他知道人类的神光剑只有三发的容量，消耗完毕之后就是他的天下。但是人类的响应速度远超他的想象。 在两营士兵刚刚释放第二轮神光结束的时候，人类防线后方，大批修行者越过山脊线疾驰而来。 涧童这次突然袭击只是他的自以为是，在他距离6营位置还有十多里的距离上，他庞大的妖力反应就已经被前线指挥部的警戒雷达捕获。 前指立刻将待命的修行者派往6营的位置，并启动灵气扩散炮的充能程式。 所以胡卢堆这边的人类援军几乎和涧童前后脚赶到。暴躁的妖将用自己的法宝飞血投枪杀了一人，然后差点被瞬息而至的灵气扩散炮光束当场蒸发。 涧童不敢继续嚣张，落到地面与人类缠斗。这样灵气扩散炮没法直接攻击他，否则会误伤人类友军。远征军这边于是抬高炮口，先轰击涧童身后的大群妖族。 几炮下去，妖族的本次奇袭，只剩下涧童这孤家寡人。 按照道理打到这个份上这头妖将应该选择撤退，但他就是死战不退。前指那边的参谋根据现场情况迅速做出判断，他们认为这是活捉妖将的大好时机。 和游巧獠牙王这样主动投诚的妖将不同，在前线战役中斩杀或者活捉一头妖将，将对人类世界产生巨大鼓舞。三年前，正是妖将出现，人类高等战力被碾压，才造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大溃败。投降主义者认为妖将不可敌，人类就应当被妖将统治，作为众多妖族中的一员存在下去。 这种说法曾经很有市场。 前指的决定得到了身在本部的师长宋兴的支持，但对方是妖将，活捉比斩杀可难多了，他立刻率领一批新到的援军前往胡卢堆。 至此就是此次战事的前情。宋兴带领大队士兵和朱雀大姐急援护胡卢堆的战斗。从他们加入战团开始，涧童想逃都成了一种奢望。 只是妖将妖力充沛，在没有耗尽他的妖力前，活捉是不可能的。 第四百七十章 接近 放在叶聪眼前的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他需要为五百头火热出炉的战熊坐骑寻找主人。第二件事，需要率领一支能打的部队前往支援宋兴。 当然，他可以先用战熊坐骑武装一个营的士兵，然后骑着战熊非常拉风的驰援胡卢堆。遗憾的是并没有那么想当然。首先滴血认主嘛，需要一点时间。而且大家都没骑过马，新手上路还不知道要折腾多少时间。 于是叶聪招来11营营长何文翔，这是他在滨海城防军当小队长时的老部下。叶聪将这批坐骑分配给何文翔慢慢折腾，但要求何文翔立刻抽调一半的兵力随他驰援胡卢堆。 11营的防线距离师部很近，但离胡卢堆差不多一小时的行军距离。距离宋兴更近的还有一些驻防营队，但都不是滨海的老营，不是很靠得住。 此事需要尽快，一行人急急忙忙发动吉普车。不过徐艺珊首席大度的将自己的座驾让给他们。她表示自己需要在这里等孙象大叔，暂时用不着。 徐艺珊的座驾就是门口盘着的那条硕大的机械蜈蚣，说实话坐这玩意赶路真是令人心惊胆战。人类心理上很难接受多足虫类，就算知道它是钢铁材质的也不行。 意外的是这条长虫跑起来相当稳健，它的内部装修舒适，还有邪神造型的软软沙发。看起来键盘为了讨好徐艺珊，着实下了一番苦心。 不过这样一条大家伙在军事区域中一路狂奔，难免引起骚乱，大家以为防线里混进了什么怪物。才刚上路没多久，就有不下三位巡逻侦查的修行者跳出来试图斩杀。 最后叶聪不得不放弃舒适的车厢，一个人站在机械蜈蚣的头上吹冷风。一旦有人靠近，他就威严的敬个军礼。本来准备大打出手的家伙们看到副师长，赶紧放下武器，心想叶师长的座驾好拉风啊。 机械蜈蚣的速度快到飞起，赶到11营的防线时，战士们正在吃午餐。 远征军有餐车保障，大家吃的都是热乎乎的饭菜。前线战士很辛苦，不仅要防备神出鬼没的妖族，还得不分昼夜的修筑工事，体力消耗相当大。 为了保证战斗力，远征军伙食供应都按着吃撑的量来，肉蛋奶不说应有尽有，但后方基本所有的产量往前线顶。为此滨海等后方城市全部实行了配给制，居民们暂时又得节衣缩食顿顿面饼。 但由奢入俭并没有引发公众的不满，因为前线的捷报通过电台源源不断的向后方传递，大家吃糠咽菜却心满意足。大众心理便是如此，对胜利的渴望绝对超过几顿肉汤。只要己方在打胜仗，公众会与有荣焉暂时忘记自身的苦难。当然，如果败了的话，所有的不满就会集中爆发。 不过虽然说后勤保障充足，但普通士兵和修行者之间的供应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士兵们吃的有荤有素，但都是大锅饭。就餐的位置，也就是帐篷前的箱子上。而几位修行者，施施然的围坐在活动板房中吃小灶，有一名厨师专门为他们小炒服务。 大家虽然在同一条战线内拼搏，但由灵力天赋造成的差距，永远都不会真的消失。 这是灵气的时代。 营长何文翔下达紧急集合的命令，士兵们将盘中餐扒拉几口含在嘴里，不到两分钟全员就位。包括那几位随军修行者，也是同样的效率。 叶聪对11营的纪律表示满意，这是滨海自己的兵。此次远征是各城联合作战，军事素质层次不齐。大多数尚可，但有些后方城市没经历过战火洗礼，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他下令一半人继续驻守防线，另一半人随自己急行军前往胡卢堆。 不能再抽调更多的人，11营的防线也比较重要。妖将涧童那边行为怪异，说不定是北方军团的调虎离山之计。或许他们在预谋别的方向上的大规模行动。 何文翔抽调两个连队三百人出发，剩下的也并未解散，而是就地接手新到的机械战熊。 接下来的行军中，叶聪等人就不能开着蜈蚣一路飞奔了，因为士兵们的脚程可没那么快。机械蜈蚣不得不慢悠悠的跟在部队的侧翼，有时也会加快速度对前方可疑的位置进行侦查。 叶副师长临时充当了一把侦察兵，他在城防军时就以谨小慎微着称。现在位高权重，但老本行可没落下。 越出防线，已是交战区，四周遍布杀机。11营行军的位置原本是一大片丛林，但现在已经被燃烧·弹烧成焦土。原本粗壮的树木被烧成了光秃秃的焦黑木桩，有的还在冒着袅袅青烟。偶尔可以看到几根格外粗壮却扭曲匍匐的焦黑木桩，那是没来得及逃走被烧死的树精。 地面上覆盖着一指厚的灰烬。由于大火，灰烬下面的冻土被融化，一脚踏上去满是泥泞，在上面行走痛苦不堪。 人类总是这样擅长破坏。 叶聪丝毫没有顾忌身上整洁笔挺的军装，他半跪在泥泞中，从灰烬中抠出半块巴掌大鳞片。这似乎是从某只妖物身上脱落下来的。他拔出腰际的山铜匕首，凑近残片。匕首并没有发出蓝光，这块鳞片脱落许久，妖气已经散尽。 “发现了什么？” 许筝小心的跳下机械蜈蚣，随口问道。 “不，没有发现。” 叶聪将手中的鳞片丢掉，举目四望。确定没有可疑的地方之后，机械蜈蚣再一次出发。 许筝抱着胸，看叶聪用匕首刮掉衣服上的污泥甩到一边。她觉得进入战场之后，叶聪的气势变得有些不同。说不清道不明的。看了一会，她忽然问道：“如果附近真的有大妖埋伏，队伍中的修行者应该比你先感应到吧。你的谨慎意义不大。” “有时候会有用。”叶聪自信的笑笑，“很多时候，危险并非来自妖族。有一次，我还因此救过一位修行者的命。” 许筝记者眼睛一亮，拿出自己的小本子：“能和我说说这个故事吗？” “乐意至极，不过我们得一边工作一边谈。” 叶聪再次跳下机械蜈蚣，他又发现了一些疑点。许筝急急忙忙的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对先前的争吵绝口不提。 一番搜索之后，叶聪没有找到埋伏的妖族，却发现了一队6营的战士。他们开着几辆车，车上载着十几名伤员。伤员们身上的离若布衣全部破碎，有些近乎被腰斩。看来确实是一场硬仗。 “前面还在打，不过那头妖将应该快不行了。”领头的士兵停下车向叶聪汇报，“这几个兄弟伤的太重撑不住了，营长叫我们把他们先送到野战医院。” “师部的野战医院已经挤满人，你送过去也没得救。”叶聪指了另一个方向，“柴口那边还有一座临时医院，去那边碰碰运气。” 士兵道谢离开，叶聪举目望向前方。 看来已经不远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涧童的末路 胡卢堆此地绵延不绝一大片圆溜溜的丘陵，或许它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吧。 当叶聪带队赶到时，宋兴的人马已经将妖将涧童合围在三座丘陵之间的小小谷地中。 近千远征军将他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最前面顶着的是修行者。每当涧童想盯着一个地方突破时，修行者们就会顶住他的正面，士兵们就会趁机向他的背后发动攻击。 如果在全盛时，涧童当然不惧区区几道神光。但他现在的情况无比凄惨，一只翅膀松垮垮的耷拉在身后，看来是折断了。身体上羽翼破碎，到处都是伤口汩汩流着血。 他的眼神血红，发出不明意义的嘶吼，此时完全是困兽之斗。一名胆大贪功的修行者偷偷摸到他的身后，拔剑给他来了一下狠的。 涧童被一剑正中砍得脚步摇晃，但妖将并没有这么脆弱。他转过身回敬贪功的修行者一爪子。修行者用剑挡了一下，结果宝剑折断，连同半个身子差点被撕碎。 好在涧童也没有力气补刀，另一位修行者赶紧把重伤的同伴拖走。这头妖将眼看就不行了，现在死了可真是倒在黎明前。 “别急别急！”顶在一线指挥的宋兴，他站在半山坡上大吼大叫，“不要抢功！人人都有份，继续消耗他！” 涧童大口大口的喘气，因为妖力损耗过巨，他的伤口已经无法自愈。他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就如那边的人类指挥官所言，他确实快不行了。 他抖动剩下的一扇翅膀想逃走，可惜所剩的力量已经无法让他飞上天空。再说就算飞起来又如何？ 在战场的天空上，一只漂亮的火鸟优哉游哉翙翙其羽，那当然是朱雀大人。前几次涧童飞起来想溜掉，每次都被朱雀用翅膀拍下来，最后一次直接被打断了一根翅膀。 涧童当然打不过朱雀，如果人类不想活捉他，恐怕他早就在战场上被乱刀分尸。 其实这也正是北方军团的统帅，夜妖郁垒的安排。几周前，由槐朱策划指挥的代王台截击战役彻底崩盘，北方军团不仅没有对立足未稳的人类形成迎头痛击，反而损失了几千精锐力量。 人类伤亡不过几百人，这完全就是一场惨败。 郁垒大人是非常残酷的统帅，这种失败必须有人承担责任。背锅的最佳人选当然是槐朱，毕竟他是总指挥。但槐朱在战场上莫名其妙的失踪，那么背锅侠就成了在整场战役中一而再再而三擅自行动的涧童。 而且因为他胡乱指挥，北方军团损失数千精锐空中力量，仅这一条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郁垒大人本打算烧死这只傻鸟，但其他妖将一齐求情，希望给涧童一个战士的光荣死法。这家伙人缘意外的不错。 所谓战士的死法，当然是死在战场上。涧童别无选择，只能带上极少的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对人类坚固的防线发动自杀冲锋。 手下很快悉数阵亡，涧童以为自己也会很快在灵气扩散炮的炮火下化作灰灰。但人类停下凶猛的炮火，反而开始和他缠斗。涧童一开始不理解，直到那边的人类指挥官用喇叭喊话，勒令他束手就擒。 原来是想活捉自己。听到这话之后，涧童羞愤欲狂，怒骂道： “区区人类！小爬虫！垃圾！也敢做此等痴心妄想！吾乃枭妖涧童，天空的霸主！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将你们统统轰！杀！成！渣！口！牙！” 他那浴血死战单挑整个人类军团的英姿，嚣张霸气的狂言，深刻体现了一位有教养的妖族在面对人类劝降时的应有愤怒。 但实际上，涧童心里完全不是这么想。 他在想：哇，原来人类不想杀我，太好了么么哒！ 生命恐惧死亡，无论人类还是妖族皆是如此，这是自然规律。某些个体因为极为高尚的情操，可以慷慨赴死。但涧童明显不属于这一类。实际上，他挺爱喝酒。 如果不是因为妖将的面子的问题，涧童差不多早该投降了。但是向人类投降毕竟太丢脸了，从没有妖将这么做过。 而且他这个死在战场上的机会，是其他妖将们苦苦求情而来，自己就这么贪生怕死的投降，等于在打所有妖将朋友的脸。 那么如果力竭昏迷被俘，则不失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既能保住性命，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所以别看涧童打得舍生忘死，其实完全在演。后面这么多人类士兵伤而不死，这是他在留手。否则以后容易被报复。 涧童，讲究人啊！ 可惜人类对他的想法全然不知。许多士兵和修行者看着涧童浴血奋战的孤独身影，心中想到的却是不肯过江东的西楚霸王项羽。 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一位真正的英雄，这与立场无关。包括宋兴在内，大家默默的在心中点头。 叶聪率领的增援于此时赶到，但实际上他们的到来完全是多余。宋兴招叶聪率部增援，主要是担心北方军团会不顾一切的救援陷入重围的涧童。众所周知，妖将是妖族的绝对战力，不会轻易放弃。所以让叶聪再带一些人过来比较保险。 没想到不知为何，妖族那边对涧童的生死不管不顾。在他被包围之后，甚至连地面上佯攻的树精全都撤了。天知道在搞什么鬼。 所以叶聪率领11营急行军匆匆忙忙的赶过来完全是浪费表情。不过俗话怎么说，来都来了…… 6营那边的远征军给包围圈让了点口子，让11营的兄弟们挤进来凑个数。如果11营一枪未放，日后算生擒妖将的战功时肯定算不上，所以多少过两招意思一下。 涧童看到又一只生力军加入，悲凉的仰天长笑，连连称好。 “好！好！好！本座正愁今天杀得不痛快，又来了一批送死！好！谁敢出来一战！” 话说的豪横，其实任何人都能看出涧童是强弩之末。他连声怒吼，血沫从口鼻溢出。 但一时半会还真没有人站出来应战，谁都知道，困兽的决死反扑最危险。涧童在倒下前，一定会带走一人。大家都不想在这种时候冒险。 “不要理他，继续远程消耗。”宋兴冷酷的下命令。他不想手下白白送死，所以这个恶人他做。 “我来与你一战！” 叶聪拔剑站出来，他的脸上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第四百七十二章 这是什么剑法 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都知道叶聪副师长不是修行者，他是平民英雄。一介凡人，竟敢单挑妖将？就算对方身受重伤！ 这与寻死无异。 “卧槽老叶你发什么疯！” 宋兴赶紧跳过来想拉住叶聪，但是叶聪已经拔剑上场，现在拉他回来，叶聪以后也不用在军中立足了。 叶聪也知道自己在发疯。他因为谨小慎微活到现在，并且拥有了不错的事业。但是他现在就想发一次疯。原因无他，某位女记者正瞪大眼睛傻在当场。 “如果我死了，她一定会永远记住我。如果我能侥幸活下来嘿嘿” 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两次需要舍命拼一把。为的就是自己最在乎的事物。叶聪非常清楚许筝就是他想要的女人，他也清楚许筝对自己有好感。但是两人之间有一道天堑般的障碍。身为男人，他需要一剑劈开一切阻碍。 妖将涧童伤势严重，但气势丝毫不弱。叶聪只是站在他面前，背后已是冷汗津津。 “你是我见过最有勇气的凡人，但这并不会改变你毁灭的结局。”涧童双目圆睁，周身再一次燎起冲天的妖气，接下来就是他的决死一击。 叶聪努力让自己冷静，他知道这是自己迄今为止最大的考验。在妖将面前，离若布衣就跟纸糊的一样。但他还有一张底牌。 他一手执剑，摆出一个奇怪的架势，竟然在涧童的滔天气势中生生稳住。凡人虽然不能修炼灵气力量，但不带灵力的剑招同样可以学习。叶聪勤奋好学，几年下来一手剑法相当不错。 围观者中当然也有识货的，几个修行者交头接耳对叶聪的架势啧啧称奇。 “这是青英式吧？没想到一介凡人，也能练出这等气势。” 本来满脸担忧的许筝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叫一介凡人！修行者了不起啊？你行你上啊！” 几个本来还有点看笑话的修行者头一缩不吱声，叶聪是真的虎，他们是真的不敢单挑妖将。 叶聪背对着许筝，听到她为自己出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其实他并没有狂妄自大到以为凭借精妙的剑招能够赢过妖将。别人不知道，叶聪另一手手心紧紧攥着一枚玉符。这是孙象大人念他劳苦功高，奖励他的一件保命法宝。孙象告诉他，这可以为他抵挡一次致死的攻击。这是他真正的底牌。 生死只在一瞬间！ 涧童骤然发难，右爪带着残像轰向叶聪的头颅。直到这时，叶聪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他知道妖将实力强大，但真的自己面对的时候，才知道这根本不是凡人可以理解的碾压。 涧童的利爪带着血红的腥风，叶聪刚动了一下肩膀，甚至连剑都没来得及移动，涧童的利爪已经划过他的身体，背对背停在了他的身后。 紧接着才传来利爪破空的声音。 叶聪几乎嗅到死亡的味道，大脑直接宕机一片空白。直到几秒之后，预想中的痛苦没有到来，叶聪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死。他看看手心藏着的玉符，难道这就是法宝起效果了？不对啊，怎么一点灵光都没有？ 涧童背对着叶聪，声音低沉道：“好快的剑在下佩服” 说完，他的身躯飚出一条极细的血线，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叶聪？？？ 他一脸懵逼的看着倒下的妖将，这是什么情况？ 但在场的，只有他一个人搞不清楚状况。里里外外围着的远征军，爆发出震天的喝彩。 这是什么情况？这还用问什么情况？叶聪涧童单挑，涧童倒了，这还能是什么情况？单挑中一招秒杀妖将，这踏马是何等充沛的武德！ 大家把叶聪团团围住，万岁喊得山响。其中最激动的就是许筝。她激动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完全不似平时干练精明的样子。她抱着叶聪各种尖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脑残粉呢。 师长宋兴先指挥几个人把昏迷的涧童绑绑好，这才分开哄闹的人群，走到叶聪面前。 “好你个叶聪，竟然是深藏不露的大高手，连我都瞒过了。”宋兴佯装不悦道，“刚才你用的什么剑招？太快了，我都没有看清。” “是啊是啊，叶师长好快的剑！” “我只看到他肩膀动了一下，妖将就倒了，太夸张了吧！” 宋兴的话，引来周围一片附和，而且附和的都是修行者。在场这么多高阶修行者，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到叶聪出手，这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叶聪这一剑快到匪夷所思！果然是天下功法，唯快不破！ “这到底是什么剑法？” “对啊，叶大佬告诉我们吧，从哪能学到。” 面对众人的好奇，叶聪尴尬的挠头。他心想，我踏马也想知道这是什么剑法啊！不出剑就能把妖将砍倒的剑法，我踏马也好想学啊！ 但许筝还在抱着他，他显然不能诚实。温香软玉在怀，叶聪飘飘然道：“这是孙象大人传我的剑法。” 哦，原来是孙象大人，那就正常了。 众人了然。 “啊？还有这种剑法？” 稍晚一些时候，在师部面对宋兴等人旁敲侧打的询问时，孙大掌门莫名其妙的挠挠头。 快的离谱的剑法他多得是，可以一剑剁翻妖将的剑法他多得是。但是能让凡人用快的离谱的速度一剑剁翻妖将的剑法，抱歉他真的一本没有。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他有向叶聪传授过剑法吗？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一旁的吕宁咪了口小酒，阴阳怪气道：“人老了，记性不好很正常。孙掌门应该学着接受现实。我这里有个方子，健脑养神，改善睡眠，孙掌门要不要试试。” 孙大掌门呦呵一声，拱拱手道：“多谢不用，在下的年纪比吕掌门少个零，哪敢倚老卖老。您留着自己用呗。” 老吕笑道：“我嘛，确实也容易忘事。但本门收过几个徒弟，传过哪些功法，这些事关道统传承的正事，还是记得清的。” 孙大掌门二话不说，端起酒自罚一杯。 上次忘了管杰的事情，可算被吕宁抓住把柄了。按照修真者的尿性，这事吕宁能提一千年。 至于宋兴等人问的剑法，孙大掌门敷衍道，每个人的机缘不同，叶聪那套剑法比较特殊，无法传授他人。 听到这样的回答，宋兴和其他几个将领垂头丧气。那么厉害的剑法谁不想学啊。特别是那几个凡人的将领，原本以为自己也有机会能像叶聪一样求得一招半式。 果然还是痴心妄想么。 一旁的周青雪将一切看在眼里。她笑吟吟的为孙象和吕宁添上酒，一边劝道：“今天叶师长单挑妖将一招制敌，远征军上下大受鼓舞，求艺的情绪很高。孙大掌门手里，应该有适合大家修习的剑法吧，何不传大家一招半式呢？” 孙象捏着酒杯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本来他也有计划传授一些大众化的招式，提高远征军整体的战力，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夜吧。 第四百七十三章 剑来 孙象老仙亲传剑法，那还了得？普通士兵或许不态清楚，但远征军的上层或多或少有所耳闻。特别是滨海一系的人马，那是再清楚不过孙象老仙有多牛逼。 这世间人类的一切功法，据说都来自孙象老仙。这一点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以为只是夸夸其谈。一个人，怎么可能创出那么多的功法。 但神光剑和离若布衣出自孙象，这点毋庸置疑。 而且有点眼色的都知道，孙象老仙肯定是此次远征军中的最强者。虽说这家伙整天游山玩水，也没有真的出手几次。但是远征军中每一位顶级高手都对他毕恭毕敬。仅凭这一点，士兵们也能分清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由他亲传的剑法，肯定不是凡品。而且孙象传话出去的时候，指明了要传授一门“无论凡修，人人都可以修炼的剑法”。 也就是说，同时适用于凡人和修行者。 这就比较可怕了，修行者们不禁疑问，世间还有这种奇怪的剑法？ 但凡人士兵们却很开心，大家对孙象大人传授的剑法充满期待。 这年头修炼是很时髦的一件事情。虽说大多数人神识不达标，无法使用灵力。但古典武术在凡人中变得异常火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无聊时就喜欢练练拳，耍耍剑，互相比划比划。 修行者渴望更强，凡人同样渴望啊！ 走在大街上，经常能看到两个大汉捉对打斗，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打得嘿嘿哈嘿。如果不是穿着现代衣服，还真以为这是个武侠世界呢。 于天宇在商业街就有一个武馆，向孩子们和城防军传授八极拳。教这些并不是为了让普通士兵一拳打死妖怪，而是提升大家的体质和反应速度，以及最重要的，直面危险的勇气。叶聪原来就是天宇武馆的常客。 几年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滨海的士兵，比其他城市更能打更有勇气，这一点和于天宇的功劳是分不开的。 但是古典武术的传播，总体来说并不是很理想。一来这门本事传到现代，本来就已经没落。所谓的传人，大多是沽名钓誉之辈。譬如说天宇武馆对门，就开了一家这样的武馆，一位号称无敌的老头传授闪电五连鞭。也不知道耽误了多少人。于天宇每次想去踢馆，但又担心别人说他欺负老人没有武德。 另外传统武术的威力，比起仙法来说实在差的太远太远。大多数人还是把心思放在寻找所谓的“仙缘”上。打着这样幌子的骗子多如牛毛。 这就是这个时代普通人的现状，修炼无门，只能退而求其次学些拳脚功夫防身。现在有了一门凡修通用的功法，自然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趣。别人说的未必可信，但孙象有神光剑珠玉在前，他能拿出什么都不奇怪。 于是在命令传出去不到两个小时，师部前面的校场上乌压压的挤了几千人。基本上除了在防线上必要的留守人员，能来的都来了。 甚至远远还有车灯急速向这里接近，看来别的师团也来了不少人。 孙象一身月白长袍，面带微笑踱步走出大营。此时皓月当空，有夜风吹过战旗，猎猎作响。 他站上校场，周围是整整齐齐的三千城防军，他们的目光热切，翘首以盼。 一百多修行者飞身而起，落上上校场周围建筑的高处。他们或立或坐，但都脱下军装，换上了修行者传统的袍服。修行者目明耳聪，即使远一些，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比普通人更明白孙大掌门此举的重要意义。今日恰逢其会聆听老仙传道，实乃三生有幸。 就连孙大掌门的“诤友”吕宁，都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一边，一副我不捣乱就听一下的模样。 此时已是深夜，即使有皓月当空，也不算明亮。周青雪小声示意勤务兵过去把探照灯打开，免得普通士兵看不清楚。她是一位心怀众生的慈悲女性，她虽然每天陪孙象游山玩水唱小曲，但她看到士兵们的牺牲，心如刀绞。 今天大着胆子为士兵们求了一个提升实力的机会，她希望每个人都能好好的学。 孙大掌门却向她摇摇手指。此等修行界的盛世，以后要记在历史书上的。开个探照灯晃来晃去像什么话。 “酒来。” 周青雪端上美酒，她看着孙象月下的身影，甜蜜的爱意完全写在脸上。 孙象拿起酒杯，却没有饮下，而是摇摇对月。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月来！” 诗文中，他原本浑厚的声线变得有些缥缈。杯中清冽的酒，浮起化作一丝银线飞向月光。 下一秒，月辉大作，近乎刺眼，居然将校场所在的一方天地照的亮如白昼。士兵们抬头，惊讶的发现月亮竟然直接悬挂在上空不远处，比平日里看到的大了无数倍。 全场一阵骚动，大家难以置信孙象竟有移星易宿的通天大能。特别是修行者们，他们目光炙热如同点着的火。 卧槽，这踏马才叫神仙！自己练的究竟算个啥，还敢自诩修行者？顶多算个高级打手！ 原本有些人对孙象平日里的生活作风还有点意见。要知道此次远征山高路远前途未卜，全军上下谨小慎微。而孙象恬为军师，却整天谐美游山玩水喝酒听小曲，纯粹的不务正业。 现在这点意见烟消云散。人家是神仙，什么讨伐妖尊，什么光复南方，在人家眼里，那就是屁大点事。值得认真对待吗。 所有人中，只有老吕看懂了门道。不过他心中也是暗暗点头。不管怎么说，孙象这手邀月法玩的漂亮。老吕拿到术型都玩不转，神念不足，这要承认。 “剑来！” 传授剑法，自然少不了剑。一口流光溢彩的宝剑从虚空中闪现，落入孙象的手中。 这一手虽然也挺秀，但明显比不上刚才的邀月。修行者们只是默默点头，心道孙象老仙法力无边，隔空取物这点神通算什么。 同样只有老吕看出了门道，他的眼神竟缩成针尖大小。虚空取物不算多了不起的神通，乾坤袋以前的修真者人手一份。 但现在道门未开，你为何能用须弥法？ 这当然来自孙象单独开辟的混沌空间，孙象手指抚过剑身，这是原本的斩空剑。只是在混沌空间中受到未知的影响，形制大变。 孙象将其命名为“十罗剑”，接下来的传道，需要一些特殊的招式。普通的灵剑无法支撑，只能唤出这永不损毁的十罗剑。 第四百七十四章 真武 当年飘渺时代最繁盛时，玄门七十二脉百家争鸣，好不热闹。每个门派都有自家的看家本领，或者说，最擅长的方面。 凡人本能的认为修真者之间的娱乐就是摆个擂台，大家互相比斗，将实力分出个一二三。最好还有个等级的划分，比如上中下三品之类的。 和凡人想象的不同，修真者几乎不搞什么比武大会，论坛倒是有一大堆。 那些绝世大修互相之间也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划分，大家见面，讨论的最多的是明天的天气。修真者强的是境界，是对天道的理解，是对灵力运用的理论和技术。 而不是好勇斗狠。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让擅长命数的希夷宗和擅长独斗的剑神宗单挑，这不是欺负人吗？ 还有让灵机宗的门人扔了他们那些机关傀儡瓶瓶罐罐，让御灵宗的人扔了他们的灵兽。假如双方就这么脱了装备上场打，那到底打什么呢？ 所以修真者中并没有战力排名这个东西，也没有有什么十大强者十大至尊这些乱七八糟的排行榜。 但是，玄门中的确有一个公认最能打的门派： 真武宗。 这个宗门似乎并不怎么玩理论研究，他们整天叫嚷以力证道。 也不能说以力证道这条路不对。大道三千殊途同归嘛。但历代以来，真武宗成功飞升的人数是最少的，跟别的门派不是一个数量级。这一点洗不干净。 真武宗的功法很有趣。 像其他门派一样，他们什么都沾一点。长生之法，炼器之道，凝丹之术，符篆之义这些当然是应有尽有。 有趣的是真武宗的镇门绝学真武太清剑。 所谓镇门绝学，顾名思义，肯定不能轻易示人。别的宗门，哪怕再大度再慈悲为怀，这镇门绝学肯定非亲传弟子不授，外人看一眼都是严重的冒犯。 真武宗完全不一样。这真武太清剑的剑谱，他们拓印了几万本堆在宗门的客堂中。有意者自取便可。 如果修炼中有疑惑，没关系！真武宗还有专门的弟子负责进行答疑。真是思路清奇！ 更过分的是，为了便于凡人修炼，真武宗甚至改编了一个真气版真武太清剑散到凡间随缘流传。也就是后世广为流传的太极剑。 真武宗如此豪横，并非真武太清剑不厉害可以随便送人。恰恰相反，这门剑法的真气版冠绝天下，仙剑版冠绝天上。 因此出现了一个很好笑的情况，真武宗经常被外人用自家的真武太清剑踹翻了场子。 而造成这种哭笑不得场面的原因，在于真武宗的创派祖师真武大帝。 这是一位和鸿钧老祖同时代的大牛，一位真正的大牛。他甚至用真武太清剑重创过一位上古祖巫。是单挑哦亲！ 这是空前绝后的武德！哪怕陆压道君杀界臣时，也是围殴好么！ 当时的修真界纷纷恭维真武大帝武德充沛。鸿钧老祖身死前都不下一次的称赞道，能自创这样的剑法，真武大帝乃古今第一的修炼天才。 但真武大帝并未接受这些恭维，他很诚实的告诉道友们：真武太清剑并非他独创。这门剑法本就蕴含在这天地之间，他只是机缘巧合得窥冰山一角。 众道友纷纷点头称是，心里MMP。 如果天地之间真有这一剑，难道就你真武子能看到别人看不到？难道说你真武子是剑人？剑人肯定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剑对不对。 尽管心中不爽，但道友们口中却恭维真武大帝太过自谦。 原因无他，真的打不过啊！ 真武大帝认为，这门剑法并非他的独创，自然也不属于真武宗。因此真武宗门人不得藏私，这是天地间的剑法，理所当然属于天地间的一切生灵。 这便是真武太清剑得以广为流传的原因。 今夜，孙象向众人传授的，恰恰就是这真武太清剑。毕竟其他功法多多少少都受门派的限制，他不能随意传授。托真武大帝的豪横，这门剑法他想传谁就传谁，想怎么传就怎么传。 此外，前来聆听的既有修行者也有凡人，而真武太清剑正好有凡修好几个版本。虽然威力天差地别，但绝对是一脉相承。 天赋异禀者，上下逆推根本不是问题比如，俞笑月么 孙象举剑，在月光下缓缓舞动，他月白色的袍服飘飞，当真有一种出尘飘仙的意境。 “松腰没跨，收臀开膝，第一式，并步点剑。” “沉肩附肘，第二式，撤步挂批。” 清朗的声音在每个人耳畔响起。 但这时候许多士兵们却大失所望，这不是公园里老太太练的剑法吗！ 搞这么大阵势就教这？还不如闪电五连鞭呢！ 孙象嘴角浮现一丝微笑，他想起当年传授俞笑月太极剑的时光。那是在一条船上吧，没想到当年的小丫头现在却成了威震一方的大人物。 “当年真武宗改编太极剑的本意，是为了方便资质不足的普通人强身健体，通经活血，打好身体的底子。这八十一路太极剑练至炉火纯青，下面这四十九路太清剑才能事半功倍。” 士兵们的疑惑，孙象不以为意。毕竟他们不知道这门剑法的渊源，看到这软绵绵的剑招，确实很难想到这竟然和巅峰仙剑一脉相承。 “接下来，真武剑！” 孙象结束了太极剑的教学，再次举剑，示例真武剑。这还是凡剑，但已经是武林绝学。 “第一式，渊渟岳峙！” 真武剑起手第一式就把全场给镇住，再没有人逼逼。明明和刚才的太极剑很相似，都是并步点剑。但就是那细微的不同，让孙象整个人气势一转。 士兵们仿佛看到眼前是万丈深渊，身后是泰山崩塌。于此绝境中，一人执剑风轻云淡，仿佛一切险恶都无法让他挪开一丝一毫的杀意。 这哪是老太太练剑，这分明是要吃人啊！ 就这起手一式，便让正面面对孙象的士兵们冷汗连连。可想而知，接下来是怎样狂暴的剑法。 “第二式，横扫千军！” 孙象在校场中演示这四十九路真武剑，正是应青雪的请求，传授普通士兵能够使用的剑法。这真武剑威力非同凡响，哪怕只学会其中一两招，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也是大有裨益。 而且，他一开始便演示了最基础的太极剑。士兵中的有心人如果记住他的话，肯苦练那软绵绵的太极剑。那么最终完全修成四十九路真武剑也不是不可能。 看个人的悟性吧。 其实当孙象在演示真武剑的精妙时，不仅普通士兵们看得如痴如醉，就连修行者们也是津津有味。这虽然是凡剑，不如他们练的剑法威力强大。 可是这凡剑中所体现的境界以及对天地的思考，已通过剑招渗透到每个人的身体中。修行者毕竟是修行者，到底还是识货的。每个人都在这凡人的剑法中若有所思若有所得。 当然，孙大掌门做事不偏不颇。既然传了凡人一手，也不可能冷落了修行者。 “接下来，二十七式真武太清剑！看好了！”他大喝道，“这是仙剑，能学多少看造化！” 他看了看周围： “所有士兵，立刻退开两百米！” 此言一出，普通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意思。难道传授仙剑不允许凡人旁观，这也太不平等了吧。看看嘛看看又怎么了嘛。 孙大掌门没有动手赶人。 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真武太清第一式，君临天下！” 随着他一声怒吼，狂暴的罡风自孙象周身卷起。气机中，无论普通人还是修行者心中都因惊惧而浮现幻象。 他们看到一尊遮天蔽日的魔神自地平线中缓缓探出半个身体。他的身体上流淌着血液和岩浆，狰狞的巨手向自己缓缓伸出。 妈呀！！！ 一开始还犹犹豫豫不肯离开的士兵们，一瞬间屁滚尿流的撒丫子全跑了。还真的跑了两百多米才摆脱可怕的气势。士兵们这才停住，回头远远张望。 修行者们好一点，他们狂念静心咒，周身祭起全部真元才堪堪挡住这骇人的威势。 “第二式，怒斩八荒！” 也没多久，孙象便将二十七式真武太清剑演示完毕。但是对于周围的百余修行者而言，就像过了一年那么漫长。 这剑法猛是猛强是强，但这是人能学会的剑法？！大家抖得跟筛子一样，只觉得眼花缭乱，孙象结束时他们脑子里一片空白。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 \！ 颇有初中学渣误入大学高数课堂的迷茫感。 怎么说呢，这也不是孙象刻意刁难。 仙法的修习就是这样，真正能学会者百不存一。修仙又不是高考，给你按比例录取。就像他说的那样，学不学得会，能学多少，这是个人的造化。 本来这次传道便可就此打住，但正当孙象收剑准备离开时，眉头忽然微微一动。 他停下脚步，笑道： “机会难得，我便把真武太清剑的真剑也一并传了吧。” 叭！ 吕宁捏碎了手中的酒杯。他心中只有两个字： 卧槽！！！ 第四百七十五 太清真剑第一式 为了便于流传，真武太清剑有过很多版本。孙象将其中的健身版，武斗版和仙剑版悉数传授。 吕宁一直旁观，老神在在。孙大掌门这几路剑法玩的溜，其实老吕也不差。毕竟是广为流传的大众剑法嘛。 他以为孙大掌门今日的授剑也就到此为止。毕竟已经传授到仙剑了，当初真武宗的弟子行走天下，也就用的这一手而已。 但当孙象淡淡宣称要传授真武太清剑的真剑时，别人不懂，吕宁是真的惊了。 所谓真剑，就是真武太清剑最初的模样。它一共只有三剑，也就是真武大帝当初窥探到天地之间亘古存在的那三剑，更是他单挑斩杀祖巫震惊九天的那三剑。 那才是真正的真武太清剑。 但那可是真武大帝用的剑法！ 真武宗后世一百四十七代掌门从未有人炼成完整的三剑！ 因此真武大帝不得不将三剑化为二十七式，便于弟子们学习。 你个心动期的小修士空口白话你凭什么啊！一定是骗人的把戏！老吕心中怒摔，准备孙大掌门出招之后便站出来揭发。他虽然也没见过真武大帝冠绝天下的剑势，但他知道孙象那点修为肯定顶不出这种大杀器。 孙老仙斜了他一眼没有搭理，老吕想说什么他心知肚明。真武太清真剑三式的原理和机要当然全部囊括在玄门的传承中，但这不代表孙象依靠本身的修为就能真的施展。 就好像但凡有高中的化水平都知道核弹是怎么回事，但也没见几个高中生能用手搓核弹出来。 仅真武太清剑真剑第一式就需要一千六百六十六组术型，这些术型通过神念协调共融合为二百四十五组超术。其中八十八组剑气超术在紫府中配合真武特型，经十二天枢流变转化真元，化为一道震古烁今的庞大剑气。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app \\ 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四十八组剑意超术融入经脉，汇合十六极效外丹为剑气附加群穿、必中、瓦解、十万循环等十六重满阶特效。 剩余一百零八组剑阵超术融入天地之间，化为无人能躲无处可躲的太清剑境。 算总账的话，真武太清真剑第一式激发神念需要共计一百二十万念，之后每一息损耗七十九万念。当然并不是说真武大帝的神念恐怖如斯。实际上这个离谱的数字即使在大神汇聚的洪荒时代，也会被视做一个笑话类似于一个小目标。 真武大帝的神念在当时属于顶尖几人之一，但是他的巅峰神念不过三万念。他能顺利施展真武太清真剑，是因为各种技巧带来的神念减免。他对太清剑意有着深刻的感悟，因此一百零八组剑意超术可自行融合环境，无须他本身的神念操纵。他的紫府修炼为太清剑气极度亲和型，因此他的剑气维持仅需一万念。 此外还有外丹、内丹、神兵、法宝等等的各种加持，令真武大帝可以以一息三万念的神念等级施展真武太清真剑第一式。 孙象在真元，修为，感悟，境界，内丹，神兵，法宝等所有方面远远不及真武大帝这种大佬。但他也不需要比拼这些。 因为他如今的神念等级，恰好是一百二十万念，可以暴力催发真武太清真剑第一式。 是哒，孙大掌门的云耀观想法终于升级啦。至于原因，则是这段时间一直带着周青雪在身边给他唱小曲。 实际上在滨海，孙象就发现自己在旁观流浪画家林涛作画时，神念增长速度会陡然上升。他当时就在怀疑某些艺术类的感悟对神念增加有直接影响。 云耀观想法么，顾名思义，要观要想，不能整天闷着打坐。周青雪的歌声带着五蕴共鸣的力量，效果相当显著。 相伴游山玩水不过两周时间，孙象的神念等级暴涨一倍有余，达到一百二十万念。否则他干嘛整天带着周青雪，难道是贪图人家美色？ 有这种想法的人可真是低俗啊！孙大掌门这叫热爱艺术！ 所以老吕还是小瞧了孙象。当他看到一百零八枚淡青色的庞大符在孙象周身显出虚形，逐渐充实，最后四散天地之间之时，老吕一屁股坐在地上，老泪纵横。 大家都是游山玩水听小曲，逗小妞开心，凭啥就你修为暴涨。世道怎的如此不公！ 老吕这是被一百零八组剑阵超术闪花了眼，这是记载中真武太清真剑启动的标准异象。实际上他看不到的地方，其余超术在孙象体内左右横跳，孙大掌门满头大汗有苦自知。 这一剑属于神念暴力驱动，完全没有真武大帝那种融天地道禅于一炉的圆满通透的意境。所以事实上这第一剑，孙象现在只能使出半式。 原本他并不是这么爱显摆的人，真武太清剑是他防备妖尊的底牌之一。不过因为某种原因，他现在不得不提前用出来。 一百零八枚剑阵超术以孙象为中心，飞散方圆二十里的天地之间。它们在夜色中闪烁片刻，消失不见。 片刻后，这方圆二十里的天地光华大作。不是白光，而是湛青色的光芒。 天地间的一切被照得通透，包括云层，树木，山石，人的身体。一切在湛青色的太清剑境中纤毫毕现，甚至那些原本看不见的敌人！ 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时候，几条臃肿庞大的触手已经包围整个师部。它们有上百米的直径，扭曲纠缠的模样令人头皮发麻。 最奇异的是，这些触手并非实体。即使在湛青色的剑境中，它们也只有淡淡的透明黑影。可想而知这些无形的触手在夜色中无声无息的绞杀人类时，会是何等的诡秘。如果不是孙象及时出手，可能整个师部被一锅端的时候都没有人知道是谁在攻击。 这些触手的主人察觉不妙，在太清剑境中急速退缩，似乎想逃。 但孙象怎能让他如愿。 雷霆锋锐的剑气自孙象的体内升起，他的整个人身后闪过一口巨剑的虚影。这口巨剑看不清模样，剑身周围似有红色的光芒环绕。据说，这虚影就是真武大帝当年窥探到的天地巨剑。 仅仅是幻象泄露的一丝剑气，也太过锋芒毕露。这一瞬间，透明的黑色触手表面已经绽开无数细小的口子，流出无色无味的液体。奇异的是远征军这边却毫发无伤。 某种恐怖妖异的嘶鸣自天空的深处传来。 透明的黑色触手疯狂扭动，它知道大事不妙。但这太清剑境，岂是想逃就能逃得了的！ 孙象的神念达到巅峰，他已经没有人类的眼神，他仰面朝天无声狂吼，双眼和口鼻中喷吐炽白的光芒。这是灵台神念即将暴走的危险迹象。 不过片刻之后，最极端的启动完成。孙象恢复平静，一切正常。他朝吕宁点点头，向前踏出一步。 他这一步踏入大地，如同没入水中消失不见。在下一秒钟，整片大地光滑如镜，透明如空气。 人们的视线穿过层层泥土和岩石，看到孙象盘腿悬浮在一片无尽的岩浆海上。 六条条乳白色的河流贯穿他的身体。吕宁知道，那是地脉被强行汇聚到孙象体内。真武太清真剑的威力绝不是任何修真者的真元能够支撑的，必须调动天地自然的伟力。 盘腿闭目的孙象手翻印法，雄浑的声音响彻天地之间。 “真武太清第一式人法地！” 第四百七十六章 迷梦 青色的剑气沸腾，如逆流的暴雨充盈天地之间。尖锐的铮鸣不绝于耳，又带着某种古朴的韵律。 人类在此等天地之威中目瞪口呆，只能站定等死。但洪水瀑布般的剑气只是穿过众人的身体，轻灵如同羽翼划过皮肤。 因为此间剑意已经完全锁定那些黑色的透明触手，在命中目标之前，它们根本不会消耗任何一丝的力量。 至于最终那黑色透明的触手结局如何，已无需多言。孙象这一剑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敌方已被彻底瓦解，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哀鸣。 真武太清真剑第一剑的绝杀范围是大地之上，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抵御。据说唯一的逃脱办法是趁剑阵未成之前逃离第一剑的范围，这是真武大帝的原话。 他的太清剑阵的覆盖范围是半个神州大陆，嗯… 之所以说这一招只有半式，是因为孙大掌门这一剑只有方圆二十里的范围，与真武大帝斩杀祖巫的威力相去甚远。 但敌方也不过是区区妖将而已，和祖巫没有可比性。这只是牛刀小试。 围观的修行者们还楞在原地，眼神迷茫，刚才的经历虽然只有短短一秒，却恍然如梦，回过神已是沧海桑田。 孙大掌门微微一笑，转身离开。在今天之后，这些修行者的修为将提升很快。他们并没有从真武太清真剑中学到任何东西，这本来也不是他们应该努力的方向。 但是今天，他们看到了神的影子。顺着这种感悟走下去，他们在修道一途上将会比同辈走的更远。 营帐中，只有孙象和吕宁四目相对，周青雪也还在外面愣着呢。 “对方是夜妖郁垒？”吕宁垮着脸问道，“有点道行啊，我竟然没有发现！” “其实也是靠到很近处我才若有所觉。”孙象皱眉。 他一直在校场上授剑，直到准备离开时才察觉灵台隐痛。这是一种极危险的直觉，孙象不动声色神念扫过全场，却一无所获。 能瞒得过自己的敌人，自然不可小觑。孙象不知对方来路不敢轻敌，于是假借授剑之名，将计就计施展还是半生不熟的太清真剑第一式人法地。 这本来是他留给妖尊的底牌。 在太清剑境中，一切隐匿无所遁形。果然，黑色透明的触手早已无声无息包围人类。 夜妖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在之前，滨海对夜妖郁垒的情报掌握很有限。并非情报人员不努力，而是妖族那边也没谁知道郁垒的本体到底是什么。 游巧算是很了解情况的家伙了，她毕竟在北方军团呆过很长时间，她也不知道更多。根据游巧的描述，夜妖郁垒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包括心腹部下槐朱等人每次都是在夜鸣堡的大殿中向他汇报情况并接受命令。即使这个时候，郁垒也是身在重重薄纱后的一团浓雾中。 主帅如此不真诚，将领们自然有怨言。北方军团的一些妖将曾密谋反叛郁垒，但第二天郁垒便当众将他们密谋的内容公之于众。 郁垒并没有当场处死他们，而是给他们一个逃跑的机会。参与叛乱的妖将当然撒丫子跑啊。 可是当晚，他们全部死亡，无论藏身何处。他们死相很凄惨，全身就像被碾碎一样。 妖族中盛传，郁垒在夜间是全知的，而且是无敌的。夜妖郁垒由此得名。 一开始孙大掌门和吕大掌门两位大掌门对这样的传闻自然嗤之以鼻。这两位是见过、至少是知道大世面的，不会对区区一头妖将如此提防。 直到郁垒真的就这么摸到他们的身边。 那种隐藏在夜色中的黑色透明触手，想弄翻孙大掌门不容易，但将整个师部端了一点问题没有。隐形的妖物一抓一大把，都有克制的办法。可像夜妖这么极端，甚至在太清剑境中才被强行显形的还真不多见。 玄门道法三千，当然也有其他巧妙的方法破解，不是说一定得上太清真剑这种大杀器。但当时孙象不知底细，一样一样的尝试估计人都死完了，孙大掌门逼不得已上来就丢了个大。 而且，其实效果也不是太好。 “什么？”老吕不可思议的叫嚷，“你用太清真剑都没宰了他？你踏马使的到底是真剑还是假剑？” 真武大帝当初可是用太清真剑剁翻了一位祖巫，不能说夜妖一头比祖巫还牛逼吧。整个人类世界估计也就孙象一人有办法奈何夜妖，假如那种透明触手不跟孙象碰正面，在远征军的防线上晃一圈，估计第二天大家就忙着收尸吧。 孙大掌门痛苦的揉着眉心，刚才神念逼近极限他还在头痛呢。 “老吕你冷静点。”他解释道，“第一我这剑也没完全练成，给我点时间好不好，这踏马是真武大帝的剑法啊又不是太祖长拳！ 第二那家伙本体太大，这次游过来的是本体的一部分。他倒没那么厉害，就是比较难发现。我这次剁了他大概三分之一的身体，这家伙受了重伤，最近肯定不能作妖了。” “行吧，你是老板。”吕宁掏出一根雪茄，吧唧吧唧的抽了两口，最后还是不放心，“咱们也不能等他恢复过来对吧。” “那是当然，来而不往非礼也。” “夜鸣城？”吕宁问。 孙象点点头。 终日游山玩水的两位掌门大人，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危机感。 ~~~~~~ 时间往前一些，在远征军师部这边青色剑气沸腾天地之时，远方的滨海城，俞笑月正在伏案办公。她本应在一份物资申请表格上签上自己的大名，但是签字笔却在指尖折断。 “嗯？” 墨水溢出，在表格上流淌。俞笑月没有关注，她抬头看向南方，重楼剑自剑架上飞起，落入她的手中，散发淡淡的白色灵气。可是俞笑月的眼神中没有战意，只有疑惑和迷茫。 刚好走进来的相菲看到这一幕，便扔下手中的托盘，拔出腰间短剑站到俞笑月的身后左右戒备。 “怎么了姐姐？”相菲问，“有敌人？” “不，没事。”俞笑月摇摇头放下剑，“很奇怪，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把剑。” 危急解除，相菲松了一口气。她将桌面清理干净，之后再把托盘摆在俞笑月的面前。里面有小饼干，奶茶和甜点，这是相菲亲手做的夜宵。如果孙象在，里面还会有蛋卷。相比砍妖怪，她更喜欢琢磨厨艺。 这是孙象家的固定节目，白天三人分工不同，很难相聚，于是晚上会围在一起品尝小菲的手艺。虽说现在孙象出差在外，但这不妨碍相菲和俞笑月姐妹情深靠在一起吃宵夜。 “凭空看到剑影，姐姐你的天痕不动剑是要突破了啊！”相菲特别羡慕。她的修炼天分有限，实力一直没有什么增长。 “不是天痕不动剑…算了，不说这个。”俞笑月岔开话题，刚才刹那间的感应很难描述，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她问：“小菲，你天天呆在滨海不会觉得闷吗？这次远征，我是走不开。叫你去陪他，你又不去。” 相菲嘿嘿笑，却不答。直到俞笑月伸手捏她，她才求饶：“这次走的人太多，我要留下陪姐姐你嘛。” “哈，陪我有什么用。”俞笑月放下工作，嘎吱嘎吱的咬着小饼干，大言不惭道，“我们两又不能滚床单。” 相菲的眼睛转了转：“要不试试看？” “呃…”俞笑月差点被噎住，心虚的扭开脸，“再说…再说…” 其实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过想法啦… 小菲特别擅长和女性打交道，即使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是小三，俞笑月当初还是很快对她产生好感并接纳了她。后来细细想来，这份特别的好感来源很可疑啊。 看到俞笑月默不作声，相菲问道：“姐姐难道想离开滨海？” “我哪天都想啊！我从小的梦想就是仗剑天涯到处打抱不平！”俞笑月抱怨道，“谁知道上了这条贼船！” 按照俞笑月的个性，觉醒强大力量之后应该满世界乱转体验各式各样的奇遇，惩治为非作歹的恶棍——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族。只是当初答应孙象要好好看家，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在乱世中，她一直守护，先是身边人，再是集团，再是滨海城，再是整个人类世界。 责任就是最沉重的锁链，将她牢牢拴在原地。再回首，却发现上次和孙象一同前往千蹬是多年来唯一一次出游。 也许这次远征回来，应该和孙象好好谈谈。俞笑月心中打定主意，要把这些本不应该属于她的责任统统丢给孙象。 然后自己可以出门云游四海，完成少女时的梦想。并且在历练的过程中，变得更加强大。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依赖孙象。 “可我只想呆在家里哎。”相菲可怜巴巴，“姐姐觉得现在的生活不好么？” “没有哪里不好吧。”俞笑月望着窗外的夜色，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小菲，你知道庄生晓梦迷蝴蝶的故事吧。” “当然知道啦，下一句是望帝春心托杜鹃，语文课本嘛，这首诗我背过。这个故事的意思是庄子做梦变成了蝴蝶，醒来时却陷入了疑惑。到底是他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他。” “真是好奇怪的想法啊，哈哈。”小菲掩嘴笑。 “小菲。”俞笑月回身抚摸着相菲的脸，宛如凝视镜中的自己，她轻叹，“我…可从来都不觉得奇怪呢。” 两人一起看向桌面，刚刚折断的签字笔的墨水，在白色的纸张上印出了一个形状。 那是一把剑。 第四百七十七章 邀请 孙大掌门与吕大掌门决定前往夜鸣城踢馆找场子。如果他们两再年轻二十两百两千岁，还是个初出茅庐的英勇小伙，那么应当马不停蹄当夜出发。 可惜两人都属于老谋深算，此事还待准备周全容后再议。而且徐艺珊这次来给孙象带了点好东西，他需要闷头好好研究几天。 外面的士兵和修行者们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实际上孙老仙最后一剑他们什么都没看清楚。老仙击退了妖族北方军团主帅的偷袭，这一点他们自然也是无从知晓。 太阳照常升起，远征军的推进继续。但孙大掌门当然不能继续游山玩水。夜妖的攻击如此诡秘，实际上一线部队随时可能被他收割。 因此孙象示意宋兴否决了参谋部提出的几个进击夜鸣城的方案，反而下令进一步收缩阵线。现在战况不算激烈，北方军团大本营夜鸣城尚未受到威胁，因此郁垒这次算是试探。 如果远征军摧枯拉朽兵临城下，指不定这位神出鬼没的大能受刺激拼个鱼死网破。虽然他敢现身孙象就敢把他剁了，但如果他打游击孙象就会很头痛。因为他不攻击的话没人能发现的了他。 在宋兴师团中，另一个知道郁垒被击伤的是被俘的妖将涧童。他虽然被人类封印了全部修为，但毕竟在郁垒手下多年，老大的气息还是熟悉的。 当郁垒被孙象击伤时，那种特有的阴冷暴怒的波动将涧童惊醒。他当时差点吓尿，以为郁垒是来杀他灭口。 尽管他当天在战场上演技惊人，将自己塑造成一位不畏人类强权英勇就义的妖族英雄形象，最后只是力竭昏迷而被俘。 人类很吃这一套，被俘之后以礼相待，甚至还为他疗伤。但郁垒吃不吃这一套，涧童实在没底。人类在封住涧童的修为之后，只是将他关在单间中，脖子上套了个封魔圈玄科院的新玩具。涧童用手试了试，无法脱下来。 因此当他感受到夜妖的气息时，马上扑下床跪好，将自己精心准备的说辞背了一遍。 但幸运的是，郁垒并不是来杀他的。甚至最后还被打跑了。涧童不知哪个人类这么牛逼，但他越发觉得投降是正确的选择。老大都打不赢，怎么能怪他不努力呢对不对。 当然，并没有人类明白涧童心中的小九九，人类方真的认为他是被叶聪一刀放倒的。在宋兴等人看来，与其相信涧童在“诈降”，还不如相信叶聪是隐藏的扫地僧。 所以说，真正的演员，是将演技融入生活。作为妖族将领，涧童无疑是不合格的。他太冲动，又怕死。但他极具表演天赋，很快，大家将会发现这一点。 郁垒败走，涧童睡了一个踏实觉，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被雨蝶叫醒。 “吃东西了。” 小蝶把一大盘子肉饼给涧童端进来。涧童被封住修为，无法用妖力疗伤，这时只能依靠最原始的进食缓慢修复身体。远征军优待俘虏，但也不是谁都有资格住单间吃肉饼。先前被俘虏的槐朱只能吃面条。大家对涧童青眼相加，自然因为佩服他是英雄。 甚至为了照顾他的感受，还专门找了个漂亮的妖族小丫头小蝶给他送饭。希望同族之间的情谊，能让这位被俘的妖将好受些，不要想不开。 涧童看了看盘中的肉饼，这肉饼用油炸得金黄脆香，不知比夜鸣城的狗食强了多少倍。他忍住口水，挥手将餐盘打翻在地。 “拿走！”他暴怒吼道，“我枭妖涧童不吃人类的狗食！” 小蝶被油炸的肉饼糊了一脸，漂漂亮亮的制服上弄脏了好大一片。她又是心痛又是恼火，软软的触角晃来晃去：“你这人怎么这样子啊！这么好的饼，士兵都吃不到呢！” “呵。”涧童冷笑道，“小姑娘，想你也是堂堂妖族，不能上阵杀敌也就罢了，居然给人类当狗！你有没有一点妖族的荣耀？” 小蝶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她想说她就是个打工妹而已。但涧童依旧涛涛不绝，从天下大势讲到妖族大义，一笔一笔算人类对妖族犯下的累累血债。核心思想就是小蝶是个不知廉耻的妖，反衬他自己宁死不屈的伟大形象。 小蝶哪能说得过他啊，最后被骂的狗血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外面的周青雪听不下去了，她走进来，示意小蝶先离开。 小蝶委屈的把洒落地上的肉饼收拾好，端着就要离开。 “慢着。”涧童冷冷的看着周青雪，话却是对小蝶说的，“小姑娘，我不吃这饼，人类会为难你对不对？” 小蝶站住，头上的触角弯成一个问号。她想说，你不吃我拿给士兵吃，士兵还会谢我呢。 周青雪长老眉头一挑，故作冷酷道：“是的，因为她没有完成任务，所以会被抽鞭子。” 周青雪慈悲为怀，她以为她想到了涧童的想法。她根本不知道涧童预判了她的预判，涧童在第五层。 涧童闭眼叹了口气，像是经过了极为强烈的思想斗争。 “拿过来吧。”他勉强向小蝶伸手，“我吃。” 一位铁骨铮铮的硬汉，本来打算饿死在敌营成就英名。却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丫头不受伤害，放弃自己的名节，去吃人类的狗食。 这是何等的侠骨柔情剑胆琴心！ 涧童皱着眉头咬着饼，表情简直比吃屎还要恶心。至于他心中的真香，旁人无从得知。周青雪坐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自点头，妖将涧童确实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敌人。 “周长老请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涧童随便咬了两口，擦擦嘴，两手抱头靠在床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先说好，如果是招降，还是请回吧。” “你知道我？”周青雪轻笑，话题转了个弯。 “我涧童虽然孤陋寡闻，万家生佛周青雪的大名我还是听过的。” “没想到我在妖族那边也有知名度。” “呵呵，你以为你在余山那次怎么侥幸逃脱的？”涧童斜了周青雪一眼，“你唱歌太好听，还救治过不少中立妖族，溢帛不忍杀你，只能假装没发现你。” “呃”这倒是周青雪不曾知晓的秘辛，她以为那次在余山遇险纯粹因为运气好，才在妖将溢帛手下逃脱。 至于涧童提这一茬，当然意有所指。大家互相放一马，有来有回多好啊。 不过他这是担忧过度，宋兴师团上下就没人想杀他。周青雪停了停，决定开诚布公，说出今次相见的目的。 不是招降，而是： “涧童先生，请问您愿不愿意接受一次现场采访？” “哈？”涧童大感意外。 第四百七十八章 直播采访 在现代社会一个人火起来往往毫无理由，对于涧童来说便是如此。他并不算特殊，也不算很强，在北方军团的身份地位远远比不上槐朱，颜值更是和獠牙王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涧童确实火了，起因是前线女记者许筝前一天发回后方的新闻稿。 在胡卢堆一役之后，许筝接受了叶聪的批评。她没有将采访孙大掌门的内容公之于众，反而费尽心思写了一篇赞美平民英雄叶师长的新闻稿，重点描述叶师长身为凡人单挑妖将涧童并战而胜之的壮举。 奇怪的是，围着电台的听众们对叶聪兴趣缺缺，却对死战不退的妖将非常好奇。 舆论经过一两天的发酵之后，滨海广播电视台那边的电话被打爆。听众们纷纷表示希望能看到对涧童的详细报道。而且有不少人关心这位妖将的结局，如果他最终被远征军处死，大家会觉得非常遗憾。 滨海的宣传部门认为这是一个增进两族互相了解缓解两族矛盾的好机会，因此决定下血本搞一次现场采访。在通讯指挥中心的协调下，平淳和淮山各竖起一座中继站，可以将前线的信号直接传送到滨海广播台，再通过滨海广播台的长波设备传遍各地人类的城市。这也不算太浪费吧，地面中继站本来就在建设清单中，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负责现场采访的自然是业务素质过硬的许筝，她唯一担心的便是涧童不肯接受采访。众所周知，这是一位敌方的英雄人物，虽然被俘，但谁也没指望过涧童能给人类好脸色。 一开始确实如此。 即使周青雪长老亲自出马劝说，涧童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采访？我呸！卑鄙的人类！想把我当猴耍是吧！是想从我嘴里套出郁垒大人的秘密是吧！”涧童破口大骂，“士可杀不可辱！你们人类这是痴心妄想！” 周青雪连忙解释道：“涧童先生您误会了，这只是一次简单的采访，没有人会询问您军事机密。您只需要谈谈自己的生活。” 任周青雪怎么解释，涧童都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最后周青雪只能放弃，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强迫他人的人。 反倒是她的副官小蝶更尽职一些，她慌忙拦住周青雪。她说：“周长老，不能这样啊！节目预告已经发出去了，广播台那边预计至少会有三千万人收听这次采访！白咕咕也不敢鸽这么多人啊喂！” 周青雪无奈笑笑：“涧童先生不答应也没办法啊。就说设备出了故障吧，大家应该可以理解。” “好吧。” 小蝶低下头，两人一起往外走。 但这时涧童喊停。 “等一下。”涧童问小蝶，“你刚才说多少人？” “我说三千万人。”小蝶傻乎乎的回答。 “不是三十，三百，三千？”涧童的声音有点颤抖，“你确定有三千万人？” “至少三千万。”小蝶摇摇触角，“你是最近最热门的话题，人类本来就是很多很多人的嘛。” 涧童霍然起身，小蝶吓得抱着脑袋蹲下，她以为涧童要打她。但涧童并没有，他只是一脸亢奋的走来走去，周青雪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外人无从得知，此时某种陌生的情绪在涧童的心中疯狂滋生。这种情绪甜如蜜，远胜美酒的香醇，令他如痴如醉。 “我接受这次采访。” 尽管涧童恨不得立刻上场，但实际上此次现场采访也是在两天之后。采访地点是宋兴师部通讯中心，工作人员为此改造了一处小小的隔音间。 隔着玻璃，外面还站了一些修行者以防发生意外，叶聪赫然为首。群众的情绪很高，但以宋兴为代表的军方实际上不看好这个异想天开的采访。负责接线传输的导播被打过好几次招呼，如果涧童在直播中胡言乱语，或者口出狂言侮辱俞城主和孙大掌门，就要立刻切断信号。 但很快宋兴发现自己完全是在多虑。 涧童换下了他破烂的长袍，专门穿了套笔挺的正装，头上的鸟毛梳得一丝不苟。如果他不是长着鸟头背后有两羽翅膀，说他是来求职应聘的都有人信。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 他和许筝走过的时候，宋兴听到他正在和许筝说话。 “许记，我这样出镜有没有问题，穿黑色是不是有点太正式，会让听众们心理上感到压抑。” 许筝无奈解释：“涧童大人，这次是广播直播，听众们是看不到你穿什么颜色的。” 涧童纠正道：“注意仪表是职业操守，不能说听众看不到就可以随便对付，这样不好。每一次都应该全力以赴。” 两人走进直播室，外面宋兴捂着脸道：“老叶，你在这里看着吧，我带人忙去了。” 叶聪笑道：“你不担心涧童直播时作妖了？” “涧童这职业态度有啥好担心的。” 宋兴带人离开，而叶聪留下。他在此并不是为了防备涧童，他是在等许筝，两人约好采访结束之后共进晚餐。 直播室中，涧童小心的试了试麦，确定一切正常之后，示意许筝可以开始。 许筝：各位听众朋友们晚上好，我是滨海广播电视台的前线记者许筝。今天很荣幸的请到妖族北方军团的大将涧童先生接受我们的采访，回答一些大家最近很关心的问题。涧童先生，请向大家打个招呼吧。 涧童：各位人类朋友大家好，我是枭妖涧童，很高兴能有这次机会和大家进行交流。 许筝：涧童先生，其实我很好奇。今天之前，我以为这会是一次艰难的采访。我们实话实话，许多人认为您会在直播中威胁杀光所有人类，而不是这样温和的和听众朋友们打招呼。请问，这是一种反差萌吗？ 涧童：呵呵，许筝女士真是风趣。我在北方军团中与人类为敌奋勇作战，这是义。而我现在身为妖族与人类平等交流，这是礼。这两者之间并不存在反差，按照人类的成语来说，这叫君子豹变。立场上来说，我们依旧是敌人，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以礼相待。我们妖族对待强大睿智的敌人，也同样心生敬佩，不会随意折辱。尊敬敌人，就是尊敬自己，这一点，人类和妖族并无二致。 许筝：哇，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涧童先生似乎很了解人类的化。请问您是时常关注这些吗？ 涧童：当然会关注，在夜鸣城等妖族的城市中，也有一些人类居住。他们为妖族制造生活用品，也会传授知识。我个人很欣赏人类的化。 许筝：涧童先生您说有人类在妖族的领地内生活，这有点涉及到我们的知识盲区了。我们原以为你知道的。 涧童：哈哈，原以为妖族会杀光视线内的所有人类？ 许筝：并非如此？ 涧童：并非如此。妖族是你们人类笼统的称呼，你们将那些没有开灵的山精石怪都归为妖族一类。但在我们这边，并不认可它们是我们的同类。没有开灵的妖兽如同野兽，会无差别的攻击你们甚至我们。只有觉醒了自我的神智，才会被接纳为妖族的一员。许多妖族主张与人类和平共处。 许筝：但是也有很多妖族滥杀无辜。 涧童：呵呵，许筝女士，难道人类中没有人主张彻底消灭妖族吗？ 许筝：抱歉。我们聊点开心的话题吧，我相信这才是听众朋友们更关心的。涧童先生，请问飞行的感觉如何。您有一双翅膀，这可是绝大多数人类的梦想呢。 涧童：飞行当然是很棒的体验。我在高空沿着气流高高低低的滑翔时，经常会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段风中的旋律。 许筝：这可真是让人神往的描述，可惜我们恐怕很难体验到。涧童先生，我这里有一些听众朋友的电话留言和来信，您想听听吗？ 涧童：乐意至极。 许筝：一位听众朋友来电留言说，听闻涧童先生在战场上身受重伤，请问现在伤好了一些吗？ 涧童：首先感谢这位听众朋友的关心，我现在已无大碍。但是，我希望她多关心一下那天受伤的人类士兵，他们同样是非常英勇的战士。我们在战场上彼此厮杀，但战争结束后我希望能和他们成为朋友。 许筝：呵呵。这里又一位女性朋友的来信，她问，涧童大人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心上人，介意对方的种族吗？ 涧童：啊，这真是今天最难回答的问题，我可以暂时保密吗？ 许筝：哈哈，我好像已经听到这位女性听众朋友心碎的声音了。涧童先生，在您之前，也曾有一位妖族在人类中大受欢迎。她叫施云，她主演的电影仙狐奇缘在各城爆火。请问您知道她吗？ 涧童：西南军团主帅，金刚狐施云的大名谁人不知。我没有想到她这么严肃的人会偷偷溜到人类中拍电影。 许筝：您和她很熟？ 涧童：她还是一条小狐狸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她那时候很瘦，也很弱小。有一次她快饿死了，我不忍心，便把刚抓到的野猪丢给她。施云到现在还记得这件事，经常感谢我。 许筝：正是个很温情的故事呢。那么，下一个问题 第四百七十九章 烦忧 “放你d屁！” 施云暴怒的一巴掌将收音机砸碎，终于不用再听涧童的声音。那个贱人说的每一个字都让这位狐妖大人头皮发麻。 诚如涧童所言，他们两很早之前就认识了，这是真的，那头野猪也是真的。但事实是那天施云把涧童揍得满地找牙，才终于把那头野猪抢到手。涧童倒好，避实就虚，说得好像施舍给施云似的。 涧童此妖在妖族中也是有些名气的，大家对他的评价早有公论。如果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狂妄自大口无遮拦心胸狭窄朝三暮四！ 这当然是一个很长的词。 没想到这样的家伙居然能在人类世界中装谦谦君子的人设，人类居然还踏马真的信了。 有没有天理啊！ 更可气的是竟敢把自己扯进去，话里话外都在影射自己和他关系不一般。施云恨不得立刻打电话过去戳穿涧童的真面目，让他当场人设崩塌。但可惜的是西南军团这里并没有建地面基站，长波电台可以收听，但电话是打不了的。 施云离开滨海之后，舒自谦过来探望她，除了带来一些土特产，还给她带了一些电子设备，比如刚刚她拍碎的半导体收音机。当时舒自谦就建议施云建个无线通讯基站，以后大家也好联系。钱嘛，舒老板有的是，不用担心。 这当然是一个令人心动的提议，但施云想了一下只能放弃。西南军团和滨海或者任何一座人类城市都处于事实上的战争状态，放人类到自己的地盘里大兴土木像什么话。 自从滨海崛起压制北方军团后，妖族内部的情况变得非常微妙。在这种时候，施云不希望节外生枝被人说闲话。 现在已经有人说她闲话了。前几日四方军团统帅在渡厄山妖尊座下汇首，共商应对人类远征的事宜。当时北方军团及统帅郁垒依旧没有出席，但其他两个军团的头头脑脑可都来了。 看到施云，所有妖族的脸色特别古怪。然后雷唤——他的嗓门特别大——就在喊：“呦，大明星来了！师姐，潜规则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我粗人一个不懂，您给我们解释解释呗。” 全场哄堂大笑，施云羞愤欲狂，冲过去和雷唤大打出手，打的雷唤哭爹喊娘，直到妖尊降下法旨她才停手。 总之这件事已经搞得妖族上层人尽皆知，施云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她也不愿意在渡厄山多呆，索性返回西南军团的大本营。 施云驻扎的地方是一座废弃的人类高山小镇，名为佛光镇，或许以前有人在这里眼花看到过佛光吧。反正施云率军在这里驻扎下来的时候，人类已经跑完了。 这只是一座小镇，像样的建筑没有几座，风景也乏善可陈。但是施云第一次抵达，就被这座小镇深深的吸引，简直爱得不得了。 因为佛光镇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位置关键。只要西南军团扼守住这里，在这个方向上人类无法寸进，渡厄山便安全无虞。 几年时间，施云将佛光镇周边经营得如同铁桶，人类只要胆敢进军，必然碰得头破血流。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个方向的人类城市完全没有进攻的打算。 敌人太怂，让西南军团的斗志逐渐松懈。手下将领们不再枕戈待旦，而是在小镇中随意寻找空置的房屋居住生活，包括施云自己。 在还是狐狸的时候施云喜欢睡山洞，但化形之后，越发喜欢睡房屋和软床。山洞很冷很湿，以前不在意，现在却明白自己还是喜欢温暖干燥。 几年间，小镇上渐渐出现了一些人类。大多是被手下抓来的。一开始，这些人类的下场很惨，会被撕碎吃掉，后来妖将们放弃了这么血腥的方式。 一来人其实并不好吃，不是说味道，而是人的业力很强，吃了之后会很影响修为，只有没有灵智的妖兽不在乎修为的问题。 二来人有灵巧的双手，吃掉太浪费，可以用来做细活。西南军团这些妖将身穿的衣服，住的房子，房子里的家具，喝的酒都是出自这些人类奴隶之手。 妖族一开始并不需要这些，可是化形的时间越长，越是依赖这些身外之物。妖尊曾解释过，这是实质与形式的统一性的原因。施云没有听懂，她一开始担忧手下们收容这么多人类，有违妖尊的法旨。但一番打听之后，她发现别的军团的情况也都差不多，因此变得心安理得。 镇子里到现在有几百个人类，一开始这些人类非常害怕，后来却赶都赶不走了。因为他们都是无法在人类城市中生活才逃到野外的，现在给妖族打工，至少能混个温饱。 施云很想要一辆车，但是佛光镇的人类告诉她，车辆可没法在佛光镇制造。车辆是工业品，需要非常漫长的产业链支撑。 施云非常失望，所以那天舒自谦开着车来接她的时候，她其实很开心。她觉得还是读书人有本事，她这样的武人果然还是不行。 总之佛光镇和施云的经历，是一个几乎与人类势力相安无事的平淡故事。但从她回了一趟老家，不小心在热门电影出圈之后，事情变得有所不同。 当施云因为涧童动怒，将桌上的小收音机拍碎时，她的手下，妖将恐爪恰好进来汇报。他吓了一跳，问道：“大人何事动怒？” 黑爪是一头五大三粗的黑脸虎妖，说话瓮声瓮气。因为种族和性别的缘故，他一向不服施云，两人平时素来有些矛盾。 施云见他不请自来，便挥挥袖子，将一地的碎片扫开，冷着脸道： “自然是担忧人类远征军的进攻。” “反正人类打的是郁垒又不是我们，大人你就别担心了。”黑爪岔开话题，将肩膀上扛着的大袋子放下，地面被砸得咚得一声，显然分量不小。 “早上两个人类行修者摸到山门附近。”黑爪嘿嘿笑道，“他们喊了一声‘送给师姐的’就撒丫子跑了。” 施云头痛的揉了揉眉心，心道，又来了！ 打开大袋子，里面是二十条制作精良的火腿，油汪汪的香气扑鼻。火腿上还贴了一张狐狸形状的小卡片，上面写道： 师姐应援会淮山分部赠 “师姐”是施云在人类中的绰号，她头痛欲裂，根本不知道这些人类到底在发什么疯。 “拿走扔掉！”施云厌烦道，“我说了多少次我不收人类的东西！” “好嘞！” 黑爪美滋滋的把火腿扛走，所谓扔掉，肯定是被他扔到自己的肚子里，他超爱这个。 施云不知道虎妖黑爪现在对她服气的要死。黑爪再厉害，想吃东西还得自己动手。 反观施云大人，人在家中坐，肉从天上来。 这是何等的修为！? 第四百八十章 我们之中有奸细 金刚狐施云是真正的徒手格斗大师，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的一双铁拳打下来的。那是一段峥嵘岁月，她一向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困难是拳头无法粉碎的。如果一拳不行，就上一百拳！ 但是她最近被这个“师姐应援会”搞得目瞪口呆，简直无从下手。 事情要从头说起。 随着田甜导演带着乱世之后第一部电影《仙狐奇缘》在各地巡展，师姐应援会在人类城市之间竟然遍地开花。 施云迅速窜红有着种种客观因素，比如说她是妖族统帅啦，她武力值超高，她为人刻板严肃，但偏偏颜值超耐打啦。这些人设都是次要因素，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她是狐妖。 人类真的很喜欢狐妖，除了姜子牙这种铁石心肠的家伙，大家对狐妖的魅力毫无抵抗能力。反正从商纣王开始就是这个样子啦，这是光荣传统。 根据舒小琴的情报，师姐应援会组织分工明确，等级严密，人数众多。只有高级修行者才有资格担任其中的粉头，一般人根本想都不敢想。 “而且，其中还有许多妖族。”舒小琴神神秘秘的说道。 一开始施云对这些脑残粉也只是抱着冷笑的态度。她是妖族大将，西南军团的统帅，与人类是死地。当她率军与人类在战场上交锋时，不知道这所谓的应援会还会不会这么无脑追星。 但很快施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的应援会的手段通天，远超她的想象。 最先令她认识到这一点的，是她的行踪居然被掌握。 西南军团虽然久不经战事，但防守实际内紧外松，佛光镇的情况，人类这么多年始终一窥究竟。 两周前，施云从渡厄山归来。她来去行迹隐秘，只走偏僻小道，一行只带了两名心腹，即使军团上层也只有几个人知道她离开佛光大本营。 结果当她路过平陵时，远远看到人类的城头升起两只巨型气球，下面拉着横幅： 欢迎师姐回家——师姐应援会平陵分部。 当时施云惊出了一身冷汗。 为什么人类会知道她从渡厄山归来？为什么人类掌握了她的确切位置？如果这是军事行动，她率领着西南军团，岂不是会被人类任意摆布？ 回到佛光镇之后，施云立即召集全体妖将进行紧急会议。 她上来就把桌子拍成碎片。 “我们中出了奸细！”金刚狐施云雷霆震怒，“有人向人类出卖我的行踪！” 大家群情激昂，发誓要把出卖主帅的奸细抓出来千刀万剐。 但查来查去，却一无所获没了下文。 本来这种无间道的事情就不好调查，施云也没有催促，只是下令军团加强戒备。但是三天后，发生了一件事情令她怀疑狐生。 那天早上她推开门，发现院子里放着一座六层大蛋糕，旁边还堆了一堆礼物。蛋糕上写着： 开灵六周年生日快乐——师姐应援会滨海分部 施云迅速关上门，捂着胸口大声喘气。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有了畏惧的情绪。 人类居然混进佛光镇而她竟一无所知！而且还知晓她开灵的日子，她自己不提醒都没想起来！这是什么通天的手段！究竟是哪个通天的大能在捉弄她。 不得已，施云找来自己的心腹雀狄商量此事。 雀狄是一只雀妖，虽然实力不算出众，但从一开始就对施云忠心耿耿。她是西南军团的大管家，这么大动静又是蛋糕又是礼物的带进来，她一定知道一些蛛丝马迹。 未料雀狄答非所问，她劝道：“我想那个什么应援会也没有什么恶意，他们只是喜欢大人，给大人送一些礼物而已。大人何必疑神疑鬼，安心笑纳便是。” 施云听了不动声色让雀狄离开，心中却是掀起滔天巨浪。 被人类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主帅身边，雀狄作为西南军团大总管不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却劝施云不要在意。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雀狄就是那个奸细！ 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枉我一直这么信任你！施云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出手。 但是她终究忍住，雀狄位高权重，人缘极好，直接动手诛杀难以服众。因此施云招来内卫队长，令他秘密搜查雀狄的住处。如果她和人类有所勾结，不可能没有任何线索。 内卫队长两天后向她复命，摊开双手表示一无所获。施云只当雀狄行事干净，正待另寻他法，内卫队长最后说的一句话令她的心脏一阵紧缩。 他笑着说：“雀狄对大人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做对大人不利的事情呢？” 看着他的笑容，施云意识到，恐怕事情远不是“一个”奸细这么简单的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令施云更加迷茫。 一次军事会议上，施云提出佛光镇大本营饮水不便，希望谁能想办法在旁边的一座半山上建一个小水库。对于妖族来说，这种级别的土木工程已经是难于登天，施云只是随口一提，她也没指望这项工作立刻能有结果。 结果就在第二天，“恰好”有一百多个人类整整齐齐的在佛光镇山脚下迷路，“恰好”被巡逻的妖将发现，“恰好”他们是一支工程队，“恰好”带着全套的水库建设机械装备。 工程队轻车熟路的施工，妖将们各个喜笑颜开，以前喝水还得跳上山峰用桶接泉水，来回最起码十几分钟。但工程队的负责人说了，水库建好之后，大家就能喝上自来水。 西南军团欢天喜地，只有施云仰天长叹：天下谁人不通共？ 施云明白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局中，而做局者，正是那不可思议的师姐应援会。她那对无坚不摧的拳头无法发挥任何作用，因为敌人不是一个具体的人。她有勇气挑战任何强者，却无法挑战整个环境。 她总不能将身边每一个人轰杀成渣吧，而且就如雀狄所言，似乎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一些脑残粉而已。 强大刚毅的金刚狐施云，最终不得不妥协，接受身边有一个莫测的存在。自她不再过问此事之后，应援会那边得寸进尺，近乎公然送礼。 吃的喝的用的玩的不一而足，有时候太多了，竟然直接用车拉过来放在山下。今天黑爪捡到的火腿算是很一般的礼物了，有一次施云收到了一件飞行法宝。 施云并没有接受这些礼物，因为她担心这些事情传到妖尊的耳朵里，会被认为是她投靠人类的铁证。只是有一次的礼物是q版的狐狸娃娃，施云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勉强留下。 其他的礼物，都被手下的将领大妖们瓜分一空，大家对主帅施云感恩戴德。黑爪就是典型，他以前对施云颇为不服气，现在却是五体投地。施云在军团中的声望，从未这么高过。 “或许这就是唯一的好处吧。” 施云盯着黑爪扛着火腿美滋滋的背影，叹了口气。她拿出一封密信，摊在桌上提笔回信。 这封信来自北方军团的主帅郁垒。三天前，这位强大的将领负伤，他自知不敌人类后续的进攻，写信向施云求援。 妖尊座下的妖将们分为两个派系，一方以郁垒为首，主张彻底消灭人类。施云属于另一方中立派，主张与人类谨慎共存。 施云和郁垒虽然平时不对付，但毕竟同属妖尊座下，北方军团有难，唇亡齿寒施云理应率军支援。 只是…… 自己的西南军团已经被人类渗透得千疮百孔，恐怕军队上午从佛光镇开拔，中午人类就已经把圈套给布置好了吧。 施云苦笑。 思考再三，她回信谨慎的拒绝了郁垒的求援。 ~~~~~ 黑爪美滋滋的扛着火腿，但却没有回到自己的房子。他来到佛光镇唯一一家饭店，这里的厨师是一个人类老头。 “给老子把火腿炖上！” “得令！大人里面请！” 黑爪将火腿丢给厨师，自己上了二楼的包厢。他推开门，里面众妖将围在一起看dvd，片子正是施云主演的《仙狐奇缘》，内卫队长和雀狄赫然在列。 大家对黑爪点点头之后，黑爪寻了一个座位施施然坐下。 这部电影虽然已经看了无数遍，但是作为师姐应援会佛光分部活动的保留项目，每次都是要复习一遍的。 “但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和师姐坦白呢？”有一次有妖将问道，“我们都是她的铁粉啊！” 回答他的是粉头雀狄，她说：“师姐如果知道了，一定会离开我们吧！偶像总是喜欢和粉丝保持距离。” 所以这可真是甜蜜的烦恼呢。 第四百八十一章 智取夜鸣城 话归正题，却说夜妖郁垒上次夜探大营之后，孙大掌门大为光火。尽管最后吃亏的是郁垒自己，但孙大掌门认为这是对自己的严重冒犯。因为这是北方军团那边坏了规矩。 即使打仗，也要讲个规矩。大家王对王兵对兵的来，这叫纲常有序。在远征军前期的军事行动中，即使偶有死伤惨重，孙大掌门也并未出手。一方面存着练兵的心思，另一方面敌方主将尚未现身，孙象这么大一个掌门光着膀子下场，岂不是让人瞧了笑话。 现在不一样了，既然郁垒已经出手，那孙大掌门可以名正言顺的亲自下场开撕，没有人能多半句废话。 当然，作为名门正派的堂堂掌门，即便是剁人也要讲个章法。传统上，玄门掌门抄家伙剁人之前有一些固定套路。 直接开片是不行的，会被讥笑为莽夫。 所以在开片之前，需要多一步“智取”。利用自己的智慧碾压敌人，当敌人恼羞成怒时，再用武力将其彻底击垮。 事情办成这样就显得比较稳妥，要面子有面子要里子有里子。 孙大掌门尊重传统，他和老吕躲在帐篷里密谋三天三夜，定下了一条智取夜鸣城的无双妙计。 这个计策分为两步走。 第一步，找出郁垒——这就是智取。 第二步，干掉！ 这么清新脱俗的计划，果然是名门正派的风格！ 谈一谈外面部队的情况。 随着远征军的推进，现在人类前线距离夜鸣城只有不到一百公里的距离。三个师团已经形成一张口袋，将北方军团的势力挤压在夜鸣城及其周边很小的一个范围内。 颇有些当年滨海的绝境感。 到这种程度，北方军团的抵抗已经坚决了很多，不似之前一触即走。现在大量的强力妖兽密密麻麻排在夜鸣城前方，前线战士的推进变得举步维艰。 灵气扩散炮可以一炮歼灭大量妖兽，这点没错。但是现在这些家伙学聪明了，它们不再肉身暴露在炮火的覆盖下。 北方军团不知从哪招来大量食金兽。这种罕见的妖物一般只生活在地下，靠吞吃矿脉中的金属生活。它们的特长是在岩石中打洞贼快。 北方军团利用食金兽在周边丘陵遍布的地带挖满了大大小小的坑道，有的甚至深达几百米。灵气扩散炮洗地的时候，妖兽就躲在洞里，等到人类接近，它们就会跳出来一拥而上和人类短兵相接。 三个师团都遇上了同样的问题，大家头痛欲裂，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哪怕在乱世之前的现代战争中，山地坑道战也是近乎无解的局面。对付坑道战术唯一高效的只有云爆弹，一发下去烧掉方圆十几公里内所有氧气，让坑道里的人活活闷死。 但似乎很多妖族并不需要氧气的样子…… 总之很麻烦。 恰好最近天空又飘起绵绵春雨，让野外行军作战更加艰苦。许多古代诗人认为这种春雨“贵如油”，那是因为他们吃饱了撑得。 接近零度的雨滴飘撒在身上，寒冷如同钢针刺骨。地面的泥泞混合着冰渣。士兵们在泥浆中前进、拼杀、死亡、腐烂。包括军官们，大家变得沉默寡言。所有人都脏兮兮臭烘烘的，和部队刚从滨海开拔时判若两军。 战争就是如此，欢笑和乐趣只是点缀，死亡和痛苦才是主旋律。 在这种情况下，远征军名义统帅周青雪长老征得后方俞笑月的同意后，下令全军维持防线就地休整，该换防的换防，该补编的补充。周青雪果然是万家生佛呢，好事都给她做了。 人类需要休整，而妖族焦急的等待着援军，两边暂时休战，隔着一道不算宽的峡谷大眼瞪小眼。 而这时候，孙大掌门一行三人自军营动身，秘密前往夜鸣城。这三人除了孙大掌门，吕大掌门，还有一个没人能猜到，竟是鸽妖白咕咕。 孙大掌门之前和这位小机灵没啥交集，只看是个胖乎乎的小姑娘有点讨喜。老吕倒是和白咕咕比较熟，这只鸽妖隶属于侦察部队，也就是吕宁的兵。她拍打翅膀瞭望敌情的样子，让老吕想到了一些散发着恋爱腐臭的昭和时代的日式偶像剧。 啊，那可是老吕的青春啊！ 带上白咕咕的原因很简单，她是本次行动的导游。远征军众没人熟悉夜鸣城到底什么情况，但白咕咕以前去过几次。当她站出来表示自己可以带路的时候，吕宁还是有那么一点惊讶的。这丫头以前贪生怕死言而无信，现在这么积极勇敢，性格转变有点大，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刺激了。 小白是被自己的好姐妹小蝶刺激了。此事的起因是孙大掌门。当天孙大掌门心情好，偶尔夸了一句小蝶乖巧听话，周青雪立刻给小蝶连升三级。所以小蝶现在已经是营级干部，在滨海可以分到一套免费的大别野。 凭什么我在外面拼死拼活侦查半点好处没有，小蝶天天给大人们端茶倒水就能升职，太不公平了！白咕咕赌气，于是自告奋勇的为两位大人带路。 当然现在气已经消了，于是后悔的要死。这可是深入敌后十死无生的任务，自己怎么鬼迷心窍就报名参加了呢。 必须把他们劝回去，小白眼珠一转，马上就有一个现成的馊主意。 她说：“哎呀，两位大人这么英明神武的样子咕怎么也入不了夜鸣城的咕。夜鸣城连一个人类奴隶都没有的咕，只要是人类接近就会被立刻杀掉的咕。我们还是回去吧咕咕咕……” 小白当然知道两位大人神通广大，弄个妖族造型的化形术肯定没有问题。但她其实还有后手，现在这话不过是伏笔。 孙象和吕宁对视一眼点点头，两人也不废话掐出法诀。一阵白烟之后，此地顿时妖气冲天，把小白顶翻了几个跟头。 她连滚带爬的起来揉揉眼睛，见两位掌门已经变化成为顶级大妖。 其中老吕化为一头小山大小的金翅大鹏鸟。孙大掌门比较闷骚，他化身一条威风凛凛品相十足全须全尾的金色黄龙盘卷半空。不过黄龙的尾巴尖尖上还有一片蛟鳞没有掉，此处是孙大掌门暗示自己尚未盘龙登天褪去妖身，所以还是蛟龙属于妖族。 小白按住自己怦怦跳的小心脏，硬着头皮道：“这样肯定不行的咕！这么厉害的妖族进城，一定会被当成超级大佬围得团团转咕咕咕，到时可没办法偷偷行动的咕！” 第四百八十二章 外国妖怪 孙象老仙自然不会认真考虑小白的抗议。 “能把郁垒骗出来不正好？直接砍了咱们直接打道回府，还能赶上晚饭。”孙象无所谓道。反正郁垒只要现身这事就算办妥了。 老吕提出反对意见： “说好的智取呢？这可是地球上最后一个上忍提出的完美刺杀行动。”吕宁反驳道，“孙大掌门这么爱莽着来，老夫现在可要回去了。” 青雪妹子还等着他下棋呢。 虽然孙大掌门也不认为少了吕大掌门这活办不了，不过呢…… “来都来了。”孙大掌门客气道，“成吧，咱们偷偷的进城，打枪的不要。” 于是一阵白烟之后，两人又换了造型。这次就朴素了许多。孙大掌门全身伸出许多绿色的叶片，脸被拉长，上面有一些裂缝。这是一头严肃的树妖。 老吕脸色苍白，双眼浑浊泛白，嘴里滴着黑色污血，这是一只有些年头的僵尸长老。 按理说这么大众的妖物，肯定不会引起注意，但小白找各种借口。她摆摆手：“不行的咕咕，你们脸生，会被同族盘问的咕，到时候一定会露馅的咕。” 小白的意思是强大的不行，常见的也不行。不管两位掌门变成什么种类的妖族，她都能找到借口反驳，她就是不想去夜鸣城啦。 但她忘了，这两位大人可不像她的小姐妹一样好忽悠。 而且孙象和老吕确实也烦了，妖怪类型这么多，选择困难症哦。 又是一阵白烟，两人又换了新造型。这一次白咕咕还来不及吐槽，就已经惊得拍打翅膀咕咕叫。 孙大掌门尖尖的耳朵，飘逸的长发，脸部曲线俊美了十倍有余。他披着一条灰绿色的披风，手持一张绿色长弓，背后背着两壶箭，腰际别着两把精美的弯刀。 吕大掌门披头散发一身重甲，拿着等身大小的板斧，虽然他个头只有半人高，但看起来就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 这当然是精灵和矮人，但是… “你…你…你们不能这个样子咕咕咕……”小白慌慌张张结结巴巴，她当然认得精灵和矮人，“精灵和矮人可不是妖族啊啊啊！” “怎么不是？”变身精灵的孙大掌门笑道，“我们是外国妖怪。白咕咕，夜鸣城有外国妖怪吗？” 小白头摇得像拨浪鼓。 “这就不会露馅啦，走吧！” 此时一行人已经离开远征军的控制范围，越过峡谷进入遍布妖族的地区，丛林与山岳中遍布杀机。三人徒步前进，没过一会便察觉到阴暗处有不怀好意的窥探。虽说两位掌门实力非凡，完全避开偷偷摸进去也不是不行，但能走大门何必钻窗子呢。 果然没走多久，一队几十头黑熊将他们包围在一块狭小的山谷中。领头的妖将是一位身高超过两米五的黑脸大汉，身上披着一张虎皮，敞开的胸膛毛发如钢针，手里提着一柄鼓面大小的战锤。 这头熊妖看起来可真是孔武有力。 这头妖将名叫地蛮，妖尊点化时给取得名字。地蛮的手下都是黑熊精，力大无穷，属于北方军团中破阵斩旗的精锐。 刚刚有探子来报，这边混进来三个形迹可疑的家伙，地蛮以为是人类的渗透进攻，不敢怠慢，立刻领着手下赶到。 可真的看到眼前三位时，地蛮犹豫了。他是郁垒的忠犬，见人类必杀之。但精灵和矮人到底算不算人类，这郁垒大人可从来没有告诉他。 孙象和吕宁站定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敌意，小白躲在老吕身后。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我夜鸣城领地。” 地蛮脑子不太好使，但嗓门够大。他张嘴向陌生人咆哮，为了增强说服力，还挥舞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巨锤。沉重的巨锤被舞得虎虎生风，有一些浓稠的沙尘聚拢在巨锤四周久久不散，看来这把武器也不是凡品。 其实地蛮这样已经算客气了，如果对方是人类，他断然不会有这么多废话。当然，如果三位不能好好解释来意，地蛮会将他们当成人类的密探抓起来好好拷打，最后剥皮吃掉。 老吕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将忽悠人的工作丢给孙象。 考验孙大掌门的时候到了，他必须合情合理的解释一位精灵为什么会出现在人类远征军和妖族的战场上，画风根本不搭好么。 老吕就是卡在“合情合理”这上面。别看这头黑熊精蠢头蠢脑，但老吕要是跟他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估计那鼓面大小的战锤就直接糊脸了。所以这活得交给孙大掌门，他是真正的大忽悠。 孙象呵呵一笑，上前道： “在下自泰西之地而来，去往渡厄山向万妖尊者求取真经，还望将军指点方向。” 孙象此言一出，老吕在旁边掏掏耳朵，心道：孙大掌门有点东西啊… 既然三藏法师能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向如来佛祖取经，那西方的妖怪前来东土向尊者求得点化不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吗。 果然，地蛮一听就乐了，他放下战锤，开心问道：“尊者的大名已经传得这么远了吗？” 孙象连连称是，他告诉地蛮，尊者的道已经在西方妖族中广为流传。但苦于这些道都是口口相传而来，大多失去了原意，许多妖族修炼而不得法门。因此泰西之王派遣塞萨尔（孙象的化名）前往东土，向尊者求取真经。 他越是这么说，黑熊妖地蛮越是开心。妖尊在外国都这么受人尊敬，令他与有荣焉。当孙象忧虑的表示自己不知何时才能抵达渡厄山求得真经时，地蛮告诉他已经很近了。过了夜鸣城，再往南五百里的海边就是渡厄山。 “不过，现在人类已经封锁了道路，兄弟恐怕很难直接过去。”地蛮恨恨道，“先随我回夜鸣城吧，贵客前来，还让我北方军团一尽地主之谊。” “人类！破坏森林的垃圾统统该死！”精灵的面孔因为仇恨而扭曲，他抽出一箭搭弓射出。这一箭在空中分裂成数百支，带着尖锐的爆鸣，将峡谷对面的人类阵地轰得一片狼藉。 地蛮心中暗暗点头，放下了最后的疑惑。这位精灵朋友实力强大，对人类肯下狠手，看来精灵一族果然站在妖族这一边。 他转头收队，带着孙象等人前往夜鸣城。 ~~~~~~~~~~ 对面人类阵地上，关小桥目瞪口呆。她本来偷了几瓶酒，笑嘻嘻的准备痛饮一番。谁想到不知哪里来的光束，将手中的酒瓶一一炸碎，糊了她一脸。 这可真是天降正义。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夜鸣城 夜鸣城周遭的环境非常恶劣，远征军方面的侦查力量折损了不少，无法更进一步。直到两位掌门亲自走一趟之后，才知道也不是兄弟不努力，实在是夜鸣城的防御力量很不错。 地蛮带路，离开两军对峙的丘陵之后，一行人先是穿过重重冰冷的迷雾。 在迷雾中越走越深，接着阴影绰绰有怪异的黑影扭曲纠缠，带着非常阴森的气息。 地蛮在前头冷哼一声： “滚！不认得老子？” 黑影发出呵叱呵叱的声音退开，很快原本浓的化不开的迷雾逐渐消散，周围又变回林间的薄雾。 之后他们又穿过大片的沼泽，到处都是看起来就很危险的小水洼，咕嘟咕嘟冒着黑色的泥浆气泡，空气中有一种奇怪的臭味。地蛮小心翼翼的带路，这里面藏着一条安全通道。 三人跟在地蛮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有一些毒虫从鞋子旁边跳开。白咕咕不小心滑了一个趔趄，她低头看到水中有一张女人的脸。 女人眼睛紧闭，黑色的长发在水中轻柔荡漾，隔着不算透明的池水，甚至有一点朦胧的美。白咕咕不自觉的靠近了一些，这女人忽然睁开眼睛，张开血盆大口。她的眼睛滴着血，大嘴中满是利齿，舌头是一条触手，直接往白咕咕脸上怼，上面布满倒刺。 白咕咕吓得小小年纪差点得了心脏病，一屁股坐在地上，翅膀胡乱扑打。好在老吕一把揪住女人的头发，把她整个从水里拽出来。 这明明是颗美女的头颅，但脖子下面却没有了。只有一条浅浅的根系。网的审核部门一定爱死这种妖怪了，因为脖子下面完全不用写。 被老吕扯住头发，女人的头颅不停的晃来晃去想咬老吕的手。地蛮回头瞅了一眼，笑道： “这叫吓人花，泰西之地没有吗？” 这种吓人花可以让惊慌过度的人类落水，然后再用那些飘荡的头发把人缠住溺死。如果不怕就没用了，也只是吓人而已。老吕深深吸了口雪茄，轻飘飘的朝吓人花脸上喷了一口浓浓的烟，这家伙立刻就蔫了。 “我们泰西之地只长食人花，一口把人吞下去那种。”孙大掌门随口胡诌。 花了大约一个小时穿过沼泽，他们又进入了一片荒山。这里的山都不长树的，地面上有一个个五米多高的石碓，石碓上冒着火焰。地蛮走近的时候，哗啦啦的从地里钻出了好些个全身熊熊烈火的大蚂蚁。 其中一只格外巨大，看到地蛮便吱哇乱叫。地蛮走近跟大蚂蚁窃窃私语，不时用手指指孙象和吕宁这边，看来是在解释精灵和矮人的来历。 大蚂蚁同样轻信了“东方取经”的故事，它钻回地下，甚至在之前还友好的向孙大掌门扭了扭屁股。 看来一路上遇到的这些，都是夜鸣城布置的防御设施。如果人类部队轻率的进入，一定会损失惨重。妖族这样稀奇古怪的能力太多，稍有不慎就会尸骨无存。 因为这个原因，之前许多人类城市明明有一定实力，但从未试图主动进攻妖族。因为谁也说不上来会碰到什么。 好在此次滨海远征军不按理出牌，豪气冲天。 就拿宋兴师团来说吧，大部队前进之前，一定要用重炮配合灵气扩散炮洗一遍地，有时候不放心还会用电浆炮再洗一遍，反正现在电又不要钱。 按照士兵们的说法，只有站在被烧成玻璃的地表上他们才放心。 在这样的火力压制下，像迷瘴毒气沼泽这样的防御手段变得毫无意义，反而看起来最土鳖的坑道战术能够有效阻拦人类。 不过也只是堪堪守住而已。孙象注意到地蛮后背有两条新鲜的伤痕，夜鸣城守得并不轻松。 结合了灵气的运用，工业暴力再次展现出其狰狞的一面。 此后一路再无阻碍，在拐过一道山坳之后，夜鸣城的全貌终于展现在众人眼前。 虽然该城三山环抱，一泉顺流而下，选址上颇为符合人类的习惯。但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便知道这并非人类的城市。 这座城市没有城墙，而且一处处地貌泾渭分明。 在山脚下的左手边是一大片森林，中间有一株巨木格外粗壮，简直遮天蔽日。隐隐可以看到林间有许多树精缓缓移动，对着最高的那株巨木膜拜。 这是一片树精森林。 毗邻树精森林的是一大片湿地，其中芦苇丛生似乎挺写意。但是一只只黑色的魔蛙在其中探头探脑，显然这也不是什么钓鱼的好去处。 右边的半山腰上突兀的耸立着几十根褐色的岩石柱，每一根都是下细上宽，甚至在顶端出扩散成伞盖的样子。一眼看上去好像巨大的蘑菇。几十头战枭零零散散的站在石柱的顶端，锐利的眼神盯着远方。 战枭石柱下面的山体犬牙交错破碎不堪，看起来简直像外星表面。这不是战枭的猫抓板，而是石精岩母。那些巨大的山石经历风吹雨打，不时有小块的岩石碎片剥落掉下。当这样一块碎片落地时，就会站起一头力大无穷的石精。 对面的另外一座山的半山腰，是亡者的聚集地。最显眼的是一个个小小的金字塔。这些金字塔都是用骨灰盒整整齐齐堆出来的，厉鬼都藏在盒子里的。现在看不到它们，因为现在是白天，鬼魂被太阳一晒，会滋滋冒烟。 相较之下，活尸们就很自由了，他们不是很害怕阳光。有的活尸拿着铲子，在很勤劳的整理自己的墓穴，还有墓碑前的草坪。 一切满意之后，它放下铲子往棺材里一趟，然后对路过的其他活尸求助：“朋友，帮我盖一下棺材板，谢谢！” 这就是夜鸣城的活尸坟场。 这样的妖族聚集区，在夜鸣城四处大约有三十多处，不一而足。整个城市妖气冲天，甚至正午的阳光都因这妖气而黯淡。 妖气的正中心，是山顶上的夜魔堡。夜妖郁垒正是藏身在这漆黑的魔仙夜魔堡中。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 不过孙大掌门现在肯定不能打上去啦，现在是中午。 白日战夜魔，传出去也太不讲武德了吧。 虽然夜鸣城各妖族的居住地泾渭分明，但也不是没有公共活动区。在城市的中心，竟然也有一个小小的集市。各路牛鬼蛇神混迹其中，而最热闹的地方，是一座露天擂台，上面一头强壮的牛妖正在胖揍一只鸟人，下面的观众疯狂喝彩。 当一行人路过擂台的时候，鸟人被一拳打得飞出擂台，死尸一样横在孙大掌门等人的面前。 两位掌门人不愿节外生枝，抬抬脚跨过去。但后面的白咕咕却忽然扑到鸟人的身上大哭： “爸爸！爸爸！你怎么在这里！” 第四百八十四章 帮我盖一下棺材板 躺在地上诈死的鸟人猛然睁开眼睛，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喜笑颜开： “哎呦我的心肝咕咕小宝贝都长这么大了啊！”他张开双臂，“让爸爸举高高。” “咕咕，爸爸！”小白扑上去，一脚踹在这家伙脸上，把他踹翻在地，“人渣，咕！混蛋，咕！垃圾！咕！” 小白她爹被小白踢得满地乱爬，围观的妖怪们哈哈大笑。一条蛇蝎美人嘶嘶吐着信子，用一把扇子遮住嘴道： “老白你居然有个女儿，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老白在地上被女儿当球踢，这时还有空抬头贱笑：“可爱吧咕，这可是我亲生的女儿！” 小白抽出短剑就要砍他丫的，但是她的短剑被擂台上的牛头怪跳下来一把拍开。 “他是我的！”牛头怪怒吼，鼻孔喷火，他将老白举起来狠狠砸在地上，地面上激起一个大坑。牛头怪跳上去死死压住，然后举起一对铁拳猛揍老白的脸。 牛妖的力气本就惊人，这铁拳揍在老白脸上拳拳到肉，分外带劲。围观的众妖纷纷欢呼，连孙大掌门和吕大掌门也停下脚步大声叫好。 受到观众的刺激，牛头怪更加兴奋，他肌肉越发膨胀，撕裂了上衣，露出已经血红的肌肉。他狠狠掐住老白的脖子，粗壮的胳膊上青筋暴起，看来是想把老白脖子活活掐断。 白咕咕赶紧跑过去，跪在她爹身边，哭道：“爸爸，你死后想埋在哪咕？” 老白努力掰开牛妖的铁腕，好不容易吸了两口气道：“我孝顺的女儿啊咕……” 话音未落，牛妖怒吼一声爆发出十成战力。他合身将老白抱起，全身肌肉紧绷，看来打算把老白活活勒毙。 在蛮牛热情的拥抱中，老白忽然使出缩骨之术，滋溜一下挣脱出来。 “老子跟女儿说话你给我等一下咕！”他反手一拳把牛妖打飞到几十米外，那牛妖在地上翻了个身，口鼻流血眼看着活不成了。 老白笑眯眯的对白咕咕使出摸头杀，“乖女儿，你不该来这里的咕。夜鸣城快完蛋了，人类来了会大屠杀，大家都会死的咕！” “爸爸你带我走！”白咕咕扑倒老白的怀中大哭。被抛弃的小孩好可怜的咕。 那天老白买橘子一去不归，小白在原地苦等了几天几夜，饿极了才离开。离开前还在地上划了箭头，怕爸爸回来之后不知道她去哪了。 父女今天居然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重遇，小白又是气愤又是留恋爸爸的怀抱。 孙象和吕宁对视一眼，决定将时间留给小白，他们两先行离开。孙象先前向地蛮解释过，矮人吕宁是他的大弟子，一路追随。而白咕咕不过是途经此地请来的向导。既然已经到了夜鸣城，也不必留在身边。 接下来的行动会比较危险，小白不适合跟着。只要两人离开的时候记得把她带走就行。当然也有可能小白把两人的身份透露给她爹，而她爹拿这个消息去夜魔堡领赏。 如果小白身为一名军人，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么老吕作为她的长官，有义务送她一程。 孙象走在地蛮身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刚才那个老白，似乎很能打的样子，请问是贵城的大将吗？” “他？我呸！”地蛮不屑啐了一口，“一个只会打架的莽夫罢了，他以前经常在夜魔堡前跪求郁垒大人赏他一官半职，但郁垒大人岂是这种无赖能够面见的，真是做梦想屁吃！” “不知我是否有幸面见伟大的郁垒将军？” 当提到郁垒将军大名时，孙象单手握拳捶胸，这是表示崇高敬意的方式。不过这是精灵族的方式，关他孙大掌门什么事呢。 “这……”地蛮犹犹豫豫支吾半天，才道，“郁垒大人这几天公务繁忙……先安排你们住下再说。” 呵呵，公务繁忙。孙象老吕对视一眼，嘴角浮现一丝微笑。还不是在疗伤呗。 郁垒前几天没有被太清真剑人法地一剑灭了，算他运气很好了！估计夜妖郁垒这段时间日子都不太好过。 由于最近战事吃紧，外围沦陷太多，大多数妖族都挤到夜鸣城中呆着，所以地蛮现在为两位外国友人安排居所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尽管孙象表示自己风餐露宿并不在意。但条件再困难，也不能让外国友人睡大街吧。思来想去，地蛮在活尸坟场为两位外国友人腾了两间“雅舍”。 将两位安顿好了之后，地蛮以前线吃紧为由告退，并表示第二天会派人送来食物和用品。至于前往渡厄山一事，由于路线被人类远征军封锁，一切还要面见郁垒大人之后再做定夺。 交代完这些之后，地蛮和活尸坟场的一位领头的僵尸又关照了几句，这才匆匆离开。 孙大掌门和吕大掌门躺在雅舍中哭笑不得。的确是雅舍，棺材宽敞的狠，甚至能在里面翻个身。 刚才那个和地蛮对话的僵尸屁颠颠的跳过来问道：“两位要盖棺材板吗？” 在活尸之间，替别人盖棺材板是一种非常友好的举动，类似人类之间主动为他人捏肩膀。因为众所周知，人不能自己盖棺材板，必须由旁人代劳，而代劳的一般都是晚辈。 所以“帮我盖一下棺材板”在活尸之间的影射意义是“我是你大爷！”。而这头僵尸主动帮忙，影射意思是“我是您孙子！” 毕竟他只是个小妖，而妖将地蛮介绍来的贵客，他怎么巴结都不为过。 可惜不管孙象还是老吕，都没有躺过棺材，并没有听出僵尸的言外之意。 “我想看星星。”老吕没好气的躺进棺材，“不用盖了。” 僵尸失望的离开。 孙大掌门也有样学样抱着头躺进棺材，对此他并不排斥。修士们喜欢游山玩水登高望远，盖因在不同的环境中能以不同的视角观察这个世界。现在躺在棺材里看着长长直直的一方天空，看着夜幕低垂。也是一种很独特的体验。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棺材的侧面，贴着一张波多野老师的封面照，看来这个墓穴的前主人是一位真正的雅士。 “老吕。” 孙象敲敲棺材板，发出咚咚的声音，隔壁墓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干嘛呢，大半夜诈尸啊你！” “老吕，你有没有想过死后的世界？” “啥？你是说接引司的那些个阴间衙门？”吕宁纳闷道，“六道轮回你不是还没安排上么，现在考虑那么久的事情？” “我是说真正的死亡，不是轮回，是三魂重归识海的那种自然死亡。老吕，你一个人在日本呆了那么多年，灵气复苏无望，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寿元将近，你应该考虑过这些问题的吧。” “……是青雪妹子唱歌不好听了，还是小菲做菜不好吃了，你大半夜躺棺材里跟我扯这些？” 成吧，老吕不想谈这个问题，孙大掌门自讨没趣。不过这时候白咕咕已经摸过来了，身后居然还跟着她爹老白。 第四百八十五章 老白 孙大掌门一脸不善的爬出棺材，真是不愿看到什么就来什么。小白父女相认不去一叙天伦之乐，却跑到坟场找他，摆明了这只蠢鸽子已经把两位的身份透露给她爹了。 虽然现在没有大军围攻过啦，代表她爹老白并未向夜鸣城举报孙象吕宁两人。不过无论如何白咕咕这样做可真不靠谱啊，回头罚她刷厕所！ 小白似乎察觉到吕宁想扇她，慌忙解释道：“跟我没有关系啊咕，我什么都还没说，这家伙就把我拉过来了咕。” 老白笑嘻嘻的和孙大掌门吕大掌门打了个招呼，道：“咕，两位好，两位是人类吧。刚才在擂台那边的时候地蛮在场，我不好声张咕。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咕。” 吕宁不客气的抄着手道：“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再咕来咕去，老子一巴掌扇死你！” 小白可以各种咕，因为她是小女孩，两位大掌门不会跟她一般见识。你一个成年人卖萌装可爱，那就是死罪了！ “此时说来话长啊！”老白很委屈，“不咕怎么说得完？” “那你可以长话短说。” 这次怼老白的是孙大掌门，和老吕一样，他对这只鸽妖印象不佳。一个胡乱抛弃亲生女儿，还当街斗殴赌博的无赖能有什么好印象。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怎么看穿了两人的化形术，又怎么找到他们的确切位置，不过谁也没指望一只鸽王能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然而两位掌门同样被老白嘻嘻哈哈的外表欺骗。老白左右看看道，这坟场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活尸们耳朵可灵了，让大家跟他换个地方，说完便在前面带路。 孙象和吕宁对视一眼跟上，这两位可不是什么怕事的主。 老白将一行带到自己落脚的地方，并非什么刀山火海，而是夜鸣城集市旁的大垃圾场中。像活尸坟场，战枭石柱都是夜鸣城正式居民居住的成熟小区。老白这样的流浪汉，只能住在垃圾场中。 这座垃圾场原本是一座繁华的县城，北方军团占领这里之后，杀死所有的人类，并将整座县城夷为平地。 外来的流浪妖族，在没有建立功勋之前，只能住在垃圾场中。当然这里也不错，虽然县城已经被彻底摧毁，但还是能找出不少有用的垃圾。 一路走过来孙象发现有许多实力低微的妖族在建筑废墟中翻找。他们甚至将水泥块砸开，把里面的钢筋取出来堆在一起。好像那些辛苦工作的建筑工人。 这些钢筋大有用处，比如很多活尸喜欢用长短粗细合适的钢筋替换自己的指甲。能使用妖力攻击的都是强大的大妖，大多数小妖其实能够依赖的只有自己并不算强大的身体。哪怕在挖土的时候，几根锋利的钢筋，可比指甲好用多了。 还有品相完整的塑料可乐瓶也很受欢迎，因为在行军中，可以用来装水。 总之这个垃圾堆养活了不少非战斗类型的妖族。 只是这已经好几年过去，废墟里的好东西已经被翻得差不多了。有一只兔妖忙了半天两手空空，坐在那里垂着耳朵，看起来很低落。 老白的落脚地是一辆腐朽严重的厢式货车。车头部分已经严重损毁，半埋在泥土中。倒是后面的钢瓦结构的车厢看起来比较新，上面“顺捷货运”的字样依稀可见。 这种由人类制造的铁盒子，再大的风也吹不塌，再大的雨也不会漏，而且经久耐用，擦一擦就跟新的一样。在妖族眼中，这简直比法宝还要法宝，神奇到不行! 所以这样一节普普通通的车厢，在普通妖族中代表着妖生巅峰。老白决意将一行人带到这里商量事情，实际上他就是想炫富。 毕竟苦难家庭抛弃女儿，这事怎么都不光彩。但他现在是个有钱人，希望能够弥补一些对小白的愧疚。 “这就是老爸住的地方咕。” 老白得意的打开车厢门，态度类似于富豪站在自家的豪华大别野前面。 “你要是喜欢，老爸就把它送给你咕。” 老白还是很爱自己的女儿的，只可惜小白并不买账。不仅不买账，而且小白伸头看了看里面之后，她鼻子一酸。 “老爸你跟我回滨海住吧咕。我那个单人宿舍通水通电。虽然小，挤一挤还是能住下咕。” 虽然她认为她爹是个十足的混蛋，但是看到自己的亲爹住这种狗窝，小白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一番家长里短之后，大家还是挤进老白住的狗窝。因为太黑，孙象还不得不抬手挥出一道流明。坟场那边人多眼杂，这里倒是安静很多。 开始谈正事，老白似乎接受了吕宁的建议，他没有咕来咕去。他的第一句话，就让两位掌门大吃一惊。 “我是妖尊的特使。”他拱手拜道，“在此已恭候两位多日。” 和施云一样，老白当年同样被万妖尊者点化，他愿追随妖尊征战天下。但是妖尊却要求老白先把女儿养大，然后再去渡厄山找他。届时，妖尊有一项重要的任务交给老白。 老白依照妖尊的指示，将小白养到可以自己觅食的时候，便狠下心一去不回，前往渡厄山履行与妖尊的约定。 而妖尊交给他的任务，竟是刺杀北方军团的首领夜妖郁垒。 对于妖尊的安排，老白不会有任何异议，哪怕妖尊让老白立刻自杀，他也会照做。但是，无惧死亡和完成任务是两码事。 “我曾远远感知过郁垒的气息。”老白对妖尊坦诚，“我没有任何可以杀他的手段。” 北方军团的主帅夜妖郁垒是一个很独特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他也不是妖尊点化的。许多大妖认为，夜妖郁垒可能是妖族中战斗力最强的存在。 但妖尊之所以为妖族共主，是因为所有妖族敬仰他，爱戴他。他挽救了妖族，他点化了妖族，他是妖族的精神领袖。 而夜妖郁垒，就算再强大，也不过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强者罢了。 好在似乎郁垒也明白这一点。他并没有和妖尊争夺妖族的控制权，不过妖尊也无法号令他。 他始终担任北方军团的主帅，顶在进攻人类的最前线。 老白实力很强，但他不认为自己是这样一位夜妖的对手。而且，妖尊为何一定要除掉郁垒呢？ 第四百八十六章 老怪物 无论如何，郁垒是妖族的一员。他死死压制滨海的俞笑月，令人类势力疲于防守，不敢越界半步。对于整个妖族来说，夜妖郁垒颇有声望。只要他不贪图妖尊的地位，妖族乐意见到一位绝世勇将为大家镇守北方。 那么妖尊想除掉郁垒，是因为功高震主这种无聊的理由吗。老白虽然忠于妖尊，可心中还是有一些疑惑的，他毕竟不是脑残粉狂信徒。 妖尊似乎明白老白心中的疑惑，他当时告诉老白：“郁垒并非妖族，他所作所为，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他最终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老白这么一席话，孙象和吕宁心中大奇，转念一想，却是恍然大悟。前些日子郁垒夜袭军营，虽然被孙大战们一剑败走。但是仔细想想，那些透明黑色触手表现出来的绝对实力，远超妖将的级别。 迄今为止滨海遇到过的最强势的妖族是金刚狐施云，她在柿子谷一人横扫十几名人类高阶修行者，场面基本一边倒。而且从她和俞笑月短暂的交锋来看，两人实力在伯仲之间。 施云的实力，非常符合孙象对妖族的预估。她身为顶尖妖将，而且是西南军团的主帅，和人类第一人俞笑月斗个旗鼓相当是应有之意。 但夜妖郁垒完全不同。 那些透明黑色触手的绝对力量并不算很强，可人类现有的实力水平和技术手段根本无法发现它的存在，更别说还击了。这是代差性质的碾压啊！ 孙大掌门用太清剑境才勉强将他现形，那可是太清剑境！即使在上一纪元玄门最强大的时候，郁垒的这种隐匿能力也算足够夸张了。 孙象很信任俞笑月，但他不认为俞笑月能在郁垒手中活下来。天守宗的功法防守有余进攻不足，更别说发现这种近乎虚无的敌人。周天承云守肯定能挡住郁垒，但俞笑月也不可能始终撑着防御剑阵。 只要郁垒愿意，他完全可以潜入滨海杀掉俞笑月。这也是孙大掌门在第一次交手之后便来到夜鸣城尝试除掉郁垒的原因，毕竟威胁太大。 那么问题来了，滨海为何能在北方军团的进攻下支撑数年时间。在这期间，夜妖郁垒到底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就很值得玩味了。 但经过老白这么一转述，孙象豁然开朗。郁垒不是妖族，那么它这种远超妖族的实力就解释得通了。那一剑下去孙象明显感到当晚前来试探的只是郁垒的一部分分身，他的本体要大的多也强得多。这并不是现在的妖族可以达到的力量等级，不管谁点化都不行。一条蛇也许能被点化为一条龙，但一只草履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变成汽车人，根本不是一个概念的东西。 可是随之而来的又有了更多的疑惑，郁垒如果不是妖族，那他又是什么。如果不知身份，那么他的目的同样无法揣测。 可惜这一点妖尊并没有解答。妖尊告诉老白，真正动手刺杀的是一个人类，他的任务目标是在此之前前往夜鸣城，尽可能的先行搜集郁垒的情报。在对方到来之后，老白必须全力配合对方的行动。 “那么我等的到底是谁，我怎么知道对方是来杀郁垒的？” 老白当时问道。刺杀这种事情肯定是隐秘行动，对方总不可能在脸上贴一张纸上限写着“我就是来杀郁垒的刺客”。 “你不必担心认不出刺客。”妖尊告诉老白，“有一天，你会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你要等的人类，就站在她身旁。” 于是老白离开渡厄山，以流浪妖族的身份在夜鸣城潜伏下来。他一边着手调查神出鬼没的郁垒，一边寻找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很明显，所谓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肯定是女性嘛。老白奉旨泡妞，调查之余心安理得的在夜鸣城花天酒地，到处勾搭美貌的女妖精。 几年下来，爱情没有找到，倒是有些肾亏。而且夜鸣城怎么会来人类啊，这里是人类禁区。 直到今天白咕咕忽然出现。老白心中有了一丝明悟，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却是早先被他丢下的女儿。 他当年心存高远，愿为尊者赴汤蹈火，却不愿女儿走上自己的黑暗道路。因为这个原因，他将女儿丢在原地。可是每每想起，心中隐痛越发强烈。他打算任务成功之后，便回到那片橘子林寻找女儿的下落。 那么和女儿一起前来的两位奇怪的所谓“外国妖怪”，肯定是人类的伪装喽。 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在尊者的计划中。老白为了尊者狠心丢下女儿，尊者却用这样一种方式将女儿还给他。老白心中对尊者更加崇敬，尊者总是让大家找到自己的幸福，而不是为他牺牲。 “尊者总是这样，他说的话听起来好像似是而非，但你不要怀疑。因为直到事情发生，你才能明白尊者真正的用意。” 老白谈到妖尊的时候收起了嬉皮笑脸的外表，他是真的很尊敬妖尊。至于妖尊的神奇之处，他觉得理所当然，在妖族心中，尊者本来就是无所不能。 但此话落到两位掌门的耳朵里，他们交换眼神，皆看懂对方心中的滔天巨浪。 孙象和老吕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这妖尊吓人的一批好不好。 上次施云的事情，已经让孙象疑窦丛生。施云奉妖尊法旨，前来滨海寻找“连接古与今之人”。这短短一句话便点破了孙大掌门的身份。 妖尊令施云参与青北审判，一开始孙象不解。思考很久之后他才明白，妖尊是想让妖族在秩序的建立中占据一席之地。只有参与制定规则，才谈得上规则下的利益分配。妖尊的眼光，令孙象叹服。 而现在这件事中妖尊的布局，如果老白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么这种级别的数术推演和布局风格，令孙象和吕宁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玄门历史上那几个鼎鼎大名的“老怪物”。 话说在妖尊之前，孙大掌门真的以为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幕后boss，他来自过去，他得到了玄门的全部传承，他了解现在和今后将要发生什么，又应该做什么。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说，这都是主角的待遇。但是他的这些底牌在妖尊面前似乎并不充分。好在到目前为止，妖尊并未表现出敌意，否则孙象恐怕得好好考虑一下自保的能力。 白泽说的没错，他确实应该先会一会这位万妖尊者。 第四百八十七章 弄点情报 先不去猜万妖尊者的具体身份，为今之计，还是先剁了夜妖郁垒。这家伙就是个心腹大患，不除掉他做啥都不踏实。 老吕完全赞成，但他补充了一点： “我们需要把活做的漂亮点，不能留尾巴。” 所谓留尾巴，是指不能像上次一样让郁垒负伤逃跑。根据上次交手的经验来看，这家伙有一个很庞大的本体。如果像上次一样再让他断尾逃跑，以后就不知道到哪去找他了。那就得日夜防着一个看不见的敌人伺机报复。 孙象的太清剑境是很厉害，但总不能一直开着吧。这玩意动辄百万级神念，开多了容易秃头。孙大掌门这才几百岁呐，像码农一样掉头发可不好。 既然如此，老白前期在夜鸣城搜罗的情报就很重要了。如果能明确郁垒的本体和行踪，两位掌门可以进行充分的准备，布下天罗地网让他在劫难逃。两位手段有的是，但需要确切的情报。就像医院治病的手段有的是，但首先需要确诊。不能确诊一切手段都是玄学。 “郁垒的本体就藏在夜魔堡内。” 老白表情异常严肃的宣布了这条至关重要的情报。孙象听了点点头，静静等候下文。 然而并没有下文，为什么会有人指望一只鸽王？ “就这？”孙大掌门惊讶道，“你在这里折腾几年，就这？你还不如在家带孩子呢！” 小白是真的冤！ “没了，我只明确了这一条。”老白嬉皮笑脸的两手一摊，“夜魔堡防守太强，我混不进去。” “我踏马在滨海也知道郁垒呆在夜魔堡，你这个探子怎么当的？”老吕同样非常不满，如果不是友军，直接一拳揍上去了。 真是糟糕的情报员啊，本来还指望这家伙最起码能提供一份夜魔堡的地图，然后孙象老吕一前一后烧杀进去。转念一想自己居然对鸽王有期待这完全是自己的错。妖尊确实厉害，不过他居然指派鸽王进行这么重要的工作，可见妖尊也不是那么无懈可击嘛。 直接打上夜魔堡把郁垒拖出来砍死是一个选择，但这样就比较碰运气。不谈那些实力和数量都颇为不俗的妖将，假如郁垒恰好不在夜魔堡而是在魔仙堡呢？那样大闹一场只会打草惊蛇，局面看起来就很蠢。 所以还是需要情报，老白是指望不上了，他完全被失而复得的女儿冲昏了头脑，那腻歪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小白是他的小三呢。 孙象手头上的信息恐怕比老白还要丰富一些，其中大部分来自投诚的妖将涧童。他是北方军团的重要将领，知晓许多内部机密。这家伙虽然大义凛然视死如归，他像真正的烈士一样冷笑面对人类的镣铐和刺刀，没有任何拷问的手段可以从他嘴里撬出东西。 但只要在他的广播直播中，以粉丝的身份写信给他，他便会知无不言。 也是醉人得可以。 根据涧童透露的情报，北方军团主帅郁垒不仅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即使在夜魔堡中也是神出鬼没。即使最紧急的军事调动，妖将们也常常找不着主帅。 很多时候都是槐朱自行其是以郁垒大人的名义发布命令，之后郁垒也没有责罚他。后来大家习惯了槐朱的军师身份，找不着主帅的时候就找槐朱商量。外人看起来夜鸣城一切正常，实际上这是槐朱在代理郁垒的工作。 “没有谁知道郁垒大人消失的时候究竟身在何处。”当时涧童在回答一位热心听众的来信时说，“我们内部有一个说法，在找不到郁垒大人的时候，实际上他并不存在。 或者，郁垒大人其实有着另外一个身份，他就在我们中间。” 夜妖行事如此诡异，令人浮想联翩。孙象来回踱步，认为还是应该搞一点最近的情报回来。最起码要搞清楚上次郁垒被他打伤，有没有逃回夜魔堡。如果能问清伤势那就最好了。 抓舌头的事情当然是吕宁的老本行，他自告奋勇跃出门，不出一盏茶功夫拖回一头蠢笨的黑熊精。这头五大三粗的黑熊是夜魔堡门前的护卫之一，也不知道老吕使了什么法子把他全须全尾的给“嫩”回来的。 这头黑熊还有那么一点血性，醒来睁眼一看情况，立马仰天狂吼：“洒家和你们拼了！” 嚎完像个愣头青一样朝孙大掌门撞来。 孙大掌门不动神色的掸掸手指，空气中凭空落下一根鸡毛。 鸡毛轻飘飘的落到熊精的肩头，下一秒将他活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发现你的小把戏越来越多。”吕宁嘟囔道，他有点想学，但他知道除非孙象传他云耀观想法，否则这种羡慕只能是白搭。 类似弹幕术、鹅毛泰山术这样的神通哪怕再简单，也需要修行者大量时间的练习和体悟才能似刚才这样举重若轻。 但唯独孙象可以用超高等级的神念直接解析模拟神通术型，他根本不需要感悟。吕宁时常抱怨孙象根本不像个修道中人，你连冥想感悟都不做你修个毛啊！但其实心里羡慕得要死。 黑熊在地上动弹不得，一开始还相当嘴硬。后来四个无聊的家伙按住熊头一顿乱锤，终于还是被锤破了防。 “我说我说！”他惨嚎，“别打了！” 大家意犹未尽的停下雨点般的拳头，这家伙皮糙肉厚揍得可真带劲。 这头黑熊是夜魔堡前面看大门的，所知有限。不过他倒是很确定郁垒大人几天前有状况。那天深夜他当班，正瞌睡的打哈欠呢。忽然一阵灰色烟雾急速向夜魔堡飞来。当班的小队长知道这是郁垒大人回来了，赶紧赶到前面巴结。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股强大的妖力击飞，撞在墙上四分五裂。 夜妖郁垒虽然神出鬼没，但从未对手下如此痛下杀手。黑熊惊呆了，因此牢牢记住了这一点。 孙象心中默默点头，看来那一剑确实重创郁垒，令他气急败坏。 吕宁继续询问，黑熊虽然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郁垒大人的行踪，不过通过各种蛛丝马迹，老吕断定郁垒应该还在夜魔堡中疗伤。 因为他不但加强了护卫，还在当夜紧急招来地蛮等几位将领交待事宜。自那天之后，地蛮等将领不再主动出击，而是转为战略收缩。由此可见，郁垒的伤势确实并不乐观。 他应该没有力气到处乱跑。 第四百八十八章 骷髅盛 话闻到这里，这头倒霉的黑熊精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孙大掌门心一横，把它给咔嚓一声给……昏睡了，没十天十夜可醒不过来。 大家都知道肯定是灭口更干净，但玄门乃名门正派，破规矩超多。对方已经老实交代了，那么就不能随手取了性命。在敌人非常配合的时候，玄门还是有点圣母倾向的啦。 撇开你侬我侬的父女两人，孙象和吕宁单独商议。既然已经确定郁垒就身处夜魔堡，那么只等天一亮便可动手。 谁都知道夜妖肯定晚上实力强大，白天比较萎。 至于斩杀方案，还是按照原定计划秘密潜入，潜不动的时候再开大招，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吧。 真正的刺客在行动之前需要摸清楚目标的生活规律和所有底牌，但孙大掌门又不是刺客。 他只是假装专业而已。 结果第二天天刚刚亮，两人刚刚套上日行衣，却被地蛮的人找到。昨夜两人随老白来到垃圾场，目击者众，找到他们并不困难。 这位雄壮的妖将把两人拉到一边，指着老白小声说道：“两位先生，不要和这种不三不四的妖混在一起，会污了两位取经的大好名声。” 孙象吕宁连连称是，赶紧随地蛮离开。车厢里还躺着一头昏睡不醒的熊妖呢，要是被地蛮看到，恐怕很难解释的清。 那样只能从现在开始动手打上夜魔堡。 地蛮很热情，甚至体贴到为两位准备了早膳。 夜鸣城的早膳非常可怕，地蛮的两个手下竟然端上一盘烤活人。皮肉被切成整齐的切片堆叠在骷髅上，还滋滋冒着热油，香气扑鼻。此等西游记里才会出现的残酷场景，令两位隐藏身份的掌门异常愤怒。正当他们忍不住想出手诛杀这天理不容的家伙时，那盘烤人居然在盘中炸开。 一只骷髅呼啦一声从肉片中蹦出来，烤肉在从骨架上滑落，整整齐齐的落在盘中。而全身油光发亮的骷髅就站在餐桌上，为两位客人跳了一段劲舞，看动作似乎是迈克尔杰克逊的机械舞。 如此硬核朋克的早餐令两位见过世面的大人叹为观止，地蛮哈哈大笑介绍道： “此乃我夜鸣城特色菜肴骷髅盛，非贵客不能亲见。精选的牛肉搭配舞动的白骨，红与白的经典搭配，动与静的结合尽显奢华。两位放心，这是牛肉，我们也知道人肉业力太高，吃了肚子不舒服。” 地蛮热情的抓起一把牛肉片在嘴里大嚼，孙象和吕宁迟疑着，也抓了一把尝尝。确实是牛肉，味道居然意外的不错。 这时再看桌子上卖力扭动自己髋关节的骷髅，好像也不是太碍眼了。只能感叹大地苍茫众生凄苦，哪怕化作白骨，都还是打工人。 真踏马惨烈！ 随着气氛热烈，孙象向地蛮提出，希望可以亲自拜访郁垒大人。他说久闻郁垒大人大名，如果不能亲眼一堵风采，实乃此次东行取经的最大遗憾。 如果地蛮能把他们带到郁垒面前那可真的太好了，不仅避免了无畏的争斗，而且体现了孙大掌门的“智取”功夫了得。 地蛮确实想向郁垒大人引荐这两位外国妖怪。这里特别说明一下地蛮为何对两位远道而来的外国妖怪如此礼遇。 地蛮确实是妖怪，还是一头杀人如麻的妖将，但他还有一个身份： 他是一头中国妖怪。人可以杀，但一颗中国心不能丢！ 像所有的国人一样，地蛮非常在意外国妖怪怎么看待自己的国家。当他得知两位外国妖怪不远万里前来求学向往这个国度时，地蛮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臭毛病果然很中国风！ 但是精灵（孙象）和矮人（吕宁）的请求，令地蛮非常为难。他自家人知自家事，前几天郁垒大人匆匆而归，脾气超大，貌似是在人类手上吃了亏。 地蛮虽然不知道什么样的人类能让郁垒大人吃亏，但他知道这几天最好别去夜魔堡触霉头。为了小小的虚荣心打搅郁垒大人疗伤，很有可能被当场弄死。 不过两位歪果友人的要求也并不过分，面对精灵真诚的笑容，熊妖地蛮有些松口。 “我家大人一般不见客，但我家大人很看中军功。”他字斟句酌的缓缓道，“两位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我夜鸣城正被人类封锁，倘若……” 精灵来之前对人类阵地上的一支分裂箭，令地蛮印象深刻。他觉得精灵这么好的身手，如果愿意上阵杀敌，获取一些功劳。那么他可以这个为由头，向郁垒大人引荐两位。 郁垒大人最近为战事烦忧，这一点他略知一二。人类封锁夜鸣城，四方军团竟无一方援助，令人无比愤慨。特别是金刚狐的西南军团，明明离得那么近！ 北方军团现在看起来真是众叛亲离，但这时如果有国际友人助拳，砍下一些功劳，郁垒大人怎么也得见见两位的。那么这件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孙大掌门眼珠转转便明白了这头熊妖的心思，他哈哈大笑道：“地蛮将军原来在为此事烦忧，莫急莫急。” 他指着吕宁又道：“我这大徒弟，专会些降服人类的本事。” 老吕一记犀利的白眼赏给孙大掌门。 地蛮听了大喜，他还担心两位先生不愿粘上这些杀孽，如此甚好，己方又是两员大将加入。 择日不如撞日，用完早膳，精灵和矮人跟着地蛮开赴前线。 夜鸣城离前线不过五十多公里，和人类不同，妖族没有载具，只能靠跑步前进。地蛮的熊妖亲卫们皆擅长此道，他们四脚着地，跑起来飞快。妖族的身体素质确实令人类自愧弗如。 地蛮非常客气的建议孙象和吕宁可以骑着自己的手下前进，这些大熊也是能充当坐骑的。老吕美滋滋的骑上一头，但孙象婉拒。所谓做一行爱一行，既然化形为精灵，说什么也得有点精灵的样子。 他施展身法，在丛林间飞速掠过。拦路的藤蔓会自行垂下，树枝会让开，地上的坑洞会在他的脚下自行填平。 落在后面的地蛮对吕宁羡慕道：“精灵可真是令人羡慕的妖族啊，这是传说中的穿林术吧？” 老吕骑在狗熊身上，觉得风头都被孙大掌门抢去，自己落了下乘。 “这一招将军可识得？” 他话音刚落，嘭得一声熊背上只剩下一节木桩，而矮人老吕的身形已经闪现到十米开外的枝头。 “识得识得，此乃木遁。”地蛮高声称赞。旋而抓抓熊头，心中纳闷道，矮人为什么会忍者的招式？ 第四百八十九章 包子 赶路经过差不多一个小时，地蛮带队已经抵达和人类远征军对峙的第一线。 地蛮身为妖将，手下的部队都是精锐力量。他的主要责任是巡查防线，如果哪里出现险情，就需要他立刻补上空缺。其他正在驻守的妖将看到地蛮，以及他身后的一对怪异搭配，没有惊讶，而是友善的点点头。看来夜鸣城来了国际友人这件事已经传开。 一阵略带甜腻的妖风吹过，风中现身的是一位全身布料很少，扭动细腰卖弄风情的姐姐，她头上还有两只猫耳朵软软的搭下来。 “小哥要人陪吗？”她舔着嘴唇，对精灵异域的相貌产生浓厚的兴趣，“姐姐会好多好玩的游戏。” 广个告， \\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竟然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孙象尚未来得及拒绝，地蛮不耐烦的挥手赶人：“塞萨尔大师不近女色的，滚开！” 孙大掌门张张嘴，他盯着猫娘的猫耳，只能遗憾的离开。 没一会儿一行人抵达的恰好是宋兴师部的进攻面，两边隔了一条不算宽和不算深的峡谷，孙象甚至可以直接看到对面人类士兵脸上的表情。 妖族这边的防御力量是近千只蛤蟆。这些蛤蟆都有一头牛的大小，它们严肃的趴在地上盯着对面，偶尔鼓起下巴呱的一声。 因为数量多，所以听起来此起彼伏蛙声一片。总之正常人需要很大的毅力才能忍住不笑场，但妖族却习以为常。 蛤蟆所在的丘陵上，开挖了许多深邃的岩洞。地蛮领着部下和两位国际友人进入一个较大的山洞暂时休息。山洞里有一些活尸正在搬水，他们需要定时扛着水桶过去给蛤蟆们干燥的背部洒水。 蛤蟆精有一个特殊的技能蹲防，它们在蹲防时防御力惊人，能挨得住人类重炮直接命中。但是蹲防中每隔四个小时就需要洒水，否则蛤蟆会干瘪死掉。 本来这支蛤蟆部队属于夜鸣城的水军，并不擅长陆地作战，河流才是它们的天下。但人类远征军给的压力太大，只能把水军调来进行山地作战，夜鸣城这边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 “人类的灵气扩散炮非常厉害，靠妖力护盾根本挡不住几下。”地蛮解释道，“他们开炮时弟兄们需要躲在这样的山洞里。” “卑鄙的人类竟将我妖族逼到如此境地？！真是乾坤颠倒日月不分！” 孙大掌门义愤填膺拍案而起，他一脸正气怒不可遏。 那表情惟妙惟肖，简直跟真的一样。 “哈哈哈哈！” 可惜老吕并没有配合孙大掌门的演技，他指着悲愤模样的孙象哈哈大笑。 “他笑什么？”地蛮不解问道。 “我这大徒弟笑点低，不用管他。”孙象岔开话题，“除了灵气扩散炮，人类还有哪些卑鄙的手段？” “人类还有神光剑和离若布衣这两件法宝。”地蛮一一介绍，“神光剑令他们普通人类不用修炼就可以伤到我妖族，而离若布衣令他们不用修炼就可以挡住我妖族的攻击。” “我堂堂妖族，怎会怕了区区两件法宝？”孙大掌门假装不解。 地蛮叹了口气，无奈道：“如果是区区两件，我夜鸣城自然不放在眼里。但这两件法宝，可不是两件啊，对面每个人类都有配备，最起码有几万件。” “究竟是怎样的无耻之徒，才会弄出这些丧心病狂的手段！”孙大掌门出离愤怒，举起长弓便要杀将出去。 “先生莫急，人类最卑鄙的手段还没有说到。”地蛮赶紧拦住他，“此番两位先生只要解决掉这件事，想来郁垒大人一定会愿意亲自接见两位。” 正说着，人类最卑鄙的手段终于现形。 人类阵地上，几十只竖起的大喇叭同时响起滋滋的电流通过的声音，不一会儿，涧童那略带沙哑却充满磁性的嗓音响起。 “听众朋友们，很高兴我们又能在电波中相汇” 让涧童对着夜鸣城妖族阵地播放广播，是宋兴的主意。他的想法是让涧童以身说法，策反对面阵地上的敌军，这种事情统帅们都很喜欢啦。 但铁骨铮铮的涧童断然拒绝，他说自己绝对不会做背叛夜鸣城的事情。 他是当众拒绝宋兴师长的，这令宋兴觉得很没面子，心中升起不满，甚至想强迫涧童这么做。 但是当晚涧童在广播节目里向他的听众们提了几句，结果第二天宋兴这边感受到了庞大的压力。昼锦盟多位城主拍电报给他，让他尊重涧童的选择。 “涧童是一位英雄，这和立场无关。”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叶聪暗示宋兴，“这个时代需要英雄。” 既然如此，宋兴也只好作罢。但涧童虽然不愿策反自己曾经的同袍，却很乐意将广播节目带给夜鸣城的众妖。 为此，滨海广播台专门为他开了一档节目，用大喇叭朝着妖族的防线播放。节目的名字叫做夜鸣城孤枭。涧童在这档回忆类谈话节目中，充满了凡尔赛式的悲情。 “今晨，春色微凉。远征军的厨师为我准备端来了早餐，她是个心灵手巧的妖族孩子，他的手艺很棒。早餐有五丁包子，大煮干丝和鸡汁豆脑，此外还有一杯碧螺春解腻。厨师向我解释，五丁包子将参丁、鸡丁、肉丁、笋丁、虾丁加工成馅，制成包子。海参滋养，少用而不过补；鸡肉味美，少用而不过鲜；猪肉油香，少用而不过腻；冬笋松脆，少用而不过硬；虾仁细嫩，少用而不过软。 但这样用心的料理，我吃在嘴里却味同嚼蜡。一想到我的妖族同胞们还在吃野菜啃树皮，我当时就放下了手中刚刚吃了一半的热腾腾流油的大肉包子蓝瘦哇” 当涧童在节目中绘声绘色的讨论各种美食的做法时，人类阵地上正好开午饭。为了应景，士兵们还真的一人捧着两个大肉包子啃。香味飘到妖族阵地这边，蛤蟆精的口水像瀑布一样往下流。只要有点脑子的都会在想，对面人类吃的包子，是否是涧童宣称的那样“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这个贱人！”地蛮狠狠擦了一把口水，对孙象悲愤道，“塞大师，这是我们妖族中的叛徒，他这个大喇叭严重的影响我军士气。如果大师有办法让他闭嘴，我相信郁垒大人一定会亲自嘉奖您。” “这有何难，看我去去便回。”孙大掌门话音未落，人已冲向对面的人类防线。 第四百九十章 领导发火 远征军这边本来已经坐下吃中饭，应敌的动作颇为轻慢，这边孙象已经飞身而出，那边还在闹哄哄的看热闹。 这些日子夜鸣城妖族已处于完全的守势，特别是己方接连生擒敌方大将之后，基层士兵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巨大转变。 以往畏妖族如虎，现在却认为妖族畏我如虎。 总而言之，远征军全军上下弥漫着一种狂妄自大的心态。孙大掌门这些天看在眼中，却也不说破。 因为说了没用，即使是他也无法对抗人性中的固有缺陷。 骄兵必败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三岁小孩都不会觉得陌生。但是道理之所以称之为道理，意味着这是一个“明坑”。任何人都能看到，并且一定会踩进去。 人只有跌的痛了，才会真的明白这个道理，因为不痛永远不会懂。 这就跟教育小孩不要玩火一样。你再苦口婆心的教育都没有用。只有小孩真的把自己烧的半死的时候才会恍然大悟：雾草，真的不能玩火啊！ 但这时候小孩子已经消失了，他已经变成不再玩火的大人。这确实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 远征军现在的情况便是如此，从军官到士兵，好像觉得妖族必败人类可以高枕无忧了。孙大掌门作为真正的幕后主使，他自己都不敢对妖族以及妖族背后的妖尊有任何轻慢。这些普通士兵却失去了敬畏之心。 必须好好给远征军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天外有天。孙大掌门便假意答应地蛮，实际抱定的却是这样一个想法。 他一跃而起攻向人类防线，老吕跟在他后面优哉游哉的掠阵打酱油。老吕比较了解孙象的想法，他知道孙象打算下狠手了。 但他不大愿意掺和，毕竟打孩子这件事情，还是亲生父母比较合适。他动手的话不合规矩。 这边人类看到妖族那边有两位飞身而来，赶紧扔了包子列队迎战，有的士兵嘴里还在嚼着，腮帮子鼓鼓的。 但看到落地的精灵和矮人之后，人类这边先是诧异，然后一阵哄笑。带军的连长走上前笑嘻嘻朗声问道：“精灵和矮人怎么混到妖族那边去了，不如加入我们人类吧！刚才的广播你们也听到了，我们这边好吃好喝待遇超高。” 孙象冷冷道：“你们也配？” 这话比较伤自尊了，这位有些傲慢的连长放下脸色。 “那就让你等垃圾妖族知道人类到底配不配！” “2号战术，拔剑！”他高声命令道，“齐射！” 噼里啪啦的漫天神光向孙象脸上胡乱的拍，傲慢的连长脸上带着残忍的表情，他似乎已经看到精灵被锋锐的神光切成碎片。 孙大掌门在两次世界大战的战壕中摸爬滚打许多年，他是真正的老油条。即使现在是人族和妖族的对决，但基本的军事原理并没有改变。在老油条孙象眼中，这位连长犯的错误多到可以直接被军事法庭判死刑。 第一点，临阵吃饭是可以的，但你全员聚餐一个警戒哨都不留，你当这是公司团建吗！ 第二点，神光剑对地点杀的2号战术最强调火力集中，这神光稀稀拉拉一看该队平日里就是疏于练习，临阵慌乱，不出意外应该会一触即溃。 第三点，你踏马也知道来的是两位大妖，居然不做防御战术等待修行者支援，而是全员主动迎战，真当自己是根葱啊！ 请问，在战场上犯下这么多错误，结局会怎样。 死！ 数百道神光集火，即使地蛮这样的妖将也只能暂避锋芒。但神光剑乃是孙象传于世人，若是被自己的东西伤到，那可真是大笑话。 “咄！” 孙象口吐一字真言，淡黄色的符文漫天扩散如洪钟大吕。人类扫出的数百道锋锐神光，其中的术型结构被律令真言破坏，瞬间瓦解还原为游离的灵气。 最后，只有一阵清风拂过孙象。他掸掸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嘲讽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可能？”这位傲慢的连长发出不可思议的惨嚎，无往不利的神光剑，怎么就失效了？ 怎么不可能呢，术型瓦解是多么稀奇的事情吗？但是孙象并不打算跟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军官解释。当此世的修行者还没有干涉防护的概念时，解释神念干涉简直是浪费口水。 孙象一步步走向人类阵地，刚才还心高气傲的士兵们开始慌乱，但他们还不算太惊恐，因为他们身上土黄色灵光闪耀，他们还有离若布衣。 “兄弟们，跟他拼了！”连长叫的大义凛然，自己却步步后退。 孙大掌门笑了笑，好熟悉的场面。 他摘下背后的长弓，灵气弥漫中长弓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芒。他勾指搭弦，强烈的真元在弓弦上凝聚出危险抖动的箭矢。 士兵们激发出神光再次扑向孙象，可惜只有刚才数量的百分之一，绝大多数士兵顶不住暗金巨弓的压力，随着自己的长官一哄而散。 果然是一触即溃啊！ 孙象一箭激射而出，光芒的箭矢在空中炸裂，化成数百道追踪箭。在他正前方120度扇面上的士兵，几乎同一瞬间被分裂的箭矢洞穿，每一个人胸口都开了一个大洞，从这边可以看到那边，当然是死的不能再死。 他们身上的离若布衣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孙象杀伐一箭震慑全场，身后的矮人吕宁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孙象此人虽然平时有点逗比，不过毕竟玄门传人，杀伐果决雷霆手段的风格没有丢下。 杀一个人可以救一百个人，这件事到底能不能做？这个问题在玄门这里根本就不算问题。 希望这些士兵的血能让远征军上下清醒一点。这是万物生长的灵气时代，无知从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别以为有支破剑就能横着走了。 况且孙大掌门也不是没有手下留情，还有四名士兵毫发无伤。这是刚才站在原地没有逃跑，而是咬牙向他进攻的几人。他们的勇气，为他们在孙大掌门这里争取到了生存下去的价值。 孙大掌门没有管他们，而是一步步走向刚刚逃跑的连长。这家伙被一箭扫去双腿，正在地上打滚。看到魔神般的精灵缓步走来，他扭曲挣扎，死命向后爬。 “所以说，后方民众节衣缩食忍饥挨饿，就是为了让你们在前线吃大肉包子的？” “所以说，人类好不容易有了反击妖族的机会，你们就是这么战斗的？” “所以说，俞城主拼命守护的，玄科院上下齐心协力帮助的，就是你们这样的垃圾？” “所以说，你们以为战争应该是什么样？”? 孙象喃喃的低语，似乎有些惊醒这位连长。他抬起头，看着精灵陌生的脸。 “你是……” 孙大掌门抬手，正准备取了他的狗命，但远处一道剑光飞来。 修行者部队的支援终于赶到。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上当了吧 “住手！” 孙象摆摆手，将急射而来的剑气弹飞。此时定睛一看，两男一女三名修行者已经落到面前。三人一前两后品字形站立，神态凝重无比。 由不得他们不戒备。 精灵一出现，这三位就已经注意到。虽然对战场上出现这种西方的神怪生物比较好奇，但他们相信远征军的实力，因此不紧不慢的赶来。 可只是短短的时间内，这位精灵展现出的实力远超他们的想象。人类世界现在无往不利的神光齐射战术，竟然被他以不知名的手段破解。 而且最后追杀逃兵的那惊世一箭，这三位知道哪怕自己挡在前面也是个死。 这还只是精灵展现出的实力，别忘了他身后还站着一位严阵以待的矮人。如果矮人也有此等通天手段，那基本上可以不用打了。 什么时候，妖将竟然有这种实力了？还是说，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正是夜鸣城的主帅夜妖郁垒？ 见精灵脚步不停，领头的修行者不敢怠慢，他盯着精灵的眼睛缓缓后退，全身祭起真元加强防御。他在拖延时间，后方的支援将马上赶到。 孙大掌门在修行者十臂的距离上站定，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不出手吗？”他好心劝这位修行者，眼睛却东张西望，“我先手的话你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阁下不要逼人太甚。”领头的修行者怒目圆睁，“这里是战场，纵然阁下实力了得，双拳能敌得过百掌千掌吗？” 这当然是一种威胁，孙大掌门确实看到远征军的后方升起大片尘埃，那是修行者大队急速赶来的架势。不过孙大掌门今天本来就是为了搓一搓这群眼高于顶的家伙的锐气，就是等候片刻又如何。 孙象回头看看妖族那边，地蛮紧张的张望。他以为精灵会利用身法技巧之类偷偷溜到人类的后方，将妖族叛徒涧童就地正法。这头妖将确实没想到精灵就这么大咧咧的冲杀上去，他还没有来得及提醒人类那边灵气扩散炮的厉害。 现在却是后悔晚万分，万一从泰西之地来的大师折在这里，那就会是一起严重的外交事故。可见这头黑熊是一头有大局观的妖族，夜鸣城都快城破了，他还在考虑国际声誉的问题——假设现在真的有国际这么回事。 孙大掌门此番折腾，原本是为了混点不世功勋，让夜妖郁垒舍得从自己的老巢里钻出来，然后孙大掌门图穷匕见将他当场咔嚓了。 只不过来到前线，站在妖族的角度看待自己的部队，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早就发现最近远征军全军上下眼高于顶，没想到在前线布防上竟会如此松散。 后头蹲着的那些傻蛤蟆都比人类强。 今天他就是存了搓搓远征军锐气的想法，因此他上来以雷霆手段给人类以血的教训。不过现在继续见血可就不好了，毕竟自己的部队，他不能真的把远征军给锤烂了。这里面有个分寸的问题，尺度在于孙大掌门自己。 这么一拖延，人类后方的修行者大队终于赶到。那三位修行者松了口气，退到大部队当中。孙象一看，心头呵呵一笑，冲在最前面的竟是宋兴师长，落在最后的却是远征军名义主帅周青雪，还有端庄无双的朱雀大姐。 看来老宋很爱身先士卒啊。对于指挥官来说，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阁下何人！”宋兴横剑冷喝，“还不速速报上名来受死。” 看着满地士兵的尸体，老宋的心头在滴血。原本远征军依靠重炮洗地步步推进，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死伤。就算偶有妖将来袭，修行者大队也能妥善应对。他以为最终人类会以很小的代价拿下夜鸣城。 前线士兵偶有松懈他也能看到，只是没有太往心里去。他觉得这是士气旺盛的表现，既然每一场都是胜仗，士兵们凭什么不能放松一下。他以前在公司做小领导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想法，他总觉得员工们只要把分内的任务完成，那完全可以采取更灵活的上下班时间。 可惜军队毕竟不是公司，看着士兵们的尸体宋兴又是懊恼自己，又是气愤眼前的精灵。孙大掌门知道了一定会降低对自己的评价，虽然这几天孙大掌门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至于能不能打得过眼前的奇怪精灵，宋兴根本没有考虑过。虽然刚才那一箭视觉效果出色，但那只是残杀普通士兵而已。 随他前来的不止有三百多高阶修行者，还有朱雀大姐助阵，想来万无一失。 如此这般，宋兴也不再废话。他见精灵不答，便下令进攻。 顿时天空中剑气激射，法宝乱飞，等闲妖将也得避其锋芒。可孙大掌门再次张弓，以不可思议的神速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全部射落。 这可是闻所未闻的手段，修行者们的攻击为之一滞。 “你那是什么弓？”修行者中也有耍弓的，大声问道。 “此乃后羿射日弓。”孙大掌门手指抚过弓弦，傲然道。 果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胡扯，后羿怎么可能用英格兰长弓！”对方立刻反驳。 呦，不小心遇上懂行的了。 “闭嘴吧你！” 孙大掌门狠狠丢出一块板砖，xiu的一声将这出言不逊的家伙撂倒，以掩饰谎言被戳穿的尴尬。总之放翻这群不成器的家伙用啥都行，只不过他现在是精灵，耍弓比较应景而已。 但既然后羿射日弓的神话破灭，孙大掌门也不再坚持，刚才一板砖过去，意外的顺手，看来精灵这个种族更适合用板砖嘛。 于是这边人类修行者继续丢法宝，而孙大掌门照单全收，统统以板砖应对。只听空气中咻咻咻之声不绝于耳，昂贵的法宝愣是被板砖砸的灵力溃散神通尽失，它们的主人心痛的将其收入怀中。 这才不过一会，几百修行者就再也没有人舍得丢出法宝。如果是和对方对拼法宝，碎了还算是值得。但被板砖拍碎本命法宝，这种事情恐怕会成为修道之路上永恒的心魔。 当然，孙大掌门如此大发神威也不是没有代价，他的周围落下一圈碎砖，数量足够盖一栋城堡。 宋兴目瞪口呆：“怎么可能！阁下到底是谁？” “吾乃砖舞者塞萨尔。”孙大掌门摆出黑虎掏心的架势，一块板砖在掌中捏的咯咯作响，“人类，你们上当了吧，精灵根本不是用弓箭的！” 第四百九十二章 你也不是好东西 精灵大言不惭的说出这番话，令场面一度非常尴尬。有机灵的修行者左右张望试图找出摄像机，这一定是一档整蛊节目吧。 “噗哈哈哈哈！” 在大家相顾无言的时候，人类本阵后方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众人侧目，顿时惊呆。原来笑得像个花痴脑残的，竟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朱雀大姐。 她竟然也会笑！ 她笑起来可真美！ 众目睽睽中，朱雀很快反应过来并用长袖遮掩半脸，恢复母仪天下的端庄。她和孙象结成契约，别人看不出来，她怎么可能认不出下场耍宝的精灵究竟是何人所化。 只是这笑声落到修行者们的耳朵里好似嘲讽，毕竟不管对方是啥，几百堂堂修行者总不能败于板砖之下吧。后头还有好多普通士兵看着呢，这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在凡人面前耍威风。 “此人只是远攻厉害，近身和他斗！”宋兴高声指挥，他换了个思路，众所周知，弓手远程厉害，近身孱弱。这家伙板砖丢得又准又狠，恐怕贴身缠斗的时候就没这么大的发挥空间了吧。 众将士轰然允诺，纷纷拔剑围殴孙象。这是战场，根本不需要讲什么江湖规矩。孙大掌门一看，呦呵，真武太清剑都耍的有模有样啊，看起来前几日的授剑有些效果。 当先拔剑攻来的是位年轻才俊，他眉清目秀，嘴上还有淡淡的绒毛却故作老成模样。他挂剑横扫一式怒斩八荒，声势浩大甚是了得，众人纷纷叫好。 孙大掌门也不由暗自点头，年轻后生使出的这一招，在他看来没有任何错误——只是完全不对而已。 “回家烧孩子带饭去呗您！” 孙爷用板砖反手一式怒斩八荒，把这学艺不精的倒霉后生直接拍飞。 但别的修行者也没闲着，只见同时身前身后上下左右十几把剑将孙象围得水泄不通，还有一剑直愣愣朝他下身劈过来。 孙大掌门大怒，顺手一捞把歹毒之人提起来，竟然是未成年少女关小桥。 她被孙大掌门提着领子，像条被完全控制的小狗一样老实。 “嘿嘿。”她冲着孙象甜甜的笑，“大哥哥，我是闹着玩的。” 嘴里还有酒气未散。 孙大掌门笑得也很温和，问道：“小妹妹，带你玩过山车好不好？” 也不待回答，他一脚踹在关小桥的屁股上： “过山车，走你！” “啊啊啊啊啊！！！！！” 关小桥顿时像坐火箭一样高高飞起，她在空中哇哇乱叫四肢乱舞，飞出了一个几百米长的漂亮的抛物线，然后一式恶狗扑食砸在泥巴里。 估计好几天爬不起来了。 趁这当儿，宋兴这边的修行者围着孙象也不知劈了多少剑，可孙象就在那里站的好好的，愣是一剑未中。 旁人瞧不出门道，跟在后面打酱油的老吕捋捋矮人的长胡子，他可是门清。 见着孙大掌门脚下的那个圈了么，邪厌宗顶级身法画地为牢。这个身法的闪避率是不可思议的百分之百，以前孙象还需要靠邪厌精魄才能施展。 现在神念等级上去了，居然把邪厌宗的功法也玩的这么溜。 老吕很久以前就是陆鸣宗的弟子，因为种种原因，他被废去师门功法，堕入魔门。这些都是旧时的恩怨。轮回为界也无从追究。新的纪元他从孙象处拿了陆鸣宗的传承后，修为自然一日千里。 但无论吕宁的修为怎样，都无法和孙大掌门相提并论。 这并非实力的高低，老吕的绝对实力不弱孙象几分的，而是一个系统性的问题。 关键在于孙象修炼的本命功法无相自在法，这是玄门七十二掌门共同为火种计划执行人量身打造的神功，这门神功的唯一特性是解决了玄门所有流派功法的兼容性问题。 任何修真者的肉身修炼，本质上都是改造自己的经脉紫府内丹等结构，让这些灵力器官逐渐的契合自己所修神通。 强行运转不契合的神通，别说神通无法实现，体内强行催动的真元首先摧毁的就是自己的经脉。 譬如孙大掌门正在施展的这一手迅雷势画地为牢，神念要求不过两千念，真元等级不会超过青衣，但老吕绝对不能尝试。否则第一时间双腿尽废。 如果说修真者的身体是硬件，心法是算力，神通是应用软件，那么做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本命功法就是平台。 一个流派的神通，只能在特定的平台上运转。烈焰焚天只能在火灵功法的平台上运转，镜花水月只能在水灵功法的平台上运转。 无相自在法强就强在它是台虚拟机，孙象可以利用自己强大的神念强行模拟任何神通所需要的环境，所以他施展任何门派的神通都显得游刃有余。 老吕知道这一切的原因，但无相自在法肯定不能讨要，哪怕孙象传他他也不能学。一来这门神功是和云耀观想法配套的，他没那个孙象那么离谱的神念等级。 另一方面，其实无相自在法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当时玄门需要有人传承全部道统，而传承全部道统的前提便是这个人可以兼容一切流派的神通。因而全体掌门联手创造了这一奇异法门。 但并不是说，一个人会的越多就越厉害。 虽说大道三千，可终点只有一个。 真武大帝只会一手真武太清剑，不代表孙象就能斗得过真武本尊。会的太多，反而容易陷入知见障的窘境。 所以说到底呢，修炼这件事和爱情一样，要专一才能天长地久。 孙大掌门是个专一的人吗？ 吕大掌门旁观恶斗中的孙象，攆须呵呵一笑。 他还没笑完，三个悄悄接近的修行者一齐而上打了个小配合，将原本打酱油的吕宁逼退半步。 “喂！我一看就是个打酱油的无辜矮人吧！他长得帅！”老吕气愤的指着鏖战中的孙象抱怨，“你们揍他啊！” “你是跟他一起来的，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其中一人冷笑道，“我们打不过他，就来揍你！” “玛德！” 老吕出离愤怒，他狠狠的将战锤举起，战锤顶端闪烁着耀眼的灵光，“矮人不发威，你当我是忍者吗？” “看我，地！爆！天！星！” 第四百九十三章 How dare you! 地爆天星可是鼎鼎大名的忍术，迎战的三位修行者惊得肝胆俱裂急速后撤，甚至忘了问矮人为什么会忍术。 老吕虽然是忍者，但他又没有写轮眼，怎么可能会地爆天星呢。即使灵气时代也不会有这种BUG。他这么胡乱喊招，完全是被孙大掌门带坏了。想当年，老吕可是个认真负责的反派，直到他膝盖中了一箭，真可谓造化弄人。 只见他高高举起的战锤灵光四射，下一刻重重锤上地面。这一锤下去并没有震撼大地的强烈冲击，但一阵奇异的波动以环形在整个地面扩散，如同在水面上投下一粒石子。 三人逃脱不及，只能祭起真元护盾严阵以待。他们的修为不差，护盾厚重，再强的灵力攻击也能挡上一挡。 可惜玄门道法的精妙，可不止体现在威力上。三人本是结阵防守，未料波动掠过脚下并未激起真元护盾的任何反应。他们还在惊疑不定，难道这地面上的波动只是样子货。但下一刻在他们的眼中天旋地转乾坤颠倒，三人站立不稳，手脚乱挥试图恢复平衡，但这天地之间竟无任何可借力之处。他们惊恐莫名，发出惊声尖叫。 在旁人看来，矮人只是对着地面敲了一锤子，结果偷袭的三人直接失去平衡摔倒向天空中摔倒。他们越飞越高，最后在将近百米的高空以狗刨的姿势艰难挣扎。 陆鸣宗道法奇异，不擅直接进攻却很擅长控制场面。 吕宁这一手天地返，科学的原理是希格斯重力子自旋扭转，玄学的原理是乾坤复易，都是一些很大众的理论，懂的都懂。但无论科学的还是玄学的，都远超三个倒霉蛋的理解能力。如果他们以前是宇航员可能会稍微适应一点。 倘若吕宁愿意，他完全可以把在场的几百修行者统统丢到百米高空吹冷风，不到明天早饭时间绝对落不下来。但前面说了，他不能越俎代庖，孙大掌门正在教育不成器的下属。 只见那边精灵砖舞者孙大掌门挥舞板砖，与众人战成一团。他攻击的轨迹带着某种合乎天道的轨迹，如果他手中是一口剑的话，应该相当富有仙侠气息。但他手中是一块砖，工地感就特别强烈。 无论什么法宝神兵，无论什么功法神通，统统在板砖的淫威下瑟瑟发抖。 他老人家还有闲心在乱斗中进行嘴炮攻击，斥责这些高阶修行者。 “人类，邪恶之徒！”孙象的嘴炮永远大义凛然。 “你们排放温室气体，造成全球变暖，两极冰川融化！” “你们污染环境，砍伐森林，造成水土流失，土地沙漠化！” “你们大肆捕杀野生动物，造成大量物种灭绝，而你们人类只是自私的获取他们的皮毛！” “How dare you!!!” 你看，孙大掌门的嘴炮根本无从反驳，就像他手中的板砖一样无法对抗。几百修行者愣是被板砖拍得哭爹喊娘。本来气势汹汹的围攻已经彻底溃败，修行者们四散而逃，就像背着柴薪跑来跑去的狸猫一样又可怜又可笑。 不要认为孙大掌门在欺负小孩，其实这便是玄门的授徒方式，是有着光荣传统的。众所周知，玄门自古以来重视教育，掌门重视弟子的修行，有责任亲自指点。孙大掌门这是对弟子们的勉励与鞭策，指点他们在修行中的错误。 怎么能叫殴打呢对吧？ 好一副师慈徒孝的光景！ 宋兴已经急疯了，他满脸都是血。刚才修行者大队被板砖破阵，他急于挽回局面，便不顾防御提剑杀将上去。 然后被一板砖糊脸上直接破防，血哗啦啦的流下来，让他看起来非常可怕。 不过孙大掌门这么当头砖喝一下，宋兴师长倒是回过神来。身为指挥官他干嘛要冲在第一线，这根本不是他的工作啊。 想办法解决困境才是他身为指挥官应该做的事情。 宋兴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看到后面朱雀大姐和周青雪长老正作壁上观，便赶紧小跑过去恭敬道：“朱雀大人，请出手帮帮我们。这精灵太可恨！” 能不可恨嘛，远征军的脸都给丢完啦。只是宋兴心中嘀咕，为何朱雀大人放任那砖舞者横行霸道。以前妖将来袭，朱雀大人早该出手教训了。 朱雀本来看戏看得好好的，宋兴师长这么求援倒是让她的立场瞬间尴尬。大姐当然知道孙象这是在教训徒子徒孙，这位天下礼仪的守护者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早就对远征军的某些浮夸作风非常不悦。 但她也不能直接告诉宋兴，那个正在场上胡乱飞砖的二五仔就是孙大掌门。这让朱雀左右为难，她本来就不善言辞。 于是柳眉一挑，冲宋兴冷哼道：“腹痛，诸多不便！” “呃。。。”宋师长自讨没趣。肚子疼可是个经典借口，而且女人肚子疼可能还有其他的意思。指望不上了，只得转头向周青雪长老求助。 周青雪同样早就知道那是孙象，至于为何知道。这个与玄学无关。当一个女人将心灵里全部的力量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时，那么这个男人很难骗过过这个女人的目光哪怕他套着精灵马甲。这大概就是爱情吧，果然有一种腐臭的味道呢，哼！ 周青雪当然无条件支持孙象的行为，但是她同样在乎远征军将士们的生死，她本来就是个特别慈悲的人。宋兴求援，她便不好继续无动于衷，这便走上前，清唱一曲高等精灵的挽歌。 梵香四起，天空坠下丝丝光雨。周青雪的五蕴共鸣极为独特，这是一种以旋律力量直接沟通天道的能力。这并非玄门的传承，玄门中有类似天魔音这样将术型加载在声波中的攻击。但周青雪的五蕴共鸣并非这个路数。 她当年受孙象仙人抚顶，于最深沉的黑暗中经受住天道的拷问。因此在灵气复苏之后，她在修道的迷途中找到一个纯音乐的解。 丝丝光雨落在宋兴的身上，他头脸上的伤口很快愈合。同样的光雨坠落战场，那些倒地哀嚎的修行者们迅速好转。 周青雪永远不可能对抗孙象，但是她可以治疗这些被孙象揍惨了的伤员。 第四百九十四章 生擒周青雪 孙大掌门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并放下神一般的板砖。 其实他还没有说完。除了环保和气候变化，他还有诸多关于种族歧视，全球化，核武器扩散，宗教冲突等诸多话题要谈。他或许把战场当成了联合国大会的会场吧，那些左派一定会给他疯狂鼓掌。 但奈何远征军真不给力，刚刚把环保的嘴炮开完，几百修行者已经全部被干趴下了，他也不好一个人站在那里继续大放厥词。 而且青雪妹妹已经出手治疗，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孙大掌门大度的饶过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的修行者们，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理。 如果不是，怎么没有人站出来都趴着呢？ 他点点头，回身小声问道：“老吕，我们今天是来干嘛的？” 吕宁抓抓下巴，不负责任的答道：“我忘了！好像那边让我们弄点战功，然后回头跟郁垒邀赏吧。” “这好办，战功到处都是。” 孙大掌门环视四周，准备随便抓几个倒霉蛋送给夜妖郁垒当夜宵。结果这群被板砖撂倒的骄傲的修行者，被他的目光扫过时犹如被拔干净的小娘们一样放声尖叫，连滚带爬跑的远远。 真是一点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呢。 令人失望。 全场只有周青雪双手握在胸前维持光雨术法，为大家疗伤。 这让孙大掌门眼睛一亮，生擒敌方主将，这应该是顶顶的战功吧。周青雪是本次远征军的名义统帅，天下谁人不知。只要将她拿回去，郁垒必然现身开表彰大会。 至于青雪妹妹的想法，她还能有什么想法！周青雪，那是孙象的老工具人了，她最怕的不是为孙象死，而是自己对孙象没用。 孙大掌门咧嘴发出最大恶首般的桀桀怪笑，十指大动，步步逼近周青雪。人类这边看出他的目的，竟然想对大慈大悲的周长老动手。一时群情激昂，在治疗光雨中努力爬起来要和邪恶的精灵拼命。 说来也奇怪，不管谁挣扎着爬起来，周青雪的治疗光雨立刻会断了对他的供应。爬起来的人失去了治疗的力量，只能不甘心的一头栽倒。 最后只有周长老的贴身副官小蝶拦在精灵前面。 “站站住！” 小蝶支棱着有她两人高的七绝枪，吓得眼泪汪汪。不过还是坚定的挡在周长老的前面。保护长官毕竟是她的责任和工作，因此脆弱的丫头勇敢的挡在大魔王的前面。小蝶知道身后周长老正在看着她，她很喜欢周长老，她希望自己死后周长老会记住这个为她牺牲的平凡女孩。 小蝶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碍眼！ “让开让开！”周青雪抓住小蝶的衣领直接扔的老远，“小朋友一边玩去！” 把保护自己的拦路虎踢开之后，周青雪可能觉得自己过于心急有些露骨，不得不咳嗽两声掩饰。 “咳咳！”她抽出孙象为她锻造的君不知，忽然大喊一声，“我和你拼了！” 然后胡乱挥剑冲向自己的心上人。 孙象一手卸了周青雪的剑，另一手抓住周青雪的胳膊。周青雪大长老立刻束手就擒，都不带挣扎一下的。 一旁的众人惊得魂不守舍，周长老身为大长老，绝对是远征军中的顶尖战力。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生擒，那这精灵究竟是何等的实力！ 所有人中，只有朱雀觉得眼睛火辣辣。她也不装肚痛了，索性化为火鸟，飞的远远。这下远征军更加绝望，连神兽都要退避三舍，看来这砖舞者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大家输的不冤。 “敌羞！吾去脱他衣！” 留下这句不明所以的宣告，精灵孙象抱着周长老飞身离开，一同离开的还有一直打酱油的矮人老吕。宋兴徒劳的伸出手，指望抓住敌人的背影，然而一切只是徒劳。 谁能想到，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清晨，远征军蒙此大难，连令人敬爱的主帅都被敌将掳去。 求助下，app 可以像偷菜一样的偷书票了，快来偷好友的书票投给我的书吧。 “孙大掌门！”宋兴悲愤的仰天悲叹，“你在哪啊！” 如果孙大掌门在，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远征军众将士狠狠捶地。一想到周长老会受到的残酷折磨，大家心如刀绞捶足顿胸。 人类士气大跌。 妖族士气大涨，漫山遍野的蛤蟆呱呱怪叫。 这边妖将地蛮当然识得远征军主帅周青雪，他对这位擅长战场大范围治疗人类的强大修行者记忆犹新。有好几次他本来能给人类方带来惨重损失，但就是因为此女出手，愣是把即将覆灭的人类营队给奶回来了。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地蛮仰天咆哮，双眼血红，一对铁爪便向周青雪的天灵招呼过来。 真是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孙大掌门一巴掌把他扇趴下，居高临下冷声道：“将军，这可是我的俘虏！” 这下地蛮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他赶快爬起来吹捧道：“大师神功盖世，令我族大开眼界！是在下冲动了。” “哼！”孙大掌门脸色还是有些不悦，“这回战功是否足够面见郁垒大人？” “够，足够！”现在不管精灵态度怎样，黑熊地蛮再也不敢有半点怨言，这可是和人类开战以来的唯一大捷。果然外国妖怪很有门道嘛，地蛮美滋滋，果然自己先前的礼遇是正确的选择，他已经开始幻想反攻滨海城。 “既然足够，那就赶紧安排。”孙大掌门挥手打发地蛮，赶紧把郁垒钓出来才是正经。 “那她”地蛮指着周青雪问道。 “当然是我亲手献给郁垒大人。”孙象嘿嘿怪笑，他怎么可能把青雪妹子交出去。 不过戏还是要做一下的，免得夜魔堡中有人生疑。毕竟从刚才开始，周青雪就一直抱着他的胳膊，扯都扯不开。这场面说是俘虏，确实太勉强！ “你老实点！”孙大掌门装模作样的呵斥，“将你绑起来，看你还能怎么逃！” 说着，滋溜一声从袖中飞出一根黑色绳索，像蛇一样将周青雪捆好，绳子的一头自动落在孙大掌门手中。 这当然是一件不错的法宝，孙大掌门看似凶恶，实际也没有绑的很紧。只是周青雪被绳子绑住之后，脸颊忽然变得通红，一直红到耳朵根。 “噗！”老吕一下没忍住，笑喷出来。 “你脸红个鬼啊！”孙大掌门尬得抓耳挠腮，“给我正常一点啊！” 第四百九十五章 夜魔堡 孙象押着周青雪，随地蛮原路返回夜鸣城。这次地蛮没有阻止两位“泰西来的大师”进入夜魔堡。 他将两人安置在夜魔堡外围的偏殿中，便匆匆离开前往郁垒大人处传达此番大捷。夜鸣城苦人类久矣，这次生擒人类主帅，择日杀了祭旗，必然大涨士气。 孙象三人深陷敌营，完全不慌，甚至有心情对原汁原味的妖族建筑风格品头论足。夜魔堡名头听起来唬人，但按照人类的标准来说，品味相当恶劣。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座超大的自然溶洞。夜妖郁垒占据之后，用一些巨石将溶洞分割成一个个所谓的“偏殿”，之后最外面又堆了拱形结构的木石结构的入口，这就算作城堡的大门了。 然后妖族的建造能力便到此为止，无论墙壁地面还是天顶都完全没有经过打磨，孙象等人呆的地方，与其说是偏殿，不如说是一间地牢，天顶上还滴着水。 郁垒一定是妖族中的原教旨主义者，他没有像施云那样直接住在人类的建筑中，也没有抓几个人类的包工头替他休整自己的宫殿。整座夜魔堡一砖一石皆是出自石精山怪之手，因而看上去糟糕透顶。 几只松脂的火把滋滋燃烧，将四周照的明灭不定。有桌子椅子和一些简单的陈设，但很明显都是从人类的废墟中翻出来的，不仅不配套，而且大多破烂不堪。 洞窟中有一些简单的装饰，几根不知名的骨头，一些造型奇怪的叶子，角落里还放着一个地球仪非常突兀。或许这个地球仪正代表了此处是夜鸣城外事接待的场所吧。 因为四处漏风，洞窟中阴风乱窜，很是寒冷。地面铺着几张兽皮充当地毯，但因为潮湿的环境，反而踩上去有种黏腻的感觉。周青雪有些惊慌的抬起脚，兽皮下面被惊扰的虫子四散而逃。 空气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臭味，令身处其中的三人眉头大皱，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说话。洞口处有几只守卫，不过对里面的三人并没有太多的防备，只是好奇的探头探脑。 地蛮没有让孙象等候太久的时间，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兴冲冲的赶来，告知郁垒大人愿意百忙之中抽身面见精灵大师。于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如入无人之境，这种战功与实力，无论放在哪朝哪代皇帝老儿都要出面亲自嘉奖的。 郁垒不过是北方军团的统帅而已，他又不是妖尊，没那么大谱，这一点孙大掌门并不意外。 又是筹备些许时间，三人被地蛮引着，在迷宫般的夜魔堡地洞中钻来钻去，最后终于抵达此行的终点，夜魔堡的主殿。 这里可比刚才呆的狗窝好了不少，不仅宽阔，而且四角燃起的篝火将正殿照的亮堂堂。篝火上烤着猪羊，一些怪模怪样的山峭在一旁伺候着烧烤，不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笑声。 除了地蛮之外，正殿中还等候着三十多位妖将。包括之前路上遇到的那只猫娘，她冲着精灵小哥邪魅一笑，孙大掌门微笑点点头。其他怪模怪样的大妖们纷纷向精灵大师表示感谢。 看来北方军团对这次胜利相当看重，郁垒把手下大部分的妖将都召集过来，给泰西来的精灵大师以足够的礼遇。 人已经带到，妖将们将视线转向大殿之上的重重帷幔中。闪烁的火光，一团黑影正盘踞其中飘忽不定，那正是夜妖郁垒，他从不走出帷幔以真面目示人，大家也都习惯了。但此时于情于理，身为主人郁垒应该说几句欢迎的话了。 可令人疑惑的是，无声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大家有些紧张，正当地蛮忍不住想先开口时，郁垒终于开口。 “昨天地蛮就提到，城中有两位泰西来取经的大师。可惜因为公务繁忙，本座没有来得及亲自接见。” 郁垒的声音自正殿上方的帷幔中传出，不男不女的听得很别扭。孙大掌门眉头一挑，总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没想到今日两位大师为夜鸣城立下如此功劳，本座感激不尽。今日略备薄酒，款待远道而来的大师。” 场面话说到，气氛顿时活络起来。几个冲动的妖将对周青雪龇牙咧嘴口出狂言，另外一些则和精灵矮人套近乎，大赞华夏和泰西的国际友谊地久天长。 长着死妈脸的山峭抬上一坛坛的美酒，它们把篝火上的肉取下来，然后用大刀切片。有几个被洗的干干净净的骷髅架子自觉的躺上餐盘，山峭把切好的烤肉一片片盖在骷髅上。 看来又是在准备什么骷髅盛，孙大掌门和吕大掌门看了眉头大皱，他们可不想和北方军团这些口味怪异的家伙们把酒言欢。 早点打完收工吧，咱们回远征军的营地里弄点小炒喝点小酒听点小曲不好么，干嘛在这里跟一群妖魔鬼怪称兄道弟。吕宁对孙象使了个眼色，这个眼色包含了如此多的意思，孙象却是秒懂。 他押着周青雪上前一步，哈哈大笑道：“将军谬赞了，除了这人类敌酋，在下还有一件宝物献于将军。” “哦，什么宝物？” 夜妖郁垒听起来非常感兴趣，众妖也是议论纷纷，目光热切。两位大师不远几万里前来神州大地，身上不可能没有一两件特别的法宝。他们现在拿出来献给郁垒大人的，必然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孙象微微一笑，从怀中抽出一副卷轴。 “此乃泰西东域图，在下自泰西之地一路前来，将沿途的山川秘境，风土妖情，物产地理皆记录在这张图中，还请将军过目。” 哦，原来是张地图啊，好些个大妖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虽然不管妖族还是人类，大家都会在想神州大地之外的世界，现在究竟变成了什么样。但一张地图显然没有一件不可思议的法宝让人心动。 不过也有少数妖将明白此图的重要性，夜妖郁垒显然包括在内。 “快呈上来。” 孙象稍许往前两步，距离郁垒不过十步之遥。但这时帷幔中伸出一根透明的触手，将泰西东域图卷走。孙大掌门图穷匕见的险恶用心不攻自破。 不过他当然有后手。 帷幔中，黑影打开卷轴，顿时闪过强烈的白色光芒。正当众妖大惊之时，孙象大吼：“老吕！” “在！” 吕宁上前两步扯住孙象的手，孙象的身上泛起和画卷同样的光芒。 下一秒，孙象，周青雪，吕宁三人，连同郁垒的黑影一同，被吸入画卷中。 第四百九十六章 主场 孙潜虚以拓天法偷天换日，将孙象从天道中隐去。在孙象前往大地苔原接受玄门的传承之后，这幅拓天法的画卷并没有消失。 孙象将其郑重的收藏，一来此乃师父遗作，留着也有份念想。二来画中笔墨皆系孙象天魂所化，意念相通。稍加改造之后，便是一件非常趁手的法宝。 这幅画可以将敌方和孙象一同拉到拓天图的世界中，除了孙象本人，没有人知道离开那里的方法。听起来并没有一发可以炸穿地球的强大力量，令人失望，但却是非常厉害的法宝。 在拓天图的那一方小小世界中，孙象稍微拥有一点点制定天道规则的能力，反正是他自己的世界嘛。郁垒的隐匿能力令人忌惮，但孙象最忌惮的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存在的生存能力。 当夜孙象一剑人法地正中郁垒，可郁垒只是伤而不死，讲道理这可是太清真剑，几乎代表了力量的巅峰。这都杀不死，郁垒的生存能力就很可疑了。 从反馈回来的神念判断，那些黑色的透明触手在接触到剑气的一瞬间就已经被蒸发殆尽，可剑境范围内只是郁垒本体的一小部分。孙大掌门这一剑是用绝强的神念偷出来的，没有正版的那么夸张的范围，但郁垒生命力之强大也是毋庸置疑的。 事后孙象和吕宁仔细探讨，认为所谓夜妖郁垒，可能是某个天外天潜入此界的异魔。 关于异魔的记载鲜见于记载，每次出现都会伴随着修道界的重大伤亡。此类异魔有些共同的特性，比如说没有实体没有妖气，几乎无法被察觉。比如说可以一生万万生一，只要不彻底消灭干净，留下哪怕一丁点碎片，蛰伏几年之后又会卷土重来，令人万分头痛。 当然，对付邪魔外道，堂堂玄门也不是吃素的。在吃过一两次这样的亏之后，上古的修真者们开发出好几套专门针对异魔的法门。 比较通行的做法是接战时将特别炼制的咒毒打入异魔的体内，之后等待异魔毒发崩溃。这样消灭异魔没有后患，但并非孙大掌门的选项。 因为这个方法虽然战斗简单，相对的炼制咒毒却非常非常麻烦。一份咒毒只对一种异魔有效，而且事先需要从异魔身上切下一部分作为炼化时的辅材。这是一个系统性的法门，需要至少三百位精研此道的炼药大师密切配合方能完成。 无论时间上还是人手上，都不允许孙大掌门这么做。玄科院的研发实力强大，但研究员们都是科学侧。合格的玄法侧研究员只有一个半，孙象是一个，徐艺珊只能算半个。 这东西急不来，只有在生活环境稳定，修行者基数不断扩大的基础上，才会有部分居于顶尖的修行者不再关注具体的战斗能力，转型为专事玄法理论的研究员。 对付郁垒，孙大掌门准备的是另外一套更古老的战法。在咒毒发明之前，有许多大修被杀不死的异魔搞得烦不胜烦。后来有特别土豪的大修，将异魔拉进自己的洞天世界，然后甩手炸了洞天。 洞天本就和天外天性质类似，都是自成天地的一方小世界。不同点在于，洞天有稳定的通道连通主世界，而天外天没有。炸了洞天，便是切断连接主世界的通道，等于将身处其中的异魔再次赶回天外天。 拓天图的世界虽然非常特殊，但用这个法子道理相通。只要把郁垒整个拉进来，孙大掌门有一百个法子料理他。 推荐下， \！ 话说得多，但三人一魔被拉进拓天图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周青雪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是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飞禽走兽不见踪迹，天地间唯有古朴的琴声回荡，不知从何而来。冰封的大河中，破碎的冰川断裂碰撞，发出尖锐的爆鸣，似乎成为这琴声唯一的注脚。 孙象、吕宁、周青雪并列于冰封的荒原之中。几里之外的高山上，一团黑影盘踞，正是被拉进拓天图世界的夜妖郁垒。 即使这个时候，他依旧是一团影影绰绰的黑影看不分明，只是体积胀大了无数倍，竟笼罩住整座山头。 “是你！” 山巅之上的黑云中震出巨大的咆哮：“卑鄙的人类！你以为真的能赢得了本座？” 理论上这是嘴炮时间，郁垒叫嚣完毕之后便是孙大掌门的回合。但郁垒被孙大掌门一招经典的图穷匕见给骗了，显得非常愤怒。他根本不讲武德，没等孙象回敬便抢先出手。 只见盘踞山巅的黑影炸开，竟化身亿万，天上地下随意乱窜。这还不算完，奇异的光影流过这些分身，竟在同一时间消失在三人的视野中。 这便是异魔最头痛的能力了，看不见杀不完。老吕老神在在，等孙大掌门安排。倒是周青雪比较担忧。 郁垒散发出的气势令她非常清楚，这绝非自己可以匹敌的对手。她担心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自己会成为孙象的累赘。 “把我送出去。”她说，“我留下会拖累你。” “怎么会。”孙象笑笑，事先确实没有和周青雪商量过具体的事宜，不过青雪妹子这么听话应该不会在意吧。 孙象温暖的手掌按在周青雪的头顶，强敌环伺中，周青雪幸福的眯起眼睛。 “天地乾坤，唯我所法！”孙大掌门的宣示如洪钟大吕响彻这一方冰雪天地，“律令：同调！” 周青雪身上顿时腾起庞大的真元力量，竟与孙大掌门和吕大掌门不分伯仲。她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她从未体验过如此强大的力量。 孙象竟然直接将周青雪暂时提升了数个等级！ 此方世界乃孙象主场，当然会有一些“小小”的特权。理论上孙大掌门使用律令同调可以将所有的同伴提升到不超过自己的实力。 当然，特权也不止这么一点。 “天地乾坤，唯我所法！律令：真视！” 冻结般的气息以孙象为中心吹向天地之间，站在旁边的周青雪感到寒冷，缩了缩肩膀。 但是在冰冷的吹吸中，天上地下，无数的虚影逐渐显形。 这是无数扭曲的恶心肉块，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的肉块的裂缝中露出眼睛模样的红色瘤子，一齐盯着三人。 从肉块中伸出扭曲的漆黑触手，触手上还带着吸盘和杂乱的毛发，点点滴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涎水。 这便是夜妖郁垒的真身，似乎当日孙象一剑斩杀的，正是其中之一。这些扭曲的毛发肉块似乎有着特别的能力，周青雪只是盯着看了一会，便哇得一口吐出来。吕宁稍好一些，但脸色同样不太对。 果然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幸好拉进这里，否则胜负还未可知。孙大掌门心想。 第四百九十七章 诡异 异魔扭曲的形象可以污染他人精神，这并非什么不可思议的能力。 灵气原本无色无形，无法被直接观测，但是灵气之所以能转变为火焰雷电等等等等修行者上天入地的超凡力量，关键在于其“形”。 上一纪元的修行者们依据对“形”的理解分为上下两个层面。 其中，形而上者谓之道也，形而下者谓之术也。 所谓术就是术型。 修行者以自身的灵力填充术型，获得特定的超凡能力，这就是形而实之，也是灵力运用的根本逻辑。 上一纪元，陆压道君以非凡的天赋，从数百万艮山术型中总结出六个最基础的术型结构，也就是鼎鼎大名的陆压均衡律。陆压认为：世间万物，无论多么精妙复杂，皆可解构为有限个均衡律的组合。 实质上他的这个理论几乎完美，只有些许的偏差，而偏差来自偶尔出现的天外异魔。 这种奇怪魔物的种种神通并不符合陆压均衡，他们本身所具有的形，譬如眼前分裂成无数不规则肉块的郁垒，可被视作一种规则扭曲的存在。 因此修行者盯着这样的形态观察时，无可避免的与自己的道体发生冲突，进而产生诸多的不适。 异魔的这种能力，放在凡人中几乎是无敌的存在，因为任何凡人见了他们扭曲的形态都会直接发疯。 但对修行者来说，情况要好的多。须知修行者本身各自代表了此界天道的一部分，实力越强大对异魔这种混乱的感染抵抗力越强。 老吕只是一时中招，默默念了一段秩序真言也就恢复正常了。 周青雪比较惨，她完全失去理智，竟然对孙大掌门动手动脚上下其手。孙象最后不得不给她上了一段色即是空才让周青雪消停下来。 在三人手忙脚乱时，郁垒已经扩散到拓天图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有的肉块融入冰川，冰川扭曲变为布满血管的岩石。有的肉块落入水中，清澈的冰河浑浊变色，散发阵阵腥臭。 看来这家伙也知道自己正在某个洞天中，正努力寻找出路。 “困逃离后悔杀！” 郁垒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这时他的声音同样也已经扭曲，仿佛世界深处传来的低鸣，带着锯子摩擦的刺耳感觉，孙象已经无法理解他混乱的语言中的真实含义。 “他在说什么？”老吕抽出刀，恶狠狠问道。这是一把土色的厚重大刀，看起来超棒。 “你真的想知道？”孙象反问。 “算了，打过再说。”老吕手指抹过大刀，冰冷的刀锋瞬间变红，刺目耀眼的刀芒有几丈长。他长身跃起，当头向一头过于靠近的郁垒分身砍过去。 周青雪同样上前一步，她眼神迷离，双手握于胸前开始一曲清唱。只是这次她的歌声不再动听，而是化成了一声尖叫把一首歌压缩到一秒之内时，什么歌都会变成一声尖叫。孙大掌门给她连升好几级，五蕴共鸣超级进化，周青雪原本超长的咏唱前摇变成了瞬间施法。 孙大掌门挠了挠耳朵，这样的小曲他可享受不了，可见变强也不都是好事。 但老吕很享受。歌声化作淡白色的灵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力量和速度直接突破天际。本来挥舞大刀的吕宁在肉块面前还有点蝼蚁的感觉，但现在却是气势暴涨，他一刀将郁垒的这头分身剁成漫天的血沫。 吕宁在半空中刀芒又是一扫，这些散落的污血便被蒸发殆尽，只剩点点白色的灰烬。 “不经打！”半空中的老吕得意洋洋的挽了个刀花，“看来老夫这八荒夺魄刀尚未卷刃呀，桀桀桀！” 算算漫天飞舞的扭曲肉块大概有几千头，如果都是这个强度的话自然不需要太过担心，慢慢杀就是，反正有青雪妹子助兴。此地冰川大河，空气清冽冰冷，宜居家旅行杀人斩魔。孙潜虚老儿选了个好地方啊，吕宁心想。 然而他似乎高兴得太早，异魔这种鲜于记载的怪物，不真的打过，根本无法理解他的诡异之处。 老吕还在得意自己手中的大刀呢，刚刚被他一刀席卷的白色灰烬缓缓落在地上，然后开出了一朵朵黑色的小花。小花绽放凋谢结出金属色泽的果实，仔细一看，这些吊悬的果实是一只只手表，秒针还在转动呢。 老吕无端的认为这是定时炸弹，谨慎的退回来。然而这些手表接着融化，凝聚成一座巨大的座钟。 当！！！ 一声钟响，座钟扭曲，再次化成刚刚被吕宁斩杀的肉块。 老吕目瞪口呆。 “孙大掌门，这是何意？”他问孙象。 “这是天外天的扭曲规则，没有任何含义。” 孙大掌门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心里不是很有底。老吕是第一次战异魔，他何尝不是如此。虽然在拓天图的世界中，三人并无性命之虞，但这无法以理智揣度的事情，确实令人汗毛竖起。最大的恐惧来自未知，因为无法判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现在怎么办？”老吕问道，不能莽过去令他觉得很遗憾，“要不孙大掌门整点花活，反正孙大掌门花样多。” 孙象花活确实多，但那也是对付正常的敌人。面对异魔这种不符合现实规则的特例，其实孙象手中的选项并不是很多。 要么祭出太清真剑，要么炸了拓天图的世界，无论选哪一样，师父留下的拓天图肯定保不住。这就很不孝了！ 所以还得另寻办法。 孙象皱眉苦思，吕宁替他护法，而周青雪焦虑的东张西望。同时郁垒的无数分身可没有闲着，有的肉块卷起巨大的触手，带着腥风向三人扫过来。老吕亮出八荒夺魄刀，将这些不知好歹的分身统统化为灰烬。 这些分身的实力并不强，只是怎么也杀不死，这点分外恼人。 这次郁垒被杀死的灰烬落在地上，化成了一具烧得焦黑的尸体。吕宁见状一喜，难道是自己误打误撞杀掉了本体。 但很快，更多的灰烬落地，扭曲融合竟然变成一辆崭新的救护车。 救护车拉着灯呼啦啦的开过来停在焦黑的尸体旁边，车上跳下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吕宁，对着焦黑的身体一顿瞎比折腾。很快焦黑的尸体起死回生，他拿出一把小匕首捅死了吕宁一声，然后在医生的血泊长出来刚才被斩杀的肉块。 看来虽然规则不同，郁垒还是有那么一点娱乐精神的，这一出无声话剧气的老吕半死。 “玛德，什么玩意！”老吕大声抱怨，“姓孙的，你特么想出办法了么！” “有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微小的工作 孙象确实有了一些思路，不过和玄法没有关系。玄法认为异魔各种无端变化，乃是其扭曲规则的体现，不能也无须理解。 但当孙象看到郁垒变化万千，一会大钟一会救护车的，他不是像老吕一样感叹异魔捉摸不定，而是想到了女儿孙玉兰的理论： 虚实态。 即一切的可能性。 孙玉兰的论文超维宇宙的几何性质本就是探讨所有存在或者理论存在宇宙的基本数学性质，天外天属于平行宇宙，或者说半位面的一种，当然在这部论文的讨论范围。 那么根据孙玉兰的理论，郁垒现在表现出的种种诡异，并非完全由于其规则的扭曲。而是因为其存在并非完整。 这个世界的天道无法描述郁垒，但也不能无视他的存在，因此郁垒被描述为随机的可能性。 只有当他彻底融入此界的规则时，才会拥有一个确定的形态。事实上这项工作郁垒本垒已经完成了大半。他在夜魔堡中的黑影，恐怕就是一种保护层，是某种介于两个宇宙之间的妥协规则。 那么实际上当夜在远征军营地中偷袭的其实也应该是夜魔堡中的黑影，但是孙象以太清剑境照出的那些黑色透明触手实际上误导了自己。 因为真武大帝的太清真剑品阶太高，直接照出了郁垒在天外天中的本体的投影，也就是说，当夜孙象那一剑实际上跨越了位面击伤了身处另一个世界的郁垒，而不是异魔在这个世界的触手。 只能说，这是以神念强行催动顶级功法的恶果，如果是真武大帝亲自施展这一剑，必定当时就能感觉到蹊跷。但孙象直到现在，借着在自己主场洞天中的优势，才了解了事情的全貌。 简单的说，事情是这样的： 有一只来自天外天中的异魔，不知从哪个口子将自己的触手偷偷伸进这个世界，他需要暂时保持低调，因为融入这个世界的规则需要很长的时间。这个触手就是异魔试探这个世界规则的感觉器官。怪不得尊者说他不是妖族。 这头异魔在天外天中的本体非常强大，甚至太清一式人法地都只能伤而不死。但他伸入这个世界的触角郁垒就没那么厉害了。 因为受到规则的压制，触手甚至离开黑影的保护之后就无法拥有固定的形态。他无法拥有以固定术型施展法术的能力，只能以肉体的力量进行缠斗。但同样因为规则的原因，孙象吕宁等人也没办法决定性的杀死他。 除非夜妖郁垒彻底融入此界的规则，那时他将脱去黑影的外壳，将天外天中的本体拉入这个世界。 或者孙大掌门杀入天外天，将他大卸八块。 这两者同样危险重重。 这样看来上一纪元的大修们确实厉害，他们研发的咒毒可以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规则下起到相同的效果。 或者折中的方案，将异魔伸入此界的触手驱逐，也就是炸掉洞天。那样拓天图的世界可就没了。 这些都不是孙大掌门的选项，他受到女儿论文的启发。 既然孙玉兰推导出的公式精确的描述了郁垒此时的虚实态，那么反过来，是否能用这一组数学公式消灭，至少是驱逐郁垒。 这是前所未有的尝试，因为数学和神念算文是完全不同的算法。 “老吕，青雪，替我护法！” “好！” 孙象闭目盘腿坐下，眉头紧皱，他需要大量的时间。 数学和神念算文的统一性的问题，孙玉兰早已在混沌域中解决，孙象心里一直有琢磨，并且有方案，但他一直不敢轻易尝试。这是颠覆整个玄法基础的道路，假如有什么不可知的危险呢。 他原本打算将玄门七十二脉全部流传之后，再潜心研究女儿最终的论文。这是一条前人从未踏足的道路，毕竟孙大掌门也是有野心的嘛，他希望后世的修道者提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是和鸿钧，陆压等人放在一起。 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撞上了无法用普通手段杀死的异魔，偏偏又是在师父留给自己的遗物拓天图中，孙象的心理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师父虽然神魂俱灭，但是假如呢，假如在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中，师父还在通过拓天图看着自己呢？ 必须让师父知道，自己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孙大掌门的这个想法，是典型华夏子民的思维。众所周知，华人不敬鬼神，但敬仰祖先。平民百姓祭奠祖先，会去祖坟扫墓，顺便对祖先做一下工作汇报。 当然，不可能谈鸡毛蒜皮的小事，为小事打扰祖先的安眠是一种极大的不敬，必须得是极大的荣耀。一般语气都是这样：“啊，有一件事要和祖宗汇报一下，家里的三娃考上状元了，我们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望祖宗知晓。” 听出味道来了吧。 同样，华夏作为一个国家，偶尔也会祭奠那些拥有赫赫威名的先贤。华夏的祖坟便是泰山，而只有皇帝才有资格向先贤们汇报。这里有个专业的术语，叫做泰山封禅。 同样的道理，国泰民安这种稀松平常的事情，就不劳烦祖先过问了。能够登泰山封禅的内容，必须是“我们统一了天下”“我们族灭了匈奴”“我们干掉了米帝”这种级别，别的事情登泰山会被天下人耻笑。 可以想象一下有资格登泰山做工作汇报的人，究竟得做出多么微小的工作！ 扯远了。 总之在师父的遗物拓天图中，孙象需要拿出点牛逼的东西，让师父的在天之灵知晓，这个不成器的徒弟做出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吕宁似乎很清楚孙象的想法，他手持八荒夺魄刀，横于孙象之前。任何过来骚扰的异魔分身，都会被霸烈的刀光粉碎。 尽管杀不死，气势上并未落下半分。 只是孙象这个大招的准备时间也未免太长，吕宁从日落杀到日出，又从日出杀到日落，孙象依旧眉头紧皱，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吕宁使用的神刀极耗真元，他本来无法支持这么长的时间。但不得不说随手拉进来的周青雪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每当老吕略显疲态时，周青雪就给他奶个全回复，然后周青雪继续闭目养神，直到下一个全回复。 两人就像永动机一样杀了三天三夜，所以说下副本带个奶妈真的很重要。 第三天的时候，老吕已经杀得麻木，并非体力上不支，而是肝太痛！ 好在此时孙大掌门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大招计算。 孙象的指尖，凝聚出一根金针。 “混沌道法——逆运算！” 指尖轻弹，金针扎进一头异魔的分身。对于扭曲庞大的肉块而言，这根金针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但正是这根针刺入之后，所有的肉块分身同一时间跌落地面不再动弹。 天空中出现一个虚无的黑洞，黑洞极深，通向不可知的恐怖，其中若有若无的传来一声痛苦的咆哮。在拓天图中与吕宁大战三天三夜的异魔肉块，被这黑洞卷起的罡风吸引，旋转着飞入。 最终没有在此界留下任何残渣。 第四百九十九章 陷阵之志 孙象像真正的东方不败一样，用一根绣花针干净利落的捅死不可名状的异魔郁垒，此事当然皆大欢喜。 但当他准备将吕宁和周青雪带出拓天图的世界时，周青雪却态度坚决的要留下。 “这是你的世界对吧，让我留下。我想在你的世界里，永远等着你。” 周青雪说得情真意切目光迷离，她愿意在这个没有第三个人的世界中，青灯古佛的修炼，只要孙象能偶尔来看看她她便心满意足。这将是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 孙大掌门听了非常感动，他伸手拉住周青雪的胳膊，道： “别闹！” 三人一齐脱离拓天图的世界。 再次出现时，又是回到夜魔堡的正殿中。只是这个原本比较宽敞的大殿已经彻底改变模样。整个夜魔堡已经被激烈的炮火掀飞一大半，深埋在山体中的大殿泰半暴露在布满硝烟味的空气中摇摇欲坠，孙象抬头看到被染红半边的夜空。 夜鸣城在燃烧！ 混乱的火光中，夜魔城群魔乱舞杀声震天，滨海的远征军早已攻入夜魔城，正在和顽固抵抗的妖族部队进行残酷的巷战。士兵，妖兽，修行者，妖将短兵相接，战斗四处开花，从夜魔城脚下一直蔓延到夜鸣城的远远郊外。 在最后方的位置上，炽烈的飞絮状白光此起彼伏的闪烁，那是灵气扩散炮开火时特有的现象。夜空中划过一条条充满毁灭力量的光束，它们扫过夜鸣城中妖魔聚集的区域，带来的是成片的杀戮，妖族北方军团最后的努力正在被彻底粉碎。 三天前，妖族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周青雪长老掳走。 周长老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长老，远征军众许多人受过她的恩惠她的救治。她是此次远征的主帅，是一位美若天仙的温柔女性。她是众将士心目中的精神领袖。 妖族竟然将她掳走，整个远征军无一人可以拦下。真是十四万人齐解甲，竟无一人是男儿！ 此等胯下之辱，令远征军全军上下悲愤达到极点。谨小慎微的宋兴师长一把扯了自己的上衣，他光着膀子，用匕首在胸膛上拉开好大一条口子，血咕咕涌出，将他自己染成半个血人。 “攻下夜魔城，解救周长老！”他高举战旗怒吼，“否则我宋兴血流不止而死！” 此等豪勇之举，在哀军中鼓舞了巨大的士气，大家擦干眼泪再次鼓起勇气。孙大掌门一直想将这位来自淮山城的修行者培养成一位能够运筹帷幄之间的智将，然而谁也不知道眉清目秀看起来有些腼腆的宋兴，本质上竟是一员勇将。 于天宇部和蒋平部得到消息之后，已经无法阻拦，只能配合宋兴部强攻夜鸣城防线。大家不再慢吞吞的隔着山谷对峙，从当天下午开始，战火在夜鸣城防线的每一处点燃。 在原定的作战部署中，这样的强攻会为人类带来巨大的损失，应尽量避免，因而远征军和夜鸣城的部队隔着峡谷对峙了近两周时间。现在在复仇的怒火下，人类力量不再胆怯。哪怕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也要将周长老救回来。 但接下来的作战进程出奇的顺利。防线中的妖族几乎一触即溃。 宋兴是不在乎，他杀红了眼，率领师团不管不顾的向夜鸣城的腹地里钻。但是于天宇和蒋平都非常担心这是一个诱敌深入的圈套。 按照以往和夜鸣城交手的经验，对方的战争技艺并不输人类多少，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群龙无首一片混乱的迹象。 但是蒋平派出的侦察部队确认并没有什么圈套，夜鸣城各妖将之间好像失去了统一指挥一样各自为战。这令人非常疑惑。 蒋平等人没有料到，此时夜鸣城中早已一片混乱。 那天地蛮领着两位泰西之地来的大师生擒了人类主帅，这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没想到那泰西来的大师居然是人类的刺客。 那刺客在夜魔堡中打开一张图，结果郁垒大人和刺客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连图也没有了。在场妖族众将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先把叛徒地蛮拿下，然后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在夜魔堡中，真正的老大是郁垒，真正管事的是槐朱。而当这两位都找不到的时候，还可以找郁垒大人的忠诚走狗地蛮。 现在这三位都不在，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众妖将也不知谁说的算。恰在此时，人类发动全面进攻，场面一下变得更加混乱。 有的妖将主张静观其变，等待郁垒大人出现，众所周知，郁垒大人是无敌的存在，料理了几个刺客之后定然会回来。有的妖将主张正面硬怼人类远征军，堂堂妖族还能怕了人类不成。这样的主战派和谈判派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就在夜魔堡的大殿中大打出手。 但是更多的妖将沉默不语。从他们闪烁的目光中，不难发现没有了夜妖郁垒的夜鸣城，不过是一盘散沙。 最终当孙大掌门等人终于走出拓天图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远征军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令妖族也会胆寒的决心，愣是用三天时间彻底攻陷夜鸣城。 “随我杀进去！” 夜魔堡的台阶下，传来一声嘶哑的怒吼，来者正是宋兴和他忠心耿耿的二营将士们。此时的宋兴比妖魔还妖魔，比恶鬼还恶鬼。经过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鏖战，他只余残袍下的残躯，手中的刀刃已折断无数把。 他全身被硝烟熏得漆黑，唯独胸膛出尚有一线血红。宋兴没有为这个伤口止血，他忠实的遵守着自己的誓言，不救出周长老他宁可血流而死。 他三天里一直冲在第一线，终于在所有部队的前面第一个杀到夜魔堡的台阶下。抬头看着被炮火掀飞一半的夜魔堡，其实宋兴心中已经有所明悟。 宋兴知道周长老现在恐怕早已是一具尸体，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但他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杀掉郁垒，为周长老报仇，然后在周长老的遗体前自裁谢罪——毕竟，妖族是从他手中抢走了周长老。 在冲进夜魔堡时，宋兴已抱定死志。 然后他看见夜魔堡中，孙大掌门、吕大掌门以及周长老正围坐喝茶。 听见脚步声，三人一齐扭头看向他。 孙象奇怪道：“宋师长，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这并非孙大掌门揶揄，确实很难理解嘛。他前几日确实稍微用板砖教训了一下远征军，但没有把宋兴揍得这么惨吧？怎么搞得像生化危机一样。 “喝杯茶吧。”周青雪笑眯眯的又添了一碗茶递给宋兴。 宋师长喉咙咯咯作响，他憋了半天，接过清茶。 至于孙大掌门为什么会在这里，周长老怎样脱困，夜妖郁垒有在何方？ 这些问题的答案，滚尼玛的吧！ 宋兴脖子一仰，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第五百章 风云际会 夜鸣城中主要的战斗在午夜时分逐渐平息，但零星的抵抗一直持续到天明。 一部分妖将率部突破人类的围追堵截，逃窜进入莽莽群山。另外一部分妖将就地投降，希望能够得到体面的对待。 这一点对孙大掌门来说无可无不可。此次远征的主要作战目标斩杀郁垒歼灭北方军团的总体战略目标已经达到，剩余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如果宋兴等将领们不接受投降，希望杀了妖将泄愤，孙大掌门也不会阻止。远征军死伤不少，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但最终宋兴还是接受了妖将们的投降，一方面和妖族共处的理念在滨海已经深入人心，另一方面也是游巧涧童等人的说情。大家既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多事情就不是能一杀了之的。 最终坚持抵抗的，却是地蛮带领的残部，他们百八十妖在石墙处战斗到最后。这头黑熊妖本来被同僚们以刺客同党的原有关在地牢中，人类攻城时大家死的死逃的逃，也就没人管他了。 地蛮挣脱牢笼时，外面夜鸣城大势已去。但他并未选择逃离，而是收拾残部，战斗到最后一刻。抛开种族，这头熊妖的忠勇无可指摘。 一些不愿向人类投降的妖族聚拢在他的身旁，四个连队的数波进攻都被他们击溃。 涧童出现在前线劝降，以前在夜鸣城时，他和地蛮的关系不错。渡河战役受挫，郁垒要杀他，也是地蛮给劝下来的。 “老兄，别打了…算了算了。”这次涧童可不像在电台做节目是那么做作，他的话发自本心，“夜鸣城已经亡了！” “叛徒，滚！”地蛮朝涧童咆哮，“老子膝盖硬，不能像你一样跪舔人类。妖族永不为奴！wakakakak!!!” 地蛮举起战斧高声呼喝，剩余的妖族山呼海应。虽然只剩数百，还都挂着不轻的伤势，妖力已所剩无几。但这些妖族无一退缩。他们骄傲的挺着胸膛，愤怒的目光瞪着人类的刺刀。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背后的石墙是巴黎公社墙呢！ 地蛮是幸运的，他和他的部众们最后幸免于难。并非宋兴这边网开一面，而是一位妖族将领的适时赶到。 施云一身戎装缓步走来，杏核眼中的杀气有如实质。她的白袍在狼烟袅袅的战场中纤尘不染，有一种难言的气势。即使远征军中有很多粉丝认出了她，但此时无人敢靠近，反而是为施云及她的部众让开道路。 西南军团主帅，金刚狐施云挨地蛮面前停下。 “士兵，你已尽职！”她威严喝道，“北方军团覆灭，请你部立刻接受西南军团的收编！” 地蛮瞪眼喘着粗气，他当然认得眼前的狐妖是谁。沉默片刻，他痛苦的低下头，同时放下手中的战斧。 一场杀戮得以消弭。 在夜魔堡旁的一处侧峰，施云再度见到孙大掌门。这位爷皱眉捏着一个小酒杯，远眺渡厄山的方向。如果不是周青雪在一旁给他唱着小曲，孙大掌门这造型还像还真有那么回事一般。 “呦，这不是我们的大明星吗。”孙象友善的打了个招呼，然后话锋一转，“还是说西南军团打算参战了？” 这当然是开玩笑。如果施云的妖族西南军团打算参战，她可不会只率区区数百部前来会见孙象。 “郁垒呢？” “死了。” “他可没那么容易死。” “的确。”孙大掌门深有体会的点点头，“我用一根针好不容易才把他给戳死的。” 施云非常好看的翻了翻白眼，不想说拉倒，她以为孙象在忽悠她。夜妖郁垒有多诡异她心知肚明，施云确实没想到夜鸣城会这么快陷落。 “倒是有一点我很好奇。”见施云不说话，孙大掌门转动酒杯，目光闪烁道，“虽然远征军的并没有刻意防备西南军团的方向，但你率部走到这里也不容易吧，人类中也有叛徒了吗？” 施云率部虽然只有数百妖，但从佛光镇穿越封锁线千里迢迢赶到这里，还准确的找到了孙大掌门的位置。若说这中间没有内应帮忙，孙象是不信的。 不过这一次神机妙算的孙大掌门算是猜错了。内应没有，师姐应援会倒是一大堆。从一开始，施云此行的目的就已经被沿途应援会成员知晓。大家便宜行事，让开路线，令施云以最快的速度见到了孙象。 只是施云想到沿途种种，想到一路欢迎的横幅标语，还有不时出现的鲜花和油豆腐，这位严肃的将领一阵胃痛。 “卑鄙的人类！”施云忍不住痛斥孙象。 “啊？”孙大掌门一脸懵逼，“你到底找我何事？” 想起使命，金刚狐施云平复了一下心情，郑重道： “我妖族共主万妖尊者约见孙大掌门。” ~~~~~ 两周后，亳州平原，风云际会。 孙象和妖尊这种级别的会见，不可能是找个茶楼开个包厢这么简单的事情。两者分别为人族和妖族的关键核心，两方谁都无法承担任何不测。 亳州平原这个地点的选择相当考究。其一，这里正好处于滨海城与渡厄山的中间。在人类贡献夜鸣城之后，亳州平原恰好是双方势力的分界线。在这里会谈，是一个公平的选择。 其二，亳州平原地形一览无余，道路四通八达。任何一方都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中玩出埋伏或者奇兵。 其实孙大掌门本人倒是看得很开，原因很简单。万妖尊者都奈何不了的郁垒，被他一针戳死。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比尊者牛逼啊。 混沌道术果然是天下独一档，不怪孙大掌门有点膨胀。即使在上一纪元的鼎盛时期，我凭这一手也能在修真界争得一席之地吧，孙象美滋滋的想。 但是他身边的人可没他这么心大，所有人都紧张得要死。俞笑月需要镇守滨海不能亲自过来，但是她几乎把整个玄科院派过来助阵。白大褂们几乎卡着点赶到，他们把压箱底的东西全都带过来，包括一副休眠仓。 “这东西有啥用？”孙大掌门踢了踢休眠仓的外壳。 “如果你死了，我们可以立刻用液氮把你冻起来。”回答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眼镜娘，她负责生物技术的课题，“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展复活科技的研究，太棒了！” 孙大掌门非常大气，他才不会跟这位眼镜娘计较，只是鼻子冷哼一声离开。 “这又是啥？” 孙大掌门又看到了一副全金属盔甲，张牙舞爪的造型很邪典，有各种裸露的电线和齿轮裸露，背后还背着个大书包蹭蹭蹭的冒着蒸汽。几个白大褂拿着焊枪正滋滋滋的赶工，看起来还处于最后调试阶段。 “灵动力作战外骨骼实验型，配备了玄科院最新研发的灵气动力炉。” 回答他的是徐艺珊，她拍拍金属盔甲后面的大书包，感慨道，“举全体玄科院之力，我们终于把它弄出来了。但材料技术方面还没有进行更多的验证，现在的额定出力只有30象，以后还会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孙大掌门捏着下巴问道：“什么叫30象？” “这是由你的名字定义的灵力单位。”徐艺珊小萝莉认真的回答他，“1象的定义是，在真空中一个标准风刃术型激发时产生的动能。” “以我命名的计量单位，这样不太好吧。”孙大掌门义正言辞，但笑歪的嘴角深深的出卖了他。不过心里估计一下，30象实在不是具备战斗力的出力，还是等进一步完善工艺之后再试试吧。 “那是什么？” 孙大掌门最后看到一块巨大的白布覆盖的机械，几乎有三十多米长，难道是什么高科技重型武器。徐艺珊刚想解释，但蒋平已前来汇报。 “那边的也开始了。” 第五百零一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妖尊与孙大掌门在亳州平原的此次会谈，双方定下的基调是和平谈判。对于人族和妖族，无论哪边，这个决定都有相当大的阻力。 哪怕在两年前，如果孙大掌门提出与妖族联军和谈，城主们恐怕当场便会弃他而去。人类与妖族不共戴天，现在还活着的，谁没有一堆亲戚朋友惨死在妖将的手中？ 但当孙大掌门两周前宣布和谈的消息时，无论将领还是士兵们，都难得的保持了沉默。大家不是忘了仇恨，也并非没有继续作战的勇气。 只是真的不想再打了。 人类与妖族的混战已经持续到第六个年头。先是人类的政府军被妖族击破，凡人政府崩溃，妖族大肆杀戮，神州大地血流漂杵。 再是新世会崛起，修行者勠力一心，自北南下横扫六合，斩杀了大半妖族，几乎将剩余的妖族杀进大海中。 又是妖尊降世，点化大妖，人类修行者竟无一合之将，半壁江山再次拱手相让。 最后双方在滨海一线僵持不下。 在灵力与战火、鲜血与法宝的主题中，世界如万花筒一般旋转，两族你来我往，各路豪杰你方唱罢我登场，若是当成故事，自然精彩纷呈。但是有一个不起眼的数字需要注意一下。 3亿6千万。 根据昼锦盟近期对人类后方城市的统计，灵气复苏六年来，这片大地上大致减少了这个数字的人口。如果妖族也有统计，得出的数字恐怕只多不少。 人类拥有一种非常有趣的矛盾性。如果这个数字抹掉一串零，比如说有三千六百多同族被妖族杀害，那么人类的反应是怒火。所有人一定会群情激昂，发誓让妖族血债血偿。 如果是三万六千名同族丧生，人类的反应是复仇。大家会直接提起刀剑开赴战场，不杀尽妖族决不罢休。 如果这个数字是三十六万人，那么人类的反应将会是刻骨铭心。这段血海深仇将会郑重的写进历史书中，教育后代永世不忘。 但当这个数字扩大到三亿六千万时，人类的反应只有两个字： 心寒 这个时候，人类关注的不再是仇恨，而是怎样结束这一场无休止的杀戮。只要能不死更多的人，任何选项都值得考虑，包括放弃仇恨。 仇恨纵然沉重，生活还要继续。 人类有一句被误解的至理名言：血债血偿。 血债的确只能以血化解，无论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只要流下足够多的血，任何血债都能化解。 妖族，也是如此。 或许这个有趣的矛盾，恰恰是智慧生命的共性吧。 在几年前，和谈这个选项从来不在任何一方的考虑范围内。但现在，两族却齐聚亳州平原，商量一个双方能够接受的未来。 看到这一切，最开心的莫过于周青雪。虽然这位歌姬在面对孙大掌门时容易花痴，但总的来说，她是一位慈悲善良的女士。 “孙象大人，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孙大掌门正在远远眺望亳州平原对面妖族的骚动，周青雪趁机来到他身旁，有些不安的问道：“您会不会觉得我们这样的凡人朝三暮四的样子很可笑，几年前，大家还咬牙切齿的发誓报仇，现在却认为和平是理所当然。” “不会。”孙象呵呵一笑，“怎么会。不仅不可笑，即使对于修真者来说，放下仇恨也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嗯？”周青雪睁大了美丽的眼睛，她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孙象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天空，他的眼睛穿越了时光： “1645年5月30日，我的师父终于赶到扬州城.当时城内居民已经死绝，到处都是燃烧的尸体。在一条尸体堆了几米高的小巷中，师父从中捡到一个婴儿，奇迹般的还活着。他给这个婴儿取名为巷，意思是让婴儿记住这条小巷中的血海深仇。 那个婴儿名叫孙巷直到十五岁那年，师父却叹了口气，对他说 象舞之年，如琢如磨，为师予你象字，以后你便改名叫孙象吧。 我不解，便问师父，血海深仇就这样遗忘吗？师父却告诉我说 人应当背负责任，而不是仇恨活着。 他告诉我，修道者追求的是超脱生命中的苦难，但矛盾的地方在于生命永恒在欢乐与悲伤中循环，怎能超脱。但修道又很简单，只要能够忘记所有的痛苦，记住所有的欢乐，便是逍遥大自在之境。” 周青雪凝视着孙象的侧脸，她不知道他为何忽然和自己说这些。 “痛苦我知道。”周青雪自怨自艾叹气道，“什么又是欢乐呢？” 几句多余的话，放在这里防止被删。这本书在平台的综合评分为最低的D级，也就是垃圾级别。所以万分抱歉的告诉大家，限于合同，本书第一部将在下一章完结。说实话，D级我是没想到的，小丑竟是我自己，挺好笑的。当然，爪爪的写作之旅不会结束，我还会写更多的书。孙大掌门的故事也不会结束，我会在群里不定期更新一些章节，有兴趣的找一下吧。 亳州平原对面，妖族大军精锐齐出，在不大的范围内，上千妖将率领着几十万的妖兽。妖将们盔甲鲜明，小妖们膘肥体壮。许多妖兽身上甚至刷了桐油，在阳光下看起来干干净净闪闪发亮。显然卖相好的妖怪全都集中在面对人类的一线上。 人类讲面子，妖族也一样。这是两族第一次正式的交流，谁也不想低了一等，妖将们把压箱底的好东西全部带在身上。这还不算完，在发现人类都好奇的观望这边时，几名妖将之间点点头，向后方下令。 片刻，平原上霞光升起，数百只蝶妖飞在空中，她们绚丽的翅膀晃得对面的人类眼花缭乱。 小蝶张开双手，对着她们哎呀哎呀的叫，她激动坏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同类。 蝶妖战斗力不强，但外形好看，又擅长酿酒，许多妖将会收留几只放在身边充场面。数百只蝶妖翩翩起舞的场面可真是壮观，她们在空中飞动片刻，落下星星点点的鳞粉。这些鳞粉逐渐聚拢为一座巨大山峰，在空中如梦似幻。有人认出来，那正是渡厄山，妖族的圣地。 妖族这一手玩的漂亮，众妖欢声雷动。人类这边面面相觑，很多人先看了看小蝶，然后失望的摇摇头。己方就一只蝶妖，还是特别小的一只，能干嘛！ 这一上来就被妖族比下去了啊。 徐艺珊抱胸冷笑道：“幸好早就被我算到！” 她挥挥手，后方科研人员立刻打开空气投影设备。 人类阵营上方，顿时出现一座3D投影的滨海城，人类的希望之城。因为采用了最新的呈像技术，这座滨海城惟妙惟肖，几可乱真。 最妙的地方在于，3D投影是可以动的啊。在妖族那边紧紧盯着空中悬浮的滨海城时，投影中一条苍龙咆哮着从滨海冲向天空，消失于云层深处。 这五块钱的特效把妖族那边许多妖兽给震住，妖族阵营产生些许骚乱。人类得意洋洋大声叫好。 胜负瞬间逆转，令诸多妖将面上无光。妖族最精锐的卫戍军团出阵。他们故意绕着本阵绕了一圈，让人类看清他们身下骑着的庞大地龙。 这些地龙皮糙肉厚实力超强，而且每头的犄角上都挂着铃铛和红丝带呢，看起来特别喜庆。 人类不遑多让，三百骑机械战熊载着士兵同样跑了一圈。最近战熊们小小的升级了一下，他们的屁股两侧加装了一根喷管。当士兵拉动缰绳时，喷管喷射火焰，居然带动机械战熊骑兵跃起十多米，在空中滑翔几秒才缓缓下落。 双方你来我往斗了几个回合，互有胜负。对于这样不流血的竞争，大家喜闻乐见。但现在两边斗起来，都很想赢。妖族那边几个主将商议片刻，决定拿出最强阵容。 轰、轰、轰！ 远远的传来惊天动地的脚步声，五座大山缓缓走进亳州平原。仔细一看，领头的正是曾经攻打滨海的妖将行山。 他带着四位同类站到妖族阵营的前方，几十米的高度给人类方以巨大的压力。这是妖族卖相最厉害的家伙了，一开始不拿出来主要是因为考虑到可能会吓到人类小朋友。 确实如妖将们所料，这次人类阵营发生骚乱。人类本来就有点天生恐惧行山这样的巨型怪物。 于天宇，蒋平，宋兴等一干军方高级将领这下可没辙了，他们求助的看着徐艺珊小萝莉。 徐艺珊首席头痛的捂着额头，喃喃道：“难道真的要拿出来吗？吓到对面的妖族小朋友怎么办？” 游巧两眼冒光挥舞扳手：“开始吧开始吧！我等不及了！” “好吧。”徐艺珊捂住眼睛，不情不愿的按下遥控器。她最后抱怨道，“可是我真的比较喜欢盖亚啦！” 同样震撼大地的脚步声，光之巨人自人类后方站起走来。 在看清来者面貌的第一时间，所有人类都愣了一秒钟，接着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迪迦！迪迦！迪迦！” 迪迦奥特曼气势非凡的跳到前方，对着行山摆出招牌奥特光线的起手式。 妖将行山显然也是识货的，他少许露怯后退半步。 但迪迦奥特曼射出的不是奥特光束，而是一行弹幕： 正义必胜！ 在这个世界上，会弹幕术的只有孙大掌门和键盘。孙大掌门正在下面张着嘴，迪迦奥特曼中的只能是键盘啦。 这家伙的本机被徐艺珊大卸八块之后，不得不寄居于一台扫地机器人。他天天吵着要新身体。 正好玄科院经典动力研究所的大型机甲项目上马，所以大家干脆把键盘塞进去。所以别看表面上是迪迦奥特曼，里面可是汽车人哦。唯一令人遗憾的是不能变身。 迪迦奥特曼的出现，对于妖族来说是致命一击。没有什么存在能比得过奥特曼，除非他们现场天降高达。 孙大掌门开怀大笑。他对周青雪道：“青雪，你问我什么是欢乐，这就是。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 周青雪美目流转道：“我也会永远记住这一天。” “好了，看来妖尊到了。” 孙象看到妖族后方有浓郁的黑云飘来，云中孽龙爪牙时隐时现。 “让我来会会这位真正的大能吧。” “等一下，对方有坐骑，你不能没有。” 孙象正欲飞身而起，朱雀出声喊停。孙象不解，这位端庄的姐姐全身火红灵光闪过，化作巨大的火鸟。 “上来。”火鸟弯下脖子，“骑我！” 大姐你这话容易引起歧义哦！ 第五百零二章 万妖尊者 （下一章第一部大结局） 朱雀载着孙大掌门飞向逐渐靠近的黑云，云中电闪雷鸣竟如同幽冥。漆黑有如实质流淌，十八条死灰色的孽龙在其中翻滚搅动。 这些孽龙有着超乎想象的庞大妖力，哪怕单独一条游走在大地上，也会带来可怕的天灾。即使神兽朱雀，同样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她周身离火骤起，目光逐渐锐利。 孽龙显然感受到朱雀的敌意，它们的身躯骤然紧绷，十八颗龙头同时向朱雀张开血盆大口，龇出森森獠牙。 妖气扑面而来，浓郁甚至可以直接吓死低阶修行者。面对这样的威胁，孙大掌门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 咚！ 妖龙之上，青铜巨棺中传来一声敲击，如古刹远钟。十八条孽龙收敛狂气，不再放肆。它们抬着青铜巨棺缓缓靠近孙象。 黑云遮蔽天空。 大地上无论人类还是妖族，都在抬头虔诚仰望。有些人默默跪下，祈求着平安。虽然看不穿这浓郁的黑云，但所有人所有妖都知道，天上正在发生着关乎两族未来的谈话。 黑云中，孙象默默观察着青铜巨棺。这口棺材似乎饱经沧桑，铜绿中带着岩石的痕迹。其上蚀刻二鸟朝阳的纹饰，虽然线条简单，却绝非孙象所知的任何术型。 他的目光无法穿透，巨棺中犹如一个黑洞，将一切窥探屏蔽。想来能够统御天下妖族的万妖尊者，当如是耳。 不知不觉中，孙大掌门的态度上有了一丝恭敬。他当先开口，长声笑道：“久仰尊者大名，今日相见，灵墟三生有幸。” 青铜棺沉默着。 孙大掌门等了一会，脸上笑容不变又问道：“不知尊者今日约见灵墟，所为何事？” 青铜棺依旧沉默着。 孙大掌门笑容逐渐消失，心中暗暗戒备。场面话客气话他已经说到，对方没有任何回应，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友好的态度。 场面僵持中，青铜棺发出嘶嘶声响，其上沉重的棺板缓缓移开一条缝。 一只枯瘦的手伸出棺木，手中，捏着一张卡片。 孙大掌门迟疑片刻，万分小心的接过这张卡片。 这是一张居民身份证，证件上的姓名是： 独孤傲天 孙象…… “大爷，真的是我，别打我好么？” 扑街网文写手独孤傲天偷偷从青铜棺中冒出头，孽龙们立刻凑过来，伸出舌头舔他。独孤傲天一边推开一边抱怨：“来福别闹！熊大，你让它们老实一点。” 孙象捏着身份证没有说话。 他足足沉默了十分钟！ 而后唰得抽出一把四十米长的大砍刀！ “大侠！”独孤傲天哭着直接给跪了，“我也不想这样的啊！听我解释！” 哭唧哭唧中，独孤傲天向孙大掌门交待事情的原委。 话说上次苍雾山一别，独孤傲天受到孙大掌门的鼓励，回去之后着实努力写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网文。可能他的努力感动上苍，居然逐渐有了几个读者。 这让编辑觉得他还有那么一点价值，便为他提供了一份码字车间的工作。包吃住，只要日更三万字，一个月一千五百块就能到手。 这样优厚的待遇令独孤傲天心动不已，他当天就收拾细软，买了去码字工厂的车票。 只是车行到半路，恰好遇上灵气复苏妖魔降世。大巴在山路上滚下悬崖。全车人都死了，只有独孤傲天勉强爬出来。 他当时也快没气了，但是在幽深的山谷中，却悬着一口青铜巨棺，十八头孽龙静静守护。 一个声音出现在孤独傲天的脑海中，声音告诉独孤傲天，他快死了，除非愿意做一笔交易。 交易的内容令人惊讶，竟是青铜棺的主人想和独孤傲天互换位置。这口青铜棺和十八孽龙皆是天道的预言，必须有人在其中承担万妖尊者的责任。若是独孤傲天不是心甘情愿的答应，没有人可以让那个存在获得自由。 独孤傲天当时根本没有选择，只能答应这笔交易。况且，点化万妖，统御天下妖族的尊者之位，听起来也不错啊。 在那个存在离开之前，青铜棺中的独孤傲天问他：“为什么你不想做这妖族之主？” 那个存在笑笑道：“每次人类注定会赢，这次，我会换个思路。” 十八孽龙青铜棺是一件不可思议的法宝，孤独傲天在其中不吃不喝居然没有任何不适，但他也无法离开。 逐渐有很多得到天道启示的妖族聚拢在青铜棺的周围，他们每个都带着伤，凄惨无比。他们在青铜棺前长跪不起嚎啕大哭，祈求尊者指点迷津。 独孤傲天根本不知如何指点妖族，但被逼无奈也不能不开口，于是他把自己写的扑街仙侠讲给这些大妖听。 但奇怪的是，那些大妖听了扑街网文之后，竟然个个若有所悟。很多大妖实力突飞猛进，很快成为妖将级别的强者。 尊者的大名于是响彻天下，妖族云集渡厄山尊者座下，组成妖族联军。人类节节败退。 这就是故事的全部，但孙大掌门还是没有放下大刀。 “你休想唬我！”孙大掌门厉声喝道，“听了扑街网文，妖族就能进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独孤傲天抓抓头，坦白道，“大爷你要听听吗，也许你知道里面有什么玄机。” “停！你别说！我不听！” 孙大掌门吓得大长刀都掉了，他可不想被独孤傲天的忽悠神功给带进去。他瞥了一眼脚下的大地，地面上无数妖族跪在地上遥遥膜拜尊者的青铜棺，领头的正是金刚狐施云，她的态度特别虔诚。 孙大掌门不忍心的闭上眼睛，他忽然觉得妖族好可怜啊…… 谜底揭开，孙大掌门索然无味，他以为今日会是一场龙争虎斗，结果全世界都被这个沙雕耍了。但转念一想，事情不对。 “你顶替了万妖尊者的位置，那万妖尊者去了哪里？” 按照独孤傲天的情报，那么万妖尊者必定还藏在暗处。留下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万妖尊者你见过啊，就是夜妖郁垒！” 竟然是郁垒！ 这真是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万妖尊者并没有离开太远，他反而成为了妖族联军北方军团的主帅。 万妖尊者化身郁垒，率领北方军团围攻滨海。独孤傲天知道滨海的城主是俞笑月，但他根本没法阻止万妖。 “还得谢谢你杀掉了郁垒。”独孤傲天双手合十真心实意的向孙象道谢，“我总觉得那个家伙有天大的阴谋，能除掉他可太好了。” 道谢之后，独孤傲天伸头看看下面膜拜的妖族，感慨道：“和妖族相处长了，我觉得他们还挺可爱。就像这几头孽龙，一开始天天对我吼，现在却亲的不得了。我真不希望万妖尊者那样危险的存在暗中算计妖族，还有人类。” 孙大掌门收起刀。无论过程多么令人无语，但今天的目的，与妖族达成和平协议的目的，看来绝对没有问题了。 念及此，他对独孤傲天道：“你能指点妖族，现在又说出这样的感慨，你就是万妖尊者。 至于郁垒，他已经被我彻底逐出这个世界，无须放在心上。” “但愿如此。”独孤傲天答道。 两人相视一笑。 可正在此时，千里之外一道不世剑气冲天而起，排山倒海的剑芒将半个地球染成青色，大地轰鸣，龙蛇起陆！ 孙象看着滨海的方向惊骇欲绝！ 那是太清真剑最终式……天法道！ 笑月…… ~~~~ 一个小时之前，滨海城头。 俞笑月手扶墙头一身戎装，远远望着亳州的方向。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孙象和万妖尊者正在谈判。她很忌惮妖尊的实力，但她更对孙象有信心。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孙象大人解决不了的问题。一想到孙象，俞笑月就会嘴角微微上扬。这家伙回来之后，肯定会大声抱怨一路好辛苦，然后故意指挥她做这又做那，用各种方法捉弄自己。虽然有时候会觉得有点小小的过分，但好希望孙象快点回来啊。 她看向滨海前方的平原，此时已不见一年前的萧瑟，通向城门的道路上拥挤了十几辆大车的商队。和平已近在咫尺，乱世很快就会成为过去。 “姐姐，你又在当望夫石啊。” 小菲从身后溜出来，递给俞笑月一杯半温的奶茶。俞笑月不客气的吸溜一会，答道：“我没有在等那个死没良心的，我是在想今后的生活。” “和平之后，我会卸了城主的工作，把所有的责任统统丢掉。” “姐姐这是想……”相菲迟疑片刻，“你是想备孕吗？我听许炜玥说备孕期确实不能太劳累。” 俞笑月脸一黑：“别瞎说，我还不想要孩子。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我以前的梦想就是仗剑天涯云游世界。可惜灵气复苏之后，我一直被绑在这座城市中，无法离开半步。有时候听你们说远方的见闻，我会很羡慕。” “幸好，这样的日子快到头了。” “是呀……” 两人一齐看向城下，那一支庞大的商队已经鱼贯入城，路上行人为之一空，但道路尽头隐隐又有身影向这里走来。 “我一直会羡慕姐姐。”相菲撩了一下自己的秀发，把脑袋靠在俞笑月的肩头，“你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事业，自己的追求，你和孙象在人格上是平等的。而我没有这些，这大概就是正妻和小妾的区别吧！” 相菲自己吐槽自己，俞笑月被她逗乐了。 “哪有说自己是小妾的，孙象明明更喜欢你吧！” “那可不一定。”相菲信誓旦旦道，“如果我死了，孙象可能会伤心几十年，然后再找一个。但如果姐姐死了，他都不一定能活到几十年呢。” “死丫头。”俞笑月笑嘻嘻的捏住相菲的嘴，“别说不吉利的话。” 相菲顺势嘟起嘴：“来，亲一个~” 两人嘻嘻哈哈的打闹，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插进来。 “我觉得，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俞笑月抽剑蓦然回首，说话的正是刚刚从远处缓缓走来的身影。 此时路上已经空无一人，来者放下兜帽，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竟是新世会会长卢龙。 俞笑月惊疑不定的看着淡淡微笑的卢龙，不知他为何单枪匹马的出现在这里。 “卢龙，你来这里找死？！” 一边怒骂，俞笑月一边偷偷在背后向小菲打手势。这个卑鄙的家伙不知会玩什么花招，总之让城防军先做好戒备。 小菲和笑月朝夕相处，早已有无言的默契。她悄悄离开。不一会儿，几百高阶修行者和近千城防军涌上城头。接着，城墙上的灵气扩散炮调转方向，目标直指城下笑而不语的卢龙。 直到这个时候，俞笑月才真正放心下来。此次孙象远征，抽调了滨海城中大部分的力量。但也不是说滨海毫无防备。 现在人员武器已经就位，晾卢龙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就算他在看不见的远处埋伏了一支大军，俞笑月依靠手头上的力量也足够支撑许久。 再说，谁强谁弱还不一定呢。 卢龙看到四门灵气扩散炮对准自己，炮口亮起充能的灵光，不禁开怀大笑。 “俞笑月。”他笑道，“咱们俩差点结婚，就算分手了，现在也没必要这么绝情吧。” “你可闭嘴吧卑鄙小人！”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想到这一出俞笑月就一阵后怕。要是当初嫁给卢龙然后没几天孙象回来了，她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卢龙，你是不是看到滨海远征军节节胜利，知道下一个目标就是你，所以现在跑过来和谈？”俞笑月面露嘲讽， “告诉你，我可以答应你不取你的性命。但是新世会总部的武装必须解除，你的那些左右护法六大金刚什么的必须接受犯罪调查。完事之后，天涯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卢龙听了忍不住笑出声。 “不必调查了。”他说，“我已经把他们全都给杀了。” “我以为他们至少能起到点作用。”卢龙无语的两手一摊，“结果一群人被一个周青雪摆弄，浪费我好几年的时间。” 卢龙以散步般的语气描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新世会总部近万高阶修行者，全部被杀？滨海的修行者们根本不信，但俞笑月脸色阴晴不定，她根本不认为卢龙在发疯。 “开炮！” 俞笑月骤然下令。 早已蓄势待发的四门灵气扩散炮激发耀眼的光束，这样强大的灵力攻击，哪怕行山这样等级的妖将也会被一炮打成半死。四炮齐射，天下再难有人抵挡。 但假如不是人呢？ 卢龙张开嘴，他的嘴忽然扩大到一座风车的大小。四道强悍的灵力炮击被他一口吞下，如同击中黑洞。 “不错的甜点。”他舔舔嘴唇，“还有吗？” 俞笑月根本没有和他废话，她厉声喝道：“所有人退后！” 接着重楼剑竖起，化为巨大的剑碑。俞笑月闭目悬浮于剑中，玄奥的符文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整个滨海城被云雾笼罩。 周天承云守！ 俞笑月直接祭出最强的防御手段。不是她过分小心，而是刚刚卢龙一口吞掉灵气扩散炮击太过惊世骇俗。俞笑月非常清楚，即使孙象也做不到这一点。 眼前之人，根本不是卢龙。或者说，卢龙根本就不是世人认为的正常存在。 孙象！孙象！ 维持剑阵的俞笑月，心中急切呼唤。 城下卢龙的心情却非常好，他背着双手慢慢走过来，空气自行在他的脚下形成台阶，他走到和俞笑月平齐的位置，赞叹道： “周天承云守，非常不错。俞笑月，这世人中，我只看中你一人，你的天赋，即使我也会觉得嫉妒。” “不过。”他伸出一根手指，“你的修为还太低。” 只是一根手指，曾拦住一只妖族大军四位妖将狂轰滥炸整整十个小时的周天承云守，天守宗的最强防御剑阵， 瞬间破碎！ 重楼剑寸断化为粉末，俞笑月遭受极度重击。她仰天吐出一口鲜血，滚在地上。她的双手剧烈颤抖，惊恐的盯着卢龙，她连爬起来都做不到。 “姐姐！姐姐！” 相菲扑上来护住俞笑月，大哭。 “抱歉，不知道你弱成这样，下手有点重。”卢龙呵呵一笑。 “你…是谁？” “我，我不是新世会会长卢龙吗？” 卢龙笑着笑着，身上忽然蔓延出无数扭曲带着倒刺的漆黑触手，将围上来的修行者们统统搅碎。 “我好像还是北方军团统帅夜妖郁垒。” 修行者的血肉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汇聚扭曲，如同心脏一样跳动。片刻肉团炸开，从中诞生一座巨大的青铜棺木。卢龙舒舒服服的坐进棺木中。 “我还是妖族共主万妖尊者。” “你到底是谁！”俞笑月的心沉入谷底。 卢龙打了个响指，触手和棺木统统消失不见。 “在下棺臣。”他落地优雅欠身，“很久以前，人类称我为—— 洪荒第七巫。” 第五百零三章 吾身（大结局） 祖巫乃是天道规则的一部分，他们总会在恰当的时期降临，为大地上修炼的众生带来深重灾难。几乎只有集天下修炼之力，才能将祖巫斩杀。 但也并非真的杀死。被斩杀的祖巫只是回归虚无之中，静静等待下一纪元的到来。 无比漫长的岁月过去，第七祖巫棺臣对此产生厌倦。他希望可以在这一纪元杀光世间的一切生灵，或许这样能够将他从周而复始的天道循环中解脱出来。 但这几乎不可能。 因为每次祖巫降临，都是天下修真界非常繁盛的时期。别说修真者们联合起来的威力，有时候某些绝强的修真者甚至能够拥有单挑祖巫的能力。 棺臣认为，最关键的并非实力，而是降临世间的时间节点。如果他能在灵气复苏一开始便降临，那么天下不会有任何存在能够阻止自己。 但天道自有其法，在修炼者如此弱小时，祖巫这样级别的力量无法存在于世间。这本来只是棺臣的虚无祈愿，可是这一纪元，出现的小小意外令他觅得一线机会。 这一灵气纪元伊始，人类世界中出现了一件此时不应出现的东西——鸿蒙引气八法。 这是一部无暇功法，人类修行者本应该用一万年的时间打磨出它。因为这部无暇功法的提前出现，人类的修炼力量将空前强大，妖族会因此灭绝。 这是错误的，天道的平衡被打破。妖族不应被灭绝，他们有着自己的价值。灵气初期，正是天道留给妖族的时代。 恢复平衡，妖族必须获得可以和鸿蒙引气八法媲美的宝物。因此天外天中孕育出一位妖族圣人： 万妖尊者。 他将指引妖族获得对抗人类的力量。 棺臣正是利用了这一线机会。他在虚无中接近那个天外天，然后彻底散去自己的摇光。即使对于祖巫来说，这也是非常危险的尝试，因为没有谁可以告诉他，圣人的身躯是否会聚拢他的摇光，也没有人可以告诉他，诞生后还能保留多少的自己。 所幸，棺臣成功了，他以圣人之躯降临在这个灵气刚刚复苏的世界中。或许祖巫的摇光太过强大，即使占据的是圣人的道体，依旧主导了全部的记忆和命格。 但也并非没有代价。 即使是圣人的道体，亦无法承载祖巫的全部摇光。棺臣在人间的存在不完整，只有一团漆黑的影子，因为他的本质尚有大部分滞留在天外天中。 而力量，更是万不存一。 失去了横扫天下的力量，棺臣并未在意。正如他一开始计划的，实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时间节点。 利用一个沙雕脱离青铜棺之后，棺臣很快便定下完整的计划。他的本体化为夜妖郁垒，另外一个化身混入人类当中。利用这双重身份的配合，棺臣不久便轻而易举的获得新世会的控制权。 他一步步统合人类力量，这个修炼潜力最强的种族。他将利用人类，灭绝所有可以修炼的生灵。 做完这一切后，棺臣将带领人类走向毁灭。在这个时代，他有一千种的方法做到这一点，甚至不需要多大的力气。 而逼迫俞笑月就范，是获得人类掌控权的最后一块拼图。只要这位名声在外的东方白盾嫁给自己，棺臣将获得全体人类修行者的支持。 接下来，他会顺势彻底灭绝妖族，那么他将成为人类不可撼动的神皇，无人能够质疑他的决定。 但孙象的出现令棺臣不得不中止计划，没用多长时间，这位祖巫便猜测出孙象来自上一纪元。这让棺臣产生深深的疑虑，不得不暂时蛰伏。他的实力万不存一，他担心孙象识破他的身份之后会全力以赴的杀死自己。 只要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暴露，就一定能等来机会。对于已经轮回无数岁月的棺臣来说，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他没有想到的是，孙象自己给出了一个天大的机会： 混沌道法——逆运算！ 这门孙象自创的道法确实强大，但未经严密的测试，孙象实际上并不完全了解这个法术的最终效果。 的确，棺臣在此界的本质被逆运算瓦解。但是算文并没有停下，而是逆流而上抵达天外天，并在那里将棺臣逆向还原为原本的洪荒第七巫。 实力完全恢复的棺臣花了一点点时间制造了一条进入主世界的通道，而现在，他就站在俞笑月的面前，有些得意，又有些感慨的讲述了这样一段曲折的故事。 他已经无须隐藏身份，完整的祖巫，并非此世任何人能够匹敌的存在。灵力不能，科技不能，孙象也不能。 “那么，回到我们最初的话题。到底是让孙象先生先痛苦几十年，还是让他直接痛苦而死？” 棺臣的脚下，俞笑月重伤无法移动，相菲紧紧抱住她哭泣。只有她们两，剩余的修行者和士兵全部死绝。 棺臣捏着下巴，戏谑的打量两人： “本来准备把你们两直接杀了，但我也很希望看到那位孙象先生多痛苦一段时间，所以，你们到底先死哪一个呢？” 俞笑月虽然模样凄惨，目光却是纯粹的仇恨。 可是此时，相菲忽然抽出自己的匕首。 俞笑月一阵错愕。 棺臣嘲讽的笑了笑，人类不都是这个样子吗。只要有机会，总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活下来。更何况是女人之间，平日里亲密无间，关键时刻背后一刀。 因为义气，从来和女人绝缘！ 在棺臣嘲讽的目光中，相菲的匕首猛然扎进自己的心脏。 “只死一个……说话算数……” 说完，她倒下，气绝身亡。 “小菲！！！” 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的俞笑月，她抱住相菲的尸体恸哭，眼泪决堤。巨大的悲痛贯穿了俞笑月的身心。她甚至听见体内传来嘎吱嘎吱的异响，这或许就是心碎的声音吧。 “呃……好吧。”相菲的果决令棺臣有些意外，他打了个响指，“这样也好，省的我选择困难。 就先让孙象先生痛苦一段时间吧，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再来取你的性命。” “哦对了，如果孙象先生想找我报仇，告诉他我在新世会总部，随时欢迎他来自取其辱。” 棺臣最后恶毒的笑了笑。他丢下伏尸痛哭的俞笑月，转身慢慢离开，一如他来时的模样。 …… …… …… “喂，我有说让你走了吗？” 冷不丁的一个声音响起，棺臣霍然回身。 说话的竟是俞笑月，只是声音已经有些不似人间。 她此时不再哭泣，脸上一滴眼泪的痕迹都没有。她爱怜的端详着相菲的脸。片刻，俞笑月低头吻上相菲的唇。 冰冷的嘴唇逐渐温暖，相菲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位朝夕相处的姐姐。 俞笑月微微一笑，拍拍相菲的头，示意她离远点。相菲乖乖照办。 “棺臣，回答我一个问题。” 俞笑月的长发无风自起，在空气中舞动，她的双眸中有清辉旋转。 棺臣不知不觉的后退。 “你消散摇光并再度还原，这是极为罕见的体验，你一定体会到了什么。棺臣，回答我的问题。” 俞笑月认真的问道，她的语气，甚至有些温柔： “何为本质？何为实质？如若两者皆虚，那如何区分一切有形之物和其无形之形式？亦或是说，一切之物皆为在其是中所为是？” 棺臣历经数个灵气纪元，他见过无数大能。 单挑祖巫的，有之！徒手破碎虚空的，有之！飞升之后还能回来的，有之！ 但现在的俞笑月，带来的绝非同样的感觉。直到站在俞笑月的面前，棺臣才忽然明白一个词的真正含义： 绝对！ 恐惧的后退三步，棺臣结结巴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甚至不敢问俞笑月是什么。 “啊，虽然知道会这样，但还是会很失望啊……”俞笑月无奈的揉揉额头，“那么， 你可以死了。” 俞笑月的手伸进空气，透明的空气中咔嚓一下蔓延出蛛网般黑色的裂痕。这不是空气开裂，而是俞笑月随手扯碎了空间。 破碎的空间如同墙上干裂的泥块剥落，一把古朴的巨剑现身天地之间。 在很久很久之前，真武大帝机缘巧合中，曾远远一窥此剑，他因而创出剑法的巅峰真武太清剑。 其实真武大帝当时并没有看清巨剑的全貌，因为此剑笼罩在云雾当中，只瞧见赤红的电光萦绕。棺臣无疑是幸运的，他现在看得非常清楚。 这是一把古朴的巨剑，非金非木，似乎是某种苍老的岩石。此剑全长一万七千七百七十七米，笼罩剑身的根本不是云雾，而是凝固成实体的剑气。最令棺臣胆寒的是，围绕巨剑的不是电光，而是一道一道紧紧锁住巨剑的赤红锁链。那锁链究竟是什么棺臣并不清楚，但他本能的知道，哪怕他只是用手碰一下这些锁链，便会立刻化为乌有。 这是怎样的一把剑，仅仅是封印它，便要使用这样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但剑身上闪过的两个大篆，或许能解答他的疑惑。 吾身 这两个字，便是这把巨剑的名字。 俞笑月的手抚上吾身的剑柄，她只有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可这样一把长的离谱的巨剑，落到她手上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仿佛就是为她量身打造。原本灰白的剑身，此时仿佛带了一点点活了的色彩。 剑压之下，棺臣缓缓跪地，他大约已经猜到面前这位存在的身份，自己根本无法逃离，而且也不会再有下一个纪元。 不世剑气冲天而起，棺臣瞬间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剑化为乌有。但这一剑的剑势不减，落在地面打穿地壳。 大地上被斩出一条几百公里长的巨大断层，狂暴的岩浆从地幔深处涌上。俞笑月撇撇嘴，在地球上动手就是容易没轻没重。她挥挥手，岩浆被平息，大地的伤痕愈合。 而吾身剑，再次回归不知名的虚无中。 ~~~~~~~~~ 当全身真元沸腾的孙象疯狂赶回滨海时，他看到俞笑月好端端的站在城头等着自己。 孙象一跃而起，紧张的把她抱在怀中：“笑月你没事，太好了！” “不，我有事。”俞笑月推开孙象。 两人凝视片刻，孙象意识到情况不对。 这是俞笑月，似乎又不是。 “我将陷入沉睡，会很久才能醒来。”俞笑月认真的问道，“你愿意等我吗？” “永远，我会等你，直到永远。”孙象没有废话，“我这么说，也这么做！” “人类能够触摸的，没有永远。” 俞笑月微笑着闭上眼睛，靠在孙象的怀中。 “不过再信你一回吧……” （第一部 完） （结束的有些突兀，抱歉，不过这也是原本大纲中的一个阶段性结束。所以，就算做第一部的结局吧。至于第二部，会有的啦，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写写一本蒸汽仙侠hhhh 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和读者说，但是说的太多会被删掉，很遗憾。最后，谢谢读者们的喜爱！真的很感动。 那么，大家江湖再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